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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兵临天下【作者:高月】(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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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1章 紧急对策

  蔡瑁匆匆走过一条长廊,他今天心情不是太好,一早,他便找到了刘先和邓义,这是荆州另外两个掌握实权的高官。

  蔡瑁希望他们也能跟随自己,在江夏之事上全力协助州牧,但让他失望的是,两人都委婉地拒绝了他的要求,刘先把这件事推为州牧家事,他不便插手。

  而邓义说得更直接,‘他没有一个被打断腿的族弟,所以对刘璟恨不起来。’

  言外之意就是暗指蔡瑁在公报私仇,他不想参与,这让蔡瑁十分气恼,他这才完全明白刘璟打断蔡中双腿的深意。

  这样一来,不管他蔡瑁怎么对付刘璟,大家都会认为他是在公报私仇,从而没有人同情他,也没有人支持他,使他变得势单力孤。

  尽管他之前也想到了这个后果,只是没有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他想让官员们签署撤销刘璟军权的联名信,可除了他的几个心腹签字外,其他官员一个都没有签名,甚至包括不少本该支持蔡家的官员。

  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是在为蔡中报仇,所以,大部分人都不愿卷入这种私仇中来。

  这件事令蔡瑁沮丧之极,也被动之极,现在他只能指望说服刘表,凭州牧的意志来对付刘璟,或许官员们会给刘表一些面子。

  蔡瑁快步来到了刘表的官房前,一名侍卫立刻替他通报:“启禀州牧,蔡军师来了。”

  “请他进来!”屋里传来刘表的声音,听语气似乎他的心情有点沉重。

  蔡瑁心中有一种俨如做贼后的不安,假如黄射没有来找他,没有把曹操的亲笔信给他,那么蔡瑁此时一定是气愤填膺,他要追究昨天发生之事,刘璟凭什么把蔡中打成重伤?

  但曹操的亲笔信改变了蔡瑁的心态,他一夜未眠,反复考虑曹操信和蔡家的未来。

  此时蔡中被打伤已在蔡瑁心中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他心中很不安,毕竟跟随刘表十几年,他现在有了背叛之意,良心上多少有点难以交代。

  蔡瑁走进房间,只见刘表坐在桌案后批阅文书,如果刘璟是白天看到刘表,他就不会太吃惊,刘表白天化了妆,脸上做了修饰,看起来容光焕发,精神抖擞,再穿一件宽大的官袍,便巧妙遮挡住了后背佝偻。

  也正是因为这样,荆州军民都不知刘表的身体变化,只有少数人知晓内情,而刘璟是夜间拜访伯父,无意中发现了刘表的真容秘密。

  蔡瑁上前跪下,行一拜礼,“臣蔡瑁拜见州牧!”

  这里需要多说一句,‘臣’这个自称在汉朝并不仅仅用在君臣之间,上下级也可以称臣,民众对小吏也是称臣,只是东汉以后强化皇权,‘臣’这个称呼才渐渐成为君臣专用。

  刘表有些奇怪,蔡瑁很少再行拜礼,今天怎么变得这么恭敬?

  一转念,刘表便想到了蔡中之事,今天上午,刘表已经看到了详细的报告,知道了事情原委,刘璟竟然借用蔡中之事捞取军中声望,显然就是刺他处置蔡中不公,这使刘表心中颇为恼火。

  “军师不用多礼,请坐!”

  刘表又给侍卫使了个眼色,几名侍卫会意,退了下去,将门随手关上了。

  蔡瑁便急不可耐道:“臣刚刚听到一个消息,刘璟一早去了鹿门书院,要在江夏兴办江夏书院,以高利诱惑士族去江夏。”

  “还有这种事?”

  刘表有点不相信,“他这是在做什么,招揽人才吗?”

  “正是如此!刘璟办书院明显是借口,他分明就是在拉拢荆州士族,州牧,此人野心勃勃,若此事成功,他的实力必然大涨,臣建议约谈鹿门书院,制止他们的荒唐行为。”

  刘表闭目思索片刻,摇了摇头,“他是要在江夏办学,理由光面堂皇,我们有什么理由制止?若强行干涉此事,就算一时停止,那我的名声必然会大受影响,而且他若下了决心,继续在江夏办书院,只要消息传遍荆州,你能阻止得住士族们奔赴江夏吗?”

  蔡瑁一时语塞,半晌道:“可是他借用鹿门书院的名声,必然会造出很大的影响,提高他的士族中的声望,至少应该让鹿门书院退出,削弱他的影响力,就算他兴办书院,也招募不到优秀的人才。”

  刘表还是摇了摇头,“庞德公不是三岁小孩,他既然答应,必然有自己的考虑,这件事庞家自然会给我一个交代,我暂时不想过问鹿门书院。”

  刘表这个时候的头脑很清醒,这件事的关键是刘璟办学,鹿门书院不是主要问题,若为这件事和庞家反目,得不偿失。

  更重要是他根本无法阻止这种事,除非荆州大幅度提高这些依附士族的待遇,但荆州财力困难,根本办不到。

  而且刘璟的目的不过是招募幕僚,这也不是什么太严重之事,毕竟随着他地位提高,他也确实需要幕僚。

  他没有直接招募幕僚,而是借口办书院,这也算是给足了自己面子,刘表心知肚明,所以他对这件事并不是很热心。

  蔡瑁有些沮丧,他满怀希望而来,刘表却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对这件事并不关注,这让蔡瑁深为失望。

  刘表又看了一眼蔡瑁,便岔开了话题,把话题转到蔡中之事上来,“蔡中之事我已知晓,刘璟胆大妄为,竟敢公然行凶,我不会饶恕他,不过,现在还不是追究此事的时候,军师可能理解?”

  “臣理解!”

  蔡瑁的心已经渐渐平静下来,思绪也恢复了敏锐,他忽然意识到,不管是江夏书院,还是蔡中被责打,刘表的态度都是要将这两件事淡化处理,也就是不了了之。

  这让蔡瑁心中有些奇怪,这种当众挑战刘表权威之事,一般刘表都不能容忍,今天怎么忍下了这口气?

  蔡瑁又联想到刘璟昨晚见过刘表,心中不由有些明悟,一定是刘表有什么把柄在刘璟手中,他才会如此忍气吞声,那么,这个把柄会是什么?

  刘表斟酌良久,还是缓缓说出了原因,“上次江夏之败,有士兵逃回、有士兵阵亡,但也有不少士兵被江东军俘虏,昨天我和璟侄谈到了战俘问题,他告诉我,一共有四千四百五十三人,军师,你明白他的意思吗?”

  蔡瑁脸有些发热,那是指他在江夏的失败,令他羞愧难当,但蔡瑁立刻恢复了常态,略一琢磨,便明白刘表的意思,“州牧是说,这些战俘已经到了他手中?”

  “到没有到他手中我不知道,但至少说明一点,他在和江东接触,他手中想必也有江东战俘,很有可能双方已经交换战俘,军师,四千四百人啊!涉及到多少家庭,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说到这里,刘表很无奈地长叹一声,这个把柄确实让他为难之极,使他对刘璟又气又恨,又无可奈何。

  蔡瑁听出了刘表有退让之意,他心中大急,如果最后刘表退让,让刘璟吞并江夏得逞,闹不起事端来,他怎么向曹操交代。

  蔡瑁昨晚也一夜未眠,反复思量,他心中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他毕竟是荆州的军师,跟随刘表十几年,对刘表了如指掌,他知道刘表的要害在哪里?

  蔡瑁立刻双眉倒竖,怒道:“交换战俘这么重大的事情,竟然绕过了襄阳,他这样做是什么意思?他刘璟可以代表荆州和江东谈判吗?他把自己当做什么人了?”

  蔡瑁的怒斥刺痛了刘表的内心,这是刘表最嫉恨之事,刘璟竟然擅自和江东谈判,把他刘表一脚踢开,他以为自己是荆州牧吗?

  刘表咬紧了牙关,目光中闪烁着冷酷的杀机,蔡瑁非常了解刘表,他知道刘表最忌讳什么?

  刘表最忌讳他的荆州继承权旁落,如果在这件事上做文章,挑起荆州继承权之争,那么曹操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就算完成了。

  但继承权之事他不能主动说出来,他蔡瑁和刘琮关系紧密,他说出来,会让刘表生出疑心。

  蔡瑁心中冷笑一声,又继续挑拨道:“州牧,从这件事可以看出,刘璟所谋已经不仅仅是江夏,而是荆州,如果州牧在江夏之事上让步,那他必然会得寸进尺,继续谋取荆州,我建议宁可四千战俘不要,也绝不能让刘璟吞并江夏。”

  刘表半晌没有说话,但蔡瑁的话却句句说在他心坎上,其实刘璟是他侄子,又能击败江东,能力卓著,让他掌管江夏也不是不可以,至少能帮他守住东南大门,所以刘表在江夏之事上态度并不强硬。

  但刘表却很在意荆州继承权,他今年以来,身体每况愈下,也感觉自己在世不会太长了,在荆州继承权上,他绝不能有半点含糊,如果刘璟威胁到儿子的利益,他会毫不犹豫撤除刘璟的所有权力。

  只是现在.....刘表还迟迟拿不定主意,蔡瑁见刘表目光闪烁不定,知道他已经被自己说动了,又小心翼翼建议道:“州牧不妨试探刘璟一下,隐晦一点,看看刘璟是不是真有吞并荆州的野心。”

  刘表还是没有说话,但他眼睛里开始闪烁一种难以捉摸的亮色。

  .......

  蔡瑁一路快行,向自己官房走去,他心中颇为得意,尽管蔡中被打之事有点不了了之的迹象,但他也不在意,他已经在更深的程度上说动了刘表。

  他看得出,刘表已经在考虑立世子了,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走到官房门口,蔡瑁却看见了自己的长子蔡逸,见他神情有些焦急,蔡瑁心中一怔,发生了什么事?

  蔡逸看见了父亲,连忙上前道:“父亲,我刚刚得到一个消息!”

  蔡瑁看了一眼旁边的士兵,淡淡道:“进屋再说吧!”

  走进官房,蔡瑁刚坐下,蔡逸便迫不及待道:“孩儿刚刚听说,三弟已经和刘璟约好比武。”

  “哪个三弟,蔡进吗?”

  “是!听说是明天上午,在南校场比武。”

  蔡瑁眼睛瞪了起来,怒道:“这是什么时候决定的,他为何不向我禀报?”

  “或许他认为这件事不重要的吧!”

  “放屁!”

  蔡瑁破口大骂,“他若再败在刘璟手下,损害的还不是我蔡家的名声,他以为自己那点武艺,就可以和刘璟比试吗?”

  蔡瑁背着手走了几步,他又想起蔡进诸多逆行,拜文聘为师,公开指责蔡中兵败,常常和自己唱反调,现在又要和刘璟比武,一点不顾及家族的名声。

  越想心中越恼恨,蔡瑁当即吩咐儿子,“你去转告他,就说是我的命令,不准他和刘璟比武,他若一意孤行,必将受到家族严惩!”

  蔡逸匆匆走了,蔡瑁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考虑此事,他把思绪转回到刘表身上,细细思量。

  他发现刘表对刘璟打伤蔡中之事不在意,对创办江夏书院之事也不在意,但对刘璟与江东的往来很在意,甚至一触即怒,那是不是可以从这件事上着手,促使刘表和刘表的矛盾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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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2章 隔墙有耳

  刘璟在中午时分返回了襄阳,天空忽然下起来雨,初冬时节,雨丝纷纷,寒意十足,此时正是午饭时分,刘璟带着七八名手下来到了望江酒馆,这是他第三次来望江酒馆,酒馆的蜜汁烩鲤鱼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酒馆的生意一如往常兴隆,人来人往,忙得十几个酒保脚不沾地,声音都有点嘶哑了。

  刘璟刚走到门口,一名酒保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原来是璟公子,欢迎光临小店,璟公子亲临,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啊!”

  刘璟不想听他的恭维之语,他看了一眼宾客云集的酒馆,眉头一皱,“有位子吗?”

  酒保脸上也露出难色,他奔回去询问了一下,又回来笑道:“三楼有一个单间雅座,本来是已经被预订,但估计客人不会来,璟公子先用吧!”

  今天不是和陶湛在一起,刘璟就不会那么客气讲理,他直接带领手下跟酒保进了酒馆。

  就在他们刚进大门,几名骑马武士护卫着两辆华丽的马车也在酒馆后门缓缓停了下来,车门开了,丫鬟们扶着三名贵妇人下了马车。

  酒馆里喧嚣热闹异常,但到了三楼,却一下子安静下来。

  “公子请进!”

  酒保把刘璟和他的手下请进了雅室,房间里布置典雅,一架质地细润的白玉屏风,两张上等金丝楠木坐榻,墙上挂着名人字画,所有的碗碟等器具都是上等精美之物。、

  刘璟站在墙前,欣赏墙上挂的一幅《穰山春行图》,使他想起了当年他和赵云在穰山脱险,刘璟心中竟泛起一丝对往昔的感怀,那时他刚刚踏入襄阳,迎接他的是未知和茫然,而他现在....

