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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宋的智慧(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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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五章李清的好机会

  “真正的将军其实和土匪头子差不多,都需要手下的兄弟绝对的忠诚。

  每一个当将军的都希望自己的麾下能够在任何时候站在自己一边,即便是刀山火海也能一起去闯一闯。

  只要是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将军,差不多都在史书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因为那样的将军,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很厉害,即便将军是一个平庸的人,当他有了一大群和他生死与共的兄弟之后也会变得强大无比。”

  何酬嘶吼道:“那样的将军也是国之大敌!”

  种諤叹息一声,取过自己的斗篷盖在儿子的身上,瞅着那张还有些稚嫩的面孔,悲从心来,挥手让何酬退下,他准备给自己留一个相对安静的空间和自己的爱子好好的说说话,这些年,自己在外征战,和孩子在一起的时间很少……

  李清获得了很好的照顾,宋人不但找军医帮自己起出了三棱破甲锥,还帮自己清理了别的伤口,那些人比自己还担心自己会死掉。

  宋军的伙食很好,尤其是那一锅小米粥就让李清喝的极度忘我,分了小豹子一点,整整一锅吃的底朝天,至于身边的干饼子李清自始至终没有动一口。

  囚笼是用粗大结实的木料打制的,上面的树皮都没有去掉。

  五百全副武装的宋军来押运自己还真是场面宏大啊。

  靠在囚笼里,李清不停地逗弄着小豹子打发无聊的时间,现在什么都不必想,也不必去做。至少在抵达东京之前自己会过得不错。

  草原上的天空蓝的令人神往,如果有可能,李清很想把身体融化在那片神秘的蓝色中。

  相比天空中不断盘旋的苍鹰,李清更喜欢那些被车轮惊动的飞起来的草鸡,它们的翅膀比较好看。尤其是雄鸡脖子上那一环蓝色,在阳光下如同蓝色的宝石一般熠熠生辉。

  囚车路过一丛野生枸杞,李清探出手去折了很大的一枝,小心的把上面红色的果子剥下来,一粒粒的放进嘴里感受那一丝甘甜。

  小豹子咬了两口干饼,乳牙还咬不动这个。李清就把一颗枸杞放在手心,小豹子舌头一卷就吞掉了,然后就用力的拿头拱李清,希望获得更多。

  豹子吃这东西,李清有些奇怪。不过他还是继续给它喂食,不大功夫一人一豹子就把手上的枸杞吃的一干二净。

  当他四处瞅着想要再找一点的时候,脸上的原本带着的那一丝温柔立刻就变成了苦笑。

  种諤到底是不愿意看着自己活下去啊这些宋军不明白草的颜色不同代表着什么,李清这种人如何会不晓得,中午的时候,大太阳底下,还有一丛丛的青草沾着水珠,青翠欲滴的样子能骗的过谁?

  于是他将小豹子抱在怀里。换了一个姿势,准备欣赏一下宋军和宋军之间的战斗,这样的景致很难得。

  当第一支箭射过来的时候。李清就知道自己猜错了,来的是西夏军,因为缺少钢铁,西夏人的箭和宋人,以及辽人的箭有很大的不同,如今的宋人使用的箭头大部分都是三角状的。如果是京西军,他们使用的箭头就该是三棱状的。辽人的箭头和普通宋军差不多,也是三角状的。唯有西夏人的箭头是扁平状的一个小铲。

  这三种箭头破空的声音都不一样,三棱状的破甲锥破空声音最小,而西夏人的小铲子却会发出刺耳的破空声。

  现在漫天都是那种刺耳的尖啸。

  宋军的虞侯爆喝一声:”敌袭!“他身边的宋军就冒着箭雨迅速的摆好了阵型,西夏人的箭雨落在身上,叮叮当当的乱响,而后就掉下去了。

  李清叹了口气,国家实力上的差别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突出,那些西夏人根本就不该用箭雨来袭击的,这样做除了能够伤到几匹马之外,对宋军本身的杀伤力是很小的,除非是弩炮投石机或者八牛弩这样的重型远程武器才能收到奇效。

  宋军也太贪婪了,按理说一支押送要犯的队伍,在受到袭击的第一时间不是去组织防御,而是应该回头一刀砍死自己这个敌国重犯才对,两个蠢货在打仗,李清觉得没什么看头,反正两方都会劲量的避免伤害到自己这个人犯,不如趁机睡一会。

  他的想法没有实现,整耳欲聋的马蹄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吵得根本就没办法入睡,于是他就躺在囚车里面继续看宋军虞侯如何面对这么多的敌人,从马蹄子的声音李清判断有三千骑兵冲过来了。

  虞侯显然也知道了敌人的数量,脸色苍白的厉害,不过他还有勇气面对这样的场面,不停地对下属发令,虽然有好几处不对,李清还是感慨宋军虞侯的军事素养很高,只好第一道拒马已经快速的形成了,第二道盾阵也很快的形成了,周围草地上到处都是亮晶晶的伤马三角刺,弩弓已经上现,长枪手已然躲在盾阵后面准备对敌人施行攻击。

  最重要的就是那些宋军挂在胸口的火药弹也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利用身边的火把点燃之后就可以丢进骑兵群里杀敌了。

  首先冲过来的居然不是骑兵,而是那些躲在草丛底下的步兵,李清瞅了第一眼就发现这些人并非是西夏人,而应该是辽人才对。

  他们一冲进宋军弩箭的范围之内,就开始清除地面上的三角刺,虽然有太多的人被宋军的强弩射了一个对穿之后死去,他们好像也没有撤退的意思,继续干着自己手里的活。

  “有意思,居然知道让奴兵清理战场,有意思……”李清终于看出来一点苗头,也就有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致。

  “奴兵死光之后,就该骑兵冲阵了,宋军的塔盾很是沉重,环环相扣之后不亚于一座墙,硬往上冲恐怕不是一个好选择,按道理来说,有火药弹和强弩的小城,在没有投石机的情况下短时间是攻不破的,宋军虞侯已经点燃了狼烟,只要宋军坚守一个时辰,必定会有宋军游骑来增援的,到时候想跑都跑不掉。”

  囚车正好被宋军安置在一处青草茂密的地方,这里有一大蓬长得红艳艳的枸杞,李清一面摘着枸杞吃,一面看着面前紧张的战争状态。

  一支箭钉在囚车上,李清探手把那支箭从囚车上拔下来,去掉箭头,慢慢地用手里的小铲子一样的箭头挖身子底下的木板,只要有逃跑的可能,李清是绝对不会放过的,谁喜欢被运到东京被那个好大喜功的小皇帝给制作成蜡人摆在武成殿里面?

  守卫在囚车旁边的宋军都抽出了刀子盾牌,面朝外不但要帮着李清格挡流矢,还要防备有人突破外面的军阵杀进来,根本就没心思去管李清的小动作。

  专业的事情其实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士去做,捕快才是押送犯人最好的人选,军队就是专门打仗的。

  李清看到宋军停止了发射弩箭,外面的辽国奴兵这时候也该被杀光了才对,见宋军重新拖出一口袋三角刺,被军卒们抓着向外抛洒,李清都不由的为之咂舌,宋军真他娘的太阔了。

  宋军的军阵外围,依旧蹄声如雷,很显然这是骑兵在绕着军阵绕圈子,李清看不到远处,只能这样判断。

  蹄声忽然变得密集了,这该是骑兵开始发动攻击了?不对,马蹄声很轻,这说明战马背上没有骑士,外面的骑兵开始利用战马冲阵了。

  “全军戒备,发射测距箭,两百步三发弩矢准备!”

  不大功夫,宋军的弩弓发出轰的一声,该是弩箭齐射才对,李清努力地继续挖身下的木板,该死的宋人把囚车制造的很结实,底下的木板足有一寸厚才对。

  如果组织这次袭击的西夏将领不太蠢的话,既然已经声东了,那么,接下来就该击西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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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六章 飞翔的李清

  果然,来袭击宋军的西夏将领并非蠢货,东边的战马才撞到拒马上,西边又响起了密集的马蹄声。

  宋军虞侯大吼一声“全军戒备,正西方,弩弓急速射!”

  “火药弹三发准备,弩炮投掷!”

  听到宋军虞侯的声音,李清都不由得停下了挖凿木板的手,这个虞侯见识不错,这时候居然知晓用火药弹的爆炸和火光来驱赶受惊的马群,宋军什么时候人才这么多了?

