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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宋王 【作者:尹三问】(8月7日更新至“ 终章 我的江山,如诗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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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二章 再伏一笔

  郑侠的事情先伏下一笔,林昭只需要安排,自有狄青和李承等人施行,而且很快就有了眉目。对此,林昭很是满意,相信不久的将来,今日的伏笔一定会发挥巨大作用的。

  与此同时,也需要准备着进宫去见赵顼,治理黄河的事情完成了七七八八,自然该向赵顼禀报一声,这是他作为臣子的义务。

  没办法,而今还不是摊牌的时候,所以还是必须要向侄子称臣,心中纵然有诸多不满,也只能先忍着了!

  当然了,既然是进皇宫,自然不能是只见皇帝一人。柴敏言同日也去庆寿宫拜见太皇太后,到时候林昭这个侄女婿,自然而然也该顺便去一趟。回到汴京,理当去拜见嫡母,林昭也有事与曹氏商量。

  奈何身份敏感,孤身一人前往难免引起猜疑,故而柴敏言作为挡箭牌用来遮掩最好不过。这也是曹佾当初为何要认柴敏言为义女的目的,否则曹氏如何能遮掩冠冕堂皇地爱乌及屋呢?

  来到垂拱殿,林昭瞧见赵顼一脸喜色,似乎颇为得意。也难怪,这几天还算不错,听到的都是好消息!

  岁末之时,三司统计全年财政收支,大宋朝的赋税竟然增加了许多,至少有四五成之多。这可是数十年来未有之现象,除了太祖太宗时期,大宋朝何曾有过这样富足的家底?真宗朝的时候或许有过吧!

  只是真宗皇帝一次封禅之后,大规模的赏赐,花费可着实不少,本就不怎么厚实的家底瞬间被摊薄了。尤其是后来和辽国与西夏之间开战,边防军费的花费,以及每年送出去的岁币,都是极的财政负担。

  所以他们后继之君都有个心思,那就是富国强兵,富国是排在第一位的,十分重要。所谓富国最直接的表现便是财政收入增加,今年似乎做到了,这都是变法的功效!至少赵顼是这样认为的,龙颜大悦之时,对王安石更是一番赞叹!

  再者,最近一段时间,赵顼后宫之中可是纳了不少的妃嫔,赵顼更是卖力,甚至一夜召幸两三妃嫔的情况都有。一段时间的**播种之后,终于有两位妃嫔有孕了,这对子嗣艰难的赵顼而言绝对算得上是好消息。

  只是赵顼落座的时候,不由觉得有些腰酸。也难怪,白日里辛苦忙碌,处理朝政,批阅奏疏,晚上又要辛苦耕耘,身体如何能吃得消呢?不过才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身体却疲惫的厉害……

  不过总归是好事吧!只要江山后继有人,苦点累点不算什么,身体的亏空还是能补回来的。

  “陛下,工部侍郎,威远侯林昭觐见!”

  赵顼听到之后,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这也是让他高兴的理由之一吧!这个秋冬,河北路的诸多事情顺利进行,让他狠狠打击了以韩琦为首的老臣势力,大权在握,君威高涨,无人可以阻挡。

  终于体会到了生杀予夺,唯我独尊的滋味了,赵顼觉得,这才像是一个皇帝该有的状况。威望与权力的获得,让他很是受用,而这一切的来源,林昭都立下了不小的功劳,所以赵顼对林昭多少还是有些感激的。

  林昭来了,那自然是要隆重召见的!

  “臣林昭拜见陛下!”林侍郎心里多少有些不舒坦,碍于现实,必须要向侄子兼半个仇人来行礼。不打紧,今日礼数,来日都要让你加倍偿还回来。

  “东阳啊,不必多礼!”嘴上是这么说的,可赵顼而今却是越发的重视形式。或许就是这样,心里越是不自信,就越是在乎。对林昭,或许会有那么一丝例外吧!

  林昭却很清楚地把握到了赵顼的心态,既然已经“卑躬屈膝”了,这些细节上自然就到位一些,这样以后让他连本带利偿还的时候也能更加的心安理得!

  可不就是如此吗?

  果不其然,赵顼见到林昭如此恭敬,心里自然而然就多了一层信赖与爽感,笑道:“一路可还顺利,在河北路辛苦吗?”

  “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福气,不辛苦!”林昭不禁感叹,人啊,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无奈,这不,为了能够取得赵顼的信任,巩固自己当前的地位和权力,也不能免俗要拍马屁了。

  “河北的事情你办的很漂亮!”赵顼先总体地夸赞了一句,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让韩相公滚蛋,除了林昭,其他人未必有这个能耐。

  “谢陛下夸赞!”林昭自然得谦虚一番了。

  “不过……”

  这个转折是必然的,林昭早就预料到了,上级完全真心夸赞的机会并不多,何况是赵顼这等心胸狭隘之人?

  “只是有些时候,还是要注意方式,到底还年轻,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擅做主张的好!”

  林昭心中一动,赵顼话中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这是警告自己,总是先斩后奏。虽说事后都有万无一失的说辞,可是次数多了之后,难免还是会引起赵顼的猜疑。猜疑都问题不大,赵顼未必能想到那里去。关键是这位皇帝的心胸实在不怎么样,很容易就会猜忌臣子,即便是没问题,在他的猜忌之下,怕是也不得不防啊!

  说实话,林昭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赵顼果然提出来了。那就证明,他已经注意到这一点,那么就更加不能等闲视之了。

  “陛下,有两次,臣的行为确实有些不太妥当,只是事情紧急,来不及请示陛下,唯有一时权宜之计,难免有些不周全的地方。今日得陛下训诫,在河北路又听闻文相公的点拨,以后一定会多加注意的!”

  认错,必须要认错!

  赵顼这等刚愎自用之人,即便是自己错了也不会承认的,所以早些认错绝对是正确的,何况确实是自己的行为不当。然后林昭也表示会痛改前非,同时还提及文彦博,就是要想要间接告诉赵顼,处置韩琦与辽国太子私通的事情上,自己并未擅自做主,而是找文彦博商量。

  重点是告诉赵顼,自己依旧忠诚,没有不把他当回事,没有什么野心或者是作为!

  赵顼在乎的就是这一点,相信他不会怎么样的,只是以后的行为必须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再有什么差错了。

  “嗯,记住就好!”赵顼现在也学着恩威并施的手段,他以为在林昭这里已经取得了不错的成效,故而颇为满意!

  随后又与林昭谈及河北路的一些具体事情,比如博州的贪腐,比如韩琦的事情。这些林昭都遭遇对策,心里早有腹稿,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绘声绘色地讲给赵顼。

  赵顼听的很认真,有些事情他确实想知道,有些事情也着实很重要,或者也只是为了满足他的好奇心吧!在这个过程中,他更加清楚地感受到,林侍郎是如何治河,如何对付韩琦,如何完成自己交代的任务的……

  林昭一切行为的合理性与流畅性再次完美展现,赵顼的疑心也自然而然少了许多!

  “嗯,不错,黄河水患乃大宋之殇,你这次做的不错,朕也不奢望一劳永逸,再无水患,只要能抵得上数十年,便是大功一件了。至少不要让水患太过严重,苦了沿河的百姓,减少些损失也是好的……”

  赵顼对林昭水泥混凝土那套多少还是抱有疑虑的,并不认为可以彻底解决黄河水患。这也好,林昭倒不觉得被人轻视了,心里反而一阵轻松。

  治理黄河本就是个极为漫长的过程,牵涉到的事情很多,尤其是中上游的水土保持,这绝对不是一两日可以完成的。尤其是黄河尚有的大片土地实际上是控制在西夏和吐蕃手中的,想要完整治河都不容易!

  想要将这个皇帝堤坝全部用混凝土浇筑,暂时是没有可能的,虽说已经尽力了,可万一中间哪里有点小问题,黄河闹腾一下,赵顼又要与自己认真,那该如何交差呢?

  凡事给自己留点余地!

  这一点赵顼还算不错,很人性化地啊!

  林昭点头道:“臣已经尽力而为了,只是治河并非一日之功,还需要全面进行,花费时日的。臣可以肯定一点,如果能整条黄河统筹兼顾,全力以赴,假以时日,黄河水一定能够变清澈,再无水患!”

  对于这一点,林昭还是颇有信心的!

  “好!”彻底解决黄河水患,这可是能够在史的事情,对一个皇帝而言绝对是可以流芳百世的功绩,赵顼如何能放弃呢?

  林昭随即向赵顼提及,想要彻底治理黄河,首先一个就是上游需要保持水土。可是那些土地却在西夏和吐蕃的控制之中,言下之意已经再明确不过了!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赵顼绝对有开疆拓土之心,只是眼下辽国和西夏他都惹不起,唯一的突破口似乎只有河湟吐蕃。

  捏软柿子,这个道理千古不易。

  王韶虽在庆州,可是很长一段时间,专注的却是河湟一带的情况,这可是赵顼特别授意的,官家到底想要干什么,似乎已经不言而喻了。

  熙河一战,是迟早的事情,只要赵顼有扩张之心,便永远不可避免。

  只是林昭有心将这个时间提前一些!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一战关系到大宋王朝的国运,也关系着整个大陆东方的国家关系。而今,除此之外,更关系着林昭的未来……

  熙河之战,对林昭而言着实太重要。所以借着治理黄河的事情,在赵顼心里增施加一些影响也是可以的……

  果不其然,赵顼听到之后若有所思。刚刚与西夏停战没多久,西夏虽然几次受挫,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终究还是有很强实力,赵顼骨子里多少还是有些畏惧的。倒是那个河湟吐蕃,相对弱小,可不太听话……

  会挑选哪一颗柿子,想必赵顼心中有数!

  “对了,东阳啊,听说你回来的时候见到过蜀国长公主?”说完这些事情之后,赵顼话锋一转,问及此事。

  林昭心中一动,终究瞒不过他!只是不知道道,是赵宝安来告状的,还是赵顼自己打探到的消息?

  不管如何,姿态还是要放低一些的。虽说不是什么大事,林昭并不放在眼里,并不认为会产生多大的麻烦。可赵宝安终究是赵顼的妹妹,有血浓于水的感情,这可不是能用理性来衡量的,更不敢因此让赵顼生出自己轻慢皇家的意思。

  “陛下,进城的时候,臣无心冒犯了长公主,还请陛下恕罪!”林昭躬身立即作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状。

  赵顼笑道:“罢了,公主亦有不当之处,你出来劝谏也是对的。只是一点,宝安终究是大宋的长公主,是朕的胞妹,君臣有别,你可别忘了……”

  “是!”林昭心中冷哼一声,这会和自己论起君臣来了?那好,改日就和你好好说说长幼尊卑的事情!

  “改日想个办法向公主致歉吧!”赵顼沉声道:“朕这里倒好说,不过母后向来疼爱长公主,若是惹的太后不悦,可……”

  “是,臣有罪!”林昭急忙道:“臣最近得了几件精美的瓷器,改日送到公主府上表示歉意!”

  “嗯!”说是致歉,也只能用这等方式了。若是真要林昭公开道歉,那么当日种种岂非要大白于天下?丢人的是长公主,是皇家,也就辜负了清河郡主一番周全之心。赵顼不想闹大,这样就行了。何况自己本来就没太当回事,只是想要通过这件事来敲打一下林昭,而今目的已经达到了,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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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垂拱殿出来,林昭顺路来到了庆寿宫。

  作为侄女婿,长时间外出,回来之后来拜见太皇太后也说得过去,而且是与柴敏言一道而来。

  庆寿宫的侍从都是曹氏的心腹,知道威远侯夫妇不同寻常,深得太皇太后青睐,故而自然格外对待,十分殷勤。

  林昭到来的时候,立即有人前去禀报,很快就有太皇太后的懿旨,传威远侯觐见。

  曹氏并未在正殿之中见他们,毕竟那样显得太正式,而且人多眼杂的,多有不便之处。故而特意选了一处暖阁,多了些家常温馨在内。

  林昭到来的时候,柴敏言正陪着曹氏与赵福康说话!

  瞧见他进来,曹氏与赵福康皆是一喜,嘴角都露出一丝会心的笑容。柴敏言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太皇太后与公主似乎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至少没有这样的炙热!

  “参见太皇太后,参加大长公主!”样子还是做的,掩人耳目是非常必要的。

  曹氏看着林昭,问道:“东阳啊,河北之行可还顺利?”

  “托姑母之福,一切顺利!”