  刘璟心中叹了口气,时间过得很快,一晃两年过去了。

  酒保的点头哈腰打断了刘璟的思绪,“璟公子,请坐吧!需要点什么,尽管吩咐。”

  刘璟点点头笑道:“把你的招牌菜都端上来,我们这里有八九个人,分量要足,总之大鱼大肉什么的,酒可以来几壶!”

  “璟公子稍候,酒菜马上就来!”

  士兵们听说可以喝酒,一个个挤眉弄眼,乐不可支,刘璟笑道:“要是战争期间大家就别想了,今天主要是我想喝上几杯,你们跟着沾沾光。”

  “沾光!沾光!”士兵们一个个欢喜无限,你争我抢,片刻将一张坐榻挤得满满当当。

  刘璟在另一张坐榻坐下,从昨天下午抵达襄阳,他忙忙碌碌,竟一直没有停止过,着实感到有些疲惫了,他需要冷静下来好好考虑一下,这盘棋下一步该怎么走?

  这次来襄阳,他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争取江夏的最大利益,其次是招募一批人才。

  招募人才比较顺利,只要庞德公和鹿门书院肯帮忙,问题不大,关键是江夏的谈判。

  从昨晚和刘表的初谈情况看,他态度虽然强硬,但立场却并不坚定,尤其当自己提到四千战俘时,刘表的语气和态度明显软下来了。

  这无疑使刘璟吃了一颗定心丸,不过刘璟也知道,事情是在不断的变化之中,昨天是昨天的态度,明天刘表未必就会让步。

  正想着,外面传来一阵吵嚷声,“这是我们预定的房间,你怎么能让给别人,去把你们掌柜叫来!”

  “姑奶奶们息怒,小人这就去!这就去!”

  “快去,还有!让里面的人马上出来。”

  外面的声音莺莺燕燕,似乎都是女人,刘璟心中微微一怔,难道又有座位纠纷?

  就在这时,门‘砰!'的一声被踢开了,门口出现了两个粗壮的执刀健妇,看打扮应该是大户人家的仆佣。

  在她们身后站着三名衣着华丽的贵妇,皆穿着上等绸缎长裙,额顶发间插着步摇金簪,两鬓间有珠宝花饰,手臂上挂着金钏,远远的幽香扑面而来,在她们身后,又有五六名丫鬟簇拥。

  楼梯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掌柜满头大汗跑来,连连施礼,“三位夫人,二楼靠窗有好位子,能否给小店一个面子?”

  “不行!”

  一名贵妇人恶狠狠道:“这间雅室是我们预定,为什么要我们让位,让他们去二楼。”

  另一名贵妇人也冷冷道:“王掌柜,你真是糊涂了,我们是什么身份,竟然要让我们在二楼的公开场合抛头露面,若州牧震怒,你怎么交代?”

  这时,最外面一名年轻妇人忽然道:“两位姐姐,我们回去吧!今天就算了。”

  刘璟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他慢慢走了出来,一眼看见了第三名贵妇人,他也有些愣住,竟然是蔡少妤。

  只见她已经是成婚妇人打扮,头发梳成高髻,额头外露,光洁而饱满,脸上涂了一层薄薄的脂粉,眼睛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愁绪。

  刘璟连忙抱拳笑道:“原来是蔡...少夫人,在下失礼了。”

  蔡少妤今天和两名闺中密友前来望江酒馆喝酒用餐,却没想到位子被别人占了,正在愤怒时,蔡少妤忽然看见了刘璟,使她心中顿时紧张起来,她不想看见他,便急着要走,没想到刘璟也认出了她。

  无奈,她只得行一礼,“璟公子,好久不见了。”

  旁边两名贵妇人也一阵惊讶,原来这位年轻军官就是赫赫有名的刘璟,两名贵妇人的眼睛里涌满笑意,“原来是璟公子,刚才有点得罪了。”

  对方这么客气,刘璟也不好意思坐下去,便回头对士兵们道:“去二楼!”

  七八名士兵一个接一个冲了下来,刘璟拱拱手,“蔡少夫人,两位夫人请吧!我去二楼用餐。”

  两名贵妇人客气几句,便走了雅室,蔡少妤却一直低着头,始终没有看刘璟一眼,也没有打招呼,就像不认识一般,慢慢走进了房间。

  刘璟望着她的背影,见她打扮虽然成熟,但身材和从前还是完全一样,没有一点为人妇的变化,他心中明白,不由有些怜悯,这种守活寡的滋味不好受。

  刘璟跟着酒保来到二楼,刚下楼梯,却正好看见陆绩从楼梯口上来,两人迎面相遇,眼中皆一阵惊讶,随即都不由笑了起来,陆绩施礼道:“原来璟公子先到一步。”

  刘璟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我正好独自一人,请陆兄喝一杯水酒。”

  “能和璟公子共饮,是我的荣幸。”

  “今天我们不醉不休!”

  两人有说有笑,向最里面的一处空位走去,这时,坐在楼梯旁的几名男子有些惊讶,这几人便是保护蔡少妤的家将,都认识刘璟,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见他,他们暗暗交换了一个眼色。

  一名瘦高男子慢慢站起身,在紧靠刘璟座位旁边的一个位子上坐了下来,不紧不慢地喝酒,耳朵却竖得笔直,将刘璟和陆绩聊天谈话全部收入耳中。

  .......

  书房里,蔡瑁正和黄射商议下一步的行动,自从黄射将曹操的亲笔信交给蔡瑁,他们两人便成了共同利益者。

  “我完全支持世叔的判断,现在刘表对刘璟的态度摇摆不定,必须要刺到他的痛处,他才会狠下心对付刘璟,刘璟自然不会束手就擒,那么一场荆州内战势难避免,这就是曹丞相最需要的结果,等两败俱伤后,用最小的代价拿下荆州。”

  蔡瑁微微叹口气道:“刘表也不傻,现在曹军兵压南阳,伤筋动骨的事情他不会干,他宁可把江夏给刘璟,也绝不会允许爆发荆州内战,荆州内战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刘表亡故,刘氏兄弟为争夺荆州之主而爆发内战,就像袁氏兄弟一样。”

  说起刘表亡故,黄射倒想起一事,他连忙问道:“昨天世叔告诉我,刘表的身体已经垮了,现在的外表是化妆出来,那是什么原因?”

  蔡瑁沉吟一下道:“说实话,我也不清楚,变化非常突然,就是从今年春天开始迅速衰老,我有点怀疑他是中毒,但没有证据。”

  “那蔡夫人没有说法吗?”

  蔡瑁摇摇头,“这件事她一直回避,或许她知道点什么,但她不肯说,现在知情人都在谈论刘表还能活多久?”

  黄射顿时有了兴趣,追问道:“那世叔认为他还能活多久?”

  “难说,就我个人估计,最多两年。”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有家丁报告,“启禀老爷,雷横来了,说有要事禀报。”

  蔡瑁一怔,他怎么来了,难道女儿出事了吗?他连忙道:“让他进来!”

  片刻,一名年轻男子快步走了进来,他正酒馆里的瘦高男子,名叫雷横,原是蔡瑁的贴身家将,是蔡家收养的孤儿,从小精心培养,对蔡家忠心耿耿,非常精明能干。

  蔡少妤嫁给刘琮,蔡瑁便命他带领五名手下一同投靠了刘琮,专门负责保护蔡少妤。

  今天他护送蔡少妤和两名闺密去望江酒楼饮酒,他们坐在二楼,却无意中看见了刘璟和陆绩。

  处于一种好奇和邀功的本能,雷横竖起耳朵听了他们的对话,觉得有必要向蔡瑁汇报。

  雷横跪下,向蔡瑁禀报道:“卑下今天和几名弟兄护卫少夫人去望江酒馆,却发现了一个意外情况,卑下觉得有必要向老爷汇报。”

  蔡瑁非常器重这个雷横,可以说雷横是他的心腹,他让雷横跟着女儿去刘家,名义上是保护女儿,实际上在某种程度也是监视刘琮。

  蔡瑁点点头,“你发现了什么,尽管说!”

  “卑下在望江酒馆遇到了刘璟和另一人,卑下就故意坐到他们旁边倾听,发现和刘璟一起喝酒的人竟然是江东的官员,叫做陆绩。”

  “陆绩!”

  蔡瑁愣住了,他当然知道陆绩是何许人,原庐江太守陆康之子,江东有名的才子,在孙权手下为官,他怎么回来襄阳,蔡瑁又追问道:“他来襄阳做什么?”

  “卑下听他们谈话,好像陆绩是受孙权派遣出使荆州,他们没有谈什么机密,但感觉他们很熟悉,不时开玩笑。”

  黄射心中也有些吃惊,孙权竟然也伸手进了襄阳,这个陆绩必是有目的而来,难道他是为了刘璟?

  蔡瑁眉头皱成一团,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受孙权派遣出使荆州,那为什么不来拜访州牧,他竟一点不知道此事,难道他只是来拜访刘璟,以为刘璟便是荆州。

  蔡瑁的脚步停住了,他脑海里忽然跳出一个大胆而又狠毒的计策,或者用这个计策,可以完成曹操交给自己的使命。

  这时,黄射也想到了同样的毒计,他笑道:“世叔为何不利用这个陆绩呢?这可是打击刘璟的良机。”

  蔡瑁眯眼笑了起来,“英雄所见略同,贤侄竟然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他一招手把雷横叫上来,低声嘱咐他两句,雷横点点头,“老爷放心,卑职一定办妥,绝不会让老爷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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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3章 青衣小帽雨中人

  蔡少妤和刘琮成婚后,便住在刘府内宅,一座单独的院子里,这座所谓的院子占地足有五亩,实际上就是一座独立的府中府。

  蔡少妤并没有和丈夫住在一起,刘琮借口要养病,要刻苦攻读,自己搬去书房独住,平日里很难见上一次面,蔡少妤几乎都独守空房。

  虽然他们的婚姻消除了刘琮受伤传闻,但事实上,成婚第一天他们就没有圆过房,蔡少妤要面子,和密友说起,便说丈夫怎么怎么好,暗地里和泪往肚里咽。

  这一切都是由她姑姑蔡夫人操纵,她按照蔡夫人的安排回娘家汇报,刘琮也按照蔡夫人的嘱咐向父亲禀报,有时候刘表来探望他们俩,蔡夫人会暗中派人通风报信,两人立刻抚琴看书,夫妻恩爱,相敬如宾,令刘表满意而归。

  蔡少妤都默默忍耐着,成婚前她是一个刁蛮傲慢的小娘,从来认为自己是州牧夫人,但成婚后她才渐渐明白事理,女人若没有夫妻恩爱,就算当上皇后也不会幸福。

  但一切都已经晚了,她只得接受自己的命运,在悔恨中度过一个又一个独孤的夜晚。

  今天蔡少妤心中很烦,她无意中遇到了刘璟,在她心中勾起一丝莫名的情愫,尽管她低头没有看刘璟一眼,但脑海里却总会浮现出刘璟那高大强壮的身材,本来他应该是自己的丈夫,可是......

  蔡少妤幽幽叹了口气,只是失去后才会明白什么最珍贵。

  ........

  刘琮的书房也是一座独院,此时院子里十分安静,细细密密的冬雨笼罩着整个小院,这几天刘琮忙碌父亲的寿辰,几乎都不在家。

  一个苗条的身影撑着伞走进了小院,蔡少妤很少来这里,也只有公公来探望他们时,她才会过来和刘琮装一装夫唱妇随的恩爱。

  但今天她心绪不宁,很想找丈夫说说话,便不由自主地走进了这座陌生的小院,走上台阶,她收了伞,伸头看了看堂内,问道:“有人在吗?”

  堂内安静异常,没有人回应,看来堂上没有人,蔡少妤走进内堂,内堂连着三间屋子,一间是卧房,一间是书房,另一间是药房,这三间屋子她只去过书房和药房。

  既然刘琮不在,蔡少妤便准备回去,这时,她却无意中发现药房的窗户没有关,被风吹开,细细密密的雨丝飘了进去,她连忙走上前,推开药房的门,一股淡淡的药味扑面而来。

  所谓药房,其实并没有多少药,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中间的小桌上摆放着几只药箱,里面是荆州医署给刘琮专门配的药。

  蔡少妤进屋关了窗子,她却意外地发现脚边还有一只红色的小药箱,藏在橱柜下面,应该是纱幔遮住,但纱幔被风吹开,便露出了红色药箱。

  蔡少妤心中有些奇怪,这只药箱怎么藏在纱幔背后,她将药箱放在桌上,慢慢打开来,只见药箱内衬着金色绸缎,绸缎上放着一只拇指大的白瓷小药瓶,看摆放的痕迹,应该有三只药瓶,但另外两只已经不见了。

  她拾起药瓶,透过光线细看,药瓶剔透,可以看见里面淡蓝色的药液,忽然,她身后传来一声厉吼:“你在干什么?”

  蔡少妤吓得一哆嗦,瓶子从手中掉落,落在地上摔得粉碎,瓶子里泼洒出一种淡蓝色的液体,迅速渗入砖缝,蔡少妤一回头,只见刘琮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他的眼睛瞪得血红,直勾勾地盯着上碎片。

  蔡少妤失手打碎了药瓶,心中内疚,连忙道歉,“琮郎,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此时,刘琮眼睁睁地看着药瓶已毁,药水渗入了砖缝,他心中勃然大怒,瞬间变成了野兽,冲上来扬手就是一记狠狠的耳光,打得蔡少妤天旋地转,眼冒金星,重重摔倒在地。

  刘琮却不肯善罢甘休,又揪住她的头发,不顾蔡少妤的疼痛尖叫,向外拖去,走到门口,用劲将她扔出了药房,咆哮如雷大骂:“滚!滚得远远的,不准再进来一步!”