  小豹子被火药弹爆炸的声音吓得钻进李清的身子下面瑟瑟发抖,李清侧着身子盯着外面,—{m手下依旧不停歇,这可能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不把握好就没机会了。

  战马倾倒在地上,无力的抽搐,宋军虞侯不退反进,命守卫的宋军将这座塔盾组成的城池向外扩展三分,为的就是给自己留下足够的作战空间,在经历了一开始之后的惊惶,他已经完全镇定下来了,指挥的也越发得心应手。

  骑兵到底还是来了,随着虞侯一声令下,宋军背后的短矛齐齐的拔了出来,等骑兵距离自己不过五十步的时候,齐齐的将短矛投掷了出去,短矛要杀的不是马上的骑士而是战马,也只有这样的重兵刃才能在第一时间给予狂奔的战马致命一击。

  虞侯游走在战阵里,他总能在最恰当的时候发布最合适的军令,云峥当初将最大的培训力量放在虞侯这一级军官的身上,从这个虞侯身上能明显的看出效果来。

  狂暴的骑兵在遇到密集的短矛之后,冲锋阵型立刻就乱了,最前面的战马在被短矛穿透了胸膛之后,唯一能做的就是轰然倒地,不但绊倒了最近的骑兵。还挡住了骑兵后续的进攻。

  希拉木伦顶着弩箭拍马狂奔,他身边的骑兵倒在地上,不等战马踏在身上已经折断了脖颈死去了。

  横过盾牌拍飞了一支短矛,他的面前就是宋军的盾墙,这样的墙壁并不结实,只要战马全速撞上去。就会撞开一条豁口。

  自从跟随委哥宁令以来,希拉木伦的心就死了,这是一支没有任何前途的军队,接连不断的厮杀只是为了活着,他们抢劫宋军的辎重,也抢劫那些辽国牧民,他们甚至连西夏人自己的辎重都不放过。

  死亡是这支军队中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了,自从刚认识的两个朋友战死之后,希拉木伦就不再交朋友了。今天认识明天就战死,这样的朋友交了也没有用,只会加重自己的负担,既然是朋友总不好见他曝尸荒野,一个浅浅的坟坑还是要挖的。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亡,所以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的,有了女人就野兽一样的扑上去,有了美酒就大口的喝的烂醉。而委哥宁令也喜欢看见他们这样。

  不过今天希拉木伦有了别的想法,今日为了将战力最大化。锁在自己双腿上的镣铐被解开了,在希拉木伦看来只要自己能够穿过这座宋人的军阵,就能撒开腿跑路了,这个时候委哥宁令一定没有力量来追索自己。

  这里距离自己的家好像已经不太远了,回家的念头像毒蛇一样的啮咬着他的心,于是。他将身体缩在盾牌后面,双脚已经离开了马镫,只要战马撞到盾墙上,自己就借助战马的冲力跳进盾墙,宋军的弱点就是近战能力不足。希拉木伦认为自己有可能冲过去。

  战马的腿软了一下差点把希拉木伦抛下马背,这是战马受伤的征兆,希拉木伦一刻都不想坐在这匹快死的战马背上,大吼一声,就从战马的背上站立起来,然后就用尽全力跳进了宋军的盾墙之内。

  战马撞在盾墙上,立刻就折断的脖子,盾墙发出一声巨响,而后摇晃两下,依旧立在那里,虞侯大怒,长刀没头没脑的朝不断地在地上翻滚的希拉木伦砍去。

  希拉木伦的盾牌在格挡了几下之后终于碎裂了,他不想恋战,站起身就疯狂的向对面狂奔,对面的那堵盾墙正在经受战马的撞击,这是一些被刺聋了耳朵的疯狂战马,根本就不在乎身边的任何东西。

  李清看到一个辽人向自己的方向跑过来,很想骂一声蠢货,这时候不帮助自己兄弟打开盾墙,乱跑什么,即便是来救自己的也不该这样胡来,自己两个人面对盾墙里面作为后备的一百名宋军根本就是找死。

  想要纠正这人的错误做法,那人却风一样的从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狂奔而过,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这一幕让跑过来准备堵截他的宋军都愣住了,眼看着希拉木伦从自己身边跑过去,然后一头钻出刚刚有一道裂隙的盾墙,然后就不见踪影了。

  他好像只是来盾墙里面炫耀自己跑的是如何快的,没有伤一个宋军,也没有去试图解救囚车里面的李清,他就像是一个路过的人,只是这个路人从宋军正面的盾墙外杀了进来,然后幸运的躲开所有拦截他的宋军,然后就跑掉了……

  虞侯悻悻的骂了一句粗话,然后就继续投入到他的作战大业中去了,这只不过是一个意外而已。

  流星锤砸在盾墙上,发出巨大的声音,直到此刻,一群穿着重甲的光脑袋西夏人才出现在战场上。

  飞爪扣在盾墙上,想要借助马力拖开盾墙,结果只能把盾墙从一个相对完整的圆形,拉扯的七扭八歪,解不开盾墙的栓扣,就扯不散这座盾墙,宋军将作监早就做过无数次试验了。

  战事陷入胶着状态,李清终于用小铲子弄断了最中间的一块木板,现在,他还需要在把相邻的两块木板弄出豁口,这样才能保证自己在突然发力的情况下,可以一次性把三块木板全部踩断,这必须要小心,否则唯一的一次逃脱机会就要丧失了。

  外面的西夏人终于开始向盾城里面投放火箭了,这是到目前为止,李清认为最有效的攻击。

  宋军虞侯似乎已经受伤了,一支粗大的羽箭插在他的左肩上,他躲在一面巨盾后面,依旧声嘶力竭的向自己的部属下达着军令。

  围拢在李清周围的预备宋军终于有八十人去支援摇摇欲坠的盾墙了,李清将小豹子揣进自己怀里,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抡起双拳就砸在囚车地板上,咔嚓一声响,地板如同李清预料的那样断开了,他的身子也掉下了囚车,一名宋军反应很快,长枪迅速的刺向躲在囚车下面的李清,李清双手抓住枪杆子,死命的往外一推,宋军就坐倒在地上,不等别的宋军围拢过来,李清就拖着长枪疯狂的向西面跑,刚才已经有人给他演示了一边,他自然之道该如何去做。

  身后响起弩弦的狂响,李清亡魂大冒吧唧一声就趴在地上,十余枝弩箭就贴着他的头皮飞了出去,插在自己的面前。

  连滚带爬的跳进了一道雨水冲刷出来的壕沟,然后就沿着这道壕沟伏低了身子继续向西跑。

  虞侯的怒吼声传了过来,李清不由自主的跑的更快了,长矛挡开了俩柄搂头砍下来的长刀,枪杆子左右摆一下就抽开了拦路的宋军,眼看就要到盾墙下面了,这里无遮无拦,李清咬咬牙,从地上捡起一袋子粮食扛在身后,继续跑。

  弩箭扎在粮袋上传来噗噗的声音,掉落的粮食洒了一地,李清不敢停步更不敢回头望,丢掉粮袋,丈二长的长枪杵在地上借助冲力狠狠地将自己的身子甩出了盾墙。

  在空中飞的时候,他甚至看见几支弩箭正在和自己几乎在一个平面上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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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七章失败的李清

  盾墙外面都是死马,李清庆幸自己没有掉在拒马上,也没有落在三角刺上,而是掉在一匹已经死掉的战马肚子上,重重的一击将肚子上破了一个口子的战马内脏全部都给挤出来了。

  听见身后盾墙在喀拉喀拉的响,李清来不及多想,纵身跃进前面密密的草丛,而后就像一条蛇一样爬向远方。

  囚犯跑了,虞侯彻底崩溃了,他甚至忘记了正在向他发起进攻的西夏人,在下令向那些西夏人抛掷了所有燃烧弹之后,就从西面打开盾墙,亲自去追索李清。

  燃烧弹再盾墙前面爆成了一片火海,侥幸靠近盾城的西夏人转瞬间就成了火人。

  火马带着火人胡乱蹦跶两下之后就倒在地上,这一幕对委哥宁令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即便是把牙齿咬得吱吱作响,还是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身边的人手太少,和宋军打阵地战实在是太吃亏了。

  虞侯彭亮骑马冲出盾阵的时候,瞅着眼前一望无垠的大草原心中立刻就变得一片阴冷。

  夏日的草原是真正的风吹草低见牛羊,短短的时间,已经不见李清的踪迹了。

  彭亮的嘴里苦涩的厉害,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这一次失败代表着什么,李清杀了大帅的儿子,大帅要李清死,监军希望用李清给弟兄们博一个封妻萌子。

  按理说大家都是厮杀汉,快意恩仇才是最好的解决之道,可是黄金是黄的,人的眼珠子是黑的,黄金进了眼珠子之后,眼珠子也就变成黄的了,兄弟情义自然要靠后,即便是大帅的儿子死了,也不能阻挡大家升官发财的道路。

  现在,什么都成空了。

  “虞侯,发现李清踪迹!”

  一瘸一拐的队正武方自草丛里钻出来。指着一道明显的痕迹对彭亮道,这时候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都跑不掉,唯一的解决之道就是重新把李清捉回来。

  彭亮回首看看已经安静下来的盾城。终于想起自己是这支军队的指挥官,在这个时候,保证自己的兄弟活下来才是最大的事情。

  长吸了一口气对武方道:“给你一百弟兄,天黑之前捉李清回来。”

  武方也不推辞,带着自己的那队人马。沿着青草倒伏的痕迹一路追了下去。

  彭亮回到营地中重新整队,检点伤亡,五百名弟兄到底还是战死了二十三个,受伤的也有五十几个,没有受伤的兄弟正在缩小盾阵,将军阵立在高坡之上,等待虞侯继续下令。

  远方西夏人并没有离开,他们对宋军没有追击感到非常的诧异,原本打算杀一个回马枪的委哥宁令,见没有机会可趁。叹息一声就带着部下向远处走去,宋军的火药不是那么好抢的,虽然在之前就已经领教过了,现在亲自率队出击,同样落得一个损兵折将的下场,他也无话可说。

  不论是云峥还是种諤,对后勤线都非常的关注,只要是千里迢迢向前线运送物资的军队,他们的装备一般都非常的精良,挑选的将领也大多是身经百战的悍将。自己的人数太少,想要从他们的嘴里夺食困难很大。

  一只马蹄子从李清的头顶踩过去,差一点就踩在他的头上,战马脚上钉的蹄铁李清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身子埋在一片被掀开的草皮底下。如果不仔细看,谁都会以为那里原本就有一个土包。

  在草原上想要跑过战马那是一个天大的玩笑,李清决定在这个草皮底下趴到天黑再说。

  眼看着宋军似乎寻找到了另外一些痕迹,为首的队正就驱马向前追踪,其余的宋人形成巨大的弧形如同一张巨网向西面兜过去。

  小豹子从李清的怀里探出小脑袋,又被李清小心的按回去了。小家伙很乖巧,从开始逃亡到现在,一声不吭。

  天快黑的时候,宋人队正带着那些宋兵回来了,队正的马脖子上拴着一只黄羊,黄羊的后腿上绑着半截子木头,很明显,引开宋军追踪的就是这东西。

  李清忽然想起那个先自己一步逃走的辽人,心头一凛,就小心的四处张望,自己和他是朝一个方向跑的,这里最适合躲藏,如果那些宋人在前面没有发现那个辽人,那么,他很可能就在自己附近……

  天色完全变黑了,一轮明月明晃晃的照在草原上,远处宋军的营地里灯火通明,最中间的篝火燃烧的足有一丈高。

  白日的喧闹渐渐地被黑夜所覆盖,战争的痕迹引来了无数掠食的野兽,不断地有绿莹莹的眼珠子出现在自己的附近,宋军发现不了自己,不代表这些野兽也发现不了自己。

  此时吗,这里已经变成了野兽的天下。

  “别藏了,我不是敌人,我也是从宋营中逃出来的汉人,兄弟你别紧张,我这就坐起来,你也坐起来成吗?