  “那就好!”曹氏赞许道:“黄河水患乃大宋心腹之患,昔年仁宗皇帝在时,一直想要彻底治理好,而今你帮先帝完成了这个愿望!”

  提及仁宗皇帝,曹氏老怀大慰!至少这件事,林昭办的很漂亮,让老太太很满意。

  “父皇在天之灵一定会很欣慰的!”赵福康接了一句,看着林昭,心照不宣,其中意味唯有他们姐弟明白。

  曹氏的目光旋即又落到柴敏言微微隆起的小腹,说道:“有四五个月了吧?”

  “四个多月了!”

  “敏言你医术超卓,可知是男是女?”曹氏轻声询问,对柴敏言的肚子,她可是格外关心。

  “这个……当真不知晓,唯有瓜熟蒂落之时才可得知……”柴敏言的声音很小,言辞之间多少有些难为情。

  “必定是个男孩!”赵福康当即轻轻一笑。

  怎么着?莫非敏言当真有把握,不好意思说出来?林昭满腹狐疑,难道通过望闻问切当真是搞清楚孩子的性别?

  “希望是吧!”柴敏言腼腆一笑,她自然也希望能生下个男孩,好为夫家延续香火。

  曹氏笑道:“对了,文芯的身孕与你差不多吧?”老太太当真很高兴,先是添了个孙女,而今两个儿媳又有孕在身,生个孙儿是迟早的事情。仁宗皇帝的血脉可以延续下去,这大概是她最欣慰的事情。

  “都四个多月!”

  曹氏笑道:“好,都好好养着身子,等来年六月,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柴敏言清楚地注意到,太皇太后说的是“孙子”!对自己夫妻的荣宠似乎有些太重了!

  “那可不,这次可是两个哦!”赵福康也忍不住哈哈一笑。

  “对了,还有秋宁!”曹氏道:“那丫头可是极可爱的!”

  之前她们有抱秋宁入宫来过,曹氏见了孙女自然是极为疼爱,尤其是赵福康,更是爱若珍宝,甚至还动了心思,将孩子过继过来。

  当然了,这会造成一些不良后果,何况弟弟目前也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夺人所爱可不好!故而赵福康只得暂时放弃这个想法,却常常去侯府探望小侄女,格外疼爱!

  寒暄一阵,林昭与姐姐交换一个眼神。赵福康眉眼一动,弟弟入宫一趟,肯定不知是探望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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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三章 皇家健康顾问

  “东阳,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赵福康照例想了个办法,取得一个与林昭单独相处的机会。虽说是亲姐弟,可是在外人看来,却是一位独居的公主与外臣男子独处,有些不合礼法,不过庆寿宫的侍从都是曹氏亲信,故而全都装聋作哑。

  至于柴敏言,虽说心中有些疑惑,,却没有往这方面想。鉴于之前的种种,柴敏言想着夫郎与公主之间必定有什么关联,可到底是什么呢?她笃定,如果可以让自己知晓,夫郎一定会告诉自己的。

  “是的,有些事情可能要麻烦姐姐和娘娘!”对亲姐姐,林昭可是一点也不客气,尤其是赵福康对自己夺回皇位这件事很是赞成,表现出热切的期盼与支持。

  “哦?何事?要娘娘出面吗?”娘娘是他们对嫡母曹氏的称呼,赵福康有些疑惑,是什么事情需要曹氏出面?

  林昭沉声道:“王安石变法祸国殃民,如今已然是民不聊生,我欲动手,罢黜其相位,可能需要娘娘出面。”

  当真是迫不得已,虽说林昭对王安石观感不差,其变法也不是一无是处,但眼下的结果确实很不尽如意人。不得已,只能言辞略微重些,也更加能够获得赞同。

  果不其然,赵福康对王安石确实没有多少好感。一来是变法着实不怎么样,二来也是因为王安石与赵顼走的太近,关系太过亲密。这位大长公主殿下很是聪慧,政治智慧也不错。故而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弟弟不仅仅是要“为民除害”。更是为了剪除赵顼的左膀右臂。

  “好是好,可是仲针对王安石极为倚重,信任非常,想要让其罢相怕是不容易,东阳你有完全的把握吗?”赵福康思索片刻,道出了自己的担忧。

  “嘿嘿,王安石虽然恩宠牢固,却也有办法让其动摇。至于赵顼。虽说大权在握,可是并非没有畏惧。”林昭道:“可能不久之后会有一个契机,姐姐拭目以待吧!”

  赵福康点头道:“既然你有把握,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王安石若去了,仲针如同断了一臂,对他的实力和威望都是个巨大打击!”

  “嗯,不过光是我们这边的准备怕是不够,所以才要请娘娘出面增加一些砝码!”林昭道:“到时候可以考虑拉上高滔滔……”

  历史课本上,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向宋神宗哭诉变法误国的图片。林昭可是记忆犹新。在这件事上,高滔滔的立场应该和自己是一样的。那么顺道借势未尝不可。

  赵福康道:“好,这件事我会转告娘娘的,你在河北路的表现很优秀,娘娘很欣慰!”

  “应该的,当年他以下犯上,目无太后,如今不过是让他告老还乡,便宜他了。”林昭很清楚,姐姐虽然没有明说,言下之意却指的是韩琦那件事。

  当年英宗赵宗实登基,曹氏以太后的身份辅政,手中更是握有玉玺。正是韩琦协助赵宗实,通过一些不太和谐的手段从曹氏手中夺取大权,曹氏自此彻底被架空,日子并不如意。尤其是“濮议”之时,曹氏自然不同意追封赵允让为皇帝,韩琦对助纣为虐,为赵宗实敲边鼓。灌醉曹氏,强行用印的计策,似乎也是出自于韩琦的手笔。

  说实话,曹氏对韩琦一直不满,甚至有些仇恨。即便自己是太皇太后,却根本无法报仇。这次林昭在河北路对韩琦穷追猛打,曹氏自然很欣慰,甚至还觉得,是林昭为了给自己报仇雪恨才这么做的,认为其孝心可嘉。心中对儿子有多了几分认同,支持的态度上自然也就发生些许变动。

  “你且好好准备,这次你在河北路的作为,已经让仲针有些众叛亲离的感觉,那些从龙之臣对他有些不满,甚至有人骂他是忘恩负义。”赵福康道:“至于宗室这边,除了濮王一脉,其他人本就对他们父子没有什么好感,赵宗咏被囚禁之后,赵允让的那些儿子们虽然规矩了不少,可是心底里对仲针还是多有埋怨的。若是这次没了王安石的支持,赵顼可就有点像是孤家寡人了。”

  “嘿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林昭道:“对了,回来的时候我惹了点麻烦,可能需要姐姐帮忙周全一二!”

  “何事?”

  林昭这才将在陈州门与赵宝安的冲突说出来,毕竟得罪了皇太后高滔滔,让姐姐知道也是以防万一。

  赵福康听后若有所思道:“宝安多少有些骄纵,清河倒是和明白人,高滔滔生气是必然的。不过不打紧,此事有我在,帮你调解就是了,我的面子她还是要给的。至于宝安那边,倒是可以让向氏帮忙调停。”

  赵顼的皇后向氏,如果不提,林昭差点忽略了此人。大宋朝眼下母仪天下的有三位,以至于她这个皇后显得很不起眼,不过必要的时候,他的作用是其他人无法替代的。

  “向皇后为人和善,素日里对我十分尊敬,关系还算不错,让她做这点事情,想来没什么问题。”赵福康对她的评价还算是不错。后面还淡淡道:“只是她平日里太默默无闻,并不得仲针宠爱,至今也没个孩子!”

  仔细想想,向皇后也为难,宫中有一位祖母,一位母后,还有姑姑之类,长辈众多,以至于她即便是入主中宫,手掌凤印,却也需要谨小慎微,加之性格如此,自然就有些默默无闻了。以赵顼张扬,好大喜功的性格,应该不喜欢这类女子。

  “这么说,向氏无嫡子?”

  “至少眼下是没有,至于以后,不好说!”赵福康道:“仲针前面三个孩子都夭折了,为此他颇为伤感。这次后宫之中选入不少妃嫔,仲针这段时间宠幸也颇为频繁。如今又有两位妃子有孕。大抵会有皇子吧!”

  林昭没有说话。生下来又能如何?要能养大才算数。历史上,宋神宗前五子全部夭折,继位的宋哲宗赵煦可是第六子。何况如今不过是嫔妃有孕而已,生下来的未必是皇子。这些都不重要,赵顼有个儿子,对自己将来的大事而言或许是件好事。

  倒是另外一件事引起了林昭的注意,赵顼广纳妃嫔,宠幸频繁。虽说没有到荒淫无道的地步。但夜晚在宫闱床榻之间的消耗很定不小。本就是英年早逝的命数,遗传了他老爹赵宗实体质,也健壮不到哪里去。

  若是在后宫女人身上消耗的精力太多,赵顼会不会进一步早衰呢?林昭心里想着,这方面不知道能不能做点什么文章。赵顼死的早点,对自己是有好处的。

  “姐姐,平日里我不能侍奉近前,还要麻烦你照顾好娘娘。”赵顼死的早点,曹氏能够更长寿一些,这是林昭目前最大的两个愿望。

  “放心好了。有我在,你在外面专心做大事就是了!”赵福康表现的很双开。她很清楚嫡母存在对弟弟的意义,或许其他事情帮不上什么忙,这些事情自当是尽心竭力。再者,孝敬嫡母乃是她身为子女本身的义务,自然义不容辞。

  “好,那就有劳姐姐了!”

  赵福康摇头道:“客气什么,这段时间照顾好敏言和文芯,为父皇添个孙子才是当务之急。”

  “嘿嘿,会的!”林昭想着,两位夫人,总有一个是儿子吧?

  “还有,以后尽量避免与赵颢和宝安发生冲突,你现在的身份敏感,千万不能和高滔滔照面!”赵福康心中不安,连声叮嘱。林昭与林氏长的太像,高滔滔也是见过的,虽说时隔多年,却依旧可能一眼就看出端倪,那可就麻烦了。

  “嗯,我会小心的!”林昭自认为没有和高滔滔照面的机会,眼下长子在的时候,她肯定不会轻易干政的,所以不会轻易出她的宝慈宫。他却不知道,数年之前,高滔滔与他已经有一面之缘,只是很可惜并未认出他来。

  由此可见,皇太后的记性似乎不怎么好!这样的能耐,也能垂帘听政,执掌大宋王朝数十年?林昭不禁有些怀疑。

  与此同时,宝慈宫的高滔滔猛地打个喷嚏。

  “娘娘,可是着了风寒?”赵颢今日入宫来探望母亲,瞧见之后立即关切询问。

  “没有,不打紧!”高滔滔身体倒是很好,只是心里略微有些不舒坦,两子一女都不省心,她如何能安心。

  赵颢见母亲没事,继续他的话题,侃侃道:“娘娘,那林昭当真是太嚣张了,竟然公然和妹妹过不去,以下犯上啊!”

  身为亲兄妹,赵颢自然是得知了陈州门的事情,当即怒不可遏。可是作为一个闲散的亲王,他根本没有为妹妹报仇的实力,只得匆匆进攻来向母亲告状。按理说最好的方式该去找哥哥赵顼的,可是赵颢骨子有种畏惧,实在不敢去招惹大哥。

  赵颢绘声绘色,甚至还添油加醋,提及妹妹是如何委屈,林昭是如何嚣张跋扈,目的自然再清楚不过了。她还不知道,母亲高滔滔早已知晓,并且比他知道的还要香溪许多。

  赵颢是骨子里憎恨林昭,好多次让他出丑,让他的日子很不舒心。这也就罢了,最恼火的便是夺妻之恨,他有意迎娶的柴敏言却嫁给了林昭,,此事一度是汴京勋贵圈子里的笑话,赵颢自然而然也就是笑柄,以至于很长时间都抬不起头来。

  对林昭一直是极度仇恨,如果是个寻常百姓,他想要报仇并不难。奈何林昭乃是当朝大臣,他一个闲散的亲王想要报仇几乎没有可能。赵颢也只得隐忍,奈何林昭仕途一帆风顺,身居高位,这让赵颢心里更加不平衡。尤其是得知妹妹竟然也被林昭羞辱,心中的怒火全都被点燃了,哪里还能忍得住?