  蔡少妤坐在地上,捂着脸,泪珠扑簌簌落下,不由羞愤交集,心中压抑已久的苦楚终于使她失声痛哭起来。

  她站起身,大哭着向雨中奔去,很快跑远了,刘琮铁青着脸望着她跑远,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他将门关上,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寻找渗入砖缝的液体,看能不能刮回一点粉末,但他失望了,什么都没有刮到,这瓶药完全毁了。

  刘琮恨得咬牙切齿,破口大骂:“贱人坏我大事!”

  .........

  刘璟带领手下离开望江酒肆,一行人乘船过了汉水,此时雨越下越大,寒意渗透了衣服,侵袭肌肤,几名士兵衣裳单薄,冻得浑身发抖。

  当渡船刚靠岸,士兵纷纷翻身上马,就在这时,旁边忽然有人大喊:“贤侄!”

  刘璟一回头,只见在旁边的一艘大船上,十几名带刀随从护卫着一名中年男子,男子身着青色长袍,头戴黑色小帽,一尺长须飘然于胸,正是蒯越。

  刘璟大喜,他听说这几天蒯越生病,正准备晚上去拜访蒯越,没想到居然在樊城码头遇到了。

  刘璟连忙快步上前,躬身施礼道:“晚辈刘璟参见蒯公!”

  蒯越捋须微微一笑,“我刚才去樊城找你,听说你一早去了隆中,甚是遗憾,正要回府,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真是巧啊!”

  刘璟听说蒯越居然亲自去拜访自己,他心中感动,歉然道:“晚辈不知蒯公要来,否则今天不会去隆中,一定会等候。”

  蒯越呵呵一笑,“其实是我唐突,你刚到襄阳,事情颇多,怎么可能留在府中,是我考虑不周全,和贤侄无关。”

  他一指座船又笑道:“这是我的座船,贤侄不妨上船一叙,手下也可上船,喝点热汤暖暖身子。”

  “那就多谢蒯公了!”

  刘璟带着手下登了大船,手下们自去休息,他被领到蒯越的船舱内,船舱里干燥而整洁,点着一盆炭火,温暖如春,蒯越坐在一张小桌前,笑着一摆手,“请坐!”

  刘璟在他对面坐下,一名随从进来上了茶,蒯越端起茶碗笑道:“贤侄去隆中可是想招贤?”

  刘璟心中暗竖大拇指,姜果然是老的辣,一下子便猜到了自己的意图,他也不否认,点点头说:“我打算在武昌办一座江夏书院,想招百名学识俱佳者,所以今天去了鹿门书院,请庞公协助。”

  刘璟这种偷梁换柱的小把戏自然瞒不过蒯越,他也不说破,饶有兴致地问道:“那庞德公答应否?”

  “答应了,这件事我让徐长史替我和鹿门书院合作,我还是把精力放在襄阳这边。”

  ‘徐长史’三个字使蒯越眉头微微一皱,他喝了一口茶,语重心长道:“贤侄,你在柴桑和江夏的大部分事情都做得不错,很有手腕,惟独一件事你失策了,我今天一定要给你说一说。”

  刘璟肃然欠身,“请蒯公指教!”

  “我说的就是你擅自任命官员一事,你先强留伊籍,任命他为县令,随后你又任命苏飞为郡丞,接着又任命伊籍和徐庶为长史,另外还有朱珣升县令,这些任命本该是州衙的权力,却被你越俎代庖了。

  当然,我明白你的用意,你是想用既成事实迫使州牧承认,但你这样做的结果不仅是州牧愤怒,也让很多州衙高官为之反感,你违反了官场规则,这对你将来接管荆州不利,贤侄,明白我的意思吗?”

  刘璟默默点头,他明白蒯越的意思,自己不仅仅是面对刘表一人,还要对面荆州诸多高官,这确实关系到他将来接管荆州。

  蒯越的指责并没有错,其实黄忠也暗示过他这个问题,但当时他没有听进去,现在想起来,这件事他确实是做得不太妥,有点太着急了,不够老道。

  刘璟轻轻一叹,承认了自己的不妥,“蒯公说得不错,这件事我确实考虑不周,没有考虑到荆州诸官的感受。”

  蒯越捋须点点头笑道:“其实大家都知道你年轻气盛,又没有经验老道的官员辅佐,有些事情考虑不周也是正常,偶然一次失误,虽然让人一时不舒服,也不会由此对你有偏见,这件事你只要吸取教训,以后不要再犯就行了。”

  蒯越的话提醒了刘璟,他身边确实需要一个官场经验老道的官员,很多事情他处理得还嫌幼稚,比较冲动,如果有这么一个人在旁边提醒自己,那么他在荆州权斗中,就不会进退失据,就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如果蒯越能辅佐自己,当然是最好不过,但他是荆州的第三号人物,怎么也不可能去江夏,刘璟一时陷入沉思。

  蒯越倒也不急着给刘璟推荐经验老道的辅佐官员,他捋须笑眯眯道:“今天我还有一个建议,希望贤侄能够听得进去。”

  “请世叔直言!”

  不知不觉,刘璟将蒯越的称呼从蒯公改成了世叔,这是一种对他的由衷信任。

  蒯越沉思片刻,缓缓道:“任何内部的纷争和矛盾,其解决之道,并不是谁吃掉谁,而应是一种妥协,贤侄,我希望你能学会妥协,不仅是对你伯父,甚至对江东、对曹操都有用,对你的一生也会有助益,人人都有自己的利益,这天下不止你一个人,学会妥协,你就懂得了处世之道。”

  刘璟默默无语,蒯越之语真的是金玉良言,他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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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4章 人心难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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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回到陶氏商行,刘璟便得到一个消息,刘表上午派人来找过陶利了。

  其实刘表骨子里看不起陶家,一方面享受陶家每年的巨额上供钱粮,另外一方面,又不顾陶家的感受,强令陶家把女儿陶湛献给刘琮为妾,正是这件事引起陶家强烈不满,遂中断了已有十几年的上供。

  仅仅一次上供中断,刘表便感受到了巨大的钱粮压力,这让他颇为后悔,又想安抚陶家挽回局面,所以这一次做寿,特地邀请陶家作为贵宾出席。

  应该说,刘表对陶家的态度在刘璟意料之中,陶家上供的钱粮对于荆州十分重要,他来襄阳后感觉得更深了,如果刘表继续漠视陶家,这才是奇怪之事。

  尽管在意料之中,但刘璟还是感觉有些不安,毕竟陶家对于他同样重要。

  刘璟没有犹豫,立刻进了内堂,找到了陶利,陶利是陶烈次子,是陶家的第二号人物,他主要负责荆州的生意,陶烈三子则负责江东生意。

  这次陶家来襄阳拜寿,便是由陶利做代表,按理,陶家几次拜访刘表都是家主陶胜,而且极受尊重,但这一次,陶烈决定让次子为陶家代表,也是他的精明之处。

  这一次,陶家并不独立,只是作为刘璟的附庸,这样的话,就不宜让家主出面,而让一个次要人物出场,以显示陶家的低调。

  陶利也是刚刚用完午饭,正准备小睡片刻,这时门外传来刘璟的声音,“二叔要休息吗?”

  陶利连忙起身迎了出来,躬身施礼笑道:“公子怎么来了?”

  虽然刘璟跟随陶湛的称呼,叫他一声二叔,但陶利却不能不知好歹,更不能真的以‘二叔’身份自居。

  “有点事想和二叔谈谈。”

  陶利点点头,“请进来说吧!”

  陶利将刘璟请进船舱,两人坐下,陶利给他倒了杯热茶,笑道:“公子有什么事,尽管直说。”

  刘璟笑了笑道:“我想谈谈陶家这次拜寿之事。”

  尽管刘璟没有提刘表派人前来之事,但陶利知道,刘璟这时候来找他,必然和此事有关。

  不等刘璟再说下去,他取出了一份精美的请柬,放在桌上推给了刘璟,“这是州牧亲手书写的请柬,邀请我明天去州衙见面,不过我不会去,我会以染病来推脱。”

  刘璟仔细看了看请柬,他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沉吟一下道:“坦率地说,这次陶家拜寿实际上是我和州牧谈判的一个关键条件。

  当初我主管柴桑时,州牧对我最大的意见就是陶家不再向他进贡,导致他军费紧张,而今天,他专门送一份请柬邀请二叔去州衙见面,也由此可以看出他对陶家的重视。”

  陶利点了点头,“陶家每年进贡给荆州巨额钱粮,州牧也不止一次说过,陶家是荆州的柱梁,每年寿辰,陶家都是座上嘉宾,我们知道陶家对州牧的重要。”

  顿了一下,陶利又道:“临行时父亲也和我谈过,陶家会全力配合公子的襄阳之行,这次拜寿,陶家绝不会单独行事,会跟在公子身后,作为陪衬贺寿。”

  所谓陪衬贺寿就是会在拜帖中署上刘璟的名字,这种情况常用于地位悬殊之间的往来,比如在拜帖上写着‘某某门下恭贺’等等,借另一个地位较高的人提升自己。

  陶家本身虽然很受刘表重视,但这一次他们必须低调,所以在贺寿拜帖上就会写上‘柴桑刘司马麾下’的字样,以表示陶家和刘璟的关系。

  陶利这样说,就是向刘璟表明了陶家的态度,不管刘表怎么诱惑,陶家绝不会背叛他。

  刘璟点了点头,既然陶家这么明事理,那么他就不用再多说了,他起身笑道:“既然二叔要休息,我就不多打扰了。”

  .......

  刘璟回到自己房间,他也打算小睡片刻,这时,一名士兵在门外禀报,“启禀司马,襄阳郡丞王觊求见!”

  王觊是刘表的女婿,也是荆州蒯党骨干,在前年处理甘宁贩奴一事上给了刘璟极大帮助,做了五百份虚假的奴契,为此他遭受刘表重责,一度降为中庐县令,直到今年初才官复原职。

  在这件事上,刘璟一直对他有歉疚之情,此时听他来拜访自己,刘璟连忙应道:“快请他到贵客堂!”

  说完又觉得不妥,他便亲自迎了出来,大门外,王觊正笑眯眯地负手而立,王觊出身名门,在荆州为官多年,资历雄厚,再加上他是刘表女婿,所以他在荆州官场人缘极好,但在荆州派系中,他属于蒯党,是蒯越的头号盟友。

  “让王郡丞久等了!”刘璟快步走了出来,笑着拱手行礼。

  王觊回一礼笑道:“璟公子事务繁忙,我还上门打扰,很是抱歉。”

  “王郡丞太客气了!”

  刘璟笑着一摆手,“请进!”

  “请!”

  王觊跟着刘璟进了贵客堂,两人分宾主落坐,一名军士上了茶,两人寒暄几句,王觊又恭维刘璟江夏大胜,声名远扬,话题一转,便渐渐进入了今天的主题。

  “璟公子发现州牧的身体有些不对吗?”

  刘璟点点头,“昨晚我去拜望伯父,发现他苍老得厉害,就像七八十岁的人,我也有点奇怪,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苍老,里面有内情吗?”

  “哎!”

  王觊叹了口气,“州牧也曾怀疑自己是中毒了,可是怎么查都没有中毒的迹象,后来张医正说,可能是州牧年轻时操劳过多,积累了病根,人过六十后,这些病根就立刻暴露出来,这样一解释,大家也就信了。”

  刘璟沉思片刻,又问道:“这样的话,伯父还有几年?”

  王觊伸出三根指头,“张医正说,最多两三年,不过这话只是我私下给你说,只有少数人知道,连州牧自己都不敢说。”

  刘璟沉默了,这时王觊又道:“现在荆州高层人心惶惶,都在担心荆州的未来,璟公子,我不妨告诉你一句实话,琦公子堪忧。”

  刘璟眉头一皱,“你是说伯父很有可能立琮公子为嗣?”

  王觊点点头,“从目前的势态来看,极可能是琮公子,哎!这也不能怪州牧偏心,琦公子有时真的让人失望。”

  刘璟想到了伊籍给自己说过的话,问道:“这么说,琦公子狎妓是真的吗?”