  再这么下去,野兽都会把我们干掉,我们辛苦跑出来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李清说的是契丹话,或许是磕磕巴巴的契丹话起了作用,在距离他不到三丈远的地方,有一个黑影慢慢地坐了起来,当月光照在他脸上的时候,李清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这是一张很年轻的面孔,就是白日的时候穿过宋营逃跑的那个辽人。

  “有吃的吗?”辽人沙哑着嗓子问道。

  李清从怀里掏出那块干饼,丢了过去,那个辽人探手捉住饼子,立刻就狼吞虎咽起来。

  “你是哪里人?怎么和西夏人在一起?”

  少年人看看李清含糊的道:“被他们捉住了。”

  李清见少年人吃完了,就猫着腰走过一片草丛回头对他道:“要走现在就走,天亮的时候如果找不到树林一类的藏身地,我们还要在草丛里趴一天,我不想再被虫子咬了。”

  少年人笑道:“现在不能走,除非你想去喂狼,草原狼到了下半夜就会回巢,到时候月亮也就没了,那才是跑路的好时候。

  你是汉人?”

  李清坐回了身子,他自问对草原不如面前的这个小伙子熟悉,既然都是逃亡的人,在这时候结伴要好的多。

  “是的,我叫李清,是被宋人捉到的,你呢?”

  “希拉木伦,在西京被宋军打败了,我就流浪在荒野,结果又被西夏人捉到了,又帮他们当敢死队。”

  “想过去哪里吗?这里没有一处地方是安全的,宋人,辽人,西夏人只要见到我们都不会客气的。”

  希拉木伦低声笑了一下道:“能有现在的处境我非常的满意,我只想回到我的老家去,在老狼山下放牧,找个姑娘给我生崽子,什么宋人,辽人,西夏人统统和我无关。”

  “宋人会去你老家的,即便是现在不去,将来也会去。相信我,宋人对土地的贪婪是没有止境的。”

  希拉木伦摇头道:“他们不可能把所有的土地都占掉,这天下总有我们牧羊的地方,他们的武器太可怕了,我们打不过的,既然他们要土地,我们就给他,然后向北走,那里的土地多得是。”

  李清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忍不住有些想笑,希拉木伦说的确实没错,现在的宋人是强大的,他们甚至比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都要强大,那些恐怖的武器不再是快马,长刀,白羽箭就能抵敌的过的。

  自己换了好几种战法,结果证明,自己的迈开的脚步太小了,最早的骑兵被云峥玉碎再来乱石滩,后来的驼兵连一些宋人的散兵游勇都对付的吃力,而现在,自己好不容易组建的泼喜军,在宋军的突袭之下竟然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

  或者自己也该和这个少年人一起去放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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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八章何谓革命?

  天明的时候,李清和希拉木伦来到了一条不知名的小河边,在痛河水之后,希拉木伦冲着看豹子喝水的李清道:“我要回家了,你准备去那里?如果没地方去,就跟我一起回老狼山吧。:”

  李清愣了一下,仔细的想想之后,他发现自己真的好像没有地方可去了,回西夏,等待自己的将是最无情的军法,没藏讹庞不会允许自己这样一个败军之将活着的。

  至于宋人那里,只要被抓到,自己唯一的下场就是被制作成蜡人放在武成殿供宋人展览夸功。

  至于辽人,捉到自己之后,下场不可能比宋人捉到好到哪里去。

  “希拉木伦,你还会为辽国打仗吗?”

  希拉木伦皱眉怒道:“我这次回去之后,就准备躲在老狼山不出来了,至于打仗?我已经打得够多的了,我爷爷还等着我给他生孙子,我回去之后就会搬去阿加的帐篷里住。”

  李清苦笑道:“我是逃兵,你们族里的头人会把我捉去领赏的。”

  希腊木伦吐掉嘴里的青草根道:“谁有空去捉你?我们族里的男丁就剩下不到二十个了,我跑出来当兵族长差点没给气死,现在我带你回去,族里一下子就有了两个战士,族长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把你捉去送给别人?”

  看着希拉木伦开始动身了,李清就把小豹子抄起来抱在怀里,笑着随希拉木伦沿着小河溯流而上。

  他觉得自己应该能适应老狼山的生活,假如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自己会在那里落地生根……

  云峥很久都没有这样清闲过了,大军在关外四处扫荡,自己也只好留在关内无所事事的闲逛。

  自从陈琳一口气杀了上千位游侠或者刺客之后,铜头关里的秩序立刻就变得好了很多,残存的一点汉人如今走在街上都战战兢兢的,视线绝对不敢落在那些宋军的身上,或者像刚开始一样时不时的偷窥一下军营。

  敢这样做的人都被陈琳给杀光了。这样血腥的镇压,云峥都觉得有些过了,王安石和文彦博,以及住在云峥那里的李常似乎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云峥觉得这三个家伙只要不亲眼看见死尸。他们就会当做铜头关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大军扫荡,这是文彦博和王安石,李常三人的一致见解,云峥就是受他们三人所托,这才派出大军横扫整个奉圣州的。

  他们三人都随军出发了。尤其是李常,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云峥这里有女眷,立刻就把小丫头丢给云峥,自己去为李氏家族的兴旺奋斗去了。

  云峥也只好把小不点丢给蓝蓝照顾,谁知道蓝蓝对这个孩子的兴趣大增,整日里抱着小不点柔情蜜意的连云峥这样一个大活人都看不见了。

  所以,在铜头关里闲逛就成了云峥为数不多的消遣。

  大战之后铜头关里还谈不到什么民生,唯一恢复的买卖就是柴火买卖,粮店这种买卖直到今日依旧大门紧闭。

  按照云峥的看法,战时。粮食应该受到大军掌控才好,被王安石严词拒绝,他不认为现在就把这里最后的一点商业潜力也给消耗干净是一种好事。

  圣天子座下迟早是要大治的,如果汉人最后的一点希望都掐掉,就谈不到日后在这里布置治所了。

  想当年商鞅辕门立木才算是重新树立了官府的威信,铜头关里的这点商户,就是王安石的立木。

  衙门外面每日都有新的政令颁布,其中最打动人心的就是均田地这一条,围在那张榜文底下的汉人人头攒动,他们不敢大声的吆喝。却能躲在背后窃窃私语,这一条政令实在是太过于震撼人心了。

  云峥摇着扇子看完了榜文,叹口气就摇晃着扇子走开了。

  李常终于对富裕的汉人下手了……

  那张榜文很说明问题,什么叫做均田地?以前这口号一般都是造反的人士喊出来蛊惑人心用的。现在官府挥着拳头呼喊着要求所有人一律平等,那么官府一定是处在弱势的一方。

  这是千古不易的道理,有了压迫才会有反抗,当官府感受到压迫之后,他们一般会做的更加无耻一些而已。

  当官府重新站立在所有的人头上之后,谁敢要求平等。谁就死!

  云峥对官府的做法基本上没有什么意见,这片大陆上发生的事情马上就要和自己无关了,即便是和自己有关,云峥也不想管,在百姓还没有造反念头之前,管的越多,下场就越惨。

  王安石在变法之初,纯粹是为了官家的府库着想,然后他就按照丰盈府库的目标去做了,结果得罪了很多不该得罪的人,现在堪称敌人满天下,只有躲在燕云这片土地上苟延残喘。

  自己也做了很多利国利民的事情,这些年大宋的战事都是自己平定的,在保卫家园这一条路上,没人比自己走的更远。

  但是,没人记得云峥曾经出生入死过,只记得他杀了很多的人,抢回来了很多的财富,就连茶馆里的说书人都只讲述云峥是如何获得美人芳心,如何夺取了倾国资财,如何把青塘杀的几乎没人了……

  这个世界不值得自己付出过多……

  云峥现在之所以喜欢逛街,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想爱看看这里的每一个人,看清楚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如何谋生的,是如何在这个蝇营狗苟的世界里是如何挣扎着生活的。

  猴子悄声在云峥耳边说了一句话。

  云峥愣了一下道:“种諤的儿子战死了?”

  猴子点点头。

  云峥收回了正在摇晃的折扇,转身回军营,这个时候的种諤一定悲怆无比,唯一的亲生儿子死了,需要写一篇祭文过去哀悼一下。

  这篇文章不好写,写不好就成一篇讽刺种諤的文章了,所以在措辞上一定要谨慎。

  云峥在了解了所有经过之后,提起笔来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种諤,李清杀了种建淮,种諤捉住了李清,原来只需要砍一刀子就什么事都烟消云散了。

  结果他非要派人把李清押运去东京!

