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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最全] 【云踪魅影】【更新至70章】作者:火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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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诚心问一件事
楼上的 69节和章前章后的内容是什么时候的
云踪魅影要出宫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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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绝人寰啊,差点让自己最亲爱的人杀死,真是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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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

  弦月,星光黯淡。

  如月武藏穿着一袭黑衣,彷彿直接裁剪自夜色般的让他整个人融入身后的背
景。双手合握在斜掛腰际的村雨刀柄上,武藏静立在这长满柔软长草的草原,马
尾长髮上长长的繫带受风吹袭摇曳不已,他的人却像是雕像般动也不动。

  他在等人。

  「久等了,我得先去清理掉一些上次阻碍了我们对决的杂碎,一不小心就多
花了些时间,嘻嘻……。」来人是个在左右腰际别着叁把长刀的男人,身高比起
武藏来算是小了一号,一身的白衣上沾有数处殷红的血跡,但他的脸上却是愉快
的笑容,那并不是他的血。

  「凭你的刀法,要杀他们不过是举手之劳,甚至你连衣服都不必弄脏……我
不懂的是,在和我约定了之后,为什麼还要连夜赶去杀他们?」武藏看着眼前这
个瘦小的男人。

  千堂万里,师承不明、生平不明,喜怒无常。用刀,好杀,出手从未留下活
口。

  出道以来未曾一败。

  武藏等的就是这个人。

  「御前比武时,他们阻止了我们的决战,那一句不分胜负,让我听得很刺耳。」
千堂万里看似稚嫩的脸庞忽地一笑:「嘻嘻……刚好他们又到了离这儿不远的地
方,所以我稍微绕了点远路去找他们要个解释……。」

  暗杀、窥探、潜伏……为了武道的追求,自己实在背离太多身为忍者所应该
遵行的行为準则了。武藏取出一条黑巾,将脸庞隐藏在黑巾之后:「希望上次你
并没有用尽全力……今夜,你我可以不受干扰地分出胜负。」

  「嘻,求之不得。」双手一正一反握上了腰际的双刀,千堂万里身体微微前
倾,蓄势待发。

  「等一等,你们两个都给我住手。」一道清亮的女声制止了两人。

  千堂万里没有回头,他对於女人没有太大的兴趣;不论是美或丑,女人对他
而言,只是当他生理需求高涨时用来发洩的工具罢了。

  「妳怎麼来了?」可是武藏的动作却让千堂万里忍不住回头一望。

  他认为武藏和他都是同一类人,但他却看到武藏向那个女人点头致意……这
挑起了他的好奇心,来的到底是个什麼样的女人?

  稍稍长过肩的火似红髮用白棉绳简单地绑成一束在身后迎风飘动,俏丽中透
着些许傲然英气的白净脸庞带着轻鬆自在的微笑,完全不把草原上剑拔弩张的气
氛放在眼裡,女孩手裡提着个小包袱逕自走到两个男人的中央:「我是来阻止你
们的。」仍是一身的红衣,不知火小夜一片红云般翩然来到。

  如果有种女人能够让千堂万里另眼相看,一定就是那种能令他兴起挑战与征
服欲望的女性,巾幗不让鬚眉的女中豪杰:「「红莲」不知火小夜,妳的武器呢?
神户梅轩的大镰我慕名已久……。」

  「将军有令,你们两个之中的胜者将要和我一起执行一项任务……。」小夜
举起手来食指轻摇,并不答话,只是说明着自己的来意。

  武藏一听便皱起了眉头。

  现在的如月之里并不从属於任何势力,除了拥有村雨刀的他本身之外,没有
人能够指挥得动他的流派;当然,这世上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指挥他。千堂万里更
是轻蔑地一笑,分别看了武藏和小夜一眼:「嘻嘻,我不是他养的狗,用不着听
他命令……。」

  「先听我说完……你们俩纵使在这儿分出了高低,胜者亦得不到「最强」这
个名号,我相信武藏你应是心知肚明。」面对千堂万里的挑衅,小夜丝毫不以为
忤,她早已经清楚这个人的个性。

  「还有人比你更强?」千堂万里惊讶中带着叁分喜悦,向着武藏求证。

  「我近期将会再次向他们挑战!」天剑、阎罗、毕天雨……武藏扯下蒙面黑
巾,今晚已是不可能再有机会出手了。

  「将军只是要你们打着他的旗号,光明正大地向中土挑战,我可以保证他们
的实力肯定不会让你们轻鬆获胜,你们不但可能败,甚至可能会死……不过我相
信这一点你们并不在意。别一脸不耐烦,你们只要做你们自己就行了,找人打架
不是你们最在行的吗?拿去,这是将军的信物和正式的通关文书……嘿,高兴点
儿,你们将成为我国的大使了!」留下手上的包袱,小夜嫣然一笑转身便走,再
不理一脸愕然的两个大男人。