  王觊冷笑一声,“那个还算轻的,最要命是他兴致一来,什么都敢做,他极宠爱江陵名妓李轻眉,曾把她带去书房,代他批阅文书,做出决策,导致今年春耕官田的种子晚发放了两日,弄得民怨载道。

  这件事后来被人告到州衙,蔡瑁又把李轻眉暗中弄到襄阳向州牧对质,又添油加醋一番,就是这件事让州牧震怒,也基本上断送了琦公子的前途,这次州牧过寿,就根本不让他参与筹备,也不准他来襄阳。”

  刘璟只觉一阵头痛,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刘琦就很难扶起来了。

  这时,王觊深深看了刘璟一眼,又缓缓道:“如果刘琮成为荆州之主,蔡家当道,我们就完了,所以我和蒯公商议,我们考虑放弃琦公子,转而支持璟公子。”

  刘璟笑着摇摇头,“我怎么可能,州牧也不会考虑立侄子为嗣,我建议你们还是想办法扭转琦公子的颓势,这才是取胜之道。”

  王觊叹了口气,“我们在琦公子身上下了那么大的本钱,但凡有一线机会,我们都会极力争取,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们必须得做最坏的打算,所以我和蒯公商量,在替琦公子全力争取的同时,也要支持璟公子登位。”

  刘璟躬身行一礼,“多谢郡丞替我考虑,只是刘璟才疏学浅,能力低微,又不是嗣子,恐怕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不等刘璟说完,王觊便摆手道:“璟公子太妄自菲薄了,璟公子在江夏大败江东军,早已是万众敬仰,不仅是我们,荆州很多高层官员都希望是璟公子为荆州之主,我们就想利用公子现在的声望,趁热打铁,尽量多地拉拢荆州高官,为公子继承荆州之主打下基础。”

  说到这里,王觊语气诚恳地道:“关键是需要公子表明态度,给众多支持公子的高官吃一颗定心丸,也包括我。”

  应该说王觊的建议正是刘璟梦寐以求,如果今天上午蒯越没有和他谈那番话,他或许会毫不犹豫同意,但既然他和蒯越已经深谈,他便觉得不应再和其他人有过多交集。

  而且这种事情并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和人深谈,尽管他欠王觊一个人情,但这个人情还不足以到他和王觊交心的程度。

  不过刘璟也不想一口回绝,毕竟王觊地位高,人脉深,如果他真是全力支持自己,对他刘璟将来大有助益,这个关系他也想尽力争取。

  沉思片刻,刘璟也诚恳地回应道:“首先感谢郡丞支持,不过这件事事关重大,让我好好考虑考虑,我一定会给郡守一个满意的答复。”

  王觊欣然一笑,“这是当然,此事须从长计议。”

  .........

  夜晚,刘府书房里,刘表神情专注地听着王觊的汇报,听完王觊最后的述说,刘表眉头一皱问道:“你是说,他没有明确表态愿意参与州牧之位的争夺?”

  王觊尽管属于蒯党,但那只是针对蔡瑁而言,在州牧刘表的面前,他并没有什么利益派系之争,更关键是,他是刘表的女婿,刘表可以对他委以心腹之事。

  就在今天上午,刘表将一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他,让他去试探一下刘璟的野心,也就是有没有谋夺荆州牧的计划,于是便有了下午王觊拜会刘璟的过程。

  王觊对刘表很忠诚,没有丝毫隐瞒,把他和刘璟的会面情况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只是没有提及刘表还剩下两三年的生命,这一点会让人伤心。

  “回禀岳父大人,小婿反复试探,感觉刘璟此人很谨慎,他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是他也没有明确拒绝,只是我和他不熟,他不肯在我面前表露真心,但我看得出来,他确实是认为荆州有机可乘,确有吞并荆州的野心。”

  刘表脸色铁青,不用王觊解释,他从王觊的叙述中已经明白了刘璟的野心,他的拳头慢慢捏紧了,‘这个不知感恩、不知好歹的混帐,竟想谋取自己儿子的基业!’

  这一刻,刘表心中杀机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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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5章 人心难测(下)

  就在王觊向刘表暗中汇报的同一时刻,在襄阳蒯府,蒯越和兄长蒯良商量着目前的局势。

  蒯良身体不好,大部分时间都住在中庐县老宅,这一次刘表过寿,给蒯良也下了请柬,更重要是现在荆州局势复杂,为家族的利益,蒯越也希望兄长来助自己一臂之力。

  “贤弟肯定立刘琦为世子的可能性不大了吗?”蒯良忧心忡忡问道,刘琦是他的女婿,他若不能为世子,对自己影响很大。

  蒯越叹了口气,“本来我知道琦公子不妙,五月时,琦公子希望能回襄阳任职,却被州牧拒绝了,而这一次州牧祝寿,琦公子作为长子,竟然连参与筹办的资格都没有,由此可见他的地位堪忧,至少我有八成把握,刘表准备立刘琮为世子。”

  蒯良沉默了,好一会儿方道:“如此,蒯家怎么办?”

  “这就是我把兄长请来的原因。”

  蒯越笑了笑道:“坦率地说,我想加大对刘璟的支持,东方不亮西方亮,刘琦扶不起,我们就转而扶持刘璟,相信他不会让我们失望。”

  “我也能理解贤弟的想法,也会全力支持,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蒯良有些不解地问道。

  “今天我和刘璟谈过,指出了他现在最大的劣势,就是身边没有一个得力的官场老手指点,使他犯了不少错误,所以。。”

  蒯越说到这,满脸期待地向兄长望去,蒯良忽然明白兄弟的意思,“你是说,让我去辅佐刘璟?”

  蒯越点了点头,“对于我而言,或者对于蒯家而言,没有比兄长更合适的人选,我们在关键时刻支持他,我相信凭他的能力,他一定能取代刘琮和刘琦,成为荆州之主。”

  蒯良背着手走了几步,这个消息来得很突然,让他没有一点准备,但蒯良思路宽广,他考虑的已经不仅仅是一朝一夕的利益,而是更长久,甚至家族的百年利益。

  他眉头一皱,迟疑着问道:“可是贤弟想过没有,曹操还有多久会南下?而刘璟可是抗曹派,支持他是否符合我们家族的利益?”

  蒯越笑了起来,“我当然考虑过,我们是支持刘璟夺荆州之主,阻止蔡家上位,但并不支持他抗曹,从现在刘表的身体情况来看,他最多还有两年,我相信在曹操大军南下之前,荆州必定会换主,如果刘琮即位,蔡家当权,那才是蒯家灾难的开始,而且我还得到一个消息,江东也可能是支持刘璟。”

  蒯良眼中露出奇怪之色,笑道:“或许我的消息不灵通,但江东支持刘璟,似乎有点不符合常理,也不太符合江东的利益,我倒觉得江东支持刘琮更符合他们夺取荆州的国策。”

  “不!兄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江东面对曹军大举南下,他们一定希望荆州之主为坚定的抗曹派,我得到确切消息,孙权在柴桑大战结束后的第二天便派鲁肃出使柴桑,商量和解之道,由此可见江东对刘璟的态度,我更相信他们迟早会走向同盟。”

  蒯越最终说服了蒯良,蒯良沉思良久,便欣然答应了,“既然贤弟如此自信,那我可以听从贤弟的安排去辅佐刘璟,只是我用什么身份去江夏?”

  蒯越见兄长答应,他心中大喜,捋须笑道:“兄长的身份我已经安排好,刘璟将在江夏建一座书院,兄长就去做一任院主吧!”

  ........

  襄阳的冬雨依旧细细密密下着,只是到了夜间,雨丝里又添了几分寒意,使冬雨变得半冰半凝,格外的寒冷,无论是襄阳还是樊城,大街上都冷冷清清,极少看到行人。

  望江酒馆快关门时,陆绩终于从酒馆里走了出来,两名随从紧紧跟随着他,陆绩住在樊城,他还要乘船过江,但今晚陆绩有点不胜酒力,冷风一吹,酒意上头,走路开始踉踉跄跄,两名随从连忙从侧面扶住他。

  “我没事!”

  他推开两名随从,忽然快步奔到路旁,蹲下呕吐,两名随从在一旁轻轻拍他的背。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在他们忽然嘎然停止,几名黑衣人从马车内扑出,迅猛如鹰,将陆绩和两名随从按倒在地,两名随从拼命反抗,瞬间被乱刀刺死,陆绩被抓上了马车,连同尸体一起迅速消失在黑沉沉的雨夜之中。

  .......

  虽然刘表曾在建安二年下令,荆州不准设私狱,但每个大家族都有自己的变通的办法,蔡家也不例外。

  蔡家在剑馆设立了惩戒房,用来惩处违规犯纪的生徒,可事实上,这座所谓的惩戒房就是蔡家私牢,地下还有地牢,有专门的家将看守。

  天刚擦黑,在寒冷的蒙蒙细雨中,一辆马车在百余人的护卫下缓缓驶进了蔡氏剑馆,剑馆晚上很冷清,没有一个练武的生徒。

  马车在一栋房屋前停下,蔡瑁和黄射先后走了下来,这时,一名黑影上来,躬身施礼道:“参见家主!”

  “辛苦你们了!”

  蔡瑁夸赞两句,又问道:“他现在人在哪里?”

  黑影便是蔡氏家将雷横,他带领手下抓捕了陆绩,黑暗中,他像一尊黑塔,躬身答道:“回禀家主,他现在被关押在地牢,只是喝多了酒,还有点迷糊。”

  雷横又将一封信恭恭敬敬呈给了蔡瑁,“这是在他身上搜到的信,是孙权写给庞德公的亲笔信。”

  蔡瑁接过信,却没有看,而是问雷横道:“抓他时,可被人发现吗?”

  “没有,他的两个随从皆被干掉,非常干净利落。”

  这时,一旁的黄射忍不住道:“世叔不妨先看一看信。”

  蔡瑁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贤侄,不用急,事情一样一样来。”

  黄射脸一红,心中暗骂一声,不敢吭声了,蔡瑁打开了信,手下连忙将灯笼凑上前,蔡瑁大致看了一遍,是孙权写给庞德公的招贤信。

  但蔡瑁并不关心信的内容,他只关心这封信是孙权所写,这对他的计划至关重要。

  他扬扬信,忍不住得意地笑道:“有了这封信和陆绩,刘璟就逃不过这一劫了。”

  黄射冷哼一声,“那也要陆绩配合才行,他肯吗?”

  昨天黄射初见蔡瑁,还多少有点晚辈的姿态,可今天他晚辈的姿态少了一点,校尉的语气多了几分,和蔡瑁说话也就不那么客气了,这令蔡瑁心中有了一丝不满。

  蔡瑁用一种嘲讽的语气不屑一顾道:“你们这些读书的年轻人最怕什么,告诉你,怕打、怕死、怕名誉受损,你信不信,今天晚上陆绩就会乖乖低头,跟我合作。”

  见黄射还一脸不信,蔡瑁冷哼一声,一挥手,“去看看!”

  一行人跟着蔡瑁进了房宅,黄射迟疑一下,也跟了进去。

  .......

  在距离惩戒房约百步的剑馆操演场上,蔡进正骑马训练劈杀,明天上午便是他和刘璟第二次比武的日子,他心中十分紧张。

  尽管明天的比武没有事先宣传,知道者寥寥无几,可以说就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私下较量,就算是输了,也不用担心名誉受损。

  但蔡进还是心中忐忑不安,他很清楚自己和刘璟的差距,他听师父说刘璟已经不再用枪,而是用一支精钢打造的长戟,重七十斤,而他的金背柳叶刀只重五十斤,两者相差了二十斤,这就意味着他们已经不在一个等级。

  师父很坦率地告诉他,他肯定不是刘璟的对手,尽管已有必败的明悟,但从前约定的比武不能失信,蔡进从来就不是一个失信的人,就算十年前的约定,他也会信守承诺,明知必败,他也要和刘璟一战。

  但此时,蔡进的压力不仅仅是来自刘璟,更多是家族内部,家主下达了命令,严禁他明天和刘璟比武,否则将重罚,家族的压力和武艺差距的压力重重地压在他心中,令他有些英雄气短。

  他考虑了一个下午,要不要和刘璟取消明天的比武,直接认输,反正他也打不过,但蔡进最终没有做出这个决定,他依然来到剑馆操演场进行备战。

  蔡进催马疾奔,长刀挥动,顿时刀光闪闪,杀气腾腾,一路刀法使得神出鬼没,最后他大喝一声,一刀将一根木桩劈飞,蔡进收起长刀,凝视着被劈成三段的木桩,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去年就能劈成三段,一年多来,不管他再怎么努力,始终没有进展。

  “三哥!”

  一名年少的蔡家子弟飞奔而来,兴奋地说:“家主也来武馆了。”

  蔡进一惊,难道是家主是来找自己麻烦?“他现在在哪里?”蔡进紧张地问道。

  “好像是去惩戒房了。”

  这让蔡进有点奇怪了,去惩戒房做什么?家主从来不去,难道现在关了什么重要人物吗?

  “三哥,听说抓了一个人,就关在惩戒房的地下室里,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

  蔡进点点头,“那蔡逸来了吗?”

  他之所以对蔡逸感兴趣,就是因为蔡逸一直找他的麻烦,蔡进很清楚,如果蔡逸不在,那么今晚家主就不会过问自己。

  “蔡逸没看见,我倒看见了黄射。”

  “黄射!”蔡进一愣,“黄祖之子黄射?”

