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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架空历史] 悍戚(完本) [打印本页]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01     标题: 悍戚(完本)

作者:庚新
已完本作品: 《宋时行》 《曹贼》 《篡唐》 《刑徒》



  第一章 你是何方神圣(上)

  太阳将要落山。

  斜阳残红,透过小小的囚窗照进囚室,平添几分凄然。

  从东海吹来的风,带着一丝海水的腥味吹进来,把弥漫在囚室里的腐烂之气吹散。也不知道是如何扎根,囚窗上一根不知名的野草顽强的露出一丝嫩芽,把春的气息投入囚室之中。

  哗棱棱!

  刘闯缓缓睁开眼,再次打量起眼前这间囚室。

  不过十余平方的面积,角落里堆放着枯草,就成了一张简易的床铺。

  腰间,锁着一根儿臂粗细的生铁锁链,锁链的一头钉在墙上。两手两脚,也挂着燎烤,身体只要轻轻一动,便会发出声响。刘闯就这样被锁在囚室里,能够活动的空间,不过寥寥十余步距离。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太过在意。整个人都沉浸在这一连串的诡异遭遇当中……

  ++++++++++++++++++++++++++++++++++++++++++++++++++++++++++==

  刘闯,二十六岁。

  中州省某县城公务员,不过是那种清水衙门的公务员。

  一个月一千多的工资,再加上零七碎八的补助,约两千多软妹币。在县城里,算不得巨富,但也是衣食无忧。住着福利房,每天朝九晚五,看看报纸,喝喝茶,亦或者呼朋唤友的潇洒一番。计划着过几年结婚成家,生儿育女,这一辈子也就这么悠哉悠哉的过去。可谁成想,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让刘闯的命运发生改变,最终走上了一条血腥的不归之路……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刘闯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生平唯一好友,对他有过救命之恩的兄弟自杀了!

  这让刘闯有些措手不及,连忙向单位请假,赶去数百里之外的好友家中。

  法医鉴定,好友属于自杀。

  可刘闯不相信,那么乐观向上的朋友,怎么可能突然自杀?

  好友的父母也不相信,后来千方百计打听,总算是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

  一个很老套的故事,老友的女友搭上了书记公子,而书记在县里一手遮天,公子更是嚣张跋扈。在偶然机会下,好友得知真相,就跑去找那女人说理。哪知道醉醺醺的书记公子勃然大怒,找来一群社会渣子,把好友群殴致死……这是一个强权世界,所谓公理几近湮灭。

  强权自然不能允许宝贝儿子受到惩罚,于是便动用手中权力,制造出一桩所谓的自杀案件……

  刘闯身在公门,自然清楚其中奥妙。

  他想要为好友讨回公道,但也知道难度很大。

  可就在这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情,使得刘闯那原本风轻云淡的性子,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好友父母不甘爱子屈死,要讨回公道。

  纨绔公子一怒之下,使人纵火烧毁了好友父母的家园,好友父母也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刘闯怒了!

  他那种风轻云淡的性子,本来就没什么朋友。唯一好友被杀,一家三口毙命,却无处诉说公理,刘闯又如何不怒?既然没人能够给好友一个清白,那他就要为好友一家报仇雪恨。

  好在,他没有结婚,父母也走的早,没有任何牵累。

  刘闯表面上装作无事人一样,返回工作的县城。依旧是朝九晚五的生活,只是每逢周末假期,他就会偷偷前往好友的那座城市,观察、打探,寻找各种机会。一年后,刘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偷偷溜进书记家中,用一把锋利的匕首,把书记一家六口人杀死,而后纵火焚烧了房子。

  次日,刘闯趁县城大乱,摸到好友前女友,也就是纨绔公子情人家中,将其一家四口杀死……

  十条人命,两场大火,令中州省震动。

  而报仇雪恨,心愿已了的刘闯,并没有趁乱逃走。

  在杀了这许多人之后,他祭奠了好友一家,便施施然投案自首。

  如此大案,结果可想而知。

  一审判决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刘闯没有上诉,早在他决定为好友报仇的时候,便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在监狱里悠悠然渡过生命中最后三十天后,刘闯迎来了那最后一声枪响……

  ++++++++++++++++++++++++++++++++++++++++++++++++++++++++++++++++++++

  本以为生命就此结束,可谁想到睁开眼睛,却躺在一间简陋的房舍中。

  没等刘闯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一群人从屋外冲进来,把他按倒在地上,绳捆索绑关进大牢。

  刘闯当时就懵了!

  因为捉拿他的人,全都是一身古装打扮。

  他想要挣扎,却被对方一棍子打昏过去,醒来时便被所在这间囚室。

  一晃三天,刘闯终于弄清楚状况。

  这里名叫朐县,靠近海边,属于东海郡治下。

  他穿越了……

  如此离奇荒诞,只在小说和电视里发生的事情,竟然落到他的身上。

  说来也巧,他附身的这个家伙,也叫刘闯,而且和他前世一样,父母已经不在,唯一不同的,便是这个刘闯,还有一个叔父,是朐县麋家的一个管事。而刘闯之所以被抓,据说是他勾结郁洲山海贼,杀了一个名叫芽儿的婢女,更在他家中找到了杀人的匕首和一件血衣。

  因杀人而被杀,重生后又因杀人遭遇牢狱之灾。

  刘闯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之后,便忍不住笑了!

  杀一个婢女还要勾结海贼?

  要知道,他附身的这个家伙,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是个正经人高马大的魁梧壮汉。

  近190公分的身高,实实在在的膀大腰圆。

  刘闯前世最喜欢篮球,看着篮球场上那些人高马大的家伙,就忍不住羡慕嫉妒恨。只是他身子骨太弱,170公分的身高,体重不过110斤,怎样都无法和健壮扯上关系。而今这具身体,却是令他感到吃惊。一个生活在古代的人,居然有这种块头,的确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这种体魄要杀一个婢女,不费吹灰之力。

  近五十斤的镣铐挂在身上,也没有感觉特别吃力,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可想而知是何等强壮。

  再说了,谁会在杀了人之后,把凶器和血衣藏在家中?

  反正换做刘闯,是绝不可能做出这么弱智的事情……更何况,从这具身体残留下来的记忆碎片中,刘闯大致可以判断出,这并不是一个傻子。他似乎练过武,而且气力更极为惊人。

  若这样的话,所谓杀人一事,就透着几分古怪。

  刘闯用三天时间,消化了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碎片,更逐渐适应了这具身体。

  不过,身体主人的记忆并没有告诉他,这是怎样一个时代。东海郡,朐县……刘闯大致可以推断出,如果这是真实历史的话,那么他应该是身处于南北朝之前的某一个时期。而根据他身上所穿的襜褕短袄判断,似乎属于东晋之前。但具体哪个时期,还需要再做判断。

  这家伙的记忆非常简单,似乎除了练武,就是和一个女孩儿的交往经历!

  按照这家伙的记忆,他最大的梦想,便是能娶‘小姐’为妻。可这位‘小姐’,似乎地位很高,所以这家伙便希望能够练好武艺,闯出一番事业,而后便能够与‘小姐’结为伴侣……

  还真是个有趣的家伙!

[ 本帖最后由 一曲轻箫御晨风 于 2014-5-22 12:37 编辑 ]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02

  第一章 你是何方神圣(下)

  刘闯并没有留意这家伙稚嫩的情感世界,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套名为‘龙蛇九变’的引导术上。引导术,是汉魏时期练气士修仙炼气的功法,说是练到极致能排山倒海,呼风唤雨……可刘闯知道,那只是传说。不过这引导术,的确是可以强身健体,或许还能延年益寿。

  每个男人,内心里都有一个武侠梦。

  刘闯前世没有机会接触这些,不成想重生之后,居然得到了这种机会。

  身体的原主人,似乎是从小开始习武,而且颇有成绩。刘闯这几日,就是在整理这些东西,顺便思考一下,他即将要面临的危险。所谓杀人,不可能是无中生有,如果不是这家伙所为,那就肯定是有人在陷害。偏偏这个家伙颇有些头脑简单,虽练了一身好武艺,更天生惊人神力,却非常胆小,而且心地善良。这么一个人会杀人?刘闯打心眼里也不太相信。

  谁?

  是谁要陷害他?为什么要陷害他?

  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刘闯沉思不语……

  忽然,牢室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刘闯抬头看去,却见一个身着灰色襜褕短袄的老人,从牢室外的甬道走过来,在牢房门口停下脚步。这老人须发花白,手里还拎着一个精美的食盒。

  “孟彦,可还好?”

  孟彦是这身体原主人的表字,但刘闯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小娘子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只是恰逢二老爷从下邳回来,一时间无法脱身,所以不能前来探望。小娘子要我转告你,不要担心,她会设法为你洗刷冤屈。再过几日,勇哥便要回来,到时候自然不会再有人为难你……小娘子害怕你在牢里受苦,要我带些酒食与你解馋。”

  老人的声音非常温和,令人感到温暖。

  小娘子?

  刘闯旋即就反应过来,这所谓的小娘子,怕就是那个‘小姐’了。这个时代,小姐是富贵人家未婚女子的称呼,只有比较亲近的人才能使用。而那些奴仆和地位稍低的人,则要称呼‘小娘子’。

  婚后女子称之为‘大娘子’,未婚女子则唤作‘小娘子’,倒也能区分的明白。

  没想到,这家伙还挺有女人缘嘛!

  看起来这个‘小姐’地位不低,否则也不可能派人出入牢室如此轻松。

  刘闯道:“还请代为谢过小娘子。”

  牢房外的老者一笑,示意狱吏上前打开牢门,拎着食盒走进囚室。不过在进屋的一刹那,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似乎对这牢室的环境颇为不满。把食盒摆放在地上,老人有温言道:“孟彦,住在这里可有什么要求?一并讲来,我回去之后禀报小娘子,自会有人代为关照。”

  关照?

  能关照到什么地步?

  刘闯看了一眼这囚室,心道:我想要一张席梦思,你们也弄不来啊!

  不过这心里,还是有些感激,便朝着老人拱手道:“多谢老丈,这里一切尚好,请小娘子莫太牵挂。”

  他依照着这个时代的人说话方式回答,只是抬手时,身上的镣铐哗棱棱作响,显得有些不太协调。老者显然也不想在囚室中久留,又温言宽慰了刘闯几句,便转身迈步走出了囚室。

  “敢问,而今何年何月何日?”

  刘闯见老者要走,忍不住开口询问。

  这大牢里并没有关押多少犯人,狱吏也不可能和他交谈,这两日可是把刘闯憋得不轻。

  老者一怔,回过头向刘闯看过来。

  刘闯忙道:“被人打了一棍子,所以脑袋有些糊涂。”

  老人露出愤怒之色,“这些混帐东西,怎能对你下此毒手……如今是建安元年,正月初二。”

  建安元年?

  好熟悉的年号!

  刘闯前世作为文史档案馆的管理员,每天接触的多是县志典籍,文史资料。虽然算不上什么专家,可是对‘建安’这个年号,确是在熟悉不过。前世好友出事前,他正准备写一篇名为《建安风骨论》的文章。为此,他可是查阅了许多资料,所以对建安二字,并不陌生。

  这是东汉末年,也是三国的前奏。

  历史上,人们习惯把三国从黄巾之乱,或者董卓之乱算起,乃至于包括建安在内,都列入三国时代。可实际上,如果按照历史划分,三国应该起源于公元220年,也就是曹操病死,曹丕建立魏国开始。在此之前的时期,都应该算作东汉。只是一部三国演义,让许多人产生了错觉。

  刘闯自然不会犯这样一个错误,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身处东汉末年,一个名将辈出,铁马金戈的乱世。

  东海郡、朐县、麋家……

  他好像捕捉到了一些头绪,却又模糊不清。

  一时间,刘闯失神坐在原处,甚至没有向老者道谢。而那老者也没有太过在意,回答了刘闯之后,便匆匆离去。

  伴随着牢房大门落锁,大牢中再次恢复了宁静。

  窗外,一轮皎月升起,银白色的月光从囚窗透进囚室,恍如在地上蒙了一层薄薄的银霜。

  刘闯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站起身透过囚窗,朝外面看去。

  我居然来到了东汉末年!

  东海郡、朐县……那岂不就是徐州吗?

  对了,徐州而今应该是被刘备占居。印象里,他应该是在去年从陶谦手中接掌了徐州……

  我别的本事不成,确熟知历史进程。

  若我现在投靠刘备,或许比不得关张赵云……不对,赵云现在好像还没有投靠刘备。可这一身的气力,总能在刘备帐下立足。咱和关张比历史,和孙乾简雍比武力。这年月,讲的是一个综合素质,等将来刘备谋取了西川,怎么着也算是个元老功臣,荣华富贵不在话下。

  也许是受三国演义的影响,刘闯对刘备的感官不错。

  当他弄清楚了状况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要抱住刘备的大腿……

  有道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凭自己的本事,去投奔缺兵少将的刘备,想他也不会拒绝。

  嗯,就这么决定!

  刘闯总算是松了口气,便坐下来,把食盒提到跟前。

  这三天他虽然故作冷静,但内心里还是有些惶恐……人最怕就是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之中。如今已经弄清楚了状况,而且这个世界对于刘闯而言,似乎也不算是太过于陌生,倒真让他放心下来。至于眼前的困境,应该不难渡过。小娘子既然要出手,听那老人的话,自家叔父好像也有些地位,自然不用太过于担心。当然了,究竟是谁陷害自己,这笔帐还要计较。

  把食盒打开,里面摆放着一鼎牛肉、一盘鱼和一摞麦饼。

  刘闯抄起筷子,刚要开动,却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厌恶和烦躁。

  目光从食盒里的饭食扫过,最后落在了那盘鱼上。虽然刘闯已经控制住了这具身体,可这具身体似乎残存一种本能,让他对那盘鱼,产生了莫名反感。看样子,身体的原主人不喜欢食鱼。

  刘闯搔搔头,刚准备把目标转移到牛肉上,心里却突然一动,停下了筷子。

  这酒食,是‘小姐’着人送来。

  以原主人残留的记忆来看,他和‘小姐’很熟悉,甚至不止一次一起吃东西。若这样的话,‘小姐’应该非常清楚刘闯的饮食喜好。刘闯不喜欢吃鱼,‘小姐’为何要送来这盘鱼呢?

  除非,这酒食并不是‘小姐’安排。

  可若不是‘小姐’安排,又会是何人送来呢?

  刘闯突然间打了个寒蝉,手中的筷子,也不自觉的放在了一旁。

  就在这时,忽听耳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小子,怎么看出破绽了?”

  “谁?”

  刘闯呼的扭头,顺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大牢里的光线昏暗,在刘闯所在囚室斜对面的位置,有一间大牢房,一个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靠坐在碗口粗的囚室栅栏上,正朝着刘闯打量,脏兮兮的面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牙齿。

  “看样子,你这小子并不愚蠢。

  这两日看你坐在那里发呆,也不开口说话,还以为是个傻子……嘿嘿,原来还算清醒!不过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好命活着出去。看这架势,你的敌人已经下定决心,要置你于死地了。”

  刘闯瞪着那人,突然问道:“你又是何方神圣?”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02

  第二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上)

  黑衣人没有回答刘闯的问题,却饶有兴趣打量刘闯半晌。

  “倒生的一副好皮囊,胆色也不错。

  不过你那日被送进来的时候,已经注定死路一条。听我劝说,不如看开一些。而今年月,似你我这样的小人物,怎是那些大人物的对手?该吃喝时便吃喝,总好过做一个饿死鬼。”

  刘闯神色一冷,看了看食盒里的酒食,伸手把里面的酒肉拿出,倒在角落里。

  “我命由我不由天,真要我死,拿命来换。”

  说完,他不再理睬黑衣人,缓缓退回去,靠着土墙坐下。

  好皮囊吗?

  刘闯到现在还不清楚,他究竟是长得什么模样。

  不过想来也不太差,否则这黑衣人也不会夸赞他生得‘好皮囊’。死过一回,便更加珍惜生命,刘闯嘴角微微一翘,闭目凝神,不再言语。莫名其妙被人陷害,又莫名其妙的被人算计。

  这笔帐肯定要好好计较,但前提条件,便是要活下去。

  如何才能活下去?

  刘闯已经有了主意……

  这是最坏的年月,也是最好的年月,是一个‘杀一是为罪,屠万即为雄’的年月。

  想杀我?那就准备好被我所杀!

  黑衣人见刘闯不说话,不由得愣了一下,旋即笑着摇摇头,便悄然无声的复又退回囚室阴影之中。

  我命由我不由天吗?

  这与大贤良师的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又是何其相似。可惜这少年晚生了十年,否则必能成就一番事业。

  想到这里,黑衣人又摇头苦笑。

  自身尚且难保,又何苦为他人操心?可恨薛州,明明说好了在朐县碰面,却突然失约,以至于自己受此牢狱之灾。幸好还没有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否则必有杀身之祸,的确有些麻烦。

  不成,要想办法通知薛州,让他救我出去。

  这牢狱中多待一刻,便会多一分凶险,朐县绝不是什么久留之地。

  黑衣人闭上眼睛,开始盘算计较。

  大牢中又恢复早先的寂静……静的,让人有些心悸。

  夜越来越深,囚窗外传来了刁斗声响。

  梆!

  一更天了。

  牢房外幽暗的甬道里,传来一连串的声响,似乎是有人打开了牢门。紧跟着,脚步声传来,听上去有些杂乱。有人在低声交谈,声音很小,让人无法听得真切。刘闯靠墙而坐,好像睡着一样,一动不动。脚步声越来越近,刘闯的身体也随之微微低了一下,看上去好像没有任何变化,可实际上,身体却已经绷紧,进入一种最佳的攻击状态,随时会发出致命突袭。

  “就是这里。”

  来人在牢门外停下脚步,低声交谈。

  “看样子已经昏过去了……嘿嘿,我就说主公太谨慎了些,不过是个没胆匪类,又何必要咱们四人行动?”

  “休啰唆,赶快动手,把这厮解决了再说。”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紧跟着有人拿出钥匙,打开牢门。

  刘闯的眼角微微一跳,心里顿时紧张起来。他微微睁开眼,从眼睛的缝隙向外看,就见四个身着青色短袄襜褕的男子,手持尖刀迈步走进囚室。月光皎洁,把这四个人的相貌照映清楚。刘闯原以为自己不会害怕,可真面对对方的时候,手心还是忍不住渗出汗水,感到了一丝紧张。

  居然派了四个人行动,看样子那陷害他的人,是铁了心要置他于死地。

  想到这里,刘闯身子轻轻动了一下,身上的镣铐哗棱棱一声轻响,令那四个人立刻停下脚步。

  不过,见刘闯没有动静,更传来低弱鼾声,四个人又松懈下来。

  “放心吧,阙叔在酒食里下的药可以蒙翻一头老虎……赶快动手,不要在耽搁时辰。”

  苍老的声音响起,脚步声陡然加快。

  一名男子翻腕子亮出了手中尖刀,快步向刘闯走来。越来越近,刘闯甚至已经可以感受到这男子身上的杀气。眼见男子到了跟前,举刀便要落下。说时迟,那时快,刘闯忽然动了!

  魁梧壮硕的身体,好像一枚炮弹一样飞出,撞在那男子身上。

  刘闯行动的一刹那,手肘向前,正捣在男子的心窝上。好像被一柄大锤击中,男子甚至没能来得及做出反应,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身体飞出,蓬的便摔在一旁的枯草堆里,眼见着就没了生气。

  其余三人也是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他们不动,却不代表刘闯会停止攻击……他撞死了一个杀手之后,身体在地上一滚,顺手抄起那杀手掉落在地上的尖刀,猛然长身而起,抬手一击,尖刀便没入另一个杀手的面门。

  杀手发出一声惨叫,仰面倒在地上。

  脑门上,还插着一口尖刀,刀柄裸露在外,轻轻摇摆。

  这说起来,似乎很慢。

  但实际上不过三五息的工夫……剩下两个杀手也反应过来,年长的杀手二话不说,挺刀便刺向刘闯。而这时候,刘闯刚站直了身子,眼见这杀手冲过来,脚下一个错步,双手一缠,把手腕上的镣铐缠在手上,迎着那尖刀便挥出。铛的一声响,尖刀刺在镣铐上,火星飞溅。

  刘闯则趁着杀手一愣神的功夫,脚底下一划,抬肘便打在杀手脸上。

  杀手的脸,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凹陷,眼眶、鼻子还有颧骨在刹那间被打得粉碎,眼珠子更爆裂出来,一头便倒在地上。四个杀手,瞬间被刘闯击杀三人……剩下那杀手刚打算动手,却见三个同伴便被刘闯杀死,顿时被吓傻了。刘闯的杀人手段,实在是太过凶残,而且干净利落。

  除了最先被他杀死的那个杀手死相好看一些之外,另外两个杀手,无一不是被打得面目全非。

  当刘闯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杀手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谁让你来杀我?”

  刘闯沉声喝问,可是杀手却大叫一声,转身想走。

  浓眉一蹙,刘闯迈步想追。却听得哗棱棱一声响,身比被腰间的锁链扯住。原来,在他不知不觉杀了三个人后,已经无法继续前进。这锁链一响,好像提醒了那个杀手。他猛然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刘闯,脸上顿时闪过一抹狰狞之色,探手从身上取下一支手弩,对准刘闯。

  “小子,去死吧。”

  他取出一支弩箭,想要搭在手弩上。也许是太紧张,亦或者是被刘闯吓破了胆,以至于在搭箭的时候,手一抖,弩箭便掉在地上。他连忙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再次取出一支弩箭。

  刘闯见此,也是一惊。

  这家伙居然有弩箭……若是刚才这几人在牢门外用弩箭攻击,只怕他此刻已经成了死人。对方显然是做了万全准备,是定要将他杀死。杀手站在牢门口,刘闯身上挂着锁链,根本无法再向前半步。眼见杀手搭上弩箭,刘闯也急了!死过一回,才重生两日,怎可以这么死了?

  他迈步想要向前,可是锁链牢牢的拖住了他的脚步。

  铁锁华棱棱直响,钉在土墙上的铁钉,更因为刘闯的挣扎,开始松动起来。

  手弩,已经对准了刘闯。

  杀手看着刘闯,露出一抹狰狞笑容,“就算你再厉害,也难逃我家主公的算计,给我去死吧。”

  机括张开,弩箭嗖的射出。

  刘闯双目圆睁,眼见弩箭向他飞来,便狠狠在地上一跺脚,只听轰得一声响,伴随着他这跺脚发力,身后的土墙似乎有些无法承受住从锁链上传来的巨力,突然塌陷一角。土墙倒塌,烟尘弥漫,将刘闯的身形笼罩在尘烟之中,更遮挡住了那杀手的视线。杀手也大吃一惊,露出慌乱之色。他撤步闪身便想要从牢房里退出来,哪知道一只脚才卖出牢室的大门,一个巨大的黑影从烟雾中冲出来,眨眼间便到了他的身后。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02

  第二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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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家主公,又是何人?”

  一只大手,扣在了他的脖子上。

  刘闯沉喝如雷,双目圆睁。

  那杀手被刘闯扣住了脖子,只觉一阵莫名的心惊肉跳,到了嘴边的话,竟然说不出口来。

  只见他嘴巴张了张,一口气没接上来,被刘闯活生生的吓死。

  而对面牢室中的黑衣人,看到这一幕也大吃一惊:当年若有如此猛将,大贤良师又岂能失败?

  “到底说不说。”

  刘闯并没有觉察到杀手已经死了,见这杀手不回答,顿时大怒,厉声喝问。

  黑衣人轻声道:“小子,别问了……这厮已经被你吓死了。”

  “啊?”

  刘闯一怔,这才注意到杀手已经没了生气,不由得勃然大怒。好不容易抓了个活口,没想到居然是个胆小的家伙,竟然被他活生生吓死。如此一来,那幕后黑手岂不又要无从查找?

  这也让刘闯恼怒不已。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被人陷害,却连敌人是谁都不清楚。

  心中怒火越来越炽,他举起那杀手的尸体,狠狠砸在了牢门上,而后刚要上前泄愤,却听得牢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似乎有人打开了大牢。

  黑衣人脸色一变,忙开口道:“小子,快回牢里坐下。你这样子,最容易给人借口,到时候被人坏了性命,才是得不偿失。”

  刘闯听罢,也立刻冷静下来。

  他二话不说,便退回牢房中,在墙角抱头坐下。

  几十个狱吏手持兵器,冲进大牢。

  看到眼前这一幕,也不禁大吃一惊。

  牢房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四个杀手倒在地上,气息全无。囚室的土墙,塌了一半,看上去触目惊心。其中两个狱吏,眼中闪过一抹戾色。正要开口,却听得有人道:“大熊,怎么回事?”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灰色襜褕的壮汉。

  他迈步走进囚室,目光扫过眼前狼藉,最后落在了刘闯身上。

  刘闯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壮汉眸光中的关怀和惊诧之色。

  “亥叔!”

  他脱口唤出了壮汉的名字,心里却是一怔。

  脑海中,旋即浮现出这壮汉的来历:此人名叫朱亥。

  当然了,此朱亥并非刘闯所熟悉,那个在历史上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的信陵君门下食客。

  两年前,刘闯和他的叔父刘勇在偶然中遇到了当时重病卧床,险些被客栈伙计赶出去的朱亥。刘勇替朱亥还了账,还请了医生为朱亥治病。后来朱亥便留在朐县,在县衙里讨了个贼曹差事。

  贼曹是东汉时期郡县所属门下五吏之一,主缉拿盗贼等事宜,类似于后世的警察局长。

  这朱亥以一介外来人,在乡土意识极其浓重的朐县做上贼曹,能力可见一斑。根据刘闯的记忆,这朱亥武艺高强,勇力过人,甚得朐县令黄革所重。自他出任贼曹以来,朐县治安良好,虽不说路不拾遗,但很少有人在朐县犯事。其最为著名的一战,便是任贼曹后一个月,朐县遭遇盗匪袭击。朱亥执斧出战,斩杀强人二十三人,令盗匪落荒而逃,不敢再犯。

  看得出来,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和朱亥关系极为亲密。

  朱亥这一出面,两个狱吏立刻低下头。

  “大熊,可无恙?”

  朱亥走到刘闯身边,拉着他上下打量,目光中透出关切之色。

  刘闯心中,顿升起一股暖意,“亥叔,有人想要杀我。”

  不知为什么,刘闯看到朱亥,便有一种想要亲近的冲动。不过他知道,这不是他的冲动,而是这具身体所产生出来的本能。由此也可以看出,朱亥和刘闯叔侄的关系,应该很亲密。

  朱亥露出一抹笑容,轻声道:“大熊休怕,亥叔在此,谁也害你不得。”

  他猛然转过身,目光从那帮狱吏脸上扫过,“我出门不过十天,朐县大牢竟然变得如此松懈,刺客可以轻而易举闯入大牢杀人,果然是好本事!尔等给我听清楚,我侄儿蒙冤被抓,早晚会洗刷冤屈。若大熊在这里受半点委屈,落一根毫毛,我认得尔等,可手中大斧却不认!

  给我把话传出去,谁害我侄儿,我定灭其满门……”

  一番话,说的杀气腾腾,令众狱吏为之色变。

  朱亥一句话,就把事情定了性质。

  是刺客谋杀刘闯不成,反被刘闯所杀……这样一来,那四个杀手就算白死,更无法再去找刘闯的麻烦。

  朱亥虽无法把刘闯放出去,但却可以保护刘闯周全。

  毕竟刘闯的事情,是县尊黄革亲自过问。除非刘闯叔侄不想继续留在朐县,朱亥就没法徇情。不过,放不走刘闯,却能保证刘闯在牢中不受委屈。此前朱亥因公务不在朐县,如今他回来了,刘闯自然不会再受到半点委屈。连带着,他的性命也因朱亥返回,变得安全了。

  怪不得那些人要在今天动手,原来是朱亥的缘故。

  想必陷害刘闯的人也知道,朱亥回来,再想要害刘闯性命,就不太可能。

  有朱亥坐镇大牢,要想坏刘闯的性命,就要过朱亥这个坎儿。可是,谁能打得过朱亥呢?

  土墙倒塌,囚室自然不能再用。

  朐县本就是个小县,人口不多,规模不大。

  如此一个小县,牢房自然不会太大,里面的囚室也不会太多。

  此前刘闯被关在小房,如今小房不能继续使用,就只能安排在大牢之中。

  伴随朱亥一声令下,一帮子狱吏忙不迭收拾大牢,把里面的污秽清除掉,更有人取来了干净的被褥。

  朱亥的个头,和刘闯差不太多。

  不过块头却比刘闯小了一圈……

  他检查了那四人的死因,也不仅生出几分惊诧。

  这四个人死在刘闯手中不假,但是从伤口来看,刘闯在动手的时候,可是招招毙命,堪称心狠手辣。

  这与刘闯此前的性子大不一样。

  朱亥很清楚,刘闯原来性子温和,胆子也很小。

  杀人这种事情,对刘闯显然有些不可想象,更不要说杀得如此干净利落,看上去不像是初哥所为。

  朱亥很关心刘闯,但说实话,对刘闯也非常不满。

  刘闯的胆小,刘闯的懦弱……虽然刘勇教给他的功夫不差,但碍于刘闯原来的性子,始终无法有大突破,算不得真正勇士。为此,刘勇很失落,而朱亥也颇为失望。没想到被关进大牢,竟然激发了这孩子的凶性。而且看刘闯现在这状况,只怕距离突破,也不会太远了。

  人世间最大的快乐,莫过于就是亲人的成长。

  朱亥没有婚配,也无子嗣。

  在他眼中,刘闯就好像他的孩儿,能够有所进步,无疑是一桩好事……

  至于那四个刺客,死便死了!

  在这乱世中,死几个人又算得什么?反正在朱亥看来,死得好,若落在他手中,定要千刀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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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你这小子,竟然如此毒辣。”

  坐在被打扫干净的牢房里,黑衣人看着正爆啃猪头的刘闯,咽了口唾沫,然后发出一声感叹。

  猪头,是朱亥命人给刘闯准备。

  虽然比之后世美食,这只是经过简单加工的猪头肉算不得美味,可对于一晚上没吃饭的刘闯而言,无异于美食。这具身体,因为习练武艺,食量惊人。加之十七岁的年纪,哪怕换了一个主人,却并不影响身体的发育。越是如此,就越能吃。整一个猪头吃下去,不过是垫肚子而已。

  刘闯抬起头,看了一眼黑衣人,“一起来啊,我不会与你客气。”

  黑衣人本还想推辞一下,可是看到刘闯风卷残云般的吃饭速度,也忍不住了,上前抓起一块烤肉,大快朵颐。

  刘闯一边吃,一边含糊道:“既然想要杀我,就要做好被我杀的准备……这又算什么毒辣?”

  黑衣人嘿嘿一笑,也不说话,只狼吞虎咽把那块足有半斤重的烤肉啃得干干净净。

  “你究竟是谁?”

  “我?”

  黑衣人擦去嘴边的油腻,“和你一样,一个倒霉之人。”

  “哦?”

  “半月前,我路过朐县时,吃醉了酒,错过夜禁,便被你那亥叔逮了个正着,被丢在牢中。

  可恨我的户贯还有随身钱财被人偷走,以至于无人能够证明我身份,便被关在这里……你说,我是不是倒霉之人?”

  被偷了钱财,丢了户贯?

  刘闯马上反应过来,所谓户贯,就如同后世的身份证一样,代表着一个人的身份。

  不过而今乱世,流民四起,天晓得你这家伙有没有户贯在身。

  刘闯也没有当真,只嘿嘿一笑,又闷头吃起肉来。

  黑衣人倒是酒足饭饱,伸了个懒腰道:“某家名叫黄召,豫州汝南人氏。

  此来朐县访友,想来亲友也在寻我。可惜无人能够代为告之……却不知兄弟能否帮我一回?”

  “嗯?”

  黄召靠在墙上,一副懒散模样。

  “等你出去之后,请为我告之亲友,请他前来救我。”

  “为什么是我?”刘闯抬起头,沉声道:“我现在和你一样,身陷牢狱之中,背着杀人之名,如何能够出去?”

  黄召笑道:“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看出什么?”

  “呵呵,那些人急着要杀你,就是因为没办法置你于死地,只好通过这种方式取你性命。而今你亥叔回来,看样子也不是简单人物,定然会为你洗脱罪名。还有那劳什子小娘子,似乎和你关系不差,而且颇有地位。你现在没出去,定是她还不清楚状况。等她得到消息,又怎可能坐视你被人冤枉?虽然不是很清楚小娘子是何来历,可我肯定,她有能力救你。”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小娘子是谁!

  刘闯放下手中的烤肉,沉默许久后,突然道:“我可以帮你,但你也要帮我。”

  “哦?”

  “我想知道,是谁要害我。”

  黄召听了一愣,半晌后哑然笑道:“你都不知道是谁害你,我又如何知道?”

  刘闯看着黄召,“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有一种感觉,你一定猜到了什么,对不对?”

  这个黄召,绝非等闲!

  他刚才那一番话,听上去好像没什么问题,可如果不是智谋之士,绝不可能想出头绪。

  黄召沉默了!

  刘闯也不催他,只大口吃肉。

  半晌,黄召轻声道:“方才那些刺客,曾提起一人,不知你可有印象?”

  “谁?”

  “阙叔。”

  刘闯愣了一下,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点头称是。

  四个刺客动手之前,好像的确是提到了‘阙叔’其人,应该就是那个给他送来酒食的老者。

  黄召轻声道:“那老儿送酒食时,虽做奴仆打扮,却还是露出破绽。

  他一身管事打扮,却穿了一双靴子,显然不是一般人。而他虽刻意掩饰,却掩饰不住他身上的行伍之气,也就是说,他是个领兵之人。若阙叔是那老儿,而这个‘阙’又是他姓氏的话,便只有一个可能。小子,你可听说过阙宣其人?我想害你的人,和此人必有些关联。”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03

  第三章 老罴出囚笼(上)修改版

  昨天上传的时候,第一章做了一些改变,以至于这一章忘记修改。

  现更正完毕,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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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阙宣是谁?

  刘闯还真不知道这个人,甚至没有任何印象。

  包括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似乎也不清楚阙宣的来历。也难怪,原主人说穿了很像后世的宅男,除了练武之外,就是和‘小姐’出游。所以在他的记忆中,没有任何有关阙宣的资料。

  黄召道:“不过那害你的人,想来也没太多手段。

  若换做是我,当初把你抓进来的时候,有很多办法坏你性命。就算要今日害你,只需让小吏在你饭食中下毒,何必要个行伍中人出面?很简单的事情,被他们弄得复杂无比,生生坏了大事。”

  刘闯虽然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点头,同意黄召的这番话。

  画蛇添足,这些人的行为,充分演绎了‘画蛇添足’这个成语的含义。黄召说的没错,杀一个人不需要那么复杂,有太多方法取他性命。就比如说,如果换个人送来那盘鱼,刘闯未必会在意。这些人偏偏要和‘小姐’扯上关系,却不想引发出这具身体原主人的强烈反抗。

  刘闯心里冷笑一声,拿起一方粗布擦拭手上的油腻,而后在床褥上坐下。

  “黄先生,阙宣究竟何人?”

  躺在褥子上,刘闯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黄召一怔,旋即露出一抹古怪笑意,“你这小子,竟不知阙天子?”

  “我叫刘闯,我尊你先生,你怎可以还是‘小子,小子’的唤我,这算不算失礼呢?”

  “这个……”

  黄召哑然而笑,“倒是我疏忽了,对了,我听人唤你孟彦,可是你的表字?”

  “是。”

  黄召看着刘闯道:“看你模样,已过了及冠年纪?”

  “今年十七,已经及冠。”

  “孟彦……”黄召突然轻声吟唱:“彼其之子,邦之彦兮!孟彦,倒是个好名字,怎地你家中还有兄弟?”

  古人起名字,有很多讲究。

  比如这表字当中,按照伯仲叔季来表示年纪的长幼。

  伯,多为长兄。而‘孟’字,和‘伯’的意思相同,一般表字中带‘孟’字,也有长兄的意思。不过,与‘伯’不同,‘孟’字代表庶长子。也就是说,若嫡长子,表字多会用‘伯’来代替。

  别小看这两个简简单单的文字,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味。

  以‘孟’为表字,代表着身后会有一个相对庞大的家族。普通百姓,很少在表字当中使用‘孟‘字。

  刘闯一怔,摇了摇头,“我没有兄弟,家中除叔父外,只我一人。”

  黄召不禁愕然,感到有些奇怪。

  彦,俊才、贤士也。

  他刚才吟唱的,是《诗·郑风·羔裘》中的一句,意思是:那个小子,是邦国的贤士俊才。

  孟彦,也代表了刘闯长辈对他的期盼,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想出这样一个名字。

  看起来,这小子似乎有点意思。

  不过毕竟是刚认识,黄召也知道这交浅言深的道理,于是话锋一转,又扯到了先前的话题上。

  “那阙天子,名叫阙宣,乃泰山人氏。兴平元年,此人曾聚众数千人在徐州作乱,自称天子,甚至攻破了任城、费县等地,也算是有些本事……

  但此人连胜之后,有些忘乎所以,竟率部杀入下邳……他若在泰山作乱,陶谦那老儿未必会在意。可他攻入下邳,便是挑战了陶谦的权势。他手里那些兵马,又如何是陶谦老儿对手?”

  刘闯恍然,哪能听不懂黄召话中含意?

  陶谦吗?

  虽然后世人对陶谦的感官很普通,甚至有不少人觉着,陶谦引狼入室,是个昏庸老儿。可事实上,能在东汉末年这个乱世中做到一方诸侯,又有哪个简单?

  “如此说来,阙宣被陶谦所败?”

  黄召道:“这是自然……后来阙宣逃往郯县,被陶谦部将曹豹所杀。所部在阙宣帐下大将张闿的率领下,被陶谦所并。所以说,这人若不知天时地利人和,早晚会招来灭顶之灾。原以为阙宣死后,其部曲已经不在。不过看今日情况,似乎还有后人在世,仍旧怀有勃勃野心。”

  张闿?

  刘闯脱口道:“可是那个杀了曹嵩一家的张闿吗?”

  “正是。”

  黄召笑道:“窃以为,所谓张闿谋夺曹巨高财货,未必是实。

  当初张闿投降陶谦,本就迫于无奈。我听人说,阙宣在世时,对张闿颇有恩义,那张闿又岂会轻易投降?若是如此,张闿杀曹嵩一家,也在情理之中。曹操借口报仇,杀入徐州……陶谦请来刘备等人抵御,虽令曹操收兵,但也令他对徐州的掌控大大削弱……阙家趁此机会生事,所为不过重整旗鼓。只是我有些想不明白,你又如何妨碍了阙家,令其对你产生杀意?”

  刘闯惊愕看着黄召,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张闿杀曹嵩,其背后真的如此复杂吗?反正在刘闯的记忆里,张闿杀死曹嵩,不过是为了曹嵩的财货。但后来这张闿再也没有出现过,是被曹操所杀,亦或者是被陶谦杀死?史书中没有任何记载。至于阙宣,若不是黄召今天说起,刘闯甚至不知道历史上真有这么一个人。

  阙宣、阙天子、阙叔、张闿……

  刘闯躺在褥子上,闭着眼睛,脑袋里却不停浮现出这几个名字来。

  按道理说,他不过是个普通人,怎么会和阙宣这些人扯上关系?而且,刘闯也无法想象,以这身体原主人的宅性,能碍着阙宣这些人什么事情。他心里充满疑惑,甚至没有留意到黄召在一旁偷偷关注。突然间,刘闯脑袋里闪过一道灵光,莫非这件事,和那位‘环小姐’有关?

  嗯,倒是有可能!

  以原来那个刘闯的宅属性来看,肯定是在不知不觉中,妨碍了阙宣后人的事情,以至于有这场牢狱之灾。

  不过,哪有怎样?

  刘闯嘴角一翘,闪过一抹森然笑意。

  既然你招惹了我,那就等着我的报复吧……但愿得,这阙家的人,不要太过无能。毕竟这也是刘闯重生之后,要面对的第一个对手。若是太无能了,又如何起到磨刀石的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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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亥的及时返回,的确让刘闯的环境发生了变化。

  小房囚室的土墙倒塌,自然也惊动了朐县县长黄革。当他听闻有贼人出入大牢如入无人之境的时候,更勃然大怒。要知道,他是朐县的父母官,虽说而今世道混乱,汉室威严不复当年。可他毕竟是这一县之长!而今居然有强人闯入他治下大牢杀人,实在是太过猖狂。

  县长一怒,动静自然不会小了。

  在发生刺杀后的第二天,黄革便开革了六名当值狱吏,更严令贼曹朱亥,彻查刺客的同党。

  朱亥自然不会心慈手软,调动麾下人手,把个朐县搅得鸡犬不宁。

  平日里在朐县游手好闲的泼皮,都得到了朱亥的关照。

  但谁也没想到,正因为朱亥这么一闹腾,竟歪打正着的发现了刘闯被冤枉的线索。原来,朱亥在收拾一个泼皮的时候,无意间从那泼皮口中得知,县城里有一个名叫张胜的破落户,在前些时候酒后失言,说他找到了一条财路,还勾搭上了一个女子。据泼皮交代,张胜口中所说的女子,正是那个被杀死的麋家婢女芽儿。朱亥闻听之后,就立刻生出一丝警惕。

  随后,朱亥带人在伊芦乡把那张胜找到,三木之下,张胜吐出实情。

  这家伙虽说家道破败,却生了一张好面皮,还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他勾搭了麋家婢女芽儿之后,便唆使芽儿从麋家偷来贵重器皿,再通过伊芦乡的黑市卖出。一次两次还好,时间久了,张胜的**越来越大,而芽儿也越来越害怕,于是就趁着和张胜幽会时,告诉张胜她不想再做,并提出要张胜与她私奔。

  东汉末年,似芽儿这样的奴婢,大都属于主人家的私产。

  麋家虽不是什么官宦家族,但也是朐县有数的豪强。其三代经营,资产逾亿,门仆更多达数千人。

  张胜如果拐带走了芽儿,就等于得罪了麋家。

  若张胜是真喜欢芽儿也就罢了,问题就在于,他只是想通过芽儿捞钱,顺便满足一下生理**,对芽儿并无爱意。芽儿三番两次催促张胜,甚至威胁张胜,使得张胜起了杀心,将芽儿杀害!

  只是,张胜并不清楚是谁栽赃嫁祸刘闯,他杀了芽儿后,便逃到伊芦乡,根本不清楚后面的事情。

  如此一来,所谓刘闯杀人,便水落石出。

  黄革虽说算不得清官,但也不算糊涂。得知刘闯与杀害芽儿的事情没有关系,立刻下令释放刘闯。

  于是,在入狱七天之后,刘闯便重获自由。

  当朱亥把他从牢狱中接出来时,刘闯站在大牢门口,忍不住一声大叫。

  七天,整整七天!

  也许对许多人而言,七天算不得什么,可是对刘闯来说,这七天的时间,让他和这具身体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更通过这七天时间,从黄召的口中,对这个时代有了一个大致了解。

  这七天对刘闯来言,可谓至关重要。

  所以当他从大牢里走出来的那一刹那,甚至感到有些恐惧。

  因为他很清楚,从他迈出大牢的那一刻起,他和这个时代,就算是真真正正,连接在一起。

  从此,这世上再也没有那个来自于后世的公务员刘闯!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03

  第三章 老罴出囚笼(下)

  正月初五,阳光明媚。

  刘闯的家就在朐县城西,位置相对较高。

  那是一个独门小院,夯土筑城的院墙并不算太高,只到刘闯胸口的高度。

  站在院子外,小院一览无余。

  靠着门口,有一棵一人多高的柳树,枝桠从院子里探出来,柳条低垂,随风摇曳。时值初春,东海的气温还有些潮冷,不过在那些柳枝上,已经出现了一抹嫩绿色,透着盎然生机。

  院子里一南一北有两幢小屋。

  南面一幢,共两间房舍,是刘闯和他叔父刘勇居住的地方。

  而北面那幢小屋,则是朱亥的住处。当初朱亥决定在朐县定居,刘勇便提议,两家住在一起。

  朱亥也没有推辞,便答应下来。

  随后他出钱在院子的北面空地上盖起了一座小屋,屋顶用白色茅草铺盖,并没有使用太多砖瓦。毕竟在这个时代,砖瓦都属于富贵人家才会使用的东西。对于普通人而言,成本的确是有些高了……朱亥搬进来以后,着实让刘闯感觉热闹不少。原来他和刘勇住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冷清。刘勇不擅言辞,话也很少,是一个沉默寡言之人,和朱亥截然不同。

  看着这绿柳下的独门小院,刘闯有些紧张。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柴门,随着朱亥一同走进院子。

  “衣服就放在榻上,水也烧热,还放了柚子叶。

  一会儿自己清洗一下,把这晦气洗掉……。”

  朱亥把事情交代完毕,就匆匆走了。

  毕竟身在公门,哪怕他身为贼曹,也要遵守规矩。

  再者说了,没弄清楚是谁陷害刘闯,朱亥这心里总归不太安生。这次事情发生太过突然,若不是他提前返回,弄不好刘闯还会遇到更多麻烦。至少在短时间内,刘闯不太可能出狱。过几日刘勇就要回来,若被他知道刘闯受了委屈,少不得那个老实人,也会发雷霆之怒。

  朱亥出门后,刘闯一个人在庭院中站立片刻,便迈步走进屋里。

  朐县靠着大海,空气潮湿。

  所以在建造房舍的时候,人们会习惯性把地榻撑起来,离地较高,以防止风邪入体。刘闯家里的地榻,也是如此,高出地面足足半米距离。地板使用朐山特产的毛竹制成,成本不是很高。上面会铺上一层草编床榻,有些类似于后世某岛国的榻榻米,不过制作不太精良。

  地榻上,铺着被褥,一旁还摆放着一张两人合抱的木桩,权作桌子。

  这可是原汁原味的东汉建筑格局,透着一股子浓浓的古朴之意。刘闯赤足走上地榻,看到木桩子上放着一身干净的衣服,心里又是一暖。朱亥这人,看似五大三粗,却是个极为心细的人。刘闯站在铜镜前,把头上的幞头取下,看着铜镜中那有些模糊的影响,突然笑了。

  不管怎样,至少已经有了一个不错的开始。

  等叔父刘勇回来之后,在和他商量投奔刘备的事情,日后飞黄腾达,就在此一搏。

  相信凭借自己叔侄的本事,再加上自己对于历史的预知,一定可以在刘备帐下,混出个样子。

  初临异世的紧张心情,随着这些天已渐渐消失。

  刘闯在一旁厢房里的木桶中洗了个热水澡,而后换上一身干净的襜褕,神清气爽站在铜镜前梳理头发。

  铜镜中的少年,有一张胖乎乎的圆脸。

  笑起来时,眼睛会眯成一条线,使得他看上去,更多了几分憨厚和淳朴的气质。

  这身体,有二百多斤的重量吧!

  刘闯朝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把头发擦干,而后挽了个庶人髻,并用幞头把头发扎好。

  算不得英俊,却别有一种和善的感受。

  刘闯又整理了一下衣衫,蹬上木屐刚准备出门,目光却在不经意间落在了一件放在屋角的事物上。那是一根棍子,大约有三米长短,静静靠在屋子的角落中。棍子的直径,应该在6厘米左右,正好能被刘闯手掌一握。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促使刘闯上前,把棍子拿在手中。

  好沉!

  棍子入手,刘闯心里就是一惊。

  他的气力可不算小,四五十斤的镣铐挂在身上,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可这根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棍子,却沉甸甸有些压手。也就是说,这根棍子的份量,至少百斤出头。把棍子横在身前,身体本能的有了反应,一脚在前,一脚在后,而后把那根棍子在手里一顺,用尽腰腹之力,奋力一振……嗡,就听棍子发出一声闷响,鼓出一道罡风。

  这应该是他平日练武时所用的器具!

  可这么长的棍子,又是练什么招数?

  刘闯这心里不免感到疑惑,因为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他有练过什么棍术。

  记忆里,似乎除了那套龙蛇九变的功夫之外,叔父刘勇就没有传授过其他的功夫。除了抖杆练劲之外,好像也只有朱亥传授过他一些拳脚和兵器的功夫。不过,朱亥传授给他的功夫,多以刀斧为主。院子里有一支六十斤重的大斧,就是朱亥传授他武艺时,所使用的兵器。

  可是,手中这根大棍,应该不太简单……

  这棍子应该是什么稀有木料制成,浸泡过桐油,上面裹了披麻灰,更刷了大漆。看样子,自己应该经常用它,否则也不会产生如此熟悉的感受。若只是普通的棍子,不会有如此繁琐的工序。刘闯拿着大棍,依照记忆中的练法抖了十几下,便感觉全身发热,气息随之加重。

  矟?矛?亦或者是枪?

  刘闯心中有些疑惑,不过还是把大棍靠墙放好。

  刘勇既然做出这种器械,想来必有用处……只是时机不到,所以才没有告诉刘闯其中真相。

  神秘的引导术,威力惊人的龙蛇九变,以及这根奇怪的大棍。

  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在昭示一件事,那个刘闯重生以来,至今未曾见过的叔父,似乎也不是个普通人!

  想到这里,刘闯心里不由得暗自苦笑。

  自己重生一回,却好像坠入迷雾之中。自身的古怪且先不说,但只是那神秘的阙天子后人,也是扑朔迷离。看起来,自己这周遭还有很多秘密,便是朱亥叔父,似乎也有一些故事。

  不过,刘闯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恐惧。

  相反周遭这种种迷雾,让他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受。

  越是神秘,就越是不简单;越是不简单,岂不是说明未来的日子,也会是精彩纷呈,不会太过无聊。

  前世,已经过够了那种平淡的生活。

  如今,不管怎样也要搏一回,活他一个精彩出来……

  刘闯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出了房门。

  屋外,阳光明媚,也预示着一个好天气……朱亥临走前,让刘闯安顿好了之后,去衙门找他,一起吃饭。看看日头,也差不多快到饭点儿,这时候出门,正好能赶上和朱亥去吃饭。

  他出了院门,回身正准备合上柴扉。

  就在这时,从旁边突然窜出一个人来,朝着刘闯便扑去……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04

  第四章 麋缳,麋夫人?

  一抹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端。

  那是少女处子特有的体香,虽不馥郁,但别有韵味。

  对刘闯而言,这香气即熟悉又陌生。陌生是因为,他从未闻到过这种体香;熟悉则因为,他而今这具身体,好像非常熟悉。香气逼近,刘闯本能做出反应,身体向旁边轻轻一闪,抬手就把来人抓住,脚下顺势一个拌蒜,就听得来人啊的发出一声惊呼,便朝地上栽下去。

  刘闯闪躲还击,是出于本能。

  不过当来人发出惊呼之后,身体的本能却让他不由自主的一个垫步,舒展猿臂,把来人拦腰搂住。

  “笨熊,你疯了!”

  温香软玉入怀,还没等刘闯来得及回味,就听到一个带着嗔怒之意的悦耳声音在耳边响起。

  低下头,刘闯这才看清楚怀中俏佳人。

  看那模样大概十五六岁,瓜子脸,柳叶眉,明眸皓齿,却是个俏佳人。

  此刻,俏佳人粉靥微红,撅着小嘴,露出一脸怒色。不过这生气的小模样,更是动人,令刘闯心里怦然一动。

  “缳小姐?”

  刘闯脱口便唤出了眼前少女的名字。

  不过,他可以肯定,他是头一次见这女孩儿,之所以能唤出她的名字,恐怕还是因为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所致。忙不迭把少女扶起来,刘闯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虽说历经两世,也经历过风花雪月。可不知为什么,当他看到这少女的时候,心里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悸动。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最大的理想便是能和眼前这少女在一起。

  刘闯咽了口唾沫,轻声道:“缳小姐,你没事儿吧。”

  缳小姐瞪了他一眼之后,恶狠狠道:“笨熊,今天怎地变得聪明了?以前我这样偷袭,你可是躲不过去的。”

  不是躲不过去,是原来的刘闯,不愿意躲闪。

  那纯纯的小处男最希望的就是眼前少女能开开心心,哪怕有的时候做一个小丑,也心甘情愿。

  刘闯呐呐,想着如何措辞回答。

  哪知道未等他开口,少女便道:“和你说过多少次,不许叫我缳小姐。”

  她好像突然觉察到了什么,向后退了一步,眼中露出警惕之色,“笨熊,你今天好像不太正常?”

  “不正常?”

  刘闯一怔,低下头打量自己的装束,似乎并无失礼的地方。

  少女突然问道:“笨熊,咱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唤我什么?”

  “臭丫头!”

  刘闯再次不经思索,脱口而出。

  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一幕画面:一个胖乎乎,看上去憨厚的童子,被同龄的伙伴们孤立。原因就是因为,这童子比同龄的孩子个子大,力气大,而且有些胆小。别人敢去河里抓蛇,可是童子却不敢。虽说都是一些小孩子,也会存在群体。一个看上去很高很壮,却胆小如鼠的孩子,自然不会受人待见。而那个胆小的童子,正是刘闯占居这具身体的原主人……

  孤零零一个人坐在河边,童子偷偷落泪。

  这时候,却突然跑来一个少女,笑嘻嘻递给他一个果子。

  “臭丫头,才不要你可怜。”

  这是童年刘闯,和缳小姐的第一次相逢。

  缳小姐似乎在朐县很有地位,其他的孩子根本不敢招惹她。加之她聪明伶俐,而且有任侠之气,被所有的孩子尊为大姐头。缳小姐并没有责怪刘闯,反而把果子塞进刘闯的手里,拉着他跑到那群孩子当中……从那以后,刘闯和缳小姐便成了朋友,慢慢长大,直至而今。

  对了,缳小姐姓麋。

  麋缳便是她的名字……

  麋缳?

  刘闯心里一动,看着眼前的少女,一时间竟痴了!

  反倒是麋缳听得刘闯说出正确答案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她见刘闯呆呆看着她,顿时脸一红,上前狠狠踢了刘闯一脚,疼的刘闯抱着腿在原地直蹦。

  麋缳,笑了。

  “笨熊,还以为你被妖魔附了身呢。

  哼,不过想想也是,若那个妖魔附了你这笨熊的身子,定然也会笨死……嘻嘻,不过你好像变厉害了哦。以前我这样偷袭你,你根本躲不掉,这次居然能躲过,看样子真是长进了。”

  麋缳张口笨熊,闭口笨熊,并没有让刘闯生气,反而心里涌出一股暖意。

  “缳……三娘子。”

  眼见麋缳眼睛一瞪,刘闯忙改了称呼。

  三娘子,是麋缳的另一个称呼。在朐县,几乎和刘闯一般大的同龄人,都习惯称呼麋缳做‘三娘子’。盖因麋缳家中行三,而娘子这个称呼,除了彰显她出身不俗之外,更有敬重之意。

  麋缳也很喜欢这个称呼,若称呼她缳小姐,十有**会不高兴,但若唤一声‘三娘子’,却会让她心满意足。

  “你何时回来的?”

  刘闯记得,前几日麋缳似乎去了下邳。

  麋缳道:“还不是因为你,家里传信说,芽儿被你害死,两位哥哥很生气,便准备杀了你偿命。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所以便和两位哥哥说,先回来打探情况。谁想到刚一进城,就听人说你没事了……哼,却耽搁了我在下邳看好戏!你自己说,这件事该如何补偿我呢?”

  一副含怒带笑的嗔怪模样,更让麋缳平添了几分韵味。

  这小丫头发育的可真不错!

  刘闯目光从麋缳胸前那鼓囊囊的丰腴扫过,不由自主的伸出,挠了挠头,露出憨厚的笑容。

  “笑,就知道傻笑。”

  麋缳气呼呼又踢了刘闯一脚,不过并未用力。

  “不过笨熊,你真的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麋缳歪着头想了想,轻声道:“你刚才闪躲出手的时候,目光很冷……好像要杀了我一样。”

  说着,麋缳粉靥闪过一抹恐惧之色。

  不知为何,刘闯心里一痛,脱口而出道:“三娘子,我这辈子怎么也不会伤害你。”

  麋缳脸一红,哼了一声。

  只是当她转过脸的时候,眼中却透着一抹甜蜜。

  “进了一回大牢,居然学会说好听话了……哼,这次便饶你一次,以后可要多小心些,莫得罪人,免得被人陷害。

  对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亥叔方才说,要我和他一起吃饭,我正要去衙门找他。”

  “亥叔?”

  麋缳那精致的小鼻子一皱,“可我刚才路过衙门时,看到亥叔带着人正要出城……听说是十里坡和羽山乡发生械斗,估计亥叔过去,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你去了衙门,也找不到他的。”

  十里坡和羽山,都属于朐山治下。

  也不知怎地,这两个地方的人,经常会发生械斗,据说是百年恩怨。往往一点小事,就会闹出一场大型械斗。不过,既然官府让朱亥带人前去解决,想来也不会造成太大的伤亡。

  毕竟朱亥在朐县以勇武而著称,颇有威望。

  有他出面,定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这样一来,刘闯却为难了。

  朱亥出城平息两乡械斗,这午饭又该如何解决?

  “笨熊,既然亥叔出城了,不如去看看我这次在下邳得来的礼物?”

  “礼物?”

  麋缳顿时来了精神,拉着刘闯的手便走。

  一边走,麋缳一边道:“笨熊,下次再去下邳,你也一起过去。

  下邳真的好热闹,有许多好玩的事务。对了,这次我随大兄去下邳,你猜我见到了什么人?”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04

  第四章 麋缳,麋夫人(下)

  刘闯一怔,便问道:“你见到了谁?”

  “九原虓虎!”

  九原虓虎?

  刘闯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过,麋缳并没有让他迷惑太久,停顿了一下便接着道:“嘻嘻,你肯定不知道九原虓虎是谁。

  笨熊,我说过你好多次,不要整日埋头习武,也要多关注一下外面的事情。

  大丈夫当胸怀锦绣乾坤,持三尺剑立不世工业……你整天躲在这里,哪怕武艺再好,也当不得豪杰。那九原虓虎名叫吕布,表字奉先。此人武艺高强,当初二十二路诸侯讨伐董卓时,此人在虎牢关单人独骑,杀得各路诸侯束手无策。不过,我听人说,这个人反复无常,虽有一身好武艺,却当不得真英雄。我这次在下邳,便正好见到了他,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

  麋缳说的兴高采烈,刘闯这脑子里,却是嗡的一声鸣响。

  吕布,已经到了徐州?

  依稀记得,这厮在到徐州不久,便把刘备打败,夺走了徐州。

  此后,刘吕二人时而为敌,时而结盟,持续数年之久。最终,刘备惶惶如丧家之犬,直至十年后,才算有了立足之地。而吕布,后世大名鼎鼎的三姓家奴,也被曹操斩杀于白门楼。

  一场动乱即将拉开序幕,我又该如何,从中牟利?

  刘闯不由得偷偷向麋缳看去,却见她仍在兴高采烈的说着她在下邳的见闻。

  心里,突然一痛。

  他已经猜出了麋缳的真实身份,恐怕就是那历史上,随刘备辗转流浪,最后惨死于长坂坡的麋夫人。而麋缳所说的大兄,应该就是麋竺。此时麋竺正为徐州别驾,在徐州颇有名望。

  朐县麋家……

  百年经营,只怕最终换来的,只是一场空吧。

  “笨熊,在发什么呆,怎不说话?”

  “啊?”

  刘闯被麋缳唤醒,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

  他强笑道:“如此说来,吕布到了徐州,那刘使君岂不是如虎添翼?”

  麋缳一蹙眉,摇摇头道:“那也未必,我听大兄说,吕布,虎狼也,不可与之谋。刘使君仁善,却恐被小人算计。而且,我看刘使君帐下的关张二人,似乎对吕布也颇有戒备之心……吕布那日方至下邳,张三将军就和他发生冲突。若非刘使君在,说不得便要打将起来呢。”

  “张三将军?可是那涿郡张飞张翼德?”

  麋缳一怔,旋即笑道:“笨熊,没想到你也听说过三将军之名。

  嘻嘻,还以为你平日习武,不关心外面的事情呢。那我考考你,既知三将军之名,可知二将军何人?”

  刘闯一笑,“怎会不知,关羽关云长,对不对。”

  麋缳的眼睛笑成了弯月,格外好看。

  她颇为高兴道:“笨熊,你真的开窍了,知道了解身外之事……嘻嘻,这样最好,将来才能做一番事业。”

  刘闯却没有半点高兴之意,忍不住问道:“那你看刘使君如何?”

  “刘使君?”

  麋缳歪着头,想了半天道:“看上去倒是一个和善长者……对了,他还送了我一匹马,便是我要带你去看得礼物。”

  长者?

  在麋缳眼中,刘备不过是个长者?

  刘闯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受,既然是个长者,应该不会做出老牛吃嫩草的事情吧。刘备生卒之年,刘闯已记不太清楚。只依稀记得,刘备在得了荆州时,应该有五十多岁。也就是说,此时的刘备,应该有三十多了吧……虽然不知道历史上,麋夫人最终如何嫁给了刘备。可既然自己重生为刘闯,就不可能再把麋缳拱手相让……了不起,我就助他夺回徐州?

  嗯,便是如此!

  刘闯想到这里,顿感念头通达。

  在他的印象中,刘备求贤若渴,属于那种为贤才,妻子可以如手足的人。

  如此人物,断然不会有太多儿女私情。只要自己能帮助刘备夺回徐州,他定不会纠缠麋缳。

  看着麋缳的背影,刘闯下定了决心。

  ++++++++++++++++++++++++++++++++++++++++++++++++++++++++++++++

  麋家,是朐县豪强。

  想当初,麋家的祖先只是个贩卖私盐的盐贩子。可他们这祖先有眼界,率先想出了官商勾结的办法。两汉以来,对盐铁控制极为严格。特别是盐,大都有官府垄断。不过随着朝纲败坏,外戚和宦官轮流擅权,盐政也逐渐被毁。麋家的先人通过巨额钱帛的贿赂,勾结官吏,设立盐场,私自产盐,并贩卖两淮流域……随着生意越做越大,麋家逐渐成为东海巨商。

  恰逢朝纲不振,天下大乱。

  麋家便迅速崛起,并且凭借麋竺的名望,成为东海豪强。

  虽说,比不得那些世家大族,比如海西徐氏、广陵陈氏……可凭借其财力和人力,还是在徐州有了立足之地。

  随后,麋家帮助陶谦稳固徐州,麋竺被陶谦征辟为别驾,使得麋家的权势更炽。

  在朐县,麋家的实力甚至比官府更大。不过麋竺也颇懂得做人,从不干涉朐县官府的事务。

  如此大的家族,自然设有马场。

  麋缳带着刘闯出城,直奔设立在朐山脚下的麋家马场。

  这马场面积并不算太大,加之南方本就不是产马之地,所以看上去,并不算太起眼。

  “笨熊,这匹马本来是吕布送给刘使君的礼物,后来刘使君见我喜欢,便又送给了我……嘻嘻,据三将军说,这可是大宛良驹,汗血宝马呢。”

  麋缳唧唧喳喳的说着话,刘闯在一旁,只笑呵呵的聆听。

  看着她那天真无邪的笑容,刘闯这心里就觉得非常舒服。两人很快来到马场门口,麋缳正要带刘闯进去,却听到有人远远喊道:“缳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派人与我说一声?”

  马蹄声传来,就见一匹快马从马场里风驰电掣一般驰来。

  那马上的骑士,一眼便看到了刘闯,眼中闪过一抹戾色,陡然催马加速,朝着刘闯便冲过来。

  刘闯万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加速,也是大吃一惊。

  要知道,麋缳可就在身旁,万一伤了麋缳,又怎生是好?

  他没有犹豫,见那匹马快要到他跟前,便迈步迎上前。

  身后,传来麋缳焦急的呼喊声:“笨熊,快闪开。”

  我若是闪开了,伤到你怎么办?

  不管是他本意,还是这具身体的本能,他对麋缳说过‘绝不会伤害你’,既然说出了口,便要做到。

  眼看那匹马就要撞上来,却猛听得马上骑士一声呼哨,战马希聿聿一声长嘶,猛然停下,仰蹄直立而起。若刘闯不躲开,便要被战马踢中。可若是躲开了,岂不是显得刘闯胆小?

  刘闯深吸一口气,单脚踏步顿足,劲从丹田气,力从腰间发,一招霸王举鼎,双手蓬的便攥住了那战马前蹄,口中发出一声如沉雷般的巨吼,两膀一用力,“给我趴下!”

  那匹战马长嘶一声,竟然被刘闯的神力,生生扳倒在地。

  马上的骑士也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种结果,在他记忆中,刘闯这个胆小鬼遇到这种事情,只怕早就吓得屁滚尿流。战马噗通一声翻倒在地,马上的骑士也算是反应迅速,纵身从马上跳下,在地上一个就地十八滚,方才没有被战马压在身下。可即便如此,这骑士也狼狈不堪。月白色的衣衫沾满了灰尘,发梢上,还挂着一根枯草,令人不由得为他那模样发笑。

  “笨熊,你没事吧!”

  麋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待她反应过来后,连忙扑到刘闯身旁。

  刘闯只觉得手臂有些发酸,刚才猛然发力,并没有做好准备,以至于肩膀出现了轻微拉伤。

  看着麋缳那紧张的模样,刘闯心里暖暖的。

  他正要开口回答,耳边传来一个声音,“该死的贱种,竟敢伤我坐骑,给我拿命来。”

  说话间,身后传来一股金锐之风,刘闯心头不由得一沉,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森冷的杀意……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04

  第五章 龙蛇九变(上)

  “宫黎,住手!”