  小夜心裡充满了狂喜,脚步渐次加快,最后不自觉地展开轻功,在月光下像
夜鶯般雀跃不已,大声地欢呼着。

  「我终於可以去找你了!」

                ※※※

  背上大刀的黄色刀衣迎风飘扬,跨下烈马的黄鬃摇曳精神抖擞,史学圣一身
褐黄布衣满是尘埃,自大漠的一端远远前来。

  赤足站在青绿草原和褐黄大漠的边际,原本很有自信能够面对这个男人的,
随着他逐渐靠近,项玉釵却越来越紧张,忍不住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我来了。」史学圣拍拍马股让爱马自由去吃草,这麼多的嫩草对於牠来说
想必一定有如身在天堂,就如同当初有她在身旁的自己一样。

  如削的双肩惊吓地一颤,项玉釵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不断叫自
己镇定,好一会儿之后才能开口:「关於「狼盗」,你知道多少?」

  「一群马贼,除了首领「大狼」赛音商德还算是个人物之外,其餘全是乌合
之眾。」她还是一样这麼艳光照人,史学圣内心暗嘆,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
就足以让他情绪波动不已。

  他正在看着我!

  项玉釵感觉好像有无数隻蚂蚁在背上爬呀爬似地难以忍受,又不愿意回头面
对他,彆扭至极点:「替我约他出来,我就原谅你在沙漠裡做过的事。」

  「不管妳怎麼想,我做过的事从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谅;妳想对付他……为什
麼?」注视着她背后优雅起伏的曲线,史学圣脑海中回忆起在那白衣下的完美女
体,暗想着如果无法拥有这个女人,将会是他一生的遗憾。

  「我不能坐视这样的人继续横行下去。」终於鼓起勇气,项玉釵转身面对着
他,迎上他的视线,儘管紧张不已,仍强迫自己一定要克服对这个男人的恐惧。

  一瞬间时空彷彿又回到当日的拜剑山庄,在大漠从未尝过败绩的自己竟然惨
败在一个女人的手裡,当时史学圣便发现自己已不可自拔地爱上了这个拥有强悍
武技却又温柔婉约的美丽女医:「哈哈,天下之大,这种人到处都有,妳又能够
收拾得了几个?」

  她从未如此惧怕一个人,只要想到自己曾经在这男人的面前彻底地臣服,项
玉釵就不禁背脊发凉,这个人让她尝到生平最恐怖的经验:「虽然我管不了那麼
多,但是这个赛音商德既然让我碰上,我就管定了!」

  「如果我拒绝呢?」史学圣其实无意拒绝,只是不想太快结束对话,他知道
话一说完她绝对不会多留片刻。

  「那我就把你的底掀出来!」这是项玉釵思索了许久才找到可以拿来和他谈
条件的唯一王牌。

  她那孤注一掷的表情令人无法移开视线,明明无甚把握却拼命掩饰的样子,
美艳成熟的亮丽外表揉合不时流露的天真稚气,这就是她的魅力所在吧?

  史学圣一瞬不瞬地将项玉釵的美尽收眼裡:「我的底?」

  「你是黄沙联的首领,同时也是大漠的公敌「蛇王」!」项玉釵胜券在握地
瞪视着他。

  就不信你还笑得出来!

  她的每一个表情都是那麼的生动,史学圣情不自禁地幻想着,当她在与男人
合体交欢时又会是怎麼样诱人的表情……但是这个秘密确实事关重大,绝不能被
公开,史学圣收起了笑容:「妳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

  项玉釵见到他变了脸色,知道自己终於首次在两人的言语交锋中佔得上风:
「我不需要证据,只要有人开始怀疑,你就完了!」

  「是这样吗?」史学圣再次笑了出来,她的心思完全展露在表情上,故作冷
淡的脸庞掩不住兴奋得意的欢容,像是个第一次上赌桌就拿到一手好牌的赌徒。

  难道他不怕这个秘密被公开吗?