  话说完了,赵颢静静地看着母亲,期待着她能够雷霆之怒,然后去找林昭算账。

  可是出乎意料,高滔滔很平静。出于寻常的平静。她的嘴角隐约有一丝苦笑。一对儿女竟然都折损在林昭手中。因为林昭而不痛快,林昭到底是何许人也?高滔滔当真想要见识一下,怎么觉得,林昭像是自己子女命中克星一般!

  还真被他说对了!表面上看,赵顼似乎幸免,可实际上,他才是首当其冲的。林昭注定会是她和她三个子女的命中克星。

  “仲明啊,此事你妹妹都没来告诉你。你何必如此着急呢?”高滔滔表面的很淡定,淡定的让赵颢有些惊讶。

  “娘娘你都知道了?”赵颢立即想到了原因,必然是母亲提前得知消息,否则如何能这边平静呢?任谁处变不惊,也达不到这个水准。

  “嗯!”高滔滔轻轻颔首,不再多言。

  赵颢仔细一想,也就释然了,母亲的消息自然比自己灵通。只是妹妹没来告状,难不成是姑姑清河郡主禀报的?赵颢并不在乎这一点,只是问道:“那娘娘打算如何是好呢?”

  “眼下不是挺好的吗?”高滔滔的回答。再次让赵颢无言以对。

  “娘娘,你……妹妹他……林昭……”赵颢愕然许多。有些语无伦次,不知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

  高滔滔转身看着最疼爱的次子,悠悠道:“林昭是忤逆了你妹妹,可那又能如何?毕竟是你妹妹不对在先的,事情闹大了,对谁的名声不好?你妹妹身为长公主却要落个飞扬跋扈名声,而林昭呢?不畏强权,劝谏公主,这可是美名啊!”

  “可是……”

  “没有可是!”高滔滔摇头道:“明面上不能将他怎么样,暗地里还有人护着他,他可是大宋的功臣啊,你以为该当如何呢?”

  这话一说,赵颢顿时完全明白了!很显然,这是大哥赵顼在庇护着林昭,什么大宋的功臣,还不如直接说事大哥的功臣。当然了,也算是大哥的一条狗,在河北路咬伤了不少人。赵颢只得如此认为,心态上微微有那么一些扭曲。也许将林昭看待的如此低贱,他的心里能好受一些吧!与此同时,赵颢隐约之间对大哥赵顼也有些不满,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仇恨!

  “是你清河姑姑出面调停的,她这么做自然是有道理的。”高滔滔有些语重心长,她以为次子有些太轻浮,太着急了,有些事情必须要提点他一下。目前的情况持续下去的话,是很危险的。

  果然,赵颢不以为然道:“清河郡主只是想要做个左右逢源的和事老,她是怕得罪了大娘娘和福康姑姑!”

  “只是这样吗?”高滔滔摇头道:“清河向来聪慧,做事有分寸,不管她怎么想,可最终的结果是保全了你妹妹的名声,保全了皇家颜面,这就足够了。”

  “可是……”

  高滔滔无奈道:“仲明,你怎么就这样执着呢?你也不想想,你妹妹为何不入宫来抱怨自己的委屈呢?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记在心上的好,有这个功夫,还是多关心一下你妹妹,去关心一下她为何那般生气?为何着急出门?”

  “呃……是!”赵颢还真不知道,妹妹与驸马之间的不愉快,故而一时有些无语。

  高滔滔这才道:“我最大的愿望便是看着你们生活幸福,你大哥自然另当别论。至于你和宝安,便是希望你们幸福愉快……可是你们……”

  高滔滔好生无奈,沉声道:“驸马流连青楼,宝安因此受了不少委屈;你呢?王妃入府已经一年了,你进过几次他的房间?打算什么时候给我添个孙子呢?”

  “娘娘……”赵颢心里一直惦记着柴敏言,尽管高滔滔为他娶了一位大家闺秀为王妃,可他并不喜欢,平日里很少与之相处,同房更是少之又少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

  赵颢辩解道:“没有孩子也好,娘娘想要抱孙子,还是等大哥这边吧!我若先有了儿子,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高滔滔心中一动,长子尚且无子,且猜忌严重。若是次子早早有了子嗣,说不定真会引发更严重的猜忌……

  唉!身为太后,想要报个孙子,怎么就这样难呢?高滔滔好生无奈,一时间竟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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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敏言啊,有些事情……眼下不方便对你说……”回去的马车上,林昭觉得,似乎多少应该让柴敏言知道点什么。

  “夫君不必担心,敏言省的!”柴敏言很是通情达理,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该让自己知道的,夫君一定不会瞒着自己。

  林昭笑道:“谢谢理解!”

  “你我夫妻,本该如此的!”

  “对了,敏言,太皇太后的身体状况如何?”林昭轻轻一笑,转而问起此事。

  “还好,只是年纪大了,衰老是必然的!”

  “有件事情须得你多麻烦!”林昭叮嘱道:“待孩子出生之后,抽空多进宫为太皇太后调理身体,尽可能保持康健,如果……如果有什么问题,及时告诉我!”

  柴敏言本没有在意,以为夫君只是关心太皇太后身体,可是听到这番话,眼神之中顿时多了许多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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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四章 父子连心

  柴敏言而今可以看作是皇家医疗顾问,当然了,主要是针对太皇太后的。

  既然如此,自然就要发挥她的作用了,随时掌握曹氏的身体状况,尽可能地延长其寿命,这对林昭而言有着莫大作用。

  此言一出,柴敏言心中的疑惑更重了。夫君为何如此关心太皇太后的寿命呢?太皇太后的寿命有关系到什么呢?突然之间,柴敏言觉得,夫郎所谋者非同一般。

  不过她是个极聪慧的女子,刚才夫郎也说了,必要的时候肯定会告诉自己的,那就不要多想。孕中多思,疑心生暗鬼的道理她自然懂得,反正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身为人妻,自当尽自己一切努力来帮助夫郎,当然了,将来还有腹中的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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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熙宁四年的最后一个月就过去了,历史走向了熙宁五年的新年。

  这个新年,林家与以往有些不同。不管怎么说,林昭现在是侯爷了,过年自然也就该有侯府的规矩。

  除夕之日,侯府上下便张灯结彩,更换桃符,并且准备着祭祖。唯独这一点,对林昭来说有些尴尬。

  侯府祠堂里供奉的依旧是造假的牌位,可实际上呢?生父仁宗皇帝陵前不能祭拜,而嫡母和生母都依旧在世,故而略微有些尴尬。

  也只是暂时的情况而已,林昭相信要不了许久,这种状况会得到改变的。有朝一日,无论是去太庙还是永昭陵,都是必然的。

  除夕夜,一家人坐在一起守岁。这一次,家庭成员多了许多,而且也比较齐全,故而格外热闹。顾冬平。颜固与折美凤都已经四五岁了,来来回来跑个不停,满是嬉笑之声,增加了不少生机和乐趣。小秋宁待在母亲怀中,瞧着几个哥哥姐姐欢闹也兴奋不已,伸着小手跃跃欲试,似乎想要参与其中。逗得众人开怀大笑。

  这便是家的温暖,林昭好生欣慰,在其乐融融中感受着别样的幸福。唯独遗憾的便是生母林氏无法前来,嫡母和姐姐在宫中想必不会寂寞冷淡,生母那边就有些落寞了。唉!现实所迫,只能等稍后再去拜见了。

  元旦之日。照例是百官入宫拜见皇帝,同时也有各国使节前来贺正旦之喜。之后便是皇帝赐宴,不过都是走个过场而已。当然了,与此同时,各家命妇都需要入后宫朝见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后。柴敏言、折文芯与孟若颖都有诰命在身,自然少不了一番折腾。

  直到下午的时候。才会回到府中。林昭抽了个空去了一趟林氏府上,给生母拜年。途中是个狄青一道前往,低调乘坐了没有任何标记的驽马车子,穿梭在汴京城里。皇城司在汴京的实力不弱,所以任何事情都表现的很低调,更需要特别小心,唯恐为赵顼察觉到什么。

  马车之上,林昭将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的经历和打算告知狄青。并与之交换信息。此番正是布局谋篇的时候,要准备的事情可以说是千头万绪。

  说着说着,林昭发现狄青的目光突然看向窗外,从车窗的缝隙中看出去,落在街边一处偌大的宅邸门口。

  林昭随着狄青的目光看过去,瞧见宅邸门口匾额高悬,赫然写着狄府二字!

  没错。这里是狄青之子狄咏与清河郡主的居所。

  正瞧着,一辆华贵的马车匆匆在府门口停下,先是一个威武帅气的中年男子从马车下来,随即是一个端庄高贵的女子从马车上下来。赫然正是月前在陈州门见过的清河郡主无疑。那么那个是帅气的男子就是……

  如此挺拔威武,英俊潇洒,三十多岁也显得颇为成熟,如此姿容在大街上走一圈,保准还是能迷倒不少懵懂少女。除了他还有谁呢?正是宋英宗生盛赞的“人样子”,当年的汴京第一个美男子狄咏,狄青的儿子。

  “狄公!”林昭看见这一幕,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为了自己,狄青假死,几乎是隐瞒了所有人,甚至是他的亲人。他的儿子狄咏根本不知道他还活着,父子明明都在世,却不能相见,这可是比天人永隔更为痛苦的事情。

  狄青也是人,二十年的时间,他自然也孤单,可惜儿女却不能在身边。尤其是年纪大了之后,谁不想儿戏绕膝,共享天伦之乐呢?平日里狄青表示的很沉着坚强,这些情绪根本不曾流露过,思念与凄苦全都压制在心底。

  但是这一次却不一样,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恰好瞧见了儿子和儿媳妇,狄青心中自然感慨不已。只怕此刻还有许多的酸楚与凄苦,活着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吧!

  “没事,只是偶然瞧见他们,触景生情而已,公子不必在意!”

  狄青说的很轻松,可是林昭心里更不是滋味了。越是如此,说明心里越是在乎,可是现实所迫,哪怕是近在咫尺,也不能相见。

  而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林昭很感动,对于狄青的这种付出,除了感动可能就是尽可能的回报吧!

  一定要尽一切努力,登上九五之位,不为别的,只为了来日狄公能儿孙绕膝,得享天伦,安度晚年。

  “走吧!”狄青回过头来,再也不看窗外。看多了,只能是更多的不舍,更多的伤感罢了!

  铁面具之下那张冰冷的脸上有些别样的凄苦,尽管他已经努力在忍住,可是眼眶还是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林昭看在眼前,却什么都没说,也许所谓的此时无声胜有声正是这个道理吧!或许这样,才是此刻最好的安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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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府门前,狄咏从马车上下来,然后身后扶着夫人清河郡主下车。

  今日是正旦日,清河郡主身为宗室女,入宫去拜见三位母仪天下的国母是肯定的。狄咏在殿前司任职,宿卫宫廷,至此一点就看得出来,皇帝对他多么信任。今日前半天。因为大臣与各国使节入宫觐见,宿卫自然要严格,狄咏亲自坐镇指挥,一切井然有序。

  下午之后,宫中逐渐平静,值守的任务交代给其他将领。狄咏便正好与清河郡主一起回来,欢度新年。

  狄咏与清河郡主从容貌上而言。那绝对是帅哥配美女,郎才女貌,绝对的般配。狄咏虽然出身行伍,却并无不粗鲁,甚至还有些温文尔雅,算得上是个儒将。而清河郡主端庄高贵。贤良淑德,婚事两人生活自然和谐美满,相互恩爱!

  这不,狄将军当街搀扶夫人下车,尽显恩爱!

  “好了,我们进去吧!”扶着丈夫孔武有力的臂膀,清河郡主稳稳地走下马车。温言提醒。

  “嗯!”狄咏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却根本没有动。

  清河郡主不免有些好奇,这是什么状况,顺着丈夫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一辆狄咏注视着一辆马车。

  “怎么了?”清河郡主有些不解,关切地询问。

  狄咏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注视着那辆马车。刚才的那种感觉,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不经意之间,他觉得马车上似乎有人在看着自己。街上行人不少,确实有不少人瞧见清河郡主的容貌之后,贪恋美色,偷偷多看几眼,可是狄咏能够清楚地感受,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

  马车之上。似乎有些在凝视自己,不经意间还有种颇为熟悉的感觉。

  熟悉的感觉……也不知道为什么,狄咏竟然在这一刻想到了父亲!

  父亲狄青,一个英雄。大宋武人的骄傲!

  征战沙场,让敌人闻风丧胆,以武人身份官至枢密使,乃前所未有之事。谥号“武襄”更能说明问题,那是一个传奇人物,更是他狄咏的骄傲!