  刘闯背对,看不到身后状况,可麋缳却看的清清楚楚。

  那骑士从地上站起来后,看着前腿折断,已经残废掉的战马,顿时恼羞成怒。

  本想教训刘闯,在美人面前露些脸面。哪知道却被刘闯反击,折了坐骑不说,还在美人面前丢了脸。这骑士名叫宫黎,是麋缳二兄麋芳妾室的远房亲戚。因家道中落,所以投奔朐县麋家。若是从这层关系算来,这个宫黎,倒可以算得上麋缳表兄,故而平日也极为嚣张。

  如果在往常,麋缳这一声呼唤,宫黎说不得会颠颠的罢手。

  可这时候,宫黎是急了眼,哪里听得进麋缳阻拦。只见他拔出宝剑,垫步上前便向刘闯砍来。

  刘闯从那金锋之气便觉察到了危险,按道理说,他有各种闪躲的办法,可偏偏身前站着麋缳,他若闪躲过去,便很有可能会伤到麋缳。刘闯心中顿生杀意,两腿微微向下一弯,两脚错动,身体好像弹簧一样向后一靠……这就是龙蛇九变中,牛形引导术里的莽牛靠。在大牢的三天时间里,刘闯对记忆中的龙蛇九变,进行了一个非常系统的了解,乃至于熟练……

  后世末武时代,武术已演变成为舞术。

  而武术的真谛,格杀搏斗逐渐被湮没,甚至失传,只存在于民间的少数国术高手的手中。

  只要是读过武侠小说的男人,心里便有一个武侠梦。

  可惜在后世,武侠梦只能是一个梦,除了国术的没落之外,更有世俗法规的束缚。刘闯更是因为身体的缘故,从未接触过武术。没想到死了一回,重生之后,竟然有机会接触到真正的搏杀术。

  东汉时的武术,更准确应该称之为搏杀术,是**裸的杀人技法。

  而刘闯所学的龙蛇九变,更是一种极其高明,集搏杀引导养气修身为一体的功法。所谓龙蛇九变,便是模仿九种动物的动作而产生的搏杀术。当然了,其中还牵扯到炼气的法门,若练到高深处时,威力惊人。这种功法,和后世所言的五禽戏很相似,但威力似乎更大……

  刘闯,也就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已练到了第四变,莽牛变。

  这刘闯联系龙蛇九变,已有十二年。

  按照他的记忆,五岁时开始修炼第一变鸡形引导术,又名金鸡变;七岁时转而猴形引导术,又名苍猿变。至此,刘闯的成长还算正常。可谁想到在他八岁开始修炼马形引导术后,体型开始发生变化。吃的越来越多,长的越来越高,体型越来越胖……而至十二岁开始修炼莽牛变,至今已有五年。按道理说,他早就应该晋级到虎形引导术,也就是第五变猛虎变了。可因为性子胆小谨慎,体会不出猛虎出山时那睥睨天下的气势,便迟迟滞留在莽牛变。

  刘闯接受了这具身体,同时也承受了这具身体的记忆。

  他性子沉冷,或者说有些淡漠……虽然算不得睥睨天下,可是这胆子却大得惊人。

  否则的话,他不可能杀死那么多人。

  这骨子里的冷酷,让他逐渐触摸到猛虎变的真谛。只不过重生时间尚短,刘闯还无法突破。

  牛形,练力!

  刘闯虽然还不能说完全掌控了这具身体,可对这具身体中所蕴含的神力,却极有信心。

  他这一退,宫黎的剑随之落空。

  而刘闯却趁此机会抢入宫黎怀中,后背有一个极为微小的抖动,便狠狠撞在宫黎的身上。

  耳边传来喀吧一声轻响,那宫黎惨叫一声,便飞出去十几步远,蓬的摔在了地上。刘闯这一记莽牛靠,何止六七百斤的巨力,结结实实撞在宫黎身上,直接就撞断了宫黎两根肋骨。而巨大的冲击力,更使得宫黎口吐鲜血,在地上滚了十几滚,才算停下来,再也无力站起。

  “少……管事!”

  马场门口的冲突,终于惊动了马场中的人。

  最早出现在宫黎身边的四个男子,眼见宫黎倒地不起,胸前还沾着鲜血,也不禁吓了一跳。

  宫黎也没想到,这个前不久还被他欺负的没有还手之力,胆小如鼠的刘闯竟然会做出这样犀利的反击。一直觉得,这厮虽有一身力气,而且整日习武,可胆子太小,难成大器。原本想着好好教训刘闯一顿,谁想到这厮竟然做出了反击,而且出手如此狠辣,与从前大不一样。

  一种从未有过的羞怒,涌上心头。

  宫黎嘶声吼道:“给我杀了他!”

  四个马场管事二话不说,便向刘闯扑来。

  一旁麋缳也大惊失色,连忙闪身拦在了刘闯身前,刚要开口阻止,却不想一支臂膀环在她腰间,刘闯把麋缳抱起,推到一旁,看着那四个扑来的马场管事也不说话,双膝一屈,噌的便扑上前去。

  这四名管事,不一般!

  只看他们沉稳步履,便知道他们武艺不俗。

  不过,这四个管事似乎是以宫黎马首是瞻,从他们刚才的行动来看,根本没有在意麋缳的存在。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闯自然不可能让麋缳出面。

  眼见一个管事已到跟前,不等对方动作,他猛然一个高抬腿,“野马踏营!”

  一只脚蓬的踏在地上,那管事只觉脚下地面一震,心头不由得顿时一乱,刘闯的拳头已经到了跟前。蓬一声闷响,管事只觉胸口被一只大铁锤砸中一样,哇的喷出一口鲜血,便倒地气绝身亡。

  一招,只一招!

  那管事就被刘闯打得吐血而亡。

  剩下三名管事一愣,就是在这一愣的功夫,刘闯却错步闪身,犹如一头苍猿在山间跳跃,呼的便出现在另一名管事身前。不过,这管事显然已有了准备,见刘闯靠近,二话不说就拔出宝剑,分心便刺。

  “扎花环。”

  刘闯此时,竟变得格外平静。

  先前一拳打死那管事,好像没事儿人一样,面容平静,双手传花蝴蝶晃动,啪的打在管事的手腕上,旋即错身一闪,便闯入管事中宫,抬肘刺在管事胸口,而后猛然回步旋身,蓬的一声,单脚落地,双拳一前一后摆在身前,眼中透出一抹森冷杀意,凝视剩下两个管事。

  苍猿探爪,内闪肘刺胸。

  和先前的莽牛靠一样,这同样属于龙蛇九变中的杀招。

  刘闯虽然得到了龙蛇九变的传承,但若说灵活运用却还远远不够。只是这具身体,十二年间从未间断龙蛇九变的练习。以至于每一个动作,只需要刘闯念头一起,身体便会做出反应。

  被刺中胸口的管事,直挺挺倒在地上,胸口呈现出一个明显的凹陷。

  从外表来看,便知道他的胸骨已经被彻底击碎。刘闯连杀两人,只觉胸中有一股气息往头顶撞,忍不住仰天发出一声怒吼,双脚连环踏动,每一步迈出,身上的杀气就会增加一分。

  猛虎下山,睥睨天下。

  这世道不是你杀我,便是我杀你,容不得半分心慈手软。

  既然如此,便做一个杀人之人……

  如果说在此之前,刘闯心中还存有几分顾虑的话,当宫黎那一声大吼‘杀了他’出口时,刘闯再也没有任何顾虑。不杀人,便被人,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杀了你,就看谁比谁更狠。

  积压在胸中的一股闷气喷薄而出,刘闯身体猛然舒展,腾空而起,“虎跨涧!”

  “傻熊,快停手。”

  “刘兄弟,手下留情……”

  眼见刘闯又要杀人,麋缳在经过最初的震惊之后,也反应过来,迅速扑上前,一把抱住了刘闯的胳膊。

  与此同时,从马场中飞奔而出一名男子,眨眼间便到了跟前,拦在刘闯和那两个管事中间。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05

  第五章 龙蛇九变(下)

  “刘兄弟,同是为东主做事,还请手下留情。”

  马上男子说话间,便纵身跳下,拦住那两名管事,拱手道:“你杀了两人,气也出了,何必在咄咄逼人?宫管事也是一时冲动,所幸并未造成麻烦,不如就此罢手,当作没发生过,如何?”

  “张承……”

  宫黎大怒。

  什么叫做没有造成麻烦,这厮把我打得如此凄惨,还杀了我两个手下,怎能就这么放过他?

  张承却没有理他,而是对那两个管事道:“还不带宫管事回去疗伤。”

  “你……”

  宫黎还要咒骂,两个管事已上前架着他往里走。

  这时候,刘闯也停下来,看了一眼这名叫张承的青年人,突然憨憨一笑,“既然如此,就罢手吧。”

  张承松了口气,也露出一丝笑意。

  “三娘子,可是来看马吗?”

  麋缳这时候哪里还有心情看马,拉着刘闯的胳膊道:“大熊,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嗯,那我们回去。”

  刘闯点了点头,便随着麋缳往回走。

  张承则目送麋缳刘闯离去,直至看不到背影,这才如释重负,转过身朝地上的尸体看了两眼,轻轻叹口气,摇了摇头。

  “来人,把他二人拖出去埋了吧。”

  “喏!”

  从马场闻风赶来一群护卫,听到张承吩咐,便上前把那两个管事的尸体抬走。

  “张管事,这刘闯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凶狠?”

  一个护卫走上前,轻声道:“我听说,这厮胆小如鼠,平日里更不敢和人争执。可看他刚才出手,有些不一般啊。心狠手辣,而且出手毫不留情,倒像是个经过世面,见过血的狠角色。”

  张承眉头一蹙,想了想道:“告诉下面的人,不要去招惹这厮。

  派个人,给我盯住他……阙叔去羽山见我父亲,在他回来之前,不可再生是非,免得惹出麻烦。”

  “这倒是好办,可少主那边……”

  张承也露出为难之色,沉吟片刻后道:“少主那边,自有我去劝说。

  方才那刘大熊把少主打伤,短时间内也难以下床,正好消停一阵子。等阙叔回来之后,再请他老人家定夺。”

  “喏!”

  护卫转身便走了。

  张承拉住马缰绳,正准备上马,却又突然停下。

  “刘闯……刘闯……”

  他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厮若活着,终究是一个祸害。究竟是刻意隐藏,还是突然爆发?若以前那胆小如鼠是刻意隐藏的话,又所图何也?刘闯,刘勇……这叔侄都不简单啊。”

  ++++++++++++++++++++++++++++++++++++++++++++++++++++++++++++++

  “三娘子,你怎么不说话?”

  在回转朐县的路上,麋缳一直很沉默。

  如果换个人,也许会安慰一番,毕竟刚才的一幕,对于一个少女而言,实在是太具震撼力了。偏偏刘闯是个拙于言辞的人,他知道麋缳被吓到了,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说到底,他前世也是个宅男。也许爱情动作片看过不少,可揣摩女孩子的心,却不是他的强项。

  麋缳突然停下脚步,凝视着刘闯。

  “你不是笨熊。”

  “啊?”

  “笨熊不会像你刚才那样,肆无忌惮的杀人。”

  “我……”

  “可你的确是笨熊……”麋缳脸上,流露出一抹迷茫之色,仿佛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你不是笨熊,但你又的确是笨熊……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只是觉得,你而今变化好大。”

  “我,我只是不想你被伤到!”

  刘闯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麋缳却突然笑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只是,我只是一下子无法接受你这种变化。

  笨熊,我先回去了。等我想明白之后,再来找你玩儿。对了,你在家老实些,刚才杀了两个人是我家的管事,我回去后会设法为你解决此事。但你不能再杀人了,否则麻烦就大了。”

  “我,知道了!”

  刘闯和麋缳走到了朐县城门口,把她送回麋家老宅。

  麋家虽不是那种望族,但也是朐县豪强。

  一座老宅,是朐县最好的建筑,看那气派,甚至比县衙的气派还大。

  也难怪,首富嘛!

  以麋家的财力,自然不会委屈了自己。特别是随着麋竺的崛起,麋家成为豪门的希望,也随之增加许多。听人说,麋竺甚得刘备所重,说不得将来,一定会成为东海郡首屈一指的豪门。

  看着麋缳走进麋家老宅,刘闯突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受。

  麋竺,麋芳,麋缳……

  没想到,自己居然和三国竟然是如此接近。

  他站了一会儿,便转身往家走。

  却不知,当他刚转身离去的时候,麋缳的身影突然从角门后闪出,看着刘闯的背影,一脸疑惑!

  他,真的是笨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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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的路上,刘闯买了两斤麦饼。

  已经是午后光景,这一天几乎是水米未进,早就饥肠辘辘了。

  把麦饼用水泡了一下,就胡乱吃了一顿,算是垫了肚子。不是他不想吃好的,而是这身上真没什么钱。东汉末年,历经战乱之后,物价飞涨。徐州属于钱粮广盛之地,但经过曹操一番洗掠,也变得有些贫瘠。而今市面上,一斤牛肉便要30钱,而刘闯身上满打满算,也不过十大钱而已。这还是早上朱亥走时,放在那摞干净衣服上,否则刘闯连买麦饼的钱都没有。

  家里虽有些食材,可刘闯却不会使用这时代的工具。

  那火灶如何燃起来?又该放多少柴火?要知道,柴火也要钱,刘闯对此也是颇为无奈。

  吃饱了肚子,换了一身短打扮,赤着胳膊,便在院子里耍起了斧头。他的斧头,是朱亥传授,翻来覆去不过八个招式,而且非常简单。可是刘闯,却把这八个简单的招式,练了整整两年。

  刘闯耍了一会儿斧子,觉得有些无趣,便丢在一旁。

  他双足站定,又练起了龙蛇九变。龙蛇九变之间有着极其微妙的联系,每一变都有承前启后的作用。比如你练不成金鸡变,就无法练后面的苍猿变;若练不成苍猿变,就无法继续野马变,乃至于莽牛变。此前刘闯已练成了莽牛变,却迟迟无法练下去。可今日不知为何,竟一路顺畅,一鼓作气练到了虎跨涧的动作,身体猛然一舒展,做出猛虎咆哮的姿态,身体的骨骼嘎巴一连串爆响,而后顺理成章,便做出了猛虎抖身的动作,气机流转四肢百骸。

  猛虎变!

  刘闯心里一动,也不犹豫,忙顺着猛虎变的动作继续练下去。

  可惜,当他做完虎从风的动作,准备腾身而起往下一个动作做的时候,气机戛然而止,身体好像是受到一股力量的牵引,噗通一声便摔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苍熊抱月!

  那是苍熊变,也就是龙蛇九变中第六变熊形引导术的起手式。

  刘闯趴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暗地里偷笑:果然贪心了……这家伙练了三年的莽牛变,都未能突破。而今我才掌控住这具身体,便突破了猛虎变,已经是一个意外之喜。

  三年厚积薄发,才有今日虎变。

  若再奢求连跨两级,实在是太过于贪心了……

  刘闯趴在地上,直等身体逐渐恢复了气力,才慢慢爬起来。

  把身上的灰尘拂去,他用井水冲了一下身子,而后回到房间里坐下。

  对了,今天出狱的时候,黄召曾托我去伊芦乡薛家店找人保他出狱……这厮,恐怕也不是个好人。虽然看上去文质彬彬,但却能感受出,这家伙绝对是个心思狠辣的主儿。罢了罢了,既然答应了他,便走一遭吧。山不转水转,权作结个善缘,说不定以后还要有求于他。

  想到这里,刘闯倒释然许多。

  只是这一整天只吃了两斤麦饼,下午又练了一趟功夫,早就消化干净。

  怪不得会这么胖……两斤麦饼啊!刘闯饥肠辘辘站起来,准备到伙房里找些东西填饱肚子。

  天将黑,刘闯刚走出房门,却见朱亥拎着一条足有十几斤重的牛腿进来。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05

  第六章 伊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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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经深了!

  屋外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虽已入春,但朐县的雨夜依旧寒冷,甚至比寒冬时节还要冷一些。

  刘闯坐在厚厚的垫子上,就着火塘子里炭火的光亮,翻看一卷残破竹简。那竹简上并没有书名,不过里面的内容,大体上可以猜出,这应该是一部兵书。但究竟是什么兵书?刘闯并不清楚。毕竟他前世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务员,哪怕兵书战策满世界飞,也没有太大兴趣。

  兵书是朱亥送给刘闯,据说是他早年间游历时,在无意中获得。

  幸好前世干的是文宣工作,对于古汉字,刘闯也不算太陌生。这年月,读书并非一桩简单的事情,由于种种原因,书籍大多被世家高门所垄断,普通人想要读书,也非常的麻烦。

  夜间又没什么娱乐活动,也只有这么一部兵书残卷,可以消磨时间。

  刘闯看了一会儿书,困意上涌,便一头倒在榻上,酣然入梦。

  这一觉,睡得很香甜。

  刘闯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被一阵声息惊醒。

  窗户仍黑着,火塘里的炭火也灭了……天还没亮,屋子里黑乎乎的。翻身坐起,只听到屋外传来一声声闷雷似地的声息,顿时引起了刘闯的好奇。他披衣而起,登上木屐便走到门旁,拉开房门。

  雨,已经停了。

  但仍有几分寒意……

  刘闯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向屋外看去,只见一道黑影在院中舞刀。

  朱亥光着膀子,正舞动一口大刀,在夜色中练武。他身体的动作并不快,可是手中大刀却舞成一个光团。每一刀挥出,就发出一声沉雷闷响。刀气四溢,刘闯站在门后,也能感受。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朱亥收刀而立。

  扭头看到刘闯站在门口,他倒也没有露出惊奇之色,而是把大刀靠墙放好,自顾自的洗漱起来。

  刘闯这才有机会看清楚这口大刀。

  朱亥这口刀,长约八尺,也就是185公分长短。

  竖起来,几乎和刘闯的身高接近,差不多到鼻子的位置。刀柄长约三尺,首为大环。刀身长五尺有余,宽约有一个巴掌。大刀单面开封,刀背厚约一指,刀口呈现出流线型的弧度,寒气逼人。

  斩马剑?缳首刀?

  刘闯颇有些好奇,忍不住伸手把大刀拎起。

  刀入手,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好重!

  刘闯使的斧子,是专门打造,重四十八斤。可这口刀入手之后,比那斧子还要压手,估计比自己那柄大斧还重。

  “此刀名为甲子剑,重六十三斤。”

  刘闯听罢,差点吐出一口鲜血。

  六十三斤?

  朱亥说的六十三斤,肯定不是后世的度量衡,而是东汉末年时的度量衡。刘闯曾看过一些相关的文章,汉代一斤,约等于后世一斤六两。所谓半斤八两,大致上也就是由此而来。

  六十三斤的甲子剑,岂非就是一百斤?

  我的天,那朱亥的气力,可真个是惊人……

  不过,相传关老爷的那口青龙偃月刀重八十二斤,岂不是有一百多斤的份量吗?刘闯看着这口大刀,脑海中不知为何想起了关老爷的青龙偃月刀。目光在不经意中扫过刀口,他突然一怔,好奇道:“亥叔,这刀口怎么不修复一下?”

  刀口上,有两三个不起眼的缺口。

  朱亥闻听,脸色微微一变,他从刘闯手里夺过大刀,犹豫一下后,他轻声道:“留着吧,这样我每次看到,都会心生警惕。曾几何时,我以为我天下无敌,哪知道却败在一个人的手中。

  也就是那次,让我险些丧命……

  算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

  大熊你天生神力,你叔父从小为你打熬筋骨,更传授你天底下最上乘的功夫。不过切莫因此而生自大之心。需知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亥叔我当初,就是吃了这坐井观天的苦……”

  有故事!

  刘闯脑筋急转,从朱亥这一番话中,听出了别样的意味。

  亥叔恐怕也不是一个普通人,他这一身武艺,却宁肯待在这小小朐县,定然是遭遇了什么打击。

  可朱亥不说,刘闯也不好追问。

  “大熊以后还要勤加习武,莫妄自尊大。

  可惜,我找不到当初打造这甲子剑的匠人,否则便为你打造一口出来。我传你的八式杀法,你要好生练习,将来我这口甲子剑,便只能交由你来使用。不过,你叔父传你的功夫,比之我那刀法要高明百倍。你还是当以枪为主,以刀为辅,将来一定能超过我与你叔父。”

  枪?

  刘闯脑海中,突然闪过屋中那根沉甸甸的棍子。

  莫非,那根棍子,就是朱亥所说的‘枪’?

  搔搔头,他答应一声。

  此时,天边露出鱼肚白的亮光,朱亥从伙房里取出昨晚剩下的牛肉羹,热了一下之后,就着麦饼当作早饭。原本,这时代大多数人并没有早饭习惯。可由于家里三个男人,都是练武之人,所以对伙食也极为重视。朱亥昨日调解十里坡和羽山乡的矛盾,得了一根后腿。总算是顾住了两人的早食。

  “亥叔,我今天想去伊芦乡走一趟。”

  “去伊芦干什么?”

  刘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解说。

  毕竟他帮那黄召传信,有点名不正言不顺,朱亥未必会答应。

  好在朱亥也没有太过深究,问了一句后,便又开口道:“也罢,待会儿我让人把车送过来,你赶车过去吧。原本我正打算往伊芦乡走一遭,昨日十里坡和羽山乡械斗,县尊要我今日陪他再走一趟……你就代我去伊芦,把东西送到盐水滩,交给一个叫裴绍的人,也省得我再跑一回。”

  “好!”

  刘闯并没有去追问朱亥要他送什么东西,只记住了裴绍的名字。

  吃罢早饭,朱亥就赶去县衙应卯。

  刘闯在家休息了一会儿,便听到门外传来车马的声响。

  一个差役赶着一辆大车停在门口,套车的马,是一匹老马,看上去颇为瘦弱。这年头,人都吃不饱,又如何让马吃好?车上堆放着两口箱子,并且用绳索固定在车上。

  “亥叔还有吩咐吗?”

  “没什么吩咐,只说让你早去早回,别在路上耽搁。”

  刘闯点点头,答应一声,便接过了缰绳。

  差役走后,刘闯又拾掇了一下,便牵着马准备上路。刚跳上车辕,拿起马鞭,便听到远处一阵马蹄声响。顺着蹄声看去,只见朝阳中,一匹白马风驰电掣般从远处驰来,眨眼间便到了马车前,拦住了刘闯的去路。

  “傻熊,你要去哪儿?”

  脆生生的声音,让刘闯一怔,旋即脸上露出憨厚笑容。

  “三娘子,我正要去伊芦……这就是你说的那匹马吗?”

  马上端坐的,赫然正是麋缳。

  只见她头扎坠马髻,身穿翠绿色禅衣,月白色内袴,显得格外俏丽。

  一夜工夫,麋缳的情绪似乎已经好转,俏脸上更带着灿烂笑容,用马鞭一指刘闯,颇有些得意道:“是啊,你看如何?”

  白马的年岁应该不大,看上去神骏威武。

  个头和刘闯拉车的那匹老马还要大一些,显然是一匹罕见的宝马良驹。

  刘闯不由得露出羡慕之色,点头道:“果然是好马。”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05

  第六章 伊芦(下)

  大宛良驹啊!

  这在后世,也不多见。

  刘闯骑过马,但大都是那种耕马或者引马,和眼前这种大宛良驹相比,简直就是渣渣……

  “要不,你来试试?”

  “我……算了吧,我还要赶去伊芦,再晚可就回不来了。”

  麋缳撅着小嘴,“好端端,去伊芦干什么?”

  “这不是帮亥叔送点东西,顺便去办些杂事。”

  麋缳眼睛一亮,“那我和你一起去!”

  “啊?”刘闯心里自然非常乐意,可麋缳毕竟是个女孩子,虽说伊芦并不是太远,但终究有些不太方便。

  “三娘子要去,我当然高兴,可是……”

  “嘻嘻,你答应就好!”麋缳不等刘闯说完,便鼓着小嘴,一脸不快之色道:“二兄回来,便忙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根本没人陪我。反正伊芦不远,我着人与他说一声就是了!”

  说着,她回头大声叫道:“麋沅!”

  从前方拐角处,跑来一个青年,“三小姐有何吩咐?”

  “我要去伊芦,你回去与二兄说一下,天黑前一定回来。”

  那麋沅一听,顿时大惊,“三小姐万万不可……伊芦那边很乱,而且这时节正是海贼出没之时,万一出了差池……”

  麋缳哼了一声,“昨日我险些出了差池,怎不见你阻拦。

  再说了,傻熊和我一起,肯定会保护我周全……傻熊,你说是不是这样?”

  麋缳鼓着嘴,看着刘闯。

  这时候,刘闯不管怎样,都必须点头应下,“那是自然,我当然会保护三娘子周全。”

  麋缳笑了!

  那笑容,灿烂无比。

  她对麋沅道:“就这么说……再说了,不是还有麋涉跟着,路上也不会出什么事情。麋涉,麋涉。”

  跟在麋沅身后的青年,站出来拱手道:“三小姐有何吩咐?”

  “你来赶车。”

  “啊?”

  麋缳才不管麋涉是什么表情,招手对刘闯道:“傻熊,你骑我这匹马,我骑麋涉的马……嘻嘻,你不是一直说想要学骑马吗?正好趁此机会,我教你骑马?嘻嘻,就是不知道你能否学会。”

  麋涉哭丧着脸,心里是万般不情愿。

  可是麋缳既然已经开了口,就算是不愿意,也只能捏着鼻子答应。

  刘闯也很头疼,因为他是真的不会骑马。前世骑的那种驽马,当然无法和战马想必。而且,当刘闯走到马跟前,才发现这白马的身上,只有一副用蜀锦做成的软垫,系在马背之上。马鞍一侧,只挂了一个马镫,和刘闯印象中的马鞍马镫,完全不同。好在白马性子还算温顺,对刘闯并没有太大抵触。在麋缳的催促下,他踩着绳镫上马,顿时有一种别扭感受。

  没有马鞍双镫,就必须要靠腰腿之力坐稳。

  好在刘闯习武多年,腰腿之力自然不会欠缺。

  麋缳则骑上了麋涉的马,一边指点刘闯骑马的要诀,一边看着刘闯笨拙的模样咯咯笑不停。

  “兄长,这可怎么办?”

  麋沅看着麋涉,一脸为难。

  麋涉叹了一口气,坐在马车上,看着刘闯的背影,突然啐了一口唾沫。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轻声道:“二老爷吩咐,要我们听从三小姐的吩咐,还能怎么办?你这就回去,通禀二老爷,把经过与二老爷说明。我自跟随三小姐和那野小子前往伊芦。”

  也不知三小姐是着了什么魔,竟对个野小子这般友善……我得盯着那小子,以免坏了老爷大事。

  想到这里,麋涉扬鞭驾车,催马车朝刘闯麋缳二人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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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芦乡距离朐县,不过三十里。

  若快马加鞭,一个时辰足以抵达。可惜,遇到刘闯这么一个骑术等级为零的初哥,怎么也不可能加快速度。相反,走走停停,不断调整。平日里一个半时辰的路程,竟走了近三个时辰。

  直至正午,才抵达伊芦乡。

  刘闯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站在地上好一阵活动。

  以前总觉着骑马是一桩轻松的活计,但真的尝试之后,刘闯就再也不觉得轻松了。且不说没有马鞍马镫,单靠着腰腿之力保持在马上的平衡是一件何等辛苦的工作。就说操纵马匹,也不是得驾喔吁四个字就能解决。必须要熟悉马的性情,顺着马的力道驾驭,更不能惹得马匹不快。

  路上若遇到什么突发事件,更要反应机敏。

  刘闯从马上摔下来两次,一次是因为没有控制好缰绳的力道,被白马掀翻马下,还险些被踹了一蹄子;另一次则是因为路边突然窜出一只兔子,惊了白马,把刘闯再一次从马上甩下来。

  不过,两次落马,倒是给了刘闯足够的经验。

  至少在快抵达伊芦乡的时候,已经骑得似模似样。

  “好什么好,不过是在马上坐稳罢了,活脱脱向一头胖熊……”

  刘闯的狼狈,惹得麋缳一路上欢声笑语不绝于耳,“笨熊,你这样的骑术,实在是太差劲了!莫说两军阵上,马上搏杀,就说这千里奔袭,恐怕你也无法做到。等回去以后,我定要好好训练你才成。否则的话,连带着我也要被人耻笑。还有啊,这匹马就放在你那边照拂。”

  “啊?”

  刘闯大吃一惊,看着麋缳,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可是听朱亥说过,这年月马匹的价格非常昂贵。莫说是这种大宛良驹,就说是车马、耕马,一匹也要在8000到两万钱不等。普通的战马,大约在两万至十万钱,而麋缳这匹白马,价格估计在十二万到十五万之间。麋缳说是让他照顾,倒不如说,是要把这匹马送给刘闯。

  如此珍贵的礼物,让刘闯感到受宠若惊,有些不知所措。

  就连赶车的麋涉也皱起眉头,“三小姐,这匹马可是刘使君所赠。”

  麋缳脸一沉,“那又如何?既然他把马送给我,就是我的马……我现在交给大熊照顾,与他何干?”

  “这个……”

  “你休要多嘴,信不信我回去之后,让二兄把你赶去盐场。”

  麋涉姓麋,只是他这个‘麋’,却非本家‘麋’,而是家生子赐姓为麋。他父亲,是麋家的老人,因为劳苦功高,得了‘麋’姓。这也是世家豪强笼络人心的一种手段,可说到底,他与麋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只不过是一个家生子的奴仆,在麋家更没有任何的地位可言。

  盐场,是麋家的根本。

  麋家依靠私自制盐,贩盐起家,对盐场自然非常看重。

  只是,盐场的工作很辛苦,麋涉也心知肚明。哪怕是去盐场做个管事,也是个极辛苦的事情,而且还没有什么油水可捞。而今他跟随麋芳做事,在朐县大小也是个人物。若真的去了盐场,那才是真正的倒霉……反正这件事,早晚会被大老爷知道,我又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

  想到这里,麋涉便闭上了嘴巴。

  麋缳则看着刘闯,“笨熊,你要好好照顾珍珠才好。”

  珍珠,是那匹白马的名字。

  因其双眸色泽如珍珠般光润,故而麋缳给它起了珍珠之名。

  刘闯看了看白马,又看了看麋缳,突然展颜一笑,“三娘子,你敢送我就敢要,你可别后悔。”

  娇俏的小鼻子一皱,麋缳笑道:“若是委屈了它,定要你好看。”

  她也从马上下来,牵着珍珠,和刘闯并肩行走。

  “咱们去哪儿?”

  “盐水滩!”

  麋涉在后面道:“三娘子,最好还是在集镇里找个歇脚的地方,我与大熊把东西送过去就是。

  那盐水滩极为混乱,龙蛇混杂,可不是一个善于之地。”

  麋缳笑道:“怕什么,反正有笨熊在,他才不会让我吃亏……对不对,笨熊?”

  刘闯憨厚一笑,点头表示赞成。

  遇到这么两个主儿,麋涉也只能苦笑。

  既然麋缳拿定了主意,便随她去吧……反正出了事,还有刘闯顶着。若这时候得罪了这位大小姐,那才是吃不了兜着走。罢了,了不起多加小心!凭我麋家名号,谁又敢来招惹我们?

  想设这么想,可手底下还是做了准备。

  麋涉反手从腰间拔出一口缳首刀,放在身旁,扬鞭催马跟上。

  “三娘子?”

  “嗯?”

  “你,不生气了?”

  麋缳一怔,旋即扭头看了一眼刘闯,“昨天我回去后想了很久,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有如此巨大的变化。可笨熊还是笨熊,我知道,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会和从前一样帮我,保护我,对不对?”

  刘闯想要去牵麋缳的小手,却又无法鼓足勇气。

  不过,他还是用力的点头,“笨熊永远是三娘子的笨熊,三娘子也永远都会是笨熊的三娘子。”

  麋缳的笑容,更加灿烂。

  “那就是了,我怎还要生你的气呢?”

  刘闯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

  他和麋缳并肩走着,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盐水滩。

  所谓盐水滩,本来是一座废弃的盐场。

  因河水苦咸,故而有了盐水滩之名。这里据说,曾经是楚汉时期一代名将钟离昧的故乡……钟离昧死后,原来的房舍被彻底推平,官府把这块地征为官田,更开设了伊芦乡盐场。

  后来,伊芦乡盐场的规模太小,以至于无法供应两淮食盐。

  时任楚王为加大食盐产量,废伊芦乡盐场,改而在盐渎设立盐场。慢慢的,伊芦乡盐场,就变成了如今的盐水滩。又因为伊芦乡毗邻海西县,地处朐县和海西之间,治理颇为麻烦,于是便被官府所忽视。黄巾之乱以来,盐水滩逐渐演变成一个黑市,混迹许多亡命之徒。

  才一进入盐水滩,刘闯就感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

  那感觉,就好像《倩女幽魂》三里,小和尚十方带着一座金佛走进市集之中的忐忑和紧张。

  入目所见,尽是衣衫褴褛之辈。

  或手持刀剑,或是面目狰狞……

  当刘闯三人走进盐水滩后,一双双目光顿时落在三人身上。

  那眸光中充斥着贪婪,凶残之色,直令麋缳心惊肉跳,下意识靠近刘闯,拉住刘闯的胳膊。

  而麋涉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张小脸变得煞白。

  刘闯也觉察到情况不妙,正要安慰麋缳,却不想有人突然从路旁冲过来,麋涉一个措手不及,待他反应过来想要停下马车,却见那人惨叫一声,便倒在了地上,还在地上滚了两滚。

  麋涉停下车,便跳下来。

  他刚要上前查探,哪知从周遭呼啦啦围上了一群人,把三人围在中间。

  “怎么,撞了人还想跑吗?”

  一个面目凶恶的彪形大汉,上前一把就抓住麋涉的胳膊。

  还有一人则走到那躺在地上,翻滚哀嚎的男子身旁,蹲下来装模作样的检查一番后道:“大兄,小马的腿断了。”

  “什么?”

  彪形大汉顿时大怒,更不肯放开麋涉。

  “你们撞了人,哪能一走了之,还不赔钱。”

  “对,赔钱!”

  围观者七嘴八舌的叫嚷着,大有不赔钱便不罢休的架势。

  刘闯伸手把麋缳拉到身后,让她靠着车辕,而后冷冷看着势态发展。

  突然,他上前一步,鼓足丹田气,大喝一声:“裴绍,若再不出来,见了血可就要伤了和气。”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06

  第七章 人善被人欺(上)

  盐水滩鱼龙混杂,混乱不堪,朱亥想来也不是不知道。

  可是,在托付刘闯送东西的时候,他没有过多交代,只说让刘闯到了盐水滩后,找一个叫裴绍的人。

  这就说明,裴绍在盐水滩,绝非默默无闻之辈!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弄个不好就要混战。刘闯自然不害怕,却不得不顾虑麋缳的安全。

  眼前这一幕,他并不陌生。

  不就是后世常说的‘碰瓷’嘛……说来有趣,他前世没遇到过碰瓷,没成想重生一千八百多年之后,居然遇到了这种事情。他在一旁观察了一阵,发现围观的人虽然不少,可真正叫嚷的也就是那四五个人。别看只四五个人,打起来的话,刘闯并不在意,但却会惹来麻烦。

  这几个人一看,就知道是常年混迹盐水滩的泼皮。

  或许他们混的并不算好,人头也不太熟。但若真的打伤了他们,只怕盐水滩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裴绍,若再不出来,见了血可就要伤了和气。”

  刘闯一声沉喝,犹如巨雷炸响,周围乱糟糟的声音,顿时无影无踪。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闪身便到了麋涉身旁,探手一把从麋涉手里夺过缳首刀,刀尖朝上,倒执在手。

  集市上,一阵沉寂。

  麋缳心怦怦跳,小手紧紧抓着刘闯的衣袖,不过脸色倒还算正常。

  片刻后,就听人群外有人喝骂道:“哪个混帐东西唤老子名号,口气不小,倒要好生领教领教。”

  人群往两边一分,一个魁梧的大汉,带着两个布衣汉子便走过来。

  那大汉,身高在八尺开外,个头和刘闯相差不多。但体型比之刘闯,显得瘦许多,不过也算得上是虎背熊腰。他身穿一件淡青色短襟细腰窄袖襜褕,下身着一条黑袴,足蹬一双白底黑面的布靴。

  腰系大带,脖子上还系着一条黄色头巾。

  “让我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

  大汉走出来,便透着一股浓浓煞气。

  刘闯眼皮不由得一跳,从这大汉的身上,他感受到了一种和朱亥极为相似的气质,不过相比朱亥,那股杀气明显要弱了几分。

  “大熊……”

  麋缳在刘闯轻声道。

  麋家在朐县地位很高,不过对盐水滩的影响力,相对较小。

  若换做别的地方,说不得麋缳会亮出身份。可是在盐水滩,麋家的名号,有时候反而会变成累赘。

  麋缳是个很聪明的女子,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应该闭嘴。

  “小子,你是谁?唤老子作甚?”

  黄巾大汉,一口浓浓的青州口音,显然是个外来户。

  不过看周围人的态度,刘闯就知道,这个家伙一定是盐水滩一霸。否则的话,也不会他才出面,其他人便闭上了嘴巴。而且从他言语中,刘闯更能够感觉出来,这厮其实并无杀意。

  “你是裴绍?”

  “不错,正是你家裴老子。”

  刘闯道:“亥叔让我来给你送东西,东西就在车上,让人取走吧。”

  “你……便是刘闯?”

  “你知道我?”

  裴绍突然笑了,点点头,“自然知道,只是闻名不如见面,你看上去似乎和传闻有些不同。”

  “哦?”

  裴绍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

  他一摆手,身后两个大汉便迈步走上前,解开了车上的绳子,一人一口箱子,便扛在了肩上。

  “小子,东西我收下了……不过,这盐水滩有盐水滩的规矩。

  你撞伤了人,就要赔偿。我虽说与大兄相识,不过毕竟是在这里讨生活,所以也帮不得你。”

  刘闯眼角抽动一下,也笑了。

  “裴绍,我唤你来,并不是让你帮我,只是想你为我做个见证。”

  裴绍一怔,“如何做个见证?”

  “照你的说法,撞伤了人就要赔钱。

  只要我陪了钱,就算是全了这个道理……好,我赔钱可以,但是你必须为我做个见证,可好?免得我最后赔了钱,你们又不依不饶。坏了你盐水滩的规矩不说,伤了人可就有些不妙。”

  裴绍一双浓眉扭成一个川字,凝视刘闯半晌,便点头道:“好,我给你做见证。”

  “大熊……”

  “三娘子别怕,没什么大碍。”

  刘闯轻轻拍了拍麋缳的柔荑,便走到了那个被‘撞’伤的男子身边。

  “你想作甚?”

  伤者身旁的男子,横身拦住刘闯去路。

  刘闯笑道:“你别担心,我没什么恶意,只是想看看他的伤势。”

  “看什么看,腿断了!”

  狰狞男子大声道:“我这兄弟平日里就是靠着与人跑腿为生,你断了他的腿,以后如何讨生活?”

  “那依你说,该怎么赔偿?”

  “这个……”狰狞男子眼中透出贪婪之色,看了一眼马车,又看了一眼麋缳手里的珍珠白马。不过他也知道,能牵着马,赶着车来盐水滩的人,这身家必然不差。只是讹点吃酒钱而已,若真把对方惹恼了,哪怕盐水滩为他撑腰,日后恐怕也别想再盐水滩上再讨生活了。

  再说,眼前这胖子,似乎和裴绍认识。

  这裴绍来盐水滩的时间不算长,但拳脚硬,手底下更有一帮弟兄,显然是一群亡命之徒。他们在盐水滩摆了一家杂货行,说穿了就是贩卖一些违禁物品。平日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如果真的惹了他们,那绝对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当初曾有一个盐水滩的大哥,想要寻裴绍等人的麻烦。结果当天晚上,裴绍带着一帮人找上门,把那大哥全家杀得干净。

  尸体沉入盐水河,早就成了鱼虾的食物。

  从那之后,整个盐水滩都知道,裴绍这些人不好惹。

  罢了,还是见好就收……

  想到这里,这面目狰狞的汉子脸色一松,“我这兄弟的腿断了,只怕以后也难以做工。

  他一家老小,就靠他吃饭……这样吧,你拿一千钱出来,算是赔偿我兄弟,以后便不再追究。”

  “一千钱?”

  “要不,八百钱也可以。”

  “八百钱,好像有些多了,我最多给你五百钱。”

  汉子犹豫了一下,一咬牙道:“那就五百钱。”

  “大家可都听好了,他可是说了,他兄弟以后难以做工,我赔偿他五百钱,这件事就算了了。”

  围观众人,诧异不解。

  而刘闯则转身来到麋缳身旁,轻声道:“三娘子,与我五百钱。”

  他说的很直接,**裸向麋缳讨要。

  可不知为何,麋缳心里却是甜滋滋的,从腰间取出一个钱袋,递给刘闯,轻声道:“出门时没想到回来这里,所以只带了一千钱。笨熊,你真的要赔偿他吗?那个人,可能是在讹诈。”

  “放心吧,他讨不得便宜。”

  刘闯朝着麋缳憨憨一笑,便打开钱袋子,点了五百钱出来,走到那汉子身前。

  “点一下吧。”

  “这个……”

  “让你点就点,上好的五铢钱,可别少了。”

  那汉子心里面有一种不祥之感,但看着面前的五铢钱,却有些抵挡不住。

  清点清楚之后,他对刘闯道:“五百钱,不多不少……今天看着裴大兄的面子上,此事就这么算了吧。”

  裴绍脸上,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他正要开口,却见刘闯一把拉住了那汉子,“慢着,你先别走。”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06

  第七章 人善被人欺(下)

  “你要作甚。”

  刘闯呵呵笑道:“兄弟,钱你已经拿到手了,害怕我反悔不成?”

  说着,他就走到那‘伤者’跟前,看了一眼仍躺在那里,哼哼唧唧装死的家伙,突然问道:“他那条腿断了?”

  “啊?”

  “这条腿吗?”

  刘闯一指那伤者的左腿,见对方点头表示没错之后,轻声叹了口气,“兄弟,以后招子放亮一点,今天你是碰到了我,若换个人,只怕你这条腿,就要白白断掉。以后啊,可要多小心。”

  话音未落,就见他抬起腿,朝着那伤者的左腿,一脚踩下去。

  “你干什么……”

  “啊!”

  汉子大惊失色,想上前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而那伤者,更是全无提防。

  他哪想到刘闯前脚还是一脸的怜悯之色,怎地后脚就变了脸?

  嘎巴-

  一声脆响!

  伤者的左腿,呈现出一个明显的弯曲。刘闯习武十二年,龙蛇九变已突破第五变,气力比之昨日,更增长了几分。这一脚下去,何止千斤。伤者这一回,是真断了腿,而且是粉碎性骨折。刘闯这一脚,直接把伤者的腿骨踩碎……在这年月,如此伤势,想恢复已不可能。

  那伤者疼的一声惨叫,便昏过去。

  围观者,一个个目瞪口呆。

  麋缳小脸发白,张着小嘴,吃惊不小;而裴绍则眼睛一亮,看着刘闯平静的模样,突然笑了……

  “你这混蛋!”

  汉子惊怒交加,那还顾得许多,猱身便扑向刘闯。

  而刘闯这一次却没在退让,迎着那汉子一记蛮牛冲撞,让过汉子的拳脚,便把撞出去十几步远。

  “想动粗?”刘闯冷笑道:“你说你兄弟残了,我便按照残了的程度赔钱。

  这年头,人名贱如狗,莫说是残了,就算要他性命,也不过二三百钱。你这厮却不知好歹,以为我真好欺负吗?不过我也不想坏了盐水滩的规矩,你收了残废的钱,就给我变残了才成。”

  说完,他转过身,头一扬,“姓裴的,你怎么说?”

  裴绍眼睛一眯,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两个同伙本想动手,可听到裴绍呼喝,便立刻退到一旁。

  裴绍缓步走到刘闯身前,两个人个头相差不多,不过和刘闯那腰阔十围的身材相比,裴绍并不占上风。他咬着嘴唇,抹着下颌黑黝黝的短须,片刻后突然笑道:“你这家伙,说的有理。”

  “那我可以走了?”

  “自然!”

  “裴掌柜,不能放他们走……”

  被刘闯打飞出去的汉子,这时候终于缓过气来,在同伴的搀扶下站起身。

  听闻裴绍要放走刘闯,那汉子顿时急了,“这夯货跑来盐水滩闹事,若这么放他走,岂不是坏了规矩?”

  裴绍笑呵呵道:“他赔钱了没有?”

  “啊?”

  “你看,你说你兄弟腿断了,要人家赔钱。

  人家二话不说,把钱赔了……不过,这小子说的没错。他既然把钱赔了,你也收了钱,那你这兄弟的腿,就必须断掉才成。否则传扬出去,岂不是让人耻笑我盐水滩的人,没有规矩?”

  “这个……”

  “你若是不答应,只管找他麻烦。

  不过,丑话我说前面!这小子今天是来找我的,而今他给我面子,全了规矩,那接下来就是你们和他的事情。闲杂人等谁敢插手,就是和裴老子过不去。和裴老子过不去,嘿嘿……”

  裴绍没说下去,但那一声冷笑,所有人都明白了其中内容。

  围观者立刻退后几步,围成了一个圆圈。

  这时候,是人都看得出来,刘闯别看年纪不大,恐怕和那裴绍一样,也是个狠角色。

  况且看人家这行头,来路也不小。

  有背景,又心狠手辣……这样的对手,最好还是别招惹。更不要说,还有个凶神恶煞似地裴绍。

  那汉子眼看没人出面,也慌了。

  而这时候,刘闯手腕一翻,缳首刀刀尖指向那汉子。

  “方才,我只是断了他的腿。

  这一次再来,可别怪我手里这口刀,不认得你们。”

  阳光,照在缳首刀上,折射出森森冷意。

  几个泼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下意识后退几步。

  从外表看,刘闯体型臃肿,面容憨厚。

  但是在那憨厚之下,却隐藏一颗冷酷的心……

  “算你狠!”

  泼皮终究是不敢上前,便恶狠狠咒骂了一句,抬着那仍旧昏迷不醒的‘伤者’,狼狈的离去。

  刘闯啐了口唾沫,耍了个刀花,便把缳首刀递给麋涉。

  从头到尾,麋涉一直在旁边旁观。

  说不紧张那是假话,但说实话,他倒也不是太担心。

  不过,刘闯的表现还是让他有一种几近恐惧的感受……这家伙绝对是个笑面虎,而且是杀人不眨眼的笑面虎。

  他可是听说过,刘闯此前曾被人陷害,在监牢里便杀了四个人。

  出狱当天,就在马场连杀两人,令许多人都为之侧目。

  昔日胆小如鼠的刘闯,怎地一下子就变得如此凶残和冷酷?麋涉比刘闯大三岁,也算是和刘闯同龄人。对刘闯,他非常了解!所以这心里面更是诧异,想不明白刘闯为何变成这模样。

  刘闯和麋缳牵着马,走出盐水滩。

  麋涉则赶着大车,紧紧跟随。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裴绍眼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之色。

  此时,围观看热闹的人已经散去,裴绍一摆手,就见一个青年跑到他身边。

  “你去告诉渠帅,就说……我可以暂留此地。

  不过那件事,我还要考虑一下才能与他答案……当年数万兄弟,而今只剩下三十六人,怎地也要考虑清楚才成。还有,与渠帅说,我喜欢这小子!只是他还远远不足以让我向他低头。”

  +++++++++++++++++++++++++++++++++++++++++++++++++++++++++++++++++++++

  从盐水滩出来,已过正午。

  刘闯又来到伊芦乡集镇,找到了那间薛家店。

  比之盐水滩的裴绍,薛家店显然更容易寻找一些。进了集市,就可以看到在集市入口旁边的薛家店幌子。

  麋涉在集市外面等着,刘闯则与麋缳进走进集市,直奔薛家店而来。

  “客官,做衣服?”

  薛家店是一家布行,刘闯和麋缳一进门,便有伙计上前招呼。

  和盐水滩比起来,伊芦乡集市虽然也很乱,但是却多了些许秩序,不似盐水滩那般鱼龙混杂。

  但若以为伊芦乡很干净,那才是真错了!

  伊芦乡靠海,也是海贼销赃之地。

  在这个集市里,实力最大的,便是那郁洲山的海贼。

  所以,哪怕是裴绍等人,也不敢在这里闹事……郁洲山数万海贼,绝非一个能够忽视的力量。

  “我不买东西。”

  “哦?”

  “我是受人之托,来转告一句话。”

  “受人之托?”

  这时候,一直在柜台后面坐着的管事走过来,“却不知受何人所托,来转告什么话语?”

  “那家伙叫黄召!”

  “黄召?”

  管事一怔,露出疑惑之色。

  刘闯才不管他是什么表情,自顾自道:“黄召和我是在朐县大牢相遇,我出狱时,他托我来伊芦乡薛家店,找一个叫做薛管事的人交代一句话:姓薛的,再不救我出去,便与你拼命。”

  他学着黄召的语气,一旁麋缳咯咯笑个不停。

  管事没有笑,神色顿时凝重起来。

  不过,他旋即拱手,“原来黄先生被关进朐县大牢,若不是兄弟告知,薛大管事说不得还在四处打探。

  有劳兄弟辛苦一遭,此事我会立刻转告薛大管事,请他前去朐县解救黄先生……来人!”

  管事招手,示意伙计过来。

  “去柜台上取一镒金饼,请兄弟买双鞋子,权作感激。”

  刘闯晒然一笑,“算了吧,我也是看那姓黄的可怜,才跑这一趟。

  金饼不金饼的就不用了,我话已经带到,便不再打搅。三娘子,咱们走吧。”

  麋缳点头,也不管那管事挽留,便跟着刘闯走了。

  “笨熊,为什么不要金饼?”

  “你道那金饼好拿?”刘闯苦笑道:“我却有些后悔,不该跑这一遭。”

  “为什么?”

  “你不觉得,一个小小的布行,却可以随随便便拿出一镒金饼,是什么来头?

  这布行怕不简单,那黄先生也不简单……若收了金饼,才是麻烦,咱们最好别趟这浑水才是。”

  麋缳也很聪明,马上便明白了刘闯的意思。

  忍不住扭头,又看了一眼那写着一个‘薛’字的黑布幌子,秀眉轻轻一蹙,但旋即便露出释然之色。

  她是个聪明女子,从那个‘薛’字,已经猜出了端倪。

  刘闯说的没错,这摊子浑水,还是别掺和的好……

  “笨熊,刚才在盐水滩,吓坏我了!”

  “嗯?”

  “你当时那副模样,就和昨日在马场上的时候一模一样,我险些……险些有些不认得你了。

  笨熊,我只是不明白,你怎会……”

  “怎会突然变得如此凶恶?”

  麋缳用力点点头,而后疑惑看着刘闯。

  刘闯笑了笑,轻声道:“以前我怕惹事,总觉着凡事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

  可我却想错了……越是怕惹事,就越是有事情找上门。就好像这一次,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这好端端我怎会变成了杀人凶手?甚至在我坐牢的时候,还有刺客上门,要置我于死地。

  三娘子,我真不明白!”

  刘闯知道,麋缳早晚会问他这个问题,所以也想好了答案。

  “被抓进大牢那天,我被人打了一棍子。也许,就是那一棍子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刘闯眼中,闪过一抹哀色。

  “马瘦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我越想宁人息事,就越是被人欺负上门!在牢里那几日,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杀人放火金腰带,铺路修桥无尸骸。三娘子,我不会再怕事,更不愿再被人欺负!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持三尺青锋,立不世功业……我不笨,论武艺也不差,又何苦居于人下,苟且一生?”

  说到这里,刘闯突然激动起来。

  他拉着麋缳的手,“三娘子,我定会建立不世功业,到时候娶你回家。”

  “啊?”

  麋缳的脸,腾地一下子羞红。

  她那能料想到,平日里拙于言辞的大笨熊,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语来……

  被刘闯拉着手,麋缳这心里是一阵惶恐,更感到手足无措。

  “笨熊,你乱说什么?我又何时说过,要嫁给你?”

  刘闯笑了,“除我之外,谁又能配得上三娘子!”

  “你……真个好没羞,才不会嫁给你……”麋缳挣开了刘闯的手,扭头就走。不过走了两步,却又突然回头,朝着刘闯嘻嘻笑道:“笨熊,过两个月大兄要比武招贤,若你到时候能够夺魁,说不得本姑娘会考虑一二。若你到时候输了阵,或是临阵退缩,以后便别再找我。”

  “哈,这有何难,三娘子只等好消息便是。”

  麋缳在前面跑,刘闯在后面紧紧跟随。

  突然,他停下脚步。

  比武?

  莫非麋竺,已经做出了决定?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06

  第八章 叔父(上)

  入夜,下起了雨。

  在北方,会有春雨贵如油的说法,但是对于东海郡而言,入春之后淅淅沥沥的小雨,却会让人感到万般忧郁。

  麋芳已过而立之年,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

  身材不算高大,只能算作是中等个头。生的颇有姿容,唇上两撇小胡子,更平添几分稳重之气。

  他认真听完了麋涉的汇报,却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之色。

  “这么说来,那刘家小子倒是个狠人。”

  麋涉恭敬道:“何止狠人,我看这小子简直就是心狠手辣。

  前次在监牢中,力毙四名刺客,昨日又在马场赤手空拳,击杀两个管事。若非三娘子派人重金安抚,说不得马场那些管事,便要出来闹事。今天在盐水滩,这小子眼睛都不眨一下,便打断了那泼皮的腿。若不是亲眼看见,小人也无法想象,他就是那个胆小如鼠的刘闯。”

  麋涉言语中,还是透出几分挑拨之意。

  哪知道麋芳却微微一笑,轻声道:“这又算得什么?说不定是那小子开了窍,所以才做出改变。

  他那件事我也听说了,明显是被人陷害。

  马瘦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嘿嘿,这小子说的却也不差。以前老实本分,到头来却陷入牢狱之灾。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何况是个血气方刚的家伙?此事,就这么算了吧,没必要太过深究。至于马场那边,我会再派人过去,让他们老实一些。最近,可不能闹出事来。”

  麋涉犹豫一下,“可大老爷那边……”

  “大兄虽有吩咐,但也不必太过在意。

  唉,当初父亲临终时,曾要我们好生照顾小妹。哪知道最后……小妹的性子活泼,难得有人能和她玩到一处,便随她去吧。只要不闹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也就算不得什么。以后你不必再跟着小妹,让她痛痛快快的玩耍一阵子……也许过些时候,就再没机会这般快活了。”

  麋芳既然吩咐下来,麋涉自然不敢反驳。

  “小人遵命。”

  “不过……留这小子在家,也不是长久之计。

  对了,过些日子有一批货物要送往淮阴,就由你来负责押送。顺便带上那小子一起去……既然有如此勇力,不用倒是可惜了。这样一来,也算是提拔了那小子,小妹那边也不会怪罪。”

  麋涉点头道:“二老爷果然神机妙算。”

  “神机妙算?”麋芳一笑,“怎比得大兄运筹帷幄?好了,就这么说吧,你且下去休息。”

  麋涉躬身退出,麋芳脸上的笑容旋即不见。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

  屋外,细雨靡靡,润物无声。

  庭院中的竹林,在风中摇曳沙沙作响,更显得静谧。

  “为我麋家百年基业,便只好委屈你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脸上浮现出一抹愧疚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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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过,天晴!

  刘闯一觉醒来,天将大亮。

  只是睁开眼,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连忙翻身坐起,就看见房门口地榻上摆放着一个包裹,一杆长矟靠墙而立,格外醒目。

  长矟,也就是后世人们大都听说过的蛇矛。矛首长约两尺,近半米的长度,而矛杆则有儿臂粗细,通体黑亮,长约一丈五尺,差不多有三米多的长度。这杆蛇矛,就摆放在那根大杆旁边。刘闯先一怔,披衣站起,迈步走上前,伸手就把蛇矛拿起……好重!长矛通体用生铁打造,份量比那根大杆不遑多让,应该有小二百斤的份量,令刘闯更感到几分震惊。

  此前,朱亥的甲子剑便有一百多斤。

  而这杆蛇矛,显然比那甲子剑更重……

  若非臂力超绝之士,恐怕根本无法使用。更不要说这蛇矛的长度,看着就让刘闯有些头晕。

  丈八蛇矛,这可是正经的丈八蛇矛。

  就在刘闯为这杆蛇矛吃惊时,房门拉开,从外面走进一人。

  刘闯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想要把蛇矛横在身前,哪知道来人却开口道:“孟彦,怎地醒了?”

  孟彦?

  刘闯一怔,旋即醒悟过来,这‘孟彦’不就是他的表字?

  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有一个表字,所以之前黄召说要给他表字的时候,才会严词拒绝。只不过,不管朱亥还是麋缳,都习惯唤他的小名。以至于当来人唤出‘孟彦’二字的时候,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刘闯定睛观瞧,只见来人身高八尺,体格壮硕。

  一张黑脸,却黑的颇为滋腻。那种历经风吹日晒而形成的古铜色肌肤,透出几分豪放之气。

  头上裹着黑色头巾,也叫做苍帻。

  生的浓眉虎目,鼻直口方,颌下一部短髯。

  他身穿一件黑色窄袖襜褕,脚下蹬着一双木屐。整个人站在那里,透出凝重之气,举手投足,更显得无比沉稳。

  “叔父?”

  刘闯脱口而出。

  他不认识眼前这男子,但是他知道,眼前这男子,恐怕就是他在这个时代唯一的亲人,叔父刘勇。

  刘勇咧嘴笑了,“这孩子,怎这副表情,莫非认不得我了?”

  “怎会认不得,只是……叔父,你何时回来的?”

  “昨晚入城,回家时见你已经睡了,便没有把你吵醒。

  快点来吃饭,我刚做好了牛肉粥,正打算唤你起来,你却自己醒了。”

  刘勇一笑,令刘闯顿感如沐春风。

  毫无疑问,这杆蛇矛定然是刘勇的兵器。他把蛇矛靠墙放好,也登上一双木屐,和刘勇走出屋子。

  一夜小雨过后,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

  刘勇的手艺相当不错,一大锅牛肉粥,刘闯自己便喝了一半,顺便又吃了两大张麦饼。不知为何,看到刘勇,刘闯这心里面一下子安宁许多。虽然此前有朱亥,可总觉得提心吊胆。而刘勇的出现,才算是让刘闯感受到了家的滋味。他喝着粥,和刘闯坐在门槛上说着闲话。

  不知为什么,刘闯发现了一桩怪事。

  刘勇虽然对他很亲切,可是言语之中,却流露出一种很奇怪的恭敬。

  而这种恭敬,绝非叔侄之间应该有的态度。那感觉,那感觉就好像刘勇不是他的叔父,更像是他的奴仆下人。

  错觉吗?

  刘闯也无法解释清楚。

  吃完早饭,刘勇把碗筷收拾好,而后道:“你这几日的遭遇,我听你亥叔说了。

  正所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经此一事,想来你也成熟许多,说起来倒也是一桩好事。我还听你亥叔说,你功夫精进了?呵呵,厚积薄发,你如今突破莽牛变而入猛虎变,也算是真正登堂入室。不过,切莫就此满足,还要更加努力才是……对了,去屋里把我的包裹和盘龙棍拿来。”

  盘龙棍?

  刘闯马上反应过来,刘勇所说的盘龙棍,应该就是那根大棍。

  他连忙应了一声,转身跑回屋内。

  先抄起盘龙棍,而后又转身拎起包裹……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怎么拎在手里,会如此沉重?

  刘闯心中疑惑,便拎着棍子和包裹出来。

  却见刘勇站在院中草棚外面,打量着草棚内的珍珠。

  啊,险些忘了,还没有给马喂草……

  刘闯想到这里,连忙走上前道:“叔父,东西在这里,我先给马儿把喂些草料。”

  “这白龙马,哪儿来的?”

  “啊,是三娘子寄放在这里……”

  看刘闯从草棚里抱起一摞干草,刘勇连忙上前阻拦。

  “孟彦,你这草料喂耕马和车马还成,给这匹白龙马恐怕就不太合适。

  这是战马,虽算不得纯种的大宛良驹,但也是少有的好马。似这**匹,需要配置专门草料。你先把这些草料放一边,过一会儿我去草场街那边买一些精料,不然真要被你喂坏了。”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07

  第八章 叔父(下)

  “叔父懂得饲马?”

  刘勇走上前,轻轻拍了拍珍珠的大脑袋。

  “算不得懂,但却知道一些……还有,既然三娘子把马寄放在这里,便要好生对待。战马不似车马和耕马,需要精心照料。从今天起,你就专门负责照顾它,每天要帮它刷洗,还要喂养草料。早上,中午和傍晚,要带它出去走走,若养在这棚子里,早晚会把它养废掉。”

  刘闯听了,不禁一脸茫然。

  他前世是个文员,哪里懂得饲养马匹?

  可听刘勇这话的意思,好像这养马并不是给它吃草料,还有许多学问在里面。

  搔搔头,刘闯便点头答应下来。

  而刘勇则走出草棚,拿起那根‘盘龙棍’,在手里转了两圈以后,放在一旁,打开包裹,从里面取出一支通体黑黝澄亮,锋利无比的枪头。

  “这枪首,是我这次运送货物,途经竹邑时请当地一名工匠专门打造。

  配上枪首,才是真正的盘龙枪……你莫小看这盘龙枪,枪杆是用牛筋木制成,当初为打造这枪杆,着实费了我不少心思。如今总算是完成了心愿,你过来试试,看这盘龙枪是否合适?”

  盘龙枪!

  刘闯愕然上前,从刘勇手中接过大枪。

  他深吸一口气,而后站好阴阳步,根据这身体残留的记忆,耍了一套枪术。只是这大枪,似乎还有些压手,份量很重。使了一套枪术之后,饶是刘闯气力惊人,也不禁轻轻的喘息。

  “叔父,重了!”

  “我知道。”

  刘勇上前接过盘龙枪,上下打量。

  “你如今才突破猛虎变,尚未练成苍熊变。

  待你练成苍熊变之后,筋骨大成,气力必然会再上台阶。那时候,这盘龙枪的份量刚刚好。

  从今天开始,你要每天用它练习枪术,不可有半点懈怠。

  你基础打得很好,虽然刚突破了猛虎变,但估计很快能够练成苍熊变。趁此机会,正好熟悉一下这杆大枪。说不得以后,这杆枪就是你的随身兵器,若不好生熟悉,如何能够使用?”

  刘勇说的是自信满满,让刘闯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对。

  “过两天,我要走一趟泰山郡。

  我走了之后,你可不要懈怠,待我回来时,再考校你的武艺。”

  和刘勇在一起呆了甚至不到一个时辰,刘闯这心里,却有一种浓浓的眷恋。

  这不是他眷恋,而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似乎对刘勇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和依赖,以至于虽然换了一个灵魂,可这种依赖感,却没有任何减少。

  “叔父,又要走吗?”

  刘勇笑道:“你突破猛虎变,本是一桩好事。

  可是从猛虎变到苍熊变,单靠苦练还是不成,需要有一些外力帮助。泰山郡而今不太平静,所以赏钱也比平常多出许多。只要多跑两趟,就可以买下那根辽东老参,可以为你补充气血。”

  刘勇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张写满了字的锦帛,递给刘闯收藏。

  刘闯大眼看了一下,上面写的大都是一些药物的名称,想来就是刘勇刚才所说的‘外力’。

  心里很不舍,但却无法劝阻。

  刘闯只能点点头,轻声道:“叔父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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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了,一轮朝阳升起,新的一天又拉开了序幕。

  刘勇出门,给珍珠配备草料。

  而刘闯则呆在家里,手持盘龙枪,在院中练习。

  对面厢房的门,突然开了。

  朱亥从里面走出来,看刘闯一个人在练枪,便笑嘻嘻问道:“大熊,你叔父呢?”

  “出去买草料了……亥叔,你躲在屋里听了半晌,难道还不清楚?”

  刚才刘勇和刘闯说话的时候,刘闯就看到朱亥躲在门后面偷听。不过,他不好说破……甚至他相信,刘勇肯定也发现了朱亥的动作。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朱亥不肯出来,而是躲在里面。

  朱亥哈哈一笑,抬头道:“今天这天气,真不错!”

  “亥叔,你有什么事,便直说好了,干嘛偷偷摸摸?”

  朱亥的脸一红,“你这小子,怎不知给你亥叔留些脸面……刚才你叔父给了你一张丹方,让我看看,成不?”

  “丹方?”

  刘闯倒也没犹豫,转身回屋,把那副锦帛拿出来。

  他倒是不怕朱亥偏他丹方,虽然和朱亥认识不过几天时间,可是根据这具身体的反应来看,朱亥决不可能害他。而且,以朱亥和他叔侄的关系,就算刘闯不给他看,他也可以去找刘勇要。所以,刘闯没有考虑太多,把丹方递给朱亥,便转身继续练枪。朱亥则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又把刘闯唤来,一脸尴尬之色道:“大熊,你亥叔我不怎么识字,可否为我抄录一下?”

  “亥叔,你要这个丹方作甚?”

  “你莫管那么多,只管为我抄录一份就是。”

  刘闯想了想,便点头答应。

  他把丹方抄录好,然后递给了朱亥。

  朱亥则是小心翼翼,把丹方揣进了怀中,而后对刘闯道:“大刘这厮端地好人,心眼好,人也爽直,但却有些死板。这件事,你别和他说,至于我要这丹方做什么,将来你自然明白……

  挺简单的事情,非要弄的这么复杂。

  你这个叔父啊……”

  朱亥一边说着话,一边匆匆离去。

  刘闯看着他的背影,眉头一蹙,把那丹方拿出来又看了好半天,却最终也未能看出什么端倪。

  一个二个的神神秘秘,真不晓得在搞什么!