  项玉釵一愕,却逞强地不肯放弃刚刚才好不容易佔得的上风:「是不是你自
己心裡有数!」

  「因为我同时拥有这两种身份,大漠才能维持现在这样的和平稳定,之所以
不公开,只不过是因为我不想节外生枝;妳想想吧,大漠的正邪两股最强大的势
力都在我的掌控之下,就算有人怀疑,他能够向谁求证?又有谁可以帮助他对付
我?」平举双手再缓缓握紧拳头,史学圣傲然地向她展现他所拥有的力量。

  为什麼她就是斗不过这个人?

  项玉釵气得连连跺脚,指着史学圣的鼻子大骂:「唔……气死我了!你真可
恶!你、你……可恶!」只可惜她实在想不到太多骂人的字眼,到最后也只能气
呼呼地嘟着红润诱人的双唇,狠狠地瞪着他。

  就连生气的表情都如此诱人……史学圣仰首发出哨音召回马儿,俐落地翻身
上鞍:「话说回来,难得妳有求於我……好吧,七天后我会以蛇王的身份约他在
这裡见面,不保证他一定会现身,先说好,是妳找我来的,到时候不管发生什麼
都不关我的事……。」

                ※※※

  夜,皇宫,库房。

  「我的天!那真的是他的刀……。」叶洋不可置信地连连摇头。

  无道天罪静静躺在一疋雪白的绸缎上,它血红的邪异与霸气和周遭的古玩珍
宝格格不入,摆在一起却又有种莫名的和谐,只因彼此都是美术和工艺的极致。

  「走吧,我们的目的已经达成。」唐誉冷然转身。

  谁都知道毕天雨刀不离身,既然见刀不见人,那传言的可信度已毋庸置疑。

  「有人,上樑。」叶洋低声道,他已听到细微的脚步声。

  唐誉在叶洋的背心一推,帮助他跃上高处,当两人在樑上藏好身影,房门也
正好被打开。

  进来的是一位长髮美女,即使扎了个高髻,髮梢仍旧几乎垂到她的腰际;而
就在她的腰际,别着一把样式古朴的黑鞘长剑。叶洋和唐誉交换了个眼神,知道
彼此都认为她就是杀死毕天雨的那名太子护卫。

  她一进来就直接走到无道天罪的前方,昏暗的周遭对她似乎一点影响也没有,
当她停下来目光直直地凝视着它时,深潭般美丽的双瞳中映着幽幽暗红,那模样
让人觉得彷彿时间在此刻静止了,即便天崩地裂,也再没有人能够影响到她的专
注。

  樑上的两人此时才注意到女郎令人心神震撼的美丽,不约而同在心裡将这女
郎和自己脑海记忆中的美女互相比较一番。

  良久,良久。

  女郎举起衣袖抹过眼角,静静转身离去。

  「刚才她是不是……你有没有看到?」叶洋看着女郎离去的方向问道。

  女郎方才确实流泪了,唐誉点头。

  「跟踪她?」叶洋续问。

  她到底是谁?竟然能够杀死毕天雨?又为什麼在他的遗物前流泪?

  唐誉再次点头,跟着叶洋后头不时助他纵高跃低,合作无间的两人动作有如
一对狸猫般灵巧,悄无声息地远远跟在女郎后头。

  女郎一路上遇到不少巡逻的卫队,但她并未停下脚步或出示任何信物,奇怪
的是,从头到尾没有人开口向她询问,所有人见到她都只是微微点头致意;皇宫
大内似乎默许她在这深夜外出的行动。

  来到一处毫无生气的花园,本该花团锦簇的四周却尽是一片乾枯凋零,显是
久久乏人照料;这在皇宫之内可说是不可能发生的。

  「现身吧。」长髮女郎驀地停下脚步,冷冷说道。

  隐身屋簷之上的叶洋和唐誉愕然互望……她怎麼可能察觉得到?!

  阴暗处,一个人自枯黄的杂草间站了起来,从浮凸玲瓏的身形可以看出那是
个女人。她举起戴着淡灰色手套的双手,理了理夹在凌乱褐髮中的枯叶,一手指
着女郎腰际的剑,另一手跟着五指慢慢张开,显然她是要女郎交出那把剑。

  长髮女郎秀美绝伦的脸庞毫无表情,只是看着这个褐髮的女人,就像看着一
蓬杂草,不作任何反应。

  以相貌论,褐髮女郎平凡至极,而长髮女郎则是美得令人心惊;以气质论,
褐髮女郎似是绝崖顽石,清冷而孤高,长髮女郎则像是才尽江郎的画中人物,有
形却无神;可是两个人都有一个相同点,她们都同样给人一种了无生气的感觉。

  「喂,这个又是谁?」叶洋低声问道。唐誉冷着一张脸,白了他一眼,没好
气地回道:「我怎麼知道?」莫名其妙碰了个钉子,叶洋尷尬地一笑:「跟着阿
碧在你身边久了,我习惯了事事先听你的嘛……。」唐誉正想说话,花园中的两
人已经有了动作:「开打了。」

  褐髮女郎大步踏前,双手齐肩平举,一左一右毫无花巧地出手便抓!