  “正是他,我看见他和家主在一起,一起进了惩戒房。”

  蔡进心中奇怪了,黄射不是在战场失踪了吗?州牧还悬赏五万钱寻找黄射的下落。

  他怎么忽然和家主在一起,蔡进心中疑惑不解,便低声对蔡家子弟道:“你带我去看看。”

  “三哥跟我来,我知道可以躲一个地方,他们发现不了。”

  蔡进翻身下马,跟着族弟向黑暗中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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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6章 紧急报信

  在樊城城西的汉水河畔,几名士兵正在岸上焦急地等待着司马刘璟的出现,从天黑前刘璟入水,迄今已有近一个时辰,只有偶然见他在水面上换气外,他便如泥牛入海,不见了踪影。

  其中一名士兵尤其着急,他是赶来报信,在樊城有人来找刘璟,已经等候多时了。

  在这细雨密密,异常寒冷的夜晚,汉水里也并不安全,士兵们看得见水面上不断涌起的漩涡,水面虽平静,但水下却暗流湍急,使他们心中充满担心。

  刘璟早已经适应了水下的暗流,他甚至学会利用暗流来引导力量,甚至他把暗流视为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敌人,奋力和它们较量,这种与暗流较量会耗费巨大的体力,每一次刘璟都会累得精疲力尽,但它却能极大的提高武艺修为。

  今天的练习对刘璟有一点特殊,他并不是为了应付明天的比武,他还没有把蔡进放在心上,他是在应对自己,他每一次都在和自己挑战,今天也不例外,今天他使用的是重达九十一斤方天画戟,也就是陶家送给他的温侯戟。

  虽然刘璟使用的武器是七十斤的月牙戟,但实际上,他的力量一直在慢慢提高,他已经可以使用甘宁八十斤的双戟了,只是还略欠火候,但要使用九十一斤的方天画戟,他需要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突破。

  一个月前的柴桑大战,他身体里便有一种力量突破的预感,这次来襄阳,他这种预感格外强烈,所以特地将方天画戟带在身边。

  今天的暗流湍急汹涌,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就仿佛在千军万马中突围,刘璟在水下挥舞着九十一斤重的方天画戟,和四面的暗流搏击,他已经训练了一个时辰,早已筋疲力尽。

  但此时,他身体突破的那一个点他已经清晰的感觉到了,就仿佛数十步外的一盏灯,他能清楚地看见,正奋力一步步向它走去,而刘璟胸中的氧气已吐尽,他开始处于一种半缺氧的窒息状态,在这种半缺氧状态中,他的潜力得到了极大的发挥。

  可惜他已经支持不住了,那个突破点仿佛就在眼前,俨如一朵开得正鲜艳的花,只是他已无力采摘它,刘璟知道自己再不出水,就会死在水底。

  他劈出最后一戟,暗暗叹息一声,双腿松开了身下的大石,双手放开长戟,身体迅速向水面冲去,‘哗!’他冲出了水面,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然后他又猛地潜入水底,,摸到方天画戟,一步一步从水底向岸边走去,他离突破只差一步之遥,最后却功亏一篑。

  这种所谓的‘突破’,实际上就是一种将爆发出的潜力固定下来的过程,当潜力一次次被激发出来,这种潜力就会慢慢变成一种常态,而突破就是量变到质变的最后一步。

  刘璟已经有了两次突破的经验,他并没有太多沮丧,他知道自己已经走完九十九步,有了坚实的基础,最后一步随时可以迈出去,这种突破并不是可遇不可求,而是一种水到渠成。

  当刘璟从江中走出来,士兵们一片欢呼,迎了上来,用厚实干燥的细麻布裹住了他的身体,两名士兵将方天画戟接了过去。

  “有什么事?”刘璟发现另一名士兵欲言又止,似乎要汇报什么。

  士兵连忙上前禀报:“启禀司马,商行有人等候,已有多时。”

  “是谁?”

  “回禀司马,是一名姓蔡的军官,好像叫做蔡进。”

  ‘是他!’刘璟心中暗忖,他怎么来了?难道明天的比武有什么变故不成。

  “就只有他一人吗?”刘璟又问道。

  “是!就只有他一人。”

  刘璟在练武结束后,一般还要静坐半个时辰,以恢复体力,但既然蔡进在等他,估计有什么要紧事,刘璟不再停留,迅速穿上衣服,上马向樊城而去。

  .........

  蔡进已经等候刘璟近半个时辰了,他在客堂内来回踱步,心事重重,他的内心很矛盾,他不知道自己今晚来找刘璟是否明智,是否会损害到家族的利益,但家主和黄射离去时,在上马车前黄射说的一句话,他却清清楚楚听见了。

  ‘这次刘璟将必死无疑!’

  正是这句话使蔡进有了帮助刘璟的想法,虽然两年前蔡进因刘琮的要求而和刘璟比过一次剑,那一次他败在刘璟剑下,但正是那次比武,使蔡进对刘璟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这次刘璟在柴桑大败江东军,更使蔡进心中对刘璟更是充满了敬佩,甚至他今天一早主动提出比武,这对他而言,已是一种荣幸。

  另一方面,蔡进是文聘之徒,为人正直,他一直看不惯家主的某些所作所为,尤其是为了支持刘琮,家主不惜把少妤嫁给一个无用的男人,这件事令蔡进极为不满。

  这一次,当黄射准备勾结家主暗中陷害刘璟,蔡进再也忍无可忍,连夜赶来向刘璟报信,但不管怎么说,他绝不能做背叛家族之事,他要考虑一个两全的方案,既能帮助刘璟,但也不会损害家族的利益。

  就在蔡进在客堂里来回踱步时,堂下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是刘璟爽朗的笑声,“蔡兄准备把比武改在晚上么?”

  蔡进一转身,只见刘璟快步走上大堂,他连忙上前见礼,“见过刘司马,这么晚来打扰,实有要事。”

  刘璟微微点头,一摆手,“请坐下说!”

  两人坐下来,刘璟面带笑容地注视着蔡进,他怎么也想不到蔡进会有什么要紧之事。

  蔡进沉吟片刻道:“我今晚看见了黄射。”

  这确实是一件让刘璟感兴趣的事情,他一直很关注黄射的下落,他知道黄射就是一条躲在暗处的毒蛇,随时会趁自己不留意时窜出来狠狠咬一口。

  “你在哪里看到了黄射?”刘璟又追问道。

  蔡进摇了摇头,“有些话我不能多说,事关家族利益,刘司马只要知道一点,黄射现在就在襄阳,他要陷害于你,而且似乎已经抓到了你的把柄,你要当心!”

  刘璟点了点头,蔡进虽然没有明说,但一句事关家族利益,便暗示了自己,黄射和蔡瑁有勾结了,应该说这也在刘璟的意料之中,毕竟有着共同的敌人,更容易走向联合。

  刘璟笑了笑道:“我能理解蔡兄的难处,除了刚才那句话,蔡兄还有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蔡进低头沉思了片刻,或许他也感觉到自己提供的情报太少,不足以帮助刘璟,他一咬牙,终于说道:“在蔡氏剑馆惩戒房的地牢里关着一人,是谁我不知道,但此人是黄射对付你的关键人物。”

  说到这,蔡进起身施礼,“我只能说这么多。”

  刘璟回一礼,诚恳地说道:“多谢蔡兄及时报信,刘璟感激不尽!”

  蔡进摇摇头,淡然一笑,“我与刘司马既非敌也非友,但我敬重刘司马是一名战士,所以略尽绵薄之力,望司马保重,蔡进告辞了!”

  蔡进丝毫不提明天比武之事,刘璟也没有提,他们二人心里都明白,在这杀机重重的当口,明天的比武很可能将无法举行了。

  蔡进告辞走了,刘璟站在大门口,注视着蔡进背影走远,不由陷入了沉思,黄射要怎么陷害自己,他抓住了自己什么把柄?

  他看了看天色,此时天刚黑没有多久,襄阳的城门还没有关,他立刻令道:“给我备马,我要去襄阳!”

  .........

  半个时辰后,刘璟率领二十名士兵出现在蔡氏剑馆前,蔡氏剑馆大门关闭着,刘璟给一个士兵使个眼色,士兵会意,立刻上前去敲门。

  半晌,里面有人应道:“什么人?”

  “奉家主之命前来增加惩戒房的防备,快开门!”

  大门‘吱嘎!’一声开了,一名老者探头张望,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把寒光闪闪的战刀架上了他的脖子,吓得老者几乎要晕倒。

  士兵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快说!惩戒房在哪里?”

  老者战战兢兢向西北角一指,士兵推他一把,“带我们去!”

  刘璟纵马冲进了剑馆,向惩戒房奔去,惩戒房是一座占地一亩的建筑,背后紧靠一座假山。

  众人走进了大门,建筑里黑漆漆一片,一名士兵点燃火把,大家才看清楚里面的结构,走过三座铁门,才进入大堂,大堂内被分割成一间间小屋子。

  每间屋子前都装有铁栏,显然,每一间屋子就是一座小牢房,只是这些牢房里空空荡荡,看不见一个犯人。

  “地牢入口在哪里?”刘璟厉声喝问门房。

  门房战战兢兢一指东面角落,大家也看见了,那里有一扇铁门,众人刚走到铁门前,却见一名守卫慌慌张张跑出来,向另一边飞奔而去。

  几名士兵疾速奔上,将他摁倒在地,守卫吓得大喊:“别杀我!与我无关。”

  士兵将这名守卫押了回来,守卫吓得扑通跪倒在刘璟面前,连连磕头,“饶命啊!与小人无关。”

  刘璟用马鞭一指守卫,冷冷道:“我来问你,地牢里关押的是什么人?”

  “是...是江东使者陆绩,他已在半个时辰前,被...家主派人提走,所有囚犯都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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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7章 不择手段

  就在刘璟失望离开襄阳的同一时刻,襄阳城南的一栋民宅内忽然火光冲天,数百名士兵将房宅团团围住,里面不断传来刀剑相击声和惨叫声,不时有士兵抬着被杀死者的尸体出来。

  蔡瑁背负手站在民宅前,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这座民宅被临时指定为江东探子住处,他们将在这里抓到江东探子陆绩,至于那些被杀死的随从,自然就是从蔡家地牢里提出的囚犯。

  这种偷梁换柱的手段对蔡瑁而言,早已是驾轻就熟,一切他都已安排妥当,没有任何破绽。

  这时,几名士兵将陆绩从民众里拖了出来,看得出陆绩被打得不轻,气息微弱。

  士兵上前禀报,“启禀军师,此人反抗激烈,兄弟们下手狠了一点,但没有杀死他。”

  蔡瑁点点头,又问:“可搜到什么?”

  一名士兵将一只包袱递上,“这是他的随身物品。”

  蔡瑁翻了翻,从包袱中找到了一封信,他眼睛眯了起来,闪烁着掩饰不住得意之色。

  “带走!”

  蔡瑁狞笑着一挥手,“带他去见州牧。”

  .......

  此时已到戌时正,也就是晚上八点,很多人家都已入睡,大街上安安静静,行人稀少,百余名士兵押着受伤的陆绩快步向州牧府而来。

  蔡瑁走在陆绩身边,压低声音道:“你若想活命,就乖乖地照我说的话做,否则,我让你死无丧身之地,”

  陆绩已经被酷刑征服,他低低叹了口气,一言不发。

  蔡瑁冷冷哼了一声,快步走到府门前,对两名闻讯出来的侍卫拱手道:“请转告州牧,我有要事需紧急禀报州牧。”

  刘表此时正在自己书房内,他刚刚得到消息,城南有民宅失火,他正打算派人去看看情况,这时有侍卫在外禀报,“蔡军师来了,说有紧急之事要禀报。”

  刘表一怔,难道和城南失火之事有关,他立刻令道:“带他进来!”

  不多时,蔡瑁匆匆走进书房,激动地说道:“启禀州牧,微臣刚得到举报,有人携带兵器躲在城南一座民宅内,微臣便带人去抓捕,没想到竟然抓到看江东探子。”

  刘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道:“什么江东探子?”

  “回禀州牧,是江东奏曹掾陆绩,微臣认识此人。”

  说完,蔡瑁又将一封信呈给刘表,这是他随身携带之信,好像是孙权的亲笔信。

  刘表接过信瞥了一眼,信皮上写着,‘致江夏刘太守....’

  这确实是孙权的笔迹,刘表认识,只是这江夏刘太守是何许人?刘表心念一转,忽然明白过来,这个所谓的刘太守,不就是刘璟吗?心中一股怒火油然而生。

  他扯开信皮,取出信看了一遍,确实是孙权写给刘璟的亲笔信,下面还有吴侯大印,心中内容是希望两家和好,共抗曹操,在信的后半部分,表达了孙权对刘琦和刘琮的担忧。

  ‘北人不善舟楫,曹军南征需靠荆州之兵,无论琦、琮二人为荆州之主,皆是江东之祸,惟公子勇武善战,目光深远,可抗曹操,权闻公子素有大志,不甘为曹贼之虏,权亦是也!

  江东愿全力助公子登荆州牧之位,掌荆州之军,江东江西可建破曹联军,共抗曹贼。

  请公子早回江夏,遣使于江东,细谈合作事宜,权引颈相盼!’

  看罢此信,刘表的脸皮渐渐变成了酱紫色,强烈的愤怒蒙蔽了他的心智,他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竖子安敢欺我!”

  蔡瑁心中暗喜,又趁热打铁道:“陆绩就在外面院子里,但他反抗激烈,身受重伤,气息已经很微弱了,能否让微臣先去替他治伤调理。”

  刘表克制住滔天怒火,慢慢走得门口,望着院子里被几名士兵架着的陆绩,他低着头,气息微弱。

  “把他脸抬起来!”