  他挠挠头,又拎起大枪,在院子里舞动起来……

  两天时间眨眼即逝,刘勇再次动身。

  想当初,他带着刘闯千里迢迢来到朐县安家,就投在麋家门下,做了一个普通的管事。

  当时麋家当家的人,还不是麋竺和麋芳,而是两人的父亲。

  按道理说,刘闯今年十七岁。

  当初跟随刘勇投到朐县,至少也有五岁。五岁的年纪,理应记得一些事情,但是从刘闯得来的记忆来看,却似乎没有这方面的内容。唯一的记忆,就是他在五岁时开始习武……不过那时候,应该已经到了朐县,而五岁之前的事情,却一点记忆都没有,宛如一张白纸一样。

  刘闯叔侄祖籍何处?

  他们又从何处来,为何来到朐县?

  刘闯隐隐约约可以猜出,他们之所以来到朐县,应该是和黄巾之乱有关。

  五岁,岂不正是中平元年?也就是黄巾之乱爆发的时期……若这样一想,一切倒也能解释清楚。

  逃难嘛!

  刘闯旋即,也就释然。

  刘勇走之后,刘闯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状态。

  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起床,在朱亥的监督之下练习龙蛇九变。天亮之后,为珍珠刷洗,喂些草料,而后带着珍珠出城游玩。

  有时候,麋缳会跑来找他玩耍,或是看他练功,或是拉着他出城练习骑术。

  到了晚上,刘闯则会在家中练枪耍刀,每次练完刀枪,都会感到万分疲惫,累得好像死狗一样,躺床上就睡下,一觉睡到天亮。可奇怪的是,不管头天怎么累,第二天醒来时,精力好像一下子恢复过来,继续在朱亥的严格督促下练功。有时候刘闯就觉着,朱亥的要求,可真是严格。

  日子,一天天过去。

  刘闯除了练功,也在时刻留意着时局发展。

  吕布抵达徐州之后,一开始表现的极为谦卑,对刘备也是万分感激。

  可问题是,刘备虽然对吕布颇为友善,他那些部下,却是对吕布极为提防……

  正月十二,吕布入徐州不过十天,张飞率人抢走了吕布重金买来的战马,险些引发严重冲突。

  刘闯听闻消息之后,不禁暗自感慨:这张三爷,还真能惹事。

  后来,刘备出面平息了冲突,并责令张飞把马匹还给吕布。可问题是,已经出现的裂痕,便再也无法弥补。刘闯知道,吕布和刘备之间,必然会爆发更大矛盾,所差的不过是一个合适的契机。

  吕布,世之虓虎,又岂是善与之辈?

  刘备虽然颇有权谋,可此时的他,想要压制收服吕布,勿论是资历名气还是能力上,都显然不够。

  不过,这不正是刘闯所期盼的结果?

  刘闯心里清楚,吕布和刘备必然会成水火之势。

  就算吕布没有这个能力,可他麾下八健将,更有老谋深算的陈宫为他谋划。刘备哪怕有徐州世族支持,恐怕也难以逃脱过陈宫的算计吧……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07

  第九章 雏虎初鸣(上)

  抱歉抱歉,这两天事情太多,忙的昏了头。

  早上起来就开始码字,居然忘了更新……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周一,所以厚颜拜求推荐票和点击。

  今日三更,这是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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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在悄然无声中流逝。

  正月十五过后,刘闯却收到了一份意外的工作。

  “让我去淮阴?”

  刘闯放下手中的碗筷,诧异看着朱亥,“去淮阴作甚?我又不是他麋家僮客?”

  所谓僮客,就是食客的意思。

  昔有孟尝君养三千食客,在获得供养的同时,也要承担起相应的义务。刘闯不是麋家的僮客,甚至包括刘勇,也是因当年得了麋老太公的恩情,所以留在麋家做管事,并非麋家的奴仆。

  准确的说,刘勇更像是麋家聘用来的合同工。

  而且他这个合同工,也没有什么限制。想走的时候,麋家也不可能出面阻拦。

  刘闯重生已有十九天,对这个时代的社会结构,也大致上有了一个认识。按道理说,似他这个年纪,应该出来赚钱养家。凭他这一身力气,哪怕做不得管事,做个长工问题也不大。

  可不知为何,刘勇并不同意刘闯出来打工,态度也非常强硬。

  朱亥曾劝说过刘勇,要刘闯到衙门做事。凭他贼曹的身份,安排刘闯进衙门,也不是一桩难事。但刘勇还是没有同意,甚至和朱亥吵了一架,迫使得朱亥最终,不得不放弃了念头。

  但原因?

  刘勇不说,便无人知晓。

  总之,对于这件事,刘闯也非常奇怪。

  刘勇看上去并不是一个溺爱之人,至少对刘闯习武读书,非常重视。

  偏偏在打工这件事情上,刘勇表现的非常倔强。勿论刘闯也好,朱亥也罢,都无法说动刘勇。

  朱亥道:“大熊你不必担心,麋家这次要你去淮阴,并不是要你做他家僮客,而是雇请。

  你叔父此前不同意,想必也是担心你做了麋家僮客,会影响日后前程。不过这次既然是雇请,也就没许多周折。你走一趟淮阴,就算是完成任务。麋家出了五千钱,倒也不算吝啬。”

  两千钱?

  这价钱确实不低。

  建安元年,犹豫连年动荡,物价飞涨。

  一石梁米,也就是优质小米,约四百钱。

  在朐县,物价偏低,但也差不多有三百二十钱左右。五千钱,就是十二石梁米,约二百四十斤左右。听上去或许并不算多,但实际上,对于一个普通人家而言,二百四十斤梁米可算是一笔不菲收入。

  一百斤梁米,可以兑换五百斤粟米。哪怕是朱亥在衙门效命,一个月也不过十一石的收入,而且是粟米,不是梁米。从朐县到淮阴,往返不过十五天时间。五千钱,就等于是刘闯用半个月的时间,赚取朱亥两个月的收入,这笔帐不管怎么算,对刘闯而言都算是划得来。

  刘闯想了想,觉着这差事倒也不差。

  整日呆在朐县无所事事,虽然说有刘勇和朱亥照拂,可以保证衣食无忧,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出去走走,顺便增长一下见识,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亥叔以为,我接还是不接?”

  朱亥笑道:“接,为何不接?这等好事可是难得……再者说,你整日呆在家中习武,如同闭门造车,终究难以突破。此去淮阴,路途不远。虽说路上不算太平,但以你而今的本事,想来也足以应付。你前两日还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习武也是如此。多出去走走,总归有好处。”

  刘闯也觉着,他的确是需要历练一番。

  虽说对三国时代不陌生,但要说风土人情,还是要亲眼见过才成。

  后世的电视剧电影,大都是臆想出来。若不亲自领略一番,又如何算得上是掌握这个时代?

  想到这里,刘闯旋即释然。

  “既然如此,还请亥叔做主。”

  由于刘勇不在,麋家便通过朱亥联络。

  麋家也知道,朱亥和刘闯叔侄住在一起,关系密切。

  至于为什么突然想到让刘闯去淮阴,朱亥也曾认真考虑过。但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头绪来。毕竟刘闯一穷二白,麋家似乎也没有什么图谋,又怎可能对他生出不利的心思呢?

  去,出去走走,多见识一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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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刘闯爽快应下这趟差事,在朱亥告诉他的第三天,便整理行囊,启程出发。

  他的行李非常简单,一匹马,一杆枪,一柄大斧,还有两件换洗的衣服,以及三五百钱五铢钱,和一些干粮。枪,并非盘龙枪!刘闯现在虽然也能使盘龙枪,可终究还是不太趁手。

  盘龙枪太重了!

  刘闯粗略估计了一下,若按照后世的度量衡,这杆盘龙枪,当在二百斤上下。

  用这杆枪出战,只怕不等杀死敌人,自己便要累死。正如刘勇所言,若不能突破苍熊变,想要把盘龙枪使好,难度很大。所以,朱亥就从朐县武库里,挑选了一杆五十斤重的铁戟蛇矛。长度和盘龙枪相差不多,刘闯也能勉强使用。一杆枪,一柄斧,刘闯倒是颇有自信。

  天还没亮,刘闯跨上白龙马,直奔朐县城外。

  麋家商队已经在城外集结完毕,领头的人,正是麋涉。

  除麋涉之外,还有麋沅随行。麋涉对刘闯的态度还好些,可麋沅看到刘闯,却嘴角一撇,拨马就走,根本不理睬刘闯。对此,刘闯倒也没有生气……贱人就是贱人,矫情的很!他不理我,我还不想理他呢。反正就是一趟差事,等从淮阴回来,大家各奔东西,谁又会在意?

  刘闯在马上和麋涉还礼之后,车队便启程上路。

  当车队消失在黎明的地平线时,一匹快马从城内疾驰而出,直奔麋家马场方向驰去……

  ++++++++++++++++++++++++++++++++++++++++++++++++++++++++++++++

  天,大亮。

  麋家商队行至十里坡,忽然停下。

  麋涉纵马上前,“前面发生何事,为何停止不前?”

  “麋管事,十里坡前,有人拦路,说是要找刘闯说话。”

  刘闯便跟在车队之中,听闻那管事回答,不由得一愣,“谁要找我?”

  说着话,他便纵马来到车队前,勒马向前观瞧。

  只见十里坡前,有三人横刀立马,拦住车队的去路。

  为首一人,刘闯却认得,赫然是伊芦乡盐水滩的裴绍。

  他怎么来了?找我又有什么事情?

  刘闯心里不免感到奇怪,因为他自认和裴绍并无太多交情,只见过一面,甚至没说过几句话。

  “怎地是他?”

  麋涉来到刘闯身旁,一眼便认出裴绍。

  刘闯搔搔头,一脸迷茫之色,“我哪里知道?待我问他便是。”

  说着话,他便催马上前,距离裴绍尚有十步左右时,勒住了白龙马。

  “裴老大,何故在此拦阻车队?”

  裴绍骑着一匹青骢马,身着一件看上去破旧不堪的红色兕皮甲,颈中则系着一根土黄色头巾。

  他催马上来,在马上一欠身,“你道我想来吗?

  只因为你这小子头次出门,有人担心你路上出事,所以要我随你同行,免得你路上出意外……真不知你这小子哪儿来这么大的排场。不过是走一趟淮阴,却要你裴老子跟着你受罪。”

  刘闯,愣住了!

  “是亥叔所请?”

  “废话,若不是他,谁还会这般关心你?”

  心中,涌动着一股暖流,刘闯脸上再次浮现出那憨厚笑容,“如此,倒是辛苦裴老大。”

  “我不同意!”

  哪知刘闯话音未落,麋沅纵马上前,大声喝止。

  “大兄,这几人来路不明,怎可以轻易让他们混入商队?”

  麋涉心里也有些不太情愿,虽说他认识裴绍,但毕竟对裴绍了解不多。这家伙混迹盐水滩,显然也是个亡命之徒。若他心怀不轨,在路上使坏的话,说不定就会造成巨大的损失……

  本来,麋涉打算私下里和刘闯商量。

  谁料想麋沅跑出来这么一吼,顿时让麋涉乱了分寸。

  二弟啊,你既然知道这些人来路不明,怎可以吼出来?万一惹怒了对方,岂不是平添争纷?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07

  第九章 雏虎初鸣(下)

  果然,不等麋涉开口,裴绍的脸,唰的一下子便沉下来。

  “混帐东西,你裴老子在盐水滩本过的逍遥快活,若非受人所托,谁耐烦趟这浑水?”

  “盐水滩?”

  麋沅冷笑道:“我道是何方人物,不过是盐水滩偷鸡摸狗之辈,也敢在你家麋二爷面前张狂?”

  裴绍眼中闪过一抹冷芒,“偷鸡摸狗?”

  他冷冷一笑,“奴心,便让这家伙知道咱们这些偷鸡摸狗之辈的厉害。”

  话音未落,就见从裴绍身后冲出一人,跃马拧枪,便冲向麋沅。这人是随同裴绍前来的两个同伴之一,看年纪大约在二十出头。个子不高,跳下马也就是172左右的身高,却生的极为浑实,一脸精悍之色。他的马非常快,眨眼间便到了麋沅身前,二话不说,拧枪就刺。

  麋沅也是麋家家生子,但却素来高傲。

  从小练习枪马,武艺也相当不错……早在听说对方来自盐水滩时,便没有把对方放在心上。却不想,裴绍等人说打就打,等他反应过来,那名叫‘奴心’的男子,已经到他近前……

  那杆长枪扑棱棱一颤,分心便刺。

  麋沅拔刀相迎,就听铛一声脆响,麋沅这才反应过来,这名叫奴心的家伙,手中长枪竟然是通体生铁打造。

  刀枪交击,麋沅就觉一股巨力传来,手中大刀一下子脱手飞出。

  麋沅不由得大惊,连忙拨马想要闪躲。可这奴心显然经验丰富,不等麋沅闪躲,大枪一招拨草寻蛇,直奔麋沅心口扎来。

  一旁麋涉吓了一跳,连忙想要上前阻止。

  却听刘闯喊道:“兄弟,枪下留情。”

  奴心冷哼一声,枪势随之变化,改扎为拨,啪的一下子,把麋沅从马上打下来。

  虽说是手下留情,可这劲道却不小。

  麋沅惨叫一声,从马上摔下来,直摔得头晕眼花。

  “这次只是警告你方才的出言不逊,别以为使得一回刀,就能天下无敌。

  需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若早些年,就冲你方才那一句话,老子便要取你项上狗头。

  以后说话,小心点。”

  说罢,奴心拨马,缓缓退回裴绍身后。

  几名麋家管事上前搀扶麋沅起来,那麋沅此刻,脸通红,眼中闪烁着仇恨之光。

  裴绍看他这模样,虎目一瞪,手指麋沅道:“小子,若再敢瞪我,老子便取你狗命。”

  “二弟,还不向裴老大道歉。”

  “让我向他道歉?”

  麋沅瞪大眼睛,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麋涉叹了口一口气,这个兄弟什么都好,就是太傲了些,不知进退。

  刘闯这次跟过来,说实话也没太大的意义。只是他留在朐县,三娘子就有事没事的找他玩耍。二老爷就是不想让两个人接触太多,才让刘闯随行前往淮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其实裴绍他们跟不跟的,并不重要。方才看奴心出手,麋涉便知道,裴绍这三个人,不好对付。

  不过转念一想,若有这三个好手跟随,路上岂不是更加安全?

  再者说了,裴绍是朱亥介绍过来……有刘闯在队伍里,他们也不可能有不轨企图。

  想明白这件事,麋涉心里其实挺乐意裴绍三人随行。可谁想到麋沅居然是这么一个态度,让麋涉非常不满。

  “裴老大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在情理之中。

  刘闯兄弟说起来也是自己人,有他在,又怎可能出事?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明明输了,却恶语相向,非大丈夫所为。这次去淮阴,你就不用随行了……回家中与二老爷表明,若是我处置不当,回来后自然会在二老爷面前领取责罚。就这样吧,你现在就回家去吧。”

  麋涉轻描淡写,语气非常平静。

  麋沅涨红脸,恶狠狠看着麋涉,突然转身跳上马,打马扬鞭,离队而去。

  见麋沅走了,麋涉立刻露出笑脸,“裴老大,方才我兄弟多有得罪,还请裴老大你能够多多包涵。”

  裴绍眼睛一眯,看了麋涉一眼,半晌后笑问道:“那我可不可以随行?”

  “裴老大既然愿意随行,我求之不得。”

  “好了,既然这样,方才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裴绍说着话,便摆手示意身后两人跟上。

  他来到刘闯跟前,“少了个不顺眼的家伙跟着,倒也清静不少……怎样,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刘闯微微一欠身,“求之不得。”

  “既然如此,我们走吧。”

  就这样,车队再次上路,朝淮阴方向缓缓行进。

  麋涉坐镇车队中央,刘闯和裴绍三人,则落在车后押队。

  路上,裴绍向他介绍了那两个随行的同伴,那名叫奴心,出手教训麋沅的青年叫做裴炜,乃荆州人士。奴心,是裴炜的表字;另一个青年叫常胜,豫州人氏,跟随裴绍已有多年……用裴绍的话,这两个人都是他的心腹。这次朱亥请他前来,自然也不好带太多人随行。

  刘闯向裴绍表示了感激之意,一路上更有意无意,暗中观察常胜和裴炜二人。

  看得出来,这两人都非善类,手里绝对攥有人名,是见过血的亡命之徒。

  不过,看他二人的举手投足中流露出来的气质,颇有行伍之气。裴绍是个亡命之徒,他身边跟随的自然也是亡命之徒。可不知为什么,刘闯总觉着裴绍这几人,并非等闲亡命之徒。

  翻遍了记忆,刘闯实在想不出,三国时期有这三人的信息。

  其实不止是裴绍三人,包括朱亥在内,刘闯也觉得非常陌生。可若说他们是普通人?刘闯却不太相信。特别是朱亥……当初朱亥曾说,他是被刁奴陷害,以至于家破人亡,落难朐县。

  真的是这样吗?

  刘闯不信!

  看朱亥的气度,也是豪勇之士,哪里有半点他自己所说的‘缙绅’之姿?

  刘闯觉得,朱亥也好,裴绍也罢,都像是那种久经沙场的悍将。若论勇力,朱亥或许和刘勇相差不多,甚至可能逊色于刘勇。但刘闯却未从刘勇身上,感受到如朱亥等人这样的杀气。

  有蹊跷!

  刘闯深信,自己没有判断错误。

  但他也相信,朱亥绝不会害他……

  虽然朱亥没有说明,可刘闯却知道,最近一段时间,他的食物中配有名贵的药材,否则也不可能每天被操练的好像死狗一样,一觉醒来,便恢复如初。联想到之前朱亥讨要走的那个药方,刘闯也就明白了其中的奥妙。只怕是朱亥拿了药方之后,依照药方偷偷配制药物,并夹在平日的饮食之中。

  就凭这一点,刘闯就相信,朱亥不可能害他。

  只是,他又生出几分好奇。

  他曾拿着药方里一味主药去药房询问,一支二十年的辽东参,差不多要一金的价格。这一金,就是15000钱,凭朱亥的收入,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钱。加之刘勇执意不肯接受朱亥的帮助,甚至宁愿自己辛苦一些,走危险商路来赚取钱帛……难不成,朱亥暗中做了无本买卖?

  再联想之前朱亥让刘闯送东西到盐水滩,刘闯就越发怀疑。

  那盐水滩,说穿了就是个黑市。

  朱亥又要送什么东西,去盐水滩呢?

  不过,刘闯也只是怀疑了一下而已,并没有去考虑太多……心里暗自发誓,有朝一日定要好好报答朱亥这份情意。

  从朐县到淮阴,并不复杂。

  出东海郡,经曲阳之后,便可以直抵淮阴。

  自黄巾之乱以后,徐州历经战火,更遭受曹操洗掠,以至于流民四起,盗匪横行。

  从曲阳到淮阴,一路上并不太平……不过麋家的旗号在徐州还算响亮,所以车队并未遭遇太多麻烦,甚至说是一路风平浪静,顺利抵达淮阴县城。

  提起淮阴,刘闯就会想起汉初三杰之一的韩信。

  只是昔日一字并肩王,早已化为冢中枯骨,而淮阴城,在历经岁月洗礼,更成为淮水下游的名城。

  勒马淮水河畔,刘闯看淮水东逝去,脑海中浮现出一首古诗,忍不住放声高歌。

  “天色混波涛,岸阴匝村墅。

  微微汉祖庙,隐隐江陵渚。

  云树森已重,时明郁相拒……”

  诗,名《渡淮河寄平一》,是唐代诗人祖咏所作。

  刘闯前世编撰县志的时候,曾读过这首诗词,与眼前景色却也相和。

  一旁裴绍三人,乃至于麋涉在内,不由得露出惊讶之色,诧异向刘闯看去,心中疑惑颇多。

  裴绍三人是从朱亥那里得知刘闯的情况,说起来对刘闯并不是特别熟悉。

  但麋涉却不一样,他和刘闯可说是一起长大,虽然彼此间没有太多交集,可是却了解颇深。

  曾几何时,这胖子居然变得如此文采飞扬?

  就在麋涉心生疑惑的时候,却忽听从河面上传来歌声相和。

  麋涉抬头看去,就见一叶扁舟,正缓缓靠过来……(未完待续)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08

  第十章 颍川陈长文(上)

  “敢问方才,何人赋诗?”

  从船上走下一个青年,看年纪大约在二十三四模样,一身青色禅衣,博领宽袖,衣袂飘扬。

  刘闯一怔,忙下马上前。

  “方才是在下见淮水滔滔,一时忍不住呱噪,搅了先生雅兴。”

  从对方的衣着穿戴来看,这人应该不是普通人。

  虽则看似行囊简陋,但气度不凡。

  在青年身后,还有几个随从。只是那青年没有发令,所以随从便留在船上,并未随青年一起登岸。

  “咦?”

  青年看到刘闯,愣了一下。

  眼中流露出一抹古怪之色,仿佛自言自语道:“像,真像!”

  不过,他旋即就恢复了正常,微微一笑,“敢问阁下方才所作诗词,出自何人之手?”

  “这个……”

  刘闯露出犹豫之色。

  说实话,他并不愿意做一个文坛大盗。

  方才吟诗,也只是突发感慨,并无其他意思。

  可是当这青年到跟前发问,刘闯突然意识到,这是他扬名立万的绝佳时机。

  东汉末年,想要建立功业,钱帛其实并非最重要的环节。在这个时代,家世、名气和才学,才是立身之本。这才学又有文武之别,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想要立身处世,这文采不可或缺。名气,便是从这文武才学而来,当然也有人命好,凭借家世,便可以获得偌大名声。

  刘闯本想否认这诗词是他所作,可话到嘴边,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先生可是问方才那首临淮水寄平?”

  青年道:“原来这诗叫做临淮水寄平……呵呵,不知是何人所作?”

  “乃在下初临淮水,心生感慨而作,倒是让先生耻笑。”

  “是你所作?”

  青年上上下下打量刘闯,露出一抹怀疑之色。

  也难怪,刘闯的形象实在不像是一个能够吟诗作赋的风雅之士。一身灰黑色的窄袖襜褕,头裹苍帻,怎么看都好像是个农夫,全无半点书卷之气,青年心生疑窦,似乎也是在情理之中。

  刘闯一笑,“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在下虽是个粗人,但早年间也曾读过几本圣贤书,知一些人间道理。再者说,诗赋小道,便偶尔为之也算不得大事,如何比得先生才学高妙,在下方才,确是有些班门弄斧的嫌疑。”

  青年眼睛一眯,“你认得我?”

  “确不认得先生何方高人……不过观先生仪表不凡,姿容俊美,举手投足有高士之气,在下猜想,先生定非等闲。”

  青年听罢,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手指刘闯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你这家伙所言确有道理,而且这眼力也颇为不俗。这一路上郁闷,难得遇到阁下这等妙人。在下颍川陈群,还未请教,足下高姓大名。”

  陈群?

  刘闯听罢,心头不由得一动,眼中旋即露出惊讶之色。

  眼前之人便是陈群?

  也许在三国演义中,陈群之名并不算显赫,甚至没有过几次出场。但是在三国志中,陈群却是曹魏少有的人才。他出身于颍川高门陈氏,祖父便是东汉末年极有名气的陈寔,与钟浩、荀淑和韩韶三人,并称‘颍川四长’。而陈群父亲陈纪,曾官拜侍中、大鸿胪;叔父陈谌,曾为司空掾,可算得是满门高士。故而史书记载,陈氏父子三人,并著高名,世称‘三君’。

  世语新说中曾记载有:元方难为兄,季方难为弟。

  元方,就是陈纪,季方便是陈谌。而说这句话的人,正是两人的父亲陈寔,于是便有了难兄难弟的典故。

  至于陈群,或许不似其父辈那般有贤名,但若以才学而言,不输于父辈。

  他的才干更多是体现在治世方面,虽然三国演义中没有几次登场,但是在历史上确有不小的名气。

  后世大名鼎鼎的九品中正制,就是由陈群一手建立起来。

  而他的识人之明,更是在三国时期享有极高的声誉,堪称是贤才。

  不过,他不是应该在颍川吗?怎么会出现在徐州,出现在这淮阴城外?

  刘闯不敢怠慢,忙道:“原来是颍川陈氏三君之后,方才在下多有失礼之处,还望先生海涵。

  我叫刘闯,东海郡朐县人氏。”

  刘闯究竟是何处人?

  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最清楚的人,应该是刘勇,但却从未与他说过……

  刘闯?朐县人?

  陈群听罢,微微一愣,旋即流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原本以为是故人之后,没想到……不过,他却不会有失礼表现,“人言东海人杰地灵,先有麋子仲德才兼备,而今又有兄台这等妙人。呵呵,此去下邳,能与君相识,也算是一场缘分。

  只是在下还要赶路,便不与兄台盘桓。

  他日若有缘再相聚,定要与兄台浮一大白……”

  陈群彬彬有礼,话语中更是得当。不过那言语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疏离之意,刘闯又如何听不出来?也难怪,在这个社会等级极为森严的时代,似陈群这种高门之后肯停下来与刘闯面对面谈话,已经是给足了刘闯面子。或者说,陈群是给那首《临淮河寄平》和‘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面子。两人地位悬殊甚大,虽有折节下交的说法,也落不到刘闯身上。

  刘闯倒也没有生气,忙与陈群道别。

  陈群复又登舟,扁舟缓缓离岸,朝对岸行去。

  孤帆远影碧空尽……当扁舟从视线中消失,刘闯忍不住长出一口浊气。

  这是他第一次,自他重生三国以来,第一次和三国名人面对面的交集……虽说此前有麋竺麋芳,而且和刘闯关系颇大,但毕竟没有见过,更没有过交谈。倒是陈群,肯弃舟上岸与刘闯说话,还是让刘闯心中生出一丝波澜。可惜,这波澜方起,陈群就已经告辞离去了……

  还是名气不大啊!

  如果自己有些许薄名,也许就可以和陈群进一步拉近关系。

  别看陈群方才说的客气,但刘闯很清楚,他和陈群之间的交集,已经结束。除非有朝一日,他能够爬到更高的位子,获得更为显赫的名声,否则的话,刘闯和陈群,就如平行线一般,永远也无法再产生交集。

  心里,顿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受……

  只是当刘闯回过身,准备上马的时候,却发现麋涉和裴绍等人,正面露惊讶之色,一旁上下打量。

  “小子,还有这等本事?”

  裴绍忍不住上前,一巴掌拍在了刘闯的肩膀上,“看你这模样,却真想不到,你还有这种才学。”

  常胜,是豫州人。

  而颍川,就属于豫州之下。

  他或许不知道陈群是何许人也,可是方才刘闯提到了颍川‘三君’,常胜却是如雷贯耳。

  所以,在刘闯和陈群寒暄的时候,常胜已偷偷摸摸,把陈群的来历告诉了裴绍。连带着麋涉,也知道了陈群的身份,心里顿有一丝紧张和惶恐。别看麋家在东海郡呼风唤雨,在徐州颇有地位。可实际上,麋家不过是豪强之家,与那世家大族,名门缙绅有着天壤之别。

  单只是徐州,比地位高于麋家的世族便有许多。

  广陵陈氏,海西徐氏……这些个家族,才能称之为真正望族。

  而麋家,一个靠贩卖私盐发家的豪强,就算家产比陈氏徐氏多,但也只能居于这世家之下。

  广陵陈氏、海西徐氏,不过是一州望族。

  但颍川陈氏,却是天下名门,哪怕如今落魄,也不是麋家能够相提并论。

  当麋涉弄清楚了陈群的身份之后,这姿态便不由自主的放低了好几分。刘闯虽说是一介白身,却能在陈群这等名门之后面前侃侃而谈。不管麋涉此前对刘闯如何看不起,可经此一事之后,却由不得他再张狂。先前那些优越感,随着刘闯和陈群一席交谈,已经荡然无存。

  刘闯先有些糊涂,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弄明白了其中玄机。

  自家事自家最清楚!

  别看陈群和他方才相谈甚欢,可刘闯知道,陈群绝不可能给他有任何帮助。

  不过这样也好,回朐县后,自己的地位至少能高一些,或者说,麋竺麋芳能因此对他高看一眼,他和麋缳的事情,便可以迎刃而解。嗯,不管怎么说,这始终都算得上一桩好事,不是吗?(未完待续)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08

  第十章 颍川陈长文(下)

  麋涉等人虽然对刘闯态度发生变化,但却无改刘闯目前的状况。

  车队在渡过淮水之后,直奔淮阴县而去。

  在傍晚时分,便来到淮阴县城之外。

  “大熊,你们今晚便在城外扎营,看护车仗。

  我入城和对方联系,待明日把货物交接后,你们可以在城里玩耍两日,三日后咱们回转朐县。”

  “要在这里,停留三日?”

  “是啊!”麋涉对刘闯的态度,发生巨大变化。

  若在此前,他根本不会与刘闯做什么解释。但是现在……

  麋涉道:“咱们这次来淮阴,是以货易货。

  呵呵,明日对方收到货物之后,还要做些准备,把咱们需要的货物准备妥当,估计也要一两天时日。只有收到对方货物,咱们才能回去……不过这次差事,倒也顺利,想必不会出现差池。”

  易货贸易!

  东汉末年,经济崩坏。

  特别是在董卓发放了无文小钱之后,令整个社会的货币体系彻底崩坏。

  许多商家交易时,或以真金白银来作为交易货币,或者就是以货易货,而不愿使用市面上流通的钱币。

  也难怪,自桓帝起出现桓帝五铢钱之后,东汉的货币体系历经剪轮五铢、挺环五株、四出五铢,再到董卓的无文小钱,五铢钱虽然作为主要的流通货币,但信用已经跌至谷底。甚至到了三国时期,五铢钱也一度混乱不堪,使得当时的经济发展,受到难以估量的巨大破坏。

  刘闯没有再去询问,麋涉说这些,已经给足他面子。

  于是便答应下来,和裴绍三人自顾自返回小帐歇息……这一路颠簸,也着实有些辛苦。

  就这样,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麋涉带着一些人来到营地,把营地中的货物拉走。

  而后,他就宣布大家可以自由活动,除了一些麋家护卫留守营地之外,似刘闯裴绍等人,还有一些僮客管事,都离开营地,步入淮阴县城之中。

  淮阴始于秦,历经四百年光阴,已初具规模,成为淮河下游一座大城。

  不过这个‘大’,也是相对而言。若与朐县相比,淮阴无疑是一座大城。可若是与雒阳、长安……甚至下邳相比,也不过一座小城而已。四百年光阴,淮阴县城依旧保留着极为明显的楚地风韵。刘闯是第一次来淮阴,对淮阴县城一无所知。但看裴绍轻车熟路的模样,却不是第一次前来。

  “前面,便是千金浦。

  相传当年韩信落魄时,得瓢母一饭之恩,方得活命。

  后来功成名就后,便回乡寻找瓢母,却苦寻不得……最后不得不将千金置于河中,顺河而下,算是偿还瓢母一饭之恩。似韩信这等有情义的人物,方为真英雄,令人为之唏嘘感叹。”

  裴绍站在这名为千金浦的河边,感叹不已。

  刘闯却嗤之以鼻,轻声道:“有什么好唏嘘,说穿了,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

  裴绍露出不快之色,“你怎可这般说淮阴侯?”

  “本来就是个沽名钓誉,识人不清,不知天时的狂妄之辈。

  想当初他韩信用兵数十万,坐拥齐鲁之地……大可以左右逢源,取渔人之利,谋取天下。偏为了一个劳什子一字并肩王,帮助高祖成事;后来更不知天时,看不清楚局势。连留侯都要退隐,偏他还要争那劳什子虚名。到头来,被吕雉所害……你说他是英雄末路,依我看,是咎由自取。”

  “你……”

  裴绍大怒,却拙于口舌。

  刘闯冷笑道:“想当初他明明有机会逐鹿天下,偏为那虚情假意而协助高祖。

  人言楚霸王有妇人之仁,他韩信便是个果断之人吗?该得的却要让走,到头来倒霉的便是自己。

  我是觉得,大丈夫生于世上,便要勇于争先。是我的,谁也得不走,不是我的,也要争他一回,免得到了最后,空悲切不说,还要落个被女人所杀,尸骨无存的结果,岂不是一桩憾事?”

  裴绍,不由得沉默了!

  历史上韩信曾有许多次机会逐鹿天下,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放弃。

  可不管是什么原因,天下最终是刘邦获取。成王败寇,当初他韩信也是一方诸侯,刘邦又怎可能容他活着?哪怕是吕雉不杀他,恐怕刘邦也会寻由头,早晚取他人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韩信在后世曾被许多人称赞,可是在刘闯看来,始终都是一个失败者。

  我才不要做韩信!

  他日若有金鳞化龙之时,我怎地也要争他一回,哪怕最后落得个粉身碎骨,也绝不会轻言放弃。

  看着潺潺流淌的河水,刘闯在心中,暗自起誓。

  “这位兄台好见解!”

  刘闯等人正要离去时,却忽听有人在身后说道:“在下方才听闻兄台言语,倒是颇有收获。”

  停下脚步,刘闯回身看去。

  只见一个青年书生,站在不远处,正朝他拱手一揖。

  这青年的年纪,大约在二十五六的模样。

  看他相貌,颇有几分姿容,只是面黄肌瘦,把那几分姿容也抹消的干干净净。

  “你是……”

  青年见刘闯搭腔,忙上前几步,面带笑容道:“在下淮阴步骘,是本地人。

  方才见几位兄台相貌不俗,故而忍不住生出亲近之意。看几位兄台似乎是第一次来淮阴,不知是否需要向导?在下不才,对淮阴了若指掌,各处风景和典故,也了然于胸。若几位兄台不弃,在下可为几位做些指引。我淮阴美食,天下闻名,不过若不熟悉,却难吃到正宗。”

  裴绍闻听,眉头一皱。

  “确是个牙人。”

  他沉声道:“这厮好没有眼力价,我虽不是淮阴人,但是对淮阴也不陌生。

  大熊你若是想要找那美食,我便带你去就是,不必找个牙人领路,平白花费钱两,岂不可惜?”

  青年白净的脸上,闪过一抹羞红。

  他眼中流露出黯然之色,轻声道:“既然如此,却是在下冒昧了,打搅之处,还望三位海涵。”

  说完,他转过身,步履蹒跚便要离去。

  裴绍带着裴炜和常胜也准备走,哪知道刘闯脸上却露出古怪笑容,冲着那青年道:“若求先生指引,需几多钱?”

  “啊?”

  青年一怔,愕然回身。

  裴绍则一脸不快之色道:“大熊,我说过我对这里非常熟悉,不用人来向导。”

  刘闯笑道:“裴老大,你所知者,估计不外是一些酒肆妓馆。

  我听人说,淮阴风光秀丽,许多地方都有典故流传。若只是吃酒,倒不需要人来指引,但若是走访名胜,还是找个本地人向导为好。这位兄弟,却不知要你向导一日,需几多钱呢?”

  青年顿时露出惊喜之色,连忙道:“所需不多,一日五十钱足以。”

  裴绍还想开口,却被刘闯拦住。

  只见他从怀中拿出钱袋,取出一百钱递给那青年,“既然如此,便烦劳先生两日,还请先生费心。”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08

  第十一章 淮阴步子山(上)

  淮阴美食,历史悠久。

  后世称淮阴为淮安,便有淮安茶馓名扬天下。

  这茶馓,又称馓子。屈原在楚辞中曾提到粔籹,便是最早的馓子……用蜂蜜和米面,搓成细条,组之成束,而后用热油煎熟,便是人们所说的馓子。馓子,还有寒具、膏环的说法。

  当然了,淮阴美食不知淮安茶馓。

  西汉时期,曾有辞赋大家枚乘作《七发》,里面就有一段盛赞淮阴美食为天下之至美的描述。

  “雏牛之腴,菜以笋蒲。肥狗之和,冒以山肤。

  楚苗之食,安胡之饭。抟之不解,一啜而散……”

  也许是得了佣金,青年步骘显得非常兴奋,一路走,一路与刘闯解说,手舞足蹈,颇为欢喜。

  刘闯则带着憨厚笑容,不时点头附和。

  裴绍带着裴炜和常胜二人跟在身后,忍不住啐了口唾沫,“确是个败家玩意儿,自己还没赚到钱,便大手大脚。此等人物,如何做的大事?渠帅把希望放在他身上,确是瞎了眼睛。”

  说罢,他猛然回头道:“这次回去后,我便要与渠帅告辞。

  我听人说,汝南那边有昔日黄巾力士起事,便成不得事,总好过在这穷乡僻壤等死。想当初,渠帅何等英雄?被徐和那厮坑害一回之后,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而今又守着这小子,实不知是何主意。

  奴心,常胜,你们如何选择,是与我走,还是留在此地?”

  裴炜和常胜相视一眼,沉默片刻后,常胜突然道:“裴帅不要生气,其实依我看,刘闯这么做,恐怕是别有深意。”

  “哦?”

  常胜道:“这一路上,裴帅可曾见刘闯大手大脚?

  我觉着他这个人颇有心计,而且不是你我外表看去那么简单。此前,他在淮水畔赋诗一首,虽说我听不得好坏,但是能引来颍川三君之后相和,足以见不是等闲。可在此之前,谁听过他赋诗来着?还有,从前这刘闯胆小如鼠,依我看也是隐藏,其心机之深沉,非你我能测。

  这次突然间如此作为,也不一定是大手大脚。

  我觉着,那个步骘说不定有特别之处,所以才使得刘闯突然改变行事作风。现在言他未来,为时尚早。以我之见,倒不如再观察一段时间,观其作为,裴帅再做决定,也不算迟啊。”

  裴绍沉默了!

  半晌后,他狠狠一顿足,“也罢,就听小常之言,再观察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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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绍三人的心思,刘闯自然不知道。

  而且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太放在心上……此时,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边这个名叫步骘的青年身上。表面上,他聆听着步骘的解说,可脑子却飞速转到,回忆着步骘这个人的情况。

  步骘,字子山。

  三国时期东吴重臣,官拜丞相。

  三国演义里,步骘也曾登场,但戏份同样不多,而且是以一个反派角色出现。

  赤壁之战的时候,诸葛亮游说江东,舌战群儒。步骘,便是那群儒之一,曾力主投降曹操。

  但是在真实的历史中,步骘却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他曾协助孙权镇守交州,平息叛乱,斩杀交州太守吴巨;后镇守西陵二十载,使得荆南稳定。陆逊死后,步骘接替他为东吴丞相,虽只短短一年,却为东吴稳定了陆逊去世后的混乱局面。

  这个人,在三国志里的评价非常高。

  至于三国演义当中那个无胆小人,是罗贯中为突出诸葛亮光辉形象而设计,与事实并无干系。

  没想到,会在这里与步骘相逢。

  看步骘的状况,好像混的并不是太好,甚至是非常落魄。

  每一个喜欢三国的人,都有收集名人的癖好。刘闯也不例外……只是他很清楚他而今的情况,莫说关张赵云吕布这样的超一流名人,就算是一些小人物,也未必能听从他的召唤。

  人家跟随你求什么?

  或是为建功立业,或是为前程远大。

  实在不成,至少能赚个盆满钵满,也不算委屈了人家。

  可是刘闯呢?

  他而今还靠着叔父刘勇养活,虽然这次能赚五千钱,但是在这个时代,五千钱又算得什么?

  出身?

  更不可能……

  刘闯的出身,甚至还比不得步骘。

  依稀记得,步骘好像也是个淮阴大族步氏子弟,而步氏的祖先,曾官拜淮阴侯,刘闯又怎能相比?好吧,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没地位,要钱没钱……你就算说的天花乱坠,人家又凭什么跟随你?

  刘闯很清楚自己的状况,所以并没有想过要收服步骘。

  但是,似这样一个牛人平白错过,似乎有些浪费。我无法收服你,但是我可以和你拉近关系。天晓得步骘什么时候就飞黄腾达,给自己寻一条后路,结一个善缘,似乎也没有错误。

  午饭时,刘闯在步骘的带领下,走进一家路边小店,点了几个当地美食,饱食了一顿。

  裴绍倒是没有再反对什么,而是在旁边冷眼旁观。

  他倒是想要弄清楚这个步骘有什么好,可说实话,怎么看都看不出步骘的出奇之处。

  这厮如同一个饿死鬼,单是牛肉粥,就喝了两碗,还吃了三把粔籹,吃的比裴绍还多。可是刘闯却没有责怪,反而温言与步骘交谈,还不时为步骘夹菜。不过裴绍注意到,刘闯会在不经意间,旁敲侧击询问步骘的情况。三言两语之后,这步骘的来历,便被刘闯打探清楚。

  东汉年间,曾有一个步姓人家为淮阴侯,也就是步骘的祖先。

  只是到后来,这位淮阴侯家道中落,已不复当年兴盛局面。步骘是淮阴步氏家族的旁支,过的就更加凄惨。他早年父母双亡,靠着一个婶婶抚养,才算是长大成人。但因为他恶了主家,以至于倍受压迫,甚至想要在淮阴找个差事都很困难。为此,步骘曾多次想要离开淮阴,可是婶婶年迈,让他不忍远离。加之还有个堂妹年纪尚小,于是便咬着牙留在淮阴。

  这厮,倒是个大户人家,还有些故事。

  裴绍听了步骘的情况后,对步骘多了几分同情,态度上也就改变不少。

  加之步骘确有几分本事,一路介绍下来,头头是道。哪怕裴绍不止一次来淮阴,可很多典故,还是从步骘口中知晓,心中更不由得多了几分认同。这一百钱,花的倒也不算是冤枉。

  下午,众人登高家堰观赏景致。

  这高家堰,就是后世人们所说的洪泽湖大堤。

  一年前,广陵人士陈登出任广陵太守,命人修筑高家堰,以防御淮河洪水,保护农田灌溉。

  此时的高家堰才修筑了一半,远不似后世的洪泽湖大堤那般雄伟。

  不过对于这个时代而言,这一座高家堰,便足以让人们牢记住陈登的名字……

  步骘对陈登也是多有赞赏,刘闯则负手而立,眺望洪泽湖景观。

  他突然道:“我观子山兄才华出众,听说刘使君虚怀若谷,在下邳招贤纳士,子山何不投奔?”

  步骘一怔,侧脸打量刘闯一眼。

  他沉默半晌后,轻声道:“孟彦贤弟,非是我不想投奔,实不能尔。”

  “此话怎讲?”

  若刘闯和步骘初识,步骘是坦诚相告。

  不过,经过这一天的接触,步骘已经弄明白,刘闯决不可能是刘备的属下。

  他犹豫片刻,压低声音道:“不瞒贤弟,我以为刘使君,并非徐州之主。”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09

  第十一章 淮阴步子山(下)

  “哦?”

  “刘使君为人谦和,有长者之风。

  但他声名不显,当初陶使君将徐州让给他,本也是无奈之举。凭他而今的实力,根本无法震慑徐州豪强,哪怕有麋家之助,也难有大作为。偏刘使君野心甚大,又将吕布引来。看似吕布是一强援,实则是一头吃人猛虎。徐州战乱,只在旦夕,便是刘使君恐怕也自身难保。”

  吕布之患,在徐州并不是一个秘密。

  步骘说出这番话语,其实也是劝说刘闯,不要投奔刘备。

  因为从刘闯刚才的话语中,他听出了一些端倪。

  对于这个豪爽的胖子,步骘也颇有好感,实在不愿意让刘闯陷入这个泥潭。否则的话,步骘又怎可能说出这些话来。

  刘闯何尝不知道,这徐州不是久居之地。

  可他却清楚,刘备虽然无法在徐州立足,但是在将来,确是蜀汉之主,与曹操齐名的奸雄。

  他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步骘,难不成告诉步骘,他知道刘备将来会成为汉昭烈帝?

  恐怕连刘备这时候,也不是太清楚未来的发展吧……

  “呵呵,当然了,这也只是我一家之言,胡乱猜测罢了。

  孟彦贤弟也不必太往心里去……天色不早,咱们今天便这样吧。明日一早,我在千金浦等候,到时候再带你们去转一转其他去处,也是别有滋味。我家中还有事情,便与孟彦告辞。”

  刘闯也没有挽留,与步骘道别之后,便返回营地。

  “大熊,那厮似乎颇有本事啊!”

  在回去的路上,裴绍忍不住开口道:“我看他举手投足,言谈举止,与先前那陈群不遑多让。”

  “呵呵,我倒是没有留意这些,只觉得此人见识不俗。

  今日回去早些休息,明日一早还要玩耍……这次出门,收获不小,着实见识了不少事情。”

  裴绍是想要探刘闯的口风,可惜刘闯根本不接招,让他好生难过。

  不过,他对刘闯的态度倒是发生了一些改变,至少不会再把刘闯当作一个不学无术,大手大脚的败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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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天还没亮,刘闯就起身了。

  在小帐中打了一趟龙蛇九变,只是在练到跨步拧身的时候,气息便会随之中断。

  龙蛇九变引导术自有其独特之处,整套引导术,完全是以气息为主。若气息中断,便无法继续修炼下去。刘闯知道,这也是猛虎变和苍熊变的瓶颈所在。想要突破,就要不断强大气息,磨练筋骨,强壮气血。但这个过程,无法一蹴而就,需要慢慢打磨,不停的修炼才成。

  最重要的是,修炼龙蛇九变,不能心急。

  有道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越是着急,就越是进展缓慢。

  刘闯别的没有,可这耐性却是足够。否则的话,前世他也不可能隐忍一年,才下手报仇雪恨。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前世在闲来无事的时候,最大的乐趣就是阅读佛道经典。

  所以在面临这种平静的时候,刘闯非但不着急,反而任其发展。练不下去就不练,但是心态一定要保持好。否则的话,这功夫越来越危险,弄个不好瓶颈无法突破,还要搭上性命。

  练完龙蛇九变,天已经大亮。

  刘闯出了小帐,把裴绍三人叫上,临出营门的时候,还在伙房里拿了几张热乎乎的肉饼,用布包裹起来。

  “这一大早,子山恐怕也没有吃早食。

  一晌午空着肚子陪我们转悠,若不吃饱了肚子,岂不是麻烦?”

  裴绍连连点头,“大熊这话说的在理。”

  他已经不再纠结于昨日刘闯的大手大脚,更好奇那步骘,还有什么稀奇之处。

  “大熊,昨日步子山那番话,你以为如何?”

  “嗯?”

  “我是说,关于刘使君的那番评论。”

  刘闯想了想,轻声道:“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子山所言刘使君而今所面临困境倒是不假,只不过刘使君此人性情坚韧……不是他拿不到徐州,而是徐州不是刘使君化龙之地。风云未起,焉知刘使君日后,没有腾飞之时?”

  裴绍愣了一下,点点头,没有再言语。

  四人再次进城,直奔千金浦。

  远远,就看到步骘站在千金浦,正呆呆发愣。

  刘闯上前道:“子山兄,怎地在此发愣?”

  “啊……”

  步骘回过头,露出赧然之色,“原来孟彦兄弟……呵呵,只是在想一些事情,一时间有些出神,贤弟勿怪。

  对了,今天咱们就在城里走走,我带你们品尝一下淮阴小食。”

  刘闯倒无所谓,他今日来见步骘,说穿了只是想要和步骘进一步结交。

  至于是游山玩水,还是在城中小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和步骘拉近关系,打好基础。

  淮阴城不大,五个人在明媚的阳光里穿大街走小巷,领略着这座有四百年历史的古城风韵。

  虽说汉代秦,已有四百年。

  但这淮阴城里,却依旧保留许多当年楚国风韵。

  步骘滔滔不绝的讲述着淮阴城的历史,便是裴绍三人,也不禁听得入神。

  倒是刘闯,并没有听进去。

  他在暗中观察步骘,不由得暗自感叹:这同样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史书说他性格宽雅深沉,能够折节降志,屈己辱身。刘闯觉得,步骘比那个能忍受胯下之辱的韩信更强悍,因为他时时刻刻能够调整心态,能够明白自己的处境,做出各种适应的举动,这绝对是个人才。

  要不要把他引介给刘备呢?

  不过看步骘的态度,似乎对刘备没什么兴趣。

  就如步骘昨日所说的那样,而今的刘备,还没有安身立命的资本。

  窃据徐州,对刘备而言并非一件好事……刘备真正的崛起,是在他获得皇叔身份之后。可在此之前,刘备虽然有些名气,但却无法真真正正的震慑住那些真正的牛人。仔细想来,刘备初期似乎只有关张和孙乾简雍跟随。到了徐州之后,也只有麋家兄弟,才算是舍家投奔……

  其余时候,则多是吸纳一些黄巾余孽,刘辟龚都之流。

  而他真正崛起,却是在获得皇叔称号,遇到了诸葛亮之后。

  所以,此时的刘备,恐怕真不能吸引步骘。哪怕步骘是个落魄士族,也未必能看得上刘备。

  可惜,真的是可惜了!

  五人在淮阴城走了一个晌午,都有些累了。

  于是,便在一家小食店中歇脚。

  这家小食店,位于淮阴闹市,不远处便是千金浦所在。

  正午时,也是淮阴最为热闹的时候。商铺纷纷开张,过往行人川流不息,呈现出一派繁华景象。

  裴绍要了一坛子淮阴特产的兰英酒,又点了几个小菜,便坐在酒店里一边歇息,一边聊天。

  刘闯做出一副虚心的模样,不断向步骘请教。

  而步骘也接受了刘闯这一份善意……说实话,他不是没想过刘闯这样待他,是另有图谋。可回家后仔细一想,他一介穷书生,刘闯又图他什么?要钱没钱,要权没权,人家至少还能雇佣他做事,可是他呢?若不是刘闯昨日雇佣他,更爽快的把佣金支付,恐怕昨天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家交代。

  想的多了,却是想的有些多了!

  步骘和刘闯说笑着,目光在不经意间扫过外面的街道。

  突然,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紧跟着呼的一下子长身而起,快步向外面走去。

  “子山,子山兄发生何事?”

  刘闯连忙呼唤,可是步骘却恍若未闻。

  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冲到了街上。顺着步骘走的方向看去,刘闯眉头一蹙,紧跟着也站起身来。

  “大熊,发生何事?”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09

  第十二章 赠金(上)求推荐票!

  闹市中,围着一群人。

  十几个身着华美衣袍的青年,把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女围着中间,拉扯推搡,更嘲讽不停。

  少女的衣着非常朴素,衣裙已洗得发白,看得出家境并不算太好。

  乌黑亮丽的长发,梳了个堕马髻,一双弯弯的柳叶眉,明眸皓齿,确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只是这美人儿此刻脸上带着几分惊恐之色,看上去楚楚可怜。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着泪光,却倔强的忍着,不肯让眼泪流出来。

  “步仁,你想干什么!”

  步骘如同一头愤怒的狮子,冲上去把人推开,站在少女身旁。

  “子山的妻子吗?”

  裴绍颇有兴致,站起来走到酒肆门旁,抄着手饶有兴致的看起了热闹。

  他和步骘并没有太多交集,而且也不想招惹什么麻烦。毕竟这次来淮阴,是受了朱亥的托付。反正刘闯只要不出事,裴绍就不会动手。包括裴炜和常胜在内,和裴绍也是一样想法。

  刘闯也站起来,走到裴绍身旁。

  “那是什么人?”

  他拉住一个酒肆的伙计问道。

  “客官说的,可是步小姐?”

  “步小姐?”

  伙计摇摇头,一脸悲悯之色,“步小姐说来也是可怜,她出生不久,父亲便过世,家中田产更被族人分个干净,还被赶出祖屋,住在城南。老夫人倒是个好强之人,硬是不肯向任何人求助。不但养大了步小姐,还收养了步三公子……只是那步家人,却不肯放过他们三人。”

  “为何?”

  “步小姐的父亲,在城外有一处田产,就在步小姐名下。

  步家的人想要那块田产,可老夫人却始终不肯答应。不过,步家也算是一霸,放出话来,谁敢给老夫人干活,就要谁好看。老夫人她们虽有田产,毕竟孤女寡母,更无人照拂。如此一来,谁敢去她家的田地干活?二十亩良田啊,就那么白白的荒废掉,真让人感觉可惜……”

  这伙计的言语中,带着些同情。

  只是他话未说完,就听身后有人道:“小八,不去干活在这里胡说什么?难不成想要找死吗?”

  回头看,就见酒肆的掌柜一脸惊慌。

  伙计一缩脖子,朝刘闯一笑,忙转身走了。

  看刘闯眉头紧锁,掌柜上前低声道:“客官莫要管闲事……步家虽不比以前,但毕竟是个大家族,不好招惹。那几个人,便是步家五虎,说起来还是子山的堂兄。这五个家伙平日里就横行霸道,仗着家里有些势力,谁也不放在眼里。客官是外乡人,切莫和这些泼皮交恶。”

  泼皮!

  堂堂淮阴侯后人,在这时代怎么说也是官宦子弟。

  可到了掌柜的口中,却变成泼皮……里面固然有掌柜对这些人的厌恶,但同时也透露出了一个信息。步家,真的是没落了!否则的话,掌柜又怎可能如此称呼淮阴侯的后人?想来步家已没什么权势,完全是靠着祖辈余荫生存。若他们但有半点争气,恐怕也不会被称作泼皮。

  泼皮,可是连纨绔都比不得的存在啊!

  裴绍似乎对这种破落户很看不上,嘴一撇,冷笑道:“若淮阴侯知道后人如斯,只怕会从土里钻出来,把这些人……刘闯,你要做什么?”

  他话未说完,却见刘闯突然冲向人群。

  原来,就在裴绍吐槽的时候,步骘那边的局势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一个看上去颇为魁梧的青年上前一把将步骘打倒在地,而那位步小姐,则好像一只愤怒的小猫一样扑上去,抱住那青年的胳膊,一口便咬上去。青年吃痛,大叫一声,抬手就把少女打倒。

  “你这贱人竟敢咬我,今天若不好好教训你们,便不叫步勇。”

  一干泼皮一拥而上,对步骘便拳打脚踢。

  步骘一介书生,又怎是这些泼皮的对手?可他却没有逃跑,而是护着少女,拼死抵抗。

  在裴绍眼里,这些人不过是小孩子打架,根本不值得他去关注。他和步骘没交情,也就是雇佣关系,何苦强自出头?可是刘闯却不同,一来他深知步骘的才干,二来他实在是看不惯那些泼皮的作为。

  跑出去两步,刘闯突然停下来。

  酒肆门前,有一根旗幡。

  应该是酒肆掌柜为招揽生意而专门设立,三米多的高度,更有碗口粗细。

  刘闯上前,弯腰便抓住了旗杆底部。

  “这厮要作甚?”

  一个伙计满脸疑惑,忍不住开口道:“莫不是想要把那旗杆拔出来吗?不可能的……当初这旗幡立起来的时候,我曾试了一下,入土差不多五尺之深,根本不可能拔出来……啊,这不可能!”

  就在这伙计絮絮叨叨说话的时候,刘闯却发出一声如雷巨吼。

  脚下使了个千斤坠,身体成弓状猛然发力,那入土一米多深的旗杆,竟被他硬生生给拔出来。

  若不是亲眼看见,伙计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世上还有如此神力。

  而掌柜的更是目瞪口呆,喃喃自语道:“这厮,莫不是楚霸王再世吗?”

  裴绍看到这一幕,也暗自吃惊。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出手相助,那边刘闯已经举着旗杆冲上一记横扫。

  一个正围殴步骘的泼皮,被旗杆砸中,惨叫一声便飞出去老远。

  泼皮们一怔,忙回身看过来。而这时候,刘闯已经到了近前,冲着步骘大声道:“子山,趴下。”

  步骘本能的拉着少女往下一蹲,就见刘闯猛然举起旗杆,发出一声如雷巨吼,振臂将旗杆投掷出去。那旗杆,足有百十斤的份量,被刘闯凝聚全身气力投掷出去,发出一阵风声。

  呼!

  两个泼皮被旗杆砸中,噗通便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趁着这些个泼皮惊慌失措的刹那,刘闯已经到了跟前。也不见他动手,只身体轻微一抖,顿时产生出一股巨力,把一个泼皮狠狠撞到,便冲到步骘身前,抬脚又踹翻一个正要动手的泼皮。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淮阴闹事。”

  步勇大声叫喊,可还没等他听到刘闯的回答,只觉脑后一股风吹来。

  裴绍见刘闯动了手,就知道少不得要有一场麻烦。不过,裴绍毕竟是久经沙场的人,甚至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让裴炜和常胜两人冲过去把步仁制服,而后又冲到了步勇身前,一拳将步勇打翻在地。

  那步仁步勇兄弟虽人多势众,但一开始被刘闯接连干翻五人,早已经是胆战心惊。

  而裴绍三人的出现,更让这些个泼皮知道情况不妙。若只是刘闯一个人还好,可现在又多了三个人,剩下那些个泼皮,又如何敢再生事?也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尖叫,一干泼皮便一声发喊,扭头就跑。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淮阴闹事,不怕惹来麻烦吗?”

  步仁被吓得面皮发白,不过仍可以壮着胆子威胁。

  刘闯刚把步骘和少女搀扶起来,听到那步仁的威胁,二话不说转身一拳就打在步仁的脸上。

  他这一拳,何止百斤巨力。

  步仁被打得一声惨叫,鼻梁骨被打断,鲜血顺着鼻腔汩汩流淌,一头便栽倒在地上。

  “刘闯,你怎地这么冲动?”

  裴绍一蹙眉头,露出不快之色。

  刘闯出手实在是太狠了,被他打倒的五个泼皮,倒在地上哭号不停,没有一个人能爬起来。而步仁更惨,直接被刘闯打昏过去,满脸是血,凄惨无比。至于步勇,更没有半点‘勇’气。见刘闯朝他看来,竟吓得尿了裤子,大叫着想要挣脱裴炜二人之手,却被死死按住。

  “些许毛贼,难不成裴老大怕了?”

  刘闯淡然一笑,看了裴绍一眼。

  从朐县一路过来,虽然裴绍没有对他的过去透过半句口风,但刘闯也能感觉到,这家伙绝对是一个心狠手辣,胆大包天的货色。只看他平日里的言辞,就知道这厮根本是无所畏惧。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09

  第十二章 赠金(下)

  “我怕?”

  裴绍的脸顿时涨的通红,瞪着刘闯,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小子太可恶了,我只是好心提醒,却被他这般奚落,实在是气煞人也。

  可不知为何,裴绍心里对刘闯又多了些许好感。这小子倒真是胆大,天晓得那些朐县人为何说他胆小如鼠。这般样子若是胆小如鼠,那天底下还有不怕事的人吗?想到这里,裴绍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有再开口。看得出来,刘闯这是下定决心,要为步骘兄妹出头了!

  刘闯说完之后,也没有再理睬裴绍。

  “大兄,可还好吗?”

  步骘被打得鼻青脸肿,却没有半点惧色。

  看着步仁步勇两兄弟,他忍不住啐了一口唾沫,“你们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与婶婶让着你们,躲着你们,却不是怕你们,实在是不想生事。可你们却这般咄咄逼人,实不为人子。”

  步骘并不是个长于言辞的人,否则也不会在三国演义中,被当做反面角色,被诸葛亮辩驳的哑口无言。不过越是老实人,发起火来就越是凶狠。他冲上去,一脚便踹在了步勇脸上,把步勇踹的满脸是血,呼痛不停。

  亏得少女反应及时,把步骘拉住。

  步骘又狠狠踹了步勇几脚,这才算是松了口气,脸上旋即露出一抹黯然之色。

  他拱手一揖,“家门不幸,却让孟彦看了笑话。”

  刘闯只笑了笑,而后看了步仁和步勇一眼,“子山接下来,有何打算?”

  步骘犹豫一下,回头看了看身边少女,脸上流露出一抹怜惜之色。

  他咬了咬牙,轻声道:“今日若非孟彦出手相助,我便要被他们打死……步家人看样子已不把我们当做族人,是铁了心要谋夺婶婶手中的田契。若继续留在这里,只怕会招惹更多是非。”

  刘闯心里一动,恨不得大声道:来投奔我,来投奔我吧!

  可这也只能是心里的意淫……他现在一无权势,二无金银,便是他自己,也要为五斗米折腰,又如何能收留步骘一家人?估计就算他开口,步骘也不会同意跟他走。倒也不一定是看不起刘闯,更多是害怕给刘闯添麻烦。这一点,刘闯倒是能想的通透,故而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步骘拉着那少女的柔荑,轻声道:“淮阴,是呆不下去了。

  小鸾,咱们这就回去,劝说婶婶和咱们离开这里,若不然的话,这些人肯定会得寸进尺。”

  “可是,我们去哪里?”

  少女怯生生开口,声音非常好听。

  柔柔的,带着些许淮南口音,好像黄鹂鸟儿鸣唱。

  “徐州,咱们是呆不下去了……依我看,这里早晚会被战乱波及,现在离开倒正是时候。咱们渡江,去曲阿!我在那边有一好友,正好可以投奔,先求个容身之处,再做其他打算。”

  “渡江吗?”

  少女显得有些担忧,“可咱们哪儿来的路费?”

  从淮阴南下,前往曲阿,必须要渡过大江。且不说别的,一家三口的渡江费用,也都不在少数。

  步骘已沦落到给人当牙人的地步,有哪儿来的积蓄?

  只是这时候,步骘不想让步鸾担心,于是咬咬牙,轻声道:“小鸾不用担心,我手里还有些钱,足够咱们前往曲阿。”

  说罢,他再次向刘闯一揖,“孟彦拔刀相助,这份情谊,骘牢记在心。

  他日若有机会路过曲阿,定要与我知道,骘定扫榻相迎,以偿今日恩义……不过,步家虽已没落,比不得当年声势,可毕竟在淮阴也是百年大族。孟彦最好尽快离开,以免受到牵累。

  骘还要回家收拾东西,便不啰嗦,今日与君一别,他日再聚,骘定不忘孟彦之情。”

  说完,步骘拉着少女就要走。

  却听刘闯在身后道:“子山,且慢走。”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刘闯当然清楚,他不可能带着步骘一起走。虽然早有准备,可心里面还是有些失望。不过,也算不得大事!人各有志,留一份情谊在,说不得日后便能够用上。

  他转身朝裴绍看了一眼,犹豫一下后道:“裴老大,身上可有钱帛?”

  裴绍一怔,从腰间解下一个牛皮钱袋来。

  “不太多,这次出门本就匆忙,只带了半金而已……孟彦若用,只管拿去。”

  半金,也就是七千五百钱。

  若按照正常汇率,一斤金是一万钱。

  但在民间,金价时常会有波动。太平时,一斤金可能只有六千钱,但若是在乱世,一斤金便能换来一万五千钱,乃至于更多。加之五铢钱贬值,造成了金价上扬。徐州相对好些,而淮阴地区,也没有遭受过太多战火波及,故而一斤金,也就是在一万二到一万三千钱上下。

  裴绍却是个爽快人,刘闯向他讨要,便二话不说拿出来。

  而刘闯呢?

  更没有和裴绍半句客气话。

  这种草莽汉子的脾气,刘闯多少也有了解。

  你若是与他客气,他便会不高兴,认为你看他不起。所以,没必要和他客气!裴绍既然把这钱拿出来,便已经表明态度。若再要客气,反而会让他心生不满,绝不是刘闯所愿结果。

  刘闯接过钱袋,在手里掂量一下,又解下腰间布袋。

  那布袋里,还有几百钱,是朱亥给他在路上使用……刘闯把两个钱袋子一并塞到步骘手中,吓得步骘连连摆手。

  “孟彦,这怎使得?”

  “大兄你才学出众,绝非池中之物。

  今日便当作是小弟与大兄结一善缘,还望大兄万勿推辞。再说了,此去曲阿路途遥远,若只大兄一人也就罢了,还要带上你那婶婶和这位娘子,路上少不得要有花销。有道是穷家富路,大兄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婶婶和这位小娘子考虑。兜里有些钱帛,总不至于太难堪。”

  步骘的眼睛,红了!

  而一旁少女的明眸中,更是闪烁泪光。

  步骘看了一眼刘闯,而后深吸一口气,接过刘闯递来的钱袋子,揣在怀中,“孟彦,大恩不言谢!骘也不客气,只是将来孟彦若有用到我步骘之处,骘粉身碎骨,也难报答这份情意。”

  “好了,大兄莫再啰嗦,早些走吧。”

  “珍重!”

  步骘的声音有些颤抖,若不是他控制力不差,恐怕早就流下泪水。

  少女则瞪大眼睛,盯着刘闯仔细看了一会儿,又随着步骘向刘闯微微一福,转身匆匆离去。

  “这些人怎么办?”

  刘闯目送步骘兄妹背影消失,怅然若失。

  忽听裴绍开口,刘闯蓦地清醒过来。

  四周,有许多围观者,却一个个躲得很远,噤若寒蝉。步家两兄弟和一干泼皮躺在地上哀号不停,令得刘闯眉头一蹙。

  他突然一声苦笑,轻声道:“裴老大,看起来咱们要有麻烦了!”

  “麻烦?”

  裴绍眼中凶光一闪,“有甚麻烦,把这些腌臜货杀了就是。”

  “杀了倒是简单,可这样一来,恐怕会惹来更大麻烦……”刘闯目光扫过步仁步勇两兄弟,突然上前一人一拳,把两人打昏过去。

  子山,你倒是好算计!

  他心里苦笑一声,已明白了步骘的想法。

  步骘方才带着少女匆匆离去,想来是希望刘闯等人把步家人拖住。怪不得他临走时说出了粉身碎骨也难报答的话语,这心里面怀得就是这么一个心思。罢了,送佛送到西,既然已经脱身不得,也只好硬撑着头皮帮步骘解决这个麻烦。否则的话,步家人追上步骘,会更危险。

  “奴心,速去营中通知麋涉,就说咱们在这边和人冲突,请他帮衬一二。”

  裴炜一怔,向裴绍看去。

  裴绍朝他点点头,裴炜这才转身飞奔离去。

  “你以为,麋涉会帮忙?”

  “不是他帮不帮的问题,而是他麋家脸面的问题!”