  眼见一双铁灰色的手掌抓向自己双肩,长髮女郎不见任何动作,只不过作势
微微倾身……剎那间她的人却已站在褐髮女郎的身侧数步之遥!

  褐髮女郎的双手只抓住了空气。

  见到她那「消失」动作的叁个人全被那突兀的异变震慑,一直到她重新站定
了,一头秀美飘逸的长髮髮梢才轻轻晃动了一下,证明她刚才真的有移动了位子。

  别说与她正面对敌的褐髮女郎,就连隐身高处的叶洋、唐誉两人都很明显地
感到双眼在那奇异的瞬间失去了她的身影。

  「走,我知道她是谁了!」叶洋脸上的震惊仍未消失,低声知会唐誉一声,
就欲远离那儿。

  「她是谁?」知道叶洋轻功不行,需要他的帮助才能离开,唐誉不得不紧跟
在他的背后。

  「你认得出刚才她使的身法吗?」叶洋的脸色说多难看就有多难看,那女人
的身份实在出乎他意料。

  「虽然我认不出,但是我曾听赵伯父提过何谈庆的「云龙九现」身法,光论
灵巧处,那女子方才所使的与之相比可以说毫不逊色。」

  「说什麼毫不逊色……那就是云踪魅影啊!」

  「啊!慢着……你能确定吗?」

  「相信我,只有亲身和它的使用者对敌过的人才能知道它的真正威力,而我
正是那其中之一!毕天雨曾经用那招吓了我一大跳。」

  「云踪魅影……啊!难道说她是……。」

  「嗯!虽然传说她已经死了,但错不了的,那女人一定就是她!」

  长髮、用剑、绝世美艳、云踪魅影……只有那个人才能在和毕天雨一对一的
情况下杀了他!

                ※※※

  严如霜思考着毕天雨可能的去处。

  和方霞云见过面之后,她那完全陌生的态度让严如霜错愕不已,经过数天的
观察,方霞云的态度实在太不自然了,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但是这也让严如
霜掌握了一丝线索,她如此天翻地覆的转变绝不可能是自然发生的,只要找到毕
天雨,让俩人再次见面,这匪夷所思的一切便会水落石出,所有的阴霾将会烟消
云散……只要找到毕天雨就好了。

  她知道只要方霞云还在这儿,不论现在的俩人是友是敌,毕天雨就绝不可能
离开京城。至於他的死讯,严如霜压根儿就不信,或许应该说,她强迫自己不去
相信;在她的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告诉她,如果连她也相信了,那想挽救一切就毫
无希望了!

  目前的问题是,即便将范围锁定在京城,但京城是如此之大,要找出刻意隐
藏的一个人,这难度与大海捞针也相差无几了。

  苦思许久,严如霜脑海灵光一闪,想起毕天雨曾经告诉过她,他是个极高明
的赌徒……。

  「……。」当严如霜走进赌场的大门,广阔大厅上所有的动作和声音都不自
觉地停了下来,原本全心沉迷在赌桌上廝杀的所有人无不被她的冷艳吸引,没有
人捨得将目光自她的身上移开。

  「大小姐,不知道您是来赌呢还是……?」赌场的伙计笑盈盈地迎上前来,
连连搓着双手,哈腰问道。

  「带路,我赌钱的时候不喜欢身边围着这麼多人。」严如霜一出手就是一锭
金子,她知道这裡只是赌场的外围,真正一掷千金或身份特殊的重要赌客还在更
裡面。

  美女人人爱看,美女加上黄澄澄的金子就更媚惑人心了,一时间,整个大厅
充满了低声交谈,所有人都想知道这出手阔绰的大美女的身份,其中不乏心怀不
轨之徒,动着人财两得的歪脑筋。

  穿过一处有着莲花池与假山造景的花园,再走过跨越池上的曲廊来到内进。
严如霜一来到此处就感觉到气氛和外头不太一样了,至少,看到她的人并未有太
大反应,顶多只是瞧上一眼就继续专注在他们的赌局上。