  押送一头老虎实在是太危险了,即便是要押送,也应该打断老虎的四肢,敲掉他所有的牙齿,为了这头老虎的皮毛好看些,最终导致了放虎归山,这是极度愚蠢的事情。

  文彦博走进云峥的帅帐,见云峥迟迟不下笔,就叹了口气道:“我也是听到这个噩耗特意从外面赶回来的。

  祭文不好写吧?愚蠢到了这个地步,我们都没有办法帮他来掩饰一下,献功不成反而成了全天下人的笑话。种諤这是在干什么?”

  云峥把毛笔放在笔架上,活动一下脖子疲惫的道:“算了,我这人本来就不适合去安慰别人,怎么写都像是在嘲讽他,起不到好作用的,还不如不写。”

  文彦博点点头道:“那就不要写,你只要去信,所有人都会认为你是在幸灾乐祸,这事还是我来办吧,至少要安慰种諤,不能再让他把大军留在野狐岭了。”

  云峥摇摇头道:“不可能,如果他儿子不死,活捉了李清,他还有可能退兵,现在他儿子死了,李清跑了,他如果不能在没藏讹庞身上洗刷掉耻辱,是不会退兵的。”

  文彦博咬着牙道:“他后续大军不到,我们如何进军燕州,如今的燕州我们遍地都是敌人,二十万大军还要固守夺下来的城池,再这么分兵下去,等我们到了燕州,还能剩下几个人?”

  云峥大笑道:“你们还可以在这里掀起一场革命嘛。”

  “何谓革命?”

  “我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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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九章民乱

  “种子已经撒下去了,现在就等着她开花结果。”文彦博的心中也有些戚戚焉,声音不由得低下去了。

  “慢慢来,文公莫要着急,现在战局对我们很有利,有我们这个威胁,耶律洪基的心应该已经乱了,耶律乙辛如今留在奉圣州的边缘,既不作战,也不退后,目的就在等耶律洪基的军令。

  他们在铜头关的战败已经很说明问题了,耶律乙辛自认为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现在,他就在等候皇帝下令撤军!”

  文彦博坐在椅子上把全身都靠在椅子上懒懒的道:“这一点老夫看出来了,大将军之所以屯兵铜头关,就是在等候不战而胜。”

  云峥摇头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不战而胜这回事,即便是有也是杜撰出来的,人们只看到了表面,没有看到深层的东西,没有在白日里看到鲜血迸流,就会下意识的认为没有战事,殊不知在夜色的掩护下,这世上多了多少无辜的冤魂。

  就像我们现在做的事情一样,文公啊,你敢说死的人会比军阵上死的人少吗?只不过死的不是我云峥的部下而已,所以我就装作看不见,能节省一份力气,就节省一分。”

  文彦博坐起来狠狠地在脸上揉了两下看着云峥道:“我和王公一致认为,我们的动作应该随着大军的步伐,慢慢向燕州推进,云侯的大军扫荡燕州所有外在的敌人,那些内在的敌人就由我和王公,李常来处理。

  只希望这一场大变革之后,燕云地能够永为我大宋藩篱。”

  云峥笑道:“如你所愿!”

  在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过后。距离铜头关不远处的怀安县,发生了一件很小的事情,怀安县的豪族陈东平下达了一道封山令。

  这道封山令其实没有什么太过份的地方,只是每年的惯例罢了,每年的七月间。正是怀安县的旱季,在这段时间中非常容易出现山火,不许任何人上山砍柴打猎是一个不错的安排。

  陈东平毫不在意的发布了这条约定成俗的法令,结果,有人没有遵守这个乡规民约,在旱季里面上山砍柴了。

  被捉到的砍柴人是要被鞭笞惩罚的。这个刑罚已经很多年都没有用过了,陈东平认为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岁月里,必须加强自己在怀安县的存在感,于是,十四个上山砍柴的人。上至六七十岁的老人,下至十一二岁的少年人,都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了二十鞭子。

  鞭子抽的很重,每个人背后都被抽的血肉模糊……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陈东平没良心,该死!

  然后,那些被惩罚的人的家眷就怒不可遏的冲上去厮打陈东平,这样的事情其实也寻常,燕云地的百姓民风彪悍。陈东平也不在意,只要自己豢养的那些打手把这群人驱散之后,事情就会回到原来的轨道上。

  可是。从人群里飞出来一枚秤砣,这个秤砣正好砸在陈东平的太阳穴上,向来孔武有力的陈东平一声不吭的就倒在血泊中。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那个丢出秤砣的屠夫也被吓傻了,那个秤砣是他的,他不记得自己刚才把秤砣丢出去过,就在他想要辩解的时候。一个汉子窜出来拉着屠夫的手就向陈家堡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吼:“陈东平死了。他家的金山银山就是我们的了,官府说过。要均田地,抢啊,谁抢到就是谁的!”

  有了两个带头的,就会有人跟随,三五个人抢先一步冲向陈家堡,欢天喜地的样子让人看着羡慕,于是,所有的人都向陈家堡涌了过去。

  打进陈家堡好像很容易,那里连个看大门的人没有,冲进陈家堡之后,所有的人都疯了,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铜钱,偶尔还能看见几个碎银块,东面粮仓里堆积的粮食更是堆积如山。

  有人甚至看到陈东平那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正在匆匆的往后院跑……

  骚乱从一开始,就没有好结果。

  李常站在一颗巨大的槐树底下,静静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事情,陈家堡很快就有浓烟冒起来。

  几个汉人打扮的壮汉回到李常身边之后,抱抱拳就一声不吭,李常坐了下来,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今年夏粮的赋税出奇的沉重,陈方平身为粮长居然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凑齐了应该缴纳的夏粮。

  李常知道,陈方平自己一颗粮食都没有缴纳,帮他出钱粮的都是陈家堡附近的百姓,他甚至从中间捞取了很大一笔好处。

  百姓家里的存粮不多,所以才会冒着违反乡规民约的风险去山上砍柴,准备送去铜头关贩卖换取一点钱粮。

  当陈方平处罚了那些本来就对他充满怨怒的百姓之后,这里的对立气氛也就到了极点,缺少的不过是一颗火星而已。

  那个汉人打扮的壮汉就是那颗火星……

  “郎君,陈家堡完了,小的从堡里出来的时候,还有十里八乡的百姓在往陈家跑,没有一个人是空手而归的。

  陈家的女人也遭了灾……”

  李常瞪了那个壮汉一眼,然后就闭上眼睛道:“你看他们还有没有去别的富户家里抢劫的举动?”

  亲兵小声道:“那个屠户祸害了陈家的闺女,现在又想去怀安县的柳家,他说柳家的闺女更好看。”

  李常点点头道:“屠户去了柳家之后,找机会杀掉他吧,这一次的民乱,只能以一种无组织,无目的的方式进行,你们要主意,一旦人群中出现领头人物,只要不是我们的人,就一律格杀!”

  亲兵抱拳应诺之后就离开了,陈家堡是他们打开的,屠户不过是捡了一个大便宜而已,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让百姓们认为抢劫大户人家是一种天经地义的做法。

  一个陈家堡自然是无法满足所有百姓的**的,有人抢到了东西还想再抢,有人没有抢到东西,就更加的想抢了。

  直到深夜,整个怀安县到处都是灯笼火把,无数的人满世界搜寻那些残存的富户,他们想做的,就是抢劫,满足自己的私欲。

  李常在槐树下整整枯坐了一天一夜,嘴皮上暴起了皮,两颗眼珠子如同烧红的炭火一样红。

  如果不是他一遍遍的告诫自己,这样做是为了燕云地的长治久安,他早就发疯了。

  亲兵回报的情形一次比一次糟糕,一次比一次凶残,当亲兵回报那些乱民甚至把富户家里未满一岁的婴孩都活活的摔死之后,忍耐到了极限的李常胸口一痛,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官职越高,人的承受力也就越好,李常吐血了,云峥面无表情,只是脸皮不时地抽搐一下。

  文彦博好像没有听见斥候回报的话,只是自顾自的翻越那些纸片,时不时的拿着纸片去和地图上标出来的那些有名有姓的富户做比对。

  王安石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在和文彦博一起比对过后,敲着桌案沉声道:“事情闹得比我们预期的要大,要狠,要彻底的多。那些人把凡是家中有三头牛以上的人家都称之为富户。

  只是那些豪富之家受到的是摧毁性的打击,那些小有家财的人受到的是一些掠夺性的对待。

  这场风暴过后,燕州地界再无富户一说。”

  文彦博抬头看看表情很不自然的云峥道:“骚乱没有失控,大将军这时候应该把封锁怀安县的军队收回来了。

  大火已经烧起来了,我们不能因为一点心慈手软就把这场大火熄灭在怀安县,我们需要这场大火烧掉整个燕州之地的富户,让这里没有贫富的差别,没有豪族这一说,将地方职权收回我们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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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章两不相干

  对于文彦博来说可以控制的百姓才会是好百姓,同样的,可以统治的土地才算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土地。新···..