  一名士兵抓住陆绩头发,将他脸抬起来,有士兵将火把凑在他面前,照亮了陆绩的脸庞,刘表点点头,果然是那个席间怀橘的陆郎,三年前他见过一次。

  “带他下去疗伤调理,不要伤害他!”刘表认识其父陆康,既然是故人之子,倒也不好太过于虐待。

  士兵将陆绩带了下去,蔡瑁心中暗喜,刘表没有盘问陆绩,那就表明他完全相信了此事,他知道,刘璟与江东暗中勾结谋荆州之位,这是刘表无论如何不能容忍之事。

  “州牧,微臣愿亲自率兵将刘璟抓来。”

  刘表仰头望着暗红色的天空半晌,最终摇了摇头,“此事让我再考虑考虑!”

  蔡瑁大急,连忙道:“可是州牧.....”

  不等他说完,刘表便摆摆手,“你去吧!我有点疲惫了。”

  “是!微臣告退。”

  蔡瑁无奈,只得退了下去,房间和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听见雨丝敲打落叶‘沙沙沙!’的声响。

  刘表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在想中午王觊却试探刘璟之事,紧接着晚上又爆出了刘璟暗中和东吴勾结、谋取荆州的丑闻,虽然这件事让人感觉太巧了一点,但刘表现在宁可相信是真的,他只觉心力憔悴,万分疲惫。

  良久,刘表轻轻叹息一声,“璟儿,这可是你逼我!”

  ........

  蔡瑁带着手下和陆绩匆匆离开州牧府,在大门旁,一名丫鬟手持一封信,在焦急地等候着。

  这时,丫鬟远远看见蔡瑁走近,她正要迎上去,忽然,两个黑影在他身后出现,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拖进了黑暗之中.....

  丫鬟手中的信很快出现在刘琮的桌上,手下两名侍卫禀报道:“少夫人的贴身丫鬟准备把这封信交给蔡军师,被卑下截获。”

  “干得不错!”

  刘琮夸赞一声,“赏你们一千钱,去账房领吧!”

  “多谢公子!”

  两名侍卫感激不尽退下去了,刘琮的脸立刻阴沉下来,心中暗骂:这个贱人,竟然偷偷送信给娘家!

  刘琮撕开信,匆匆看了一遍,心中顿时一惊,蔡少妤竟然在信中提到他在试验一种奇怪的药,她打翻这瓶药,结果被他暴打,要父亲为她主持公道。

  这其实是蔡少妤正常的述说事实,但在刘琮心中,就仿佛把他的秘密一下子揭开一样,让他又是惊惶,又是愤怒。

  “这个贱人,非要好好教训她不可!”

  刘琮咬牙切齿,从墙上抽出剑,冲了出去,丧失了男人之根,使刘琮的内心渐渐变得扭曲而变态了,充满黑暗和恶毒。

  .........

  刘璟刚过了汉水,一行人刚到樊城,就在他要进城之时,一阵马蹄从远处传来,紧接着几名士兵骑马疾奔而至,远远大喊道:“璟公子慢走!”

  刘璟注视着几名士兵奔近,他好像见过为首之人,似乎是刘表的贴身侍卫,这时,骑兵们冲至眼前,勒住战马大喊:“州牧有急事要见公子,请公子速去襄阳。”

  这是刘璟在短短两天内第二次去拜见刘表,第一次是他主动去拜见,而这一次是刘表召见他。

  想起蔡进说的话,黄射似乎已抓到他的把柄,刘表的深夜召见使刘璟心中变得异常警惕。

  他沉思片刻,刘表不能不见,但也必须做好准备,他立刻返回了住处,在衣内暗穿细甲,又事先服了解毒之药。

  同时,刘璟安排三百名士兵在襄阳城外接应,又安排两艘大船在襄阳码头前等候,这才带着二十名精锐士兵跟随几名侍卫向襄阳而去。

  ........

  书房里光线明亮,刘表刻意化了妆,遮掩住了他的苍老之态,他满脸笑容,显得异常亲切和蔼。

  “呵呵!今晚把你找来,是想和你聊一聊,不会影响你休息吧!”

  刘璟恭恭敬敬行一礼道:“侄儿只是担心影响伯父的休息!”

  “无妨!”

  刘表笑眯眯道:“我下午小睡了片刻,精神很好,坐吧!”

  伯侄二人坐下,两名石雕一般的大汉叉手站在刘表身后,就仿佛拙劣雕刻师的作品,两人身体粗壮得出奇,脸上却没有半点生机。

  刘表亲自给刘璟倒了一杯热茶,望着热腾腾的茶水,尽管它是寒冷冬夜里最诱人之物,但刘璟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干渴的欲望,只是装模作样地端起茶碗碰了碰嘴唇。

  此时他异常警惕,刘表苍老的模样使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剧毒,尽管他事先服了解毒之药,但他还是很小心。

  不过刘表似乎没有注意到刘璟喝茶的虚假,或者说他看到了,也会装作没有看见,他此时的笑容何尝不是一种假装。

  “贤侄,你今年应该十八岁了吧!”

  “侄儿旦日后,就十九岁了。”

  “十九岁,正是建功立业的妙龄,当年孙伯符也是十九岁起兵,虽然我不喜此人,也不得不承认他有过人之处。”

  刘璟沉默不语,静静听着刘表说下去,他感觉刘表渐渐要说到点子上了,刘表话题一转,又叹息道:“我今天忽然想到了你的父亲,我的幼弟,他就只有你一根血脉留在世间,我有责任替他照顾好你,璟儿,你有表字否?”

  “侄儿不知,好像...有过,但忘了。”

  刘璟听蒙叔说过,他有字,但蒙叔也不知道,此时他深深吸一口气,只能用忘了来回答。

  刘表仰头想了片刻,忽然笑道:“我想起来了,你父亲是给起过一个字,叫延嗣,刘延嗣,不过被否决了,好像是族中已有长辈字延嗣,璟儿,我给再起一个新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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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8章 危机突发

  刘璟欠身道:“一切由伯父做主!”

  刘表笑着点了点头,他又捋须沉思片刻道:“你父亲名叫刘病,实际上这不是他的真名,是他长大后体弱多病,你祖父才给他改名为病,他真名叫刘庆,字文升。”

  刘表停一下又笑道:“你是父亲唯一的血脉,为他这一支延续后代,所以我给你起一个字:延庆,这样你名字中既有我的名,也有父亲的名,璟儿,我希望你多生子嗣,到现在为止,我们几兄弟竟然还没有一个孙辈,太让我焦虑了。”

  “延庆,刘延庆!”

  刘璟心中暗忖,这个表字有点不够文雅,让他不由想到了延庆太子,还好,不叫晓庆,也不叫延安,不过既然已经决定,他也不拒绝,连忙躬身道:“多谢伯父赐字!”

  “不必和我客气了,这是我份内之事。”

  刘表呵呵一笑,又随手提起茶壶给他茶碗里加水,却发现茶水居然纹丝未动,他一怔,立刻明白过来,心中暗暗恼火,这个混帐!居然这么警惕。

  但刘表脸上却丝毫不露声色,亲情述完,开始进入今天正题,他又叹了口气道:“说起子嗣偏少,我不得不和你谈一谈婚事了,我听到一点传闻,你打算娶陶胜之女为妻,可有此事?”

  刘璟点点头,“确有此事!”

  刘璟已经准备等待刘表的暴怒了,但出乎意料的是,刘表却很平静,他沉思片刻,缓缓道:“陶家可是商人,而你刘璟却是我的亲侄,又是皇族嫡脉,这种门第之差,你考虑过吗?”

  刘璟当然也考虑过,他很平淡地答道:“曹操发妻丁氏、嫡妻卞氏也未曾有尊贵的身份,刘皇叔之妻糜氏也是商人之女,未曾听他嫌弃,侄儿以为,男儿建业当以自强奋进,何必依靠妻子?”

  说到这,他心里有点惭愧,他不一样在依靠陶家雄厚的财力吗?

  刘表还是没有发怒,他眯眼问道:“你已决定娶她为妻?”

  “我已决定!”

  刘表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喜欢自主,当初让你娶蔡氏之女你不肯,偏要娶商人之女,也罢!我知道陶烈曾在南阳郡为官,我打算和玄德联合出兵攻打南阳,打下南阳后任命你为南阳太守,陶胜为南阳郡丞,你觉得如何?”

  刘璟这才明白刘表的意思,用婚事来换取自己放弃江夏,同时用南阳郡来补偿,打得好主意啊!

  刘璟心中忍不住连连冷笑,且不说能不能攻下南阳,就算能攻下,就一定能守得住吗?如果守不住,他刘璟只能来襄阳要饭了。

  更重要是刘备,刘表更深的伏笔是想让自己和刘备争夺南阳内讧,他来坐收渔翁之利,想得倒是很好,可是自己的婚姻需要他刘表来做主吗?

  刘璟低头不语,他没有立刻答应,他知道若自己断然拒绝,后果就是走不出刘府,可如果答应了,刘表就会立刻宣布任命他为南阳郡太守,安抚他的部下,而他同样也走不出刘府,怎么办?

  就在这时,刘璟忽然听见了低微而密集的脚步声,已经将书房团团包围,刘璟抬头看了一眼刘表,发现他的笑容中的亲情已消失,在他虚伪的笑容后面闪烁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凌厉杀机。

  刘璟心念转得飞快,唯一的脱身办法就是挟持刘表离开襄阳城,可那样一来,他的不忠不孝罪名就会坐实,前途也就完全毁掉,可如果不是这样,他又如何离开刘府?

  况且两名保镖就站在刘表身旁,是的!在身旁,刚才还在身后,现在他们两人已经一左一右,站在刘表两侧,他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两双石雕无神的眼睛忽然变得如利刃般凌厉,恶狠狠盯着他,只要他稍有动作,两名保镖就会立刻发动,用山一般的身躯将刘表挡住。

  汗水已经湿透了刘璟的后背,他第一次感到无计可施,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年轻女子惊恐的叫喊,“救我!公公救我!”

  这是蔡少妤的声音,刘璟也听出来了,就仿佛绝路面前意外开启的一扇门,刘璟心中蓦地亮了起来。

  蔡少妤忽然大哭起来,“你们放手,快放开我!”

  门‘砰!’一声被撞开了,蔡少妤跌跌撞撞冲进来,她倒不是这么无礼,硬闯书房,只是刘琮要杀她,使她心中惊恐万分,不顾一切冲进书房。

  眼看蔡少妤要跌倒,刘璟连忙一把扶住她,“二嫂当心!”

  几名士兵也冲到门口,他们没有能抓住蔡少妤,让她冲了进来,士兵脸上惊惶之极,蔡少妤的意外出现,打断了一触即发了危局,刘表也沉不住气了,怒喝道:“发生了什么事?”

  蔡少妤跪倒在地,放声大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今天下午写信给父亲,告诉父亲自己受辱之事,不料信却被丈夫刘琮截获。

  就在刚才,刘琮持剑来威胁她,不准她对任何人泄露白天之事,蔡少妤发现了刘琮真有杀她之意,吓得她跑来向刘表求救。

  一阵脚步声飞奔而至,刘琮也追到了书房门口,手中拎一口剑,恶狠狠地盯蔡少妤,这个贱女人若敢泄露他的秘密,他必将一剑宰了她。

  刘表见儿子执剑进屋,更加忿怒,“畜生,你要干什么,把他拖出去!”

  机会在刘璟面前倏然出现,不等机会消失,刘璟一步上前,抓住了刘琮,强行从他手上夺下剑,口中却大声怒斥,“二哥,你这是要干什么,拿剑威胁父亲吗?快跟我出去!”

  他揪住刘琮大步向外走去,长剑在不知不觉中放在刘琮的肩背处,离他后颈只有两寸,此时刘琮还没有发应过来,他骨头都快被刘璟捏断了,疼得他破口大骂:“混蛋!快放开我,来人,让他放开我!”

  刘璟用极为低微的声音警告道:“你敢再乱叫,老子一剑宰了你!”

  刘璟阴森森的语气使刘琮终于有点回过味来,他看了一眼刘璟,见他眼中杀机骇然,长剑就放在自己脖子下面。

  他又看见四周躲藏着数百名军士,这才有点明白过来,父亲要对付刘璟,而他却不幸成了刘璟的人质,他心中顿时惊恐万分,回头眼巴巴地向父亲望去。

  四周数百名埋伏的士兵纷纷露面了,眼睁睁地看着二公子成了刘璟的人质,却没有一人敢上前。

  刘表也追出房间,只见刘璟用剑顶在儿子的后颈下,惊得他目瞪口呆,他又急又气,却又无可奈何。

  这时,刘璟大声道:“伯父,二哥情绪不稳,我先带他去樊城,好好开导他,伯父就放心吧!有我在,二哥绝不会出意外。”

  刘琮刚要说话,冷冰冰的长剑已经移到他的脖颈上,锋利的剑刃割痛了他的皮肤,“你想死就说吧!”吓得刘琮猛地咬住嘴唇,不敢再说一句话。

  刘璟拖着刘琮迅速离开了书房院子,向前院走去,这时,蔡夫人也听到刘琮要杀少妤的消息,慌慌张张跑来,却迎面遇到了刘璟和刘琮。

  “这是怎么回事,刘璟,你用剑顶着我儿做什么?”

  刘璟此时已经豁出去了,他低声喝道:“滚!再多说一句,老子连你一起杀。”

  “夫人快走!“

  数百名侍卫持刀冲了出来,为首军官大喊,“他挟持了二公子,夫人快走开!”