  现场共有十人,六男四女,真正在赌钱的却只有叁男一女,其他的人一对对
只是在旁观战。

  他们赌的是牌九,每个人身前都有一叠红色筹码,筹码上浮雕着个天字。赌
钱的四个人中,一个是贵气富商打扮的老翁,一个是满脸鬍子的壮年大汉,唯一
的女人是个身穿绸绿宫装年约四十许风韵优雅的妇人,最后一个是脸色泛着病态
苍白的光头瘦子。

  「不玩了,我不输不赢,今天就此打住了。」富商老翁仔细数了数身前的筹
码,长长吁了口气。

  「今儿个难得凤老闆作陪,大伙儿都还没尽兴呢!钱爷这麼早就收手啦?」
大鬍子心有不甘地嚷嚷着,他身前的筹码已所剩不多。

  「我还有事,你们慢慢玩吧。」富商向美妇点点头,还是站了起来,在一男
一女的护送下逕自离去。

  大鬍子嘟嚷着:「剩叁个人玩个屁呀!」

  「我来陪你们赌。」严如霜拉过另一把椅子,顶替了中年富商的位子。一听
到有人愿意加入凑足四人,大鬍子立刻眉开眼笑:「还是这位小美人儿够意思。」

  宫装妇人微笑问道:「我们这儿都是赌完了才算帐,不知道姑娘妳赌多少?」

  桌上还有方才那富商留下来大约四、五十个的筹码,严如霜数了数总共四十
八个:「暂时就赌这麼多,输光了再说。」

  所有人齐齐一愕。

  京城裡的人都知道,凤香夫人「双天赌场」这些筹码的价值惊人,这四五十
个筹码已经是笔为数庞大的财富了。

  大鬍子哈哈大笑道:「就是该这麼赌才过癮!小姑娘,我洪正要是年轻个二
十年,肯定娶你做老婆!」

  宫装妇人微笑道:「老不修,你肯还得看人家要不要呢!姑娘,我是这儿的
老闆,大家习惯了叫我凤大姐。」

  严如霜只是看着对家的光头瘦子,淡淡道:「我姓严,严如霜。」

  除了光头瘦子之外,大鬍子、凤老闆和两对观赌的男女听到严如霜自报姓名
时都脸色微变,心裡暗自吃了一惊,能够在这儿赌钱的人对於江湖事自然是有所
了解。

  「嘿、嘿嘿……严姑娘,洪正先前失礼了,现在向妳陪个罪;凤老闆,我看
今儿个就此打住吧?」大鬍子洪正是京城的地头蛇,打滚多年的他当然知道江湖
是非往往没有任何原因,要是待会儿自己在赌桌上赢了她,难保不会就此惹祸上
身。

  凤老闆早早就发现了严如霜自从一进门就只注意着那光头瘦子,奇怪的是那
光头瘦子也不作反应,就这麼和她对望着,好似不知道她在江湖中的显赫地位。

  其实凤老闆也不清楚这光头瘦子到底是何来歷.

  一个月前这个光头瘦子突然出现,在前厅大赢特赢,连凤老闆自己亲自出马
都止不住他,差点儿连整个赌场都赔掉,但是他却提了个条件,只要不干涉他并
且让他在赌场裡住下来,之前赌场输的帐就一笔勾消……於是她就让他住了下来。

  此时有人来找这光头的碴,而且还是名号这麼响亮的人物,凤老闆的好奇心
已经被挑起来了:「洪老哥说的是什麼话?刚才不是你要求继续的吗?难得贵客
光临,别这麼扫兴吧,严姑娘妳说是吗?」

  「开始吧。」第一把,连筹码的价值也没问,严如霜就推出了八个筹码,她
只想要早点知道这个光头的身份。由於毕天雨的易容术已达出神入化的程度,即
使是面对面,她也不敢肯定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他;但是如果这光头的神情态度有
了某些不自然的地方,就算要动武,她也要亲自确认他的身份。

  光头作庄,拿了副七点,严如霜只有六点。第二把,她押了十六个筹码,凤
老闆和大鬍子洪正的脸色已经有些变了;结果,光头地槓,严如霜只有五点。第
叁把,剩下来的二十四个筹码严如霜全押了,凤老闆和洪正已经怔住了;光头没
有表情的脸上出现了毫无一丝笑意的笑容,牌一翻,双天至尊,通杀。