  刘闯笑了笑,反而没有了先前的慌乱。当下,他和裴绍常胜两人便守在闹市,以免步仁步勇兄弟去找步骘的麻烦。至于麋涉能不能解决这麻烦?刘闯倒不是特别担心。虽说步家是淮阴侯后裔,在淮阴县城颇有根基。但毕竟已经没落,而且不是一般的没落……麋家商贾出身不假,可麋竺乃徐州别驾,更兼家财逾亿,其势力之大,绝不是一个没落步家可以相比。

  不过,麋涉真会出手相助吗?

  说实话,刘闯心里也没有太大把握……

  他是在赌,赌麋涉会出手相助!

  麋家这时候跑来淮阴易货,相信也不会是普通的货物。

  刘备虽占据徐州,但实力却算不得强横。身为刘备最忠实的拥趸,麋家现在的所有行动,恐怕都是围绕着帮助刘备增强实力为主。所以从某种程度而言,麋家而今就是刘备的代表。

  自己虽麋家前来,相信麋家也不会任由自己被当地豪强所欺凌。

  那一来,刘备的颜面何存?

  刘闯想到这里,也就轻松下来。

  他和裴绍低声交谈,而常胜则站在一旁,保持警戒状态。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

  “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竟然在淮阴生事!”

  脚步声杂乱,人群蓦地向两边分开。紧跟着,就见一个彪形大汉,身披暗红色皮甲,赤帻抹额,手持一口缳首大刀,带着三十多个巡兵便闯进人群。那为首大汉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步仁步勇兄弟,脸色顿时大变。他二话不说,举刀遥指刘闯三人,厉声喝道:“便是你们三个杀才在这里闹事?”

  “闹事不敢,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耳!”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那大汉脸色更加难看,恶狠狠道:“想逞英雄,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方。

  打了我兄弟还敢留下,你们三个倒真是胆大……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反贼拿下,若敢抵抗,格杀勿论。”

  大汉身份似乎不一般,开口就把刘闯几人定了罪名。

  刘闯眸光一冷,“阁下何人,怎可如此不问是非缘由?我等不过仗义出手,你又有什么证据,说我三人就是反贼。”

  说着话,他抬手压住了裴绍。

  因为在大汉要动手的一刹那,裴绍和常胜都做出准备搏命的姿态。

  大汉闻听,哈哈大笑,“不长眼的毛贼,连爷爷是谁都不知道,也敢在淮阴闹事?

  嘿,爷爷便是步家五虎之一,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步义大爷便是!至于证据……嘿嘿,真是笑话。你家步义大爷要抓人,还用得什么证据?在这淮阴城里,你家步三爷便是律法。”

  刘闯脸色微微一变,还想开口拖延一下时间,却听得人群外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步家五虎,好大名号。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步义有何德何能,敢说出这等张狂话语,难道就不怕为你步家惹来灭顶之灾?在这淮阴城里,你步三爷便是律法,可知淮阴也是我大汉治下!”

  “哪个混蛋,在此呱噪?”

  步义勃然大怒,回身向人群外看去。

  十数个跨刀负弓的护卫,簇拥一个年约三旬左右的男子从人群中走出。那男子分开护卫,走上前来,瞄了步义一眼之后,冷笑道:“某家广陵陈登,步三爷所言之混蛋,不知要治某何罪?”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10

  第十三章 湖海之士(上)

  陈登?

  刘闯的眼睛顿时睁大,向那男子看去。

  这个人,就是陈登?

  在三国演义当中,陈登的戏份不多,出场也没有太多精彩的表现。他是广陵望族陈氏子弟,其父陈珪,乃广陵名士。而陈登本人,也素有声名,二十五岁入仕为东阳长,后拜典农校尉。

  陈登的政治立场非常模糊,甚至很难界定他归属于何方。

  刘备在徐州时,他对刘备颇为赞赏,甚至言生平仅佩服三人,刘备便是其中之一。但后来吕布驱逐刘备,陈登又迅速投靠了曹操,拜广陵太守之职。不过,他又时常协助刘备,对抗吕布,同时又和吕布暗地勾结,谋取更多利益。这样一个人,忠奸难辨,令人无法琢磨……

  不过,刘闯还是很兴奋!

  不管怎样,陈登是当今名士,若能结好此人,倒也是一条捷径。

  只是陈登走出来后,并没有理睬刘闯等人,却目光灼灼,凝视步义等人。

  步义也吓了一跳,当他听闻陈登的名字,顿觉形式不妙。步家在淮阴也许有些声望,但是和广陵陈氏相比,实在是相差太多。以至于陈登自报家门后,步义便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陈登年纪,也就是二十七八。

  身材不算太高,体型单薄而瘦弱。

  一袭青色长衫罩在身上,他负手而立,盯着步义道:“小小一介步弓手,也敢妄言代表淮阴,真是好大胆子。若淮阴侯地下有知,定会被你这厮气得吐血。想淮阴侯,当年也算得豪杰,怎就有你这等子弟?不学无术便罢了,还敢横行街市,莫非以为这淮阴便无人能治你们?”

  陈登声音不大,但气势却是咄咄逼人。

  步义被骂的顿时冷汗淋淋,忙躬身道:“先生有所不知,非我张狂,实……”

  “尔还不住口!”

  陈登不等步义说完,眼睛一瞪,声音陡然转厉,“自家做得好事自家明白,连族人都容不得,还要闹到这街市上惹人笑话,你不要脸,我陈登还照拂广陵人的面皮……还不给我滚开。”

  陈登这一发火,步义被吓得面色如土,忙不迭让人抬着步仁步勇兄弟,搀扶一干泼皮狼狈而走。

  刘闯犹豫一下,上前躬身刚要开口,却听陈登冷哼一声,“你这少年,生的好相貌。

  既有一身好武艺,为何不思报效国家,反而在这街市中逞强斗狠?今日若非看你是仗义出手,定要让你好看。以后还需老实本份,莫仗着学了些拳脚武艺,就行事肆无忌惮,早晚惹来杀身之祸。”

  说完,他也不理刘闯,拂袖就走。

  刘闯愣在当地,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别看陈登和他说话时的语气比之与步义等人温和,但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以及暗藏于话语中的不屑之意,让刘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孟彦,孟彦!”

  裴绍上前,连声呼唤。

  刘闯总算是反应过来,再看陈登时,却发现陈登一行人的背影,已消失在长街拐角处。

  突然苦笑一声,刘闯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这不是后世,讲什么人人平等的时代……这是东汉末年,世家门阀已初具规模的时代!在这个时代,人分三六九等。似陈登这种望族出身,又岂能真的是为他一介平民出头?他今天之所以站出来,恐怕也是为步家着想……步义那番话传出去,弄个不好便会惹来祸事。他今日站出来训斥步家,便等于把这件事摆平。说一千,道一万,陈登还是为步家的未来着想。

  毕竟,步家也算是淮阴望族!

  湖海之士!

  不知为何,刘闯脑海中突然跳出这么一个词来。

  在后世,这个词被很多人认为是一个褒义词。但刘闯曾在明人所著《幼学琼林》中看过一段相关解释。

  无系累者曰江湖散人,负豪气者曰湖海之士。

  豪者,骄横也……

  若以这个解释来看,湖海之士并非一个褒义词。

  偏偏在《三国志·魏书》中对陈登有这样一段评价:陈元龙湖海之士,豪气不除。

  按照幼学琼林之中的解释,便是陈登这个人,乃骄横之人,而且一辈子不改其骄横,难以亲近。

  如此骄横的人,会讲道理吗?

  刘闯不由得哑然失笑,回头对裴绍道:“裴老大,看起来……我想的实在是太简单了!”

  裴绍一怔,露出不解之色。

  他不明白刘闯为何突然间发愣,更不明白为什么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就在他呐呐不知如何开口时,刘闯展颜一笑,“不管怎样,倒是多亏了陈元龙解围,否则又少不得是一个麻烦。

  走吧,想来子山已经带着家人离开,这里也没咱们什么事了。

  回营休息一下,明日便返回朐县,了结这桩差事。”

  “那步子山他们……”

  “放心吧,陈元龙这一出头,步家五虎短时间内,也不敢再有张狂之举。”

  说罢,刘闯拔脚就走。

  裴绍搔搔头,一脸糊涂之色,和常胜紧跟在刘闯身后向城外走去。

  这世家望族的心里,裴绍想不太明白。

  不过刘闯却看得很清楚,特别是陈登出现之后,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态度,更让刘闯对这时代,有了深刻认识。

  陈登表面和善,却又暗地里拒人千里之外。

  说穿了,无非声名作祟……包括步骘,便真的看不明白刘闯的心思吗?而今想来,只怕未必!只是刘闯没有那个资格,更没有那个威望。君不见刘玄德落魄时,如丧家之犬般惶惶,可身边却始终跟随一帮谋臣名将。名声,名声!在这年月,名声就是一个人的敲门砖啊!

  刘闯扪心自问,若现在投奔刘备会如何?

  思来结果,却让刘闯心中苦涩……哪怕是有麋家人可以做跳板,那刘备也未必会真正看重他。

  现在投奔刘备,为时尚早。

  刘备而今正风光无限,便投奔过去,也是锦上添花。

  倒不如等吕布驱赶走了刘备之后再去投奔,那就是雪中送炭,想来受到的待遇,也不会一样。

  只是,吕布会何时动手?

  刘闯搔搔头,最终发出一声幽幽叹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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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淮阴城后,刘闯有些闷闷不乐。

  裴绍和常胜倒是看出刘闯心情不好,但却猜不出其中缘由。

  不过,两人和刘闯原本就没有什么交情。裴绍之所以来,是看在朱亥的情面;而常胜,则是因为裴绍的缘故而来,在此前甚至没有见过刘闯,更不要说交情。所以,只要刘闯平安无事返回朐县,两人的任务就算完成。至于刘闯的心情如何,说实话裴、常二人倒真不在意。

  回营的路上,正遇到麋涉。

  他原本做完了交易,收取了货物,正打算休息一下,明日回转朐县。

  哪知道裴炜却匆匆赶来,告诉麋涉说,刘闯在城里遇到了麻烦。

  麋涉,本不想理睬。

  可刘闯毕竟是二老爷麋芳安排进来,又有三娘子麋缳的关系在里面,麋涉思忖片刻后,还是决定出手相助。

  至于帮到什么程度?

  麋涉没有考虑……正如刘闯所猜测的那样,步家虽说出了个淮阴侯,却已是百年前的事情。百年之前,麋家还是个私盐贩子,而今已成为东海豪强。可步家呢?这百年之中,却没有出现一个杰出人物,早已经没落。哪怕麋家在名望上比不得步家,却也不是步家能够抗衡。

  刘闯是从麋家营地里走出去的人,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麋家。

  麋涉很清楚,如今正是麋家崛起的关键。

  麋竺身为徐州别驾,深得刘使君所重。越是这种时候,麋家就越是要强硬,不能露出半点软弱。

  否则的话,麋竺的脸面便不太好看。

  正是怀着这样一种心思,麋涉赶来为刘闯解围。

  哪知道,在半路上就遇到了刘闯,让麋涉不由得有些吃惊。

  “大熊,你怎地在此?麻烦解决了?”

  刘闯张嘴想要解释,但话到嘴边,却突然改变了主意,笑呵呵道:“已经解决了!”

  麋涉脸色一变,“你不会又杀人了吧。”

  说着话,他还上下打量刘闯三人,心里面顿时紧张起来。

  朐县大牢之中,刘闯以寡敌众,斩杀四名刺客;出狱之后,又在马场下狠手,轰杀了马场管事。

  两次杀人,无不显露出刘闯的心狠手辣。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10

  第十三章 湖海之士(下)

  麋涉是真有些担心了!

  如果只是和步家冲突,问题倒是能够解决。在淮阴和麋家交易的人,本身也是广陵望族,地位比之步家,不晓得要高出多少。到时候只要请得那家人出面,步家绝不敢再穷追不舍。

  可如果杀了人……

  刘闯笑道:“麋管事说笑了,那可是在闹市,好端端我怎会杀人?”

  “那你们……”

  “只是贵人相助罢了,步家那些废物,焉敢再出来闹事?”

  “贵人?”

  麋涉闻听,顿时一愣,“何方贵人?”

  刘闯微微一笑,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轻声道:“广陵陈元龙。”

  嘶!

  麋涉倒吸一口凉气,惊讶看着刘闯。

  只是刘闯没有再和他解释,只轻轻一点头道:“麋管事,我们转了一天,也累了,先回营歇息。”

  说完,他拔脚就走。

  裴绍也唤上了裴炜和常胜,连忙跟上。

  陈元龙?

  那岂不就是陈登!

  刘闯知道陈登其人,却不清楚陈登在徐州的声望。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一位名人!也许在刘闯看来,陈登更像个有能力的投机主义者。可是在麋涉眼中,陈登和他背后的陈氏家族,便是徐州最大的豪强,哪怕陶谦在世,也不敢招惹。

  陈登此人,机敏高爽,博览载籍,雅有文艺。

  刘备曾说过:若元龙文武胆志,当求之于古耳,造次难得比也。

  也就是说,陈登这个人文武双全,胆略和志向过人。这样一个人物,也只有古人圣贤可以相比,当世之中,没有人能够与他相提并论。

  麋家是东海豪强,可陈登却是徐州望族。

  怪不得刘闯三人能平安无事出来,原来是陈登出面……不对,陈登此人素来骄横,放眼而今徐州,除了刘使君之外,便无人能入他法眼。而且此人眼界很高,非高士不得与他同席。

  这么一个人,为什么会为刘闯出头?

  麋涉越想,就越觉得不正常,心里面便有些紧张起来。

  回去后,要禀报二老爷知晓此事。看起来,刘闯这厮并非如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先是在淮水河畔赋诗,引来陈长文与之相和。而今又有陈登为他出头……嗯,这家伙,定不简单!

  回到营地之后,刘闯自回小帐歇息。

  裴绍和裴炜常胜两人也进了自家的小帐,方一落座,就听常胜道:“裴帅,这个刘闯,不简单!”

  裴绍一怔,抬头问道:“伯林此话怎讲?”

  常胜笑了笑,而后一脸若有所思之状道:“裴帅难道没有看出,那刘闯方才与麋涉说话时,借了陈登的势。”

  “哦?”

  裴绍仔细回忆,而后笑道:“如何借了陈登的势?”

  “那陈元龙是什么人,想来裴帅也听说过。

  此人家世深厚,更兼文韬武略过人。虽则年方二十七岁,确是徐州治下难得的贤才。我听人说,便是那刘玄德对此人,也非常尊重。麋家虽说是东海豪强,可论底蕴,远不如陈氏。

  刘闯方才含糊其辞,说什么陈登为他出头。

  可实际上,陈登真是为他出头吗?呵呵,恐怕在陈登心里,十个刘闯也未必比得上一个步家的废物。偏偏这种情况下,刘闯借了陈登的名头。麋涉比你我更清楚陈登代表的实力,他回去后,也肯定会把这件事告诉麋家之人。我敢肯定,这刘闯回去后,必会得麋家重视。”

  不等裴绍开口,裴炜一声怪叫。

  “这厮,竟如此奸诈?难道不怕麋家人找陈登询问?”

  常胜哈哈大笑,“奴心,你以为陈登,会向麋家人解释吗?”

  陈登是个极其自负的人,更兼负豪气,骄横过人。

  他做事,根本不会顾及别人看法,麋竺如果真的过去询问,十有**也是吃一个闭门羹。

  这,就是世族子弟的骄傲。

  裴绍轻轻点头,露出若有所思之状。

  半晌后,他突然开口道:“伯林,你想说什么?”

  常胜是裴绍的下属,但实际上,又是裴绍身边的智囊。

  这家伙原本是豫州寒门子弟,读过书,识得字,颇有几分见识。

  常胜道:“裴帅,之前亥帅决意报恩,宁可留在那穷乡僻壤,让弟兄们着实心寒。

  汝南都帅和辟帅相邀,说实话我原本赞成前去。可现在看来,似乎也不必急于决定……今曹操迎还汉帝于雒阳,声势正隆。其麾下兵强马壮,绝非都帅和辟帅可以抗衡。原本咱们投奔汝南,是因为走投无路,不甘心。但我觉得,这刘闯颇有意思,不如留下来再观察一下。

  若都帅成事,咱们前去投奔,都帅也会重用。

  若他们成不得事,咱们便过去了,也用处不大……但说心里话,我以为都帅他们难成大事。”

  裴绍,沉默了!

  他闭上眼睛,半晌不语。

  片刻后突然开口道:“伯林的意思是,亥帅之所以留在朐县,是另有打算?”

  常胜点点头,“想当初,咱们随亥帅纵横青州,官军莫不避让。可自从北海之后,先有曹孟德打压,后有徐和谋逆,数万大军而今只剩下咱们这些人。想来亥帅也因此变得谨慎,不愿意轻举妄动。

  既然如此,咱们便等上一等,再看一看局势。

  若亥帅别有谋划,还不如留在这边辅佐亥帅……依我看,是个龚都刘辟,也比不得亥帅之能。”

  裴绍没有开口,只轻轻点头。

  半晌后,他说道:“既然伯林这么说,那咱们就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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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阴步家,没有再出来闹事。

  不过,他们随后赶去步骘家中,却发现步骘带着他的婶婶和小妹,已弃家而走,不知去向。

  到头来,那份地契还是没到手。

  不过对于步家而言,地契没到手就算了,反正步骘一家人已经跑了,那块土地便归于他们所有。如果步骘不知死活,再回来闹事。凭借步家在淮阴的能量,收拾步骘倒也不是难事。

  而刘闯等人的身份,步家随后也打听出来。

  可步家如今已经没落,如何比得上如日中天的麋家强势。加之陈登的警告,倒是让步家不敢轻举妄动,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至于步家人的真正想法?没有人知道!刘闯更不会在意。

  东汉末年,三国时期,似乎除了一个步骘之外,步家再也没有杰出人物出现。

  而在三国之后,淮阴步氏也随之湮没于历史长河之中,再后来,更没有听说过相关的信息……

  对于这样一个家族,刘闯又岂能放在心上。

  一夜好睡过后,第二天他精神抖擞起床,收拾了一下行李,便牵着珍珠出营,和麋涉等人汇合。

  看得出来,麋涉对他的态度,的确是有不小变化。

  此前,麋涉对刘闯始终有一丝疏离感,甚至在言语中还会带着些许不屑。

  可今天,麋涉虽然依旧没有太过于亲热的举动,但在举止中却不经意的,增添了几分敬畏。

  昨日借力,大功告成!

  刘闯心里暗自得意,不过在表面上,依旧是一派平静之色。

  在收整了营地后,商队便缓缓启程。

  当天渡过淮水,至淮水北岸休整一夜,第二日便踏上回归的道路。

  只是,这回程之路似乎并没有来的时候那么顺利,到第三天的时候,一场大雨倏忽达至……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11

  第十四章 军械(上)

  轰隆!

  雷鸣电闪。

  人道春雨贵如油,可刘闯现在却觉得,这场恼人的春雨,来得实在不是时候。

  春雷乍响,万物复苏。

  这本是一个极好的兆头,但却给商队平添了许多麻烦。

  大雨倾盆而下,把道路浇的格外泥泞。虽然身披蓑衣,但是在这瓢泼大雨中,根本产生不得用处。

  刘闯啐了一口唾沫,抹去脸上的雨水。

  他催马紧走几步,到裴绍身边大声喊道:“裴老大,你看这雨还要下多久?”

  裴绍此时和刘闯的情况差不多,已经被浇成了落汤鸡的模样。他稳住战马,扯着嗓门回答道:“难说……看这样子,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他娘的,这个时候怎会下这么大的雨水,可是从未遇到过的事情。我估计,这雨要下到天黑,弄不好要下一整夜,真是麻烦。”

  古人有看天象的本事,能从一些气象特征中,推测出天气的变化。

  天亮时,裴绍便提醒过,可能会有大雨。

  不过当时艳阳高照,无论是刘闯还是麋涉,都没有在意,执意催促车队上路。哪知道行至正午,风云变色,一场瓢泼大雨忽至,让刘闯等人措手不及。可问题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荒郊野外中也没有避雨之处。明知道在雨天行进艰难,还是咬着牙要坚持着往前走。

  但这道路……

  刘闯暗自咒骂了一句,催马往前走,赶到麋涉身旁。

  “麋管事,看着雨势,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这种大雨中赶路,最是危险,还是找地方歇息一下,避避雨,你看如何?”

  麋涉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种雨天行路,要比平常付出更多气力,他已经快撑不住了。

  “我已经派人前面探路,看有没有避雨之地。

  咱们再加把劲往前走,只要前面有避雨的地方,便停下来休息……该死的,这场雨实在是太诡异了。往年这个时候,便是下雨也多是小雨,哪似现在这般模样,好像这天要塌了一样。

  难不成,这贼老天是在警示什么吗?”

  东汉时期,谶纬之言非常普及。

  比如雷击房舍,便是上天警示,若军营中军旗折断,就可能是有敌兵偷袭……刘闯心里一怔,突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这场大雨,是不是真有什么含义在其中?莫非,是警示刘备,吕布要造反?

  想到这里,刘闯忍不住笑了。

  若真是这样的话,恐怕刘备也未必能看出端倪。

  算了,这种事情和我无关。既然已经决定是雪中送炭,但愿得吕温侯能够顺利把刘备赶走。

  只有这样,才显得出我的本事!

  正想着心事,忽听前方车马希聿聿一声哀鸣。

  紧跟着,哐当一声,一辆大车便倒在了路上……车上的箱子,也落入泥泞之中。有两个箱子当场碎裂,一捆捆箭矢散落泥水中。

  麋涉脸色一变,忙催马上前,“怎么回事?”

  “大管事,马失前蹄,折了腿,以至于车仗翻倒……”

  有家丁立刻上前回报,麋涉脸色有些难看,连忙指挥家丁,把车上的箱子,还有散落在地上的箭矢收拾妥当。

  虽然他已经是反应迅速,但还是被刘闯看在眼中。

  赤茎白羽箭?

  刘闯心里不由得一咯噔……这车上装的,难道是军械不成?

  赤茎白羽箭是标准的制式箭矢,普通的工坊根本不敢生产,只有官办工坊才会制作。麋涉来淮阴,难道就是为了这些箭矢而来?一捆箭矢是三十支,那这几十辆马车上,至少有近十万支赤茎白羽箭。麋家好端端买这么多箭矢又是为何?这么多的箭矢,足够让人用来造反。

  正思忖间,忽听一阵喝骂声。

  原来一个搬运箱子的家丁,一不留神摔倒在地,肩上的木箱随之碎裂,十口缳首刀顿时映入刘闯的眼帘。

  刘闯突然醒悟过来,这些军械恐怕不是麋家使用,而是为刘玄德准备。

  众所周知,刘备虽得了徐州,可是手中并无太强的实力。其部曲多是临时征召而来,很多人甚至连件趁手的武器都没有。如此状况,如何能守得住徐州?而刘备又不敢大肆收购军械,毕竟这徐州地处四战之地,曹操袁术都虎视眈眈。他必须暗中加强军备,以免刺激敌人。

  在这种情况下,走私军械便是走好的办法。

  而最适合出面负责此事的人,莫过于身为徐州地头蛇的麋家。

  麋家商贾出身,行商两淮,对两淮的情况了然于胸……定是如此,否则麋家收购这许多军械,便无法解释清楚。

  麋涉已下了战马,手持马鞭冲上去,把那家丁一阵抽打。

  家丁在雨水中惨叫求饶,而旁边那些家丁,却一个个神色木然,对这一幕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

  刘闯皱了皱眉,拨马退到了车队后面。

  这种事情,他插手不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否则很可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孟彦,前方发生了什么事?”

  裴绍催马上前,轻声问道。

  刘闯一笑,“没什么,不过是一辆马车倒了,正在收拾。

  咱们只要呆在这边就好,麋涉方才说了,已经派了探马出去,若有栖身之地,便休整一下,躲避这场大雨。”

  裴绍道:“这样最好!这种天气,实在不适合赶路,倒不如找地方避雨。”

  说完,他又抹了一把脸,嘴里嘀嘀咕咕的咒骂起来。刘闯听得不太真切,加之裴绍用的又是青州方言,所以没有听明白。他骑在马上,手搭凉棚举目眺望,但见天地仿佛被雨水笼罩,一派迷蒙。

  心里面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下意识握紧铁脊长矛,警惕向四周观察,可是什么也看不清楚。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车队整理完毕。那辆倾倒的马车已经不能再用,车上的物品被搬到了其他车辆上。刘闯纵马从那倾倒的车仗旁边经过,就看到一匹车马倒在泥水中,希聿聿哀鸣不止。它四蹄挣扎,想要站起来,但是却没有成功。

  “这匹马,废了!”

  裴绍轻轻叹了口气,“趾骨碎裂,前腿折断……就算是站起来,也做不得事,到头来还是难逃一刀。”

  耳听车马悲鸣,刘闯这心里,觉得有些沉重。

  他猛然拨转马头,冲过去举矛扎在车马脖子上。

  那匹马立刻停止嘶鸣,鲜血顺着伤口瞬间流淌出来,合着雨水很快染红了地面。

  “杀了也好……似这种情况,不是被野兽吃掉,就是被人宰杀。

  给它一个痛快,倒也算是一种解脱。”常胜来到刘闯跟前,看着那车马仍旧抽搐的身体,黯然道:“今日你给它一个痛快,却不知将来,谁能给你一个痛快……孟彦,我知你仁慈,可这妇人之仁却要不得。若是在疆场上,你这仁慈,弄不好便要丢了性命,以后还需小心谨慎。”

  刘闯扭头,看着常胜。

  半晌后,他轻声问道:“你们,究竟是谁?”

  常胜微微一笑,“自然是朋友……孟彦不必担心,就算我们有心对你不利,朱大哥也绝不会答应。

  倒是你,可想好以后的出路?”

  出路?

  刘闯眼睛不由得眯成了一条缝,向常胜看去。

  不过常胜却没有再说话,而是径自拨转马头,催马朝着车队跑去。

  看着常胜的背影,刘闯的脸上,闪过一抹古怪之色。

  朱亥!

  亥叔,你果然是个有故事的人……

  包括裴绍,还有他在盐水滩的那些手下,恐怕都不简单。只不过,刘闯却想不明白,朱亥也好,裴绍也罢,这些人留在朐县,又是为了什么?难道说,真的只是因为朱亥要报恩吗?

  这个时代,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刘闯深吸一口气,抹了一把脸。

  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就看看你们究竟是什么来头……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11

  第十四章 军械(下)

  又行数里地,麋涉派人传来消息。

  探马在前方找到一处废弃的寺院,今晚就在寺院休息避雨。

  这寺院,面积却不是太小,不过残垣断壁,看上去破败不堪。车队进入寺院后,便立刻安顿下来。

  刘闯擦了擦身子,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在大雄宝殿中站立。

  这是一座佛寺,却不知道供奉的是哪位佛祖。寺院的格局,以及大雄宝殿里的设计,和后世佛寺颇有些不同之处。

  “这原本是浮屠信徒修建,供奉浮屠所用。”

  麋涉也换了身衣服,一边擦干头发,一边来到刘闯身边,“当初这浮屠寺好不兴盛,可惜筰融造反,陶使君一怒之下,将浮屠信徒斩杀殆尽,沿途浮屠寺,也被下令全部拆毁……筰融逃去江东,却苦了那些个信徒。我至今仍记得,当时陶使君下令斩杀信徒时,徐州血流成河。”

  筰融?

  刘闯愣了一下。

  筰融其人,他没有任何印象。

  不过听麋涉所言,似乎也是个挺厉害的人物。

  看样子,自己对这个时代的了解,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这也难怪,他对这个时代的了解,多源自于后世的小说,还有一些历史资料。可说实话,不身在局中,又如何能知晓清楚?

  麋涉所说的筰融,还有此前那黄召所言阙天子,刘闯一无所知。

  也许,在大势方面他能够指手画脚,可是在那些细节方面,似乎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大的优势。

  一个筰融,也使得刘闯心中,多了一分警惕。

  “那些军械……”

  “什么军械?”刘闯打断了麋涉的话,一脸茫然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

  我只知道,我这次随你前来,只负责车队安全。其他的事情,和我没有一点关系,你说呢?”

  麋涉一怔,旋即笑了。

  他轻声道:“大熊,看起来我们都看错了你。

  没错,你只负责车队安全,其他事情和你无关。你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不知道也是一种福气。”

  刘闯搔搔头,又露出了那一脸憨厚之态。

  麋涉点了点头,陪着刘闯在大殿里又站了一会儿,离开时轻声道:“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情。

  大老爷已经安排妥当,只要咱们到了曲阳,就会有人接应。

  明天要是天晴了,天黑时就可以抵达曲阳……过了曲阳,也就没事儿了。到时候便可以回家。”

  刘闯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背对着麋涉,看着那佛像发呆,好像那尊残破的佛像身上,蕴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若是说破了,反而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天,黑了!

  雨仍在下,不过在入夜之后,似乎减弱了许多。

  在大雨中赶了半天的路,早已是人困马乏。简单用过晚饭之后,除了负责警戒的人之外,其余人便沉沉睡下。

  麋涉倒在大殿的角落里睡着了,而裴绍三人,则靠着大殿的殿门,发出一阵阵鼾声。

  刘闯靠在佛像神龛,却难以入寐。

  常胜今天一番话,勾起他许多疑问。

  特别是朱亥的身份和来历,更让刘闯感到无法揣测。

  唯一可以肯定的,便是朱亥对他没有恶意。但除此之外,刘闯发现他对朱亥,竟没有任何了解。

  朱亥从何而来?以前是什么来头?

  裴绍三人这一路上虽算不得是俯首帖耳,但看得出,他们非常尽心。

  那么,他们和朱亥,又是什么关系呢?

  裴帅,裴帅……

  刘闯突然想起来,在偶然中听到常胜裴炜对裴绍的称呼。

  帅这个字,可不是随随便便可以使用,而且在刘闯的记忆中,东汉末年,乃至于整个三国时期,似乎也没有‘帅’这个职务。那么,裴炜和常胜两人口中的‘裴帅’,又是什么意思?

  目光在不经意间从裴绍三人身上扫过,突然间,刘闯的目光凝固了。

  他先是盯着裴绍,然后又把目光转移到常胜和裴炜的身上……脑海中,却浮现出另一个人来。

  朱亥!

  朱亥平日里的衣着很朴素,没有任何奢华之处。

  但依稀记得,朱亥有个习惯,那就是喜欢在脖子上系一个黄色头巾。而裴绍的脖子上,也系着一块黄色头巾,还有裴炜和常胜,脖子上同样系着黄色头巾。黄色头巾,黄色头巾……这难道是他们的一种标志?虽然刘闯不太清楚东汉年间各方势力的衣着打扮,但他却知道,在这个时代,以黄色头巾为标志的,只有一个势力!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太平道,黄巾军。

  太平道起事,黄巾抹额。

  所谓黄巾抹额,就是用黄色头巾包裹脑袋……

  这是黄巾军独有的标志,哪怕是大贤良师张角死后,黄巾军的余孽,也都保持这样一个习惯。

  刘闯呼的坐起来,凝视裴绍三人。

  朱亥是黄巾军!

  这答案呼之欲出,令刘闯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黄巾军更多是以流寇土匪示人……不管张角三兄弟最初的本意如何,黄巾军动摇了大汉基业,更造成了诸侯林立,战火不止。可以说,三国的导火索,便是黄巾起义。

  “孟彦,你怎么了?”

  就在刘闯感到震惊的时候,裴绍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迷迷糊糊看着刘闯,旋即打了个哈欠道:“这大半夜的,眼睛瞪那么大作甚?

  快点睡吧,等雨停了咱们还要赶路……别想太多了,过几天就可以回朐县,也就大功告成。”

  说完,裴绍闭上眼睛,翻了个身,不一会儿便传来鼾声。

  刘闯缓缓躺下,心里突然一晒:不管亥叔是不是黄巾余孽,至少他对我不坏,多有照顾,我又何必杞人忧天?

  就算朱亥是黄巾军,那也是自己人。

  所以,想那么多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刘闯松了一口气,念头顿时变得通达起来。

  雨渐渐变小了,寺庙外一片寂静。

  刘闯睡得迷迷糊糊,却被一阵莫名的惊悸惊醒。

  他猛然睁开眼,呼的坐起来,却看到裴绍三人居然已经醒来。三个人的脸色,显得有些凝重。刘闯正要开口,却见裴绍把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刘闯不要开口说话。

  片刻后,裴绍站起身来,顺手抄起大枪。

  而裴炜和常胜也紧跟着起身,各自拿起兵器……

  刘闯也站起来,快步走过去,轻声道:“裴老大,怎么了?”

  “听!”

  听什么……外面很安静,只有在寺院空地上的牲口,不是发出一两声鸣响,除此之外,鸦雀无声。

  “很安静啊。”

  “太静了!”

  裴绍看了刘闯一眼,迈步走出大殿。

  刘闯和裴炜常胜也连忙跟着出来,就看寺院山门处,本应该有家丁警戒。可不知是什么原因,却不见人影。

  想来刚才雨太大,那家丁躲到屋檐下休息了。

  “什么声音?”

  裴绍扭头朝裴炜问道。

  “风声?”

  裴炜侧耳聆听,有些不太确定的回答。

  “可能是树叶的声响吧。”常胜也显得不太确定。

  沙沙,沙沙……

  这个时候,刘闯也听到了一些声响。他心里一紧,顺手便抄起靠在门旁的铁脊长矛,纵身跳到院内。

  也许,是裴绍大惊小怪?

  刘闯迈步朝山门走去,可就在他刚踏上山门台阶的一刹那,一道黑影从山门外噌的窜出来,紧跟着一股金风,扑面而来。

  “孟彦,小心!”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11

  第十五章 痛快!(上)

  刘闯不禁一惊!

  不过,他并未慌张,当黑影出现的一刹那,身体已本能做出反应。

  两腿弯曲,身体随之向前倾,后背成一道流线弓形,一脚迈出的刹那,手中铁脊长矛随之向前一探,口中爆发出一声沉雷般的巨吼。

  “哈!”

  长枪贴着刘闯的头皮擦过,铁脊长矛也闪电般刺出。

  噗的一声轻响,刘闯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铁脊长矛刺入对方身体的感受。伴随着一声凄厉惨叫,刘闯脚下一个滑步,单臂用力,竟把对方生生挑起,而后狠狠砸在地上,顿时声息全无。

  说时迟,那时快。

  若用最简单的文字描写,也要十数字才能说个清楚。

  但实际上,从黑影出现,到刘闯把对方击杀,不过两息的功夫。

  刘闯把对手击杀后,裴绍的警告声才传入耳中。不过,刘闯已是全神贯注,整个人如同一头噬人的猛虎,立于山门之外。

  “敌袭!”

  刘闯大吼一声,整个寺庙顿时陷入混乱。

  与此同时,从黑暗中冲出十余道黑影,扑向刘闯。

  更有数十道黑影翻墙跳进了寺院,朝着院中的麋家家丁便冲了过去。

  麋家家丁大都睡得很熟,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令他们顿时慌乱不已,仓促应战。一边是偷袭,一边又是毫无防范。只一眨眼功夫,就听到一连串凄凉的惨叫声响起,十几个麋家家丁倒在血泊之中。

  刘闯舞矛应战,虽然对方人数众多,却丝毫不惧。

  “稳住!”

  他大声吼道:“不要慌,结阵迎敌。”

  铁脊蛇矛在他手中,犹如一杆招魂幡。

  只见他身形灵动,面对十几个敌人的攻击腾挪躲闪,每次铁矛刺出,必然会斩杀一人,死死将山门守住。

  裴绍三人,也跳进了战团。

  三人组成了一个简单的三角战阵,将十余名贼人拦住。

  可是,贼人的数量实在太多。刘闯虽然守住山门,还是不断有人翻墙而入,冲进战场中厮杀。

  一时间,浮屠寺庙中喊杀声不断。

  麋涉这时候也清醒过来,从大殿中冲出后,看到眼前一幕也有些慌乱。

  他是麋芳看好的人,却毕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状况。一般而言,麋家的货物在徐州境内无人赶来招惹,所以一直以来,麋涉也顺风顺水,没有遇到过什么状况。而今是他第一次遭遇这样的事情,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眼见贼人翻墙而入,人数越来越多,麋涉脑袋里一片空白。

  “麋涉,点火!”

  常胜一刀劈翻一个贼人,见麋涉呆愣在那里,忙大声叫喊。

  “啊?”

  麋涉一怔,但迅速反应过来。

  院子里黑漆漆一片,也看不清楚敌我,自然让人感到慌张。麋涉扭头,看不远处有一堆篝火点燃,便健步上前,从篝火中抄起一根火把,纵身跳入院中,来到一个草棚前,把火把扔在草棚里。

  那草棚废弃多年,但里面还是有许多干草。

  火把落在干草之上,顿时燃烧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寺院中浓烟滚滚,火光闪闪,把寺院里的情况照映清楚。

  几十个山贼打扮的人,正疯狂扑杀麋家家丁。

  麋家僮客虽着手抵抗,可由于不明敌情,不免有些慌乱。

  火光一起,僮客们的心顿时稳定下来。麋家招收僮客,也有一些规矩。没本事的人,根本做不得僮客。眼见敌人暴露踪迹,僮客们便有了主张。虽是仓促应战,但三五一群,迅速组织起了抵抗,与山贼缠斗在一处。

  裴绍三人已斩杀近十人,身边横七竖八倒着尸体。

  草棚被点燃之后,裴绍三人也是精神一阵。只要能分清楚敌我,这三个人便没有太多畏惧。

  “伯林,帮助孟彦,奴心随我退敌。”

  裴绍大吼一声,手中长枪一振,便将一个贼人刺倒在地。

  “裴帅,多小心。”

  常胜见情况明朗,也就不再紧张,提刀向山门冲去。

  只是,当他冲到山门外时,却吓了一跳。眼前的景象,即便常胜是个有故事的人,也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草棚的火光忽明忽暗,但是把山门外的景象却照映清楚。

  山门外,倒着十余具尸体。

  看他们的伤口,全都是一击毙命,毫无拖泥带水的嫌疑……

  近二十个山贼把刘闯困在中间,正疯狂围攻。而刘闯就好像一个跳动的精灵,在刀光剑影中腾挪闪躲。他身体始终保持着前倾的姿势,脚下更灵活多变。错步、滑步,后退,挺进……刘闯弓着身子,一手铁脊蛇矛,一手持一口缳首刀,在人群中不断闪动。铁脊蛇矛吞吐寒芒,每一次探出,必然会刺杀一个山贼。那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连贯,就好像跳舞一样。

  山贼人数虽多,却奈何不得刘闯。

  反而贼刘闯的击杀之下,不断有人倒在血泊之中。

  这厮,怎地恁悍勇?

  常胜愣了一下,立刻提刀杀入人群。

  “孟彦,我来助你。”

  刘闯此时已杀红了眼,更记不太清楚,刺杀了多少人。

  听到常胜的叫喊声,他连忙向后一个退步,不等山贼反应过来,猛然有一个跨步,蛇矛呼的探出,带着一股罡风,狠狠刺入一个山贼的胸膛。手臂一振,蛇矛退出……就在山贼慌乱之际,刘闯已退到了常胜身边,把手中缳首刀往常胜手里一递,背靠着常胜,发出一声咆哮。

  “杀!”

  蛇矛凶狠贯入一个山贼头目打扮的贼人胸口,刘闯双手一合阴阳把,蛇矛一振,便把那贼人甩飞出去。

  “里面情况如何?”

  “裴帅正带人抵抗,不会有事。”

  刘闯点头,那张敦厚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嘴角只微微一翘,而后大吼一声,又杀向山贼。

  交手之初,麋家商队的确损失不小。

  不过,幸亏刘闯裴绍等人反应及时,刘闯一个人便堵住了山门,使得贼人只能翻墙而入,极大程度的减少了寺院中的压力。而裴绍则是沉稳干练,麋涉点燃草棚之后,便迅速辨明局势,率领僮客进行反击。所以,在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山贼人数虽众,竟占不得便宜。

  刘闯有接连刺杀数人之后,山贼的攻势随之放缓。

  伴随远处一声呼哨响起,山贼齐声呐喊,停止了攻击……

  刘闯追了十几步,便迅速退回山门。他和常胜躲在山门后向外张望,之间在百米之外,山贼们也点亮了火把,黑压压一眼看去,至少有二三百人之多。常胜的脸色,随之变得难看。

  “伤亡如何?”

  麋涉和裴绍裴炜也来到山门旁,看到外面的情况,不由得眉头紧蹙。

  听刘闯询问,麋涉轻声道:“死伤不少……这次出来,除了民夫之外,一共有百三十护卫……方才仓促迎战,护卫死伤过半,民夫也损失近半……他娘的,这些山贼没长眼吗?连麋家商队也敢拦截,真是不知死活。”

  刘闯侧脸看了麋涉一眼:麋家?

  他心里冷笑一声:看起来,麋家的自我感觉似乎不错……不过对于这些山贼而言,也就是一只肥羊而已。

  但这些话,他没办法说出口。

  心里犹豫一下,问道:“这里距离曲阳,有多远?”

  “大概二十里左右。”

  “把寺庙少了吧。”常胜突然开口。

  麋涉一怔,“把寺庙烧了?”

  “二十里,这种天气,想来这浮屠寺起火,曲阳方面也能有所觉察。

  贼人势大,单凭咱们这些人,恐怕难以抵挡。把寺院烧了,说不定会让那些贼人感到惊慌。”(未完待续)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12

  第十五章 痛快(下)

  刘闯闻听,眼睛不由得一眯,忍不住打量了常胜一眼。

  这家伙,好像有些本事。

  看他方才杀敌的手段,也是个练过武的人。不过,最让刘闯看重的,还是常胜的这份急智。

  浮屠寺虽然破败,可真要烧起来的话,火势也不会太小。

  这种天气,只要曲阳方面有人值守,一定能够觉察到浮屠寺的异状。麋涉此前说过,这批军械要送到曲阳。也就是说,曲阳方面有人正等着这批军械……发现火光,说不定会赶来救援。

  而火烧浮屠寺,还能够刺激一下外面的山贼。

  山贼嘛,肯定是见不得光。

  一旦事情闹大,定然会变得慌乱,自己这些人只要守住山门,就可以抵挡住对方的攻势……

  想明白这其中缘由,刘闯也不禁暗自点头。

  麋涉在经过片刻迷茫之后,便弄明白了常胜的意思,连忙指挥民夫往大殿里搬运引火之物,准备纵火焚烧寺院。

  就在这时,寺庙外面的山贼又有了动静。

  两匹健马从队伍中跃马而出,马上两个山贼头目,手持铜矟,遥指寺庙,厉声喝道:“休走了一个麋家人,孩儿们,随我杀进去……太子有令,取刘闯项上人头者,赏十金,奉中郎将。”

  山贼齐声呐喊,列队再次向浮屠寺发动冲锋。

  而山门后,刘闯脸色却一变,心里感到万分奇怪。

  这些个山贼,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太子!

  难道说,这些人是……

  不过,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山贼蜂拥而上,眼看着就要冲到山门外。

  常胜取来一张弓,在山门后弯弓搭箭,接连射杀三人。可是这麋家商队中,善使弓箭的人实在太少,常胜的射术不弱,但面对着蜂拥而至的山贼,也不免感到力不从心。

  刘闯和裴绍,则眉头紧蹙。

  敌众我寡,虽然还有几十个麋家护卫,但明显已经被山贼夺取了斗志,一个个面色惨白,左顾右盼。

  “杀出去吧。”

  刘闯忍不住道:“若是被他们冲进来,只怕是难以抵挡。”

  裴绍一把拉住刘闯,“孟彦,看到那两个骑马的贼人没有?”

  刘闯道:“自然看到了。”

  “一会儿咱们两个杀出去,把那两个骑马的贼人杀了,这些个山贼人数虽多,但却成不得气候。”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刘闯立刻明白了裴绍的用意,连忙把麋涉找来,在他耳边低语两句。

  随即,刘闯裴绍跑到马厩旁边,牵出战马。

  从大战之初,珍珠就显得有些躁动,不停的打着响鼻。

  当刘闯把它拉出来,跨坐它背上之后,珍珠兴奋的摇头摆尾,跃跃欲试。

  裴绍忍不住赞道:“果然是好马……这等好马,平时极为温顺,可上了疆场,却是悍勇至极。

  孟彦,不若咱们比一比,看谁能先得手。”

  刘闯嘿嘿一笑,一提缰绳,顺手便从马背后的兜囊中,取下那口开山大斧。

  “裴老大,输得人请酒,不过这一回,你可输定了。”

  不等裴绍说话,刘闯已纵马跃出。

  说实话,刘闯的骑术并不算太好……此前在朐县练了十几天,而后这路上得裴绍指点,的确是进步不少。但要说上阵杀敌,还略显不足。不过刘闯所练龙蛇九变中,有野马变的招数。

  那野马变,就是模仿马匹的动作而创,刘闯凭借龙蛇九变,倒是能勉强在马上厮杀。

  不成,必须要尽快把马镫和马鞍弄出来,否则的话,实在是太过费力。

  刘闯纵马奔行,心里面暗自有了计较。

  山贼已经冲到了山门口,眼看着就要短兵相接。刘闯和裴绍两人这时候突然从寺庙里杀出来,令山贼顿时一阵慌乱。

  “挡我者死!”

  刘闯大吼一声,一手挽着缰绳,两腿夹住马腹,身体如同和珍珠融为一体,一手舞动开山斧,便冲进敌阵。珍珠一入战场,顿时变得凶悍无比。只见它如风一般冲出来,两个山贼上前想要阻拦,却被它仰蹄踹翻在地。刘闯在马上舞动大斧,呼的一声闷响,便将一个山贼劈成两半。

  脏器,顿时洒落一地。

  鲜血四溅,令得山贼们一阵惊慌。

  刘闯一马当先,裴绍紧随其后。

  两人冲进敌阵之后,刀斧翻飞,瞬间便杀出一条血路来。

  而督战的两个山贼头目见此情况,也是心里一惊。两人相视一眼,忙纵马迎上来,想要把刘闯裴绍拦住。

  “刘闯大好人头在此,谁敢斩之?”

  刘闯大吼一声,两个头目顿时一怔。

  “你就是刘闯?”

  一个山贼头目开口询问,哪知刘闯如风一般便到了跟前,手中大斧高高举起,一式五丁开山,呼的便劈落下来。

  那头目连忙举枪相迎,就听铛一声响。

  大斧劈在枪杆上,熟铜做成的枪杆,竟然被大斧一下子劈断,那马上的头目躲闪不及,被刘闯一斧便劈成两半。鲜血混着脑浆,溅在刘闯的脸上,令刘闯竟生出一种莫名的兴奋情绪……

  与此同时,裴绍也来到另一个头目跟前。

  “小小毛贼,也敢在这里张狂,吃你家裴老子一枪。”

  手中大枪一颤,便恶狠狠扎向对方。

  那山贼头目先是见同伴被刘闯斩杀,如今又见裴绍气势汹汹来到跟前,已经慌了手脚。

  眼见大枪扎来,这头目竟然忘记了闪躲,大声喊道:“饶命……”

  可战场上,谁又会在意他的言语。裴绍也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一条好汉,对待敌人的时候,更是毫不留情。大枪狠狠贯入那头目胸口,而后就见他一合阴阳把,便把那头目挑飞出去。

  “裴帅,你可是输了!”

  刘闯拨马盘旋,冲着裴绍哈哈大笑。

  裴帅……

  裴绍敏锐觉察到了刘闯对他的称呼,已发生了变化,脸色顿时一变。

  “你……”

  不等裴绍开口,就听得刘闯笑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历,但你既然是亥叔的人,就是我的朋友。

  放心吧,我不会问你是什么人。

  我只知道,你是伊芦盐水滩的裴老大。”

  说完,他大吼一声:“尔等头领已被我斩杀,尔等毛贼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他不理裴绍是什么表情,纵马朝那些山贼冲去。

  看着刘闯的背影,裴绍突然嘿嘿一笑,“倒是个有趣的小子,不枉费管帅付出那么多心血栽培。”

  +++++++++++++++++++++++++++++++++++++++++++++++++++++++

  两个山贼头目被杀,令山贼顿时慌乱起来。

  这时代的军队也好,山贼也罢,大都是些乌合之众而已。主将若在,尚能一战;若主将被杀,便顿时溃败。

  所谓将是兵之胆,帅为军之魂。

  当山贼们的魂胆不在,哪怕只是裴绍刘闯两人,也足以把他们杀得落花流水。

  山门内,裴炜常胜见山贼开始混乱,就知道刘闯和裴绍成功了。两人顿时大喜,常胜提刀冲出山门,大声喊道:“贼将已死,随我杀敌。”

  而裴炜更拧枪冲进敌阵,追着那些山贼一顿狠杀。

  寺庙中,突然腾起滚滚浓烟,火光冲天。

  麋涉已点燃了寺庙大殿,令那些个护卫也不由得精神大振。

  他们也知道,火光一起,一定会有援兵赶来……而此刻贼人溃败,正是杀敌建功的好机会,怎可能轻易放过?

  几十个人如同猛虎一样,追着那二百多山贼一阵狠杀。

  刘闯和裴绍则没有参与其中,只要杀退了那些贼人,这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两人纵马冲进寺庙,就见那大殿熊熊燃烧,把半边苍穹照亮。

  刘闯长出一口气,翻身下马,一屁股坐在地上。

  虽然不是第一次杀人,可是似今天这种冲阵,还是头一遭。

  冲阵的时候,什么也不想,更没有畏惧。可是当战事结束之后,刘闯却感觉四肢无力,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

  三国,这就是三国!

  也幸亏这只是一群山贼而已,若是正规军,方才他和裴绍冲阵,少不得要面临敌方箭雨……

  那才是真正的凶险。

  如今想起来,刘闯不禁有些后怕。

  但在后怕的同时,内心里又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兴奋。

  怪不得古人常说:大丈夫当提三尺青锋,建不世功业……这种胜利后的喜悦,果然是后世难以品尝。

  两个字:痛快!

  刘闯想到这里,忍不住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12

  第十六章 次奥,都不是一般人(上)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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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云散去,皎月当空。

  雨后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佛寺大殿被大火笼罩,火光熊熊。

  山贼已经退走了,留下遍地尸骸。

  刘闯等人便坐在一辆大车上,看着四处忙碌的人们。战事结束,但还要进行收尾的工作。清点尸体,查探伤亡,列出名册……此次麋家商队共派出一百三十名护卫,另外还有一百多个民夫和驭手。一场血战之后,护卫死伤过半,民夫和驭手更死伤近八十人,可谓惨重。

  护卫死了,记下名字,尸体埋好也就是了。

  回去后查看这些护卫的家眷,给些钱帛便算了结……可民夫和驭手死伤这么多,就变得非常麻烦。

  车马谁来驱赶?

  货物谁来装卸?

  一系列的事情,都需要麋涉来解决,让他手忙脚乱。

  “已经派人前往曲阳通知,最迟天亮,曲阳那边就会有人来接应。”

  麋涉愁眉苦脸,看着那些车仗垂头丧气。这次行商,本想在麋芳二老爷面前表现一下,却不想闹出这么大的差池,让麋涉也有些惶然。他走到车旁,坐在车板上,哭丧着脸和刘闯说话。

  经过这一战,麋涉不敢再小觑刘闯。

  以前,总以为刘闯胆小如鼠。可方才大战的时候,刘闯哪里有胆小的样子,俨然就是一个杀神。

  死在刘闯手中的山贼,近三十个。

  这若是放在军中,至少也是个队率的功劳。

  麋涉对刘闯的态度,随之发生了变化……他看得出来,凭刘闯这一身武艺,定能搏出一个功名来。而刘闯虽说是靠着麋家吃饭,但毕竟不是奴仆,也非僮客。自由身,没有束缚,将来的成就,谁能知晓?所以,麋涉更不想去得罪刘闯,言语中除了客套,更多了几分敬畏。

  “那些贼人,弄清楚是什么来路?”

  刘闯把玩半截蛇矛,片刻后扔在地上。

  这半截蛇矛,就是他那支铁脊蛇矛。一场大战之后,蛇矛已断为两截,无法使用。

  铁矛太硬,缺少韧性,特别是在战场上和对手硬碰硬的话,很容易折断。真正的好枪好毛,大都是用特殊的树木作为枪杆。到后世,铁枪铁矛逐渐被淘汰,被木制大枪慢慢取代……

  不过,好的枪杆,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够制成。

  比如唐代最为著名的马槊,以柘木最佳;而至明清两代,制作枪杆的最佳材料,则是牛筋木。刘闯家里那杆大枪,便是以牛筋木制成,据朱亥说,其制作工艺精湛,当世少有可比。

  在这场大战前,刘闯对兵器的重要性还不清楚。

  但经过了这场血战后,刘闯算是明白了,在这个时代,一支趁手的好兵器,是何等的重要。

  要尽快突破瓶颈,练成苍熊变!

  刘闯暗自下定决心,必须尽快提升实力,方可以真正掌握那杆盘龙枪。

  麋涉道:“是羽山贼。”

  “哦?”

  “方才抓了几个活口,已问出来历,却是羽山贼。

  可惜,没问出他们为何要偷袭我们……那几个都是小喽啰,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只说是得了命令,在这里偷袭。可能那两个头目清楚一些,可惜被你和裴老大斩杀,也无法问出口供。”

  山贼头目下令攻击的时候,只有刘闯裴绍四人在山门旁。

  所以麋涉也没有听清楚山贼头目的喊话,故而更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一个什么‘太子’存在。

  刘闯倒是听说过羽山贼,那是一伙强盗。

  因聚众羽山,故而得羽山贼之名,据说有数千人之众,在东海郡颇有实力,是仅次于郁洲山海贼的一股力量。

  羽山,位于朐县境内,同时也是东海郡最高峰。

  其横跨朐县和郯县两地,但却从没有听说过,他们对麋家动手。

  一直以来,羽山贼和朐县、郯县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而朐县和郯县则因为兵力不足,所以也没有出兵镇压,形成一种潜在的默契。可现在,羽山贼竟然对麋家商队动手了……

  而且是在明知道是麋家商队的情况下动手,不免让人有些惊讶。

  这羽山贼,想干什么?

  同时,刘闯也有些奇怪,他和羽山贼从没有交集,为何那羽山贼口中的‘太子’要对付他?

  羽山贼所说的‘太子’,会不会就是阙天子余孽?

  此前阙天子余孽就曾陷害刘闯,甚至还派人刺杀刘闯……这里面,信息量似乎很大。

  可细想过来,刘闯实在是想不起来,他何时得罪过阙天子余孽,亦或者那所谓的羽山贼。刘闯以前胆小怕事,从不与人争执。这样说起来的话,就更不可能和那阙天子余孽有交集。

  而自刘闯重生以来,除了在马场和宫黎发生过争执外,便是在淮阴与步家五虎交恶。

  步家五虎,是淮阴老牌望族,哪怕是没落了,也不太可能成为阙天子余孽。若真是如此,恐怕陈登第一个不会放过步家,怎容得步家在淮阴嚣张跋扈?不是步家,那就剩下宫黎了。

  但宫黎是麋芳的亲戚,麋家现在一心想要投靠刘备,又怎可能和阙天子余孽有牵连?

  这件事,真的是越来越复杂。

  刘闯轻声问道:“麋管事,那羽山贼一直盘踞羽山吗?”

  麋涉一怔,想了想之后摇头道:“那倒也不是……早年间我从未听说过羽山有山贼出没,好像是兴平元年,曹孟德兵发徐州退兵之后,这帮山贼才占居了羽山,此后便一直盘踞在那里。”

  兴平元年?

  也就是公元194年喽!

  刘闯努力回忆,这公元194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

  曹操伐徐州,陶谦向刘备求援,而后刘备到了徐州后便一直没有离开过……而曹操伐徐州的原因,据说是其父曹嵩途经徐州时被陶谦部将张闿所杀。后张闿率部不知去向,更引发徐州战事。

  阙天子阙宣,张闿,太子……

  刘闯突然间打了个寒蝉,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古怪的念头:莫非那羽山贼,就是阙天子余孽?那那羽山贼的头目,就是杀害曹嵩的张闿?

  记得黄召曾说过,张闿曾是阙天子部曲,后归顺陶谦。

  若张闿是个忠义之人,倒是很可能会为阙宣报仇。但陶谦当时掌控徐州,是朝廷册封的徐州牧,一方诸侯,绝非张闿可以对付。于是,张闿便杀了曹嵩,驱虎吞狼,想要为阙宣报仇。

  之后,陶谦实力大损,张闿便盘踞羽山,号羽山贼!

  如果这么推断,倒是可以解释清楚。

  不过,不管羽山贼是不是阙天子余孽,刘闯更在意的,还是那个‘太子’。

  他,为何要杀我?

  “麋管事,我记得宫黎好像也是这两年投奔二老爷的吧。”

  “哦,是兴平元年……我记得非常清楚,当时大老爷和二老爷在下邳听命,宫黎少爷带着一封书信,还有十几个护卫前来投奔。宫娘子原本是泰山郡人氏,早年嫁给二老爷后,就和家中失去了联系。当时宫黎少爷投奔时,宫娘子还很激动,专门派人前去下邳告之二老爷。”

  难道说,宫黎就是‘太子’?

  想当初自己出狱后,和麋缳一同前去马场。

  刘闯根本就不认得宫黎,可是那宫黎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跑过来寻刘闯麻烦。

  后来,宫黎被刘闯打伤,更被刘闯打死了一个管事。

  若不是当时一个名叫张承的管事出面阻止,说不得事情会闹得很大……

  张承,张闿,宫黎!

  刘闯有一种直觉,他捕捉到了这其中的关系。

  如果宫黎是阙天子余孽,甚至有可能是阙宣之子的话,那太子之名,倒也说得过去。麋涉也说了,当初宫黎来投奔麋家,就是靠一封书信。而麋芳妾室宫娘子,和家族失散多年,根本不认得宫黎。

  假设一下,宫黎确有其人。

  但是在途中被羽山贼所害,而后阙宣之子凭借那封书信,冒名顶替前来投奔麋家……那所有的一切,就可以解释的清清楚楚。

  至于宫黎为何要找刘闯的麻烦?

  不重要!

  重要的是,宫黎冒名顶替投奔麋家,所为何也?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12

  第十六章 次奥,都不是一般人(下)求推荐

  刘闯的脑筋飞快转动,设计出各种可能来……不过,一切都只是他的推测,没有证据又有何用?

  对了,那个黄召又是什么来历?

  张闿是阙宣的部曲,恐怕没多少人知道,偏偏这黄召知晓!

  此人神秘出现在朐县,身上有许多疑点,让人不得不认真思索。

  黄召,何人?

  +++++++++++++++++++++++++++++++++++++++++++++++++++++++++++++++

  麋涉不可能一直陪着刘闯,说了两句之后,又跑去忙碌起来。

  这时候,却见裴绍带着裴炜和常胜二人来到刘闯身边。三人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刘闯……

  “你们干什么?”

  刘闯被裴绍看得有些发毛,忍不住发问。

  裴绍与裴炜常胜二人使了一个眼色,两人立刻退到两边警戒,裴绍则一屁股坐在刘闯身边。

  “你,猜出我的来历了?”

  刘闯长出一口气,一脸苦笑,伸出手指了指裴绍脖子上那根黄色头巾。

  “裴老大,我知道你是个有信仰的人,可你也不用学那些和尚道士一样,表现的那么明显吧。

  你看你脖子上的黄巾,还有奴心和伯林脖子上的黄巾……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裴老大,我又不是傻子,又怎可能看不出你们是太平道的信徒?对了,亥叔难道也是太平道信徒吗?”

  刘闯说的很随意,倒是让裴绍放了心。

  他解下脖子上的黄巾,脸上露出一抹回忆之色。

  半晌后,他轻声苦笑,把黄巾揣进怀里,而后叫了一声裴炜和常胜,“把太平巾收起来吧,以后贴身放好就是,莫再系在身上。回去以后,让大家也都解下太平巾……他娘的,连孟彦这混小子都能看出端倪,大家以后还是收敛一些,免得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听到了吗?”

  裴炜和常胜一怔,立刻把脖子上的黄巾解下。

  原来,这玩意儿叫太平巾……看起来,还是太平道信徒独有的一种信物呢。

  刘闯笑了笑,没有再去理睬。

  裴绍则轻声道:“既然你看出来了,为何不去报官?”

  “好端端,我报什么官啊!”刘闯一脸不可思议之色,看着裴绍说:“你们对我又没有恶意。再说了,有亥叔这层关系,我也不可能跑去报官。反正,你们不害我,我管你们的来历?”

  “我叫裴元绍!”

  噗……

  刘闯喝了一口水,却因为裴绍这一句话,一下子喷出来。

  裴绍,裴元绍?

  三国志里没有裴绍的记载,可是三国演义里,确有他的登场。不过,他不是应该呆在汝南吗?三国演义中,关二哥过五关斩六将,千里走单骑,在砀山遭遇山贼拦路。关二哥斩裴元绍,收周仓,古城与张飞相会,后来又在砀山和赵云相逢,最后保刘备入西川,建立蜀汉。

  裴元绍,是赵云的马仔。

  虽然没有真正登场,但也算有名有姓。

  难道裴绍,就是那个被关羽斩杀的倒霉蛋,裴元绍吗?

  “你这算什么意思。”

  裴绍一脸不快。

  我这么郑重其事的自我介绍,你却一口水喷我脸上,算什么事情?

  刘闯连忙摆手,“抱歉抱歉,只是想到了一些事……不是有意喷你!对了,你既然叫裴元绍,怎么又改名裴绍?”

  东汉年间,双名为贱,单名为贵。

  也就是说,裴元绍这个名字,其实是一个贱名。

  裴元绍眼睛一瞪,“我若不改名裴绍,岂不是暴露身份?”

  呦!

  看起来裴元绍在黄巾军里,也算是一个人物。

  不过大哥啊,你带着一根太平巾招摇过市,也就是朐县便宜,盐水滩更是一帮子作奸犯科的亡命之徒,所以没有人理睬。若不然的话,就你那根太平巾,和自报家门又有什么区别?

  掩耳盗铃耳!

  不过这些话,刘闯自然不会说出来,抬手示意裴绍继续。

  只是好不容易才酝酿出来的心情,被刘闯这一口水喷的……烟消云散。

  裴绍擦了把脸,指了指裴炜,“奴心原本是张曼成张大帅麾下黄巾力士,后张大帅战败,奴心便投奔青州我的帐下;伯林则是豫州雒阳人氏,本是我太平道雒阳道大帅马元义的外甥。因唐周告密,马帅举家被杀,伯林父子逃奔颍川,后跟随波才举事……皇甫嵩火烧长社,伯林父亲战死,伯林便随溃兵流落青州,投到渠帅帐下。至于我所说的渠帅,想必你已猜出。”

  次奥!

  刘闯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还都是名人……张曼成,马元义,波才,皇甫嵩!

  直到此时,刘闯才真切的感受到,他距离三国历史,竟然是如此接近。

  此前虽说有麋缳在,可是刘闯对三国的感受还不是那么真切。麋芳在朐县不假,和刘闯没有任何交集;而此后陈群也好、陈登也罢,包括步骘在内,也都是匆匆错过,没有进一步接触。

  说起来,刘闯最亲近的人,居然就是眼前这三个家伙,还有朐县的朱亥。

  黄巾军有张角三兄弟一手打造,有南北之分。

  南方大帅,便是张曼成;北方大帅,似乎叫做张牛角。

  大帅之下,为渠帅;渠帅以下,称小帅。据说黄巾军最兴盛的时候,有三十六路渠帅,一百多路小帅。

  朱亥,竟然是这三十六路渠帅之一。

  而裴绍,很可能就是那一百多路小帅中的一个……

  黄巾起义失败之后,三大将军故去,南北大帅战死。三十六路渠帅死的死,降的降,活下来的没有几个。

  朱亥是渠帅吗?

  倒真是出乎刘闯的意料之外。

  这么说的话,朱亥至少应该有些名气才对,怎可能默默无闻?除非,这‘朱亥’之名是假名。

  ‘亥’……

  三国时期,有名有姓,名字里有一个‘亥’,同时又是黄巾将领的,似乎只有一个人符合。

  刘闯看着裴绍,轻声道:“亥叔,可是假名?”

  “啊?”

  “好了,你不说就算了,我回去之后,自会询问亥叔。

  其实,你就算不说,我大概也能猜出一个端倪。亥叔来自青州……我想他的真名,应该是叫管亥。”

  噗通!

  裴绍一屁股从车板上掉下来,坐在地上,露出惊骇之色。

  “你……”

  “好了好了,你不用回答……裴老大,要说起来你也算是一方豪杰,怎地这么沉不住气呢?

  你就算不承认,看你这表情,我也知道我说对了!”

  “可是,可是……”

  裴绍有些结巴了!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刘闯是怎么猜出的答案。

  据他所知,刘闯虽不是朐县人,可自从来到朐县后,就没有再走出朐县一步。他也不是什么书香门第,就是一个普通百姓。问题是,一个普通百姓,又怎可能一下子猜出朱亥身份?

  这家伙,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也许是刘闯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实在太大,让裴绍三人都有些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而刘闯自己呢?

  也被这推测出来的答案弄的心烦意乱。

  亥叔,竟然是管亥……三国演义里,管亥曾率数万黄巾围攻北海,北海太守孔融求来刘备援兵,管亥被关羽所杀。但在三国志里,管亥并非关羽所杀,而是率部离去。可不管怎么,这都是一个能统领数万人马,更可以和关二哥交手几十个回合的猛人,怎会出现在朐县?