  可惜二十年前,不过才四十多岁的父亲去世了,绝对可以算的上是英年早逝。父亲没有死在沙场上,却似乎皇帝的猜忌与大臣们的谣言攻击。当时或许有些不理解,但是而今,狄咏日渐成熟,对那些事情完全明白过来。

  大宋朝终究是个重文轻武的年代,父亲作为一个武人身居高位,必然会引起嫉妒。而一个武将手握兵权,功高震主,才自然就会受到猜忌。也许那便是父亲的宿命吧!自古以来的名将大抵都是这样的下场吧!

  正是因为有父亲的前车之鉴,狄咏表现的非常低调。尽管他有一身的军事才华,却始终不曾是边疆战场,只是默默地留在汴京城里,宿卫皇城。以自己的能力和资历,绝对可以胜任。可若非妻子是清河郡主,是绝对没有这个机会的。

  宿卫皇城,自然要皇帝最信任之人。因为自己娶了宗室之女,也算是皇亲国戚,正是基于这样的姻亲关系,才有了这份差事。狄咏没有别的想法,一直兢兢业业做好分内之事。正是因此,赵顼对他颇为放心,少了猜忌的同时也多了赏赐。

  如此过的平淡,狄咏却也举得满足。安稳幸福的小日子,还有这样一位美艳不可方物的妻子陪伴,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唯一遗憾的便是父亲吧,如果他还在,自己可以尽孝膝前,可惜……

  可是就在刚才一瞬间,瞧见那辆马车的时候,狄咏竟然有种熟悉的感觉,与当年父亲身上的那种感觉十分相似……

  不由自主,狄咏似乎想起数年前的事情。

  父亲的埋骨之处在陈州,有家奴一直在那里守墓,每隔几年狄咏都会回去扫墓祭拜的。可就在几年前,回去之后才发现,因为水患的问题,坟茔许多重新修整。

  在修整过程中,发现棺椁似乎又被动过的痕迹,继而还发现了一个更为惊人的事情,陵墓之中竟然是一具空棺。

  堂堂狄青大将军的遗体不见了?盗墓吗?且先不说,大宋朝当下有谁敢来盗狄青之墓。可即便是有,盗墓的目的是什么呢?不就是金银钱财吗?可是随葬的物品却纹丝未动,很显然对方的目的不是求财。

  那该如何解释呢?狄青的遗体何在?狄咏是看着父亲郁郁而终的,也是亲自安置下葬的,却不想竟然出现了这样的状况。

  太神奇了!

  也许……

  最初的时候,狄咏有种太多的念头,可是很多都在一一排除。最终余下的,最为合理的便是父亲还活着。

  虽说是难以至今,可是狄咏心中有这样的想法,甚至也希望确有其事。只是父亲如果在世,如何不露面呢?他又如何要假死呢?这其中有些太多的谜团。

  也许只是自己的一点猜测吧!狄咏心中虽然有疑惑,有想法,却从未说出去过。父亲陵墓空棺一事若是宣扬开来,必定会多有猜疑,甚至引起轩然大波。狄咏自然省的轻重,故而严格保密。

  包括当时参与休整的工匠已经守灵人,都已经被妥善安置,而这件事则是个秘密,一直埋在心底。可是内心之中却依旧有个期盼,猜疑着父亲的下落,以及那些疑惑重重的谜团。

  那马车……

  难道,一瞬间,狄咏心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这样一个联系。

  “夫君?怎么了?”清河郡主见狄咏有西欧魔怔了一样,愕然站在原地,当即拉扯着轻声呼唤。

  狄咏这才回过神来,轻轻摇头道:“没事!”可是目光却悠久在那马车之上!

  清河郡主无比好奇,这马车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让丈夫这么在意?殊不知,此刻狄咏当真有冲上去,打开车门,悄悄里面的冲动。

  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了,不是怕唐突丢人。而是万一当真如此,很多事情都会变得很麻烦,有些秘密还是不好轻易揭开的好。如果父亲真在世,那么他不告而别,肯定有他的理由吧!狄咏的理智程度比想象的要好很多。

  “夫君!”

  马车终于在街口转过消失在视野里,狄咏这才回身,轻轻一笑道:“郡主夫人,我们回府吧!”

  这下,倒是清河郡主有些愕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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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五章 萝莉为谁养

  新年之际,亲友来往自然是少不了的。

  威远侯作为新晋的勋贵,朝廷炙手可热的政治新星,自然是拜年的热门。

  连日来,侯府一直宾客盈门,林昭少不得出面招待。同时也要忙着去他处拜年,比如赵抃,比如司马光,文彦博虽在不在汴京,但是林昭同样上门拜访了文家的几位公子。

  同时,林昭还去了礼部尚书张宗益府上。虽说官居六部尚书,但张宗益在林昭面前并不敢托大。他很清楚自己这个尚书职位是怎么来的,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再者,林昭好歹也是个侍郎,并且是侯爵,最重要的圣宠优渥。

  张尚书可精明着呢,与林昭保持一个良好的关系,绝对有利于自己的地位稳固。林昭有意无意便和他提了一下文彦博的儿子科举之事,张宗益心中一动,这可是文相公的儿子啊!如果让文家欠自己一个人情,那么……

  嘿嘿!

  张宗益得意一笑,多少人想要巴结文相公都没有机会。身为礼部尚书,科举的事情多少还是插手的,举手之劳而已。看看吧,与林侍郎交好果真是好处多多。

  就这样,一直到正月初十之后才稍后空闲了一点,林昭原想着正好趁此机会在家中好好休息几日,却不想又有一份请柬送了上门了。

  本来也没当回事,可是一看落款,林昭顿时改变了主意!下帖的不是别人,正是——苏轼,苏子瞻!

  原来林昭在杭州通判的任上一干就是三年,如今任期满了,便回到汴京等候新的任命。林昭最近一段时间忙的晕头转向,当真不知道有此一节。自己如今也算是半个地主,不曾设宴接风洗尘,反倒是人家苏轼先下帖邀请了,感觉有些失了礼数。

  别的宴会可以不去。但苏子瞻的面子是一定要给的!

  苏轼老家在蜀中,汴京并无宅邸,不过他的弟弟苏辙早几年却一直在汴京,一度还进入过王安石的制置三司条例司,故而有置办家业。苏轼暂时便居住在那里,便是邀请自己过去那里赴宴!

  正月十二日上午,林昭动身前往城东的苏府。此去并非孤身一人。而是有孟若颖随行。早在杭州的时候,孟若颖便见过苏轼等人,自然熟悉。苏子瞻这次既然是任职期满,肯定是举家回来,苏夫人什么自然也要应酬,孟若颖乃是平妻。又有诰命在身,出面来拜访自然是最合适不过。

  苏辙的府邸在城东一处小河边上,从外边看上去并不富丽堂皇,面积似乎也不大。来到大门口,便递上了请柬。今日林昭是低调便装出行的,并未先露出侯爷的架势来,故而门子一开始并未在太在意。只道是寻常客人。不过看过请帖和名刺之后,立即惊讶不已,没想到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威远侯,当真是年轻啊!

  进入府邸之后,苏轼与苏辙兄弟便迎了出来。一别数年,苏轼脸上多了一丝岁月的痕迹,不过三十五岁的年纪倒也是正当盛年,风流倜傥之外更有几分成熟稳重。更有大文豪的气质了。

  至于苏辙,也是三十来岁,与苏轼的容貌颇为相似,也是一身的文华之气,与其兄相比,整个人身上多了几分精明。也难怪,大苏在文辞之道上更为擅长。小苏则是擅长理论与政务,在仕途上更有成就,要知道苏辙后来是做过宰相的。

  “东阳,一别经年。风采大胜往昔啊!”苏轼笑呵呵地走上来。

  苏辙则是笑道:“威远侯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林昭知道,苏辙这话是半真半假,当即笑道:“子由兄言重了,昭给两位苏兄拜年了!”

  “哈哈,想要请到威远侯可不容易啊!”苏轼笑道:“估摸你也只有这几日才得空闲!”

  “礼尚往来,迎来送往之事太多,着实脱不开身!”林昭道:“只是不知子瞻兄何时到的汴京,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我也好为苏兄接风洗尘啊!”

  “也是刚到不过两三日!”苏轼无奈道:“本来想着早日回汴京与子由他们一起守岁过年的,结果……为了图个安稳,走的水路,不想途中有许多船只运送粮食北上,河道堵塞,行船甚是缓慢,以至于到正旦之日还在运河上,早知道便走陆路了……”

  孟若颖就跟在林昭身后,闻听此言不由和夫君交换一个眼神。林昭大规模收购粮食的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

  如今运河之上,有孟家的大量的运粮船,没想到竟然因此阻碍了苏轼的行程,这事该怎么说呢?林昭淡淡一笑,于玄他们的行动还算迅速,如今已经是正月了。春耕之期已经不远了,到那时所有人也就该意识到旱灾来临了吧!

  “若颖见过两位苏大人!”林昭寒暄之后,孟若颖便上前来见礼。

  这个年代,男女之防尚不是那么严重,在座的又都是开明之人,何况是他们这等家常聚会,自然不需要特别介意。

  苏轼是见过孟若颖的,笑道:“孟夫人有礼了!”

  “弟妹来了!”身后环佩轻响,一个端庄秀雅的少妇迎了上来,正是苏轼续弦的夫人王闰之,在杭州都是见过的。威远侯夫人来了,她自然是出来迎接的。

  苏辙的夫人没见过孟若颖,却知道她有诰命,又不像王夫人那般熟稔,故而略微有些拘谨。

  “若颖见过两位嫂夫人!”孟若颖倒是温和谦逊,毕竟是与夫郎相熟的故人,又比自己年长,自然要有礼貌了。

  王夫人笑着与之寒暄几句,然后身旁一个小姑娘突然闪身出来,福了一福道:“见过若颖姐姐!”

  “你是……”

  一个容貌清丽的小姑娘出现在面前,约莫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一双眸子泛着秋水,眉眼五官都极为精致,清丽脱俗,有几分可爱,又有几分楚楚动人。

  美女萝莉啊!

  林昭转身瞧见的时候,也禁不住心中微微荡漾,要不了两三年绝对是个大美人。

  却没想到,小姑娘竟然直接走到自己面前,嫣然笑道:“林大哥!”

  “你是……”林昭向王夫人瞧了一眼,脑中灵光一闪,笑道:“王朝云?”

  “林大哥你还记得我?”小萝莉脸上顿时有几分惊喜。

  可不是西湖之畔的那个王朝云吗?当初在西湖畔灯会上,小姑娘差点跌落高台,是林昭出手救了她!之后因为青苗法,她的父母又被逼死了,于是乎便被苏轼和王夫人暂时收养了。

  按照历史上本来的剧情,王朝云是在沦为风尘女子之后,成为苏轼的姬妾,并且还生下一子的。而今发生了些许偏差,依旧出现在苏府之中,只是不知道……

  林昭下意识地瞧了一眼苏轼与王朝云,脑中不免生出些许龌龊的想法来……

  “自然记得!”林昭笑了笑,与小萝莉对话,语气相当轻松。

  “嘿嘿,几年不见,林大哥可好啊?”王朝云见到林昭,似乎很兴奋。

  王闰之在身后看分明,这小姑娘平日里最喜欢的便是打听林大哥的事情,好不好她自己最清楚不过了,哪里还需要多问?朝云长大了!

  “挺好的,你呢?”林昭笑着问道。

  王朝云咯咯一笑道:“挺好的,姐姐,姐夫对我可好了!”

  “姐姐,姐夫?”林昭顿时惊讶地看着苏轼和王闰之,目光在落回到王朝云身上的时候,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王夫人笑道:“朝云与我同姓,如今又失了双亲,我们索性就认了亲,她而今可是我的小妹!”

  原来是这么回事?和王夫人成了姐妹,那以后和苏轼之间还会不会……

  姐夫和小姨子的关系,咳咳,王夫人和苏轼以前不就是这种关系嘛,还是很有可能的!

  “挺好,挺好,朝云姑娘有夫人照料,自然一切安好!”林昭讪讪一笑,心想着王闰之当真是体贴,给丈夫养着这样一个小萝莉,贤妻也!