  「严姑娘,妳手风不顺,这麼赌不是办法……。」凤老闆惋惜地看着严如霜,
她身前的筹码一下子就已经输光了。

  「凤大姐,再来五十个筹码。」严如霜根本不在乎,她就算是输了四百八十
个筹码一样面不改色。

  「妳最好先告诉她这些筹码的价值。」光头终於开口说话了,声音沙哑粗糙,
难听至极。

  「严姑娘,今晚就算我的好了,妳别赌了。」凤老闆知道严如霜根本不懂丝
毫赌技,纯粹只是碰运气,这样输下去没完没了。

  「这一个筹码值多少?」严如霜皱眉问道。

  「万两白银。」凤老闆据实以告。

  严如霜一双秀眉皱得更紧了,她实在想不到方才这麼一输就输掉了四十八万
两银子,如果继续赌下去,还不知道要输掉多少。沉默了片刻,严如霜决定接受
凤老闆的好意:「那我就谢过老闆娘了。」一时之间她也实在拿不出这麼多钱来。

  当然,这是以她个人的财力而言。

  「喂,你看起来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告诉我你的出身来歷. 」

  「妳认错人了。」光头瘦子眼尾也不抬,只是低头把玩着身前的筹码,将它
们堆成一座小山。

  「我知道你是谁……你就是毕天雨!」严如霜此话一出,整个房间裡所有人
的焦点马上全都集中在那光头瘦子的身上。

  毕天雨死在皇宫内的消息此时已不是什麼秘密,传言指出,他是为了魔剑而
入宫,也死在魔剑之下。

  「我……看起来像吗?」懒懒地靠在椅背,光头瘦子丝毫不以为意,一派自
然地反问道。

  「我知道你早已易了容。」

  「就算我有,那也与妳无关吧?」

  「如果你真的是毕天雨就与我有关!」

  「只可惜我不是。」

  「你可敢让我摸摸你的脸?」

  「那妳可敢让我摸妳的呢?」

  「可以。」

  「嗯?换了别的人,或许早高兴的答应了,只可惜……我对妳没兴趣。」光
头也不数了,将身前小山似的筹码一推,起身準备离开。

  一声冷哼,严如霜纤手朝着赌桌一拍,〝啪〞地一声轻响,坚实的檜木桌面
竟受不了这一拍,应声碎裂成两半,桌上的筹码散了一地。

  「在我还没说你可以走之前,你再走一步试试……。」

  光头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地看了严如霜一眼,转头向凤老闆道:「妳的场
子裡容许这种事发生吗?」

  凤老闆苦笑摇头,她和双手及时捧着自己的筹码呆站着的大鬍子洪正一样,
只想继续看这场热闹,和得罪严如霜比起来,他们寧可乖乖当个旁观者。

  「妳似乎相当确信自己的直觉……我不懂,妳到底凭哪一点认为我就是毕天
雨?」光头举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微偏着头望向一脸寒霜的严如霜。

  「凭我的直觉就够了。」严如霜缓缓起身,亭亭玉立的姿态优雅至无可挑剔。

  彷彿直到此刻才看到严如霜,光头瘦子苍白的脸上首次出现明显的表情,他
邪邪地一笑:「不如咱们来赌一把,一把决胜负,赌法由妳决定,我输了,就任
你处置;当然同样的,如果妳输了的话……。」其餘他没有说出来的话,大家都
听得出来。

  「凤老闆,哪样赌技妳最精通呢?」严如霜忽然问道。

  「啊?最精通的话……应该是骰子吧。」

  「我请凤老闆替我赌,可以吧?」

  「随便。」光头的视线不断地在严如霜的身上巡迴,那邪气四溢的眼神彷彿
一头恶狼,正在牠毫无警戒的猎物周围缓缓绕着圈子。

  「好!就赌骰子!」凤老闆双手一拍,马上有人送上骰子和骰盅:「六颗骰
子,点数最少的赢,不能破坏骰子,平手也算我们这方赢,怎麼样?」

  「可以。」光头脸上不屑地一笑。

  凤老闆确实有一手,纤手轻摇,叮叮咚咚的摇骰声绵密相连,如果是押大小
点数的话,对手几乎无从听起。骰盅一开,六个骰子叠成直立的一叠,摊平后全
是一点朝上,已经不可能再有比这更小的点数了。

  「你输了!」严如霜说着就要动手去摸光头的脸。

  「我还没出手,怎麼能算输?凤大姐妳说是吧?」光头接过骰子,一粒粒丢
进骰盅裡,叮叮……六响。他摇得十分慢,而且越来越慢,骰盅裡传来的叮咚声
也渐渐停止,终於,光头打开了骰盅:「六颗骰子,几点?」