  如果像前唐一样,一味的要求拓土开边的功业,却没有真正下力气去治理自己打下来的土地,这就会酿成灾难。

  当草原,沙漠上的族群在帝国的法令威慑下不再互相残杀的话,背靠帝国庞大的资源,他们很快就会变得强大起来。

  如果帝国的实力一如既往的强大,他们就会乖乖地听话,如果帝国遭遇了挫折,比如遭遇了怛罗斯之战这样的困境,他们就会纷纷独立,帝国白白的帮助那些蛮族获得了最好的发展机会,却收不到任何回报。

  或者有回报,蛮族给予帝国唯一的回报就是吞噬你的**。

  胡汉交融之后,就会出现很多变态,比如安禄山这样的人,他们学会了汉人的谄媚和虚伪,骨子里却依旧是胡人的叛逆和野蛮。

  在帝国强大的时候,他们就会表现出自己已经被驯化的一面,于是,安禄山可以为唐明皇跳胡旋舞,可以扮作小丑称呼杨贵妃为母亲,并且厚颜无耻的想要钻到杨贵妃怀里吃奶,无所不用其极。

  当他看透了帝国虚弱的本质之后,胡人的血脉就会促使他像看狗一样的居高临下的看着唐明皇,然后就会生出可怕的,可以取而代之的的想法,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唯一的后果就是九州陆沉!

  同样的汉人被胡人统治了百年之久,胡汉两种性格也慢慢地融合进了他们的血脉,这一次,李常不过是用了一颗火星就点燃了冲天的大火,就是一个明证,这样的情形在大宋是不可能产生的,因为大宋子民都清楚一个残酷的事实,那就是造反者死!

  汉人心中抱有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法不责众。当初那些豪族之所以能够起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们抱成一团对抗辽国,虽然有过几次镇压,但是到了后来。烦不胜烦的辽国终于放弃了把管辖权安放到每一个人头上的打算。

  在大宋这是不可能出现的,皇帝哪怕消耗干净最后一丝力气,也绝对不会容忍叛逆存在的。他们有时候会容忍外敌的欺辱,也绝对不会容忍治下百姓的叛乱,不论是明君亦或是昏君。他们采取的应对方式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清剿,不留余地的清剿!

  王安石在这一点上和文彦博的看法出奇的一致,他们的奏章到了东京之后,也获得了东京士大夫们的一致认同。

  欲取燕云,必先灭其骄矜之心,欲守燕云,必先藩篱百姓之心。

  他们想在百姓的心里扎好藩篱,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历朝历代都是利用时间来完成这一伟业的。

  但是大宋的士大夫们等不及这里的百姓心中那颗倾向大宋这个大家族的种子发芽。然后抽枝散叶。

  他们能做的就是用刀子割开百姓的心,强行将荆棘栽在他们的心上,等到来年开春,荆棘就会在百姓的心中生根!

  为此,他们不惜毁掉燕云地百姓的生存根基富豪都被百姓消灭掉了,于是就没有人敢再成为富豪,当贫困成为唯一的生活目标的时候,燕云地将是一片何等死气沉沉的大地!

  或许关内的百姓富裕,而燕云地的百姓穷困,是最符合大宋士大夫们的心意的。这里迟早会成为兵家必争之地的,富裕只会导致大宋的损失更大。

  这里的天很蓝,不像东京因为烧煤而变得灰蒙蒙的天空,这里的夜晚群星璀璨。而东京的夜晚除了灯红酒绿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燕云地的百姓不可能知道,东京一晚上烧掉的蜡烛就足够她们用上好多年,燕云地的百姓也不可能知道,东京城浪费掉的食物足够让他们果腹,消息的不对称。将是王安石牧民的最重要的手段。

  云峥回到中军大帐的时候,蓝蓝已经抱着小不点睡着了,她很不明白云峥为什么放着宽敞的屋子不去住,非要住在帐篷里,不过因为云峥的坚持,她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住帐篷,有时候,女人就是要服从男人一些莫名其妙的坚持,虽然看不出意义何在,对男人来说却是非常重要的。

  小不点的小手放在蓝蓝饱满的胸膛上,云峥也弄不明白,蓝蓝明明没有奶水,却会试着去给小不点哺乳。

  这件事云峥也没有问,这或者是蓝蓝一点莫名其妙的坚持吧,或者,她是在扮演一位合格的母亲?

  场面香艳极了,天气太热,一袭轻纱根本就裹不住蓝蓝那副饱满的身材,因为炎热,小不点就像是一个粉红色的肉团,而蓝蓝就像是一尊被涂抹了胭脂的白玉雕像。

  蓝蓝睁开了眼睛,见云峥站在床边上看的入神,就笑道:“都一把年纪了,你还这样看,怪不好意思的。”

  云峥摇摇头道:“不是的,你和孩子刚才的睡相美极了,如果我会画画,一定会把你们刚才的模样画下来。”

  蓝蓝媚笑道:“刚才的模样画下来你打算找三五好友一起品鉴?我身上可就只有一袭轻纱。”

  云峥笑道:“人体有时候会产生一些非常美的状态,那些状态可能和**无关,只和美有关,妇人哺乳之时那种母性的柔美之感,让人生不出多少淫秽念头的,只会让人遥想自己年幼的时候,母亲是不是也是这样给自己哺乳的。”

  蓝蓝把肚兜往上拉一下,依稀遮住了大半个胸脯,用左手托着香腮瞅着云峥笑道:“宫里面有一副叫做《熙陵幸小周后图》,妾身曾经看过,你们男人为什么会有那种龌龊心思?”

  云峥莞尔一笑道:“那是赵家太宗干的事情,不过啊,我也听说图画上是李煜和妻妹**的场景,人家李煜还写了《菩萨蛮》词专门描述此事,不管画面上的男人是赵家太宗,还是李煜,他们基本上都不算是什么好人。”

  蓝蓝没有去追究那幅画上的男人是谁,若有所思的看着云峥道:“赵家太宗?看样子你已经开始和赵家斩断联系了。”

  “是的,必须这样做,如果我还有藕断丝连的想法,全天下人没有一个人是安心的。”

  “好久都没有听你说起云钺了,也没有说起陆轻盈和葛秋烟以及你的那些孩子们了。”

  云峥笑笑,拿手指指自己的心窝道:“他们都在这里,每天都见,所以用不着特意提起来。”

  “我也在那里吗?”蓝蓝小声的问。

  “没有,也许是你离得近的缘故,人有一种很怪的感觉,越是仇敌,回想起他们的音容笑貌就越是清晰。

  越是挚爱,他们的音容笑貌在心里就越是模糊。”

  蓝蓝摇摇头道:“口是心非的男人啊,好在你还是一个知道收敛的人,如果把你送去女人堆里面,你也该是一个风流浪子才是。”

  是不是收敛云峥自己心里有数,是不是风流浪子云峥自己心中也有数,如果不是陆轻盈大度,按照后世的观念,自己早就被陆轻盈放锅里给煮了。

  让蓝蓝自己继续睡,云峥来到外间拿起邸报来看,上一期的邸报说王通这家伙得了花柳病,也不知道现在死了没有。

  邸报上冠冕堂皇的还登录了几首别人羡慕王通的诗,也不知道这些人是真的羡慕还是在揶揄这家伙。

  翻看了两遍邸报,上面没有王通的消息,或许这个家伙的已经烂成一滩水了,邸报上连篇累牍的在宣扬向南移民的消息。

  也不知道是谁,在用南方已经开垦好的土地来置换东京贫民的房子,把南方吹成了一朵花,把东京描述成了人间地狱。

  东京城,现在很无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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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一章糊涂蛋

  老皇帝的丧事办的极为简朴,这个简朴是从时间上来划分的,赵祯活着的时候认为把自己的尸体在外面摆上九个月纯粹是扯淡,所以他只允许儿子把自己的尸体放在棺材里面供奉二十七天就趁着尸体还新鲜赶紧下葬,少折腾自己也不折腾天下的百姓。:6d

  自从皇帝龙驭宾天之后,满朝文武忙的就是老皇帝的葬礼,当山陵使庞籍从巩县回来交旨之后,大宋朝的朝政又回到了往日风平浪静的局面。

  小皇帝因为父母双亡,躲在皇宫里悲伤了很久之后,也没有立刻准备上朝问事的打算。

  这需要文武百官三请之后他才能出来真正的统治天下,当然,三请之后皇帝还是要矜持一下的,不能表现出急迫的感觉,免得让人误以为他盼望着自己老子娘早点死掉。

  直到皇太后拿着老皇帝传下来的戒尺,狠狠地抽打皇帝几下之后,憔悴的皇帝才会流着眼泪坐在龙椅上准备杀人了。

  杀人这也是惯例,担心老皇帝在阴间或者天上没有人使唤,新皇帝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死刑犯全部杀掉,用不着等到秋天处决。

  死刑犯杀光了,紧接着就是要表示新皇帝是一个仁慈的皇帝,继而要进行大赦天下,只要不是大逆不道的罪行,基本上都能获得赦免。

  这是惯例,所以很多心中积蓄满了仇恨的人,就会选择在老皇帝死了之后开始报仇雪恨,报仇之后再去官府投案自首,只要坐上几个月的牢狱,新皇帝大赦天下之后,就能重新出来做人。

  今年,这些人的主意打错了,小皇帝杀了牢狱中的死刑犯之后,并没有宣布什么大赦天下的旨意,唯一给出的恩德就是进一步减免了田赋。与此同时,商税又上涨了一些。

  如今的大宋商税占国家赋税的比重已经超越了田赋,一来一去,朝廷不但没有减少收入吗。反倒多了一些进项。

  商税中唯一没有上涨,反而下调的税种就是粮税,户部计算出来一个粮食的最终数字,赵旭就强行的把粮食的最终出卖价格给定死了,按照他给出来的数字。贩运粮食基本上没有了利润可言。

  贩卖没有了利润,于是种田也就没有多少利润可言了,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够吃饱肚皮。