  林昭全没注意到,朝云小萝莉的目光一直在林大哥身上,几乎是目不转睛,目光之中还有一些别样的情愫……

  说话间,又有一位客人到来,正是蔡京!他的余杭县令也任期满了,当年的新科状元回到汴京,谋求前程。

  见到林昭的时候,蔡京顿时眼前一亮,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羡慕,敬仰,还有一丝淡淡的嫉妒吧!当初在杭州,相同的年纪,自己是状元,林昭不过是钦赐的进士出身,一起为县令。可是三年时间过去了,林昭华丽转身成为侍郎和侯爵,而自己……差了太多啊!

  林侍郎到底好本事,好运道!

  蔡京此刻心中最主要的还是羡慕,同时他对自己很有信心,将来某一天也能封侯拜相。同时,蔡京盘算着,林侍郎而今非同一般,与之保持良好关系,对自己的前程或许有利无害!

  众人有寒暄了几句,苏辙作为主人才道:“好了,诸位还是进屋落座吧!”

  客随主便,只是如此一来,男客与女客自然要分开招待。蔡京也是带夫人来的,已然被王夫人引着去后堂了。

  林昭便与苏轼等人谈笑着往大厅走去,却不知王朝云正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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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六章 日月云彩鸳鸯配

  从苏府回来的路上,林昭暂时陷入的沉默。

  今日看似只是一个平凡的聚会,可实际上的意义和影响呢?

  看得出来,今日的宴请,苏轼兄弟是主人,不过肯定也是蔡京的意思,至少他是赞同的。至于目的,除了叙旧之外,也有别的意思!

  苏轼和蔡京都是任满到期,等候重新任命的官员,而苏辙则在家中赋闲许久。这个年代的读书人,皆以入仕为官为理想。既然是做官,肯定都想要有个更好的前程。

  虽说他们没有明说,但林昭能够清楚地体会到,他们多少有想要让自己帮忙的意思。

  苏辙从制置三司条例司出走,站在变法的对立面,从而得罪了王安石,自此之后仕途便一直不顺利。

  苏轼虽然文采风流,乃是大宋数一数二的才子,可他也是旧党的成员。在王安石主导朝政的情况下,仕途能如何顺利呢?事实上,在原本的历史上,苏轼一生也确实仕途不顺,甚至多有坎坷。

  至于蔡京,他可是三年前的状元,皇帝赵顼破格任命为余杭县令。按理说,这种人物必然是圣宠优渥,前程远大的,可是这中间发生了一丁点的改变。

  蔡京本来甚得王安石赏识,之所以成为状元,也是因为他有变法革新之意。但是在杭州时,因为林昭的作为,使得蔡京对变法产生了一定的动摇和怀疑。在原本的历史上,蔡京一直是王安石的坚定支持者。后来北宋党争激烈,蔡京上台之后便立即恢复新政,如此可见一斑。

  可是如今,因为受林昭影响的缘故,蔡京先是有所动摇,紧接着是开始怀疑。这几年在杭州,他经过仔细观察,确实发生了变法新政存在诸多问题。

  正是因此,蔡京之后有些动摇,不再是王安石的坚定支持者。加之他又是状元,身份特殊,多少有些尴尬,这前途也就变得有些不确定了。

  这次回到汴京,他们为了自己的前程,肯定会有所活动的,请托是必然的。请托的对象肯定不会是林昭一个人,这种间接地拉拉关系,略加活动着实乃寻常之事。如今的朝廷新秀,圣宠优渥,炙手可热的威远侯绝对是一条重要途径。

  而无论是苏轼还是蔡京,都与之有交情,有渊源。

  再者,他们深知一点,林昭与王安石并非一路人,林侍郎神通广大,或许会有所帮助的。当然了,他们也可以去富弼,司马光等人跟前活动。

  只是林昭这里,更容易接触,有些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意味。只是有些话不好说的太明确,毕竟读书人都好面子,彼此心照不宣即可。

  在苏轼和蔡京想来,毕竟在杭州时乃是熟识,彼此也互相帮助过,念及过去,林昭多少能够帮点忙吧!

  对于这样的情况,林昭笑了!

  曾几何时,自己竟然也成为了请托的对象。自己的权力和影响已经这么大了吗?林昭第一次发现,虽说只是个小小的侍郎,但是自己已经能在大宋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了。

  再者,苏轼等人的请托更是求之不得!可以说是,想瞌睡的时候送来了枕头!

  自己眼下最缺的就是人才,尤其可以为我所用之人。苏轼、苏辙兄弟,无论是能力还是声望都是非同寻常,来日必然有重大影响。

  至于蔡京,别的不敢说,能在徽宗朝成为宰辅,名列“六贼”,他的能力能差吗?

  人在不经意之间会发生改变,在原本的历史上,蔡京到最后成为间接导致大宋亡国,被人口诛笔伐的“国贼”。不过那时候的蔡京已经七老八十了,可而今他不过才二十来岁。人之初,性本善,贪官国贼未必是从一开始就有的。

  想必后世的蔡太师也是在经年累月的官场岁月里,逐渐“历练”出来的。现在,这可历练才刚刚开始,略加影响,加以调教,国贼也可能成为治世之能臣。林昭而今就想要做这么一点尝试,看看能不能塑造出一个不一样的蔡京来!

  当真是有意思!

  林昭突然觉得,这件事竟生出许多的乐趣来,让过程更有意思!

  既然几位好友表达了这样的意思,林昭自然不会拒绝,明里暗里表示肯定会帮忙的。不过这样的事情绝非一蹴而就,眼下没有机会,林昭也不知道该将他们安置在什么地方。

  一切顺其自然,等待机会就是了!

  “苏夫人真是客气,临走时还特意送了几样杭州的刺绣!”马车上,孟若颖拿起手中的绣品,连声称赞。虽说孟氏商行生意广阔,什么好东西都能弄到,侯府并不缺这些东西,不过礼轻人意重,自然就另当别论了。

  再者,这些刺绣确实精美,连林昭都赞叹道:“不错,图案栩栩如生,当真是别致!”

  孟若颖拿在手中,轻声道:“是啊,瞧这个可是旭日东升,这个鸳鸯戏水……”

  “感情这是给我们量身制作的!”林昭笑了笑,只觉得各种图案与自己都十分贴切。

  “不是我们,是给夫君你特别绣制的。”孟若颖看着林昭,嘴角带着一抹别样的笑容。

  “给我?”林昭有些诧异!

  “这可不是寻常绣娘所制!”突然,孟若颖又是神秘一笑,轻声问道:“夫君可知此物是何人绣制?”

  “何人?”林昭不免有些奇怪,几块刺绣干嘛弄的这么神秘兮兮的?

  “那位朝云姑娘啊!”

  “她?”

  “可不是她嘛!”孟若颖笑道:“旭日东升,祥云万丈,夫君你是旭日,那云彩呢?朝云可不是白叫的,当真是般配啊;至于这鸳鸯戏水,夫君以为谁是鸳,谁是鸯呢?”

  “呃,你什么意思……这……”林昭顿时有些愕然了,不是吧,其中还有这么复杂的关联?

  “不是我什么意思,是朝云姑娘什么心思?”孟若颖轻轻一笑:“当然了,定然是夫君你先招惹了人家!”

  “不是吧!”林昭这下是完全明白了,只是这个事实有些难以接受,就那么点事情,王朝云一直记挂着自己的好?可她本该是苏轼的……

  姐姐,姐夫!想起王朝云对苏轼夫妇的称呼,林昭轻轻摇头,这意思是要自己和苏轼成为连襟?

  小萝莉温柔甜美的面容又浮现在眼前,林昭突然有种怪蜀黍的感觉的,心中还泛起了一丝淡淡的歉意,感觉似乎有些对不起苏子瞻啊!

  “怎么了?夫君是故意视而不见,还是后知后觉呢?”

  “这……”

  孟若颖瞧见林昭略微有些囧的表情,笑道:“朝云妹妹还小,倒是不着急;只是月伦已经不小了,夫君准备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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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七章 厄尔尼诺

  人间四月芳菲尽,转眼间已经是暮春初夏时分。

  威远侯府内花谢飘落,倒是有几分落英缤纷的感觉。天气已经逐渐有些炎热了,中午十分,诸位夫人都待在花园的回廊里纳凉休息。

  柴敏言与折文芯已然有八个月的身孕了,不久之后就要生产,而沐思虹在从河北路返回不久之后终于如愿以偿,迟到两年多的身孕让她喜极而泣。

  三位夫人同时有孕,威远侯府喜气洋洋。

  只是如此一来,倒是侯爷林昭有些难受了。三位有孕的夫人夜里自然不能服侍床榻之上,唯独孟若颖一个人身子相对方便,只是秋宁还小,少不得母亲的照顾。加之侯府庞大的生意与家事,都少不得她过问,哪里能够夜夜全心全意服侍夫君呢?

  一个略微有些尴尬的局面,如花似玉的娇妻不少,林昭却只能看不能吃,如同苦行僧一般,好不痛苦。

  林昭倒是没有在意,大不了忍忍,做几个月和尚就是了。好歹还有个孟若颖,多少能解决一些需求。

  可是若颖夫人却不这么想,一来是不愿苦了夫君,二来也是觉得自己一人,着实难以承受夫君如狼似虎的体力。

  于是乎,侯府后宅之中又多了一位夫人!

  十九岁的表妹顾月伦,正式成为威远侯的妾室!

  对于这件事,顾月伦自然是心甘情愿,她与林昭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这一点,只怕是比孟若颖还要亲密许多。毕竟是堂堂江宁孟家大小姐。自然不会与一个仆役的孩子多有接触,何况还是个男孩。

  而林昭与孟若颖就不同了,毕竟是十多年的表兄妹关系,自小便在一起生活的玩耍。幼年时,顾月伦对林昭是多有依恋,是青梅竹马的情分。长大之后,虽然男女有别,可近几年林昭表现的很优秀。完全有优秀男人的气度和作为,对顾月伦自然而然有吸引力。

  不经意之间,顾月伦与林昭的亲密之情就悄然发生了转变,继而成为一种仰慕,成为一种爱慕。

  顾月伦对林昭有心,这是不争的事实,早在杭州的时候便已经情窦初开。这几年耳鬓厮磨。早已经是情根深种。见到一个个的嫂子进门,顾月伦欢喜的同时,心里也有些羡慕,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以的。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深爱林昭!

  这是十多年青梅竹马情分的积累,更是生活中点点滴滴的融合。这份感情同样深沉!

  只是林昭对此难免有些愕然,甚至还略微有些抵触,至少是非常的尴尬!

  毕竟顾月伦之前是他表妹,中表之亲的婚姻方式,林昭自然不能接受。三代以内旁系血亲不可通婚,表兄妹之间成婚是绝对禁止的,这是后世众所周知的常识。

  只是在古代,这着实不算什么,甚至可以说是很常见,最为人所欣然接受的婚姻方式。亲上加亲。新人般配不说,还有利于家族之间的利益联合,稳固内部势力。

  至于近亲结婚对于后代的影响,似乎不在人们的考虑之列,或许出问题的只是少数一部分,所以并未引起人们的重视吧!

  故而即便林昭心有顾虑,却不能成为反对的理由,毕竟这在古代着实是平常现象。再者。他自己最清楚不过,与顾月伦之间并无血缘关系,并非嫡亲的表兄妹,不存在伦理和血缘上的关系。所以成婚是没有任何阻碍的。

  只是一时间,林昭心中有些不太容易接受,多少还是有那么一丝芥蒂。

  可是这种芥蒂在外人看来是难以理解的!

  这桩婚姻在其他人看来,那自然是非常美满的。比如顾七,她是举双手赞成。哪怕女儿注定只能是林昭的妾室,可他依旧是心甘情愿,甚至还非常的自豪。

  毕竟出身相差悬殊,林昭可是皇子,女儿能成为他的妾室,那毫无以为将来会是皇妃。能如此高攀,他哪里能不愿意吗?甚至心中还有些愧疚,觉得是女儿高攀了。

  想当初在江宁的时候,他也确实动过这样的心思。那时候可是基于林昭毫不知情,以平民的身份在江宁过一辈子,才打算让月伦嫁给林昭的。

  没想到如今还是这样的局面,只是身份都发生了改变。高攀也就高攀了吧,毕竟对林昭还有数十年的养育之恩,顾七难得托大一回,就是希望女儿能有个好归宿。林昭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这些年都自己一家一直都不错,是肯定不会亏待月伦的。

  最重要是月伦自己也愿意,难得的是侯府的几位夫人都一致赞同,更由孟若颖亲自出面说项,自然一口应允了。

  顾月伦的心思,几位嫂夫人自然都明白。且姐妹们在一起生活时间长了,彼此之间关系都很亲密,自然多个真正的妹妹!