  凤老闆脸色苍白,颓然低头,眼前所见到的景象已经超出她想像中赌技的范
围太多了。

  「……一点。」

  只见光头的骰子除了中央一颗一点朝上,其他五颗呈梅花状斜斜立在中央那
颗的周边,五颗骰子完全没有任何一面着地。

  「我赢了。」光头瘦子仰天哈哈一笑,再不理会目瞪口呆的赌场眾人和沉默
不语的严如霜,独自推门走了出去:「凤老闆,请妳替这位严小姐準备个房间,
晚点儿我会去索讨她刚刚欠下的赌债……。」

  一阵难堪的静默之后,所有旁观者都已悄悄离去,只餘下身为主人的凤老闆
和一直没有动静的严如霜。

  「严姑娘,妳可以不用理会他,这件事我会解决的……。」凤老闆现在只想
赶紧送走这个得罪不得的贵客;得罪了光头瘦子她自认可以摆平,就算他再神秘、
再神通广大也只是一个人,怎麼样也远不及得罪了至今势力仍隐约笼罩整个武林
的无天宫的后果来得严重。

  「凤大姐,他的赌技如何?在妳的印象中排行第几?」严如霜突然问道。

  「我在这一行也混了十多年了,可我还从没见过比他更厉害的人,他的赌技
恐怕只能用出神入化形容了。」

  「很好……凤大姐,请帮我準备个房间,还有,我想先洗个澡,麻烦妳了。」
冷艳如霜的脸庞转瞬间露出个甜美无比的笑容,严如霜雪般洁白的颊上浮起两朵
红云,娇媚可人的模样哪儿还有半分「寒玉」的冷傲?

                ※※※

  「九叔,那消息是真……真的吗?」坐在床边,双手十指紧抓着床褥,从她
发白的指节可以看出她的紧张,外表明显已经是孕妇模样的寒若冰以颤抖的声音
发问道。

  「大哥他不让妳知道,是为了妳好……。」长江联的岳阳分舵主雷晋,满心
疼惜地看着他视如己出的姪女。

  怎麼会是这样的结束……?

  寒若冰不自觉地摇着头,早已悄悄流下的泪水沾湿了她的唇边。

  「九叔,帮我。」脸上柔弱的表情渐渐消退,舌尖传来的苦涩滋味唤醒了她
心裡的强悍本性。

  「儘管说吧!」自从知道寒若冰的存在之后,雷晋便把她当作了自己多年前
遭仇家杀害的女儿,不断暗中帮助她。

  「把我的身份和这即将出世的孩子的身世公开出去……让整个江湖知道我寒
若冰肚子裡怀的是毕天雨的孩子。」

  「若冰,妳知道我不会拒绝妳的,不过可以告诉我为什麼妳要这麼做吗?」

  「如果他没死,知道了这消息就会来找我;如果他死了,那至少也让武林知
道,我的孩子就是长江联未来的继承人!」

  「这麼做可能会引来危险,尤其是恨毕天雨入骨的何谈庆……。」雷晋语意
未尽,忽然停住。

  门推开,寒天青走了进来,又爱又怜地看着女儿犹带泪痕的脸:「老九,就
照冰儿的意思去做吧。」

  低声应是,雷晋躬身悄悄退出了房间,留下寒天青父女独处。

  「为什麼不阻止?我这麼做可能会导致长江联和龙游帮正面衝突……。」寒
若冰起身下床,用她不习惯的孕妇姿态走向窗边。

  「不管妳是否那麼做,我和何谈庆迟早都会走到这一步,既然妳想要,我又
怎麼会阻止呢?」寒天青双眉一扬,长江联之主久违的悍然神色隐现。

  魔剑和西方魔教的再次出现,打破了江湖持续多年的危险平衡,白道七派必
会趁机挽回几年来被压在叁大黑帮之下的颓势;算算时间,四大家族的传人也应
该再现江湖了……此刻的武林就像一块出现了裂痕的薄冰,碎裂只是迟早的事,
在这种时机,寒天青相信只有一个法则永远适用,那就是「先下手为强」!