  一时间,刘闯也糊涂了!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13

  第十七章 负豪气者张三将军(上)

  天还未亮,明月将沉。

  一夜大战过后,死去的安息,而活着的也疲惫不堪。

  就连刘闯这种体质极好的人,也有些撑不住,便牵着珍珠躲在残垣断壁中避风。裴绍三人,则酣然入梦,远处不时会传来伤者的呻吟,给这黎明前的寂静,又平添了几分惨淡愁云。

  蓦地,刘闯睁开眼睛。

  他站起来,纵身跳上一面残断的山墙举目眺望,就见地平线似有烟尘滚滚,如雷铁蹄声隆隆作响,由远而近,越来越清晰。

  蹄声,也惊动了麋涉。

  他连忙跑过来,站在刘闯身边,紧张不安的朝远处眺望。

  铁骑,倏忽而至。

  一杆旗幡映入刘闯眼帘……不过,那旗幡的形状很怪异,看上去是一张白色的牦牛皮制成,上面也没有任何标志。牦牛皮下,系着两根白色的长尾,毛绒绒就好像是狐狸的尾巴一样。

  旗帜随风飘扬,那牦尾更飘飞空中,非常醒目。

  “是刘使君的白眊精兵!”

  麋涉看清楚旗幡后,不由得喜出望外。

  “孟彦快看,那是刘使君麾下白眊精兵,是刘使君派人来接应咱们了!”

  白眊精兵?

  刘闯心里不免感到有些疑惑。

  他从未听说过有白眊精兵。他倒是知道一些三国时期的精锐兵马,比如公孙瓒手下的白马义从、袁绍手下的先登营和大戟士、吕布帐下陷阵营、刘备手下的白耳精兵,以及后来的无当飞军等名称。

  不过,这白眊精兵,又是什么来头?

  既然是刘备的兵马来了,刘闯这心里自然也就松了一口气。

  他跳下断壁,拒绝了麋涉邀请他一同前去迎接的美意,而是静静站在断壁前,看着那一队铁骑来到近前。

  “麋涉,押送货物可还好吗?”

  麋涉迎上前刚要开口,却见一匹乌骓马从骑队中飞驰而来,眨眼间就到了麋涉身前。马上骑士喝住战马,而后纵身而下。火光照耀下,却把那人照映得非常清楚。八尺开外的身高,跳下马足有190公分左右,比刘闯的个头还高。头戴一顶雁翅镔铁兜鏊,苍帻抹额。浓眉下生就一双虎目,高鼻梁,燕颌短髯,肤色略黑,不过却透出一种极为健康的古铜色光泽。

  这大汉相貌堂堂,长的很威武。

  身披狻猊镔铁宝铠,外罩黑缎子缀花战袍,腰系墨玉双鱼辔,脚下蹬一双白底黑牛皮战靴。

  站在那里,活脱脱一尊黑铁塔般,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刘闯站的有些远,但依旧能够感受到这大汉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逼人气势。

  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人来,心里不由得一颤,刘闯暗道一句:不会这么巧吧,难道是他?

  不过,这大汉的言语,却让刘闯觉得有些不高兴。

  这边刚经历一场血战,你这家伙跑过来不问伤亡,开口只关心那劳什子货物,令人感到心寒。

  麋涉一见这大汉,也吓了一跳。

  忙上前一步,躬身道:“回三将军话,货物安好,没有任何损失。”

  “嗯,没损失就好……否则的话,可要耽搁兄长大事。”

  三将军!

  麋涉这一开口,这大汉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

  除了那燕人张飞,刘备帐下,又有谁能担得起‘三将军’这个称呼呢?这家伙,就是张飞?

  刘闯的眼睛顿时眯成一条缝,上上下下打量起那人。

  只是,三将军却没有理睬刘闯,目光扫了一圈,便破口大骂道:“真是一群废物!区区羽山贼,就让尔等狼狈如斯……亏子仲夸口你麋家在徐州如何了得,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麋涉闻听,心中大怒。

  可他跟随麋芳日久,自然也知道眼前这位三将军的脾气,就算是心中再不满,也不敢表露出来。

  这时候,远处又出现一支人马。

  三将军扭头看了看,正准备转身上马,目光却突然凝固。

  “咦?”

  他轻呼一声,迈步朝刘闯走去。

  刘闯一怔,愕然看着三将军来到身前,正要开口说话,却听三将军道:“你这鸟厮何人?为何珍珠在你手中?”

  珍珠!

  刘闯先是一怔,旋即便反应过来。

  珍珠是刘备送给麋缳的礼物,这三将军自然不会陌生。

  说起来,徐州缺马。

  哪怕是刘备手里,也没有多余出来的马匹……否则的话,这位三将军也不会跑去劫走吕布的战马。

  似珍珠这样一匹好马,却出现在刘闯身边,自然会引起三将军的关注。

  刘闯刚想要开口,哪知道三将军竟破口大骂道:“如此好马,乃我兄长赠与麋三娘子的礼物。你有何德何能,焉敢据此宝马良驹……哼,看你这模样,便不是好东西,还不把马拿来。”

  说着话,三将军伸手就要夺过珍珠的缰绳。

  刘闯本来有些激动,毕竟眼前这三将军,是三国演义中真正的主角,也是刘闯重生以来,所见到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人物。说实话,刘闯原本对三将军的感官非常好,甚至可以用喜欢二字来形容。桃园三结义,三英战吕布,当阳桥头一声断喝,吓退曹操百万大军!

  这些脍炙人口的故事,在后世流传甚广。

  虽然刘闯知道这些大都是虚构而来,却不影响他对三将军的崇拜。

  只是三将军如今的态度,却惹恼了刘闯。

  这家伙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从他的言语便可以听出,他对麋家的不屑,还有那发自骨子里的骄横。

  珍珠,是麋缳所赠,怎可能被你抢走?

  你张翼德若是不满刘备赠宝马与麋缳,大可以找刘备抱怨,何苦在这里耀武扬威,嚣张跋扈?

  刘闯眉头一蹙,抬手蓬的便攫住三将军的手臂。

  看刘闯的打扮,应该是麋家护卫,在三将军眼里,也就是家奴而已。

  好马难寻,更何况是战马本就缺少的刘备?张飞原本就不赞同刘备赠马,只是当着刘备的面,他却不好阻拦。如今,这匹白龙马出现在麋家一个家奴手中,张飞也就不会再顾忌什么。

  先抢过来再说,想那麋竺也不敢啰唆。

  哪知道,刘闯却把他拦住,顿时令张飞心中大怒,眸光一冷,心中顿时腾起一抹杀意。

  “混帐东西,给我滚开。”

  张飞说话间,振臂想要把刘闯的手甩开。

  在他想来,一介家奴算得什么?就算杀了这鸟厮,看谁敢指责。

  哪知刘闯的手,如同铁钳一样牢牢攫住了张飞的胳膊。一股巨力涌来,令刘闯眉头轻轻一蹙。

  若非他练成猛虎变,气力惊人,张飞这一振,说不得便要崩开他的手掌。

  果然是蜀汉五虎将!

  刘闯虽然不快,也不得不在心中暗自称赞。

  不过,攫住张飞的手,却没有松开。他凝视着张飞,脸上毫无惧色,“珍珠乃三娘子暂借于我,若三将军喜欢,大可以去找大老爷讨要,何苦在这里为难自家一个小人物,岂不丢人?”

  “你,找死吗?”

  张飞目光阴冷,看着刘闯一字一顿。

  手臂上,肌肉虬结,青筋毕露,看那架势,便要打杀刘闯。

  刘闯只觉张飞的胳膊上传来一股力量,隐隐要崩开他的手掌。只是这时候,他绝不会退让半步。张飞话音落下,刘闯立刻回道:“若三将军想要指教,只管放马过来,看我可会害怕!”

  “找死!”

  张飞大怒,手臂猛然再次发力。

  刘闯只觉手指似要断裂,再也无法攫住张飞的胳膊,只得放开对方的手臂。

  那胳膊上传来一股巨力,令刘闯连退数步。

  就在这时,从断墙后转出裴绍三人,与刘闯并肩而立,怒视张飞。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13

  第十七章 负豪气者张三将军(下)

  “三将军,误会,是误会!”

  麋涉哪里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局面,连忙跑过来大声道:“孟彦非我麋家僮客,乃受雇耳。

  这匹马,是三娘子暂借于孟彦使用,方便他路上护卫商队。

  今次羽山贼偷袭,若非孟彦,只怕货物就要尽没……三将军息怒,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这时候,从远处赶来的兵马也到了近前。

  为首两个男子,一个顶盔贯甲,一个身着青衫。

  两人见此情况也吃了一惊,连忙下马跑过来。青年武将一把抱住了张飞,而那青衫男子,则拦在张飞和刘闯中间。

  “三将军,何故发怒?”

  青年武将更牢牢抱住张飞,轻声道:“翼德,出发前主公有过吩咐,要你不要惹事。

  子仲费尽心思寻来这些军械,更浴血奋战,方保住这批货物……你这般行事,岂非冷了子仲的心,徒惹主公不快。”

  张飞何等神力,却被青年武将死死抱住。

  一旁麋涉则与那青衫男子不停解释,“宪和先生,此事怪不得孟彦。

  这匹白龙马是三娘子借与孟彦使用,为的是让他沿途保护商队。三将军强行讨要,让孟彦回去,又如何与三娘子交代?还请宪和先生多多美言,今次若非孟彦,这批货物恐难保全。”

  宪和先生?

  刘闯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一愣,但很快就想起这青衫男子的身份。

  简雍,简宪和!

  刘备早期班底中最重要的成员之一,与刘备是旧识。光和元年,刘备借黄巾之乱出世,简雍便跟随刘备奔走。其人长于辩论和议事,性情简单直接,不拘小节,是个极为旷达自在的人。

  在三国演义初期,此人倒是经常出现。

  但是自诸葛亮出世以后,简雍渐渐淡出核心层,官拜昭德将军。

  说起来,刘备用人有点喜新厌旧。似简雍孙乾这些最初跟随刘备的人,在蜀汉建立之后,地位远不如后来投奔刘备的那些谋臣。这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想来能力也占居了主要因素。

  不过在这个时期,简雍和孙乾,是刘备身边最为重要的两个谋主。

  刘闯没想到,刚与张飞发生冲突,就遇到了刘备集团中的另一个重要人物。

  看样子,刘备的确是很需要这批军械,否则也不会派出张飞简雍这样的身边近臣。不过,那青年武将又是什么来历?能劝说住张飞,想来也不是泛泛之辈,在刘备身边的地位绝不可能太低。

  想到这里,刘闯不由得认真打量起那青年武将。

  看他的年纪,应该也不是太大,约二十多岁,不到三十的样子。

  生的齿白唇红,浓眉朗目,绝对算得上是一个美男子。一身素甲,身穿白色牦牛皮披衣,更衬托出不凡英姿。不知为什么,眼前这个美男子,总会在不经意间和刘闯脑海中的一个人物重合。

  但刘闯知道,此人决不可能是那个人!

  要知道,而今不过建安元年,那个人应该还在公孙瓒的帐下,怎可能出现在徐州?

  可不是那个人,又会是谁?

  简雍听了麋涉的话,不由得眉头紧蹙。

  他回身看了刘闯一眼,眸光中透着几分惊奇之色。

  沉吟片刻,他突然一笑,“孟彦是吗?”

  “正是在下。”

  简雍道:“三将军听闻有人偷袭商队,所以心里非常焦虑。

  方才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孟彦不要往心里去。某在这里,代三将军与孟彦道歉,他并无恶意。”

  这时候,青年武将已经把张飞拽走,而简雍表现的态度也很温和,让刘闯虽满腹怒火,也只能压在心底。

  “宪和先生严重了!

  我不过一介护卫,当不得道歉二字。若不是珍珠是三娘子借给我,便赠与三将军也算不得什么事情。”

  “哈哈哈,孟彦果然通情达理。

  不过孟彦即一身好武艺,何不为国家效力?若孟彦愿意,待我回去向刘使君举荐,刘使君求贤若渴,定不会委屈了孟彦。”

  若是在此之前,刘闯听到这句话,一定会欣然同意。

  可经过这件事以后,他不禁有些犹豫。

  投奔刘备,真的是一个好选择吗?刘备这个人虽然仁厚,但也要视人而定。看张飞那骄横的样子,刘闯不免有些怀疑。看三国演义,总觉得张飞是一个直爽单纯的人物;看三国志,也认为张飞这个人品性不差。只是方才张飞的举动,让刘闯对张飞又有了一个全新认识。

  之前遇到过陈登,史书记载,此人是湖海之士。

  张飞看起来,似乎比之陈登不遑多让……负豪气者曰湖海之士。张飞的骄横,甚至比陈登更甚。

  三国演义记载,张飞是个屠户出身。

  但所谓屠户出身,并不一定是指张飞就是一个屠户。

  汉灵帝时期的大将军何进,也是屠户出身,但实际上,此人确实汝南当地豪强。而麋竺说穿了,也就是个盐贩子出身,但他在徐州却享有盛誉。所谓屠户出身,应该是说张飞的祖上做过屠夫,但到了张飞这一辈的时候,已经不再从事屠夫行业,应该属于是大地主阶级。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史书评价:张飞重士大夫,轻士卒。

  而关二哥的情况,和张飞恰恰相反。

  他是到底的平民百姓出身,深知百姓疾苦,所以史书对关羽的评价是‘重士卒而轻士大夫’。

  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态度,也许正是这个原因,造就了后来关羽的悲剧。

  刘闯本来更喜欢张飞,可经过这一件事以后,使得刘闯对张飞生出强烈敌意,甚至是杀意……

  要知道,就在刚才,张飞几次生出杀心。

  那杀意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刘闯。

  既然张飞对他生出杀意,刘闯又岂能再去投奔刘备?

  以张飞和刘备的关系,谁才是心腹,谁值得相信,一目了然。若投奔刘备,焉有好果子吃?

  重生以来第一次,刘闯有些犹豫。

  投奔刘备,真的是最佳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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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雍态度温和,并没有急于清点军械,而是先询问了麋家的伤亡情况。

  那如沐春风的态度,让麋涉受宠若惊,甚至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刘闯没有再凑过去,和裴绍三人站在一处。也许是因为方才和张飞的冲突,使得麋家那些僮客,也在有意无意的疏远四人。

  “这张三将军,端地是骄横跋扈。”

  常胜忍不住轻声道:“此人待士卒如猪狗,一过来不问士卒伤亡,先问货物状况,可见对军卒是何等轻贱。这种人,绝不可为一军主将……便能一时得意,早晚是不得好死的下场。”

  刘闯不禁感到惊讶,常胜说的不错,张飞最后的确是不得善终。

  虽然他战绩显赫,但更多时候,靠的是他的急智和个人武力。此人好饮酒,喜鞭打士卒……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个人根本不把士卒当人看待,以至于最后被两个部将趁他酒醉,割了他的人头。

  想到这里,刘闯越发犹豫,是否该投奔刘备。

  不过在这个时候,他也不好讲述太多,只淡淡一笑,“算了,谁让人家是刘使君的爱将。

  咱们这些人,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招惹了此人,只能带来麻烦……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曲阳我不打算再去了,反正刘使君已接收了货物,我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天一亮,我准备和麋涉告辞……裴老大,你们怎么办?是随我走,还是留下来去曲阳?”

  裴绍啐了一口唾沫,看了一眼远处的张飞。

  “去曲阳受人欺辱吗?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照顾你。

  你走了,我们自然也回去……盐水滩虽说简陋,却胜在逍遥快活,谁又想去受那劳什子的羞辱?”

  刘闯笑道:“你可要想清楚。

  方才那简雍说了,愿意在刘使君面前举荐你们。若是得了刘使君看重,也好过在盐水滩做那孤魂野鬼。”

  “当我傻子吗?”

  裴绍笑道:“方才我们三个和你站在一起,这时候投奔了刘玄德,又焉能讨得便宜?”

  刘闯闻听,忍不住哈哈大笑。

  “既然如此,我这就去和麋涉说清楚。”

  天已经快亮了,东方更露出了鱼肚白的光亮。

  刘闯是一刻都不想呆在这边,于是找到了麋涉,把他的想法与麋涉说明白。

  麋涉有些不舍,所以挽留了两句。在他看来,此次能保住货物,全靠刘闯等人的搏命厮杀。

  当初是一起出来,而今自然该一起回去。

  可是,麋涉看刘闯态度坚决,也知道无法让刘闯改变主意,只好答应下来。

  “回去后,等工钱结算好了,我会送到孟彦府上。

  唉,本来大好的事情,却闹得如此不愉快。这次确是委屈了孟彦,等回去之后,在摆酒谢罪。”

  麋涉也明白刘闯离开的原因,说实话,他对张飞也有些不满,可是却不敢当着张飞的面发作。况且他和刘闯不同,他是麋家的家奴,一辈子都要依靠着麋家。刘闯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麋涉却不能这么任性。他必须要随商队前往曲阳,拿到了交割文书之后,才能回家复命。

  有时候,麋涉倒是羡慕刘闯,至少不必委屈自己。

  刘闯和麋涉道别之后,便叫上裴绍三人,上马径自离去。

  他走的无声无息,也没有惊动任何人,以至于当简雍清点完了货物之后,才发现刘闯四人不在。

  刘闯为什么走?

  简雍心知肚明……

  不过,他倒没有太在意。

  在简雍看来,刘闯既然和麋家关系密切,便逃不出他的手心。

  刘备而今正是用人之时,麋涉说刘闯勇武异常,甚至张飞也说,刘闯气力惊人,非比等闲。

  这样的人物,怎可能错失?

  回头找麋竺打听一下刘闯的情况,到时候说些好话,不怕他刘闯不就范。

  “人各有志,何必强求!”

  简雍清点完了货物之后,便下令商队押送着货物启程。

  只是,当队伍启程后,简雍却发现了一个问题。

  “叔至,三将军哪里去了?”

  青年武将闻听,忙四处查看,不见张飞的踪影。

  “不好!”

  他连忙翻身上马,对简雍道:“宪和先生先护送军械返回曲阳,我这就去阻拦三将军胡闹……白眊们,随我走!”

  随着青年武将一声令下,那些身披白眊披衣的精锐士卒纷纷上马,朝着刘闯离去的方向疾驰而去。

  看着青年武将的背影,简雍不禁眉头紧蹙。

  半晌后,他轻轻叹了口气,苦笑一声道:“但愿得叔至能追上三将军,否则又将是一桩麻烦。”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13

  第十八章 汝南风云起(上)求推荐和三江票

  沭水,发源于义山南麓,流经徐州入海,同时也是下邳、广陵和东海三郡的界河。

  朝阳升起,普照大地。

  明媚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感觉暖暖的,非常舒服。

  刘闯的心情,也因为这美好的阳光而开朗许多。此前和张飞冲突所造成的阴霾,已烟消云散。

  立马沭水河畔,四人等待渡船到来。

  刘闯闭着眼睛,感受阳光照在身上的丝丝暖意,人也非常松弛。

  前世,他最喜欢这样的感觉。

  在空间狭窄的县志办工作,每当太阳高照的时候,就喜欢拿着一本书坐在小院里,晒晒太阳,喝杯清茶,悠哉悠哉。若不是朋友出了那么一档子事,这时候他应该正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台上那盆沐浴在晨光中的仙人掌,体味着那种静谧中所包含的幸福感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体会那样的感觉。

  裴绍三人没有打搅他,在一旁窃窃私语,不晓得在谈论什么事情。

  渡口很安静,只有河水流淌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好一派宁静祥和……

  “过河后,我们自会伊芦乡。”

  裴绍三人商议了一会儿,便对刘闯道:“你顺官路走,以珍珠的脚力,最迟天黑前可以抵达朐县。”

  “好!”

  刘闯睁开眼睛,笑呵呵点了点头。

  此次出行,任务已经完成。对刘闯而言,还是收获颇丰。

  至于独自回家的事情,他倒也不是特别在意。

  朐县虽然偏僻,但相对而言,还算是安全。虽说有羽山贼出没,可昨夜一场恶战风波未平,想来那羽山贼也不可能做出第二轮攻击。所以,从目前的情况而言,刘闯倒也算的是安全。

  河对岸,渡船出现,缓缓向岸边靠来。

  刘闯跳下马,刚准备迎上去,忽然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蹄声。

  哒哒哒哒-

  蹄声由远而近,速度很快。

  刘闯下意识回头张望,却不禁吓了一跳。

  晨光中,一匹乌骓马飞驰而来。马上端坐一员大将,黑盔黑甲,掌中一杆丈八蛇矛枪,杀气腾腾。

  在乌骓马后,尚有十余骑紧紧跟随。

  “小贼,留下马来!”

  如雷巨吼声在苍穹回荡,久久不息。

  张飞纵马疾驰,眨眼间便到了渡口,勒马停下。

  先前在浮屠寺的时候,张飞感觉很没有面子……如果不是陈到和简雍赶来把他劝阻,说不定他就要大开杀戒。不过,陈到和简雍虽然把他劝住了,可是他这心里还是感觉不太舒服。

  他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就是看刘闯不顺眼。

  张飞觉着,如果不教训一下刘闯,他心里的这口气,就咽不下去。

  所以,刘闯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带着人追上来。

  “小贼,看你往哪里走。”

  张飞横枪立马,虎目圆睁,凝视刘闯。

  他咧开大嘴,脸上露出狰狞笑容,“方才宪和阻拦,让你躲过去。这次看谁还能救你性命。”

  刘闯没想到张飞竟然会追上来,一时间也有些糊涂。

  可听完张飞这一番话,刘闯心里顿时腾起一股怒气……方才在浮屠寺,这张三黑子就骄横跋扈。原以为自己退让一步也就罢了,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不依不饶,还带着人追上来寻衅。

  对张飞的好感,一下子荡然无存。

  刘闯反手从兜囊中取下开山斧,“想要珍珠,问我手中大斧是否答应。”

  张飞,笑了!

  他出身豪强之家,本就性情骄横。

  自跟随刘备起事以来,也算是一帆风顺……

  今日在刘闯面前折了面子,张飞又怎能善罢甘休。若刘闯把马交出来,他说不定会饶过刘闯一次。可是现在,刘闯居然在他面前耍横,张飞这心里面,顿时腾起一股浓浓的杀意……

  “小子,既然你要找死,就莫怪你三将军心狠手辣。”

  张飞说罢,跃马挺矛便冲向刘闯。

  这可是张飞,大名鼎鼎的蜀汉五虎上将……刘闯重生以来,可称得上是杀人无数。甫一重生,便击杀四名刺客,随后在马场轰杀一个马场管事。而在浮屠寺一战中,死在他手里的山贼,更多达数十人。说起搏杀,他可谓经验丰富。但是,刘闯此时的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毕竟,张飞不是那些山贼可以相提并论。

  但是要他低头再退让,是万万不可能!且不说珍珠是麋缳所赠,就冲张飞这股子蛮横劲儿,刘闯也不会退让半步。

  大丈夫,岂能轻易与人低头?

  刘闯见张飞冲上来,二话不说,催马便迎过去。

  “三将军,你欺人太甚!”

  开山斧划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招出泰山压低,呼的一声,便劈出去。

  张飞也不慌张,丈八蛇矛枪一振,竟幻出一抹奇诡残影,唰的刺出后,正刺在那斧刃之上。

  叮!

  一声脆响,开山斧顿时被封开。

  刘闯只觉一股巨力涌来,险些令开山斧脱手。

  心里面不由得一惊,本能的在马上一个侧身闪躲,丈八蛇矛枪几乎是擦着刘闯的身体滑过……

  好险!

  刘闯心中念头未落,二马错镫,张飞在马上一扭身,蛇矛枪横扫而来。

  刘闯连忙挥斧封挡,就听铛一声响,那蛇矛枪上传来的巨力,只令刘闯手臂发麻,几乎握不住大斧。

  “小子,接我两矛,也算你本事……不过,你今天不留下马,便休想离开。”

  张飞拨马盘旋,舞矛而上。

  那丈八蛇矛枪重达百余斤,在张飞手中,却好像灯草一样,毫不费力。

  这就是五虎上将的本事吗?

  刘闯一咬牙,催马便迎上去。手中开山斧上下翻飞,舞出重重斧影……只听叮当声响不断,二人在一个回合中,枪斧交击有十数次,再次分开时,刘闯只觉整条手臂,都快没了感觉。

  冷汗,在不知不觉中湿透了后背。

  刘闯看着张飞,不禁感到了一丝后怕……

  方才电光火石间的交锋,刘闯根本无力还击。张飞的蛇矛快如疾风暴雨,枪枪奔要害而走,狠辣异常。而且,矛沉力大,每一击都有千斤巨力。饶是刘闯已练到了猛虎变,也有些抵挡不住张飞的神力。和张飞交手之前,刘闯自信满满……重生以来,他也算是战无不胜。

  可之前那些对手和张飞比起来,简直就是一群渣。

  五虎上将之名,果然是名不虚传……刘闯努力平稳住气息,心知若这么打下去,他必死无疑。

  裴绍三人在一旁观战,张飞和刘闯交锋两合,三人便看出不妙。

  刘闯的身手不差,至少在裴绍看来,不输于自己……可是,仅仅两个回合就被张飞杀得手忙脚乱,裴绍扭头看了裴炜和常胜一眼,三人同时点了点头,而后裴绍和裴炜,拧枪便要上前助战。常胜也取下弓箭,想要在一旁帮忙。哪知道,裴绍裴炜刚一上前,张飞身后的亲兵便一涌而上,把两人团团围住。还有两名亲兵,纵马扑向常胜,令常胜不得不拔刀迎战。

  “这是某家三叔和刘闯的事情,尔等休要插手,否则格杀勿论。”

  一员小将,横刀拦住裴绍,厉声沉喝。

  三叔?

  裴绍没有留意,这小将对张飞的称呼。见小将拦住去路,裴绍也勃然大怒,拧枪就刺……只是,以张飞之悍勇,这小将能为亲兵队长,也非等闲之辈。就见他不慌不忙,推刀封挡,与裴绍站在一处。另一边,裴炜虽然奋勇冲杀,奈何张飞这些亲兵都是军中锐士,非山贼可比。

  十几个人围着裴炜狠杀,只杀得裴炜手忙脚乱。

  常胜上前解救,也被对方一下子围在中间,一时间难以抽身。

  沭水河畔,变成了战场。

  渡船到了河中央,看到这局面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往回跑。

  刘闯和张飞交手五六个回合,已经隐隐抵挡不住。而张飞的蛇矛枪却越来越快,力量越来越大,直逼得刘闯拼命招架,才堪堪抵挡住张飞的攻势。张飞眼中的杀机,越来越盛。刘闯能支撑这么久,倒是有些出乎张飞的意料。惺惺相惜……那是小说演义中才会出现的事情!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14

  第十八章 汝南风云起(下)

  刘闯越是厉害,张飞心中的杀意就越浓。

  若留此人活下去,早晚必成祸害……

  想到这里,张飞心中便有了决意。二马错镫之后,他拨马又杀回来,手中蛇矛枪在空中嗡嗡作响,画出一道道圆弧,幻化出万道枪影。说实话,刘闯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精疲力竭。

  张飞矛沉力大,根本不是他现在可以抵挡。

  眼见张飞再次冲过来,刘闯知道,是时候拼命了!

  依照着家传引导术连续呼吸,刘闯松开了缰绳,双手紧握开山斧,咬着牙迎上前,眼见二马照头,刘闯猛然发出一声巨吼,大斧在手中划出一道弧线,全身的劲力在刹那间集中于两臂,“张飞,拿命来!”

  嗡!

  开山斧挂着一股风,便劈向张飞。

  随着这一斧劈出,刘闯整个人的精神都集中在大斧之上。

  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觉体内的某处关窍跳动了一下,无穷的劲力在刹那间凝集在双臂之上,那大斧在劈出的瞬间,出现了一个极为诡异的加速。就听铛的一声巨响,大斧劈在蛇矛枪上,刘闯的身体呼的一下子飞起来,而后狠狠摔在地上,一口鲜血,顿时喷出来,染红胸前衣襟。

  张飞的情况也有些不妙!

  他先前已经试探出了刘闯的力量,这一枪可谓势在必得。

  哪知道刘闯大斧突然出现了一种奇异的变速,令他匆忙间封挡。而那大斧上传来的巨力,更让张飞手臂发麻,两耳嗡嗡作响,胯下乌骓马也有些承受不住这股巨力,踏踏踏连退数步。

  若不是张飞卸力及时,恐怕手中的蛇矛枪便要拿捏不住。

  可即便是这样,张飞也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

  这家伙,竟然在生死间领悟到力量的运用法则!也亏得是张飞,若他本事差一点,就有可能被刘闯伤到。

  刘闯摔落马下之后,挣扎站起。

  张飞看着刘闯那缓缓站起的身影,心中杀意更浓。

  这小子,留不得!

  他念及于此,手中蛇矛啪的一顺,纵马便冲过来。

  此时,刘闯那如同宣泄一般的一击后,竟再也提不起力量,眼睁睁看着张飞扑来,心道一声:完了!

  “小贼,去死吧。”

  张飞大吼一声,挺矛就刺。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刘闯准备束手击毙的时候,就听一声弓弦响,一支利箭掠空而来,叮的一声,正中蛇矛枪刃。

  那箭矢上的力道,竟把蛇矛枪震开。

  张飞吓了一跳,忙勒马看去,就见百余步外,一员青年武将手持神臂宝雕弓,正凝视着他。

  “三将军,够了!”

  那青年脸色阴沉,如同滴水一般。

  他沉声道:“三将军欲使主公无法立足于徐州吗?”

  “叔至……”

  看得出,张飞对这青年有些忌惮。

  青年武将也不理张飞,纵马来到刘闯身边,大喝一声:“坦之,还不回来!”

  阻拦裴绍的小将,听到青年的叫喊声,连忙虚晃一道,拨马跳出战圈,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白眊收兵,哪个再敢动手,军法处置!”

  青年武将对那些亲兵,似乎有着极大的震慑力。

  这一声断喝,十几个亲兵不敢再战,忙退到一旁。

  “三将军,回去吧……”

  青年武将沉声道:“今日之事,孰对孰错,我返回下邳后,自当禀报主公,请他决断。但是陈到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三将军再一意孤行,休怪陈到不讲情面,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张飞嘴巴张了张,似想要说点什么。

  可是看那青年的脸色,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既然叔至求情,今日便饶他一命!”

  张飞看着刘闯,咬牙切齿道:“小贼,算你运气好,两次叔至为你求情……下次看你还有没有这般好运气。”

  说完,张飞拨马就走。

  那小将看了一眼张飞的背影,又看了看青年武将,显得有些犹豫。

  “坦之,带着人护送三将军回曲阳休息。”

  “喏!”

  小将不敢怠慢,忙领兵离去。

  青年武将的脸色,这才好转一些。

  他看了一眼刘闯,心里暗自一声苦笑。

  三将军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骄横了……若非使君看重我,恐怕今天我也拦不住他。

  虽说杀了眼前这小子也算不得事,子仲也不会和主公反目。

  但不管怎么说,这小子都是子仲的人。真要是杀了他,只怕子仲脸上也不好看……而主公又怎可能处置三将军,如此一来,势必会让子仲心生芥蒂。主公方有基业,绝不可因此引发矛盾!不过,这小子倒真是不错,居然能和三将军打到这程度,其人之悍勇也不可小觑。

  想到这里,青年陡然生出爱才之心。

  他跳下马道:“方才三将军太过莽撞,不过只是误会,还请几位莫往心里去。”

  误会?

  裴绍心中大怒!

  可是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眼前这青年武将能令张飞退走,必有其过人之处。

  再看他身后百余名亲卫,比之先前张飞那些手下不遑多让……真要惹怒了他,只怕麻烦更大。

  想到这里,裴绍只能强忍怒火,上前搀扶刘闯。

  刘闯这时候已清醒过来,只是体内翻腾的气血,让他感到万分难受。

  他嘴巴张了张,话未出口,却先喷了一口血出来……不过,这口血喷出来,倒是让他感觉舒服很多。刘闯深吸一口气,朝青年武将一拱手,“今日之事,刘闯定铭记心中。他日若有机会,定会报答将军救命之恩。只是我等卑微之人,当不得将军看重,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说罢,他强撑着跨坐马上,和裴绍三人使了一个眼色,打马扬鞭而去。

  看着刘闯四人的背影,陈到的脸色微微一变。

  这个三将军,可真是一个惹事精!

  前些时候抢了吕布的马匹,险些引发吕布和主公冲突。今日,又惹了这么一桩祸事,真让人哭笑不得。

  不过,陈到并未把刘闯的话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只是刘闯的气话而已,当不得真……

  麋三娘子能把这匹宝马借给刘闯,就说明刘闯和麋家的关系不差。回头和麋竺说一下,让他设法安抚一下刘闯,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将来若刘闯到了主公麾下,想来也就没什么大碍。

  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把那批辎重,送回下邳才是。

  想到这里,陈到复又跳上马,带着人匆匆赶往曲阳县城。

  身为刘备手下白眊精兵的主将,陈到所担负的责任实在太多。相比之下,刘闯的事情,还真就只是一桩小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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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陈到的想法,把军械送回下邳后,便要找麋竺说这件事。

  却不想,当他押送军械返回下邳的时候,却突然间听到了一个消息。

  “曹操,要对汝南用兵?”

  下邳郡,本为藩国。

  光和二年,因黄巾之乱,下邳国最后一任藩王刘宜薨后没有留下子嗣,于是便改为徐州一郡。

  徐州州治本在东海郡,不过陶谦觉得东海郡太过荒僻,于是迁州治到下邳,便有了今日的下邳郡。

  不过,下邳国虽没有了,可王城犹在。

  王城大殿上,端坐一个中年男子,看年纪不到四十岁,站起来身高在七尺五寸,也就是173公分左右。个子不高,却极有威仪。体格健壮,双手过膝,面如冠玉,唇若涂脂。颌下一缕长髯,更为他平添几分儒雅温和之气,令人忍不住,心生几分好感,想要与之亲近……

  他身穿锦袍,腰系玉带,端坐王城大殿中央。

  在这男子身后,尚站立一名壮年男子,身高约两米左右,膀阔腰圆,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

  他身穿鹦哥绿战袍,胸前系着一个须囊。

  一部美髯飘洒,更使之平添英武之气。

  张飞在外面虽然骄横无比,可是在这大殿上,却显得非常老实,低着头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大殿两边,还站立着几个人,正窃窃私语。

  陈到诧异道:“曹操怎会在这个时候,对汝南用兵?”

  话音未落,从一旁站出一人,“叔至有所不知,那曹孟德而今已稳住兖州,坐拥豫州,又怎可能轻易放过汝南?而今,汝南黄巾余孽蠢蠢欲动,何仪何曼刘辟龚都等人集结近十万人马,已隐隐威胁对曹操形成威胁。所以这个时候,由不得曹操不打……要知道,这些黄巾余孽背后,尚有袁术暗中支持。一旦他们攻占了颍川,那曹操再想平定,便要大费周章了!”

  “子仲所言,极是!”

  简雍拂手称赞,“所以曹操派来使者,要使君设法牵制袁术兵力,使其兵马不得过淮水。”

  “那主公可否答应?”

  麋竺道:“主公尚未回复,正在犹豫。”

  “使君,切不可答应此事。”

  麋竺话音未落,就见从一旁站出一个青年。

  若刘闯在这里的话,定能一眼认出,这青年赫然是他在淮水遇到的陈群陈长文。

  陈群而今,为徐州别驾,也算是刘备的幕僚之一。

  只是他跟随刘备时间很短,而且徐州也不是他的老家,自然人轻言微。本来,陈群并不打算说话,可是见刘备意动,不免有些着急,于是站出来大声阻止。

  “使君,今徐州内患未绝,怎可轻易再启战事?”

  “长文所言内患,所指何人?”

  刘备一蹙眉,面带温和笑容,轻声问道。

  陈群心里有些紧张,可还是忍不住道:“徐州内患,便是虓虎吕布……吕布其人,人称虓虎,野心甚大。其麾下更有张辽高顺侯成宋宪等八健将,都是能征惯战之勇将。且陈公台深谋远虑,颇有才能。吕布得此人,如虎添翼,又岂会久居他人之下,早晚会成使君心腹之患。

  这种时候,主公迎战袁术,绝非上策。”

  陈群言及吕布,那雄立于刘备身后的红脸大汉,丹凤眼微微一合,露出一抹冷芒。

  “但若是不应下曹操,恐怕也非上策。

  曹孟德对徐州虎视眈眈,垂涎已久……主公如果拒绝了曹操,他日曹操平定汝南之后,定会问罪于主公。长文所虑虽有道理,但还是太过年轻。某倒有一计,可以试探那吕布的虚实。”

  “子仲,计将安出?”

  麋竺笑道:“这一计,关键就是那朐县的羽山贼!”(未完待续)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14

  第十九章 世间公理,强者为尊(上)

  朐县,马场。

  张承的脸肿的好像馒头,低着头,眼中闪过一抹戾色。

  宫黎好像没事儿人一样坐在旁边,左顾右盼,全不理睬张承的模样。一个须发灰白的老者,则是一脸怒色,看着张承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要生吞活剥张承的表情。只是当眸光从宫黎身上扫过的一刹那,会不经意间流露出失望的之色。但旋即,他又恢复到原先的森冷。

  “张承,我离开之前,曾多次警告过你,不要轻举妄动。

  那刘闯没死,是他气运尚存,就留他多活些时日,又算得什么?你怎可擅自调动兵马,去偷袭麋家商队。你可知道,你这样做,势必会让你父亲和麋家反目成仇,甚至惹来杀身之祸。”

  “我……”

  “住嘴,你还要强辩不成?”

  老人大怒,须发贲张。

  一股淡淡的杀气,从他那并不算魁梧的身体中散发出来,令张承顿时闭上了嘴巴。

  可心里的委屈,却不知道该向谁人诉说。眼前这老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哪怕张承的父亲在羽山手握数千兵马,对这老人也是万分尊敬。张承知道,这老人当年随阙宣阙天子纵横泰山,是阙宣麾下第一谋主,更是一员悍将。若再顶嘴,弄不好就真惹怒了对方。

  张承咬牙道:“侄儿知错。”

  “这件事就这样吧,那刘闯能活着回来,就说明他运道正旺。这时候对付他,并不是最佳时机。其实,似他这等小人物,本不必太在意。过些时日,待大事做成,取他性命易如反掌。成大事者,当目光深远,不要只看在眼前……呵呵,麋家不可能看上此人,又何必担心?

  张承,而今正是关键之时,切不可再闹出事情来,以免打草惊蛇,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说这番话的时候,老人目光却盯着宫黎。

  宫黎嘴角抽搐了一下,哪能还不明白老人的意思,于是点头道:“叔父放心,我会看着张承。”

  张承心里大怒,却不敢表现出来。

  他也知道,老人其实是借他的名义,来警告宫黎。

  可这代人受过的滋味,实在是太不舒服。这伏击麋家商队的事情,张承根本就不清楚。等他得知消息的时候,兵马已经出动,更不是他可以阻拦。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宫黎,而不是他。结果伏击失败,三百兵马死伤过半,这过错却落到他的头上,换做谁都不会很高兴。

  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宫黎是主,他是从!

  从这一点而言,代主受过死于也无不可,即便是满腔的怨念和恨意,也只能强行压在心底。

  刘闯!

  张承心中暗自咒骂,把一腔的怒气,转移到刘闯身上。

  且看你能得意多久……

  笃笃笃!

  房门被人叩响。

  老人眉头一蹙,起身走过去,把房门拉开。

  “二爷,出事了!”

  “什么事?”

  老人连忙走出去,和来人低声交谈。

  宫黎这时候也站起来,走到张承身边,轻声道:“张承,这次委屈你了,我定会记在心里。

  他日大事成就,我必有补偿。

  不过那个刘闯却不能让他太得意,我听说他在曲阳和张飞张翼德交手,身受重伤。若有机会,帮我教训他一顿。如果有可能,就帮我把他干掉。此人太过可恨,绝不能让他继续活着。”

  张承一怔,“可是二爷……”

  “二叔那边你放心,出了事情我自会为你顶着。

  方才二叔也说了,那厮是个小人物,根本掀不起风浪。俗话说得好,斩草要除根。既然已经得罪了他,若不趁着他身受重伤解决了他的性命,说不定将来会成心腹之患,你说对不对?”

  说实话,张承不想插手这件事。

  但宫黎既然开了口,他也不好拒绝,点头道:“太子放心,我会寻机会,把此人做掉。”

  两人正说着话,老人又回来了。

  只是看他的脸色非常不好,甚至有些忧心忡忡。

  张承忙问道:“二爷,发生何事?”

  老人眉头紧蹙,轻声道:“麋竺回来了!”

  “啊?”

  “我听说,他已派人追查浮屠寺之事,并且把矛头指向了咱们。

  此人素有谋略,以前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这次既然招惹了他,弄不好就会露出马脚。当初咱们冒名而来,有麋芳那厮在上面顶着,一切都好办。可现在麋竺亲自追查,事情便有些麻烦。弄个不好,这几年的心血就要毁于一旦……看样子,我要立刻再去与你父亲商议。”

  “二叔,既然如此,何不现在动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老人厉声道:“休要胡言乱语,刚得到消息,那刘玄德对此事也非常不满,准备派人前来协助。我听说,刘玄德准备屯兵顿丘,协助麋竺行事。单凭咱们的力量,恐怕不是刘备对手。”

  宫黎顿时慌张起来,“那怎么办?”

  老人在屋中徘徊,片刻后一顿足,似下定决心,“我这就去找前将军商议,尽快和吕布达成协议。只要吕布肯出手相助,则大事可期。不过在此之前,小黎你切不可妄动,以免坏了大事。”

  宫黎连忙点头,“二叔放心,我晓得轻重。”

  “如此最好!”老人看了宫黎一眼,又对张承道:“从现在开始,马场事务便有你一手负责。

  记住,不要轻举妄动!”

  张承心中一喜,也不管宫黎脸色难看,忙躬身道:“二爷放心,张承自会小心。”

  +++++++++++++++++++++++++++++++++++++++++++++++++++++++++++++

  一眨眼的功夫,刘闯回到朐县已有十天。

  惊蛰已过,万物复苏。

  只是刘闯却躺在榻上,动弹不得。

  窗外,又下起小雨……恼人的春雨,隔三差五的下个不停,让刘闯更增添了几分烦恼和忧虑。

  裴绍三人,已经回转盐水滩。

  当日他们过沭水后,刘闯就有些支撑不住,一下子昏过去。

  把裴绍三人吓了一跳,几乎是马不停蹄把刘闯送回家中。为此,三人还被朱亥一顿臭骂,最后灰溜溜的回转盐水滩去了。刘闯整整昏迷了一天,才算醒过来。四肢无力,脑袋发昏,两腿更是发软,甚至无法行路。不过,经过医生的诊治,问题倒是不大,总算让朱亥没有暴走。

  “气血亏空,需慢慢调养。

  年轻人当注意身子,莫要被酒色淘空身体……也幸亏是你身子结实,否则的话,可就麻烦了!”

  那老不休的医生说这番话时,目光非常怪异。

  刘闯快尴尬死了,这家伙分明是说他纵欲过度所致,真真是个庸医。

  我记住你了……老不死的庸医名叫肖堃。风水轮流转,你别落到我手里!不过,不管这庸医是否误会,的确是有些本事。他开了个方子,刘闯用了两天,身体也随之迅速康复,之前的虚弱感,也在慢慢消失。

  可是朱亥却不肯让他下榻,一副紧张的模样。

  刘闯心里非常感激,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出来。

  他知道,朱亥是一番好意……但这份好意实在是太重了,重的让刘闯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才好。

  “你这次也算因祸得福,那张飞何等人物,岂是你现在可以匹敌?

  你啊,以前胆小怕事,让人整日担心;如今你胆子大了,却更让人担忧……这次你临阵突破,也算是福气。但你气血几乎消耗殆尽,需要慢慢调养恢复,否则的话,会酿成大祸。

  先调养一阵子,不要太过操劳。待气血恢复、平稳之后,才可以如之前那般习武。”

  朱亥谆谆教导,更让刘闯有些过意不去。

  这几日,完全是靠着朱亥提供的药物进行调养,虽然朱亥不说,但刘闯知道,那药物价格不菲。

  这份恩情,何时才能够报答呢?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14

  第十九章 世间公理,强者为尊(下)

  刘闯几次想要询问朱亥的身份,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朱亥,就是管亥!

  黄巾军三十六路渠帅之一……如此身份,为何要躲在朐县这穷乡僻壤?刘闯始终想不明白。

  翻身坐起,从枕头旁拿起一卷竹简。

  这本兵书已经读的滚瓜烂熟,可刘闯还是不太清楚,究竟是什么兵书。

  目光,在不经意间扫过屋角的一个箱子,刘闯显得有些犹豫。他掀开被子,走过去蹲下来,手掌从那木箱子上拂过,沉吟不语。这箱子一直放在这里,但刘闯却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

  好像是刘勇的东西,虽然刘勇没禁止他碰触,更没有在做出什么限制,可不知为什么,以前那个刘闯从没有碰触过箱子,甚至连靠近的想法都没有,更不可能知道箱子里究竟有什么。

  但刘闯很好奇!

  不知是什么原因,他总觉得那箱子里隐藏了什么秘密,向他发出无声的召唤。

  是这具身体初始的本能?

  亦或者是其他原因?

  刘闯咬了咬牙,慢慢伸出手,放在箱子上。

  就在他准备掀开箱子的一刹那,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跟着房门被拉开,朱亥端着一个陶碗进来,“大熊,你怎么起来了?”

  “亥叔!”

  刘闯忙站起身,“躺的太久了,身子骨有些发僵。所以起来走走,顺便活动一下筋骨。”

  “嗯,适当的活动,倒也是一桩好事。”

  朱亥说着话,把陶碗放在地榻上的圆木墩子上,招手示意刘闯过来,“先把药喝了……衙门那边这两天事情有点多,一会儿我还要赶回去当值。喝了药,再睡一会儿。午饭已经做好,若午时我未回来,你就在火上热一下,自己吃吧……这两天也不知是怎地,衙门里事情忒多。”

  刘闯眉头一皱,凑过去看了一眼黑乎乎的药水,嘴巴里一阵发苦。

  但他还是咬着牙,把那陶碗端起来,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朱亥没说过,可刘闯却知道,这药水虽然发苦,却价值不菲。为了补充气血,朱亥买了五支老参,价值两金。朱亥说,买参的钱,是麋家给的佣金。但刘闯明白,就算麋家再大方,也不可能给他那么多钱。麋家的佣金不过五千钱,充其量买下一支老参,而且还有危险。

  这都是朱亥自己的钱!

  至于朱亥哪儿来这么多钱,刘闯大致上能够猜出端倪。

  内心里,更格外感激,把药水喝完之后,他复又躺下来,轻声道:“亥叔,我什么时候能够康复?”

  朱亥道:“你临阵强行突破,虽已达到苍熊变境界,可是基础却不牢固。

  加之你气血耗尽,想要完全康复,至少还要二三十天才成。不过你现在气血已经有所恢复,可以恢复练功。但要记住,不能像之前那么辛苦,每天两次足矣,多了反而会令气血有亏。

  可惜,肖郎中那里没有百年辽东老参。

  若是有百年老参做药引,说不得能加快复原,最多十来天就能康复。”

  百年辽东老参?

  刘闯暗自呲牙……他现在食用的老参,大概有二三十年的年份。一支老参便要五六千钱,若是百年老参,这价格恐怕要翻几倍,没有三五金根本别想得到,而且还是有价无市那种。

  战乱之时,医师最为珍贵。

  而那些能够培元吊命的药材,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刘闯也没有奢求能找到所谓的百年老参,所以只是把朱亥的话当成耳旁风。

  他躺下来,嘴巴张了张想要开口,朱亥却抢在他之前道:“裴绍已经与我说了,没想到大熊你身在朐县,居然能够猜出我的身份,倒真是小看了你。不过,我不会问你是如何猜出我身份,你也别问我,为什么会留在朐县。总之你只需要知道,你亥叔决不可能害你的性命。”

  “亥叔……”

  “这次去淮阴,有什么收获?”

  刘闯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他这句话,是有感而发。

  此前,刘闯觉得凭借自己对历史的前瞻性和一身武艺,能够在刘备帐下立足。

  可是走了一趟淮阴,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何等可笑……

  在这个讲求德行和家世的时代,有时候连金钱都算不得什么。

  这是一个拼家世的时代,有一个好老子,甚至好过万贯家财……他一无家世,二无名声,文比不得陈登陈群,武不是张飞关羽的对手,又凭什么得到刘备看重?那可是一个连妻儿都可以抛弃的人,似刘闯这样的人物,每天不知道会遇到多少,刘备又怎可能去委以重任?

  哪怕是麋竺,有万贯家财,在刘备眼中怕也比不过陈登的一句话。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出人头地,又谈何容易?弄个不好,反而会丢掉性命,才是得不偿失。

  所以,投奔刘备?

  似乎是此路不通……

  朱亥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看好刘备。

  但我和这个人打过交道,也算有所了解……刘备此人,野心甚大,而且善于伪装,以至于很多人以为,他是那宽宏仁厚之辈。殊不知,此人极为狡诈,自称中山靖王之后,四处行欺瞒诈骗之事。想当初陶谦向他求援时,刘备还在公孙瓒手下做事……他向公孙瓒借了数千兵马来到徐州,之后便不再归还。想当初,曹操兵临徐州,刘备曾书信劝谏曹操退兵……

  说来也是他运道好,逢兖州之乱,迫使曹操不得不收兵。

  可是刘备却把此事归于己身,逢人便说曹操是有感他的劝谏,所以才收兵不再攻打徐州。

  凭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得以在徐州容身。后不多久,又从陶谦手里骗来徐州……他在陶谦榻前保证,会保住陶谦子嗣……可如今,陶谦那两个儿子,还有谁会在意?这就是照顾吗?”

  “啊?”

  刘闯顿时愣住,半晌说不出话。

  朱亥又道:“大熊,你可知我为什么不去投奔刘备?”

  刘闯摇头,表示不清楚。

  朱亥道:“刘备此人重士大夫而轻庶民,执掌徐州以来,不断拉拢徐州各地豪强。

  似我等这种没有出身,没有名望的人,他才不会放在眼里。哪怕是投奔了他,也难得重用……你也看到了,那张飞是何等骄横。论名气,论武艺,他如何能比得温侯?温侯入徐州不过月余,这厮便数次寻温侯麻烦,更恶语相向……似你我之辈,恐怕更要被那张飞欺凌。

  张飞是刘备的心腹,其人若斯,刘备亦可见一斑。

  我知你选择刘备,乃为日后而谋……不过我可以保证,刘备绝非最佳人选,你最好三思后行。”

  朱亥这番话,语重心长。

  刘闯听在耳中,也是默默点头。

  说实话,他的确是有抱大腿的想法,可经过张飞一事之后,这种想法一下子淡了许多。

  张飞的蛮横不讲理,若在局外人看来,或许是一种真性情,单纯可爱;可身在局中,却会感到万分厌恶,甚至会感到敌视。也许,想要在三国站稳脚跟,靠抱大腿并不是一个最佳选择。

  就算你想要抱,人家也要让你抱才行……

  想要在这个时代立足,关键还是自己。世间公理,其实总结成一句话,就是:强者为尊!

  只有当你变得足够强大,自会有无数人伸出橄榄枝。

  这个强大,包括了方方面面,家世、名气、能力、身家……或许有些东西不是自身能够决定,比如家世、出身;但有些东西,却可以凭借自身的努力获得,比如名声和自身具有的能力。

  刘闯轻声道:“亥叔,你别说了,我明白。”

  朱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你是聪明人,自然能够明白。”

  他说这么多,就是害怕刘闯想不开,钻牛角尖。

  不过现在看起来,刘闯倒是不用他太过于费心,有些事情,他可以自己想清楚……这,很好!

  “那我去衙门了,你好好休息。”

  朱亥站起来,转身出门。

  刘闯则躺在地榻上,认真思索朱亥的那番话。

  投奔刘备,也许真的不是最佳选择……可问题是,不投奔刘备,我又该去投奔何人?而今已经是建安元年,可供选择的对象并不多。如果早重生几年,倒是还有机会,与群雄争锋。

  内心中,一根心弦被触动。

  刘闯突然自嘲一笑:争霸天下?呵呵,似乎好像痴人说梦……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15

  第二十章 请君三思而后行(上)

  屋外的雨,停了!

  刘闯小憩了一会儿,就再也不想躺在床上。

  爬起来,扯上一件外衣,他披衣走出房间,站在屋檐下,仰面朝天,贪婪呼吸雨后的空气。

  真是清新啊!

  在后世,似如此美好的空气已很难遇到。

  哪怕是一场雨后,空气中依旧会充斥着各种杂质,怎比得眼前这片天空的澄净。

  在小院里活动了一下拳脚,身体微微有些发热。刘闯把外衣挂在屋檐下,深吸一口气,就练起了龙蛇九变。虽然在床上躺了很久,但功夫却没有丢掉。只不过由于身体的缘故,刘闯一直很谨慎,不敢过度练功。用朱亥的话说,适当练功可以增强气血,但若是练得过了,对气血非但没有补益,甚至还会产生副作用,对身体造成巨大的负担,更有可能坏了性命。

  重生一回,刘闯很珍惜上天赐予他的新生。

  不过,休息了十多天,身体已逐渐康复,刘闯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气血已恢复到一定程度。至少,不会再出现前一段时间那种走几步路就会头晕眼花,四肢发软无力的现象。

  在院中站定,双腿微微弯曲,一只脚慢慢抬起,摆出金鸡独立的姿势。

  片刻后,刘闯口中猛然发出一个古怪的音节,脚下一顿,身形陡动,金鸡振翅,顿时有一种毛发森然的感受。身体的毛孔好像一下子打开,体内似有一股气息流转,气血勃发。刘闯脚步回转,金鸡变转化为苍猿变,身体模仿猴子站桩的动作,口鼻中更爆出一连串的音节。

  胸腹之间有一股气在转动,如混元球。

  伴随着刘闯不断发出低吼声,那气流转动越来越快,直至刘闯感觉有些无法坚持的时候,双手微微抬起,步伐灵活错动,进而变幻成为野马变。胸腹间的真气,向四肢百骸流转,恰似玉珠滚盘。刘闯尽力拉伸筋膜,依照着马形引导术的呼吸,身形舞动,最后化为马步站稳。

  马步,看似简单,却极为复杂。

  刘闯必须要站出一匹马来,体内的真气更顺着脊骨往头顶窜,整条脊骨宛若一条大龙……

  当身体产生出骨头发胀的异变时,刘闯再次变幻姿势。

  从野马变极为轻松的进入莽牛变,片刻后又摆出猛虎变的姿势。

  气血勃发,四肢百骸充满了力量……和张飞一战,令刘闯气血亏空。不过随后十几天的调养,朱亥不计成本的用名贵药材为刘闯增强气血,使得他可以迅速恢复。不过,那些野生老参虽不是百年老参,也非常名贵。庞大的药力,不可能全部吸收,便沉淀在四肢百骸中。

  刘闯猛虎扑食的动作做出以后,四肢伏地,身体竭力伸展。

  当那动作达到极致的时候,积蓄在身体中的药力,骤然化为滚滚洪流,流转于刘闯的身体之中。

  上半身仿佛不受控制的抬起,完全是依靠腰腿的力量。

  身体还保持着倾斜的动作,刘闯猛然发出一声暴喝,脚下一个转动,凭借腰腿巨大的力量转动身体,一只脚落地的刹那,身体呈现出一个苍熊抱月的姿势,伴随双脚落地,身体不自觉的一个晃膀,从身体内部仿佛传来爆竹般噼啪的声息,口鼻中更喷出一口火热的气流。

  苍熊变!

  竟然真的完成了从猛虎变到苍熊变的动作。

  刘闯只觉体内的气血在不断攀升,身体更随之以一种极为奇特的韵律晃动不停,发出啪啪声响。

  许久,刘闯缓缓收势。

  苍熊变共有三个动作,苍熊抱月,老罴缠身和暴熊担山。

  可惜,当他做完老罴缠身的动作之后,全身的气力似乎一下子耗尽。

  虽然可以强行进行下一式,但刘闯明白,就算真的完成了暴熊担山的动作,也会对身体造成巨大损伤,反而会得不偿失。老罴缠身,其实是一个用来熟悉身体力量,控制气血的引导术。只有当气血达到完美状态的时候,才有可能继续进行,否则的话,只能是事倍功半。

  过犹不及的道理,刘闯自然明白。

  所以他并不急于继续往下联系,而是在熟悉了老罴缠身的动作之后,便缓缓收功。

  接下来,将会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

  一方面要继续吸收积蓄在体内的药力,强壮气血;另一方面,则需要熟悉身体的变化,不可能一蹴而就。

  不过,能够练到这个程度,刘闯已经非常满意。

  他再次吐出一口浊气,刚站稳身形,就听到一阵啪啪啪的鼓掌声。

  刘闯一惊,忙扭头看去。

  只见院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子,一身黑色长衫,头戴纶巾,面带笑容,正朝着刘闯轻轻点头。

  “孟彦,这功夫却是越发精进了!”

  黄召?

  刘闯一眼认出来人,心中不免感到诧异。

  之前他受托前往伊芦乡传信,之后便没有再去留意这件事。

  这一晃,一个月已经过去,原以为黄召已经离开朐县,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还呆在城里。

  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刘闯倒也没有客气。

  “老黄,怎么还在这边?今天居然还跑到我家里,就不怕我叔父把你再丢进大牢?”

  黄召哈哈一笑,迈步便走进小院。

  他负手环视一圈之后,摇头笑道:“你那亥叔而今忙的脚不着地,哪里有功夫找我的麻烦……

  再说了,我已经补齐了户贯,你亥叔又有什么借口拿我?”

  “你怎知道我叔父很忙?”

  “哈,这又不是什么秘密……麋子仲从下邳返回,对羽山贼伏击商队一事非常恼怒,要严查此事。黄革更承受巨大的压力,连他自己也是整天跑出去打探消息,朱贼曹又如何清闲?”

  麋子仲?那不就是麋竺!

  麋竺回朐县了吗?

  怎地也不见他来慰问一下自己……

  不过,刘闯旋即在心里自嘲:麋竺凭什么来慰问你?你不过是麋家雇佣的护卫,连僮客都算不上。堂堂徐州别驾,又怎可能在乎你的感受?刘闯啊刘闯,亥叔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你怎么还存有幻想?

  说到底,麋竺和张飞应该是一路人。

  都是地方豪强出身,家里却没有足够的底蕴晋升名门。

  所以,似麋竺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往下看,那双眼睛盯着上面,寻找能够令家族崛起的机会。

  这是世家大族和名门贵胄的时代,却不是你一个小人物的时代……

  刘闯心中,涌起一丝丝失落。

  怪不得三娘子这段时间没来看我,按道理说,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她理应来看护我才是。

  可是麋缳除了第一天来看望一次之外,就再也没有出现。

  反倒是麋涉来送佣金的时候,把珍珠也牵了回去。

  当时麋涉说,是麋竺让他把珍珠带走。虽然他没有说的详细,可刘闯已经明白了麋竺的意思。

  麋竺,向张飞低头了!

  当然了,身为东海郡豪强,麋竺不可能把珍珠送给张飞。

  他把珍珠收回去,算是一种让步。至于刘闯和张飞之间的矛盾,想来麋竺也不会在意。甚至在麋竺看来,刘闯就算是死在张飞手里,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关键是,他不想和张飞冲突。

  珍珠回到麋家,张飞自然也就没了借口。

  想来那张三黑子就算再骄横,也不会跑到麋竺家中把珍珠抢走。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张飞和刘闯之间的问题。如果张飞就此罢休,麋竺定然乐于调节;但若是张飞不肯放过刘闯,想必麋竺不但不会帮助刘闯,甚至很有可能,会在一旁落井下石。

  刘闯想到这里,嘴角微微一撇,没有接黄召的话。

  黄召倒是不客气,径自走到屋檐下,一屁股坐在长椅上,笑呵呵道:“孟彦,不瞒你说……我今日来,是有一桩富贵与你,却不知你有没有胆量。”

  “什么富贵!”

  黄召道:“孟彦一身好本事,却不得不委屈在这偏荒县城,岂不是可惜?

  我看得出,你是个聪明人。今天下大乱,朝纲败坏,天子奔走东都,却无人问津……此正为大丈夫建立功业之时,孟彦这般武艺,何不出山做一番事业,总好过在这小城之中碌碌无为。

  不瞒孟彦,我欲请你前往汝南,共举大事,不知孟彦意下如何?”

  “汝南?共举大事?”

  刘闯眼睛一眯,凝视黄召,半晌后厉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17

  第二十章 请君三思而后行(下)

  黄召倒是不客气,径自走到屋檐下,一屁股坐在长椅上,笑呵呵道:“孟彦,不瞒你说……我今日来,是有一桩富贵与你,却不知你有没有胆量。”

  “什么富贵!”

  黄召道:“孟彦一身好本事,却不得不委屈在这偏荒县城,岂不是可惜?

  我看得出,你是个聪明人。今天下大乱,朝纲败坏,天子奔走东都,却无人问津……此正为大丈夫建立功业之时,孟彦这般武艺,何不出山做一番事业,总好过在这小城之中碌碌无为。

  不瞒孟彦,我欲请你前往汝南,共举大事,不知孟彦意下如何?”

  “汝南?共举大事?”

  刘闯眼睛一眯,凝视黄召,半晌后厉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黄召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轻声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刘闯激灵灵一个寒蝉,呼的一下子长身而起,手指着黄召失声道:“你是黄巾贼……”

  黄召却不慌不忙,一摆手道:“孟彦此言差矣,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想当初,汉室衰颓,帝王昏庸,朝纲不振,奸臣当道,以至于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我大贤良师顺天而为,揭竿而起。八州振荡,天下有识之士莫不呼应,此天意耳,何以为贼?

  可惜,汉室命不该绝,大贤良师更为天所嫉,令大业失败。

  大贤良师虽已不在,但其精神犹存。我等信徒,至今未忘记大贤良师之遗愿,故邀请天下有识之士,共谋大事。而今,汝南袁术,出四世三公之家,有意助我等成事。我们也召集了当年伙伴,准备在汝南起事,重振当年雄风。我见孟彦好武艺,何不随我前往汝南,共谋大事?”

  汝南袁术?

  刘闯顿时露出一抹轻蔑之色。

  若非重生,说不定他真会被黄召这一番言语打动。

  毕竟,汝南袁氏四世三公,乃天下间有数的世家大族。若是袁术肯出面,的确是能吸引不少人参与。

  可刘闯却知道,那袁术是个什么德行。

  说好听点,叫做志大才疏,说难听一点,就是不自量力。

  论实力,他比不上他本家哥哥袁绍;论才干,更无法和曹操相提并论。

  这厮就是一个纨绔子弟,靠着爹妈留下来的资本招摇撞骗。可惜,他的对手是曹操,那个宁我负人,毋人负我的曹孟德。连袁绍最后都被曹操干掉,袁术……那只不过是一个笑话。

  只是,黄召……

  刘闯披上外衣,在门槛上坐下。

  “黄召,应该不是你真名吧。”

  “呵呵呵,孟彦果然聪明……实不相瞒,我真名本叫黄劭,只因大贤良师故去之后,朝廷对我等太平道信徒打压甚重,不得已改换姓名,主要是方便行事。既然孟彦发问,我自不会隐瞒。

  今我袍泽,与汝南聚众十万,已逼近颍川,不日定会兵出河洛,占领雒阳。

  到时候,我教中信徒定会再次相应,孟彦既然有一身好本事,为何不随我前去,搏一个功名?”

  “你们,已逼近颍川了?”

  “正是!”

  黄召脸上,露出一抹傲色。

  哪知道刘闯听罢,却忍不住哈哈大笑,“黄先生,休怪我年少直言,你们若躲在汝南,尚能多活一时。

  可惜,你们却不知死活,竟率兵逼近颍川,简直是自寻死路。

  你当那曹操是什么人?

  此人,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想当初,黄巾贼聚众百万,被打得四散而逃。如今你们聚集了十万乌合之众,又能有什么用处?曹操此人,善于用兵,手下更多奇人异事,文有荀彧郭嘉荀攸程昱,武有夏侯惇夏侯渊曹洪曹仁兄弟勇烈无双。你们又有什么?又有何德何能,与曹操为敌?你们在汝南小打小闹,曹操未必会在意,你们倒也还能过的逍遥快活。

  可现在,你们居然聚众起兵……黄先生,我敢和你打赌,不出月余,你那些袍泽必然惨败。”

  黄召闻听,顿时脸色一变。

  一开始,他有些不开心。

  可后来听完了刘闯的那些话,也不禁哑口无言。

  “你怎知荀彧郭嘉等人?”

  “这个……”

  刘闯心里一颤:妈的,装逼装过头了!

  是啊,他不过是朐县一个普通百姓,又怎可能听说过荀彧郭嘉等人?

  不过,话既然说出口,刘闯知道,他必须要想办法圆过来才好。

  于是思忖一下,刘闯道:“不满黄先生,我这次前往淮阴,在途中倒是遇到了几个大人物。”

  “大人物?”

  “我在淮水河畔,偶遇颍川四长陈寔之孙,陈纪之子陈群陈长文,并与之做过一番交谈;在淮阴县城,我结识了淮阴侯步家子弟步骘,更与他促膝长谈,相谈甚欢;后来,我还遇到了广陵陈登,得他指点,知道了荀彧郭嘉等人的事迹。黄先生,你们或许声势不小,但在我看来,若与荀彧郭嘉这些人对上,恐怕是死路一条,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你信还是不信?”

  黄劭一开始,显得有些不屑。

  但随着刘闯说出一个个名字之后,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刘闯,这个在他看来只能算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武夫,此时竟显得如此神秘。

  步骘何人?

  黄劭不是特别清楚。

  甚至陈群,他也不太了解。

  可陈登,黄劭可是很清楚……没想到,刘闯居然能和这些人有交集,而且听他的话,似乎还有过深交。

  他有何德何能,与陈登等人交集?