  庞籍看到了小皇帝的旨意,知道这样做非常的不妥,但是,小皇帝最初的旨意是不能驳回的,这是为小皇帝的威信考虑。

  最终小皇帝的旨意顺利的通过了中枢吗,通过了左右两台,给事中也没有退回皇帝的旨意,各道州府一体遵行。天下粮商怨声载道,一道旨意就把大宋的粮商活路给堵死了。

  “陛下,大宋的粮食产量从来都不是均衡的,南方稻米产量高,北方小麦产量低,如今,我大宋北方人口多于南方人口,所以,我们就需要把南方多余的粮食运送到北方来,如此一来。南北双方才会有足够的粮食吃。尤其是东京这样的大城市,它本身是不产粮食的,周边的小县产出的粮食也不足以供应京师,京师的粮食大部分都倚赖运河从南方运过来。

  因此。东京人吃稻米的人远比吃面食的人多。”

  庞籍坐在椅子上苦口婆心的给小皇帝赵旭讲述粮食产地与价格的关系,以及与粮商的关系。就希望皇帝能够明白,治理天下绝对不是一时头脑发热就能治理好的。

  赵旭前些天白龙鱼服去云家的时候,路过一个粮店,此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东京粮价飞涨。一个买不起粮食的妇人拖着三个幼小的孩子坐在粮店门口大哭。

  三个孩子喊着饿,而粮店里面的伙计却抱着手看热闹,根本就不给手里只有五个铜钱的妇人卖粮食。

  与小皇帝在一起的云家大小姐大怒,当场就带着弟弟把粮店砸了一个稀巴烂,粮店伙计和掌柜的满嘴牙都被云家的家将以及皇宫侍卫给打的一颗不剩,原因就是那个掌柜的说了一句拿来的野东西来店里捣乱。

  最后云家大小姐掏出一锭银子买下了粮店里所有的粮食,把里面的粮食都送给了那些买不起粮食的可怜人。

  云家大小姐看到妇人抱着孩子喜极而泣的模样含着泪花质问皇帝,为什么会任由这些黑心的商人来欺负人?

  亲眼看见粮商黑心嘴脸的皇帝,大怒之后回到宫里就苦思冥想出这样一个办法。

  “太傅,朕实在是看不下去那些黑心的商贾欺负朕的子民。”

  庞籍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看着皇帝欣慰的道:“陛下心中藏有天下子民,老臣极为欢喜,这是一个明君必须拥有的一个胸怀啊。

  只是陛下忘记了,粮店的主人虽然坏,但是,他们同样也是陛下的子民啊,只要他们在大宋律法允许的范围内做生意,陛下就该支持,而不是野蛮的制止。

  此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也正是新旧粮食交替之时,这时候去年的粮食已经吃完了,新的粮食还没有运到京师,所以,粮食价格上涨乃是顺理成章之事。

  老臣查看过,今年粮食的上涨幅度并不算大,商贾也没有囤聚粮食刻意抬高价格,只要新粮到了东京,价格自然就会落下来。““可是,那个妇人……”

  “陛下,妇人和孩子吃不上饭,是官府的责任而不是粮商的责任,陛下统管的常平仓就是在这个时候用的,救济百姓的粮食因该从常平仓里面出,而不是应该由粮商出,粮商已经给大宋缴纳了赋税,那么,他的责任就已经完成了。”

  “这么说,朕错了?”

  庞籍大笑道:“陛下一片爱民之心何错之有,再说雷霆雨露都是君恩,虽说眼下苦了粮商,但是全天下的百姓却对陛下一片爱民之心铭感五内,得失之间并无差错。”

  “可是您早先说朕这样做了之后,就会造成天下的粮食不再流通,也就不会有商人愿意把粮食运送到京师来。”

  “调剂天下阴阳,是老臣这个宰相的职责,并非陛下的负担,之所以会出现粮食价格在全天下的不统一,罪魁祸首就是运费,陛下只是规定了粮食价格,没有计算运输的费用,这时候陛下应该再下一道旨意,规定运费的多寡,如此一来,粮商也就没有怨言了。”

  赵祯挠挠脑袋喟叹一声道:“这样做的话,粮食价格还是很高!和以前没有变化。”

  庞籍笑道:“陛下有所不知,粮食的价格并非越低越好,谷贱伤农的道理陛下是知道的。”

  就在君臣气氛融洽的讨论如何弥补皇帝过失的时候,宦官来报,云陆氏携带长女云落,长子云霆前来宫中请罪。

  赵旭有些脸红,庞籍笑道:“陛下,云陆氏乃是妇人中最知晓经济之道的,云峥如果不是学会了带兵打仗,很有可能会成为我大宋的第一巨商,既然云陆氏知晓了她家子女在粮店之事上犯下了错误,陛下何不听听云陆氏会如何说?”

  赵旭连连点头。

  庞籍走出大殿的时候,正好看见陆轻盈带着儿子和女儿跪在大殿外,云落落和云霆更是被丝带绑缚了双手,耷拉着脑袋跪在母亲身后一声不吭。

  庞籍笑着命宦官把陆轻盈扶起来道:“夫人这是何必呢!小孩子偶尔犯错并非什么什么不可原谅的过错。

  老夫刚才还在向陛下夸奖夫人的子女都有一颗仁慈之心,这非常的难得。”

  陆轻盈施礼道:“相国过奖了,因为他们的胡作非为,导致陛下在制定国策的时候有了偏移,这如何能是小罪过。

  更何况妾身找人问过,那个妇人之所以没饭吃,是因为她丈夫把常平仓平价卖给他们的粮食给换钱赌掉了。

  她们不问事实情由,就砸了人家的店铺,这是混账的表现,此事事关国策,如何能够轻易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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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二章聪慧并非好事

  皇帝自然不会责怪云落落和云霆,耷拉着脑袋进宫的云落落出宫之后就在马车里亲昵的搂着母亲道:“娘啊,我早就说了,赵旭其实很傻的,他一定会把责任都揽在自己头上的。

  陆轻盈叹息一声瞅着自己貌美如花的女儿心里暗暗地道:“自己和夫君都是人精,怎么生出来的女儿偏偏就是一个草包?

  自己都找上门去了,赵旭不自己吞掉那个苦果,谁来吞?自己之所以带着两个孩子专门等庞籍和皇帝谈话的时候过来,目的不就是为了逼迫赵旭把事情拦下来?”

  云落落趴在母亲的怀里仰着头道:“爹爹要是在东京,一定会闹得更加出格,孩儿不过是小小的打闹了一下罢了。”

  陆轻盈对女儿基本上已经死心了,回头看着儿子道:“你爹爹打人,每一次都有一次的用处,打了人之后还不能落下埋怨才是打人的高手。

  所以啊,你爹爹只要打一次人,他的官职就会稳固一分,如果你爹爹总是循规蹈矩的留在家里,早就被人家给欺负死了。

  行侠仗义不是不行,而是要看准时机,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之后再有目的的去行侠仗义,这样做,才能做到帮助了别人,又帮助了自己。”

  云霆瞪大了眼睛瞅了母亲半天之后道:“就是说有好处的行侠仗义我们才去做,没好处的行侠仗义我们就不去做?”

  陆轻盈被儿子那双纯洁无暇的眼睛看的有些发慌,想要胡言乱语几句把儿子的问题搪塞过去,就听云霆继续道。

  “爹爹说过,惹祸算不得什么事情,主要是必须有抗住祸事后果的坚硬肩膀,如果觉得自己什么后果都能承受,那就自由自在的去享受自己的世界去吧。”

  “你觉得你有那双肩膀了?”

  “没有!”

  “没有你为什么会帮你姐姐砸了人家的店铺?”

  “孩儿觉得赵旭能抗住,打人之前我还特意问了赵旭一声,他说打死算他的,孩儿就打了。并没有把人打死,如果让那帮子侍卫上来,那个店铺里就没有活人了。”

  “你是说,你在救人?”

  “是啊。为了救他们,我让人打掉他们满嘴牙,那些不知好歹的东西还有脸告到咱家里去。”

  陆轻盈仔细看了一眼儿子,恍惚中似乎看到了丈夫,狠狠地眨巴了两下眼睛才从幻觉中出来。看着儿子道:“你的意思是回家之后就向日连升的老掌柜这样解释?”

  云霆不耐烦的道:“其实没必要解释,那群人太蠢,这点厉害都看不出来怎么做生意的?”

  陆轻盈哈哈大笑道:“按我儿的说法,你姐姐是可怜那个妇人和小孩子,你是在拯救那些要被皇帝侍卫砍死的粮店伙计和掌柜的。

  这中间只有一个坏蛋,那就是赵旭是也不是?”

  云霆不耐烦的道:“本来只有他一个坏蛋而已,那个妇人买不起粮食,给她点钱帮她买粮食也就是了。

  非要唧唧歪歪的问粮店的粮食价格为什么会那么高?粮店里来买粮食的人很多,没人对粮食价格有疑问,就那个妇人买不起。很明显是那个妇人自己的问题。

  赵旭还要蠢了吧唧的追问粮价,大多数人能承受的价格,就是一个合适的价格。”

  陆轻盈探出手捏捏儿子胖胖的脸颊,亲昵的道:“你还真是姓云。”

  云霆费力的从母亲和姐姐的魔爪里脱开身,很想跳下马车,去外面骑马,他早就不耐烦总是和母亲姐姐一起坐马车了,二叔像自己这么大的时候,早就把马骑得飞快。

  爹爹如今在北方和敌人鏖战,二叔如今正在海上和各路海盗争夺地盘。每一路都杀的尸山血海的,自己却只能和母亲姐姐一起坐着华丽的马车招摇过市,这不是男子汉该走的道路。

  陆轻盈瞥了一眼陷入沉思的儿子冷冷的道:“你想都别想,种諤的大儿子第一次上战场。在千军万马之中,被人家李清给一刀杀了。

  为娘就你一个儿子,折损不起。”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哼哼哼,咱家的燕雀好好的在房梁底下垒窝,生儿育女的过的快活,你二娘射下来的鸿鹄却不知道有多少。

  你爹爹砍死的外国鸿鹄更是数不胜数。你以为飞的高了,别人就拿你没办法?现在有八牛弩!天鹅都给你射下来!”