  「知道杀他的人是谁吗?」

  「虽然让毕天雨的死讯传出,可是皇宫裡对谁动手杀他的这消息却封锁得很
紧,只知道是个太子贴身护卫,是个女子,用剑,其餘一切成谜。」寒天青自己
也评估过,要在没有縝密安排的情况下一对一杀死毕天雨,那难度实在太高,即
便是「天剑」刁奇也未必办得到。

  「女人?」寒若冰怎麼也想不出江湖中哪个用剑的女人有这份能力,也无法
想像毕天雨到底是在什麼样的情况下被杀,他的云踪魅影比起当年全盛时期的毕
残花已经是更加青出於蓝,或许能够叫他败,但要他死……那女人到底是谁?

                ※※※

  夜。

  这儿离京城最繁华的花街不过一墙之隔,但一道墙却足以隔离出两种截然不
同的生活方式,一边是灯红酒绿的人间天堂,另一边却是暗无天日的破败死域,
人们不愿提起它,也不愿为其取名称呼它,但是大家都知道有这麼一个地方。「
动作快点!挖个洞把那傢伙埋了,办妥了咱们上花街喝他个不醉不归!」一群人
拿着工具往地上挖着,带头的满不在乎地说道。一个成人大小的沉重包袱被往地
上挖出的大洞裡一推,接着地面又被迅速填平,不一会儿那群人就消失在远方,
除了地上留下些许痕跡,就像根本没有人到过。这儿是所有罪恶聚集的地方,没
有法律,没有秩序,在这裡,不管你是犯了案子被官府追捕的通缉犯或是在外面
社会走投无路的失意人,这儿永远都张开双臂欢迎,在这裡,只有「弱肉强食」
这一条原始的法则适用所有人,也只有认同这一点的人,才能安然地居住在这裡
.

  胸口的剑创已经结痂,对於自己为什麼被刺穿了心臟却没死,毕天雨没有想
太多,他只是静静地躺卧在草蓆上,透过屋顶的破洞望着满天星斗。这屋子是这
区域为数眾多的无主空屋之一,这阵子,他每天就是把脑袋放空,饿了就吃,睏
了就睡,他学会了不让自己去想太多,专心地让身体尽可能迅速地復原。活下来
了,接着呢?毕天雨眉头一皱,心中那不请自来的空虚让他突然觉得气闷,有种
想要砸碎手边所有东西的感觉。伤已经快全好了,接着呢?毕天雨翻了个身,试
着驱散那气闷的感觉,缓慢地深呼吸,一呼一吸之间,让自己再次放空心思。又
变回自己一个人了,接着呢?恨恨地一咬牙,毕天雨猛地站起身,朝向屋外黝黑
的夜色走去。他还是没办法完全不去想……。

  「醒了啊?要上哪儿?」说话的是个身材瘦削的小鬼,十来岁左右让人喜爱
的精灵模样脸上沾染着些许脏污,正讨好地衝着毕天雨笑着。他已经在毕天雨的
破屋子外待了好一阵子了,自从他偶然间看到毕天雨出现在这儿,便马上决定要
黏着他了,他隐约感觉到毕天雨不简单,应该是个可以当成靠山的厉害傢伙。这
小鬼聪明得叫人无法讨厌,又懂得察言观色,吃饭时间便送来饭菜,伤口需要包
扎换药时便带来乾净的水和纱布,毕天雨吸了口气,胸中鬱结的痛楚依旧锥心,
但是相较半个月前已经大为好转,这有一大部分是这小鬼的功劳:「名字?」「
啊!?」小鬼兴奋地轻声惊呼,他终於开口问我名字了:「我没有名字,大哥你
叫我小鬼就好了,大家都这麼叫我。」大哥?真是个机灵的小傢伙,毕天雨不讨
厌他打蛇随棍上的刻意亲近,他十分清楚这小鬼的心思,就像当年的自己一样,
只是为了生存下去而尽己所能努力:「就叫我大哥吧,知道我的名字只会为你带
来麻烦,小鬼。」「知道了,大哥。」小鬼心裡又更确定这个大哥一定很有来头,
不然哪需要隐姓埋名?

  身上的钱已所剩不多,毕天雨手指握了握拳又伸展开来,也该是时候找点有
趣的事情来做做:「小鬼,知道哪儿有赌场吗?要大间一点的。」看着这个新认
的大哥,襤褸的衣衫实在不像是个能多有钱的人,小鬼微微迟疑着:「说到大的
赌场那一定就是双天赌场了,可是大哥……」毕天雨嘴角微扬,这小鬼居然怀疑
他的本事:「这些天吃了你不少顿,今天又当了你的大哥,总该给你个谢礼,带
路就是了,别替我担心。」小鬼点点头,在前头领着路:「大哥,你这麼自信应
该没问题,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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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紫月天使 于 2008-10-25 21:5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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