  别的不说,单说那陈登,可是出了名的骄横。

  一般人,根本就不会放在陈登眼里,甚至和他说句话都不太可能。

  刘闯能入陈登的眼,单凭那一身武艺恐怕还远远不够,必然有被陈登看重,不为人知的才干。

  黄劭突然觉得,自己今天来的有点冒失了!

  他对刘闯的了解,多来源于那天在牢狱中所见,以及出狱之后的传闻。

  这个小子,不简单……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敌意,反而提醒我事不可为,莫非对我太平道存有好感?

  黄劭有些迟疑,不知道该如何往下继续。

  他沉吟片刻之后,又开口道:“却小看了孟彦,没想到孟彦不但武艺高强,竟然还是一个胸怀锦绣的有识之士。

  孟彦方才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们举事,不仅仅是十万兵马,更有……”

  “更有那汝南袁术,对不对?”

  刘闯不等黄劭说完,便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语。

  “若黄先生以为袁术可以为依持,那才是愚不可及。

  先前先生也说了,世家子弟视我等若草芥,又怎可能真心支持……说穿了,袁术不过是利用你们罢了。我听人说,袁术此人虽为汝南袁氏子弟,但志大才疏,不可以重用。也正是这个原因,当初袁隗才提拔重用袁家的庶长子袁绍,而不是他袁术。虽则袁术而今凭借家世,占居江左之地,俨然势大……可实际上,袁公路根本不足以依持,如井底之蛙,不知天地之大。

  你们若胜了,他会扯你们的后腿……想当初二十二路诸侯讨伐董卓时,他袁公路就这么干过。

  但如果你们露出一点颓势,这家伙便会在背后捅一刀,趁势将你们吞并。

  黄先生,我看你也是有见识的人,却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与袁术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呵呵,到最后,你们不是被曹操打得落花流水,就是被袁术吞并,结局定不会太美好。

  所以,我希望先生三思而后行……至于我,不想去趟这浑水。”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18

  第二十一章 美人恩(上)

  黄劭是谁?

  刘闯一点印象都没有。

  也难怪,三国历史上人物众多,从黄巾起义到三国归晋,人才辈出,那有名有姓的更是多不胜数。

  这种情况下,刘闯自然不可能一一记住名字。

  所以他对黄劭这个名字感到陌生,倒也不足为奇……

  黄劭走的时候,似乎很失落!

  想来并不是因为没能招揽到刘闯,更多还是因为信仰破灭!

  事实上,张角病死,黄巾之乱平定,太平道就再也没有可乘之机。汉室虽然衰颓,但四百年底蕴之深厚,绝非旦夕可以坏掉。黄巾起义失败后,汉室对太平道的打击不可谓不残酷。

  而董卓乱政,诸侯崛起以来,几乎所有人都把黄巾军当成一块可口肥肉。

  曹操在青州得到大批黄巾军,组建成青州军,实力暴涨;袁绍在河北地区,对黄巾军也是残酷围剿,虽有三十六路渠帅之一的褚飞燕,而今改名张燕聚集十数万部众号黑山贼盘踞深山,但实际上对于袁绍的威胁,几近于无。若非公孙瓒兴兵,拖住了袁绍的手脚,说不得袁绍早就发兵平了黑山贼,甚至有可能把黑山贼吞并……历史上,张燕到最后还是便宜了曹操。

  黄巾军已经没有出路,更没有任何希望!

  这是一个世家当雄的时代,普通民众想要崛起,已不太可能。

  而且当初黄巾军纵横八州,说是替天行道,可做的却是那种流寇之举,所过之处如蝗虫过境,烧杀抢掠,令百姓恨之入骨。

  也就是说,与当年黄巾起义时相比,而今的黄巾军没有任何基础。

  所谓十万大军,不过是一帮流民组成。

  流民的性质已注定了黄巾军不可能有大成就,占山为王或许能逍遥一时,但若起兵造反,攻城略地,必然会遭受灭顶之灾。

  至于黄劭说的袁术,更不足以相信。

  黄劭自己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刘闯觉着,黄劭其实很清楚黄巾军目前的状况,只是他不肯,也不愿意去承认,心中存着侥幸心理,所以才会行此不智之举。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黄劭最后会做出什么决定?与刘闯没有任何关系。

  刘闯倒是想拉拢一下黄劭,可惜他现在的情况,如何能够让黄劭臣服?

  只能目送黄劭离去,刘闯嘴角一挑,眼中闪过一抹可惜之色。

  唉,大好机会,又要平白错过……

  ++++++++++++++++++++++++++++++++++++++++++++++++++++++++++++++++++++++

  对刘闯而言,黄劭只是一个匆匆过客。

  在那天拜访过刘闯之后,黄劭仿佛从人间蒸发,再也没有听到过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刘闯也没有再去关心黄劭的事情,当天晚上,他就从朱亥口中听到曹操出兵汝南的事情,心头不禁为之一颤。

  曹操,向汝南用兵了?

  这一举动,也表明了曹操染指豫州的决心。

  恐怕用不了多久,曹操就会前往雒阳迎还汉帝。依照历史的发展,年底曹操就将迁都许都。

  投奔曹操,又会如何?

  这念头在他脑海中闪了一下,旋即便无影无踪。

  那毕竟太遥远了,不仅仅是地域上的距离,更有许多不可控制的因素在里面。

  刘备,曹操……

  这还真是一个难以决断的选择题!

  不知不觉中,又过去三天。

  随着刘闯气血尽复,更练成苍熊变,力气随之增加数倍。

  盘龙枪虽然还有些压手,已不似之前那么吃力。见刘闯已经恢复,朱亥……不对,应该叫管亥才是,对刘闯的看管也就不再像之前那样严格。同时,眼见刘闯气力暴涨,管亥在思忖再三以后,干脆把他那口心爱的甲子剑也赠给了刘闯,权作是刘闯练成苍熊变后的礼物。

  “而今你练成苍熊变,力气暴涨。

  原本以为你才突破了猛虎变,想要练成苍熊变至少要一两年的时间,却不想你这小子临阵突破……呵呵,大刘一番心血,恐怕也要白费。我就说过,自己练,练不出真功夫,临阵搏杀才是突破的最佳途径。你莽牛变虽停滞多年,但是也给你打下了常人难以比拟的坚实根基。这对你有大好处,若非如此,恐怕你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恢复过来,实在是让人羡慕。”

  甲子剑,如果用后世的度量衡来计算,重九十九斤。

  刘闯使用盘龙枪还有些费劲,但甲子剑却刚好趁手,不轻不重。

  “亥叔,我想学射!”

  “哦?”

  “当日在浮屠寺,我见常胜射术惊人,所以想跟他学一学,将来也能多一份自保之力。”

  管亥眼睛一眯,仔细看了刘闯几眼。

  胖乎乎的圆脸,仍带着几分少年独有的青涩。

  笑起来时,和从前一样憨厚可掬。但那双眼睛,却多了几分奇异的光彩……管亥知道,那光彩名叫野心。

  以往那个胆小却快乐无忧的大熊,将一去不返。

  也许他已经觉察到,他的未来将会伴随腥风血雨,所以才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也挺好!

  管亥一直觉得,刘勇和刘闯叔侄很神秘。特别是刘勇,以他那等强悍身手,却躲在这朐县县城自甘平凡,实在是不可思议。而刘闯,似乎也隐藏着一些故事。管亥觉得,以前刘闯胆小怕事,并非出于本性。也许在他并不算太长久的生命中,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但刘勇不说,管亥也不会主动去问。

  他这辈子已经见过了太多凄风冷雨,更经历过欺瞒和背叛。

  对刘勇叔侄,管亥怀有感恩之心。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甘愿留在朐县,做一区区贼曹。

  也许,还不到时候吧!

  管亥看着眼前手持甲子剑,一副爱不释手模样的刘闯,心里突然多了几分欣慰。

  大熊,长大了!

  +++++++++++++++++++++++++++++++++++++++++++++++++++++++++

  第二天,刘闯起了一个大早。

  先练了一趟龙蛇九变,而后又吃完早饭,便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

  盐水滩那边,不需要管亥去专门说明。裴绍等人和刘闯曾并肩作战,只要他过去,想来常胜就不会拒绝刘闯的请求。

  所以,当刘闯收拾东西的时候,管亥便出门前去府衙。

  如今县衙里的事情很多,麋竺自回来之后,就一直忙于追查羽山贼的事情。但羽山横跨朐县和郯县,羽山贼藏于山中,极难围剿。东海郡的兵力本就不是太多,大规模去围剿羽山贼,劳民伤财不说,结果也未必能令人满意。所以,麋竺对羽山贼,似乎也有些束手无策。

  难道,是我猜错了?

  亦或者说,宫黎和羽山贼没有关系?

  刘闯心中有些疑惑,不过也没往心里去。

  天塌下来有大个顶着,和他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就在刘闯准备出门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响鼻声。

  紧跟着,柴扉被一个硕大的马头撞开,一匹毛色纯白的战马从外面踏踏踏跑进来,看到刘闯之后,便摇头摆尾,兴奋异常。

  “珍珠?”

  刘闯看到白马,不由得一声惊呼。

  别的他有可能会认错,可是珍珠曾陪他一同在疆场厮杀,从朐县到淮阴一个来回,可说是亲密战友。

  只是,珍珠不是被麋家带走了,怎么会跑回来?

  刘闯心里一动,忙向门外张望。

  “三娘子出来吧,我都看到你了!”

  一声银铃般的娇笑声传来,就见麋缳从门外一下子蹦出来,撅着嘴道:“笨熊,你怎么猜到是我来了?”

  废话,珍珠既然在这里,除了你,还能有谁?

  当然了,刘闯不会说的那么明白。

  他憨憨一笑,“这朐县城里,除了三娘子,谁还能让珍珠听话?”

  女孩子是要哄的!

  虽然刘闯并不是一个精于言辞的人,但后世看过那么多书,这点道理不可能不知道。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18

  第二十一章 美人恩(下)

  果然,麋缳笑逐颜开。

  她本就没有生气,听到刘闯这句夸奖,更是心花怒放。

  “笨熊,吃蜜浆了吗?嘴巴这么甜……前几天我大兄看管的有些紧,所以我没办法过来看你。

  今天大兄和二兄不在家,所以才偷空跑来。

  咦,你要出门?”

  刘闯身着灰布襜褕,背着甲子剑,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我准备去盐水滩,找常胜请教射术。”

  “学射啊……”麋缳一怔,轻声道:“常胜,可是上次陪你去淮阴的那个人?”

  “正是。”

  “那你身子,大好了吗?”

  刘闯把胸脯拍得梆梆作响,“三娘子放心,我没事的!”

  哪知道,麋缳的眼睛一红,眼中泛起泪光。

  她轻声道:“笨熊,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三将军会那么蛮横,早知道当初就不要珍珠了。”

  “为什么不要!”刘闯道:“千金易得,好马难求。

  这件事本身就不是珍珠的错,和三娘子你更没有半点关系。那张飞一介莽夫,骄纵蛮横,与你无关。那个人眼中,除了刘备之外,谁又能入他的眼睛?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早晚而已。”

  如果以后要投奔刘备,还不被张飞欺负死?

  以前的刘闯,被欺负也就欺负了,可是现在的刘闯,哪怕是吕布当面,他也不会退让半步。

  这是原则问题!

  你张三黑子无理取闹,却不代表所有人都要容忍你。

  你既然打上门来,我又怎可能示弱?在这个强者为尊的时代,有时候示弱其实就是屈辱的代名词。

  刘闯不是刘备,能毫无顾忌的说哭就哭。

  自从经历了张飞这件事以后,刘闯对刘备的好感,就在不知不觉中削弱,甚至有一丝丝厌恶。

  麋缳总算是止住了眼泪,却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

  “这是什么?”

  麋缳笑嘻嘻道:“我二兄前两日,从外面得了十二盒参丸,据说是用五百年老参做引,合以名贵药材所制。听二兄说,这参丸不但可以强身健体,更能增强气血,只要有一口气,就可以吊住性命。

  笨熊,你如今胆子大了,不再像从前那样畏首畏尾,是一件好事。

  可同样的,你以后少不得会与人发生争执……我偷偷拿了一盒出来,你带在身上,也能以防万一。对了,你之前不是受伤了吗?我听人说,你气血亏空的厉害,正好可以补充一下。”

  五百年老参……

  我的天,这玩意儿可是可遇而不可求。

  用五百年老参制成的参丸,从某种程度上,化解了老参那强烈的药性,变得中正平和,正是刘闯目前最需要的补品。似这样一盒参丸,恐怕是价格不菲。刘闯看着麋缳,犹豫了一下之后,便伸手接过锦盒。

  他若是不要,麋缳肯定会不高兴,甚至会难过。

  可他真要是收了这盒参丸……

  人道是:最难消受美人恩!

  麋缳的这份情意,让刘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而麋缳呢,见刘闯把参丸收下,顿时笑逐颜开,眼睛更笑眯成了两轮弯月。

  “唉,我大兄说,珍珠不能送人……可是珍珠跟着我,真的是有些浪费。

  对了,我让麋涉在马场挑选了一匹五花虬,虽然比不得珍珠,但也算是一匹好马,一会儿让麋涉偷偷给你送来。你要去盐水滩学射,正好可以用五花虬代步,也好过跑去马市租赁。”

  马!

  刘闯听到麋缳提起马,目光下意识扫过珍珠,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三娘子,我有一件事想要请你帮忙?”

  “啊,什么事?”

  麋缳一听刘闯要她帮忙,顿时兴奋起来,睁大了眼睛看着刘闯,甚至有一丝丝期盼之色。

  刘闯忍不住笑了,转身回屋,不一会儿便拿着一张羊皮出来。

  “我想打造三样东西,可我又不想让人知道。

  先前还在想,该找谁去打造,看到三娘子,却想起来……麋家好像好像有一座工坊,对吗?”

  麋缳小脑袋瓜好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着。

  “嗯,在郯县有一座工坊,怎么了?”

  “帮我把这三样东西打出来。”

  刘闯说着,把手中的羊皮递给麋缳。

  “咦,笨熊你居然会画画……不过,这上面的符号,又是什么意思?”

  刘闯一拍脑袋,一脸苦笑道:“我却忘了,这上面的符号是我创出来的记号,代表数字……你看,1代表壹,这个是2,代表贰……”

  刘闯在图上做出的标注,用的是阿拉伯数字。

  在这个时代里,这种数字着实太过于超前,除了刘闯之外,恐怕没有一个人能认识。

  麋缳颇为用心的记下,秀眉扭成一团,“这个好像是……马镫?”

  刘闯连连点头,与麋缳道:“你看,这是马鞍,这个是马镫。把马镫连在马鞍上,不但可以方便骑乘,还能节省气力……这个叫做马蹄铁,可以钉在马掌上。这样一来,珍珠在那种不平的道路上奔驰,就可以减少对马蹄的伤害。这三样东西,不知道你能否帮我打造妥当?

  还有一件事,不要被人知道。

  最好是分开制作,只是这样一来,要辛苦一下你了。”

  麋缳的小脑袋不停点着,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不快,反而笑得好像一朵花。

  “这是秘密,对吗?”

  “是!”

  “是我们两人的秘密?”麋缳眼中,充满了期盼之色,直勾勾看着刘闯,等待着刘闯回答。

  刘闯心里,顿时腾起一股暖意。

  麋缳的话里,意思已表达的明白无误。

  刘闯用力点点头,“嗯,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谁也不告诉。”

  “说好了,不能告诉别人哦……否则的话,我便再也不睬你。”

  麋缳活似一只快乐的小鸟,发出一连串如同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她郑重其事的把那张羊皮折好,放在怀里。

  红扑扑的小脸上,更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那好吧,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办。

  对了,还有一件事,过两天我要陪二兄去郯县……听说刘使君准备向袁术用兵,我大兄也要随同前往,而且还要带走家中僮客。本来,我不太想去,不过现在,倒也是正好顺路……”

  “刘备要对袁术用兵?”

  刘闯心里一怔,感觉非常突然。

  依稀记得,刘备正是因为对袁术用兵,才抽调走了徐州兵马,并安排张飞镇守下邳。

  但随后,吕布偷袭下邳,刘备狼狈而逃。

  难道说……要开始了不成?

  可问题是,刘闯根本没有办法阻止这件事,心中不免感觉失落。

  不过,他现在对投奔刘备,似乎已没有了早先那么急迫的心情……思忖片刻之后,刘闯轻声道:“这样的话……三娘子还要答应我一件事。好好待在郯县,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要去下邳。”

  麋缳一怔,给了刘闯一个妩媚的白眼珠子。

  “好端端我去下邳做什么?

  虽说那里比郯县热闹,但我却不太喜欢……嘻嘻,再说了,我还有要事要做。等二兄在郯县的事情处理妥当,我就会回来。而且我可以肯定,到那时候,我一定能把这三样东西做好。”

  说完,麋缳突然压低了声音,“笨熊,整天神神秘秘的,也不像从前那样陪我玩儿了!”

  “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

  麋缳抬起头,脸上又带着欢喜的笑容,“好了,那我先回去!

  过一会儿我就让麋涉把马给你送来,你好好学射,不过不许惹事……还有,记得服用参丸。”

  其实,麋缳想要刘闯陪她逛街。

  但不知为什么,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笨熊知道努力了,是一件好事……虽然他不能像以前那样整天陪我玩耍,可大丈夫就该这样。以前我一直希望笨熊能够变得好一些,可现在他变好了,为什么我又觉得不是很高兴呢?

  麋缳带着珍珠,走出院门。

  看着她的背影,刘闯心里却涌起一种难言的感受!

  作官当作执金吾,娶妻应娶三娘子……我不管她是不是麋夫人,我只知道,她是三娘子,她是我的,天王老子也别想把她从我身边抢走。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19

  第二十二章 薛州(上)

  夜,已经深了。

  沛县县衙里,依旧灯火通明。

  县衙周围,戒备森严,不时可见身着筩袖铠的甲士持矛捧刀,在县衙周围巡视。

  长街尽头传来马蹄声,一队铁骑由远而近,飞速驰来。

  骑队在县衙前停下,为首一员大汉,跳下马八尺身高,相貌英武,体魄健壮,大步流星走上台阶。

  “文远,你来了!”

  从县衙大门内迎出一人,身材不高,大约在175公分上下,长得敦实魁梧,一脸憨厚之像。

  他衣着朴素,身上的战袍已经洗得掉了颜色,看上去颇为老旧。

  不过,此人却透出一股浑实之气,与走上抬起的大汉一拱手,“温侯和陈宫先生已经等候多时。”

  大汉向四周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孝恭,请前面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县衙大门,大汉见县衙里也是戒备森严,不禁心中惊异,忙轻声道:“孝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温侯这么匆忙把我从湖陆招来,是不是刘备有意要与温侯不利?”

  “这个……文远到时便知。”

  男子显然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没有正面回答大汉的话语。

  不过,大汉到时没有在意。

  和男子认识多年,他对男子的性格可谓了如指掌。这是一个老实人,一个极为敦厚的男子。

  可若因为他的敦厚朴实而小看他,那肯定要吃大亏。

  这男子不是八健将之一,但论及才干,甚至胜过八健将中绝大部分。武艺算不得太高明,也就是中上水准。但如果论治兵和指挥,就连大汉也有些不太可能,能否敌得过对方手段。

  八百陷阵,逢战先登!

  男子名叫高顺,字孝恭,人颂绰号‘高老虎’,哪怕是他张辽张文远,也要畏惧三分。

  今天温侯吕布让高顺负责县衙警戒,足以说明一切问题。

  肯定是出大事了,否则吕布也不可能如此兴师动众,连陷阵营都要跑出来负责县衙的警卫工作。

  想到这里,张辽不禁有一些担忧。

  衙堂上,吕布端坐正中央。

  时年已近四十的吕布,虽不复当年在虎牢关前邀战群雄时的飞扬跋扈,却平添了几分稳重。他头戴纶巾,身披大袍,腰间系着一根狮蛮玉带。站起来,近两米的身高,会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坐在衙堂上,虽沉默不语,可那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严,令人感到心惊胆战。

  在吕布下首,是一名文士。

  四旬偏上的年纪,生的相貌俊秀,颌下一缕黑须,更增添儒雅之色。

  “主公,张辽来迟,还请主公恕罪。”

  张辽大步流星走进衙堂,先是与吕布见礼,而后又与那文士道:“公台先生,这么匆忙把我招来,不知发生何事?”

  文士,正是吕布帐下的首席谋主,陈宫。

  陈宫是个极其骄傲的人,平日里不苟言笑,给人一种极其严肃的感受。

  不过看到张辽,陈宫的脸上还是露出几分笑容,站起来微微一欠身,“文远,这一路辛苦了!”

  “文远,匆忙把你找来,是有一件事想与你商量。”

  吕布开口,陈宫立刻坐下来,不再言语。

  张辽忙躬身道:“请温侯吩咐!”

  “不必这么拘束,来人,为文远看座。”

  衙堂外,有小校取来一张蒲席,请张辽入座。而后有抬过来一张食案,并奉上了酒水。

  “文远镇守湖陆,可知曹贼动静?”

  湖陆,在沛县的北部,也是徐州的门户。

  当初刘备把吕布请来,并把他安顿在沛县,便存了让吕布为他镇守北面门户的想法。张辽身为吕布帐下第一号战将,自然担负起镇守湖陆,抵御曹兵南下的任务,其责任不可谓不大。

  张辽忙道:“曹操月初时集结兵马,兵进颍川。

  此后没有什么大动静,听说还在调集兵马,准备与汝南黄巾余孽决战。故而湖陆一切正常……”

  “如此,甚好。”

  吕布说完,目光向陈宫看去。

  陈宫咳嗽了一声,“文远以为,刘备若何?”

  “刘备?”

  张辽一愣,想了想之后道:“此人外表宽宏仁厚,实则内心奸诈……虽说他接纳温侯,更予以粮草,其实不过是为利用温侯罢了。且其部曲,骄纵蛮横。先前张飞抢走温侯买来的五百匹战马,若说没有刘备私下里点头,我绝不相信。所以我以为,对刘备绝不可掉以轻心。”

  吕布和陈宫相视一眼,连连点头。

  片刻后,陈宫道:“那文远可知羽山贼?”

  “羽山贼?”

  张辽又是一怔,旋即露出苦涩笑容,摇头道:“恕末将对徐州孤陋寡闻,这羽山贼是何来历?”

  “羽山贼,乃盘踞东海郡的一股悍匪。”

  陈宫把羽山贼的来历一五一十告诉了张辽,就见张辽嘴角一撇,脸上露出一抹不屑一顾的表情。

  “羽山贼,的确是不足为虑。

  不过他们现在,却提供给我们一个机会。

  羽山张闿和阙霸之前得罪了麋竺,而麋竺在刘备帐下颇受重用。羽山贼担心刘备会对他们发难,故而派人与我们联络,愿意归附温侯,并且夺取朐县,作为觐见之礼,文远以为如何?”

  吕布立刻睁大眼睛,满怀希翼之色。

  刘备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把他收留,吕布心里非常感激。

  可这寄人篱下的滋味并不好受,刘备表面上宽厚,实则疏远;张飞三番五次寻衅,更让吕布心生不满。大丈夫岂能屈居于人下?更何况吕布不是等闲之辈。他纵横天下的时候,刘备只是一个小脚色,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谁料想,如今风水轮流转,他吕布还要刘备收留。

  这种落差,让吕布很不舒服。

  更不要说之前吕布在家中设宴,按照九原的规矩,让妻子出来为刘备敬酒,反而招惹来刘备的嘲讽。也因为这一件事,让吕布对刘备生出不满……后来吕布买了五百匹战马,被张飞劫走。当上门问罪的时候,却被刘备轻描淡写揭过,甚至只不痛不痒的责骂了张飞两句。

  五百匹战马,只还给吕布一半不到!

  这更使得吕布对刘备,产生出强烈恨意……

  所以,当阙霸和张闿两人找到吕布的时候,吕布非常高兴。

  阙霸说,只要吕布肯收留他们,三千羽山贼将尽归吕布指挥。到时候阙霸会在东海郡行事,占居朐县后,刘备一定会发兵救援。到时候吕布可趁机出兵夺取下邳,则刘备必然阵脚大乱。

  这个几乎,的确是让吕布心动。

  但是陈宫却不太同意,无奈之下,吕布便招来张辽,询问他的意见。

  想当初,在董卓帐下效力的时候,张辽身份不必吕布低,其爵位不必吕布,但官职却高于吕布。

  堂堂北地太守,足可以称之为一方诸侯。

  相比之下,吕布虽以勇武而称雄天下,但资历还真就比不得张辽,所以对张辽的意见,也非常看重。

  张辽,沉默了!

  片刻后,他轻声道:“若温侯欲取东海郡,张辽愿为先锋,将东海三十七县尽数献于温侯……可温侯若与羽山贼合作,只怕日后难以在徐州立足。我听说,羽山贼首领张闿,就是当初引发曹操兵发徐州,血洗彭城的罪魁祸首。若温侯接纳了张闿,势必会成为徐州百姓之敌。”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19

  第二十二章 薛州(下)

  陈宫捻须微笑,连连点头。

  吕布露出失望之色,“难道就这么一直被刘备欺辱不成?”

  “那倒未必。”

  陈宫笑道:“温侯当务之急,还是应该以收买人心为主。

  那刘备在徐州沽名钓誉,却未必为所有人接受……之前陶谦旧部曹豹,不是有意将女儿嫁给温侯吗?我倒是认为,这是温侯交好徐州人的捷径。那曹豹虽说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却毕竟是徐州本地人,在徐州也算是有些根基。有他出面为温侯开路,温侯定能迅速为徐州人接纳。”

  吕布不由得笑了,“公台这话,若是被夫人知晓,定不饶你。

  不过说起来,那曹小姐倒是生得花容月貌……若能与之相好,倒也不是一桩坏事……只是,阙霸那边,该如何回应?”

  “区区数千山贼,理他作甚。”

  张辽对羽山贼似乎没有任何好感,故而说起话来,口气也极冲。

  陈宫捻须沉吟良久,轻声道:“羽山贼那边,倒是可以应付一下。

  以我看来,羽山贼的情况,恐怕刘备也有所闻。听说他们之前伏击麋家商队,造成巨大损失,所以才会急急忙忙跑来寻求庇护。可是,那刘备又岂是善与之辈?我觉得,这件事背后,说不定有刘备幕后一手操纵……此前曹操派人相邀,请刘备出兵牵制寿春袁公路兵马。

  刘备未必敢拒绝曹操,但他肯定不会心甘情愿出兵。

  温侯屯驻沛县,刘备岂能没有防范?这次羽山贼突然来头,我总觉得,是刘备的一次试探。”

  这一次,轮到张辽点头赞成。

  吕布眉头紧蹙,“以公台之间,布该如何是好?”

  “这件事很简单……与那羽山贼虚以为蛇,便随他们去。

  温侯当务之急,还是尽快迎娶曹豹之女,以求尽快在徐州站稳脚跟。若羽山贼成事,温侯就依约而行;若羽山贼失利,与温侯何干?总之,宫以为四个字便足以应付:静观其变!”

  这样做,会不会太不仁义?

  张辽心里对陈宫这条计策并不是很满意,总觉得有些过于阴毒。

  可再细想来,这似乎也是最佳的选择……嘴巴张了张,但最终还是闭上嘴。看吕布的样子,对陈宫这条计策也很满意。反正与我们也没有太大损失,就依着陈宫所言,静观其变吧。

  吕布起身道:“既然如此,就依公台所言行事!”

  麋缳,去了郯县。

  管亥则每天忙于公务,有时候甚至一整天不见人影。

  刘闯心里或多或少有些失落,特别是麋缳离开,让他这心里,总觉着有些不太舒服。哪怕明知道是短暂分离,还是觉得有些思念。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刘闯发现,他居然恋爱了!

  麋涉送来的五花虬,远远比不上珍珠神骏。

  但作为一种寄托,刘闯还是会每天尽心竭力的照顾。

  早上起来,练完了龙蛇九变之后,就牵着五花虬到河边洗刷一遍。喂过草料后,刘闯就会带着甲子剑,前往盐水滩找常胜学射。对于刘闯的请求,常胜自然不会拒绝,甚至是尽心竭力的传授射术奥义。只不过这学射并非一桩易事,除了要苦练之外,还要讲求一些天赋。

  刘闯天赋不差,自幼学龙蛇九变,勿论是力量还是眼力,都强过普通人。

  只两三天的时间,他就掌握了一些射术诀窍。十箭之中,能有九箭不脱靶,算是初入门径。

  不过,也仅此而已。

  用常胜的话说,不过是学会了射箭,距离精通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不脱靶是第一步,而后要做到百发百中;待步射熟练后,就要改换移动靶,射杀活物……盐水滩虽是穷山恶水,但野物确有不少。待练成活物能百发百中后,就要学习百步穿杨,此外还有骑射技巧。

  原来,射箭还有这么多门道。

  刘闯一开始还以为,只要能弯弓搭箭,把箭支射出去就可以。

  可经过常胜解释,才知道这里面竟隐藏了这么多的奥妙……如果没有老师指点,单凭自己琢磨,没几年的时间,休想登堂入室。常胜教的很认真,刘闯学得也非常用心,不知不觉,又是三天。

  这一日,刘闯一如往常,练功之后牵着马在河边洗刷。

  天刚蒙蒙亮,河边几乎不见人影。

  岸边桃杏已含苞待放,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动人。

  刘闯用力刷着马身,刷的毛色澄亮……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拍拍五花虬的大脑袋,五花虬打了个响鼻,把脑袋埋在刘闯怀中一阵亲热之后,这才算是结束。

  牵着马,刘闯准备回城。

  哪知才走了几步,忽听有人道:“孟彦兄弟,请留步。”

  刘闯一怔,顺着声音看过去,脸上顿时露出惊讶之色,“黄先生,你怎么还在朐县没走?”

  来人,正是黄劭。

  不过这一次,黄劭不是一个人过来,在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年纪大约在三十多岁,个头不算太高,体格看上去颇为健壮。许是因风吹日晒的缘故,那人的肤色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古铜色。他跟在黄劭身后,并没有立刻上来与刘闯寒暄。

  一双鹰隼似地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刘闯,眼中更透出一抹好奇之色。

  黄劭微微一笑,“我本打算离开,可是后来一想,那天孟彦兄弟的话,说的的确是很有道理。

  何仪何曼这次,恐怕是难以成事。

  刘辟龚都两人也未必会全力相助……你说的不错,袁术不足以为依持,我就算回去,也无法挽回大局。”

  听得出,黄劭说出这番话,是经过一番剧烈的思想斗争。

  不过他说的没错,他只是一个谋士,并不掌控兵马……如果黄劭手中掌控兵马,也就不会舍弃汝南,独自一人跑来朐县。这也说明,黄劭空有满腹经纶,但是在黄巾军中并不受重用。

  只是,他来找我,又有何用?

  “孟彦,我今天来并不是邀请你来入伙,而是想为你介绍一个朋友。”

  “朋友?”

  刘闯一怔,目光不自觉便落在黄劭身后男子身上。

  那男子感受到了刘闯的目光,倒也没有矫情,而是上前拱手,沉声道:“某家,郁洲山薛州!”(未完待续)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20

  第二十三章 郁洲山(上)

  薛州?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刘闯眼中闪过一抹光亮。

  在记忆里,薛州并不是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在史书中更没有留下记载。但刘闯却知道这个人!郁洲山海贼之王,东海郡三大流寇之一。所谓东海郡三大流寇,羽山贼算一支,主要是盘踞在朐县和郯县地区;郁洲山海贼,在三大寇中势力最为强横,使得官府也束手无策。

  郁洲山海贼之所以强横,主要是因为他们居于海上,难以剿灭。

  东海郡濒海,也为海贼创造了非常有力的生存条件。官府若要围剿,便退出大陆,藏身于海岛;若官府放松戒备,就上岸袭掠城镇。同时,海贼还负责走私活动,与沿海豪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薛州,就是这支海贼的首领。

  此人原本也是太平道中人,后黄巾起义失败,就带着人抢了十几艘海船逃至海岛郁洲山藏身。

  郁洲山海贼大都是渔民,所以有先天优势。

  历经十余载,郁洲山海贼已发展数万人之多,成为东海地区最为强横的一支兵马。

  至于三大寇中的第三支力量,刘闯倒是没有听说过。

  据说人数不多,但战斗力极强,纵横东海郡,袭掠过往商队。

  不过这支流寇很聪明,虽袭掠商队频繁,但是绝不会去碰触那些豪强名门的利益,故而也无人理睬。

  这支流寇行踪隐秘,同时又心狠手辣。

  据说,他们从没有遇到过失败,而且每次行动,都有非常完善的计划,令受害者不知如何追查。

  没有人知道这支流寇的来历,故而有人将这支流寇称之位‘蚁贼’。

  所谓蚁贼,就是势力不大,可是有非常凶狠。他们不会造成太大的破坏,但每次出手都能成功。

  刘闯隐隐约约,能猜出‘蚁贼’来历。

  管亥为帮助刘闯练功,购买了那么多名贵药材。

  凭他一个小小的贼曹收入,根本不可能支撑。也就是说,管亥还有另外的收入,但却无人知晓。

  在见过裴绍等人以后,刘闯隐隐觉得,裴绍他们就是人们口中的那支‘蚁贼’。

  也许正是知道管亥的来历,所以刘勇一直不肯接受管亥的帮助,宁愿自己出生入死的打拼。想来,他是担心刘闯和管亥扯上关系,会影响他日后的发展。可刘勇没想到,他虽然不肯接受管亥的援助,但刘闯却心安理得的接受下来。若刘勇知道,恐怕也会感到万般无奈……

  薛州,三大寇之一。

  刘闯当然听说过此人,没想到他居然会堂而皇之在眼前出现。

  只是他想不明白,薛州找他会是什么用意。

  他上下打量薛州,这个传说中的海贼王乍看上去,就好像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一样,一脸憨厚之色。可如果只是单纯的从外表判断,那绝对是个天大的错误。刘闯听人说过薛州的事迹,这厮绝对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初平二年,薛州方带人在郁洲山站稳脚跟,还没有闯下而今偌大名号。

  那一年冬天,郁洲山粮荒。

  薛州派人前往赣榆县,向当地一个大户借粮。

  那大户也不是易与之辈,在当地颇有声望,家中更养了几百个僮客,而且和祝其县县令是儿女亲家。薛州一个无名小卒跑来找他借粮,大户又怎可能答应?他不但拒绝了薛州的请求,更命人把前去借粮的人打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扔在赣榆县城外,叫嚣说若薛州赶来,就让他人头落地。

  三天后,薛州率三百海贼攻入赣榆,将那大户一家153口人满灭诛除。

  祝其县令的女儿,被薛州下令**致死,而后赤身**扔在荒野中,连个遮羞的衣服都没有。

  当时薛州就站在那大户面前,笑呵呵问道:“我现在就在你面前,你又如何让我人头落地?”

  随后,他下令把那大户千刀万剐凌迟,只留了一口气,吊在城门楼上等死。

  当时祝其县令听说后,气得暴跳如雷,点起八百乡勇前往赣榆,想要把薛州灭掉。哪知道被薛州在半路伏击,八百乡勇无一幸免,包括那位祝其县令,也被薛州砍了头,挂在赣榆城上。

  经此一战,薛州声名大振。

  陶谦也曾出兵想要剿灭薛州,但大海茫茫,又如何围剿?最后只能是不了了之……

  刘闯可不会被薛州的外表所迷惑,心里已盘算着,薛州前来的目的。

  而薛州也在打量刘闯,片刻后突然一笑,慢悠悠道:“孟彦,我这次来,是想要当面向你致谢。”

  “哦?”

  “之前老黄被抓进牢狱,是因为我的缘故。

  若非你去伊芦乡通知,我还在满世界寻找老黄的下落……正是你的传讯,让我免去了失信的罪名。而且,老黄在我面前也多次提起你的名字,说你非同一般。我也是觉得好奇,所以才想着来和你见一见。确是是个好汉!只可惜人各有志,我也知道你不会随我前去郁洲山。”

  刘闯心里一动,却没有接话。

  薛州见刘闯没有反应,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于是笑了笑,沉声道:“薛某不好欠人恩义,这次来是有一件事要告诉孟彦。

  我听说,羽山张闿已率部离开羽山……老黄大概也和你说过关于张闿的事情,所以我就不再赘言。阙宣虽死,但他的兄弟和儿子都还活着。阙太子我并不是很了解,只见过一次而已。此人没什么本事,所以不必顾虑。但阙霸和张闿倒是有些手段,你最好是多加小心。”

  阙霸,张闿!

  这也是刘闯第一次听人提起阙家人的名字,眉头不由得一蹙,轻轻点头,表示知道。

  薛州心里暗自称赞,这小子倒能沉得住气!

  一般来说,似刘闯这种年纪,大都会比较毛躁。不过看刘闯那一脸的平静,让薛州更高看了一眼。

  话说回来,如果刘闯是个急脾气,前世又怎可能在隐忍一年后下手,连杀两家十口人?

  薛州道:“我听说,张闿他们的目标,就是朐县。”

  他停顿了一下,见刘闯还是一脸平静,于是接着说:“而且我还听说,张闿他们准备归附吕布。

  吕布你知道是谁吧……呵呵,若羽山贼归附了吕布,这朐县从此就会变成他家天下。”

  说完,薛州不免露出得意之色。

  看你小子还能不能镇定!

  可最终,薛州失望了。

  刘闯还是很平静,那张圆乎乎,胖墩墩的脸上,更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来。

  “多谢薛当家提醒。”

  他拱手一揖,沉声道:“小子回去之后,自会提防。”

  “孟彦!”黄劭忍不住了,开口道:“我知你武艺高强,可是你要明白,阙霸张闿手下,可是有数千人。而今刘备兵进广陵,欲与袁术交锋。东海郡兵力空虚,朐县更不可能抵挡住张闿。”

  见黄劭还要劝说,薛州一把将他拦住。

  他很欣赏刘闯,一方面固然是黄劭极力推荐,另一方面则是见到刘闯后,也的确有些欣赏。

  但话到七分便已足,再多说,就要过了……

  “孟彦,若真发生危险,可以去伊芦乡薛家店告诉我。

  郁洲山虽孤悬海外,荒僻贫瘠,但想要保住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总之,千万别逞一时之气。”

  这句话,已表明了薛州的态度。

  刘闯躬身又一揖,“多谢大当家。”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我也不好在陆上久留,告辞。”

  薛州笑了笑,一拱手扭头就走。

  才走出几步路,忽听身后刘闯道:“大当家留步。”

  “孟彦,还有事吗?”

  刘闯露出犹豫之色,半晌后轻声道:“大当家以为,郁洲山真能够固若金汤吗?”(未完待续)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20

  第二十三章 郁洲山(下)

  “嗯?”

  “我知道大当家实力强横,藏身海外,官府也无可奈何。

  但据我所知,郁洲山的人口这几年不断增长,如今好像有五万人之多,已经可以媲美一个县城。如此多人口,又该如何生存?靠郁洲山那点土地?亦或者是去开发其他的岛屿?海外看似安全,实则凶险甚多。若我为徐州牧,只需下令沿海戒严,就足矣令郁洲山陷入困境。

  失去辎重补给,郁洲山真能固若金汤?”

  戒严,并不是海禁。

  只要增加一些兵马,在东海郡和广陵郡沿海设置烽火,便足以让薛州难受。

  而今是东汉,不是后来的大航海时代……东海的航海业并不发达,制造海船成本极高,更无法向外海发展。也就是说,郁洲山的未来,从一开始就局限在徐州的内海海域,生存空间不大。

  薛州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猛然转过身,凝视着刘闯,半晌后说:“孟彦何以教我?”

  “以目前的情况,唯有上岸。”

  “哦?”

  “但大当家要明白,郁洲山上岸的代价会是什么?以郁洲山数万民众,任何一座沿海县城都不可能接纳,因为作为外来人口,你们的数量实在是太过庞大,很难进行妥善的管理。

  所以,你们上岸之后,只可能依附于那些豪强世族门下。

  呵呵呵……说一句难听点的话,只要你们上岸,就别想获得自由,从此以后再难有所作为。”

  黄劭沉默不语,薛州则一言不发。

  两人相视片刻,薛州道:“那我该如何是好?”

  “说实话,我还没有想好!”

  “你……”

  “不过我可以保证,只要我想出解决的办法,会在立刻通知大当家,不知大当家以为如何?”

  薛州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脸色,显得有些阴晴不定。

  许久后,他再次开口道:“若孟彦能为我郁洲山五万百姓想出一个出路,我薛州愿意举岛相投。”

  “当真?”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刘闯脸上笑意更浓,“那我一定会尽快想出主意。”

  说完,刘闯牵着五花虬走了。

  薛州神色复杂,看着刘闯一人一马消失不见,扭头对黄劭说:“老黄,以后就请你留守薛家店,如何?”

  黄劭轻声道:“老薛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你说呢?”

  薛州笑了笑,沉声道:“不过这小子的确不简单……郁洲山如今,的确是面临他所说的困境。别看这两年的情况还算不错,大家过的也都很逍遥自在。可这是因为,朝廷无力插手徐州。徐州内部,也是混乱不堪,哪怕陶谦执掌徐州的时候,也无法令各郡保持统一的政令。

  可一旦朝廷稳住局面,或者说徐州局势稳定,我郁洲山恐怕难以继续逍遥……

  况且,岛上人口不断增加,对岸上的依赖也就越来越大。上岸,是迟早的事情,只不过如今时机还不到。再过三五年,一旦岛上生活变得困难,手下这些个兄弟怕是我也无法压制。”

  黄劭毕竟是初至郁洲山,对郁洲山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

  不过,既然薛州承认刘闯那番话有道理,也从另一个方面表明,郁洲山的情况真的很危险。

  “他,真能想出办法?”

  薛州一怔,脸上露出苦涩笑容。

  “不知道!”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不过,我愿意等……他从未去过郁洲山,却能够看出我郁洲山的危险,说明这小子的确是有些门道。妈的,这小子在朐县生活这么久,我居然对他一无所知。按道理说,似他这样的人物,至少能闯出一些名号来……可为什么从没有听人提起过呢?

  这次如果不是老黄你出事,我可能要错过这个机会。

  虽然我现在也不敢肯定,他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但我想赌一下,为我郁洲山的未来赌一下。不过,他的时间不多,三年之内,若他不能够成就气候,到时候我也只能选择另一条路。虽然那条路会让我们失去很多,但总好过在那荒岛之上忍饥挨饿……三年!希望我这次没有看错人,也希望他能够闯出名号!对了,以后就请你代为关注,若他真有危险,就帮他一下。”

  黄劭用力点头。

  就算薛州没有这个吩咐,他也有这个打算。

  三年……不晓得三年之后,这小子又会是什么样子……

  ++++++++++++++++++++++++++++++++++++++++++++++++++++++++++++

  刘闯没有去盐水滩,和薛州分开之后,便匆匆赶回朐县。

  回到家,他换了一件衣服,把甲子剑放入刀囊,跨在马背上,便翻身上马,直奔县衙而去。

  “亥叔不在县衙?”

  “是啊,县尊有令,让朱贼曹在城门值守……

  大熊兄弟,这两天也真是古怪。县尊似乎很焦虑,似乎要出什么大事。你见到朱贼曹,帮忙打听一下。如果真的要发生事情,就请你代为传个消息,免得我们在这里整天提心吊胆。”

  刘闯答应了那衙丁的请求,拨马往城门方向行去。

  “没想到,这胆小鬼真的变了!”

  看着刘闯的背影,一个衙丁忍不住发出感慨,“当初这小子空有一身气力,却胆小如鼠。

  不成想被人陷害了一回,居然变了性子……他娘的,我几乎快认不出他来,真是世事无常。”

  “切,依我看大熊以前未必就是胆小。”

  一个老衙丁道:“咱就不说老刘如何,他的本事你我也见识过,他娘的当初一人一枪,就跑去十里坡杀了十几头恶狼,算是为咱朐县除了一大害。就说朱贼曹,那也是一等一的好本事。

  一个人能斩杀几十个盗匪,那是什么本事?

  大熊在他二人身边,又岂能是胆小怕事的人?只不过人老实,所以才不想和人发生争执。可被人欺负狠了,差点丢了性命……狗急了还能跳墙,再老实的人若是给逼急了,也会跟人拼命。我听麋家管事说,大熊这次随麋家护卫,在浮屠寺一个人就杀了三十多个盗匪,比朱贼曹还要狠辣。

  你们几个小子,以前可是欺负过大熊。

  小心点,到时候大熊找你们算账,有你们的罪受……”

  两个衙丁听了,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刘闯在浮屠寺斩杀三十余盗匪,已经在朐县传开了。不过,那毕竟是传言,他们也没有亲眼看到过。

  但是这两个衙丁,却见过那牢狱之中,被刘闯打死的四个刺客。

  想想以前,他两个还真没少欺负过刘闯。

  而今刘闯性情大变,更杀人如麻……两个衙丁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面面相觑,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出了一丝恐惧。

  “老马,我看大熊兄弟对你挺尊敬。”

  “废话,我又没欺负过他?”

  “呵呵,以前我们两个是有眼无珠,得罪过大熊兄弟……其实,我们也挺后悔,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向他道歉。老马你既然和大熊兄弟关系好,就帮我们说说呗?了不起,以后下个月你值守的活计,我二人顶下就是。虽说大熊不是咱朐县人,但终究是在这里长大,也算乡亲。

  呵呵,乡亲嘛,又有什么解不开的仇,你说对不对?”

  老衙丁笑得脸上皱褶层叠,好像一朵盛开的菊花,“既然你们这么说,那我回头就与他说说?

  大熊那孩子虽然看着粗豪,但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肯定不会与你们计较。”

  “那是,那是……如此,就拜托你了!”

  三个衙丁在衙门口外打屁闲聊,刘闯已骑马来到城门口。

  “亥叔在吗?”

  他拉住一个门丁问道。

  哪知道,那门丁却脸色一冷,看了刘闯一眼之后,寒声道:“什么亥叔?休要在这里闹事!”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20

  第二十三章 郁洲山(下)

  “嗯?”

  “我知道大当家实力强横,藏身海外,官府也无可奈何。

  但据我所知,郁洲山的人口这几年不断增长,如今好像有五万人之多,已经可以媲美一个县城。如此多人口,又该如何生存?靠郁洲山那点土地?亦或者是去开发其他的岛屿?海外看似安全,实则凶险甚多。若我为徐州牧,只需下令沿海戒严,就足矣令郁洲山陷入困境。

  失去辎重补给,郁洲山真能固若金汤?”

  戒严,并不是海禁。

  只要增加一些兵马,在东海郡和广陵郡沿海设置烽火,便足以让薛州难受。

  而今是东汉,不是后来的大航海时代……东海的航海业并不发达,制造海船成本极高,更无法向外海发展。也就是说,郁洲山的未来,从一开始就局限在徐州的内海海域,生存空间不大。

  薛州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猛然转过身,凝视着刘闯,半晌后说:“孟彦何以教我?”

  “以目前的情况,唯有上岸。”

  “哦?”

  “但大当家要明白,郁洲山上岸的代价会是什么?以郁洲山数万民众,任何一座沿海县城都不可能接纳,因为作为外来人口,你们的数量实在是太过庞大,很难进行妥善的管理。

  所以,你们上岸之后,只可能依附于那些豪强世族门下。

  呵呵呵……说一句难听点的话,只要你们上岸,就别想获得自由,从此以后再难有所作为。”

  黄劭沉默不语,薛州则一言不发。

  两人相视片刻,薛州道:“那我该如何是好?”

  “说实话,我还没有想好!”

  “你……”

  “不过我可以保证,只要我想出解决的办法,会在立刻通知大当家,不知大当家以为如何?”

  薛州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脸色,显得有些阴晴不定。

  许久后,他再次开口道:“若孟彦能为我郁洲山五万百姓想出一个出路,我薛州愿意举岛相投。”

  “当真?”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刘闯脸上笑意更浓,“那我一定会尽快想出主意。”

  说完,刘闯牵着五花虬走了。

  薛州神色复杂,看着刘闯一人一马消失不见,扭头对黄劭说:“老黄,以后就请你留守薛家店,如何?”

  黄劭轻声道:“老薛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你说呢?”

  薛州笑了笑,沉声道:“不过这小子的确不简单……郁洲山如今,的确是面临他所说的困境。别看这两年的情况还算不错,大家过的也都很逍遥自在。可这是因为,朝廷无力插手徐州。徐州内部,也是混乱不堪,哪怕陶谦执掌徐州的时候,也无法令各郡保持统一的政令。

  可一旦朝廷稳住局面,或者说徐州局势稳定,我郁洲山恐怕难以继续逍遥……

  况且,岛上人口不断增加,对岸上的依赖也就越来越大。上岸,是迟早的事情,只不过如今时机还不到。再过三五年,一旦岛上生活变得困难,手下这些个兄弟怕是我也无法压制。”

  黄劭毕竟是初至郁洲山,对郁洲山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

  不过,既然薛州承认刘闯那番话有道理,也从另一个方面表明,郁洲山的情况真的很危险。

  “他,真能想出办法?”

  薛州一怔,脸上露出苦涩笑容。

  “不知道!”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不过,我愿意等……他从未去过郁洲山,却能够看出我郁洲山的危险,说明这小子的确是有些门道。妈的,这小子在朐县生活这么久,我居然对他一无所知。按道理说,似他这样的人物,至少能闯出一些名号来……可为什么从没有听人提起过呢?

  这次如果不是老黄你出事,我可能要错过这个机会。

  虽然我现在也不敢肯定,他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但我想赌一下,为我郁洲山的未来赌一下。不过,他的时间不多,三年之内,若他不能够成就气候,到时候我也只能选择另一条路。虽然那条路会让我们失去很多,但总好过在那荒岛之上忍饥挨饿……三年!希望我这次没有看错人,也希望他能够闯出名号!对了,以后就请你代为关注,若他真有危险,就帮他一下。”

  黄劭用力点头。

  就算薛州没有这个吩咐,他也有这个打算。

  三年……不晓得三年之后,这小子又会是什么样子……

  ++++++++++++++++++++++++++++++++++++++++++++++++++++++++++++

  刘闯没有去盐水滩,和薛州分开之后,便匆匆赶回朐县。

  回到家,他换了一件衣服,把甲子剑放入刀囊,跨在马背上,便翻身上马,直奔县衙而去。

  “亥叔不在县衙?”

  “是啊,县尊有令,让朱贼曹在城门值守……

  大熊兄弟,这两天也真是古怪。县尊似乎很焦虑,似乎要出什么大事。你见到朱贼曹,帮忙打听一下。如果真的要发生事情,就请你代为传个消息,免得我们在这里整天提心吊胆。”

  刘闯答应了那衙丁的请求,拨马往城门方向行去。

  “没想到,这胆小鬼真的变了!”

  看着刘闯的背影,一个衙丁忍不住发出感慨,“当初这小子空有一身气力,却胆小如鼠。

  不成想被人陷害了一回,居然变了性子……他娘的,我几乎快认不出他来,真是世事无常。”

  “切,依我看大熊以前未必就是胆小。”

  一个老衙丁道:“咱就不说老刘如何,他的本事你我也见识过,他娘的当初一人一枪,就跑去十里坡杀了十几头恶狼,算是为咱朐县除了一大害。就说朱贼曹,那也是一等一的好本事。

  一个人能斩杀几十个盗匪,那是什么本事?

  大熊在他二人身边,又岂能是胆小怕事的人?只不过人老实,所以才不想和人发生争执。可被人欺负狠了,差点丢了性命……狗急了还能跳墙,再老实的人若是给逼急了,也会跟人拼命。我听麋家管事说,大熊这次随麋家护卫,在浮屠寺一个人就杀了三十多个盗匪,比朱贼曹还要狠辣。

  你们几个小子,以前可是欺负过大熊。

  小心点,到时候大熊找你们算账,有你们的罪受……”

  两个衙丁听了,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刘闯在浮屠寺斩杀三十余盗匪,已经在朐县传开了。不过,那毕竟是传言,他们也没有亲眼看到过。

  但是这两个衙丁,却见过那牢狱之中,被刘闯打死的四个刺客。

  想想以前,他两个还真没少欺负过刘闯。

  而今刘闯性情大变,更杀人如麻……两个衙丁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面面相觑,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出了一丝恐惧。

  “老马,我看大熊兄弟对你挺尊敬。”

  “废话,我又没欺负过他?”

  “呵呵,以前我们两个是有眼无珠,得罪过大熊兄弟……其实,我们也挺后悔,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向他道歉。老马你既然和大熊兄弟关系好,就帮我们说说呗?了不起,以后下个月你值守的活计,我二人顶下就是。虽说大熊不是咱朐县人,但终究是在这里长大,也算乡亲。

  呵呵,乡亲嘛,又有什么解不开的仇,你说对不对?”

  老衙丁笑得脸上皱褶层叠,好像一朵盛开的菊花,“既然你们这么说,那我回头就与他说说?

  大熊那孩子虽然看着粗豪,但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肯定不会与你们计较。”

  “那是,那是……如此,就拜托你了!”

  三个衙丁在衙门口外打屁闲聊,刘闯已骑马来到城门口。

  “亥叔在吗?”

  他拉住一个门丁问道。

  哪知道,那门丁却脸色一冷,看了刘闯一眼之后,寒声道:“什么亥叔?休要在这里闹事!”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21

  第二十四章 谁是颍川陶?(下)冲榜求票!

  “哈,我就知道,瞒不住你!”管亥道:“其实我也没想过要瞒你,只是你以前做事畏首畏尾,让我也不敢把真相告知。其实大刘早就知道我做的买卖,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可我知道,他有些不满。也正是这样,他宁可四处奔波赚那辛苦钱,也不愿意接受我半点的资助。

  大刘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过于古板,不晓得变通。

  他又想帮你打好基础,又不愿意取那不义之财,活脱脱一个呆子……我做这无本买卖,也不是随意挑选对象,所取财货,皆有可取之处,拿的心安理得。狼吃肉,狗吃屎,想要成就事业,若一味恪守规矩,怎可能成功?倒是你这小子,自从出狱以来变化甚大,让我非常欢喜。

  不过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让大刘知道,否则的话,那家伙发起狂来,我可是有点吃受不起。”

  管亥说着,脸上露出一抹惧色。

  刘闯对刘勇的武力,又有了一番认识。

  看起来,管亥吃过刘勇的亏,否则也不会有这种表情。

  若论武艺,管亥的武艺不差,甚至比突破之后的刘闯还要高明几分。刘勇能让管亥吃亏,说明他的武力比之管亥更加高明。刘闯心中疑惑,不晓得叔父的武艺,究竟到了哪种地步?

  管亥曾对刘闯说过,这天底下的武将,无非三个等级。

  用力者层次最低,以蛮力取胜,不小虚实变化之道,算不得厉害。

  养气者,以气养力,以气用力,虚虚实实,变幻莫测……功夫练到养气的水准,基本上已经是登堂入室,可称之为骁将。似管亥,已到了养气的最高层次。对于力量的运用,炉火纯青。

  养气之上,谓之炼神。

  所谓炼神者,就是对气力的运用以到了存乎一心,心动力生,掌控自如。

  刘勇,已经到了炼神的境界……

  刘闯不禁笑了,点点头表示明白。

  两人吃了两碗羊杂羹,坐在门廊上闲聊起来。

  这时候,**匆匆赶过来,说是黄革突然跑到城楼上视察,让管亥前去拜见。

  管亥连忙起身,对刘闯道:“大熊,吃饱了就回家待着,这两天若没什么事情,就不要去找常胜了……娘的,也不知是怎地,最近两天出入县城的人特别多,弄的县衙那边压力颇大。

  晚上我就不回去吃饭,到时候我让**给你送过去,你就在家用饭吧。”

  说完,管亥就匆匆离去。

  刘闯又喝了一碗羊杂羹,感觉着吃了个七八分饱,才起身回家。

  回到家后,他把五花虬在院子里拴好,把甲子剑挂在墙上,然后回到屋中,就翻箱倒柜起来。

  薛州的示警和管亥的那些话,让刘闯有一丝莫名的紧张感。

  从柜子里翻出来一件黑色的兕皮甲,然后站在屋子里穿戴起来。这兕皮甲,是去年他过生日的时候,刘勇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皮子的质量很好,是经过特殊秘法鞣制,防御力不弱。

  兕皮甲上,还镶嵌了三排碗大的铁扣,更增加了防御效果。

  似这样一副兕皮甲,市面上价格大约在一金出头,换算成五铢钱,至少要在一万五到两万钱左右。

  当时刘闯接收到这件皮甲的时候,皮甲显得有些大。

  不过如今穿起来,倒是正好,只是还有些宽松。看起来,这兕皮甲的原主人,也应该是个体格魁梧的壮汉。刘闯把兕皮甲穿戴完毕,活动一下拳脚,感觉没什么束缚,倒也算合身。

  重是重了些,贵在防御力不弱。

  刘闯站在铜镜前,看着镜中模糊的影像,半晌后清清点头,露出满意之色。

  目光在不经意间扫过角落,刘闯又看到了那口箱子。

  上次被管亥打断,就没有在把这箱子放在心上……此时,刘闯突然生出一丝好奇心理,走过去伸手把箱子打开,顿时愣住了。

  箱子里摆放着一卷卷竹简,全部都是书籍。

  打开来一卷,粗略扫了一眼,居然是《春秋》。

  放下左传,又拿起一卷,刘闯更感奇怪……是一卷手刻版的《史记》。

  长一米,宽半米,高近八十公分的箱子里,摆放的全部都是书籍。而且很多书籍,市面上根本没有流通,更像是家传典藏。箱子上面,除了这些书之外,尚有十几本用左伯纸装订而成的书册。

  翻开来,就见上面都是用隶书撰写的文章。

  《七曜论》、《匡老子》、《反韩非》、《复孟轲》……

  每篇文章的落款,都有‘颍川陶’的字样。刘闯坐在箱子跟前,翻看了一会儿之后,摇摇头把书卷竹简又放回箱子里。颍川陶?颍川,毫无疑问是地名,陶恐怕是指这些藏书的主人。

  问题是,刘勇又是从何处得来这些藏书?

  还有,这个‘颍川陶’,又是何人?

  刘闯感觉有些糊涂,因为在他的记忆中,实在是想不起有什么人的名字为‘陶’。陶,也是姓氏,那这个颍川陶,究竟是名字还是姓氏?一时间,让刘闯也不知该从何处寻找答案。

  天,渐渐黑了。

  晚饭时,**送来一盆羊肉羹,还有四个刚烤好的麦饼。

  就着羊肉羹,刘闯一个人就干掉了四个麦饼,而那一盆羊肉羹,也被他喝了三分之二还多。

  吃饱了肚子之后,刘闯又开始整理书箱。

  他把箱子里的书卷全都拿出来,而后一卷卷看罢,又把书卷一卷卷放回箱子。

  这是什么?

  当外面只剩下最后一卷竹简的时候,刘闯拿起来打开,却发现竹简上面,都是一个个名字。

  他正要仔细翻看,忽听得屋外传来脚步声。

  刘闯一怔,便顺手把书卷放在箱子里,合上盖子,大步往屋外走去。

  哐!

  一声闷响,却是柴扉被人踹倒。

  五花虬希聿聿发出一声长嘶,原地打转,想要挣脱缰绳。

  紧跟着,十几个身穿灰色??,手持火把兵器的男子从外面冲进来。

  刘闯刚好走到门口,见此情况忙一声厉喝:“什么人,敢擅闯民居?”

  “他就是刘闯!”

  为首一个男子,大声喝道。

  火光中,刘闯把这男子的相貌看得清清楚楚。

  不到180公分的个头,生的很敦实。?帻裹头,断眉金鱼眼,脸上还长了一个极为显眼的痦子。

  “宫九?”

  刘闯一眼认出了来人,却是马场的管事。

  之所以认得宫九,也是因为他脸上那个痦子太过于抢眼。

  刘闯曾询问过麋涉,所以对这个人印象非常深刻。只是看这宫九的样子,杀气腾腾,来意不善。而他身后的十几个人,一个个也都是满脸剽悍之色,手持兵器火把,一看就非善类。

  “王虎,就是他杀了你兄弟……若想报仇,就在今朝。”

  宫九话音未落,从他身后噌的便窜出一个魁梧壮汉,手持一口大刀,恶狠狠道:“姓刘的,拿命来!”

  刘闯抬手从墙上摘下甲子剑,没等他解开刀囊,王虎已经冲到跟前。

  我何时杀了他兄弟?

  刘闯心里疑惑,可是手上却没有半刻迟疑。

  眼见王虎手起刀落,他不慌不忙,举刀相迎。

  铛……一声脆响,那王虎手中的大刀顿时被崩开。趁此机会,刘闯握住刀柄,顺势把刀囊往下一捋,抬手就把刀囊扔向王虎。紧跟着,就见刘闯健步如飞,倏忽便到了王虎身前。

  王虎刚躲开了刀囊,发现刘闯已经到跟前。

  吓得他大叫一声,抬手就要挥刀,哪知到他手臂才一动,一抹寒光在眼前出现,甲子剑一式顺水推舟。刘闯横刀身前,一手托着刀背向外一送,就听啊的一声惨叫,顿时血光崩现……(未完待续)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21

  第二十五章 哪个‘少爷’?(上)

  血淋淋的人头,啪的落在地上,骨碌碌滚到宫九面前。

  “太子有令,杀刘闯者赏百金,封……”

  火光照映下,宫九面目狰狞,鼻子旁边那颗痦子呈现出一抹血红色,更因为兴奋不断跳动。

  只是,没等他说完,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头吓了一跳。

  到了嘴边的话,被生生堵了回去。

  低头仔细看,宫九失声喊道:“王虎!”

  可惜,王虎已经没办法回答他,眼珠子瞪得溜圆,直勾勾看着宫九。

  门廊下,一个无头尸体犹站在原地,鲜血从腔子里喷出来,就如同血雨,在火光中充满着妖异的绚烂。

  “太子?不过一介山贼耳,也敢自称太子?”、

  刘闯声若洪钟,突然就出现在宫九眼前,“尔等既然寻死,就让我送你们上路,与那阙天子相聚。”

  甲子剑呼的一声响,在空中划出一抹诡异弧光。

  刘闯踏步旋身,拖刀一抹……

  这叫做藏刀式,脱胎于管亥九斩刀法,刀势奇诡,神鬼莫测。

  等宫九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眼见甲子剑朝他劈来,吓得他嘶声吼叫道:“救我,快来救我!”

  一个大汉距离宫九最近,眼见宫九危险,二话不说拧身上前,举枪相迎。

  只听‘铛’!

  巨响声传来,那大汉被甲子剑上传来的巨力震得两臂发麻,虎口裂开,两手顿时变得鲜血淋漓。大枪已拿捏不住,脱手落在地上。受这一刀巨力,那两指粗细的镔铁枪杆几乎弯成了弓形。大汉噔噔噔连退数步,把宫九一下子撞翻在地。可不等他站稳脚步,刘闯那巨大的身影已到了近前……

  “老子让你三更死,谁敢教你五更亡!”

  刘闯被大汉破坏了好事,顿时勃然大怒。

  他二话不说,脚下再次错步,身随步走,旋身挥刀,又是一招藏刀式。不过这一次,显然比方才那一刀要快数倍。等大汉反应过来,甲子剑已经到了跟前。从刀口上传来一股寒意,那大汉激灵灵打了个寒蝉,甚至来不及躲闪,就被甲子剑拦腰一抹,当场就被腰斩两段。

  肠子洒了一地,鲜血四处喷溅。

  大汉上半身倒在地上,仍留有一口气,那巨大的痛楚,让他嘶声惨叫不停,在地上翻滚两圈之后,才没有了声息。

  此时,从院子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喊杀声。

  站在院子里,隐隐可以看到城中冲天而起的火光……

  “……娘的,也不知是怎地,最近两天出入县城的人特别多,弄的县衙那边压力颇大……”

  刘闯脑海中突然回响起午饭时,管亥离去前的一番吐槽。

  忽然间明白了羽山贼的计划,刘闯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哪里还敢再耽搁,大吼一声,轮刀就扑向宫九等人。从斩杀王虎到腰斩大汉,中间相隔不过数息。宫九被撞倒在地上,惊魂未定,还没等他起身,就看刘闯朝他扑来,顿时把他吓得一声尖叫,连滚带爬的往外逃跑。

  “拦住他!”

  十余个羽山贼立刻蜂拥而上,舞动刀枪把刘闯围在中间。

  “挡我者,死!”

  刘闯急怒,眼见去路被人阻拦,哪里还会再有半分留手?

  沉甸甸的甲子剑挂着一股风声,呼呼作响……百斤大刀在他手里,混若无物,上下翻飞,刀云翻滚。

  “九斩刀,横刀式!”

  “九斩刀,拖刀式!”

  “九斩刀,拔刀式……”

  管亥的九斩刀法在刘闯手中,发挥出毫不逊色于管亥的威力。

  伴随着刘闯一声声冷厉的暴喝声在庭院上空回荡,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息,残肢断臂散落四周,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在血泊。

  刘闯衣袂飘飞,一步一刀,一刀一人。

  羽山贼人数虽然占居绝对优势,可是面对着如同疯虎一样狂暴的刘闯,就好像一群绵羊般软弱。刘闯连出六刀,便连杀六人。那血肉横飞的场面,直令一干羽山贼心惊肉跳,哪里还敢再面对如此疯狂的刘闯,一群人竟然被一个人逼得连连后退,那情形看上去诡异至极。

  “拦住他,给我拦住他!”

  宫九这时候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往院门口跑去。

  一边跑,他一边大声吼叫,声音听上去要多凄厉就有多凄厉。按照宫九的想法,自己这边那么多人,就算不是刘闯的对手,也能够把他拦住。可身后一声声惨叫传来,却让他心惊肉跳,脚下跑的更快,甚至不敢回头观望。眼看着就要跑出这座充满血腥的庭院,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暴喝:“宫九,你道这是什么地方,你i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给我留下!”