  云霆怒吼了一声,就被云落落丢过来的靠枕把剩下的怒火给打没了,抱着靠枕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倒头就睡,他决定不和女子说话。

  庞籍回到家中,在花厅解掉了朝服,换上一声葛布衣衫坐在葡萄架下悠闲的扇着扇子喝茶。

  皇帝还是那么好学,当了皇帝之后还是那么的谦逊,见不到丝毫的骄矜之气,这是大宋的列祖列宗在保佑。

  只要再给自己三五年的时间,调教出一个圣天子出来并非难事。

  如今,云峥在北方高歌猛进,面对辽军势如破竹。辽皇耶律洪基在桑干河畔的军阵已经不稳,狄青正在发动最猛烈的进攻,一旦云峥的大军出现在涿鹿,留给辽皇的时间就不多了。

  庞籍不认为辽皇会为了燕云地,拿辽国的国运做最后一击,一旦两面夹击之势形成,退走中京道是辽皇唯一能做的事情。

  一旦燕云在手,自己这个宰相就可以卸任了,从此专心的去当皇帝的太傅,或者当皇帝的幕僚。

  拿下燕云之后,自己俗世的功业也就到达了巅峰,如果再趁势隐退,哪怕是最苛刻的史家对自己都只有褒扬的份。

  想起那些不断劝说自己继续担任宰相的人,庞籍就有一种智力上的优越感。

  拿下燕云之后,大宋的政局才到了最麻烦的时候,云峥去留的不确定性,如果皇太后手里握着的那枚棋子真的被点破,云峥固然是身败名裂,天知道暴怒的云峥到底会干出些什么事情来。

  先皇在去世之前,就在策划分流文臣的权力,虽然只是司法权,那些文官们也不会轻易放手的。

  文彦博,富弼已经来了密信,用词非常的苛刻质问自己为何不加以阻拦?

  “阻拦?”

  说到和两个字,庞籍就想大笑,当初先皇在推出这个建议的时候,用杀人的眼光看着自己,就连邹同这个宦官,浑身上下都在冒冷气,只要自己当时说出一个不字,下场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的庞籍呵呵一笑,一口喝干了茶水,瞅着婆娑的树影自言自语的道:“眼看老夫千古之名就要到手,为何要去蹚浑水?凭借北伐之功,凭借从龙之功,凭借教导皇帝之功,老夫为何要逆天而行?坐收令名岂不快哉?”

  “说什么呢,一个人这般逍遥?”老妻走过来,屏退丫鬟,给庞籍的空杯子斟满茶水问道。

  “不出两年,我庞家在大宋富贵三代的基业就已经打好了。”庞籍拍拍老妻的手笑的越发开心。

  老妻叹口气道:“都是妾身没有教导好孩子,但凡他们能够争气一些,官人也不必如此苦心经营了。”

  庞籍笑着摆摆手道:“你不懂,你不懂啊,平庸些好,平庸些好,儿子平庸,孙子争气,这就是我庞家的福气。”

  老妻没好气的道:“谁不盼儿聪明,您怎么说起反话来了?”

  “人家养儿盼聪明, 我被聪明误一生。 但愿我儿鲁且直,无灾无难到公卿。”

  “苏子瞻的气话,您怎么也当真了?”

  庞籍美美的喝了一口茶水道:“谬矣,谬矣,苏轼,云钺都是当世最聪慧的才子,你看看他们如今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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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三章苏轼的守护者

  老妻再次叹口气道:“现在怎么做首诗都会获罪?”

  庞籍闭上眼睛,刚才的欢愉之色再无有一分半点,指节敲击着桌子淡淡的道:“政事,你一个人妇人就莫要掺乎了。

  苏轼因为在端午节吟诵错了诗词,结果被皇太后一道懿旨发配岭南,云钺虽然没有遭受发配,但是你看看,他如今在海上当海盗,比发配还惨,因此,聪明人都是一时得用的人才,但是用完之后,下场都不会太好。

  古之东方朔,杨修,现今的苏轼,云钺,都是血淋淋的例子。庞家要的功绩,老夫已经挣够了,剩下的就需要一个平庸的孩子来守住这份荣华富贵,期待孙辈东山再起!”

  老妻就着庞籍的杯子喝口水道:“此次若非云夫人出手一次,苏轼恐怕性命难保。”

  庞籍哼了一声道:“苏轼此人本身就不适合进入乌台,他的丈夫云峥当年机会把乌台的中坚力量给殴打散了,至今,还有左都御史等勋官嘴里没有牙齿,这样的仇恨是真正的没齿难忘。

  自从陛下登基以来,虽说还是陛下在主持朝纲,但是杀伐决断之权却在皇太后,司马光此人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对皇太后的懿旨遵行无虞。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先帝事先安排好的,目的何在尚不知晓,不过矛头冲向云峥这一点应该不会错的。

  老夫查过,自苏轼为官始,他曾有两次记过记录。一次是任凤祥通判时,因与上官不和而未出席秋季官方仪典,被罚红铜八斤。

  另一次是在杭州任内,因小吏挪用公款。他未报呈,也被罚红铜八斤。此外,别无不良记录。

  皇太后用小人,行鬼蜮伎俩对云峥自然是无可奈何,但是对付苏轼这种人,那是一抓一个准。

  幸好太后还知道畏惧云峥。不敢把事情做的太过,否则,苏轼绝对难逃一死。”

  老妻笑道:“既然皇太后的权势熏天,为何已经被发配岭南的苏轼还居住在云家?”

  庞籍笑道:“这就是最有意思的一点了,云家开始不遵守皇朝的律法了,这是一个明确的讯号。”

  “什么讯号?”

  “要嘛造反,要嘛远遁海外!”

  “您还是没说……”

  “除了云峥自己,没人知道,没人知道……”

  说着话。庞籍就站起身,拍着眼前粗大的槐树思绪万千,直到现在,他明白了一件事,先帝是在赌,满朝文武都在赌,都在赌云峥愿意只身离开大宋。

  子弟兵,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名词。这三个字代表着绝对的忠诚,陈庆之的七千白袍军就是如此。李世民的百骑也是如此。

  不过,庞籍更希望云峥是陈庆之一类的将军,能够顾全大局而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而荼毒天下。

  陈庆之与云峥一样都是出自寒门,同样的因为身体文弱,难开普通弓弩,不善于骑马和射箭。但是却富有胆略,善筹谋,带兵有方,深得众心。

  陈庆之性格祗慎,每次奉诏。都要洗沐拜受;生活俭朴,云峥性格阴鸷,历来只穿素衣,而且不好丝竹;这二人虽身为武将,但是都有善抚士卒,能使部下为其效死力的能力,堪称刚柔并济的文雅儒将。

  庞籍不敢想云峥叛乱之后大宋会是一个什么模样,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瞅着北方担心不已。

  “我爹一定会带着我们去海上捞鱼的,捞大鱼!”云芊芊靠在柱子上懒洋洋的对苏轼说。

  “你怎么知道?我更希望丈夫能够带兵回来,问问那个老妖婆,现在连诗歌都不能做了吗?”。苏轼的眼神有些躲闪。

  云芊芊鄙视的瞅着苏轼道:“我爹爹的事情我当然知道,爹爹还在家里的时候就对我说了,等我再长高一些,身体再强壮一些,爹爹就带我去海里捞鱼,捞大鱼!“”这有可能是丈夫再敷衍你。”

  “你爹爹才敷衍你呢,我爹爹从来不敷衍我。”说完狠狠的瞪了苏轼一眼就跑开了。

  正在做针线的赵迎春抬起头看了丈夫一眼道:“您满肚子的不合时宜,怎么见了小师妹偏偏要摆弄一下心眼?

  早年间丈夫就说过,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当官的料,依妾身之见,您还是跟着丈夫一起出海比较好,宁愿自己流放去海上,也莫要被人家发配到崖州去。

  在海上好歹有丈夫照顾你,到了崖州你可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苏轼笑道:“卿卿说的极是,我真的很想念云钺。”

  赵迎春见苏轼把话说的恶心,没好气的道:“即便是去了海上,你也休想把我们母子三人丢下,要当海盗,我们全家都可以去,你去抢劫的时候,妾身还能在一边望风。”

  “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

  赵迎春冷笑道:“论起当强盗,妾身可比你早,当年在温泉关的时候,妾身就敢盗窃军粮,这本事你可没有。”

  “胡说八道,你夫君我当年在雁门关的时候也是经历了刀枪箭雨,血雨腥风……”

  “屁股上中箭也算是功绩?”

  苏轼仰天长叹道:“一首诗就惹出来一桩祸事,当年丈夫没有教授我多少学问,而是专门教授我随机应变之能,这些年我顺风顺水的好像忘记了丈夫的教导,这才有这样的祸事。”

  赵迎春笑道:“其实不算是祸事,这件事早点爆发也好,免得妾身坐卧不安,如今尘埃落地了,我们尽管想应对的法子就是了,用不着再提防谁。”

  苏轼笑道:“太后的自持力到底不够,看我的时候眼中的杀气就没有掩饰过,一首诗就能试探出她的心意,可见丈夫给她的压力非常的大,已经到了随时会爆发的边缘。”

  “您只是没想到太后会对你下毒手吧?”

  “是啊,刚开始我认为她最多斥责我两句就算了,谁知道李定,舒憻这些鸟人竟然能从我的一首诗里读出我对朝廷不满的含义来,这才是我没想到的。”

  赵迎春咬断手上的丝线,拿着一件衣衫在苏轼的身上比划一下道:“乱交朋友的下场!”