  蔡夫人这才意识到危险,吓得她脸色大变,连滚带爬闪到一边。

  她仿佛第一次认识刘璟,心中恐惧异常,刘璟眼中冰冷的杀机令她两股战栗,腿一软,竟然瘫倒在地,两名丫鬟扶她不及。

  刘璟此时却顾不上蔡夫人,他心急如焚,再拖一步,危险就多一分,他不再手软,硬拖着刘琮快步向外飞奔而去,只听见刘琮疼痛难忍的哭喊:“求求你轻一点,轻一点,血!我的脖子流血了。”

  这时,刘表也持剑奔出来,他仿佛没有看见倒在地上的妻子,双目燃烧着怒火,恶狠狠地盯着刘璟远去的背影。

  这时,他的侍卫首领上前禀报:“现在抓他还来得及,请州牧指示!”

  刘表本来就只想抓住刘璟,把他控制在自己府中,并没有杀他的打算,此刻儿子在刘璟手中,他最后的一点点魄力也消泯了,只得叹口气道:“盯住他,不要轻举妄动。”

  “州牧,或许我们可以动用军队,在樊城拦截。”

  “混蛋!”

  刘表忽然暴怒起来,扬手就是一记耳光,“你想害死我儿吗?”

  他转身怒气冲冲向书房而去,走了几步,又停住脚步回头令道:“这件事,不准任何人泄露出去!”

  .........

  刘璟拖着刘琮出了府门,还好,他的二十名手下还在大门对面牵马等候,见刘璟几乎是冲出来,士兵们纷纷围上前。

  “司马,发生了什么事?”

  “不要多问!”

  刘璟将刘琮推给士兵们,“将他绑起来带走!”

  士兵们迅速将刘琮绑缚起来,嘴也堵上,并用毛毯遮盖,驮上了马背,众人纷纷上马,跟着刘璟向北门疾奔而去。

  此时已是一更时分,雨势更大,密集的雨丝中夹杂着细小的雪粒,寒冷刺骨,刘璟带着他的手下迅速奔至北城下,高喊道:“我是刘璟,州牧召见结束,请开城门让我出去!”

  城头上的士兵认出了他,刚才州牧侍卫用金牌领刘璟进了城,现在要出城了,按照惯例,出城也需要出示金牌,但守城士兵们崇敬刘璟,便没有为难他,开启了城门。

  刘璟纵马向城外奔去,就在刘璟刚出城,刘表的数百侍卫随即追了上来,为首军官对城头大喊:“璟公子在哪里去了?”

  “已出城了!”

  “你们这些该死的王八蛋,敢擅自开城放人!”侍卫破口大骂,却不敢冲出城去。

  .........

  战马停在了汉水旁,刘璟仰起头,感受着夹着雪粒的雨丝密集打在他脸上的冰冷,那种刺骨的冰冷却无法和他内心的寒意相比拟。

  他内心的寒意,似乎要将他整个身心和情感都冻成冰柱,今晚的惊魂让他此生难忘,他不得不感激上苍,在他面临绝望之时,上苍又再一次向他释放了善意。

  稍微整理一下思路,刘璟立刻回头对李青道:“你带领百名弟兄立刻赶赴隆中,把陶姑娘和徐先生接回来,告诉他们形势危急,须立刻返回江夏。”

  李青答应一声,立刻率领一队士兵向隆中方向奔去,刘璟又对一名士兵道:“立刻赶回商行,让所有兄弟都出城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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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9章 东撤

  四更时分,雨已经停了,天空飘起纷纷扬扬的雪花,襄阳的第一场雪终于来临,徐庶和陶湛在一百余名士兵的护卫下已经过了汉水,正向樊城方向赶来。

  徐庶骑在马上,目光中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担忧,李青已经简单告诉了他襄阳发生之事。

  尽管李青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徐庶已将深夜召见、紧急返回,以及刘琮为人质等等只言片语的信息综合起来,便猜到一二,这必然是刘表向刘璟下手了。

  但徐庶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江夏谈判还没有正式开始,刘表为何这样匆促行动?这不符合正常的做法,倒像一个心急火燎的毛头小子所为,刘表显然不是毛头小伙子。

  这里面发生了什么?徐庶现在急于见到刘璟,才能了解到真相。

  马车里,陶湛也同样沉思不语,在不解刘璟为何急着要他们回来的同时,她心中更有一份担忧。

  她是商人之女,她知道商战中尔虞我诈,夺利无情,在权力场上,除了争权无情外,更多了一种血腥杀戮,刘璟毕竟才是十九岁的年轻人,他能和这些老于世故的人争斗吗?

  今天,她和黄月英呆了一天,她由衷地羡慕黄月英的生活,相夫教子,无忧无虑,既不用担心丈夫在权力场上的安危,也不用考虑自己和孩子的命运,平平静静、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一生,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不过往深的一方面想,黄月英的丈夫又何尝愿意这么平淡平静地度过一生,他这次去蜀中,不就是寻找出仕的机会吗?

  所以黄月英的平静也只能是暂时,说到底,平静平安的生活,不过是女人的一种理想罢了,一种不现实的理想。

  庸碌的男人倒是无忧无虑,平淡无为,可是她陶湛或者黄月英,又愿意嫁给这种庸碌男人吗?

  陶湛嘴角不由露出淡淡一丝苦笑,既然她选择了刘璟,那就应该接受他的生活,而不应想到去改变它,只有顺应趋势,努力去帮助他,才是她陶湛该做的事情。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陶湛透过车帘望去,看见了五艘黑黝黝的大船,他们到了。

  .......

  当最后一名士兵上了大船,五艘大船开始缓缓启动,毫不犹豫地、决然地向江夏方向驶去。

  徐庶稍稍梳洗一番,便跟随着士兵匆匆赶到了刘璟的座舱,座舱内,刘璟正在伏案写信,徐庶不敢打扰,静静地站在一旁。

  片刻,刘璟写完最后一行字,又略略读了一遍,待墨迹稍干,便放进信封内用火漆封好。

  先把一封信交给一名士兵,嘱咐道:“火速去隆中鹿门书院,把这封信交给庞德公,就说书院之事一切都拜托他了,我在江夏虚席以待。”

  士兵行一礼,匆匆去了,刘璟又把第二封信和第三封信交给另一名士兵,“这是军报,先把交给州衙刘别驾,就说刚刚接到柴桑紧急情报,江东军增兵彭泽,我必须立刻赶回去,然后请他领你去见州牧,再当面把这封信交给州牧。”

  两名送信兵都离开了船舱,刘璟这才对徐庶苦笑一声道:“走得太匆忙,很多事情只能通过写信来弥补了。”

  “司马,我刚才听说刘琮也在船上?”徐庶有些惊讶地问道。

  刘璟点点头,“他将是我们一路东去的护身符,否则,我们回去很难逃过张允的拦截,只有刘琮在我手中,张允才会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司马应该也很了解张允此人,很多时候做事不择手段,如果他装作不知道刘琮在我们手上,强行动手,我们该怎么应对?”徐庶又有一点担忧的问道。

  “所以我要写一封信给州牧,让他明白有这种可能,我已在信中承诺,只要我平安抵达江夏,刘琮也就会平安回来,否则大家一起完蛋,我相信他会警告张允,张允刚刚上任,他是不敢不听州牧的警告。”

  徐庶点点头笑道:“司马考虑得很周全,其实我们加快速度闯过宜城县,张允未必能反应过来,他怎么也想不到,我们怎么才两天就回去了,说不定张允也在来襄阳拜寿的路上。”

  “元直说得不错,很有这个可能,不过还是防范万一,小心才能驶得了万年船嘛!”

  两人都心领神会笑了起来,徐庶坐下,他更关心是发生了什么事使刘璟连夜逃回,问道:“司马能否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刘璟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微微叹口气,“刘表今晚要抓我,我侥幸抓住刘琮才得以从刘府中逃脱。”

  “这是为何?江夏谈判还没有开始,刘表就急不可耐地行此下策,这有点不太符合常理。”徐庶满心疑惑,这正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刘璟倒猜到了一二,他叹息一声继续道:“今晚是蔡进来告诉我,黄射和蔡瑁勾结,将一人关在蔡氏剑馆,我赶去剑馆才知道,他们抓到了陆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指责我和江东私通,企图共谋荆州,刘表相信了,才会动了杀机。”

  徐庶叹道:“我想也只能是这个原因,比江夏更重要的便是荆州,应该是他发现你有夺荆州之意,所以才会动了杀机,除掉你,江夏也就自然回归,庆幸司马能抓住刘琮,否则今晚真的危险了。”

  刘璟微微一笑,“这就是上天眷顾于我。”

  两人对望一眼,都抚掌大笑起来,

  徐庶又道:“其实现在主动权已经在我们手中,我没猜错的话,刘表很快就会派人来江夏谈判,那时就是司马腾飞之时。”

  刘璟负手站在窗前,凝视着黑沉沉的大江,徐庶说得没错,刘表一定会派人来谈判,那一刻他非常期待。

  ........

  在另一处船舱里,陶湛正和小包子、阿娇整理着凌乱的行李,她们离开诸葛府非常仓促,所有衣物行李都是直接塞进包里,这让一向讲究整洁的陶湛很不习惯,回到船舱第一件事,她便将所有物品都摊开来,一件件重新整理。

  “小包子,你怎么不去伺候你家公子,整天和我混在一起?”陶湛看了一看小包子,抿嘴笑问道。

  “我不想去他那里!”

  小包子撅嘴道:“整天阴沉着脸,让人看了害怕,今天他心情肯定不好,我更不敢去,还不如呆在你们这里开心。”

  “可是公子的衣服谁来叠,茶谁来煎,你既然是他的贴身小丫鬟,这些事情应该不用我提醒才对。”

  小包子狡黠一笑,“我才了解他呢!你们信不信,他马上就会来这里。”

  话音刚落,舱外便响起了刘璟的声音,“九娘,我可以进来吗?”

  三个女人都‘嗤!’地笑出声,陶湛强忍住笑,应道:“进来吧!”

  刘璟走进船舱,见船舱里到处是衣物,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要开估衣店么?”

  陶湛连忙将几件内衣收起,这才空出一块地方,笑道:“如果你愿意当伙计,我开一家估衣店也无妨。”

  刘璟盘腿坐下,看了一眼两个依然吃吃笑不停的丫鬟,小包子反应过来,拉了一下阿娇,两个丫鬟连忙知趣地退出了船舱。

  很快听见两个小丫鬟惊喜的叫声,“呀!雪下大了。”

  陶湛披上一件厚衣,快步走到窗前,打开木挡板,寒风卷着雪花吹了进来。

  陶湛连忙关上挡板笑道:“这雪片好大,估计明天就能看见积雪了。”

  “我也喜欢积雪,尤其小时候。”

  “是啊!我小时候最盼望下雪,一到冬天,我就趴在窗前天天盼望下雪,可惜江夏的雪总是不大,我就盼望着什么时候能去北方,看一看真正的茫茫大雪。”

  刘璟走到她身后,按住了她的双肩,柔声道:“将来我陪你去北方看雪,去辽东看冰雪,那里玉树琼枝,完全是一个冰雪天地。”

  “这是心里话吗?”

  “当然,你觉得...不可能吗?”

  陶湛低下脖颈,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我看不到那一天。”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刘璟注视着她问道。

  “我不知道,或许今晚我有点伤感。”

  刘璟将她的身体扳过来,面对自己,低声问她:“告诉我,你今天是怎么了?”

  陶湛摇摇头,“我没事,我今晚只是有点担心你,不过....我又相信你绝对不会出事。”

  “为什么这么相信?”

  “我也不知道,就是相信!”

  陶湛动情地一笑,又咬一下嘴唇解释道:“或许是我这个人比较自私,总是先想着自己,你若出事了,那我以后怎么办?”

  刘璟身子一震,陶湛轻描淡写说出的话语中却藏着对他深深的爱恋,他不由低头向陶湛望去。

  正好陶湛也在望着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的眼睛,那美丽的双眸深处,拂动着如水一般的柔情,一瞬间,刘璟只觉一股暖流穿过全身,心脏都仿佛停止了跳动。

  他轻轻地捉住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将她搂进自己怀中,陶湛似乎想把他推开,但手上却没有一丝力气,慢慢地,她不再推却,依偎在他怀中,将脸贴在他颈边,脸上滚烫,心中又是激动又是紧张,胸脯微微起伏着。

  刘璟搂住了她的腰,低头凝视着她,陶湛的心渐渐被他火一般的目光融化了,她也痴痴地望着爱郎。

  刘璟低下头,靠近了她的红唇,陶湛这一次没有拒绝,她娇羞无限,宛转相就,两人终于吻在一起,刘璟抱起她,缓缓倒在地板之上。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低微一声咳嗽,对陶湛而言,这声咳嗽俨如头顶上炸响的惊雷,她顿时惊醒,吓得她一下子坐起身,抚着胸口喘气,又连忙整理一下稍微凌乱的头发,忍不住白了刘璟一眼,仿佛在埋怨他的鲁莽,让别人知道了。

  但外面却鸦雀无声,并没有人在窥视,陶湛这才放心下来,又偷偷瞥了他一眼,抿嘴笑道:“好吧!我们说说正事,我今天替你问了月英,看孔明先生愿不愿意跟你。”

  刘璟收起了玩笑之心,问道:“那她怎么说?”