  宫九吓得大叫一声,脚步加快。

  但不想身后一股巨力传来,就见刘闯如同鬼魅般,倏忽便追上宫九,一脚把宫九踹翻在地。

  “救命……”

  宫九尖声惊叫,不等他话音落下,一口犹自沾着浓稠血浆,寒光闪闪的大刀就架在他脖子上。

  刘闯踩着宫九的脸,目光森冷,全无情感。

  那张平日里憨厚敦实圆脸上,更看不到熟悉的笑容,取而代之给人一种冷酷之色。

  院子里,还剩下四个羽山贼,一个个胆战心惊。

  刚才还和自己说话的同伴,眨眼间就变成一具具残缺不全的死尸。这种恐怖的感觉,不是用言语能够表达出来。以至于当刘闯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幸存的羽山贼本能就丢掉手中兵器。

  “爷爷饶命!”

  羽山贼噗通便跪在地上,连连叩头。

  刘闯眯着眼睛,片刻后一声爆吼:“还不给我滚出去!”

  羽山贼连忙起身,连滚带爬的从庭院里跑出去。刘闯这才低头向宫九看去,把个宫九吓得,魂飞魄散。

  “你们准备如何攻占朐县?”

  “大熊哥,不关我的事,都是阙黎……不对,是宫黎的吩咐。

  我不过是奉命行事,大熊哥饶命!”

  “回答我!”

  刘闯一声怒喝,脚用力踩下去,把宫九的脸踩得血肉模糊。

  “我说,我说……”宫九快疯掉了!

  他认识刘闯,说实话,以前还欺负过刘闯。芽儿被杀,栽赃陷害刘闯的事情,更是他一手操办。在宫九的印象中,刘闯就是个空有一身蛮力,全无半点魄力的胆小鬼。哪怕刘闯在马场击杀两个管事,后来又在浮屠寺杀敌,宫九虽听说了,但毕竟不是亲眼所见,没有半点感受。

  在他看来,刘闯的事情吹嘘成分太大。

  哪怕刘闯在牢狱中击杀四名刺客,又在马场打死两个管事,最多是狗急跳墙,算不得事情。

  所以,当张承受宫黎之命,吩咐他杀掉刘闯的时候,宫九觉得易如反掌。

  可现在,他后悔了!

  原以为是对付一只绵羊,哪知道绵羊变成了一头凶兽。甲子剑刀口传来的寒意,让宫九有一种坠入冰窟的感受。眼泪鼻涕都流下来了,他带着一丝哭音,颤声道:“大熊哥,是阙叔……阙叔先让人散出谣言,说张将军要夺取朐县,吓得周围百姓纷纷逃离,躲进朐县县城。

  然后阙叔安排人,趁乱进入朐县。

  今晚里应外合,夺取朐县城门……张将军率部在城外埋伏,一俟占领城门,就领兵杀进来!”

  “阙叔,可是阙霸?”

  “是!”

  “那我问你,前次我入牢狱,也是你们的手笔?”

  宫九哭道:“不关我事,真的不关我事……我也是奉命行事,大熊哥饶命!”

  “休废话,快说!”

  “是太子……就是宫黎。

  他本名阙黎,是阙宣独子。阙宣死后,阙黎跟着阙叔就跑去了泰山郡躲藏。后来受张将军邀请,他们前来羽山。在路上劫杀了一伙难民,发现其中一人就是麋二老爷的亲戚。麋家在徐州颇有声望,更兼家财万贯。阙叔和张将军商量之后,决定让太子假冒,投奔麋家,为的是谋夺麋家家产。后来太子又看上了三娘子,可三娘子又和你走的很近,太子很不高兴。

  最后,阙叔想出了这个办法,准备把你在牢里弄死。哪知道……

  后来太子擅自派出兵马,以至于暴露了踪迹。阙叔无奈之下,只得提前动手,夺取朐县……”

  呦,没想到这阙霸还真是个人才呢!

  就说这里应外合的计策,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搞出来。怪不得薛州说这个人有些手段,看起来果然不假。

  宫九说完之后,便偷眼观瞧。

  见刘闯在想事情,显然是出现了懈怠,于是奋力挣扎,从刘闯脚下挣脱出来,爬起来就跑。

  刘闯没想到宫九会突然发力,以至于一时不察,被宫九逃脱。

  脸上闪过一抹森然,手中甲子剑抡起,反手就是一刀,“我说过,老子要你三更死,谁敢教你五更亡!”

  咔嚓,甲子剑寒光一闪,宫九顿时人头落地。

  无头尸体又踉跄着跑了两步,噗通一声便倒在了地上,鲜血顿时染红了门框……(未完待续)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21

  第二十五章 哪个‘少爷’?(下)

  刘闯已无心再去理睬宫九,快步跑到五花虬跟前,解开缰绳之后,翻身就跳上马背。

  “驾!”

  他一声呼喝,五花虬撒蹄便往外跑。

  沿着小巷街道,朝城门方向奔去……羽山贼夺取朐县,城门口就是最为关键的地带。不管是混入城中的羽山贼,还是在城外埋伏的张闿,都会集中力量攻打城门,以期能夺取朐县。

  而守卫城门的,正是管亥。

  朐县城中兵力空虚,除了三百巡兵之外,再无武装力量。

  若在平时,三百巡兵倒还够用。可是羽山贼里应外合,管亥所要承受的压力必然非常恐怖。

  刘闯可说是得了管亥许多好处,内心里更充满了感激之情。

  所以这种时候,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此时的朐县县城,已乱成一片……街上不时有头裹靑帻的人奔走,手持火把,点燃房屋,制造混乱局面。刘闯刚冲到秦东门大街上,就遇到一队羽山贼。为首一人,身穿锦袍,头裹靑帻,胯下一匹青骢马,掌中一杆点钢矛。

  正是宫黎!

  宫黎带着人,本准备在城里浑水摸鱼,趁火打劫。

  哪知道迎面就遇到了刘闯,宫黎的眼睛都红了……

  就是这个混蛋,害得他在床上躺了近一个月,更因为刘闯,使得他被阙霸好一顿指责。

  张承和宫九是怎么做的事情?

  我让他们除掉刘闯,怎么这小子还活着?不过,没关系,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今天你家少爷……不对,当称孤道寡才是。孤就要取了你性命,以泄这心头之恨。

  “刘闯,哪里走!”

  宫黎一声厉喝,旋即下令跟在他身后的羽山贼,却拦截刘闯。他带的这些羽山贼,是张闿为保护他安全,专门从身边调拨了三十名锐士到宫黎身边。与宫九带的那些人相比,这些个羽山贼锐士显然要高明许多。宫黎一声令下,十余人立刻飞奔而出,手持兵器拦住刘闯。

  刘闯一开始并没有看清楚是宫黎,他心急火燎,想要去城门助战。

  所以一路上,他也不想去管闲事,更不想招惹是非……哪知道他不惹事,宫黎却主动跑上门。刘闯看清楚宫黎之后,心中顿时大喜。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家伙居然自己找上门来。

  “宫黎,拿命来!”

  刘闯二话不说,一手挽着缰绳,脚跟轻轻一磕马肚子,轮刀便向宫黎冲去。

  两个羽山贼厉声喊喝,举枪想要阻拦。

  刘闯在马上一探身,甲子剑使出抹刀式,到处拨草寻蛇,手臂随之一振,就听叮当两声响,两杆长枪顿时被崩开。五花虬瞬间便到了一名羽山贼身前,仰蹄便揣在那羽山贼的胸口。

  五花虬平日里别看性格温顺,可毕竟是战马,上了战场之后,就立刻展现出不同寻常的威风。

  那羽山贼被踹碎了胸骨,惨叫一声飞出数米。

  与此同时,刘闯手中甲子剑顺势向前一推,便把另一个羽山贼砍翻在地。

  其余羽山贼锐士见状,立刻齐声呐喊,冲上前围住刘闯。但刘闯毫无惧色,手中甲子剑上下翻飞,虽面对众多羽山贼锐士,却没有半点退让之意。那口甲子剑好像有了灵性一样,呼呼作响,刀云滚滚……端地是人如疯虎,马似蛟龙。五花虬所过之处,就见血肉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

  宫黎见此情况,也是勃然大怒。

  这么多人都杀不死刘闯,传扬出去,自己还有什么脸面。

  想到这里,他大喝一声,跃马拧矛便向刘闯扑去!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宫黎准备加入战团的一刹那,忽听一声巨吼,就好像空中炸响了一记巨雷。一团黑影呼的飞出,恶狠狠砸向宫黎。

  “反贼,休伤我家少爷!”

  一个彪形巨汉,风一般从巷子里冲出来。

  那巨汉身高九尺,如同一尊黑铁塔,掌中一杆儿臂粗细的铁矛。

  宫黎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连忙挺矛拨打。就听啪的一声闷响,点钢矛似乎是打在一个布袋上,紧跟着布袋破裂,里面的麦粉一下子散开,遮挡住了宫黎的视线。宫黎心中一紧,连忙拨马往后退。也就在这时候,巨汉冲入战团,被粉尘遮挡住了身形,难以分辨。

  耳边就听得一连串凄厉的惨叫声,宫黎心中大骇。

  他定睛看去,就看到那巨汉舞动铁矛,犹如无人之境般,所到之处,羽山贼锐士竟无人是他一矛之地。那情形,就好像一头猛虎冲进了羊群,无人能够阻挡。这巨汉就好像是杀鸡一样,一矛一个,瞬间便有十几个羽山贼锐士倒在血泊中,再也没有半点声息发出……

  宫黎忍不住吞了口唾沫,扭头就想走。

  可是,没等他催马逃走,一匹五花虬已拦住他去路。

  刘闯刀交左手,探身伸手一把就抓住了宫黎的腰带,手上一用劲,大吼一声:“给我下来!”

  “啊!”

  宫黎惨叫一声,被刘闯从马上拎起来,而后狠狠摔在了地上。

  他刚想要爬起来,一杆血淋淋的铁矛已抵在他胸口。抬头看去,就见一个雄壮魁梧的大汉,虎目圆睁,脸上露出骇人杀机。

  “叔父,手下留情……这厮就是反贼少主,留活口。”

  巨汉这才哼了一声,反手啪的一矛拍在宫黎肩膀上,这一矛下去,打得宫黎肩膀粉碎,疼得他惨叫一声,便昏迷过去。

  麦粉落下,长街上尸横遍地。

  刘闯方才杀了大概**人,其余的全都是被刘勇所杀。

  看那些尸体,要么是开膛破肚,要么就是骨断筋折,模样凄惨无比。

  刘闯是第一次见刘勇出手,饶是他杀人无数,可看到这副情形,也不由得吞了口唾沫,暗自惊骇。

  原来,这刘勇才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狠角色!

  二十多个人啊,居然被刘勇在瞬息之间,砍瓜切菜一样的全部干掉。

  就算是刘闯,也自认做不到如刘勇这般爽利,这哪里是杀人,根本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叔父,你怎在这里?”

  刘勇执矛,一把抓住了宫黎坐骑的缰绳。

  青骢马虽比不得珍珠神骏,却比刘闯的五花虬要强上一筹。

  刘勇沉声道:“我傍晚入城,先去麋家把钱领了,准备买些吃食回去,却不想突然发生乱事……我担心你出事,所以便赶过来,正好看到你和人争斗。孟彦,到底怎么回事?哪里来的这许多贼人?”

  刘闯道:“羽山贼袭击朐县,更派出细作混进城内。

  我估计他们会强攻城门,亥叔在那边值守,我担心他有危险,就赶过去查看。没想到……这家伙名叫阙黎,是阙宣之子,也是羽山贼的首领。之前我陷害入狱,也是这家伙一手指使。”

  刘勇眼中,闪过一抹戾色。

  但旋即,他脸上露出欣慰之色,轻轻点头:“孟彦,你的确是长大了!

  去吧,你先去城门助战,我回去放好东西,就来找你……记住,千万不要逞强,若抵挡不住,休要恋战,往麋家大院撤退就是。”

  说罢,刘勇不由分说,上前就打断了宫黎四肢,然后把他一把拎起来,搁在五花虬背上。

  “我先回家,马上就来。”

  刘勇翻身跨坐青骢马上,飞奔离去。

  看着刘勇的背影,刘闯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疑惑之色。

  他刚才可是听得很清楚,刘勇出现时,喊了一句‘休伤我家少爷’!少爷,难道是指我吗?

  难道刘勇并不是我叔父?亦或者在这里面,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刘闯实在是想不明白,而刘闯这具身体中也没有留下任何相关的记忆……想了一会儿,刘闯搔搔头,便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刘勇既然不肯说,一定是有难言之隐。当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出来。否则的话,恐怕也没有人能够强迫他……还是先去帮助亥叔守御城门重要!

  想到这里,刘闯拨转马头,带着昏迷不醒的宫黎朝城门口方向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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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朐县,已乱成一团。

  不过除了一些浑水摸鱼,趁火打劫的家伙之外,主要战场便集中在两处。

  城门外,张闿率两千人发起了猛攻,而城门内,则是张承令人接应,想要里应外合。另一处战场,则是在麋家大院门前。阙霸顶盔贯甲,指挥一千羽山贼,试图将麋家大院攻克。

  朐县府衙?

  根本就不是问题!

  这朐县县城里,除了城门口的巡兵之外,最主要的武装力量,就是麋家。

  攻克麋家,不仅仅是消除隐患。麋家库房内囤积的粮草和辎重,以及那数以亿计的财产,才是阙霸的最终目的。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想要让羽山贼齐心协力,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兴趣。那麋家库房里的钱粮,对羽山贼无疑有着巨大吸引力,这也是阙霸把战场放在麋家的原因。

  “传我命令,率先闯进麋家的人,赏百金!”

  阙霸的脸,因兴奋而变得通红。

  他手持大刀,在马上遥指麋家大院的门,嘶声厉吼。

  羽山贼听闻后,好像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个兴奋的嗷嗷直叫,朝着麋家大院冲去。

  阙霸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笑容。今天这一战之后,朐县就算到手……接下来只要吕布出兵,就可以顺势夺取东海郡。到时候,虽做不得天子,但也算是稳住阵脚,成为一方诸侯……

  嘿嘿,大丈夫扬眉吐气,就在今朝!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22

  第二十六章 ‘太子’无用(上)

  汉代建造房屋,有着极其严格的等级制度。

  列侯公卿以及食禄万户以上的住宅称之为‘第’或者‘宅’。

  第宅的大门,可以直接开向大街,出入不受里门开闭的限制。似刘闯所住的地方,为里闾,进出都会受到限制。

  不过东汉末年,礼乐崩坏,早已没有了汉初时的严格规定。

  麋家大宅的建造,从某种程度上已经逾越了礼制,不过在朐县县城,乃至东海郡,官府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麋家的宅第。麋家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推得鬼子哈哈笑。

  钱财可以通神,这是自古以来未曾改变的法则。

  麋家大宅里,建有一座望楼。

  大门外,喊杀声震天,麋家家人正奋力抵抗。

  可是在望楼里,却是另一番景色。麋芳站在垛口,看着院墙外蜂拥而来的羽山贼,露出焦虑之色。

  麋芳?

  没错,正是麋芳!

  他不是应该在郯县处理事情?为何会出现在这望楼之中?

  除了麋芳之外,望楼里还有一个魁梧男子。如果刘闯在这里,一定会感到万分惊讶。因为这男子,刘闯一定认得,就是那个在浮屠寺和刘闯争执,又在沭水河畔把刘闯打伤的张飞,张三爷。

  三爷神色轻松,面对着院墙外蜂拥而来的羽山贼,毫无反应。

  他手里拎着一个酒坛子,仰头狠狠的灌了一大口,酒水顺着嘴角,洒在胡须上,在火光中晶莹剔透。

  “三将军,该动手了吧!”

  张飞哈哈大笑,“子方别担心,一切尽在掌控。

  此次主公决意铲除羽山贼,断然不会让他们逃走。不过,城门那边还没有传来信号,说明张闿还未投入全部兵力。只有让他全部投入战场,才可以一网打尽……些许毛贼,子方有怕什么?主公这次投入五千兵马,更派我率三百白眊精兵坐镇麋府,你大可以不必担心……

  让你的家仆再抵挡一下,只要城门口传来信号,就是反击之时。”

  张飞神色轻松,说不出的惬意。

  说完之后,他又喝了一口酒,连声赞叹‘好酒’。

  麋芳心中无奈,脸上却不能流露出半点不满之色,“来人,再为三将军取一坛好酒。”

  张飞闻听大喜,连连点头道:“子方果然晓事……你不用担心俺吃多了酒误事。不瞒你说,俺吃一杯酒,就涨一分气力。这酒吃的越多,气力就越足,待会儿杀贼也就杀得越痛快。”

  我呸!

  麋芳心里一声咒骂:只听说过贪杯误事,哪有说越持久越厉害的道理?

  谁不知道,你张三爷是出名了酒后无德……我给你酒不为别的,就是怕你耍酒疯,寻生事端。

  大兄也是,派谁来不好,居然把他派来。

  让二将军过来,或者让陈将军过来,都好过让三将军坐镇这边。

  只是,任他满腹牢骚,却奈何不得张飞。

  麋竺决定把宝压在刘备身上,而张飞更是刘备的心腹,万万得罪不起。麋芳想到这里,探头向望楼下看了一眼。望楼下,三百身披白眊披衣的白眊精兵,沉静列队,丝毫没有慌乱。

  这心里,总算是平静一些。

  麋芳旋即传令下去,命家中奴仆,拼死抵抗。

  喊杀声越来越响,羽山贼蜂拥而来……当初为了引诱羽山贼上当,麋竺率家僮三千离开朐县。除了迷惑羽山贼之外,麋竺还要担负另一个任务。他率家僮秘密潜入戚县,监视吕布动向。

  一旦吕布用兵,麋竺可以形成有效牵制,为刘备调拨兵马争取时间。

  如此一来,麋家的力量自然也就变得薄弱……

  单靠一干家仆护院,想要挡住羽山贼,难度自然很大。幸亏今天有一支商队返回,算是平添了一股力量。可即便如此,有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张三将军坐镇,麋芳心里总觉无法安定。

  麋家大院门前,已尸横遍地。

  羽山贼疯狂的攻击,令麋家死伤惨重。

  “二老爷,前面快顶不住了……麋沅身受重伤,麋涉方才派人过来,也说有些支持不住,请二老爷早作定夺。”

  麋芳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麋涉、麋沅,可都是他的心腹,也是麋芳一直在培养的助手。

  麋沅重伤了?

  麋芳有些按耐不住,他扭头向正在大口喝酒的张飞看去,刚想要说话,却听到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战鼓声。

  鼓声,是从城门口方向传来。

  张飞立刻把酒坛子扔到一边,健步来到望楼窗口,举目眺望。

  城门方向,一道狼烟冲天而起……

  张飞脸色一变,二话不说,转身向望楼下冲去。

  “子方,传令下去,让你的人后退……白眊列阵,随我出击。”

  张飞声若巨雷,却让麋芳喜出望外。

  “让麋涉退下来,退下来!”

  他大声喊道,家臣忙不迭跑去传令。

  用力呼出一口浊气,麋芳整个人好像瘫了似地,一屁股坐在地上,额头上冷汗淋淋。

  这三将军,还算是靠谱……

  +++++++++++++++++++++++++++++++++++++++++++++++++++++++

  朐县城下,火光冲天。

  管亥手持一口大斧,率一队巡兵,死守在城门卷洞外,把数以百计的羽山贼锐士死死挡住。

  听闻羽山贼欲袭击朐县,管亥一直加以小心。

  但他完没有想到,羽山贼竟然会选择在今夜动手!本来,他只是带人在城下巡视,不想一伙贼人突然从路边的小巷中杀出。与管亥想像中的羽山贼不同,这伙贼人战斗力极为惊人。

  猝不及防下,数十名巡兵被贼人所害。

  幸亏**率队赶来,否则这城门卷洞必然被羽山贼夺取。

  管亥匆忙下令,命人关闭城门。哪知道就在他准备关闭城门的时候,城外又出现一支兵马,向城门发动攻击。而且,贼人数量惊人,居然近千兵马。管亥当时也吓了一跳!要知道,朐县守军不过三百巡兵,而贼人多达千人,着实有些出乎管亥的意料之外。好在千钧一发之际,黄革率一部兵马赶来,迅速登上城头,并下令管亥尽快除掉城内的羽山贼细作。

  黄革的兵马从何而来?

  管亥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他也不想去弄清楚,因为眼前的局势,已经让他感到焦头烂额。

  该死,该死!

  管亥在心里不停咒骂。

  真的是阴沟里翻船,终日打雁,到头来却被雁啄了眼。

  羽山贼的这次偷袭,显然是经过缜密策划。从一开始制造恐慌,迫使朐县周遭百姓逃至朐县城内。而羽山贼则趁机混入城中,里应外合,制造混乱,协助羽山贼夺取朐县。这一步步走的非常妥当,就连管亥这个曾经统帅过千军万马的黄巾军渠帅,也没有觉察到其中危险。

  疏忽了,真的是疏忽了……

  两名羽山贼锐士突破了巡兵防线,朝卷洞扑来。

  管亥手持大斧,二话不说就迎上前去,将两个锐士拦住。可问题是,数百羽山贼锐士,绝非巡兵的水准可以抵挡。所谓巡兵,平日里所做的工作主要是以维持治安为主。虽然经过一些简单的训练,应付一些地痞流氓绰绰有余,可若是对付那种精锐士卒,立刻会原形毕露。

  而且,羽山贼锐士不断在武力上强于巡兵,其装备也胜过巡兵不少。

  为了保证这次偷袭成功,阙霸和张闿几乎把军中最好的装备都交给了这些锐士持有。所有人身披筩袖铠,手持缳首刀。如此一来,只短短几个回合,巡兵的防线就被羽山贼突破……

  “挡住他们!”

  管亥嘶声大吼,手中大斧轮圆了,瞬息间将两个羽山贼锐士劈翻。

  他在城门卷洞外左冲右突,见那里出现危险,就立刻前去支援。可即便如此,在羽山贼锐士的攻击下,巡兵防线不断后退,已渐渐退至卷洞内。管亥独自在卷洞外持斧阻敌,可效果显然不是太好。

  与此同时,城门楼上,黄革也是紧张万分。

  “张南,城上就交给你来指挥。”

  黄革故作镇静,把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将指挥权交给张南。

  不少巡兵感到不满,张南只是个队率,在巡兵之中,地位也不算太高,为何要把指挥权交给他?

  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巡兵感到震惊。

  张南也不客气,领命之后,拔出宝剑,厉声喝道:“白眊兵,列阵阻敌……巡兵后背,运送箭矢辎重。

  **,你带两队巡兵,到城下援助朱贼曹。我知他悍勇,只是羽山贼今日倾巢而出,只他一个人,恐怕也难以守住城门。白眊御敌,务必要坚持住,今日一战后,朐县必能从此太平。”

  这张南根本不像是一个巡兵队率,指挥起来颇有章法。

  而跟随黄革登城的二百兵卒,二话不说便冲到女墙之后,随着张南一声令下,弯弓搭箭,向城下蜂拥而来的羽山贼射去。

  **眼睛一眯,看了黄革一眼,似乎恍然大悟。

  这个张南,绝对不是黄革的亲戚……看起来,黄革早就有所准备,而张南的来历,伴随他那一声‘白眊兵’似乎也呼之欲出。**听人说过,刘使君帐下有一支悍卒,名为白眊精兵。如果此白眊为彼白眊,岂不是说刘使君已经派来援兵相助?那这一战,定胜多负少……(未完待续)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22

  第二十六章 ‘太子’无用(下)

  想到这里,**便有了打算。

  必须要尽快通知朱贼曹,让他有所准备才是。

  “兄弟们,随我到下面助战。”

  **大叫一声,带着两队巡兵便冲下城头。

  这时候,城门楼下的巡兵已经岌岌可危,管亥如同疯虎般亡命搏杀,手中那口大斧,已不知斩杀了多少羽山贼锐士。可是羽山贼锐士却毫不畏惧,依旧疯狂冲击卷洞,管亥身边的巡兵,也越来越少。

  “朱贼曹,我来助你!”

  **率部冲下驰道后,立刻接管了卷洞防线。

  管亥精神一振,连忙大声道:“**,守住城门,切不可被贼人打开……城门一开,朐县危矣。”

  “朱贼曹放心,城中设有援兵。

  刘使君已派人前来相助,估计用不得太久,就会有援兵抵达。”

  管亥闻听一怔,手底下也随之一慢,险些被一名锐士所伤。他怒吼一声,劈手从那锐士手里夺过一杆长枪,手中大斧顺势脱手,砸在对方的脑袋上,顿时脑浆迸裂,鲜血横流……**说的很模糊,但管亥已经猜到了其中奥妙。这是一个陷阱,麋竺带走府中僮客,更抽调走朐县乡勇,为的就是引诱羽山贼上当。看起来,从一开始麋竺就看破了对方的行动,才会有此安排。

  这样也好,有援兵在,想来可以抵挡住羽山贼的攻击。

  管亥精神大振,手中大枪上下翻飞,接连刺杀数名羽山贼锐士。

  而卷洞防线随着**率部支援,也渐渐稳住阵脚,更在管亥的带领下,缓缓向外扩张……

  羽山贼虽占据人数优势,却步步后退。

  张承在后方观察敌情,眉头已扭成了一个川字,心里暗自着急。

  战况,似乎并不如想像中那么顺利啊……原本以为城中兵力空虚,己方占据了绝对优势。可现在看来,似乎出现了一些变数。管亥的勇武,张承自然知晓,甚至早在阙霸张闿的计划之中。但他却没有想到,管亥竟然强悍如斯。方才明明已经快支撑不住,却靠着管亥一个人的悍勇,生生抵挡住羽山贼的攻击。此人若是能为我们所用,绝对是一大臂助,一大臂助!

  如果只是管亥一人悍勇,张承倒还不怕。

  任你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城外有我大军猛攻,城内我们也占居人数的优势,城门早晚告破。

  可是,当**率两队巡兵前来助阵的时候,张承顿时感到了一丝不妙。

  朐县巡兵就那么几百人,先前偷袭,已经斩杀了几十人,如今强攻卷洞,又有几十人毙命……也就是说,城楼上最多不过三四百人,怎可能还能分出两队巡兵支援卷洞?听城楼上的喊杀声,战况似乎有些焦灼。也就是说,巡兵挡住了城外的攻势,可这又怎么可能?

  **心里,有一种不祥预感。

  他犹豫了一下,突然取出弓箭,对准管亥突施冷箭。

  管亥被十数名锐士围住,根本没有留意外面的情况。忽听耳边响起**的喊声:“朱贼曹,小心!”

  本能的反应,让他下意识侧身闪躲。

  一支冷箭从人群中射出,管亥虽然有所防备,可因为受那些锐士的牵制,还是没能完全躲开。

  噗!

  箭矢正中管亥肩窝!

  犹豫是仓促迎战,管亥也没有穿戴甲胄,身上更没有任何防御。

  冷箭射中管亥的肩窝,令他不由得一个摇晃。顺势看去,就见人群中一个小将手持铁胎弓,正弯弓搭箭。管亥顿时大怒,猛然振臂,长枪脱手飞出,朝着人群中的张承,便狠狠掷去。

  “小贼,敢冷箭伤人!”

  长枪脱手之后,管亥脚下一滑,身形晃动,躲开对方的缳首刀,探手从右肩窝上拔下箭矢。

  一股血箭,喷涌而出。

  也幸亏张承的箭矢是普通的制式狼舌箭,没有做什么手脚。

  否则的话,足以让管亥丧失战斗力。一个锐士见管亥受伤,顿时大喜,健步冲上来,劈面就是一刀。管亥疼的到吸凉气,不过脑袋始终保持清醒。他脚下一个错步,让过那口缳首刀后,猛然近身,手中箭矢啪的便拍在那锐士面门上,右手顺势从那锐士手中夺下缳首刀。

  张承闪身躲过飞射而来的长枪,就听得身后一声惨叫,原来是一个锐士躲闪不及,被管亥掷来的长枪正中胸口。那长枪上巨大的力量,把锐士的身体撞飞起来,而后狠狠钉在地上。

  好厉害的家伙!

  张承脸色一变,心里面隐隐有些后怕。

  如果他刚才慢一步,恐怕就被钉死在地上……父亲和阙叔好像失算了!虽然知道这管亥的厉害,但似乎依旧低估了此人。早知这样,还不如把此人收买,哪怕把他调出县城也好,也不至于会如此伤亡。这厮若不死,想要夺取城门可是麻烦……张承承认,他有些欣赏管亥。可这个时候,那点欣赏之情,比起大事而言,根本无足轻重,心里已生出除掉管亥的念头。

  他深吸一口气,弯弓搭箭,对准犹如疯虎般在人群中厮杀的管亥,准备再施冷箭,射杀对方。

  就在这时,身后长街上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

  紧跟着,一连串惨叫声响起,令张承忙不迭回身看去。

  “狗贼,休伤我亥叔!”

  一匹五花虬,驮着一个如铁塔般魁梧的少年飞驰而来。

  那少年手持一口甲子剑,刀光闪闪,杀气腾腾。在后面列阵的羽山贼锐士上前阻拦,却被对方轮刀劈斩,如劈波斩浪般,眨眼间就杀入后军之中。张承眼睛一眯,脸上显出了惊容。

  刘闯?

  这厮怎么会在这里!

  张承打听清楚,知道刘闯在里闾家中,所以命宫九带了十几个人过去。

  在他想来,刘闯再厉害,也就是一个人。虽然外面传言,他如何如何悍勇,但毕竟身单力薄,必死无疑。哪知道刘闯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张承就知道,宫九带的那些人,一定失败了!

  废物!

  张承在心里暗自咒骂了一句,立刻转头用弓箭对准了刘闯。

  哪知道,就在他准备松弦的一刹那,却见刘闯突然从马背上拎起一个人来,高举过头顶……

  “狗贼,可认得此人?”

  火光中,张承一眼认出,刘闯手中的青年。

  “太子?”

  他失声叫喊,手一颤,弓弦声响,箭矢离弦飞出,却射中了一名羽山贼锐士。

  不过,张承很快就冷静下来。

  今日之战,许胜不许败,如果无法夺下朐县,自己这些人可就难逃一死。相比之下,太子阙黎就显得无足轻重。要知道,当初阙宣起事,手下多是一群乌合之众。如果不是后来阙霸和张闿稳住局势,羽山贼早就四分五裂。阙黎,不过是阙霸和张闿为凝聚士气推出的旗帜。

  张承一向不太喜欢阙黎,因为在他看来,阙黎这个人没有半点担待,纯粹的酒囊饭袋而已。

  如果他不是阙宣的儿子,又有阙霸扶持,张承根本不会在意阙黎。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举事前,张闿的吩咐:“此次行事,都是那阙黎惹出来的麻烦。此人德行浅薄,根本不足以成就大事。你阙叔当初也是不得已才扶持他出来……如今咱们要投奔吕布,再要这劳什子太子作甚?所以,你这次的任务不是保护阙黎,而是无比要夺取城门。”

  张承想到这里,目光顿时一冷。

  从胡禄中抽出一支箭矢,他再次弯弓搭箭,对准刘闯手中的阙黎。

  “今日之战,乃我羽山军生死存亡之战,岂可因一人而耽搁大事?

  兄弟们,给我拦住刘闯……张超,你带人继续强攻城门,一定要尽快将城门拿下,否则危矣。”

  张超是张承的堂弟,张闿的侄儿。

  他自然以张承和张闿马首是瞻,听得张承吩咐,便大喝一声,拔刀率领数十名锐士冲向管亥。

  “张承,你敢!”

  阙黎忽然醒来,就听到张承的那番话,顿时大惊。

  可没等他把话说完,张承冷着脸,一箭射出,正中阙黎脖颈。

  箭矢穿透了阙黎脖子,一股血箭喷在刘闯脸上。刘闯也没想到,对方居然连阙黎都敢射杀,以至于被鲜血迷了眼睛。他连忙丢掉阙黎的尸体,伸手抹去脸上浓稠的血浆。也正是这瞬间功夫,刘闯手中甲子剑一个破绽,就见一名锐士冲上来,一刀砍在了五花虬的腿上……

  五花虬一声惨嘶,扑通便倒在地上。

  刘闯也随之摔落马下,不过他并没有慌张,在地上一个懒驴打滚,三支长枪就刺在他先前摔倒的地方。刘闯手握甲子剑,猛然回身打滚,又躲过两口缳首刀的袭击,身体压住了枪杆,借力一声大吼,呼的弹身而起。

  “横刀式!”

  甲子剑轮圆了一招夜战八方,刘闯身形原地旋转,身外一溜刀光掠过,就听得两声惨叫,两个锐士被他当场腰斩。

  张承面无表情,看了一眼刘闯,突然间一咬牙,从胡禄里抽出一支鸣镝,对空射出。

  刺耳的锐啸声在城门上空响起,紧跟着,城外喊杀声猛然提高,确是张闿下令,全军出击……

  “顶住,给我顶住!”

  黄革腿发软,站在城门楼上嘶声咆哮。

  因为羽山贼的攻击,突然间变得猛烈数倍。

  站在黄革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城外黑漆旷野中,突然涌出无数兵马,向朐县县城扑来。

  “张校尉,这该如何是好?

  刘使君的援兵在哪里?为何到现在还不出现。”

  张南此时,已浑身浴血。

  不过,他脸色依旧沉冷,丝毫没有半点恐慌。羽山贼攻势加强,他非但没有慌乱,反而露出一抹诡异笑容。

  眼中闪过一抹不屑之色,张南没有理睬黄革。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大声吼道:“传令下去,点起烽火狼烟,擂响战鼓……通知三将军,出击!”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22

  第二十七章 刘勇斗张飞(上)

  哐当!

  伴随一声巨响,麋府大门洞开。

  已经攻到麋府大门外的羽山贼一愣,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而在后方督战的阙霸,也露出疑惑之色。

  他连忙定睛观瞧,就看到一匹神骏的乌骓马,驮着一个黑铁塔般的彪形大汉如同一股黑旋风般从大门后冲出来。那彪形大汉跃马挺矛,眨眼间便杀入羽山贼阵营之中,顿时掀起血雨腥风。

  一杆丈八蛇矛枪,马前无一合之敌。

  这大汉所过之处就见血肉横飞,丈八蛇矛枪如疾风暴雨般刺出,透出无尽的狂野气势。而在这大汉身后,紧跟着冲出来一队队身披白?披衣的精锐悍卒。与麋家那种毫无章法的搏杀不同,这支白?精兵一出现,就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战斗力,虽数百人,却杀得羽山贼抱头鼠窜。

  这绝不是一场平等的战斗!

  白?精兵显然是训练有素,冲出大门后,立刻三人结阵,相互配合。一人持盾封挡,一人转过去一刀就把对手劈翻,紧跟着第三人迅速换位,站在那杀敌锐士原来的位子,形成有效保护。

  三角阵不断转动,就好像一台台精密的杀人机器。

  当近百战阵组合在一处之后,战场上的局面,顿时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本勇猛的羽山贼,被对方杀得晕头转向。

  主将跃马挺矛,如入无人之境。而白?精兵就如同一台巨大的绞肉机,疯狂吞噬着羽山贼的性命。

  阙霸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倒吸一口凉气。

  “张飞?”

  他失声叫喊,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张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算是傻子,也能弄明白这其中的玄机……上当了!他心中大叫不好,但硬生生压住了逃跑的冲动。

  这时候能跑到哪里?

  恐怕整个朐县,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他已经身处陷阱之中,想要活命,唯有拼死一搏……

  阙霸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

  张飞出现在这里,只是一个巧合。

  只要张?能攻进朐县,就保留了一线生机。所以,阙霸无论如何都必须咬牙挺住。撑过去尚有一线生机,若这时候逃走,那才是死路一条。他抬手摘下大刀,深吸一口气,纵马而出。

  “兄弟们,建功立业就在今朝,随我杀敌……”

  羽山贼并不认识张飞,虽然张飞和白?精兵杀法惨烈,但是看到阙霸冲出来,羽山贼顿时稳住了阵脚。这些羽山贼,曾追随阙宣征战泰山郡,后来更杀入徐州,也算是见过些世面。

  故而白?精兵虽然凶狠,但羽山贼并没有退缩。

  阙霸拍马舞刀,便拦住张飞。

  不等张飞开口询问,他迎面就是一刀,恶狠狠斩向张飞。

  张飞不慌不忙,举枪相迎。

  刀矛交集,发出一声脆响,阙霸被那丈八蛇矛枪上传来的巨力震得虎口迸裂,两手顿时鲜血淋漓。

  大刀再也拿捏不住,一下子脱手飞出。

  阙霸吓了魂飞魄散……早就听人说过,这张飞是刘备爱将,有万夫不挡之勇。可那毕竟是传说,阙霸并没有见过张飞出手。所以一开始,他虽然没想着能胜过张飞,但自认为能够抵挡一下。不管怎么说,他阙霸当初也是阙宣手下的悍将……哪知道,只一个回合就抵挡不住!

  怪不得当初曹操征伐徐州,手下猛将如云,却被刘备劝退!

  阙霸后悔不迭,忙拨转马头,嘶声喊道:“拦住他!”

  他落荒而逃,朝朐县城门方向跑去。张飞露出一抹戾色,催马就追,“狗贼,看你往哪里跑!”

  不过,没等他追出几步,就被十几个羽山贼拦住。

  张飞大怒,丈八蛇矛枪上下翻飞,无回枪法如疾风暴雨,十几个羽山贼在数息间,就被张飞刺倒在血泊中。

  只是,当他把那些羽山贼杀退之后,阙霸已不见了踪影。

  麋府门外的羽山贼更惊慌失措,阙霸临阵逃脱,令羽山贼顿时不知如何是好,乱成了一团。

  论局势,在白?精兵搏杀之下,羽山贼本就不是对手。

  阙霸再一逃跑,羽山贼更无心恋战,迅速溃败下来……麋芳这时候也重整家丁,带人冲出大门。可是看眼前这一面倒的局势,他也吃了一惊,心中一边感叹白?精兵凶悍的战斗力,一边暗自赞同麋竺的眼光。

  麾下有如此精兵,刘使君果然不凡。

  说不定这次我麋家就要飞黄腾达,以后定能在徐州占一席之地。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麋竺离开时的一番话语:“我也知道,这样可能会委屈了小妹……可你要知道,刘使君何许人也!其人乃当时伟丈夫,就连陈元龙那等骄横之士也不敢小觑主公。

  如今刘使君羽翼未丰,你我投奔,他定会接纳。

  可你要知道,刘使君麾下能人何其多?且不说二将军三将军勇武无双,叔至更有大将之风,可独挡一面。简雍孙乾,皆善辩多谋之士,那孙乾更拜在郑玄门下,岂是你我可以相比。

  日后刘使君成就大事,你我虽能获得重用,却未必能成为刘使君心腹……唯有和刘使君成为一家人,才可以得到更多好处。小妹和刘使君虽说年岁相差甚大,但也算不得真个委屈。”

  也许,兄长的决定是正确的!

  只是以小妹的性子,真能够同意吗?

  还有,那个刘闯……小妹以为她偷走我的参丸是神不知鬼不觉,可那又如何能瞒得过我?她对刘闯那么用心,恐怕不是一桩好事。这件事如果不能妥善解决,恐怕会平添许多变数。

  麋芳眉头,扭成了一团。

  “二老爷,可要随同追击?”

  麋涉站在麋芳身边,轻声询问。

  麋府门外的羽山贼已经被白?精兵杀退……张飞却没有就此罢手,带着白?精兵沿长街追击,直奔城门方向而去。

  麋芳用力甩了甩头,这件事还是等大兄回来再说!

  当务之急,是要尽快结束这场战斗……三将军既然率部追击,我身为地主,又岂能落于人后?

  “传令,随三将军杀敌!”

  麋芳大喝一声,麋家家丁立刻随着白?兵追下去。

  只是这心里,有一种沉甸甸的感受。

  麋芳总觉得那件事不太靠谱,若弄个不好,恐怕要节外生枝……

  ++++++++++++++++++++++++++++++++++++++++++++++++++++++++++++++++++++++

  城门楼上鼓声响起,烽火狼烟冲天。

  城外,突然间喊杀声大作,徐州兵从天而降,自四面八方向朐县县城包围而来。

  张承虽然不清楚外面的局势,可是当那烽火狼烟出现,他就感到事情不妙……不过,张承很冷静,见情况不妙,连忙下令,命人继续攻击城门,同时又弃了刘闯,把张超悄悄唤来。

  “兄长唤我何事?”

  张超个头不高,看上去还不到170公分,但长得却极为敦实。

  他性子粗豪,喜欢与人争强斗狠。方才围攻管亥,正杀得兴起,却被张承召唤过来,心里有些不快。

  张承并没有在意张超的态度,而是一把攫住张超的胳膊,“小超,咱们走!”

  “走?”

  张超一脸疑惑,诧异看着张承,有些不太明白。

  “情况不妙,我们恐怕是中计了……这样打下去,只怕会全军覆没。

  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城门有管亥和刘闯在,就算强攻也要损失惨重。更何况,城外有埋伏,城里的巡兵一旦缓解了压力,定然会分出援兵,到那时候,咱们想走都难。”

  也许是为了应证张承的话,城头上传来一阵欢呼声。

  “援兵到了!”

  张承脸色顿时难看,忙扭头朝城楼方向看去。

  就见一队武卒正沿着驰道迅速奔来……虽然隔着距离,但张承还是能感受到,这些武卒,绝对不是朐县的巡兵。他一咬牙,拉着张超就要走。哪知道走了两步,就听张超问道:“那叔父和阙叔怎么办?”

  张承心里一沉,也有些犹豫。

  可就是在他犹豫的一刹那,城楼上的武卒已经冲出驰道,迅速和管亥等人汇合一处,将羽山贼围住。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张承一咬牙,厉声道:“父亲如今已身陷重围,生死不知。

  阙霸与我们有何关系?若真为求生,他定会将你我出卖……先保住性命,才能为日后图谋。今日咱们若都死在这里,谁又为父亲报仇?小超,休要效仿妇人优柔寡断,快随我突围。”

  看得出,张超对张承还算是信服。

  虽然他一肚子的不甘心,也知道张承所言不差。

  当下他随着张承就走,临走时还叫上了十几个心腹,神不知鬼不觉从战场上脱离出去,消失在巷陌之中。

  他们前脚刚走,阙霸带着残兵败将就赶到了城门下。

  眼见这情形,阙霸面如死灰。

  身后,张飞那如同巨雷般的吼声响起,“阙霸,看你还能跑到哪里?把你的脑袋与你家三将军!”

  “给我杀!”

  阙霸心知,自己落在刘备手中必死无疑。

  当初他和张?为阙宣报仇,秘密谋划劫杀曹嵩,引来曹操兵犯徐州。

  哪知道,曹操到徐州后大开杀戒,血洗彭城郡,令徐州上上下下同仇敌忾,陶谦更招来刘备为援兵,劝退曹操。可以说,徐州上下对阙霸和张?恨之入骨。以刘备的性子,哪怕他有心收留阙霸和张?,但面对徐州上下的仇恨,也一定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留下他二人。

  所以,留给阙霸的路只有一条。

  夺取城门,杀出去和张?汇合,杀出一条血路投奔吕布,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未完待续)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23

  第二十七章 刘勇斗张飞(下)

  阙霸在路上,已经包扎了手上的伤势,更找来一口缳首刀作为兵器。

  他一马当先向城门冲去,在他身后,数百羽山贼紧紧跟随,迅速加入了战圈。如此一来,张承兄弟的离去,也就不再重要。羽山贼信阙霸更胜张承,见阙霸赶来,顿时士气大振。

  所谓一夫拼命,万夫莫敌。

  这些羽山贼也知道,今天若不能夺门杀出,必然死路一条。

  在这种情况下,数百名羽山贼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城头上,张南率部赶来支援,可是在羽山贼疯狂的攻击下,竟然节节败退,有抵挡不住的趋势。管亥此时已经是披头散发,死在他手中的贼人,更超过半百之数。手中的兵器,已经换了数次,而今手里那口缳首刀,也已经卷了刃口。

  脚下被一具尸体绊了一下,管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七八个羽山贼挺枪就刺,管亥匆忙间举刀相迎,还是被刺伤了大腿。

  脚下一软,管亥单膝跪地。

  而羽山贼仍旧疯狂扑来,他想要闪躲,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魁梧身影骤然拦在管亥身前。一溜刀光闪过,就听咔嚓咔嚓几声脆响,刺向管亥的长枪立刻被砍断。

  刘闯浑身浴血,圆乎乎的胖脸上,一副狰狞之色。

  就听他大吼一声,脚下错步旋身,横刀式夜战八方,一溜刀光腾起,三名羽山贼便倒在血泊中。

  “亥叔,你还好吗?”

  刘闯背对着管亥,大声问道。

  管亥咳嗽一声,挣扎着站起来,“你他娘的都没事,你亥叔又怎能有事?”

  刘闯滑步而行,劈手从一个羽山贼手里夺过一口缳首刀,反手将甲子剑往身后一扔,“亥叔,接刀!”

  管亥吓了一跳,忙跳步闪身,甲子剑正插在他面前的地上。

  “你这混小子,想杀了你亥叔吗?”

  管亥连忙扔掉手里的缳首刀,探手拔出甲子剑。

  这甲子剑在手,管亥顿时精神一振……要知道,这甲子剑才是他趁手的兵器!

  “亥叔若连这都躲不过去,哪有如何当得悍虎之名?”

  悍虎,是管亥在朐县的绰号,盖因当初他执斧斩杀二十余山贼得名。听到刘闯的打趣,管亥乐了!

  “你这小子,看不起你亥叔……拿命来!”

  两个羽山贼冲向管亥,却见管亥一声怒吼,旋身拖刀而起,便把那两个羽山贼砍翻在地。一刀在手,管亥气势陡然暴增。虽然瘸着一条腿,但甲子剑依旧幻化出重重刀云,杀得羽山贼不敢靠近。

  张飞,带着白?精兵杀过来,令羽山贼心惊胆战。

  原本凭借一股锐气,还能够亡命搏杀。可现在,那城门口管亥和刘闯犹如两头凶手,死死拦住了羽山贼的去路。同时张南率部已经和白?兵汇合,更迅速把羽山贼围住疯狂砍杀。

  阙霸已弃马步战,早就杀红了眼。

  他看到一员小将拦在身前,大吼一声道:“挡我者死!”

  缳首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奇诡的弧线,便斩向对方。

  张南挺刀相迎……若论武艺,张南和阙霸在伯仲之间。可阙霸一副拼命的架势,令张南有些抵挡不住,连连后退。一具尸体横在地上,张南没有看到,被绊了一下,仰面就栽倒下去。阙霸二话不说,跳上去手起刀落,便要取张南性命。哪知道,刘闯从一旁冲过来,挥刀架住阙霸,顺势推刀向前一抹,刀势奇快,快的让阙霸根本无法闪躲,噗的一声便人头落地。

  “亥叔,我杀了阙霸!”

  刘闯认得阙霸,就是那个在牢狱中为他送饭的老者。

  见阙霸伏诛,他兴奋不已……虽然此前他杀了不少人,但似阙霸这种贼头,还是第一次斩杀。

  也许,阙霸在历史上没有什么名气。

  可对于刘闯而言,比之他之前杀得那些贼人,阙霸的层次无疑要高许多。

  他弯腰想要去捡起阙霸的首级,哪知道耳边突然传来管亥一声怒吼:“张南,你敢……”

  一道锐风从背后袭来,刘闯心里激灵灵打了个寒蝉,身体本能向旁边一闪,就听啪的一声响,枪杆砸在刘闯后背,打得刘闯顿时喷出一口鲜血,一头便栽倒在地上。他咳嗽一声,翻身朝后面看去。就见张南手持一杆长枪,恶狠狠向他扑来,“小贼,竟敢得罪三将军,看枪!”

  大枪扑棱棱一颤,便刺向刘闯。

  刘闯正要翻滚闪躲,管亥已横身挡在了刘闯身前,甲子剑斜撩而出,铛的一声撞开张南的大枪。

  “无耻之徒,我侄儿救你性命,竟敢恩将仇报,死来!”

  说着话,管亥垫步轮刀就劈向张南。

  张南举刀相迎,可是他没想到,那甲子剑锋利无比,咔嚓一下子便砍断了他手中大枪。

  这家伙也算反应机敏,眼见大枪折断,便立刻撒手后退。甲子剑贴着他胸口掠过,将他身上的甲胄撕裂。张南甚至可以感受到,那甲子剑上传来的寒意,还有那股子刺鼻的血腥气。

  “混帐东西,竟敢害我大将,还不与我住手。”

  这边张南惊魂未定,另一边张飞跃马冲过来,挺矛就刺。

  管亥旋身挥刀,铛的砍在丈八蛇矛枪上……论气力,管亥比不上张飞,更不要说张飞骑马冲击。不过若管亥没有受伤,哪怕是步战,也能和张飞打十几个回合。可现在……他虽然崩开了张飞的蛇矛枪,可脚下一软,噗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中甲子剑也随之脱手飞出。

  张飞得势不饶人,拨马复又杀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懵了……

  不管是朐县巡兵,还是徐州白?兵全都有些不知所措。

  方才还并肩作战,怎么突然间就打起来了?

  有那看清楚事情经过的人,更是感觉糊涂……刘闯救了张南,张南却恩将仇报。管亥出手相助,张飞打伤管亥……这恐怕是他们所见过最为离奇的事情,脑子里更有些转不过弯来。

  这算什么事儿?

  内讧?

  眼见张飞扑来,管亥想要起身,却使不出起来。

  刘闯咳嗽着从血泊中站起,拾起甲子剑,跌跌撞撞冲过去,“张三黑子,你欺人太甚!”

  可是,他毕竟距离管亥有点远,只能眼睁睁看着张飞,拧枪恶狠狠刺向管亥。说时迟,那时快,眼见管亥就要命丧张飞枪下,忽听人群中传来一声巨吼,“兀那黑厮,休要在此猖狂!”

  人群中,冲出一匹青骢马。

  马上端坐一个巨汉,手持铁矛,拦住了张飞。

  只见他也不说话,铁矛一振,使出一个怪蟒翻身,铛的一声正挑在张飞的蛇矛枪上。

  张飞只觉手臂一振,蛇矛枪一下子荡开。他心头一颤,暗道一声不好!刚才他虽然是仓促应战,但有道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来人枪马纯熟,论气力,恐怕也不在他之下。

  心中顿时打了十万分小心,张飞拨转马头,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巨汉一脸骇人杀机,虎目圆睁,“颍川刘勇,给我拿命来!”

  他催马上前,铁矛翻飞,和张飞就打在一处。

  而张飞更抖擞精神,挺矛就刺。无回枪法施展出来,如同疾风暴雨……不过,任凭张飞枪势凶猛,那巨汉却毫不慌乱,铁矛呼呼作响,一时间竟分不出胜负。

  刘闯呆住了!

  管亥也挣扎着站起来,心中暗自震惊。

  刘勇武艺高强,他早就知道。而且,他更知道刘勇的功夫,恐怕已经到了炼神的境界……可是当刘勇和张飞打得难解难分时,管亥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刘勇这等身手,不管是投靠什么人,都会被待若上宾,又怎会呆在这小小朐县?不正常,绝对不正常,其中必有蹊跷。

  “徐州兵,欺负我朐县无人吗?”

  张飞和刘勇打在一处,令所有人都停下手来,目瞪口呆。

  忽听人群中有人一声暴喝,紧跟着,朐县巡兵率先反应过来……

  这些徐州兵,欺人太甚!

  刘闯救了那张南的性命,你们却恩将仇报。不是看不起我朐县人,又是什么意思?

  **二话不说,举刀便砍向身边的白?兵。那白?兵也仓促应战,和**战在一处……有一个起头,就有一群人跟随。仿佛是连锁反应,原本还并肩作战的朐县巡兵立刻和白?打成了一片。

  黄革和麋芳赶来时,也都傻了眼!

  “住手,全都住手!”

  黄革嘶声吼叫道:“都是自己人,打什么打?”

  麋芳也慌了手脚……

  原本这会是一场大胜,哪知道会出现这样的状况。羽山贼已经弃械投降,抱头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可是朐县巡兵却和白?打在一处,刘勇更和张飞战在一起,杀得是难解难分……

  我的个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麋芳也糊涂了!

  他来得晚,也不知道这事情的经过缘由。

  可是他却知道,如果再这么打下去的话,不管是谁胜谁负,都会让事情变得更加麻烦。

  弄个不好,甚至会激起整个朐县和刘备的敌对……麋芳不敢再犹豫,一咬牙,纵马向张飞和刘勇冲过去。

  “三将军,大刘,还请住手!”(未完待续)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23

  第二十八章 一门二壮士(上)

  丈八蛇矛枪贴着麋芳的前胸掠过,吓出麋芳一身冷汗。

  张飞沉声喝道:“子方,此事与你无关,休要啰唆。”

  他手腕一抖,蛇矛枪横推竟卷起麋芳的身体离开战马,旋即把他放在地上。麋芳双脚落地的刹那,脑袋里还是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时,青骢马已擦着他的身子掠过,直扑张飞。

  在麋芳冲上来的一刹那,刘勇拨马跳出战圈,没有继续攻击。

  不过,当麋芳在地上才一站稳,他就立刻纵马向张飞冲去,铁矛划出一个个奇诡圆弧,和张飞再次斗在一处。

  站在地上,麋芳可以清楚感受到,张飞和刘勇之间的激烈战况。

  两杆铁矛在空中撞击,发出铛铛铛的巨响声不断。每次撞击,产生出来的罡风汇聚在一起,竟然在直径三米的范围内形成一个个奇诡的气旋,把麋芳推得连连后退,直到三米外才站稳脚跟。

  父亲生前曾说,刘勇是当世虎将,罕有人敌。

  当然了,麋芳的父亲麋老太公一辈子没有走出过徐州,更不会知晓这世上奇人异士多如过河之鲫,数不胜数。所以,不管是麋芳还是麋竺,一直都没有把老太公这句话太放在心上。

  可今日看来,父亲的话柄没有错。

  刘勇究竟有多悍勇?麋芳说不清楚。

  但他却知道张飞是何等人物,刘备帐下除了关羽之外,无人是张飞对手!哪怕是刘备非常倚重的陈到,也要逊色一筹。对了,还有一个人可能在张飞之上,就是那个当春随刘备前来徐州助战,后来有返回幽州的赵云赵子龙……除此之外,便只有吕布能够绝对胜过张飞。

  吕布的勇武,麋芳当然知道。

  那是一个敢在虎牢关前,面对二十二路诸侯也不肯退让的人物。

  可这样一个人物,张飞却毫无惧意,甚至有几次,差点和吕布打起来……

  刘勇,果然是一员虎将!

  张飞和刘勇打得不分伯仲,一旁朐县巡兵与白眊精兵也有些杀红了眼。两名白眊拎刀向管亥冲过来,哪知道才靠近就被刘闯拦住。管亥身上多处受伤,便站起来都有些吃力。刘闯的情况比管亥也好不得太多……虽然没有皮外伤,但张南那一枪却打得刘闯内腑振荡,才一发力,就剧烈咳嗽。胸口好像有一团烈火在燃烧一样,那感觉真的是要多难受,就多难受。

  饶是如此,白眊也不是刘闯对手。

  虽然使不出全力,甚至甲子剑比平日也显得沉重许多,可刘闯却没有丝毫惧意。

  步伐诡异,就见他脚下跨出一步,身体猛然向下一沉,紧跟着腰部发力,猛然一个旋身。甲子剑从一个奇诡的角度猛然挥出,刀光一闪,那白眊惨叫一声,瞬间被刘闯开膛破肚……

  拔刀式!

  管亥得意绝招,九斩刀。

  就在这时,就听一阵绞盘声响,朐县城门缓缓打开。

  一队铁骑冲进城门,为首的青年将军看到城楼下这一幕时,顿时呆愣住了,露出震惊之色。

  “弓箭手列阵,全都住手!”

  伴随青年将军一声断喝,一队弓箭手冲进来,弯弓搭箭,对准了场内众人。

  只是,那弓箭手也是一脸的迷茫,一员小将到陈到马前,轻声道:“将军,究竟要射哪个?”

  陈到厉声道:“哪个敢在动手,就当场射杀!”

  也就是说,无差别攻击了?

  弓箭手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陈到既然发出命令,自然不敢违抗。

  陈到在刘备军中的地位不低,特别是在治兵方面,其地位恐怕还在关羽和张飞两人之上。

  军中讲究军纪,所谓军令如山。

  而城中的白眊精兵,更是陈到一手训练出来。听到陈到令下,哪里还敢动手,纷纷向后退去。

  这时候,黄革和麋芳也冲过来,纷纷劝说朐县巡兵住手。

  **等人虽然不甘,可是当他们看到大批徐州兵涌入朐县县城的时候,也只能悻悻然罢手……

  “孟彦,你没事儿吧。”

  **到刘闯身边,搀扶着刘闯的胳膊。

  刘闯一阵剧烈咳嗽,方才连杀数名白眊,牵动了内腑伤势,以至于在咳嗽时,殷红的鲜血从嘴角流出,五脏六腑好像被火焚烧一样,难受的要死。管亥这时候也站起来,一巴掌拍在刘闯的后背。

  一股劲力振荡内腑,刘闯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煞白,但精神却好了许多。

  陈到认出了刘闯,朝他点点头。

  而后抬起头,向战场中看去。

  张飞和刘勇仍厮杀在一处,矛来枪往,异常激烈。

  陈到也不禁啧啧称奇,对刘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张飞的悍勇,陈到自然清楚。而刘勇能够和张飞打得不分伯仲,更出乎陈到意料之外。这朐县县城里,还真的是藏龙卧虎啊!

  想到这里,陈到突然擎枪在手,纵马扑向战场。

  一旁管亥和刘闯顿时大怒,“尔等只会以多欺少吗?”

  说着话,刘闯拖刀就冲向战场。数十名白眊兵见刘闯冲过来,二话不说便上前拦住刘闯去路。

  白眊兵这一动,朐县巡兵立刻不干了!

  怎么,还要打吗?

  论战斗力,朐县巡兵自然不是白眊兵的对手。但同仇敌忾之下,巡兵也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而白眊兵一来心里有愧,二来也不敢做得太绝。他们很清楚,这些巡兵都是朐县的地头蛇,若真杀得狠了,弄个不好就要激起民变。以自家主公爱民如子的性情,绝饶不了他们。

  而陈到带来的徐州兵,也懵了!

  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难不成真要射杀袍泽。

  就在这时,陈到已到了战场中,探枪往张飞和刘勇两人之间一拦,三杆大枪撞在一处,发出一声巨响。陈到胯下战马希聿聿长嘶不停,连连后退。而张飞和刘勇也同时拨马跳出战场。

  “叔至……”

  张飞吓了一跳,连忙上前。

  陈到却一摆手,拨马回身厉声道:“全都住手!”

  刘闯停下了脚步,管亥也喝止了巡兵。

  刘勇催马缓缓退到刘闯和管亥身前,横枪在胸前,眸光闪闪,满面杀气,死死盯着那张飞。

  “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到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算是平息了胸中翻腾气血。

  刘勇和张飞两人,随便选一个出来,陈到都不是对手。

  他方才出手阻止两人搏杀,可说是冒了天大的风险。如果张飞和刘勇有一个没有收住力量,陈到现在不死也要重伤。好在,张飞看到陈到出手,及时收力;而刘勇也看出陈到并无恶意,所以也没有发力。即便如此,那巨大的力量仍旧让陈到有些承受不住,胸口一阵发闷。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两边也都罢手。

  陈到厉声喝问:“大家本是袍泽,何以自相残杀?”

  张飞忙开口道:“非是我先动手,是他们先动手,伤了张南。”

  “你胡说……”**站出来,大声道:“明明是张南先偷袭孟彦……亏得孟彦救他性命,他却恩将仇报。难不成你徐州兵就可以随便杀人?难道我朐县人,就要被你们任意欺凌不成?”

  张飞一听,顿时愣住了。

  说实话,他没有看到张南偷袭刘闯,只看到管亥袭击张南。

  所以当**说完之后,张飞也露出尴尬之色。他朝张南看了一眼,见张南低着头不说话,就知道**所言不差。可张南为何偷袭刘闯?要知道,张南这个人,平日里可是非常和善。

  张飞愣了一下后,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缘由。

  张南虽是白眊校尉,但是对张飞极为敬重……两人关系很好,时常在一起吃酒。前些日子,张飞在一次醉酒后,无意中说起刘闯顶撞他的事情,言语间对刘闯非常不满。当然了,张飞只是纯吐槽,倒也没有想过要找刘闯的麻烦。毕竟,刘闯和麋家有关系,此前张飞的行为,已经让麋家感到不满。但麋竺为了大局,从刘闯手中收回珍珠,更没有寻张飞麻烦。

  这已经是给足了张飞面子,张飞自然也不可能再另行生事。

  可张南听了以后,却记在心里。

  张飞待他不薄,所以就想要为张飞出一口恶气。

  此前他是没有机会,哪知道刘闯救他以后,也不知是那根弦出了错,竟忍不住在背后偷袭刘闯。

  恐怕连张南也没有想到,他那一时冲动,竟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朐县巡兵集体暴走,险些引发出一场内讧。

  陈到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看张南的样子,他就知道**所言不假。而且黄革和麋芳两人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怒色。

  黄革是刘备刚招揽过来,或许无关轻重。

  但麋芳却不一样,虽然他不是麋家的家主,可如果他因为这件事心怀怨念,肯定会对麋竺产生影响。如今主公方得徐州,似麋竺这样的地头蛇,万万不能招惹。更何况,麋竺家财逾亿,在徐州也颇有影响力。这件事若处理不得当,弄不好就会激起整个徐州对刘备的敌视。

  陈到也很看重张南,但这个时候,也无法再替张南遮掩。

  “张南,你可有话说?”

  张南抬起头,看了刘闯一眼,心里面也非常后悔。

  鬼使神差似地偷袭,只不过才出手,张南就有些后悔了……不管刘闯和张飞有什么矛盾,但毕竟对张南有救命之恩。他方才的所为,实在是有亏于行。后来更造成朐县巡兵和徐州兵的全面对立,更是后悔莫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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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丈八蛇矛枪贴着麋芳的前胸掠过,吓出麋芳一身冷汗。

  张飞沉声喝道:“子方,此事与你无关,休要啰唆。”

  他手腕一抖,蛇矛枪横推竟卷起麋芳的身体离开战马,旋即把他放在地上。麋芳双脚落地的刹那,脑袋里还是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时,青骢马已擦着他的身子掠过,直扑张飞。

  在麋芳冲上来的一刹那,刘勇拨马跳出战圈,没有继续攻击。

  不过,当麋芳在地上才一站稳,他就立刻纵马向张飞冲去,铁矛划出一个个奇诡圆弧,和张飞再次斗在一处。

  站在地上,麋芳可以清楚感受到,张飞和刘勇之间的激烈战况。

  两杆铁矛在空中撞击,发出铛铛铛的巨响声不断。每次撞击,产生出来的罡风汇聚在一起,竟然在直径三米的范围内形成一个个奇诡的气旋,把麋芳推得连连后退,直到三米外才站稳脚跟。

  父亲生前曾说,刘勇是当世虎将,罕有人敌。

  当然了,麋芳的父亲麋老太公一辈子没有走出过徐州,更不会知晓这世上奇人异士多如过河之鲫,数不胜数。所以,不管是麋芳还是麋竺,一直都没有把老太公这句话太放在心上。

  可今日看来,父亲的话柄没有错。

  刘勇究竟有多悍勇?麋芳说不清楚。

  但他却知道张飞是何等人物,刘备帐下除了关羽之外,无人是张飞对手!哪怕是刘备非常倚重的陈到,也要逊色一筹。对了,还有一个人可能在张飞之上,就是那个当春随刘备前来徐州助战,后来有返回幽州的赵云赵子龙……除此之外,便只有吕布能够绝对胜过张飞。

  吕布的勇武,麋芳当然知道。

  那是一个敢在虎牢关前,面对二十二路诸侯也不肯退让的人物。

  可这样一个人物,张飞却毫无惧意,甚至有几次,差点和吕布打起来……

  刘勇,果然是一员虎将!

  张飞和刘勇打得不分伯仲,一旁朐县巡兵与白眊精兵也有些杀红了眼。两名白眊拎刀向管亥冲过来,哪知道才靠近就被刘闯拦住。管亥身上多处受伤,便站起来都有些吃力。刘闯的情况比管亥也好不得太多……虽然没有皮外伤,但张南那一枪却打得刘闯内腑振荡,才一发力,就剧烈咳嗽。胸口好像有一团烈火在燃烧一样,那感觉真的是要多难受,就多难受。

  饶是如此,白眊也不是刘闯对手。

  虽然使不出全力,甚至甲子剑比平日也显得沉重许多,可刘闯却没有丝毫惧意。

  步伐诡异,就见他脚下跨出一步,身体猛然向下一沉,紧跟着腰部发力,猛然一个旋身。甲子剑从一个奇诡的角度猛然挥出,刀光一闪,那白眊惨叫一声,瞬间被刘闯开膛破肚……

  拔刀式!

  管亥得意绝招,九斩刀。

  就在这时,就听一阵绞盘声响,朐县城门缓缓打开。

  一队铁骑冲进城门,为首的青年将军看到城楼下这一幕时,顿时呆愣住了,露出震惊之色。

  “弓箭手列阵,全都住手!”

  伴随青年将军一声断喝,一队弓箭手冲进来,弯弓搭箭,对准了场内众人。

  只是,那弓箭手也是一脸的迷茫,一员小将到陈到马前,轻声道:“将军,究竟要射哪个?”

  陈到厉声道:“哪个敢在动手,就当场射杀!”