  苏轼来回在地上走了两步恼怒的道:“我准备打断那两个鸟人的腿,你以为如何?”

  赵迎春拍着手大笑道:“您早就该如此做了,我夫君两个月的黑狱难道就白白坐了不成?”

  苏轼吓了一跳,惊讶的看着老婆道:“我以为你会反对!”

  赵迎春笑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既然李定等人认为夫君是一个好捏的软柿子,咱们就让他尝尝头破血流的滋味。

  不过啊,只打断他们的腿不好,要嘛不做,要嘛干脆做绝,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苏轼惊骇的瞅着老婆道:“太过了。”

  赵迎春冷冷的笑道:“妾身在温泉关的地洞里就明白了一件事,对敌人无论如何不能太仁慈。”

  苏轼连连摇头道:“我只想教训一下他们,没想要他们的命。”

  赵迎春慢慢地摇摇头道:“已经晚了,李定,舒憻没有可能活过三天。”

  “不行!你不能动用你豢养的那些人,我宁愿像丈夫一样正大光明的出手打断他们的腿,也不允许你将死士刺杀的习惯带到东京。

  我喜欢这座城市,不希望他沾染阴谋的恶臭!”苏轼断然拒绝。

  赵迎春莞尔一笑,亲昵地在苏轼的胸口拍了一下笑道:“妾身这是在和您开玩笑,咱们家哪来的死士!”

  “我觉得有,我不是傻瓜,有一天半夜我起来,看到你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模样阴森恐怖,笑容更是吓得我做了两天的噩梦,结果那个在黄州羞辱我的家伙第二天就被一头驴给尥蹶子踢死了……”

  赵迎春强行把苏轼按在椅子上坐好不耐烦的道:“那是你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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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帝国雏形
  
  百战成帝国!
  
  万国来朝是为帝国!
  
  国土无疆是为帝国!
  
  内有法家拂士,外有无敌猛将,方为帝国!
  
  云峥的大军到底还是出了铜头关,一路上势如破竹,赵旉骑兵一日奔走三百里未有任何抵抗。△↗,
  
  怀州,孺州,可汗州不战而下,出关不过三日,云峥前锋已经逼近了居庸关。
  
  居庸关得名,始自秦代,相传秦始皇修筑长城时,将囚犯、士卒和强征来的民夫徙居于此,取‘徙居庸徒‘之意。
  
  汉代沿称居庸关,三国时代名西关,北齐时改纳款关,唐代有居庸关、蓟门关、军都关等名称。
  
  居庸关形势险要,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早在春秋战国时代,燕国就要扼控此口。汉朝时,居庸关城已颇具规模。南北朝时,关城建筑又与长城连在一起,从此居庸关方为辽国南京京西第一雄关。
  
  一旦云峥攻破居庸关,兵锋就会直接抵达燕州城下。
  
  辽国震惊,但是辽皇并不震惊,这本来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他一面派遣心腹悍将鬼奴固守居庸关,一面分兵顺州,檀州固守自己的撤退路线,至此,辽国败退之势已经无法避免。
  
  闻听云峥出关,耶律乙辛连夜逃回中京,背靠残破的长城,在赤城,龙门一带重新构筑了防线,誓要与长城共存亡。
  
  “很久以前都是我们固守长城,力保国土不失,现在轮到耶律乙辛了,我忽然觉得有些滑稽!”
  
  苏洵笑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孔远达折断了一根松枝,无聊的扯着上面的松针一言不。
  
  云峥来到孔远达的面前把他拖起来,指着眼前的雄关笑道:“子正为何何须烦恼。你且看眼前雄关山势雄奇,清流萦绕,翠峰重叠,花木郁茂,山鸟争鸣。绮丽的风景就不能值得你展颜一笑吗?”
  
  孔远达用松枝抽打两下袍服,掸去上面的灰尘面无表情的道:“居庸关地形险要。两侧高山,中间一水道,南北方向贯穿关城,长城与河道交叉之处,建有双孔圆拱水门,水门上有闸楼,内设水闸,借此控制门内外水量,洪水季节打开闸口。泻洪,枯水季节,储备河水供关城使用。水门桥墩为南北尖状,以利于减少洪水对水门的作用力,起到了防止毁坏,延长使用时间的作用。
  
  大将军若是要攻城,切莫要破坏了水道,这里的水道乃是辽国耗费了五万民伕。耗时三年方才完成,能不破坏就莫要破坏。
  
  将来我大宋的守军还用得着。”
  
  云峥摇头道:“这不可能。如果大军需要破坏水道才能攻进居庸关,那就必须破坏。
  
  军队从来都是破坏者,而不是建设者。”
  
  孔远达黯然的点点头道:“就像你们在涿鹿县做的那样?古语有云,宁为太平犬莫为乱世人,孔远达算是真正了解了何为兵凶战危。”
  
  苏洵接话道:“子正此言差矣,制造涿鹿乱局的并非是大将军。大将军进入涿鹿县秋毫无犯,做乱杀人的都是涿鹿县的本地人,王公他们正在涿鹿县收拾残局,如今县治已经安定,子正有何恼怒之处?”
  
  孔远达惨笑一声道:“好一个打土豪分田地。大将军用兵已经达到了不拘泥于万物的地步,驱使辽国之民为大将军开关落锁,三日连破三座州城,孔远达佩服之至。”
  
  云峥大笑了一声道:“当年某家亲自去衍圣公请见衍圣公,某家与衍圣公在你孔家列祖列宗的见证之下定下了《燕云策》,衍圣公为之落泪,誓要收回燕云地,使的我大宋金瓯无缺,如今我们正在完成昔日誓言,子正何须效仿小儿女惺惺作态。
  
  目前看似死人过多,但是比起日后没完没了的平乱,现在死掉的这些人并不算多。”
  
  孔远达愤怒的把树枝丢向远方大声吼道:“对我来说,死一个无辜者都嫌多。”
  
  云峥眯缝着眼睛瞅着远处的城关笑道:“没有无辜者!”
  
  孔远达憎恶的看着云峥颤声道:“怎么会没有无辜者?那些被奸杀的妇人,那些被杀死的幼童,那些被砍下来的白苍苍得头颅,难道他们在你大将军的眼中都是十恶不赦之徒?”
  
  “他们昔日享受民脂民膏,现在不过是还账的时候罢了,如果论到罪恶,某家随便就能找出来能导致他们必死的罪状。
  
  向阳坡苟家守着诺大的家业,家中并无恶奴家丁,也没有豢养猛犬,但是他的家门至今安然无恙,苟家老太公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堡寨的大门口,那些乱民虽然群情汹汹,却无一人胆敢越过苟家老太公去堡寨中抢劫。
  
  苟家老太公尝言,家中每一点资财都是自己用双手挣来的,这其中并无半点血腥气,只要在场的百姓能够指出他苟家任何的不是,他宁愿亲自下手焚毁堡寨,不劳他人之手。
  
  当时在场的人那么多,最后不得不悻悻而走,这样没有被灭门的豪族在燕云地还有很多。
  
  子正为何只看到那些豪族好的一面,从未看过他们令人憎恶的一面,就说说那个与你交好的淳于家,你可知在他家的后花园里翻出多少具尸骨?十七具,就这还只是草草搜查一下并未深究,他家地窖里放置的三具人瓮子正可曾知晓?
  
  就算那三个妇人不贞洁,如此折磨人算什么耕读之家?更何况他家的家主并不识字。
  
  此人幸亏早就走了,如果被我撞见,定会一剑砍下他的头颅来偿还他昔日造下的孽。”
  
  苏洵见孔远达脸上青一片红一片的来回转换,生怕伤了他的心肺,连忙道:“子正你乃是一介君子,哪里能看得透那么多的鬼蜮伎俩,你这几日帮着大军安抚民心操劳过甚,来来来,你我回营中暂且抛下俗务,手谈两局,好好的喝点酒松快一下,老夫那里可有我那孽子从京师给老夫运来的梨花白。”
  
  云峥见孔远达被苏洵拖走,不由得摇头失笑,如今李常已经开始召开诉苦大会了,众口铄金之下,那些豪族哪来的生路?
  
  孔远达走了一阵子,忽然挣开苏轼的手,来到云峥面前认真的道:“一叶落而知秋,燕云地的豪族都是藏污纳垢之所,却不知道我大宋本土上的豪族后院中有没有尸骸?”
  
  云峥努力思考了一下,正色道:“没有,至少我云家的后花园里连死去的猫狗都没有一只。”
  
  云峥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由得想起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只要一打闪,就能看见皮匠那张狰狞的面孔,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继续正色对孔远达道:“我们要对大宋的人心有信心。”
  
  孔远达变得平和多了,拱拱手笑道:“大将军这样说,孔远达的心里就舒服多了。”
  
  等孔远达走远了,猴子和憨牛一起有点鄙视的瞅着云峥,那晚上的事情他们知道的一清二楚,家里的后花园里埋得尸体可不是一具两具,而是很多,全部埋在牡丹树下了,这种花是吃荤的花,埋点死尸下去,来年那花朵开的足足有海碗大。
  
  云峥白了一眼这两个蠢货咬牙道:“你们喜欢牡丹?”
  
  猴子憨牛一起摇头,云家最冷清的地方就是种牡丹的花圃,不论那里的牡丹开的多么艳丽,家里也没有一个人喜欢去观赏,除了皮匠偶尔采上一两朵交给自己的傻儿子去卖钱锻炼生活能力之外,即便是最喜欢牡丹的丫鬟都不敢正眼看花圃一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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