  “首先,孔明先生并不想终老山林,他去了蜀中,其实就是想在蜀中寻找机会,但昨天月英收到他的回信,似乎对刘璋有点失望。”

  刘璟点点头,他相信诸葛亮曾有过选择,没有选中刘璋是在意料之中,“然后呢?”他又问道。

  “然后是陆绩前来拜访,但月英没有让他进屋,他留了一封孔明兄长的信就走了。”

  刘璟知道,诸葛亮的江东兄长便是诸葛瑾,他必然也向孙权推荐了兄弟,不过陆绩现在已经无法再劝诸葛亮了,想一想,蔡瑁也是阴差阳错,替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还说了什么?”

  陶湛想了想又笑道:“我邀请月英来江夏,她说等孩子稍大一点就来,而且是携带夫婿一同前来,另外,月英也答应,会劝说夫婿来江夏看一看,游历一番。”

  其实黄月英的原话是说,等陶湛成婚之时,她会携夫婿来江夏祝贺,这话陶湛可不好意思说出来。

  刘璟也知道,诸葛亮不是那么好招揽,须从长计议,倒不能急一时,他便不再多问。

  就在这时,舱外传来船夫的高喊:“风起,扬帆!”

  这是船要加速了,刘璟笑着拍拍陶湛的手,“我去看一看!”

  陶湛心中虽不舍,但两人同室过久,会引起非议,便点点头,坐直身给他披了一件外氅,低声道:“外面风寒,自己当心了。”

  刘璟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起身快步向舱外走去。

  陶湛望着爱郎背影走远,她心中也在期盼着洞房花烛夜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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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0章 不平静的一夜

  十几年来,刘表只有两次彻夜难眠,一次是他刚到荆州赴任,孤身一人,无兵无粮,又无可用之人,那时他连着几夜难眠。

  再一次就是今晚,刘表彻底和侄子刘璟决裂,欲杀他而没有成功,却反而被他抓了儿子逃走,这让刘表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沮丧。

  直到失败给了刘表重重一击,他烦乱如火燃烧的内心才终于冷静下来,顽固的头脑也渐渐开始清醒,他站在书房窗前凝视着天空不断飘落的雪花,树上和花坛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花。

  刘表知道,汉水不会结冰,无法阻拦刘璟大船东去,他现在应该走了吧!不会再留在危险之地。

  刘表低低叹息一声,心中略略有些懊悔,他发现自己被私欲蒙住了心智,刘璟毕竟是他侄儿啊!

  侄儿想着继承伯父的事业,这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他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容他?

  还有勾结江东,这明显是江东的离间之计,两支刚刚血战结束的军队,最多只是交换战俘,怎么可能握手言欢,那样怎么给士兵交代,怎么给臣民交代?

  刘表并没有意识到这是蔡瑁的偷梁换柱,他只想到了这是孙权的反间之计。

  更让刘表懊悔的是江夏,在他最初设想中,解决了刘璟,也就同时解决了江夏,他可以让另一个从侄刘虎监视江夏,就像他在长沙郡的兄长刘磐一样。

  但现在刘璟逃走了,那江夏也就成了大问题,刘璟会拥兵自立吗?会率军杀入长沙郡吗?

  刘表想到了黄忠,他对自己的忠诚恐怕不如刘璟,这种对长沙郡的担忧就更加沉甸甸地压在刘表心头。

  不管是亲情上的懊悔,还是理智上的清醒,都让刘表陷入一种难以拔出的自责之中,夜色深沉,他仿佛更加苍老了.....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外传来脚步声,一名侍卫在外禀报:“启禀州牧,刘别驾求见!”

  刘别驾就是刘先,仅次于蔡瑁和蒯越的荆州第三号实权人物,颇得刘表的信任。

  相对于蔡瑁偏向刘琮,蒯越偏向刘琦,刘先则属于中立派,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蔡蒯之间的平衡,也正是这个缘故,刘表在遇到一些危机时,首先想到的便是他,今晚也不会例外,不过今晚是刘先主动前来。

  刘表点点头,“请他进来!”

  很快,刘先匆匆走进了书房,他年约四十余岁,身材瘦高,他对刘表行一礼道:“州牧,臣有要事禀报!”

  “什么事?”刘表回头注视着他。

  “刚才璟公子派人来找我,送来一份军报,又请我转一封信给州牧。”

  “信在哪里?”刘表有些紧张地问道。

  刘先将信呈上,刘表接过信却没有着急看,而是先问道:“他送了什么军报?”

  刘先虽然不知道刘表要对刘璟下手之事,但刘璟请他转送给刘表一封信,他心中便明白了几分,刘璟匆匆离去,必然是和刘表有关。

  “回禀州牧,璟公子说江东增兵,他担心江夏安危,所以紧急赶回江夏。”

  刘表半晌苦笑一声,还不算太糟糕,至少刘璟找了一个借口,维护双方的面子。

  他叹息一声,对刘先道:“别驾,蔡军师找到了刘璟私通江东的证据,陆绩也承认孙权和刘璟私下有往来,人证物证确凿,你说我要不要以州牧名义公开宣布此事?”

  刘先心中一怔,他这才意识到,刘璟紧急离去必然是发生了大事,极可能是州牧想杀刘璟而未遂。

  他沉思一下问道:“可是州牧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我考虑过了,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回禀州牧,这样做固然是可以毁掉刘璟的名誉,但江夏人却相信这不是真的,他们认为这是为了交换战俘,这样做的直接后果便是江夏独立。

  不仅如此,很可能长沙郡也保不住,然后南方四郡,后果相当严重,州牧以为丢失荆州大半疆域,换来一个刘璟的名誉损失,是否合算?”

  刘表没有吭声,这就是他内心的矛盾所在,公开刘璟勾结江东,打击他的声誉,将有效阻截他谋取荆州牧之位。

  但另一方面,他和刘璟就没有缓和的余地,刘璟必然会割据江夏,会在江东的支持下,攻占长沙郡和零陵等南方四郡,这个损失将是荆州无法承受。

  刘表不得不权衡其中利弊,而刘先的劝告无疑使他内心天平偏向了谈判,况且儿子在刘璟手中,他也有一点投鼠忌器。

  刘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终于决定放弃公开刘璟秘密,便点了点头,慢慢坐下来,拆开信看了一遍,刘璟在信中承诺,回江夏后将把刘琮放回来,但要求他保证路上安全。

  刘表知道刘璟指的是张允,不过张允已经在来襄阳的路上,不会有什么危险,关键是刘璟肯放刘琮,这是他最关心之事。

  刘表一颗心放下,又继续向下看,在信的最后,刘璟提到希望荆州使者来江夏,共商江夏前途,这句话令刘表精神一振,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

  但一转念,刘表又明白过来,刘璟之所以没有翻脸,愿意继续谈江夏之事,并不是看在自己是他伯父的情面上,而是看在荆州牧的份上,说到底,他还是想谋荆州牧之职。

  刘表心中又忍不住有点恼怒起来,但这一次他克制住了,沉思片刻,对刘先道:“坐下吧!我们商量了一下江夏之事。”

  有些事情不用说破,刘璟既然是请刘先送信给刘表,就是暗示由刘先来江夏谈判。

  刘表自然心里有数,刘先属于中立派,他确实是最合适人选,不仅刘璟认识他,他刘表也认可刘先,谈判人选就这么定了下来。

  刘先也是心知肚明,他要当这个中间桥梁了,他并没有推辞,欣然点了点头,坐下来笑道:“州牧,我建议我们先从江夏太守谈起。”

  .........

  陶湛半夜被刘璟派人接走,黄月英只知道襄阳出了事,但具体出了什么事她却不知道。

  她心中为陶湛担忧,偏偏孩子晚上又哭闹几次,让她一夜都睡不好觉,一直忙碌到天亮。

  天刚刚亮,黄月英忽然被院子里的一阵响动惊醒,随即听见老家仆禀报:“夫人,老爷回来了!”

  黄月英一阵惊喜,连忙起身走出房间,只见院子里竟铺了一层白茫茫的雪,她这才知道原来下了一夜的雪,但此时她已经不关心下雪,她只关心丈夫。

  这时,诸葛亮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走进了院子,在他身后还跟了一人,也是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两人一样的打扮。

  一进院子,诸葛亮便笑道:“娘子,有没有热汤,走了一夜的路,又冷又饿,可遭罪了。”

  “看你,晚上怎么不找地方休息过夜,白天再赶路不行吗?”黄月英听丈夫跑了一夜的路,不由有些埋怨。

  后面男子歉然道:“大嫂,这件事都怪我,我一心想来襄阳住宿,结果错过了宿头,只好赶了一夜的路。”

  黄月英见此人颇为年轻,也就二十岁左右,似乎没有见过,便笑问道:“夫君,这位是?”

  诸葛亮拍拍脑门笑道:“我忘记介绍了,这位是董休昭,南郡枝江人,我和他父亲关系很好,不过他们已经举家搬去蜀中,在蜀中我就是住在他家里。”

  年轻男子连忙躬身施礼,“在下董允,给大嫂添麻烦了。”

  黄月英笑着回一礼,“欢迎董公子来做客!”

  这时,丫鬟从书房里出来,“夫人,火盆已经点好了。”

  黄月英连忙笑道:“夫君,快进屋吧!烤火暖和暖和,我去给你们端热汤。”

  “阿果怎么样了?”诸葛亮又问起自己的女儿。

  “她睡得正香甜,夫君等会儿再去看他,先休息一会儿。”

  诸葛亮点点头,和董允脱去蓑衣斗笠,进了书房,两人搓搓手,在火盆旁坐了下来,想到昨晚之事,董允不解地问:“孔明兄,你觉得昨晚究竟是出什么事?”

  诸葛亮和董允在半夜赶到襄阳,准备在襄阳城外住宿,不料襄阳城外布满军队,不准他们靠近襄阳城,他们只得走夜路回隆中。

  诸葛亮摇摇头笑道:“我又不是神仙,离开襄阳两个月,怎么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你问我,我又问谁?”

  “夫君可以问我!”

  黄月英端着朱红漆盘走了进来,漆盘里是两碗熬得浓厚的肉汤,热气腾腾,正是驱寒上品之物,她跪坐下来,将肉汤放在两人旁边的小桌上,又笑道:“你们想知道昨晚襄阳发生什么事了吗?“

  “娘子怎么会知道?”诸葛亮心中微微一愣。

  “因为我们家昨天来了一个客人,正好和这件事有关。”

  黄月英神秘地对丈夫一笑,这才慢悠悠道:“昨天陶九娘来我们家里做客,本计划多住几天,但昨晚半夜发生了紧急之事,被士兵接走了。”

  董允不知道陶九娘是谁,但诸葛亮却知道,他立刻反应过来,“莫非昨晚是刘璟出事了?”

  他见董允一脸茫然,连忙给他解释,“陶九娘便是柴桑陶氏之女,和月英关系极好,她同时也是刘璟的未婚妻。”

  董允恍然,原来是刘璟的未婚妻,他沉吟片刻又问:“听说刘璟在江夏大胜,击败江东军主力,他应该是来襄阳述职,怎么会发生昨晚的紧张事件?”

  董允身在蜀中,虽然也知道一点天下大势,但对细节之处却不甚了解,诸葛亮却心中明亮如镜。

  他摇摇头叹息道:“因为刘璟是刘表之侄,他在江夏的势力扩张,影响到了刘琦和刘琮的利益,估计是谈判破裂,或者蔡瑁从中作梗,撺掇刘表借机除掉刘璟,无非就是这两种可能。”

  董允也叹了口气道:“若真是如此,恐怕荆州会发生内乱了。”

  “只要刘表还在,内乱倒不至于,但他最近两年有点昏庸,屡出昏招,把刘琦封去南郡,把刘璟封去柴桑,把刘磐封去长沙,造成了事实上的地方强势,从古自今,地方强而朝廷弱,取乱之道也!”

  “其实我觉得刘表也没有办法,荆州世家强大,刘表是想用宗族来压制世家,他也煞费苦心,或许这也是一条掌控荆州之路。”

  “不是!”

  诸葛亮摇了摇头,“问题不在这里,若荆州是初汉,天下一统,这样做倒也无妨,可关键是荆州大敌在外,东有江东,北有曹操,这种情况下,只有将整个荆州的财力、物力、兵力聚集于襄阳,握紧成一个铁拳,这样才有外御敌辱,内保疆土的本钱,可现在财力、兵力分散,一个铁拳变成了五根手指,何以御曹操?”

  “可江东不是防御住了吗?”董允笑道。

  “刘璟是例外,说老实话,他比刘琦、刘琮要强得太多,他若为荆州之主,倒有一线希望。”

  旁边黄月英笑道:“我听说刘璟要在江夏办书院,只有百余名额,待遇优厚,而且是由鹿门书院协助,你们两位有没有兴趣去一趟江夏?”

  诸葛亮摇摇头,“我刚从外面回来,已筋疲力尽了,可不想再跑,休昭若有兴趣,不妨去看一看。”

  董允也笑道:“书院去不去都无所谓,不过我打算去江东游历,路过江夏,可以顺便一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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