  狄青也建议林昭迎娶孟若颖,这便是对顾七变相的一种感恩和赏赐,从这个角度而言,完全是可以的。

  而林昭的生母林妃也是欣然表示赞同,她是见过顾月伦的,对其印象十分不错。同时,她一直觉得亏欠顾七太多,能让儿女之间结为姻亲,继而进行补偿,那自然是最好不过。至于嫡母曹氏那边,林昭纳个小妾,她自然是不会过问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古代成婚的两大必要条件全都齐备了,周围全都是赞同的声音,林昭自然是反对不得。

  不得已之下,这才尝试着改变心态与顾月伦相处。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地发现了顾月伦的动人之处,两下里也是渐渐的情投意和。

  加上各方的积极支持和撮合,终于在三月里,百花盛开的季节成了好事。新婚燕尔,总算是暂时缓解了威远侯苦行僧的生活。

  顾月伦容貌本就清秀,身材也不错,最重要的是不同于几位夫人的小家碧玉气质,一下子就吸引了林昭,新婚月余,可谓是如胶似漆。

  此刻,几位夫人在花园之中闲聊,沐思虹看着略带娇羞,还有几分淡淡慵懒了顾月伦,笑道:“这段时间可是辛苦月伦妹妹了!”

  此话一说,几位夫人都是会心一笑,夫郎这两年身体越发的强健,夜里床榻之上龙精虎猛,有时候还真有些招架不住。虽说有孟若颖分担,可是林昭大部分的精力还是由顾月伦承受,虽说是独享雨露恩宠,却也着实辛苦。

  顾月伦则是微微有些脸红,她也是初尝滋味,体会到男欢女爱的快乐。她也能感受到表哥……夫君的生猛。她不知道为什么,林昭特意强调让她必须改口,表哥的称呼彻底淡漠了。从此之后,没有表兄妹,只有恩爱的小夫妻!

  不过有一点,顾月伦是最清楚不过的。夫君对自己还是颇为怜惜的,夜里也不至于太折腾。毕竟是新婚的小姑娘,才经历破瓜之痛,林昭自然不忍过分挞伐,怜香惜玉是必然的。倒是顾月伦自己逐渐适应,并且表现的越发的主动了,婉转承欢,楚楚动人。如此倒是让林昭大为惊叹,没想到月伦才是天生尤物啊!

  床第私帷之间的事情乃是秘密,即便是同侍一夫的姐妹,顾月伦也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她到底年轻,面子薄,难免有些羞涩。

  “还好有月伦妹妹,否则就夫君可就难受了!”

  “哈哈,可不是嘛!”

  “月伦妹妹这会要是再有了身孕,只怕夫君就要哭了!”

  “夫君龙精虎猛,如此这般恩爱,那是迟早的事情!”

  “哈哈……”

  林昭远远走过来,听得清清楚楚,多几个孩子确实是好。只是如今看来,这事也得计划着来,否则夫人们都大了肚子,自己可就难受了。守着一堆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却得当和尚的日子着实不好过,前些日子林昭可以深有体会的。

  前车之鉴啊!

  月伦和若颖暂时不宜有孕,怎么着也得等敏言和文芯产育之后,林昭心里打着主意,看来得适当控制一下!

  嗯,是这样的!

  “别着急,苏府还有一位朝云姑娘呢,迟早是要进侯府的!”

  “是啊,夫君可是处处留情啊!”

  “可不是……”

  林昭不由满头黑线,这些事情也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不经意间留下这许多的情愫和姻缘。不过眼下的这些女子倒是都不错,收入私房自得其乐,林昭如今的身体越发的健壮,自然可以从容应对,如鱼得水般欢乐!

  享尽齐人之福啊!不过想想皇帝三宫六院的标准,眼下的几位夫人似乎还差很远,还需要再接再厉啊!

  林昭这边意yin的时候,那边折文芯叹道:“最近这天气也太热了了,这才四月间,夏天已经来了……”

  “是啊,好像已经许多没有下雨了!”

  “你看,花丛下面的土壤都有干旱的裂纹了……”

  林昭抬起头,看着万里无云,晴朗无比的天空,不由眉间一动!

  厄尔尼诺发生,大宋王朝春夏干旱已成定局,是不可避免的。

  东太平的海水已然流动异动,那么大宋朝堂的厄尔尼诺还会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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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八章 旱灾来袭

  干旱在任何一个年代都是可怕的灾难。

  尤其是以农为本,靠天吃饭的古代,情况就更加糟糕了。

  熙宁五年春夏,大宋王朝迎来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旱灾。从江淮到河北全都陷入了干旱之中,从新年之后,恐怕只有岭南地区见到了像样的雨水。

  梅岭以北到燕山以南,全都是艳阳高照,几乎是滴雨未下。

  其实干旱最早从去年秋天就开始了,那场导致黄河决口的连绵阴雨结束之后,黄河流域便很少有雨水了。

  仔细算算了,已经有七八个月没有有效降水了!

  最初的时候,并无人在意这样的状况。也许是因为阴雨持续的太久,还带来了严重的水灾,所以人们巴不得早些放晴,对于雨水有些厌恶,不出现反而会觉得欣喜。

  于是乎这种惯性思维以持续便是半年多,等到人们醒悟过来的时候,一切为时已晚!

  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或许冬日没有见到大雪,而却是超乎寻常的干燥和温暖,经验丰富的老农已经意识到会有干旱出现,只是他们意识到是无用的,这种事情终究还是要朝廷和官府警醒才是。

  可是皇帝赵顼,大宋朝廷并未注意到这一点!

  去岁秋冬,朝廷的目光主要集中在河北路治理黄河上,晴朗无雨的天气有利于工程进行,故而所有人都觉得天随人愿,都期盼着晴朗的日子能够长久一点,结果老天爷确实很给面子。

  至于赵顼,他的精力就更分散了。治河是一方面,打击韩琦为首的老臣更是其中重要一环。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呢?之后大获成功,自然是志得意满。加之治河工程进行的很顺利,年末的财政收入又大大增加,赵顼心情大好,就更为顾及到其他了。结果能新年之后,转瞬间就到了春耕时期,才发现已经很久没有下雨了。

  至于大臣,坐镇中枢的宰相们可能并未留意到这些。比如执政的宰相王安石如今的重心全在变法之上。其他的并未太过在意天气。地方上倒是有一些干旱少雨的奏报上来,只是毕竟是各地零星的情况,没有人统合起来综合看待。再者,冬季少雨似乎也是寻常之事,想来春夏之后应该会多些雨水的,所以谁也没有在意。

  关于天气灾害这些事情。按理说司天监是最有责任,也有一定能力观测的。可是如今的司天监正安崇宁本人却并不擅长气象推断,司天监的官员们本身的能力和立场都不坚定。自然也不能拿出一个确信的预测来。

  再者,报喜不报优乃是古来有之的传统。预报旱灾,这是要触霉头的,谁听到能高兴?

  即便是预报准确,却是灾害,又能如何呢?哪一个不是心急如焚,谁会在意他们的预报之功呢?

  可万一预报错了,那可就是妖言惑众,灾害之言与封建王朝的稳定影响莫大,皇帝能饶了他们?

  司天监的官员们不好当。很多时候有些左右为难。不过相比之下,预报准确了没什么好处。预报错了可就是灭顶之灾,谁会轻易冒险呢?万一灾害真的发生了,那么事后也不过是个失职之罪,相比于谣言蛊惑之罪轻松许多。

  天象难测,这会是他们最好的借口,至少会是他们的保命符!司天监正安崇宁。人如其名,崇尚安宁,自然而然是报喜不报优。后宫有两位妃嫔有孕,官家正在兴头上,这个时候触霉头绝对是非常不智的行为。

  至于有一定预知的威远侯林昭,因为另有打算,别有用心,再加上狄青那句:小慈乃大慈之敌,便也佯作不知,生生忍着没有说什么。

  于是乎,大宋王朝的各方都有意无意的疏忽之下,干旱少雨并未引起重视,旱灾突如其来。

  正所有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四月初了!

  春耕已经开始了许多,种子已经播下了。起初土壤没有墒情,农人们尝试着浇灌,抑或者是认为不久之后就会有雨水,种子总是会发芽的。

  可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始终还是没有一滴雨水。种子发芽者不过十之二三,农人们挑水浇灌着仅有的禾苗,可是很快他们发现这似乎有些杯水车薪,土壤太干燥了,挑来的那点水根本无法维持禾苗的生长。而且很快,他们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村庄周围的河流水浅了许多,并且开始逐渐的干涸。有的地方,甚至连饮水都受到了威胁!

  一场旱灾不期而遇,瞬间便席卷了整个大宋王朝。

  垂拱殿里,赵顼坐在龙椅上一脸铁青。他很恼怒,为什么自己的皇帝之路如此坎坷?即位几年来,竟然没有一年安生过。边患刚刚解除,水灾才过去不久,旱灾又来了,而且还是这么严重。

  “两个月来,除了岭南,其他地方几乎没有下过雨。黄河两岸尤为严重,比如汴京,已经有七个月不曾下雨了……”

  “淮北到京东各路的春耕严重受到影响,减产是必然的。”

  “江南的情况稍微好些,毕竟河湖众多,可以引水灌溉!”

  “如果旱情不能及时缓解,夏季播种要是再错过了,很多地方怕是要绝收啊!”

  宰相和翰林学士们都聚集在此,综合汇报全国的灾情。当“绝收”这两个字出现在众人耳中的时候,不约而同都是一震!

  很多地方?有多少地方?大家都心知肚明。除了岭南和西南,几乎整个大宋朝都陷入干旱之中,如果都绝收了,这对大宋而言绝对是一个可怕的梦魇!

  “最严重还不止如此,因为干旱少雨,运河的水位持续下降,有些河段船只搁浅,已经无法行船了。”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赵顼犹如一个晴天霹雳。

  运河漕运乃是大宋的命脉所在,汴京百万人都全部仰仗运河江淮钱粮供养的,如果运河无法行船,这条大动脉断了。汴京能撑得下去吗?大宋能撑的下去吗?

  直到此刻,大宋君臣们才发现,情况远比想象的糟糕!

  只是,厄运才刚刚开始,更棘手的麻烦正接踵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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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九章 同天节


  “北方各地的存粮有多少?”赵顼沉默了许久,开口询问。

  运河大动脉出了问题,就只能倚靠北方的储存了。

  “回陛下,汴京的存粮较多,也只能支撑上半年多;其他地方的情况就更严重了,如果动用府库,包括……包括常平仓的话,应该可以支撑两个三月!”

  三司的官员在回答的时候很谨慎,尤其是提到常平仓,这一点在大宋朝显得尤其敏感。

  果然,赵顼和王安石的脸色都略微有些阴沉,如果动用了常平仓,变法的事情必然会受到搁浅。要知道,去岁变法才刚刚有了起色,他们可不想半途而废。虽说是发生了旱灾,可是这场旱灾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呢?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过去吧!

  “百姓家中存粮如何?”

  熟悉内情的三司官员相当无奈,青苗钱那么高的利息,百姓劳作一年能有盈余多少?而今有些地方其实已经开始出现饥荒了,随着旱灾的加剧,只怕会更加严重。只是官家这样问,难道要如实说吗?迟疑许久才低声道:“怕是不多!”

  赵顼尚未意识到他藏富于国的做法,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百姓的资产,藏富于民为基础的大宋经济正在逐渐的风雨飘摇。

  听到这样的回答,赵顼多少有些不满,轻声道:“让各州县统计百姓存粮,如果需要赈灾,优先动用州县府库的存粮,常平仓莫要轻动!”

  “是!”在场的保守大臣们都心中有数,官家这是一力维护王安石。一力维护新法啊!甚至不顾灾难。不顾百姓生活现状。未免有些不合时宜。

  赵顼心中忐忑,为今之计也只能先如此了。也许这场旱灾不会太过严重,也许不久之后就会下雨,灾情会有所缓解的。赵顼这样自我安慰着,殊不知,围绕着这场灾害,一场针对变法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而风暴的核心绝对不只是王安石。

  “陛下。粮食是一方面,为今之计,如何抗旱,还有想办法恢复漕运才是当务之急!”

  有些存粮,至少可以心中不慌,抗旱救灾确实重中之重,只是实行起来怕是有难度。如今一切状况都是一团乱麻,故而完整的方案一时间也拿不出来。

  “着户部和三司立即开始制定抗旱救灾策略,至于漕运的事情交付工部处置!”赵顼随意吩咐了一声,便想匆匆离开。这几日麻烦的事情着实太多,他的压力不小。有些累了。

  不想礼部尚书张宗益突然闪身出来,奏报道:“陛下,请旨,同天节的庆典是否照常进行呢?”

  同天节,宋朝时皇帝的生辰之日,是一年的重大节日。百官与各国使节都前来朝贺,还会举办宴会和相关庆祝活动。赵顼的生日是四月初十,也不过六七日的事情。

  本来这种事情是程序性的,礼部该早早准备的。可是今年情况比较特殊,发生了这样严重的旱灾,为顾及民意,是否该取消庆典,抑或者是规模声势减小呢?为此张宗益自己拿不定主意,出于谨慎,请示赵顼是最好不过的。

  赵顼有些迟疑了,同天节是他的生日,更是他耀武扬威的时候。新年之际,一连串的喜事让赵顼很得意,还想着同天节的时候好好风光一回,当真大臣与各国使臣也好耀武扬威一次。

  可是却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古代贤明的君王是要讲究节俭的,尤其是有灾害发生的时候,尤其要以身作则的。如果这个时候大肆搞同天节的庆典,可能为人所诟病,甚至还有可能引起民间的不满。一时之间,让他好生为难。

  “各国使臣都到了吗?”。

  “到了!”

  “那就照常吧!”说完之后,赵顼就起身离开了,一个耀武扬威的几乎自然不错错过。更不能因此在辽国、西夏等番邦面前丢了面子。

  富弼觉得有些不妥,庆典不能不办,但是绝对不能过于隆重奢华。只是人老成精的富相公并未打算劝谏,韩琦的遭遇对他是个不小的警示,赵顼不是善茬,年事已高的他想要明哲保身。年纪大了,已经没有了当年那种大义凛然的执着了,再加上年轻的皇帝也不是仁宗那样的君主,他很是失望。何必呢?非得弄个晚节不保吗?人都是会有或多或少的私心的。

  司马光则有心劝谏一下,而今他以翰林学士的身份进为参知政事,也是两府相公之一。只是司马相公与前几年已经有所不同,对变法虽然依旧是反对,却不似之前那样的激烈了。他们已经失败过一次了,方式自然要有所改变。当然了,这也是在洛阳时,好友邵雍和张载不断劝谏的结果。

  也许有一天,官家会幡然悔悟的!司马光心中默默地期盼着!平日里,他并不多说话,不过今日这件事并不涉及变法和党争,关系到皇帝的形象和仁德,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只是赵顼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转身离开了。

  司马光看着消失在帷幕之后的背影,心中突然有些莫名的失落!

  张宗益则是不动声色,尚书已经是他最高的位置了,两府八公的宰相之位他并不奢望。他也没有那么多所谓的气节,更多的是讲求实际利益,所以他轻易不会违背皇帝的意思。其实这件事,他身为礼部尚书完全有发言权的,结果却一言不发,将皮球踢给了赵顼自己。

  怎样的结果他无所谓,张宗益欣然受命,转身便去安排同天节的庆典去了,丝毫不理会的同僚们略带鄙夷的神色。官家说了,庆典照旧,那就是要隆重举办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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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天,天气略微有些炎热。

  林昭坐在江南居楼上品茗纳凉,远处的汴河垂柳依旧葱茏,只是终究没有烟雨蒙蒙时那般味道。汴河两岸停泊了不少船只,却没有往日那般装载卸货的繁忙景象,运河水浅,曹运不通已经是事实了。

  赵顼轻叹一声,旱灾果然如期而至,只是没想到比想象的更为厉害!

  “李承,我们的船只可都回来了!”

  “回来了八成,余下的两成尚在淮南的时候,泗州一带就无法同行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林昭已经很知足了,三个月的时间,抢着从江淮往北运送粮食,着实不容易。

  “存粮情况如何!”

  “基本达到了预期,那两成没有及时回来,宗主便暗中吸纳其他粮商的存货。当时价格不高,所以我们吸纳了不少。不过而今,那些粮商们都反应过来了。”

  “够了!”林昭迟疑了一下,旋即又苦笑道:“哪里能够呢,此番旱灾,还不知道得需要多少粮食呢!对了,眼下汴京的粮食价格如何?”

  “已经涨价一倍有余!”

  “哼哼,我原本想着,尽量多购买粮食救济更多人,而今看来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啊!不过有一点,我们手中有了这样多的筹码,便可以压低粮食价格,不至于让那些奸商欺行霸市,趁机漫天要价,百姓的日子或许能好过一点吧!”

  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的但凡遇到战争和灾荒,粮食价格必然上涨。这对粮商们而言却是个好机会,趁趁机哄抬粮价,使得百姓购买粮食雪上加霜。林昭思来想去,自己手中的粮食就算是全部救济出去,又能救多少人呢?用来稳定粮价却是可以的,如此也算是给百姓们尽点心吧!当然了,某种程度上也是给赵顼帮了一点忙。

  “是,我会立即吩咐下去的。”

  林昭又问道:“我们购粮的事情可还隐秘?”

  “孟氏商行虽然也购买许多,却也符合一个大商行的手笔,公子可以用在明面上。”李承道:“明月宗这边投入很大,以汴京、洛阳、大名府,甚至是齐州共计五十三家粮店的名义购买粮食,依次运送北上,分别储存,想来没有什么问题。”

  “那就好!”林昭淡淡一笑,狄青办事那自然是极为稳妥的。

  “郑侠那边怎样?”林昭在下一盘大棋,这一步至关重要。

  “还不错,徐荣与之已经成为无话不谈,相交莫逆的朋友。”

  “那就好,让他最近上心点,时候差不多了!”

  李承道:“这个没问题,只是时机很难把控!”

  “这个确实有难度!”林昭沉吟许久,说道:“暗中寻访会看天气的人吧,也并非无迹可寻,有时候少不得要赌一赌了!”

  话是这么说,可他们心底里还是希望能够绝对稳妥,一击必中。可是天象难测,想要绝对把握很难!还有皇帝吩咐下来整修运河,想办法恢复漕运也是个麻烦事啊!

  忽然,喧闹声从窗外的街道上传来,李承快步走到窗边瞧了一眼,低声道:“公子,是辽国使节到了!”

  “辽国使节?”

  “是啊,四月初十便是同天节日了,听说赵顼要隆重举办。”

  “同天节?隆重举办?只怕赵顼要失望了!”林昭冷哼一声,嘴角多了一丝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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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三〇章 趁火打劫

  熙宁五年四月初十,同天节。

  一早皇帝赵顼便在大庆殿接受百官和各国使臣的朝贺,这可是一年一度的大节庆。下午便设宴款待百官与使臣,同时还有相关庆祝活动。

  虽说发生了旱灾,可礼部依旧很隆重地操办,整个庆祝仪式依旧是那样的盛大隆重,甚至还有几分奢华。

  上午的朝贺按部就班,有礼仪典章可寻,一切如常。随后便设是宴会,主位上是赵顼,席位在大殿两侧依次排布开来。右首是宰辅功勋大臣,左边则是辽国、西夏、吐蕃、高丽和交趾等国的使臣。

  林昭因为威远侯和工部侍郎的双重身份,加之圣宠优渥,故而座位比较靠前。宴会开始之前,众人依次开始落座,辽国的使臣到来时在林昭的面前停了下来。

  自“澶渊之盟”后,宋辽结为兄弟之国,自然少不得礼尚往来。每年正旦和对方皇帝生辰都会派遣使臣前来祝贺,甚至皇太后的生辰,以及皇帝驾崩之后的吊唁,都形成了一套固定的模式,年年岁岁如此。

  此番出使宋朝的使臣叫萧禧,只听姓氏便知道是出自于后族,只是与萧观音的关系亲密程度就不得而知了。

  萧禧走到林昭身前,低声笑道:“可是威远侯林侍郎当面?”

  “正是!”

  “果然是青年才俊,气度不凡!”

  林昭笑道:“哪里,萧使臣谬赞了。”

  “能让我国太子如此挂念,怎么能是平常人呢?”萧禧笑道:“南下之时,敝国太子殿下让我让威远侯问好,太子殿下说他一直记着林侍郎的好!”

  “是吗?那就劳烦萧使臣代为转达我对贵国太子的问候吧!”林昭礼节性地回应。只听萧禧的语气,再看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已经了然了。看来大名府那件事,耶律浚有些记仇啊!

  这小子,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太子殿下说给威远侯准备了一份礼物!”

  “哦?贵国太子真是客气!”

  萧禧看着气定神闲的林昭,笑问道:“林侍郎就不问问是什么礼物吗?”

  “贵国的太子的手笔,自然非同凡响!”林昭对此也颇为奇怪。

  “实不相瞒,太子殿下并未明确交待,在下也只是冒昧揣度……”萧禧笑了笑:“待会林侍郎就知道了,哈哈!”

  “那好啊。本侯拭目以待!”林昭心里嘀咕着,耶律浚又要搞什么鬼?

  林昭因早年出使辽国,搭救过辽国皇后和公主,故而辽使与之讲几句话并不奇怪,众人都没有在意。

  奏乐声起,皇帝赵顼在内侍和宫娥的簇拥下到来。萧禧与林昭对望一眼,留下一抹得意的笑容,回身落座。

  赵顼来了,一脸的春风得意!

  今天是他的寿辰,是好日子,自然心情舒畅了。在众人的参拜声中落座,尔后是一番讲话。内容则是过去的一年大宋朝内外的胜利和成就,其中一些小灾难都被忽略或者弱化了,有意无意还强调一下自己的所起到的作用。

  在百官和各国使臣面前耀武扬威一番,满足一下“虚荣心”,体现一下天家气派,和皇帝的无上威严。总之都是些场面话,之后宴会便开始了。

  首先便是百官与各国使臣向皇帝祝酒,恭贺皇帝长乐无极,万寿无疆云云!这样宴会才算正式开始,这样的场合大都是礼仪性的。食物基本上就是个摆设。靠前的官员们可以趁机向皇帝敬酒,靠后的官员们则只能与左右的臣子祝酒劝饮,看起来一片喜庆。

  可是轮到各国使臣贺寿的时候,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

  西夏因为去岁无定河之战失利,故而表现的相对低调。诸如吐蕃和交趾等,名义上都是宋朝的藩属,自然也十分恭敬。唯独这兄弟之国——辽国,就不那么安分了。

  萧禧作为贺寿的使臣,起身向大宋皇帝祝酒贺寿,转达辽主的问候,同时也奉上贺礼。其他的倒也寻常,其中唯以十颗东珠与两支千年人生最为珍贵。

  林昭远远的瞧了一眼,心中冷冷一笑。是好东西没错,不过肯定是从女真人那里剥削来的。按照这种节奏,即便是没有完颜阿骨打,被压迫的女真人起来反抗也是迟早的事。

  赵顼对此自然是笑纳,心里还盘算着,近来在后宫雨露播撒太多,身体有些亏空,那两支人生自然是绝好补品。当即喜笑颜开道:“使臣有劳了,请代为转达朕对辽主的感谢,朕也会准备薄礼作为回赠!”

  “陛下不必客气!”萧禧咳嗽一声,环顾四周,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林昭,这才道:“贵国讲究礼尚往来,送礼的妙处是要让对方喜欢,愉悦,陛下以为然否?”

  赵顼已经留意到,萧禧只怕是话里有话,只是这句话很简单的道理,着实不容反驳,故而只是轻轻点点头。

  “那么……陛下就不必另备厚礼了,未必合我国陛下心意!”萧禧话及此处,笑盈盈地看着大宋君臣,颇有几分图穷匕见的感觉。

  赵顼连声的表情也阴沉了许多,不过依旧保持着勉强的笑意和威严,问道:“那不知辽主喜欢什么呢?”

  “哈哈,这个嘛!”萧禧道:“其实陛下不必再破费送什么礼物,只需要将大辽的东西归还就是了。”

  “归还?”赵顼沉声问道:“不知大宋欠你们辽国什么呢?”

  “土地!”萧禧脸色一变,从身上取出一卷书函来,郑重道:“此乃我大辽陛下给大宋皇帝的国书,请重新划分蔚、应、朔三州国界,归还我大辽所有的部分!”

  这句话可以说是石破天惊,大殿上顿时一片哗然。谁也不曾想到,在这样一个喜庆的日子里,辽国使臣竟然来了这么一招。宋朝边界或许有那么几处不清楚的地方,但都是极其细微之处,很长一段时间,两国和平共处,这些争议也就被长时间的搁置了。

  却没想到,辽国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出来,其居心已经是昭然若揭了。重新划分国界,归还辽国土地……这意思是宋朝占有辽国土地,事实已经认定了。再者,归还二字看似简单,可是归还多少呢?辽国会不会趁机侵蚀宋朝国土呢?

  在座的大宋朝君臣心中都是一紧,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辽国的态度,主动挑起边界争端,莫非是有心兴兵南下?这几年,辽国逐渐从皇太叔之乱和萧胡睹之乱之中复苏过来,实力恢复,再次蠢蠢欲动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只怕边界又要起战火了!澶渊之盟以来数十年的和平可能倒头了,在这种不祥讯号的面前,大宋君臣心中都有些动荡不安!

  赵顼冷冷一笑道:“原来辽主还有这样一份大礼送给朕啊!”说话间,狠狠地瞪着萧禧。重新划分国土,哪怕是辽国想要蚕食大宋,赵顼都暂时没有想这么多。这一刻,他最在乎的是自己的面子。

  辽国使臣在同天节的庆典宴会上提及此事,这是故意给自己难堪啊!

  契丹人,当真是欺人太甚!

  “哪里?”萧禧浑不在意赵顼的眼神,毫无惧意道:“还望陛下成全!”说话间,目光再一次瞟向林昭。

  林昭看得清楚,听的分明,心中冷冷一笑,这就是耶律浚送给自己的礼物吗?

  很明显,这很可能是耶律浚的手笔。大名府的事情他很不服气,这是又向自己发起了挑战!

  当然了,应该只是顺道而已,耶律浚应该不至于为了这点小脾气,专门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否则,辽国方面也不会容许他这样胡闹。

  仔细想来,这应该算是辽国的一个下马威!

  这几年大宋搞变法,意在富国强兵,强兵的目的不就是对付辽国这样的外敌吗?尤其是赵顼和王安石都透露出想要恢复汉唐旧境的想法。收复燕云十六州也是大宋多年来的一成不变的心愿,最近一段时间,甚至还有人上“平燕策”。

  对于这种强烈的反辽情绪,辽国自然能够察觉到,肯定不会无动于衷。向大宋朝开战进行报复?眼下他们未必有这个实力和决心。所有用重新勘定边界这种方式,先发制人,进行压抑,使得宋朝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真是耶律浚的主意,当真不失为好算计!

  萧禧并不在乎林昭的表现,而是看着赵顼,笑道:“大宋天气真是炎热啊,南下之时,贵国雄州的塘泊中的水少了许多,已经有干涸之相了。”

  塘泊肯定不会干涸,萧禧这是在提醒赵顼,当前宋朝发生了旱灾。而辽国在这个时候提出划分领土,大有趁火打劫的意思。此刻故意点明,也有几分威胁的意味!

  大宋君臣都听的分明,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只是划分边界,哪怕是丢点面子,甚至多划出十几里地给辽国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如果辽国目的不止如此,那么这件事完全可能就会是一个导火索,可能引发宋辽两国的一场大战!

  赤裸裸的威胁,绝对的趁火打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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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三一章 问计

  辽国上京,同样也在举行宴会。

  状元张孝杰笑道:“今日可是南朝皇帝的寿辰,想必此刻,萧禧正在贺寿吧!”

  “太子殿下准备的寿礼,想必南朝皇帝会喜欢的!”

  此言一出,众人都哈哈大笑!

  关于重新划分两国边界一事,自然是出自于耶律浚的手笔。此刻他坐在仅次于辽主耶律洪基的位置上,笑吟吟道:“南朝人不是总嚷嚷着要收复燕云吗?听说前段时间还有人上平燕策,杨业的后人似乎也参与其中了,简直是痴人说梦!孤就是要给他们当头棒喝,让他们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南下宋朝一行,耶律浚对大宋的情况有了更为清楚的了解,心中铁骑南下,饮马黄河的想法更加炙热了。偏偏这个时候,宋朝国内传出了强烈的反辽情绪,耶律浚便提出了这样一个计策。

  除了打压宋朝之外,也是针对一个人的。在大名府,略逊于林昭,耶律浚可一直不甘心,一直想着要报复,如今终于给逮到机会。临走的时候他交待萧禧了,没有明说,但是林昭一定会明白自己送给他的这份礼物!

  只是他会应战吗?又有如何手段呢?耶律浚拭目以待!

  张孝杰笑道:“宋庭本就软弱,去岁的水灾影响尚未消退,听说如今又遭遇严重的旱灾,只怕是手忙脚乱,自顾不暇,就更不敢对我们大辽不恭敬了!”

  御座上辽主洪基道:“如果宋人都安稳一些,朕也不会轻易用兵。只是南朝小皇帝赵顼,整日嚷嚷着富国强兵,就差把复燕平辽几个字写在脸上了。不给他点颜色,他可能真忘了自己姓赵了!不过轻易还是不动兵戈的好。浚儿此举甚妙!”

  耶律洪基很少公开称赞儿子,今日这般举动,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十七岁的太子越发的成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继承人,如今开始为他造势。培养根基是必然的。

  果然,大臣们都心领神会。一个个都称赞太子贤明,赞叹恭维之语不绝于耳。如此一来,有一个人不乐意了,正是赵王耶律乙辛!

  耶律浚本来就对他有着莫大的威胁,而今这种威胁更是加剧了。原本他最大的凭恃就是耶律洪基对他的宠信。可是如今,很明显辽主已经在捧他的儿子了。长此以往,此消彼长,结果如何不言而喻!

  耶律乙辛可不是什么善茬,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逐渐盖过自己?他与耶律浚的矛盾,在无形之中彻底被激化了。

  他已经十七岁了。不能再等了,必须要加快速度!一片恭维声中的耶律浚并未察觉到耶律乙辛阴鸷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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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后,我们在大名府的时候……多亏了林昭大哥哥送我们回来……”后宫之中,耶律特里又在讲诉南下宋朝的经历。

  回来已经大半年了,可是提及此事,小公主总是异常的兴奋,并且不厌其烦地津津乐道。萧观音最初并未在意。可是渐渐地,她发现了女儿的心事。作为一个女人,一个母亲,她很清楚地察觉到女儿情窦初开了。

  这本不是什么坏事,可是女儿钟情的那个人竟然是林昭!天啊!想起在辽河边的那个夜晚,想起自己有时候那种莫名其妙的思念,萧观音只觉得满心的罪恶!这算怎么回事?自己和女儿竟然与同一个男人有了瓜葛。

  “母后,你怎么脸红了!”耶律特里正眉飞色舞,可是突然察觉到母亲似乎走神了,而且还脸红了。很奇怪的状况。

  萧观音顿时一惊,瞧见女儿颇为天真和满怀期待的表情,心中更是慌张,支支吾吾道:“最近天气太热了,这才四月间。上京都这般炎热了……”

  耶律特里心中不免奇怪,今年气温偏高没错,可应该还没到热的让人脸红的地步吧?母后当真是奇怪!

  在一旁伺候的单登也有些奇怪,心中泛起了一个惊人的念头。恰好在此时,有宫娥来报,乐工赵惟一到!

  单登这次心中一动,暗自摇头道:“怎么可能?皇后娘娘心里念叨的该是这一位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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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天节的宴会自然是不欢而散!

  赵顼勉强保持着笑容草草结束了宴会,回到垂拱殿便是一脸铁青。

  辽国在同天节的时候大扫颜面,这让他心里很不爽快!不经意间,更加坚定了赵顼平燕灭辽的决心。

  当然,只是决心而已!

  不过冷静下来之后,也要考虑一下,当前麻烦的局势该如何解决。

  这件事可大可小,与旱灾又有很大不同,抗灾的事情可以逐步而行。但是这件事,颇有刻不容缓的架势。如果弄不好,会有更为糟糕的后果。边界争端都是小事,可如果辽军南下,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宴会之后已经是晌午,不过宰辅大臣与翰林学士们还是被请进了垂拱殿。

  赵顼沉声道:“今日之事情诸公都在场,你们以为该当如何处置啊!”

  “蔚州和朔州一带的边界确实有争议,此番辽国旧事重提,很可能就是想要寻个借口,不若我们先答应着,就与他们商议划分,暂且拖延着!”

  缓兵之计,其实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心思!包括赵顼,只是勘定边界,不是割地,性质的差别足矣让人松口气!在他看来,即便是让辽国占点便宜也是可以的,暂且稳住他们。

  王安石是如今事实上的首相,遇到这件的大事自然是要表态的,说道:“可以暂且答应着,暂行缓兵之计,再从长计议。眼下旱灾的势头灾情尚且不能确定。所以还是要谨慎些!”

  谁都担心态度强硬会给辽国人出兵的口实,旱灾之下的大宋经不起兵戈之祸。同时,百年来的传统,对契丹人多少还是有些畏惧。

  司马光相对的比较沉稳,从骨子里他是不愿意让步的。说道:“臣以为,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辽国的目的与决心,搞清楚他们到底只是趁火打劫?还是寻衅滋事,意欲兴兵!”

  “君实所言有理,只是如何能确定呢?”赵顼对此也颇为赞同,这个问题直接关系到大宋的决策。

  这时候。已经晋升为翰林学士的吕惠卿出列道:“陛下,威远侯林昭曾出使辽国,去岁又公干河北路,今日宴会之前似与辽使有过交流,或许他会有什么见地!”

  赵顼心中一动,去岁林昭与耶律浚有过接触。论近期与辽国接触最多的,正是林昭无疑了。而且他见识不凡,时常有妙计出来,或许这一次也能帮自己排忧解难!故而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喜色,吩咐道:“速去传林昭入宫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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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远侯府,林昭站在花园的栏杆之策,默默地思索着今日的事情!

  而今几乎可以肯定。此事多半是耶律浚的手笔!也是对自己的挑战吗?

  是否要应战呢?林昭倒是不至于那么孩子气,非要和耶律浚争个高下!再说了,这件事暂时也轮不到自己插手,至于是否需要主动出手,则需要慎重评估。

  林昭所在乎的是,辽国的突然介入,会不会影响到自己围绕旱灾的布局。

  这件事暂时还不好说,林昭已经吩咐明月宗收集情报,展开分析研究了。要等有靠谱点的情况出来,再做决定!

  虽说暂时不用插手。可是林昭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此事。出于未雨绸缪的考虑,有些事情早点思考一下对策没有什么坏处!

  说辽国有意兴兵南下,对此林昭是持否定态度的。在原本的历史上,辽道宗耶律洪基在位的时候,辽国其实已经在走下坡路了。

  在这段时间内。宋辽之间并未有什么大战发生。而今唯一的变数可能就是耶律浚了,如果这小子来日登基为帝,以他的脾气性格,只怕宋辽之间要不得安宁了。不过眼下,应该还不至于!

  当然了,也不能完全抱着侥幸心理。说不定,耶律洪基父子真有什么疯狂之举,抑或是受臣下的怂恿,故而谨慎对待,早作防备还是很必要的。

  只是该当如何防备呢?宋朝的军队全都集中在边境线上,完全处于被动防御状态。主动出击?那是不可能的,宋朝方面眼下根本不能,也不敢挑起战争!

  那么……除非是有人牵制辽国,这个时候第三方的介入无疑是最好的。不需要开战,只需要摆出一种姿态或许就能起到作用。古往今来,这是很常用的手段。

  只是谁能牵制辽国呢?西夏?当前西夏的状况一团糟,绥州之战后,梁太后姐妹国内都自顾不暇,哪有精力去牵制辽国呢?就宋夏目前的颇有仇恨的对峙关系,肯定也是不愿意的。

  既然西边不行,那就只能从东边来考虑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往后一段时间女真人会兴起,牵制并且直接灭亡辽国。

  可是……

  看着远处颜固与顾冬平、折美凤正玩的开心,林昭不由轻轻摇摇头。没有完颜打骨打的女真,兴起还会那样顺利迅速吗?再者,远水解不了近渴,终究还是来不及!

  女真不行,那么……

  林昭想起今日宴会上,一位使臣曾向自己敬酒,不由心中一动,也许他们可以!

  刚刚念及此处,于玄便匆匆来报:“侯爷,宫中来人宣侯爷垂拱殿见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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