  也就是说,无差别攻击了?

  弓箭手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陈到既然发出命令,自然不敢违抗。

  陈到在刘备军中的地位不低,特别是在治兵方面,其地位恐怕还在关羽和张飞两人之上。

  军中讲究军纪,所谓军令如山。

  而城中的白眊精兵,更是陈到一手训练出来。听到陈到令下,哪里还敢动手,纷纷向后退去。

  这时候,黄革和麋芳也冲过来,纷纷劝说朐县巡兵住手。

  **等人虽然不甘,可是当他们看到大批徐州兵涌入朐县县城的时候,也只能悻悻然罢手……

  “孟彦,你没事儿吧。”

  **到刘闯身边,搀扶着刘闯的胳膊。

  刘闯一阵剧烈咳嗽,方才连杀数名白眊,牵动了内腑伤势,以至于在咳嗽时,殷红的鲜血从嘴角流出,五脏六腑好像被火焚烧一样,难受的要死。管亥这时候也站起来,一巴掌拍在刘闯的后背。

  一股劲力振荡内腑,刘闯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煞白,但精神却好了许多。

  陈到认出了刘闯,朝他点点头。

  而后抬起头,向战场中看去。

  张飞和刘勇仍厮杀在一处,矛来枪往,异常激烈。

  陈到也不禁啧啧称奇,对刘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张飞的悍勇,陈到自然清楚。而刘勇能够和张飞打得不分伯仲,更出乎陈到意料之外。这朐县县城里,还真的是藏龙卧虎啊!

  想到这里,陈到突然擎枪在手,纵马扑向战场。

  一旁管亥和刘闯顿时大怒,“尔等只会以多欺少吗?”

  说着话,刘闯拖刀就冲向战场。数十名白眊兵见刘闯冲过来,二话不说便上前拦住刘闯去路。

  白眊兵这一动,朐县巡兵立刻不干了!

  怎么,还要打吗?

  论战斗力,朐县巡兵自然不是白眊兵的对手。但同仇敌忾之下,巡兵也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而白眊兵一来心里有愧,二来也不敢做得太绝。他们很清楚,这些巡兵都是朐县的地头蛇,若真杀得狠了,弄个不好就要激起民变。以自家主公爱民如子的性情,绝饶不了他们。

  而陈到带来的徐州兵,也懵了!

  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难不成真要射杀袍泽。

  就在这时,陈到已到了战场中,探枪往张飞和刘勇两人之间一拦,三杆大枪撞在一处,发出一声巨响。陈到胯下战马希聿聿长嘶不停,连连后退。而张飞和刘勇也同时拨马跳出战场。

  “叔至……”

  张飞吓了一跳,连忙上前。

  陈到却一摆手,拨马回身厉声道:“全都住手!”

  刘闯停下了脚步,管亥也喝止了巡兵。

  刘勇催马缓缓退到刘闯和管亥身前,横枪在胸前,眸光闪闪,满面杀气,死死盯着那张飞。

  “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到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算是平息了胸中翻腾气血。

  刘勇和张飞两人,随便选一个出来,陈到都不是对手。

  他方才出手阻止两人搏杀,可说是冒了天大的风险。如果张飞和刘勇有一个没有收住力量,陈到现在不死也要重伤。好在,张飞看到陈到出手,及时收力;而刘勇也看出陈到并无恶意,所以也没有发力。即便如此,那巨大的力量仍旧让陈到有些承受不住,胸口一阵发闷。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两边也都罢手。

  陈到厉声喝问:“大家本是袍泽,何以自相残杀?”

  张飞忙开口道:“非是我先动手,是他们先动手,伤了张南。”

  “你胡说……”**站出来,大声道:“明明是张南先偷袭孟彦……亏得孟彦救他性命,他却恩将仇报。难不成你徐州兵就可以随便杀人?难道我朐县人,就要被你们任意欺凌不成?”

  张飞一听,顿时愣住了。

  说实话,他没有看到张南偷袭刘闯,只看到管亥袭击张南。

  所以当**说完之后,张飞也露出尴尬之色。他朝张南看了一眼,见张南低着头不说话,就知道**所言不差。可张南为何偷袭刘闯?要知道,张南这个人,平日里可是非常和善。

  张飞愣了一下后,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缘由。

  张南虽是白眊校尉,但是对张飞极为敬重……两人关系很好,时常在一起吃酒。前些日子,张飞在一次醉酒后,无意中说起刘闯顶撞他的事情,言语间对刘闯非常不满。当然了,张飞只是纯吐槽,倒也没有想过要找刘闯的麻烦。毕竟,刘闯和麋家有关系,此前张飞的行为,已经让麋家感到不满。但麋竺为了大局,从刘闯手中收回珍珠,更没有寻张飞麻烦。

  这已经是给足了张飞面子,张飞自然也不可能再另行生事。

  可张南听了以后,却记在心里。

  张飞待他不薄,所以就想要为张飞出一口恶气。

  此前他是没有机会,哪知道刘闯救他以后,也不知是那根弦出了错,竟忍不住在背后偷袭刘闯。

  恐怕连张南也没有想到,他那一时冲动,竟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朐县巡兵集体暴走,险些引发出一场内讧。

  陈到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看张南的样子,他就知道**所言不假。而且黄革和麋芳两人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怒色。

  黄革是刘备刚招揽过来,或许无关轻重。

  但麋芳却不一样,虽然他不是麋家的家主,可如果他因为这件事心怀怨念,肯定会对麋竺产生影响。如今主公方得徐州,似麋竺这样的地头蛇,万万不能招惹。更何况,麋竺家财逾亿,在徐州也颇有影响力。这件事若处理不得当,弄不好就会激起整个徐州对刘备的敌视。

  陈到也很看重张南,但这个时候,也无法再替张南遮掩。

  “张南,你可有话说?”

  张南抬起头,看了刘闯一眼,心里面也非常后悔。

  鬼使神差似地偷袭,只不过才出手,张南就有些后悔了……不管刘闯和张飞有什么矛盾,但毕竟对张南有救命之恩。他方才的所为,实在是有亏于行。后来更造成朐县巡兵和徐州兵的全面对立,更是后悔莫及。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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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陈到询问,张南心里也一颤。

  他低下头,轻声道:“末将方才鬼使神差,甘愿领罪。”

  “既然如此,来人!”陈到一咬牙,厉声喝道:“给我把张南拿下,就地斩首。”

  麋芳的确是很不高兴,可听到陈到的话,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人说陈叔至军法森严,今日一看果然不假。

  不过,如果陈到真的杀了张南,事情恐怕会变得更复杂。

  刘备会怎么看这件事?还有张飞……看张飞的样子,这件事十有**和他有关,杀了张南,岂不是得罪了张飞?兄长说过,对张飞要保持敬重,不可以轻易得罪,否则必生出隔阂。

  想到这里,麋芳就想上前劝说。

  不等麋芳开口,张飞就大声道:“叔至,且慢。”

  “翼德你有什么话说?”

  陈到在刘备帐下,特别是在军中,有铁面将军的绰号,说的就是他军法森严,不留情面。

  若是平常,陈到说不得会称一句‘三将军’。

  可现在直呼张飞表字,则表明他的心情是极端的恶劣。

  张飞也知道,他这时候跑出来不太合适。可张南和他关系很好,而且他也猜出,张南之所以会偷袭刘闯,也是向为他出气。这种情况下,哪怕是得罪了陈到,张飞也要保住张南性命。

  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张飞道:“叔至,方才战况激烈。

  张南也说了,他是鬼使神差,想来是杀红了眼,看错了人,所以才打伤了……那厮。疆场之上,刀枪无眼,偶尔失手也在所难免。请叔至看在张南往日做事还算尽心,饶他这一回吧。”

  张飞既然开口,麋芳也就不能再沉默。

  他走上前道:“叔至,这件事纯属误会,相信小将军并无恶意,正如三将军所言,可能是杀红了眼,看错了人,所以才会……今方大胜,已死了太多人,实不宜再流血了。况且孟彦也没有大碍,我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不如这样,就由我代张南予以补偿,还请叔至手下留情。”

  黄革也上来求情,陈到不免有些犹豫。

  他抬头朝刘闯刘勇管亥三人看了一眼,“孟彦,你怎么说?”

  刘闯在一旁冷冷观瞧,见麋芳也站出来求情,就知道今日想杀张南报仇,已不太可能……

  心里,更彻底绝了投奔刘备的想法。

  听到陈到询问,他冷笑一声,朝低声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拖着甲子剑,搀扶管亥跨上青骢马,在刘勇的保护下,蹒跚离去。

  陈到脸上,顿时显得极为尴尬。

  这时候,就听张飞突然道:“刘勇,看你一身好武艺,何不来下邳为我家兄长效力?

  凭你的本事,定能建立一番功业,才不辜负你这一身的本领。”

  刘勇脚步一顿,蓦地回头。

  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普天之下,除我家老爷,又有何人值得我效力?

  尔等一干虚伪之徒,我羞于和你们为伍。我可不想将来上了疆场,没死在敌人手中,却被自己人暗算。

  张飞,这件事不算完……你伤了孟彦,这笔帐我迟早会与你清算。”

  说完,刘勇就大步离去,不再理睬陈到张飞等人。

  铛!

  **突然把手中兵器扔在了地上,“兄弟们,回家睡觉去……他娘的杀了一个晚上,到头来还要受这等腌臜气,老子不干了!朐县人不帮着朐县人,吃里扒外,这他娘的算是什么事!”

  麋芳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包括黄革脸色,也不太好……

  **这番话,分明就是针对他二人。

  在自家地头还要受人欺负,自己人却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来人说话……朐县本就是一个极排外的地方。遇到这种事,自然不太高兴。**这一带头,紧跟着十几个巡兵也丢了兵器,跟着**就走。而后,又更多巡兵弃械离去,片刻功夫,朐县巡兵就散的是干干净净。

  麋芳表情尴尬,不知如何开口。

  黄革想要阻拦,可是看那些巡兵一个个血染征袍,杀气腾腾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回去。

  有徐州兵想要动手,却被陈到摆手制止。

  他看了一眼张南,片刻后轻声道:“这件事我做不得主,还是请主公定夺。

  来人,把张南拿下,押送下邳,听候主公发落。冯习,你带人清理战场,把俘虏看押起来。

  徐州兵马,全部撤出朐县,在城外驻扎!

  子方,接下来恐怕朐县百姓会有抵触情绪,这粮草辎重的事情,还请你费心,予以帮衬。”

  陈到不愧是刘备手下最善治兵的人,很快就做出了决断。

  朐县百姓和徐州兵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避免。若徐州兵进驻朐县,只怕会令事情变得更加复杂。而且,他预感到,接下来朐县的商户一定会对徐州兵进行封锁。如果用强,只可能令事态变得更加复杂。这种情况之下,退出朐县也许是最好的选择,陈到心里更苦笑连连。

  幸亏麋芳是自己人,否则的话,可就真要麻烦了!

  “那刘勇叔侄,究竟什么来历?”

  “这两人也不算是朐县本地人,光和年间逃难来到这里。

  家父见刘勇武艺高强,所以时常予以帮衬……不过,我很少见刘勇出手,居然不知道他会如此厉害。至于刘闯嘛……以前很胆小。虽然天赋秉异,但因为胆子小,一直不太被人看重。前些日子被人陷害入了牢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性情大变,连我都差点认不出来。”

  麋芳话刚说完,张飞在一旁开口,“方才那刘勇说,他是颍川人。

  他口中的那位老爷,不晓得是何方神圣……叔至,你说这件事我是不是做错了?这叔至二人,堪称当世之虎将。刘勇那人的武艺,与我在伯仲之间,若没几百个回合,难分出胜负。

  这等人物,若不能为我兄长效力,实乃我之过错。”

  张飞是湖海之士,性情骄横。

  他看不起人,尤其看不起出身比他低的平民百姓……

  不过他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敬佩忠义之士。如果对方有真才实学,他也会立刻改变态度。

  想当初,张飞和刘备关羽相识的时候,盖因刘备自称中山靖王之后,曾在卢植门下求学,所以张飞的态度很是敬重。而关羽在当时因杀人流落江湖,所以张飞一开始也看不起关羽。后来还是和关羽交手,见关羽武艺高强,本领过人,才改变态度,认可了关羽的存在……

  陈到一脸苦笑,轻声道:“三将军,你这脾气,以后真的要改一下才是。

  天底下奇人异士多不胜数,而主公基业方成,更需能人相助。你这样,会得罪许多人,为主公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刘勇叔侄的事情,还要从长计议……子方,你回头代我们多加安抚,尽量化解他们心中的怨气。似这等虎狼之士,若不能为主公所用,实在是太过可惜……”

  麋芳听了,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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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父,你方才说的‘老爷’,究竟哪个?”

  在回家的路上,刘闯忍不住开口询问。

  坐在马上的管亥,也露出好奇之色,“是啊,从没有听你说过以前的事情。大刘,你说的老爷是什么来头?听你的口气,似乎极为敬重!凭你这本事,能让你佩服的人,可不会太多。”

  刘勇瞪了管亥一眼,“你给我闭嘴。

  让你好好照顾孟彦,结果你自己都差点丢了性命……以后我怎能放心,再让你照顾孟彦?”

  “叔父,我不用人照顾。”

  “不用人照顾,你又如何练成苍熊变?”

  刘勇叹了口气,轻声道:“这件事说起来,和你亥叔的出身有关。我一直不肯接受你亥叔的帮忙,也是担心有朝一日你知道了真相,不知该如何抉择。不过既然你已经接受了他的帮助,便没有办法了。有些事情,也是时候让你知道……算了,咱们先回家,再慢慢的说吧。”

  刘闯心里一咯噔,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

  而管亥更一脸的迷茫,轻声道:“大刘,和我有关?

  难道,我们之间还有恩怨吗?”

  “倒不是和你有恩怨……这件事说来话长,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

  好了,既然我说了会告诉你们,就休要啰唆。先回家,然后再说别的……他娘的,打了一晚上,我肚子也饿了。幸亏我回家的时候买了些熟食,否则今天晚上,肯定要饿着熬夜。

  没想到这张飞居然如此厉害,若不是孟彦练成苍熊变,今天晚上恐怕会凶多吉少。”

  那可是张飞啊!

  一吕二赵三典韦,张飞在三国猛将谱上排名第六,又岂是等闲之辈?

  倒是叔父你,竟然和张飞打了个不分伯仲……刘闯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以叔父的本领,按道理说不管投奔何人,都应该能够占居一席之地。但默默无闻,未在史书留名,确是一桩怪事!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24

  第二十九章 隐藏的记忆(上)

  回到家,已近子时。

  人困马乏,加之管亥和刘闯身上都受了伤,让刘勇手忙脚乱。

  他先是烧水,然后准备为两人疗伤。似他这种习武之人,随身都会带一些伤药保命。只是没等刘勇动手,就听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朱贼曹在家吗?我是**,神农堂的张先生来了。”

  神农堂,是朐县的一处医馆。

  而张先生,则是那医馆的坐堂医,据说曾得高人指点,对外伤颇有造诣。

  巧的是,**就是张先生的远房侄儿。

  听到张先生来了,刘勇连忙迎出门来……院子的大门被宫九踹坏,所以也没有什么遮拦。宫九等人的尸体,也被刘勇扔到了外面,准备明天天亮之后,再设法找人进行一些处理。

  所谓的处理,无非是找一张席子把尸体包裹起来,让人用车子运到城外,丢弃在乱坟岗上。

  一帮子反贼,也不会有留下什么麻烦。

  经过今晚一战,恐怕这朐县县城,没人不知道刘勇叔侄的厉害。

  “有劳张先生这么晚过来,实在是过意不去。”

  刘勇向张先生拱手行礼,那张先生一笑,“这算得什么事!大刘你们今夜为保护朐县奋勇杀敌,我虽不会耍弄刀剑,但为大家疗伤确是本份。大家都是熟人,就免了这套客气话吧。”

  刘勇,再次道谢。

  张先生在刘勇的陪伴下进了房间,**则去伙房里烧水。

  他还带了一些酒食,准备过一会儿食用。反正他的到来,的确是让刘勇轻松许多,心下暗自感激。

  张先生先是检查了管亥的伤势,然后取了金创药,抹在伤口上。

  “朱贼曹的伤势不算太重,多是些皮外伤,休息一些时日,便可以恢复过来。”

  说罢,张先生站起身,又来到刘闯身边。

  在刘勇的帮助下,刘闯脱了兕皮甲,而后又把里面的襜褕褪下,露出肌肉坟起的雄壮身体。

  灯光下,他后背有一道极为醒目的青棱子,肿的好像发胀的馒头一样。

  张先生看了之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大熊,可能会有些疼痛,忍着点。”

  刘闯点头道:“张先生只管动手,些许疼痛,想来还能忍受。”

  张先生笑了笑,打开随身的医药匣子,从里面取出一支锋利的匕首,在火上燎烤了一下,权作是消毒。而后,他又取来一些药品和工具,让刘闯打灯照明。锋利的匕首,在那道青棱子上划过,鲜血顿时喷溅出来。色泽暗黑,有点发紫……刘闯疼的身子一颤,险些喊出声来。

  这哪里是有一点疼痛,简直是痛彻肺腑。

  张先生的手脚很麻利,放血之后,立刻用药膏涂抹在伤口上。

  有一股子火烧火燎的感觉,让刘闯忍不住闷哼一声。当着刘勇和管亥的面,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喊出声来。只是那彻骨的疼痛,让他翻起白眼,脸色也一下子变得煞白。

  “找快干净的布,把伤口包裹起来。

  从今天开始,每隔三天换一次药,大概二十天左右,就可以康复……大熊的外伤还好说,只是这内伤却有些麻烦。内腑受伤,需要慢慢调养。我给你开一个方子,三十天内尽量不要动手。

  呵呵,大刘你别担心,大熊这伤势看上去严重,其实并无大碍。

  也亏得他身体底子好,内腑虽受到震荡,但实际上并无大碍。将养一下吧,不会有事情的。”

  刘勇哼了一声,“最好没事,否则我就算跑去下邳,也要杀了那个贼子。”

  一句话,杀意盎然。

  哪怕是管亥这等经历过无数腥风血雨的人物,也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蝉,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叔父,这件事我自己来。”

  刘闯咬牙道:“那贼子性情卑劣,我又岂能饶他?”

  “嗯,大丈夫正当快意恩仇。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人家既然欺负到头上了,就万不可再退让。”

  刘勇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点头称赞。

  张先生摇头苦笑,“你们三个杀才,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好了,待会儿给大熊包裹一下伤口就是,我就不耽搁了……听说今晚不少人受伤,估计是休息不得。我再去别家看看,有什么事情,就让**找我。反正我基本上就待在附近,不难寻找。”

  这年月,医生地位不低。

  哪怕刘勇这等桀骜的人,也不敢怠慢,恭恭敬敬送张先生出门。

  见张先生走了,刘勇复又准备回屋。哪知道还没有进门,就听到刘闯大声叫嚷。

  “亥叔,你这是要作死吗?”

  刘勇连忙进屋,就见管亥拿着一块黑布,正准备包裹伤口。刘闯却拉着他,似乎不肯让他裹住伤口,弄的管亥也不知所以然,一脸糊涂之色。

  “孟彦,你做什么?”

  “这块布根本没有消毒,怎能这么裹在伤口上?”

  “消毒?”

  刘勇愕然,有些不太明白。

  刘闯道:“这布匹看似干净,实际上有许多不干净的东西,只是肉眼无法看到。

  若这么直接裹在伤口上,一个处理不好,就会感染伤口,轻则残废,重则丧命,必须消毒才成。”

  “这个……”

  管亥露出一丝了然之色。

  他领过兵,打过仗,见识比刘勇高明许多。

  以前在黄巾军时,他曾亲眼看到许多伤兵明明伤口处理得当,可到头来还是莫名其妙的死亡。有人说,那是瘟疫……管亥也不太清楚。听刘闯这么一说,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当初那些死去的伤兵,很可能就是被刘闯所说的‘不干净的东西感染’,最终才丢掉了性命吧。

  心里不由得感到好奇,管亥忙问道:“那该如何处理?”

  “**不是在烧水吗,把这布匹扔进去煮一下,基本上就可以起到消毒的作用……还有,最好是用白色布匹。这样伤口迸裂,就可以马上觉察到。若换了深颜色的布匹,反而不易觉察。”

  “有道理!”

  管亥连连点头,表示赞成。

  他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原理,但隐隐感觉到,刘闯并没有说错。

  脸上露出一丝黯然,他轻声道:“若是当年知道这个方法,说不得就不会死那么多的弟兄……大熊,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个办法?”

  “我……”刘闯一怔,眼珠子一转,立刻有了主意。他手指屋角的那个箱子,轻声道:“我看了那个箱子里的书,所以才会知晓。”

  “你动过那个箱子?”

  刘勇闻听,顿时色变。

  刘闯连忙点头,“叔父,莫非我不该动吗?”

  “呵呵,怎么会……这箱子里的东西,原本就是你的。不过我以前可没见你动过。”

  “就是这些日子!”刘闯连忙道:“之前我在沭水河畔被张飞所伤,回来养伤的时候,无意中翻看。”

  “原来如此!”

  刘勇露出恍然之色,他点点头,走到一个箱子旁边,打开来从里面翻出一匹白布,便抱着出门。

  他和**把白布撕开,丢进开水锅里煮了一会儿,然后拿出来晾在院子里。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24

  第二十九章 隐藏的记忆(中)

  把一切事情做完,**就告辞离去。

  刘勇端着酒食,回到屋中准备让刘闯和管亥填饱肚子,哪知道这两个人已倒在榻上,酣然入梦。

  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刘勇看着趴在褥子上睡觉的刘闯,眼中闪过一抹欣慰之色。

  “老爷,少爷他终于长大了!

  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带他还乡归宗认祖,重振老爷门楣……老爷你若在天有灵,还请保佑少有一辈子平安无事。”

  喃喃自语罢,刘勇把食盘放在榻上,而后靠着房门,和衣而卧,不多时便发出均匀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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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了!

  朐县一夜厮杀,令百姓们胆战心惊。

  清晨,秦东门大街上的血迹已经被人冲洗一遍,但地面上仍旧残留着一滩滩殷红的血印子,令人触目惊心。

  昨晚,究竟是谁赢了?

  有胆大的人,提心吊胆走到城门口,看却意外发现,守卫城门口的巡兵已经全部换成了麋府的家丁。虽然不太清楚是什么状况,可毕竟是熟悉的面容,让人们提在嗓子眼的心,终又放下。

  这朐县,还是原来的天!

  不过,巡兵怎么都不见了?

  难道说,死绝了吗?

  “徐州兵欺人太甚,昨天晚上,虽说有他们的功劳,可如果没有咱自家儿郎拼死搏杀,城门早就被贼人占领。可是……我听隔壁的小三说,昨天晚上咱朐县巡兵全部解散,所以才会让麋家的人过来充当。”

  “解散了?为什么?”

  “其实,也不算是解散,是他们不干了!”

  “为什么?”

  “昨晚,朱贼曹和刘家的大熊在这里死战,还救了徐州兵的一个将军。

  可是那将军却恩将仇报,非但不感激大熊,反而在背后偷袭,令大熊身受重伤……方才我去神农堂时,遇到了大刘。看他抓了不少药回去,估计大熊的伤势不轻,连朱贼曹也受了伤。”

  “不是吧,朱贼曹那么厉害,居然也受了伤?”

  “要说大熊这孩子,人挺不错……以前虽说胆小了些,可是关键时候靠得住。

  对了,那徐州兵打伤了朱贼曹和大熊,麋二老爷就没有出来讨公道?还有咱们黄县尊,至少该出来说句话才是。总不成朱贼曹和大熊就这么白白被徐州兵打伤,那才是欺负死人嘞。”

  “讨个屁的公道……我听说麋二老爷和黄县尊,非但不帮着讨公道,还跑去为那个徐州人求情。

  他娘的胳膊肘往外拐,亏他们还是咱朐县人。关键时候,连个外来人都比不上……昨晚杀得那么惨烈,就没有看到麋家人出来。我听人说,直到战事快结束,麋家那些人才出现……”

  “他娘的,这算什么事,欺负我们朐县人吗?”

  “就是……我听人说刘使君仁德宽厚,现在看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当不得真……他们徐州兵既然这么厉害,就让他们自给自足去。我从今天开始,绝不卖一粒粮食给他们徐州兵。”

  “老徐说得好……我也不会买一匹布给徐州兵。”

  酒肆中乱哄哄,人们七嘴八舌。

  一个青年叹了口气,会账后就悄然离开酒肆,沿着秦东门大街走了一段路,拐进一条小巷后,敲开了巷子里的一个角门。

  “陈将军,这一大早跑去哪里?二老爷和三将军在中阁等候,正说要商量事情。”

  青年,赫然正是陈到。

  他摆了摆手,“没事儿,我出去走走罢了。”

  说罢,他让那家臣带路,很快来到麋府中阁。

  “叔至,这一大早你去了何处?”

  张飞坐在榻上,看陈到进来,忙招手与他招呼。

  麋芳也站起身来,与陈到寒暄。陈到笑了笑,在榻上坐下,可是脸上依旧带着几分忧虑之色。

  “叔至,怎么了?”

  陈到说:“外面情况,可不太妙啊。”

  “怎么,难道还有羽山贼余孽?”

  陈到摇了摇头,从面前食案上端起一个陶碗,喝了一口水。

  “阙霸被刘闯斩杀,阙黎的尸体,也在城门口发现……我在城外围剿张闿,更亲手将他斩杀。羽山贼三大贼首都已经授首,剩下的也只是一帮子小贼,根本折腾不出什么事端来。

  我是说,朐县人的情绪,可是不太好。

  方才我出去转了转,似乎所有的朐县人都联合起来,准备对抗我们……甚至连主公的声誉,也受到了影响。子方,接下来你和黄县尊的麻烦可不小,那些朐县人似乎对你二人非常不满。”

  麋芳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久久说不出话来。

  麋家在朐县立足百年,没想到竟然出现了这种状况。

  虽然他心里早有了准备,可是听陈到这么一说,心里还是有一些慌乱。

  就连平日里骄横无比的张飞,此刻也沉默许多……这可是关系到刘备的基业,万万马虎不得。一个不好,很可能会动摇刘备在徐州的掌控。所以,张飞也感到一阵阵头疼,不知如何是好。

  “叔至,那怎么办?”

  “城外兵马,不可久留。”

  陈到闭上眼,思忖半晌后轻声道:“虽说有子方帮衬,我们不必担心粮草的问题……可是麋家现在的情况,若子方持续与我们粮草支援,恐怕会让朐县人对麋家,产生更大的不满。

  整个朐县的商户,已经决意联手对抗我们。

  这种情况若持续太久,肯定会传到下邳,弄个不好,甚至会激起所有徐州人的反感。

  三将军,我请你率大军立刻出发,返回下邳。我令五百白眊留守这边,一来可以观察局势,二来可以想办法化解朐县人的不满情绪。同时,你回去后要如实禀报主公,请他速做定夺。

  我想,大军若撤走,朐县人的情绪说不定可以缓解一些……若长时间驻留城外,反而会产生更大的麻烦。”

  张飞沉吟片刻,“那我何时动身?”

  “越快越好。”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的确是出乎了张飞的意料。

  若在平时,他还可以骄横一下。但遇到这种大事,张飞不敢有任何蛮横,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那我中午就动身。”

  陈到点点头,起身在中阁大厅里徘徊。

  “子方。”

  “叔至有何吩咐?”

  “城中巡兵由麋府家人代替,是不得已而为之。

  朐县巡兵绝不可以散,我看那位朱贼曹也是个人物,必要时还是要请他出面,重组巡兵……我对此人不甚了解,就交给你和黄县尊商议。他若是能出面重组巡兵,情况说不得能好转起来。”

  麋芳听了,连连点头。

  “此事,我会尽快与文清商议。”

  文清,是朐县县令黄革的表字。麋芳站起身来,就准备出门,前去县衙找黄革商议事情。

  “子方且慢。”

  “叔至还有吩咐?”

  陈到重重呼出一口浊气,“你和刘家叔侄,关系如何?”

  “这个……”麋芳露出一抹尴尬之色。虽然当初麋老太公叮嘱他兄弟要善待刘勇叔侄,可是不管麋竺还是麋芳,说心里话,并没有把刘勇叔侄放在心上,这些年来更是没有任何交集。

  张飞已经赶去兵营,麋芳叹了口气道:“不瞒叔至,刘勇叔侄在朐县生活了十年,但和我兄弟,交集一直不是太深。如果昨夜不是刘勇展露勇武,我兄弟甚至不知道他竟然如此厉害。

  说起来,如果单以交情而言,倒是小妹和刘闯非常熟悉。

  只是小妹现在郯县,也不在这边。我就是想找她询问,至少也要几日工夫……不过,刘勇叔侄家境并不富裕,刘勇性子孤僻倔强,甚至有些古板,相对有些难对付。倒是那刘闯,之前曾为了几千钱充当护卫,想来容易对付些。不如我用重金安抚,说不定能够妥善解决?”

  “重金?”

  陈到摇摇头,“似这等人物,其实区区财货可以安抚?

  那刘闯虽然年少,可正因为年少,恐怕心里怨念更深……此前三将军在浮屠寺和沭水河畔两次寻他麻烦,那小家伙心里必然怨恨。这次张南恩将仇报,说不得那小家伙会把帐记在三将军身上。这绝非财货可以解决的问题……不过我倒是有个主意,却不知子方能否割爱。”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25

  第二十九章 隐藏的记忆(下)

  麋芳连忙道:“为主公大业,麋芳又有何舍弃不得?”

  “我听说,子方前段时间曾收了一匹宝马?”

  麋芳激灵灵打了个寒蝉,骇然看着陈到,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的确是收了一匹宝马,正经的汗血宝马,比之麋缳那匹珍珠的血统还要纯正几分。那是一匹大宛名驹,叫做象龙。

  史书曾有记载,汉宣帝时期,将军冯奉世平定莎车之后,遣散各国兵士,继续西行,抵达大宛。当时大宛人已经听说了冯奉世的名字,故而冯奉世一到,就受到了隆重的接待……

  大宛国君臣对冯奉世倍加敬重,因而在冯奉世离开时,大宛国君赠送了一匹名马叫做象龙,表示大宛国与汉朝的友好之情。

  象龙,也因此成为史书上记载的宝马良驹。

  麋芳的确是得了一匹象龙,问题是,他这匹象龙,是从吕布手中获得。

  吕布初入徐州,为结交本地豪强,送出了不少礼物。麋芳喜欢马,所以吕布就送了一匹象龙给他。这件事,麋芳谁也没有告诉,就连他老哥麋竺,也不是特别清楚。可如今被陈到说破,麋芳顿时慌了手脚。

  “叔至……”

  “子方莫担心,我也是上次和曹豹吃酒时,听他提起。

  大丈夫好马,又算得什么事情?吕布送你象龙,也是知道你有此喜好,就算主公知道了,也不会怪罪。我之所以说这件事,是因为想起了一件往事……当年董卓入雒阳时,并州刺史丁原曾对他非常不满,甚至引发冲突。那吕布,原本是丁原的义子,杀得董卓大败……后来,董卓收买吕布,不仅许以高官厚禄,更赠他宝马赤兔,令得吕布归心。我的意思,子方可明白?”

  “这个……”

  麋芳又不是傻子,如何能不明白陈到的意思。

  只是象龙名驹,有价无市。

  似吕布赠他的那匹象龙,血统极为纯正,市价更高达三十万钱……还别不服气,有钱你未必能买的到。麋芳对这匹马,也是非常喜爱。如今陈到想让他把象龙送给刘闯,他这心里顿时一阵绞痛。

  可陈到既然开口,麋芳却无法拒绝。

  他犹豫片刻,一咬牙道:“好,就依叔至所言。”

  陈到笑了,“子方,我知道你舍不得。

  说实话,若我有这样一匹好马,也会难以割舍……可是那刘勇叔侄的勇武,你也是亲眼看到。若能为主公所用,大业何愁不成?再说了,这样一匹宝马在你手中,确有些明珠蒙尘。而且,你可听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典故吗?若二将军和三将军知道你有这么一匹好马,肯定会向你讨要……到时候,你是给还是不给?这种神物,实在不是你可以一人占据。”

  张飞还好一些,有一匹乌骓马。

  关羽的情况可就有些凄惨,他人高马大,身体颇重,普通战马背负,总会感觉到有些吃力。

  加上关羽那口八十二斤重的大刀,若以后世度量衡算,差不多一百三十斤。

  一直以来,关羽就想寻一匹好马,甚至连刘备也在为他费心寻找。关羽和麋家的关系并不是很好,盖因关羽出身平民,当初就是杀了家乡的豪强恶霸,不得已才流落江湖。麋家偏偏是徐州豪强,关羽自然对麋家兄弟有些敌视,甚至有的时候,会不经意间的去刁难一番。

  麋芳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陈到,点了点头。

  “叔至,你不用再说了。

  这道理我也明白……你放心吧,我回头就会把象龙送给刘家叔侄。若他叔侄能因此投效主公,也算是我一桩功劳。凭他叔侄的本事,想要从他们手里夺回象龙,估计还真有些麻烦。”

  如果刘家叔侄真的因此化解了怨恨,说到底也是他麋家一系的人。

  麋竺也好,麋芳也罢,都不是那种悍将。

  有这两叔侄在,也可以增强麋家的力量……不过,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实在是不好!若不成刘备心腹,迟早会受人压制。麋芳突然觉得,麋竺的想法也不错,倒是可以尝试一番……

  +++++++++++++++++++++++++++++++++++++++++++++++++++++++++++++++++

  夜色,漆黑。

  刘闯置身在一个巨大的宅第中。

  他被一个妇人抱在怀中,正狼狈奔跑……身后,宅第中火光冲天,到处可以看到身穿黑衣的刺客奔走。

  那些黑衣人手持利器,见人就杀,逢人便砍。

  妇人抱着刘闯跌跌撞撞跑到一座独院,凄声呼喊道:“刘勇,快来救我!”

  一个青年闪身从院子里冲出来,刘闯一眼认出,这青年赫然正是他的叔父,刘勇……

  “夫人,发生何时?”

  刘勇手持一杆大枪,大声询问。

  “老爷在雒阳大牢中不食而亡,那阉奴却不肯善罢甘休。

  他们派人前来追杀,家中已有不少人死于阉党之手……刘勇,老爷生前一直待你不薄,请你看在老爷的面子上,保闯儿性命。这里还有一些书,以及老爷的族谱。请你一并保存妥当。

  将来,若闯儿长大可以成才,就带他回来归宗认祖。

  若闯儿……就请你代为照顾,让他平安一世……妾身代老爷,拜托你了!”

  “夫人,老爷代我恩重如山,刘勇岂能独自离去?”

  “你不懂……老爷得罪阉奴狠了,他们断然不会放过我们……我会在这里纵火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请你带闯儿离开,为老爷留一条血脉。若闯儿长大了,就唤他做孟彦……老爷在世,一直希望他能够成为贤士,光耀我刘氏门楣。他们快追来了,刘勇你带闯儿,速走……”

  刘勇虎目含泪,从妇人手中接过了刘闯。

  刘闯这才发现,他竟然变成了一个只有四五岁大的童子。

  “刘勇,走啊!”

  妇人凄声呼喊,刘闯眼前,突然变成了一片火海。

  那炙热的气浪汹涌扑来,令他啊的一声大叫,猛然翻身坐起,额头上更是冷汗淋淋……

  原来,是一个梦!

  不对,这不是梦,更像是一段被埋藏在身处的记忆。

  梦中的那一切,如此清晰,仿佛是他曾经历过。特别是刘勇的出现,更让刘闯肯定,这不应该是梦,而是一段事实。

  刘勇,不是我的叔父?

  那我究竟是谁!

  “孟彦,你醒了?”

  刘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刘闯激灵灵一个寒蝉,忙回身看去。

  就见刘勇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正迈步走进来。

  “叔父,我究竟是谁?”

  刘闯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脱口问道。

  刘勇身子一颤,看着刘闯,眼中闪过一抹惊色。

  他把药碗放下来,快步走到了刘闯身边,探手摸了摸刘闯的脑袋,“孟彦,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我,我……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刘闯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情绪平息下来。

  “我梦到我在一个很大的宅第里,那宅第比麋府还要大……有很多人出现。

  我梦到,宅第突然间大火熊熊,更有很多黑衣人提刀奔走,四处杀人……有一个女人,我想不起来她是谁!她抱着我奔跑,找到了你,让你带我逃走。还说什么阉奴阉党……叔父,我头好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这些,总觉得梦里的一切,似乎都是我曾经经历的事情。

  可是我好像,好像什么也想不起来。

  那个女人,是谁?

  为什么,为什么我觉得她很亲切?”

  刘闯可以清楚感受到,刘勇抓着他胳膊的手,在轻轻颤抖。

  抬头看去,就见刘勇虎目之中,泪光闪动……

  “还有,昨天晚上你在秦东门大街,高呼‘休伤我家少爷’;在城门下,你又说天下除‘我家老爷之外,无人能令我敬佩’。叔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究竟是谁?为什么我想不起来?”

  “少爷,你终于大好了!”

  刘勇突然间,放声大哭,翻身便跪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

  刘闯一下子懵了,有些手足无措。

  屋外管亥正收拾晾干的白布,听到刘勇的哭声,顿时一怔,忙抱着白布便跑了进来。

  “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

  看到刘勇跪在刘闯身前大哭,管亥也懵了!

  “叔父,你快起来,你这是……”

  “少爷,我并不是你叔父。当年我带你逃走后,你生了一场大病,险些丧命。

  亏得我在路上,遇到了从长沙致仕归家的涅阳人张机张仲景……他为你诊治以后,少爷你虽然身体大好,可不知为什么,竟记不起幼时的事情。你小时候胆子很大,就连老爷也说你是栋梁之才。可是从那场大病后,你就变得胆小怕事……后来黄巾贼起事,颍川到处都是流寇。

  我见你浑浑噩噩,于是便带着你逃离颍川。

  可我带着你这么一个孩子,路上难免会有一些麻烦……加之后来十常侍当道,我更不敢暴露你的身份。于是我斗胆假冒少爷的叔父,带着少爷一路向东,最后来到了这朐县落脚。”

  听上去,好复杂!

  刘闯目瞪口呆,而管亥更是感到万分震惊。

  “大刘,你是说……大熊并不是你的侄儿?”

  刘勇抹去了脸上的泪水,站起来走到屋子角落,把那个装着书册的箱子,搬到了刘闯面前。

  “我哪有这等服气,做少爷叔父?

  当时也是无奈之举,不得已才假冒了少爷的叔父……我家老爷,乃天底下一等一的好人,可惜他一辈子刚直不阿,到头来却被阉奴坏了性命。本来,我昨天就想把真相告诉少爷,没想到少爷竟然梦到了……少爷,那不是梦!那是事实……当年老爷在狱中不食而亡,十常侍犹自不肯放过,派人到颍川,想要诛杀老爷满门。夫人最后纵火将宅第焚烧,才算挡住那些刺客……”

  “慢着慢着!”管亥越听越糊涂,“大刘,你家老爷,究竟是谁?”(未完待续)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25

  第三十章 汉有三仁焉 ,子奇伟丈夫(上)

  刘闯突然想起来,之前在书箱里看到的那几本书。

  颍川陶?

  难道,这个颍川陶,就是他的父亲?脑海中倏忽浮现出一个高大清癯的身影……虽面部轮廓有些模糊,但刘闯却知道,那个人正在对他微笑。

  刘勇看了管亥一眼,缓缓打开书箱。

  粗糙的手指在那些竹简上拂过,仿佛是抚摸情人的肌肤,小心翼翼。

  “这些书简上,都有老爷的注释。

  老爷生前,通《尚书》《春秋》,在颍川有偌大名声。少爷可听说荀氏八龙吗?老爷和他们的交情不错。”

  荀氏八龙?

  刘闯瞪大了眼睛,露出惊讶之色。

  而管亥更是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年头,想要出人头地靠什么?除了自身的本领,家世人脉也不可或缺。刘备顶着个大汉皇叔的名头四处招摇撞骗,最后成就蜀汉基业。孙权靠着父兄余荫,坐稳江东,偏安东南一隅。

  纵观东汉末年崛起的诸侯,其身后大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董卓起于西凉,却因为良家子身份,为所有人排斥。当然了,这里面有董卓自身的原因,可说穿了,还是因为他根基不深。不说董卓,就连那大将军何进,因为是屠户出身,还不是被士人所利用?只不过因为他位高权重,士人不可能如对付董卓那样的手段,来对付何进罢了。

  总之,这是个二代的天下,更是一个拼爹的时代。

  有一个好家世,总能事半功倍。若崛起于草莽之中,必然会面临各方面疯狂的打压……

  有时候想想,原来这东汉末年,居然和前世的社会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刘闯一开始想投奔刘备,也正是出于这么一个心理。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一不小心,也变成了二代。

  荀氏八龙,人杰也!

  自家那个没见过面的便宜老爹,居然和他们交好,足以说明,他也不是等闲之辈。

  士人的力量,在东汉末年极为强大。世家大族,正朝着门阀和贵胄的方向演变。所谓三国争霸,说穿了也是世家大族优胜劣汰的过程。当然了,这个过程持续时间太久,最终令汉人元气大伤。

  刘闯期期艾艾,“我爹,叫刘陶?”

  如果那颍川陶是刘闯的便宜老爹,其姓名也就呼之欲出。

  刘陶,这名字好耳熟……三国志中似乎有记载,刘晔的儿子好像就叫做刘陶……不过,他应该还没有出生吧!

  刘勇露出敬重之色,点头道:“孟彦,果然想起来了!”

  我那是想起来了,只不过是推断出来而已……

  不过,刘闯旋即发现一旁管亥露出惊骇之色,张大了嘴巴,半晌后问道:“大刘,你是说大熊,是中陵侯之后?”

  “正是!”

  刘勇叹了口气,“想当初,老爷与卫尉刘宽、司空张济联名上疏,言张角必定谋反,需尽早处置。不过,当时张角命马元义暗中勾结十常侍张让等人,以至于先帝没有相信老爷的话。

  老爷当时非常愤怒,于是决议再次上疏弹劾。

  哪知道刘宽和张济临阵退缩,无奈之下,老爷独自上疏,弹劾十常侍与张角勾结……如此一来,却激怒了张让等人。十常侍随后诬陷老爷,先帝听信谗言,命人将老爷拿入大牢……少爷那时候年纪还小,所以对老爷的印象可能不深。老爷是何等刚烈性情,那受得如此冤枉?一怒之下,老爷在牢中不食而亡……但张让却不肯善罢甘休,为震慑朝中大臣,于是派手下前往颍川,意图将老爷满门杀害。

  后来,张角真的造反了,声势浩大。

  先帝想起老爷的忠告,所以非常后悔,于是追封中陵侯……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已过去数载。而且当时十常侍当权,我害怕少爷回转颍川的话,那十常侍不肯罢手,于是决定留在朐县。后来十常侍死了,董卓擅权,天下大乱。颍川更屡遭战火,反而不如在朐县安全……

  少爷,你现在知道老爷是何许人也了吗?”

  刘勇说着话,从书箱里翻出一卷书简,递给刘闯。

  “这是少爷的家谱,请少爷收好。”

  他随后把书箱合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今少爷成人,勇亦算不负夫人所托。这书箱里都是老爷最为钟爱的书简以及老爷的奏折原本,将来回去颍川,凭此便可以归宗认祖。”

  积压在心中十二年的责任,似乎一下子得到了舒缓。

  以前,刘勇总担心耽搁了刘闯,更害怕刘闯那样子浑浑噩噩,胆小怕事渡过一世,会辜负了夫人的重托。

  而今刘闯已经成长起来,他的压力也就减少许多。

  接下来,他只要好好守护着刘闯,看着他光耀门楣,就算是完成了夫人重托。

  刘勇站起身,迈步往外走。

  “药有些凉了,我再去给你热一下。”

  待刘勇走出房门,刘闯才算是回过味儿来。

  “亥叔,我爹他……很有名吗?”

  虽然刘勇已经描述了许多,可是刘闯还是不清楚,这个刘陶究竟是什么人物。

  管亥用力点头,“中陵侯乃当今名士,我当年在青州游历的时候,就听说过他的名字……据说,中陵侯本名伟,后改为陶,字子奇。其人沉勇有大谋,为人谦和,不拘小节,性情刚烈,在颍川极有名气。中陵侯被害后,曾有人言:汉有三仁焉,子奇伟丈夫,我虽出身黄巾,但是对中陵侯也非常敬佩……嘿嘿嘿,没想到大熊竟然是中陵侯之后,又何必投奔刘备?”

  汉有三仁焉,改自《论语》中的一段记载。

  微子曰:殷有三仁焉,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

  这句话说的是殷商末年的三位贤者,如今被人套用在刘陶身上。所谓三仁,有三人之意,说的是当初和刘陶一起上疏的刘宽和张济。不过后来刘宽张济两人临阵退缩,而刘陶却迎难而上,不顾生死,弹劾十常侍,是真正的伟丈夫。

  其中还有一层意思,是讽刺刘宽张济临阵退缩之举。

  虽然不太清楚这两人最后的结局,但有这么一句评语,恐怕这两人就算是活下来,也难心安。

  刘陶,刘子奇!

  刘闯实在是想不起三国有这么一个人物。

  也难怪,三国志记载的人物众多,三国演义里更虚虚实实。

  其实,在三国演义中,刘陶一开始就已经登场。

  ‘东汉末年,十常侍祸乱朝政,谏议大夫刘陶忠心进谏,汉灵帝昏晕无能,不听劝告,将其下狱。当夜,被十常侍谋杀而死……’

  只不过这么一段记载,谁都没有在意。

  加之历史上刘陶死后,子嗣断绝,以至于在三国志中,也是一笔带过。

  刘闯万万想不到,自家便宜老爹,竟然还有如此的声望。他对刘陶没有什么感情,可这具身体对刘陶似有无尽的依恋。想来,刘闯并非刘陶嫡子,否则他的表字,就应该是‘伯彦’才对。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26

  第三十章 汉有三仁焉 ,子奇伟丈夫(中)

  “可这个和投奔刘备有什么关系?”

  管亥正色道:“刘备何许人也?织席贩履之辈,如何能与中陵侯相提并论?

  中陵侯,那可是济北贞王之后,正经的汉室宗亲,皇亲国戚。早在桓帝之初,中陵侯就游历大学,上书言事。后在颍川被举为孝廉……大熊,不对不对,孟彦,你要知道那颍川是什么地方,乃天下读书人向往之地。颍川书院,更聚集了天下俊彦,能够在颍川被举荐孝廉者,哪个不成就一番事业?后来,中陵侯曾三迁尚书令,拜侍中之职,朝中权奸谁人不惧?

  后又出任京兆尹,只是当时朝政败坏,要出千万钱。

  中陵侯何等人物?怎可能做这种事情,于是称疾不肯听政,后被先帝拜为谏议大夫……”

  说到这里,管亥发出一声叹息。

  “怪不得大刘一直不肯接纳我的帮助,原来是这个原因。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当年中陵侯因大贤良师之事获罪,大贤良师甚至为此感到可惜。至于前往颍川灭你满门,实乃十常侍所为。”

  汉室宗亲,皇亲国戚?

  刘闯听完管亥这句话之后,顿时心潮澎湃。

  以至于管亥后面说了些什么?他并没有听进去,目光下意识落在手中那一卷族谱上面。

  济北贞王,那又是谁?

  他抬起头,轻声道:“亥叔,我并没有怪你。

  时也命也,父亲得罪了十常侍,才有此灾祸,乃十常侍之罪,与你何干?你是你,黄巾是黄巾,你代表不了黄巾,又何必这许多的顾虑?我只知道,你待我甚好,我我刘闯的亥叔。”

  管亥激动了!

  他用力点点头,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半晌后,他站起来道:“孟彦,你先静一下,我去找你叔父……大刘说说话。”

  如今,刘勇已经说破了刘闯的身份,再以叔父相称,就有些不太合适。

  哪知道刘闯道:“请你告诉我叔父,这些年多亏了他的照顾,我才能无忧无虑的长大……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叔父。若有朝一日我能归宗认祖,一定会禀报父亲,将他列入我刘家族谱。”

  刘勇为什么出去?

  其实,刘闯能猜出一些端倪。

  换做是谁,做了这么多年的叔父,和刘闯相依为命,如一家人一样。如今突然转换了身份,刘勇变成了家臣……哪怕刘勇在心里一直恪守这样的礼仪,可心里面终归会有些不好受。

  管亥身子一震,扭头看了看刘闯,便迈步走出房间。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刘闯仍旧觉得脑袋里乱哄哄,有一种堕入梦中的感受……好半天,他总算让自己平静下来,打开手中的族谱,就见上面第一个名字,便是高祖刘邦的名字。高祖刘邦之下,则是淮南厉王刘长。在刘长的名字下,又分了几个分支,其中有一个名字,刘闯感到非常的眼熟。

  淮南王,刘安。

  那不就是编撰《淮南子》的人,后因为牵扯造反被杀?

  刘闯愣住了,继续往下看。刘长膝下三子,长子淮南王刘安和另一个儿子的名字后,都没有留下记录。也就是说,刘安和刘长的小儿子,当初都因为造反的事情受到牵连,没有留下子嗣。

  济北贞王,刘勃……这也是刘长名下三支当中,仅存的一支。

  刘长?

  刘闯感觉这个名字非常陌生,有点记不起他的来历。如果不是这族谱,刘闯甚至有可能不知道这世上,曾有刘长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不过说起来,这刘长也就是刘陶的这一支的祖先。

  刘邦膝下,子嗣众多。

  但经过吕后之乱,其子嗣几乎灭绝。

  这种情况,和后来的武则天执政颇为相似。只不过武则天做的没有吕后这么毒辣……

  记忆中,刘邦众多子嗣,最后是有代王刘恒接掌帝位,也就是史书中文景之治中的汉文帝。

  刘长和汉文帝是一代人,也就是说济北贞王刘勃和景帝是平辈。

  刘闯细数刘勃的子孙后代,最终在第十八代找到了刘陶的名字。也就是说,刘闯是济北贞王刘勃的十八代子孙。根据这个族谱,可以看出刘闯是根红苗正的皇二代!只不过,刘闯不知道而今的汉帝究竟是多少代子孙,所以也弄不清楚,他和汉帝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把族谱重又收好,刘闯这心里更是感到激动。

  刘备,靠着一个子虚乌有的中山靖王刘胜之后,就打下了偌大基业。

  而今自己可是有真凭实据,岂不是有很大的发展空间?管亥说的不错,刘备织席贩履之辈,的确是不值得投靠。而且,如今的刘备还没有发家,距离他建立蜀汉基业,还有十几年的时间。他在徐州,也不过是暂居而已……之后惶惶如丧家之犬,四处逃亡,可怜至极。

  刘备很有韧性,问题是值得他去投奔吗?

  刘闯最初想要投奔刘备,一来是对刘备熟悉,二来是重生之后,对这么陌生世界的恐惧。

  试想,任何一个人发现自己重生在一千八百年之前的世界,第一个念头肯定是惶恐不安。如果这时候,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而且前世对此人还颇有好感,自然会生出投奔心理。

  可现在……

  投奔刘备真的合适吗?

  投奔他之后,难不成要随着他颠簸流离十几年吗?

  刘闯用力甩了甩头,把这念头抛开。

  静下心来仔细考虑,他现在投奔刘备,绝不是一个最佳的选择。

  可是,不投奔刘备,又该如何是好?

  “少爷,该吃药了。”

  刘勇端着药碗,复又走进房间。

  刘闯连忙站起身,走过去把药碗接过来,轻声道:“叔父,人说一日为父,终身为父……我叫你一声叔父,这辈子你都是我的叔父。别叫我什么少爷,就像从前那样唤我就行。等将来回到颍川,我一定会把叔父的名字列入族谱。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在称我少爷,我受不起!”

  刘勇身子一颤,虎目含泪,用力点了点头。

  “该换药了,你坐下来,我来为你换药。”

  刘闯把药水喝干净,坐下来背对着刘勇。背上的青棱子已经消肿不少,刘勇细心为刘闯换了金创药,而后又把消过毒的白布,按照刘闯说的方法包裹在伤口上,如释重负的出了口气。

  “孟彦,先休息吧。

  对了,三娘子送你的参丸这两天不要服用,等你内腑伤势好妥当了,再开始服用参丸,否则对你身体没有好处……有什么事,叫我就是。”

  “叔父,我想知道,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嗯?”

  “我是说,这次咱们可是把刘备得罪狠了,以后说不得就无法在朐县立足……如此一来,该何去何从?”

  刘勇闻听,顿时笑了。

  “刘备得罪便得罪了,怕他作甚?

  至于咱们,自然是回颍川。回到颍川之后,去寻访老爷昔日的好友。我还记得,当年老爷与荀氏八龙乃忘年交。荀氏乃颖阴望族,到时候可以找他们帮忙,荀氏绝不会推辞……此外,老爷和颍川钟繇乃总角之交,钟氏也是颍川望族,只要他两家出面,归宗认祖便不困难。”

  荀氏八龙,颍川钟繇……

  刘闯倒吸一口凉气,暗道一声:原来便宜老爹的人脉,竟然如此广阔?

  同时,刘闯也能够听出来,刘勇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去投奔刘备……的确,刘备虽然占居徐州,可说到底比起刘陶,这身份地位相差太远。也许日后刘备会比刘陶更有名气,但是在这个时期,两人有天壤之别。(未完待续)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26

  第三十章 汉有三仁焉 ,子奇伟丈夫(下)

  如此也好,离开徐州返回颍川,说不定能获得更多机会!

  可是,这念头才一出现,就立刻被一个倩影赶走。

  我若是走了,那三娘子该如何是好?

  刘闯嘴巴张了张,轻声道:“叔父,我想暂时留下来。”

  “哦?”

  “我答应过三娘子,下个月麋家比武,我要在比武中夺魁……大丈夫需言而有信,怎可失信于女子?

  我,我,我……我还想带三娘子一起走。”

  人的感情,很奇妙。

  刘闯和麋缳虽说接触时间并不长,可不知为何,竟然有些牵肠挂肚。

  最初,可能是因为这具身体所残留的灵魂碎片,让他愿意和麋缳接触。但随后,特别是麋缳偷偷把麋芳收藏的参丸偷出来给他,更让刘闯感受到了麋缳内心中,对他的那份深厚感情。

  如果他走了,麋缳必然要嫁给刘备,这是刘闯不能容忍的事情。

  所以,刘闯要留下来。

  不管麋家是否同意,他都要带麋缳走……若不然的话,岂不是辜负了麋缳对他那一片深情?

  刘勇眉头一蹙,有些犹豫。

  “三娘子人很好,我也非常喜欢。

  可是你要想清楚一些,三娘子毕竟是商贾之女,连良家子都算不得,入刘家门并非易事。况且,那麋竺虽说才学不俗,但始终是个商贾……商人重利,若没有足够好处,他怎会同意让三娘子随你离开?如今你还未归宗认祖,麋竺麋芳兄弟,也未必真的把咱们看在眼中。

  少……孟彦,依我说,你若是真喜欢三娘子,一不做二不休,把她抢走了就是。

  等咱们回了颍川,麋家还敢追过去讨要吗?他们若真敢去颍川找你,我便打断他兄弟的腿。”

  次奥,这刘勇也是狠角色!

  刘闯忍不住笑了,轻轻摇头道:“叔父,此事不急,等三娘子回来,再做决定。”

  “那就随你吧……

  不过,咱们这次要回去的话,少不得也要有些帮手。

  老朱……不对,是管亥这个人武艺不差,最重要的是,他曾带过兵,经历过大场面,手底下还有一帮子强人。以前你记忆没有恢复,我也不好说明。如今既然决定归宗认祖,何不把管亥他们招揽过来?老管这个人虽说是黄巾出身,但是个有情义的人,想来也不会拒绝。”

  “招揽亥叔?”

  刘闯有些意动。

  “这个事先不急,反正咱们也不是立刻就走,等老管身子好了,再和他商量此事。”

  刘勇说完,便站起来,“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就叫我,我和老管在对屋说话……”

  刘闯服了药,感到一丝困意。

  张先生配的这副药是个好方子,只是容易令人产生困倦。

  他点点头,表示同意,而后倒在褥子上,很快就进入梦乡。看刘闯睡着,刘勇退出房间,顺手把房门拉上。

  不知不觉,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此时正夕阳西下,日头将落西山,刘勇站在门廊上,长出一口气,心里感到无比的喜悦……

  很快,就可以重返颍川!

  一晃十余年,也不知而今的颍川,会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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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飞在傍晚时分,率部离开朐县。

  笼罩在朐县上空的紧张气氛,也一下子烟消云散。

  朐县人仍旧对麋家怀有几分敌意,不过与白天相比,已经缓和许多。

  城里的治安,依旧有麋家家丁负责。由于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所以天一黑,朐县就开始夜禁。

  麋府,中阁。

  黄革苦着脸道:“子方,这样子下去可不成。

  巡兵不肯回来,朱贼曹更派人向我请辞……我虽然还未应下,可我估计,他决不可能回头。

  你说这好端端的,怎地会变成这副模样?

  现在朐县可真是兵力空虚,一旦在发生事情,除了陈将军的白眊之外,就只有你手里的几百家丁可用。明天开始,就要对朐县城外进行清剿,可这人手不足,又如何能清剿残余?”

  羽山贼完了,可是并不代表朐县这十里八乡能够立刻恢复正常。

  虽则徐州兵在朐县城外全歼羽山贼,依旧少不得有漏网之鱼。这些漏网之鱼藏身于城外,很容易变成流寇,为祸乡里。身为朐县的父母官,黄革也算称职,自然不想朐县再发生战乱。

  可问题是,无人可用,图之奈何?

  麋芳轻轻拍着额头,也是一副为难之色。

  “看起来,昨日为张南求情,的确是失策……

  早知道会变成这副模样,我昨日绝不会站出来说话。不过事已至此,后悔也晚了!文清,这件事还要你我想办法解决才是。既然朱亥不愿意出来做事,恐怕勉强只会让他更加反感。不如这样,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既然咱们从城里招不来人手,不如往外面想想办法。

  我听人说,伊芦乡那边有不少流民。

  这样吧,我这边先拿出一百金与你……你明日派人前往伊芦乡,征召些流民过来,先把眼前的麻烦应付过去。咱这时候,可不能露怯。否则将来就算是把朱亥他们召回来,也会平添他们的嚣张气焰……一百金,想来征召几百人问题不大,先应付过去,莫被叔至小看了咱们。”

  黄革想了想,似乎也只有这么一条路。

  他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就依子方所言。”

  第二天,黄革带着钱帛,便赶去伊芦乡征召巡兵。

  正如麋芳所说的那样,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伊芦乡以流民居多,面对黄革重金征召,倒是有不少人表现出了浓厚兴趣。仅仅一天的时间,黄革就征召来近二百流民,充当起了巡兵。

  朐县的治安,一下子好转许多。

  紧跟着,黄革命那二百巡兵配合白眊兵行动,对十里坡、羽山乡等地,发起了围剿行动……

  数千羽山贼,说是全军覆没,实际上有不少人逃出来。

  这些人也没有想到朐县的动作会如此迅速,以至于这些散兵游勇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官兵迅速击溃。一连串战斗下来,朐县巡兵死伤数十人,倒是让朐县的治安情况回复正常。

  如此一来,倒是让朐县人的怨气化解不少。

  对刘备的敌视情绪也随之减少许多……毕竟,官府是为百姓办事,终归尽到了责任。

  陈到见此情况,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之所以留下来,也是担心对刘备的声誉产生影响。

  总体而言,朐县百姓虽然对刘备依旧存有一些不满,但却无关轻重。刘备的声誉,总算是挽回来了!

  +++++++++++++++++++++++++++++++++++++++++++++++++++++++++++++

  “朱大哥,昨日县尊让衙门的老马到我家游说。”

  “嗯?”

  “你也知道,我是我家的庶子,本就没什么家产,全靠为衙门做事为生。

  老马说,县尊希望我们能回去做事……之前的事情,完全是一个误会,他也不是很清楚当时的状况,所以才会站出来求情。若早知道那些徐州兵如此骄横,他肯定会为朐县百姓做主。

  而今朐县方经大战,死伤不少。

  如此就更需要尽快恢复元气……但凭那些临时征召的外乡人,肯定做不到尽心尽力。所以县尊要我们回去,还说只要回去,每个人可以分得一千钱。我有些犹豫,是不是该回去呢?”

  **坐在刘闯家的院子里,一脸苦恼的模样。

  管亥虽然伤势未复,但已经可以活动拳脚……他受得伤是皮外伤,根本当不得什么大碍。休养几天,加上张先生的金创药颇有神效,所以很快就能够活动。这两日,黄革下了不少功夫,说动不少原来的巡兵归队。**算是管亥的亲信,也收到了消息,所以来向他求教。

  “老黄,说到底是个好官。”

  管亥喝了口水,悠悠然笑道:“不过呢,他上次做的事情很不地道。至于是不是他说的误会,并不重要。我是不打算回去了,等伤势大好了,我准备找些别的差事,好过整日被衙门的事情拴着……小张你既然想回去,那就回去吧。老黄有一句话说的不错,那些流民终究不是朐县人,现在老实,是因为有白眊兵在。等白眊兵走了,维持朐县,还得靠朐县自己人。”

  **闻听,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既然这样,那我就答应回去。”

  和管亥又聊了几句,**便告辞离去。

  他刚一走,刘闯就从里面出来,在管亥身边坐下。

  仲春的天气很舒适,不冷不热,让人感到非常自在。

  刘闯在床上躺了一段时间,身体也将养的差不多,除了内腑的伤势不是立刻能够康复之外,后背的红肿已经消去,只留下一道醒目的疤痕。

  “小张来做什么?”

  “他准备回去,继续做巡兵。”

  管亥摇头道:“这厮是个聪明人,只是有的时候,太过油滑。

  不过这样也好,跟我了这么久,也没落的好……他现在回去了,说不定能领个屯长的差事,也算是高升。”

  “个人有个人的运道,理他作甚。”

  刘闯话刚说到一半,忽听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紧跟着,一声熟悉的响鼻声传来,一匹毛色纯白的白龙马从外面跑进院子,看着刘闯摇头摆尾。

  “珍珠?”

  刘闯一怔,连忙站起身来。

  没等他迈步,却见一个娇小的身影,牵着一匹神骏的黑马进来。

  “笨熊,你说谁有运道?”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26

  第三十一章 余孽(上)求推荐!

  “三娘子!”

  那柔柔的声音,刘闯就算不去看,也知道是谁来了。

  麋缳笑靥如花牵着马进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婢女。那匹黑马,看体型比珍珠还要大一圈,神骏异常。进了庭院,黑马就显得有些焦躁……刘闯家的院子本来就不大,一匹青骢马,加上一匹珍珠,已经让院子显得有些拥挤。黑马一进来,让这院子就更显得狭窄。

  “这是……”

  管亥没有去理睬麋缳,目光直勾勾盯着那匹黑马。

  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黑马的来历不凡。管亥忙走过去,想要仔细观瞧,却听黑马突然间希聿聿一声长嘶,猛然挣脱了缰绳,仰蹄就踹向管亥。

  管亥吓了一跳,连忙闪身躲避。

  那黑马却不罢休,摇头摆尾,便撒起花来……

  刘闯也吃了一惊,忙垫步上前,一把将麋缳抱开,转身对着黑马,脚下一顿,发出一声巨吼。

  黑马却没有畏惧,反而露出兴奋之色。

  青骢马和珍珠这时候都退避到院子的角落里,显然对这匹黑马有些畏惧。

  “笨熊小心,这是西域象龙!”

  不等麋缳说完,那匹马仰蹄就踹向刘闯。

  刘闯倒也不慌张,一个小跳步,闪身躲过黑马攻击,疏忽转动,脚踩九宫,便出现在了黑马身侧。

  象龙马,有两层含义。

  一是说这马神骏,似蛟龙一般,堪称龙马;而另一个意思,则是说它天生力大,有龙象之力。

  由此可知,这象龙的不凡。

  乍见攻击落空,这象龙却不惊慌,脚下横跨,巨大的身体夹带着千斤之力,呼的就横撞过来。

  刘闯这一次没有再闪躲,口中爆发出一声低吼,两脚恰如生铁生根,身子一抖,竟迎着那龙象的身体靠过去。

  麋缳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捂着小嘴,露出惊恐之色。

  “笨熊……”

  她想要跑过去阻拦,却被管亥拦住。

  “三娘子不要过去,孟彦正在和这畜生角力。

  他娘的,这畜生的感官好生敏锐,竟然觉察到我身上的血腥气,产生狂躁情绪……不过,若孟彦这次能把它收拾住,这畜生以后都会老老实实,一辈子都不会背叛孟彦,你这时候可别过去。”

  麋缳小心肝噗通直跳,她连连点头,可是脸上依旧露出焦虑之色。

  刘闯和黑马撞了一下,也试出这畜生的气力惊人。若是他身体大好,倒是可以和黑马好生角力。只是现在,他内腑受伤,不敢太过用力。所以虽抗住了黑马的一次撞击,但时间久了,恐怕也不是对手。

  三娘子哪儿找来这畜生,比之珍珠还要厉害!

  刘闯心知不可以恋战,待黑马旧力消失,新力未生的一刹那,猛然后退一步,身形呼的扑出,抬手就抱住了黑马的脖子。他双臂用力,使出老罴缠身,身体一抖,力由腰腹起,脚下一个错步,身体一转,口中一声暴喝,就听噗通一声巨响,黑马希聿聿长嘶,被刘闯生生摔倒在地。

  这一幕,别说是麋缳看得目瞪口呆,就连管亥也张大了嘴巴。

  刘闯用的是摔跤中的十字固锁,前世他见人用过,不过却是第一次使用。

  连人带马都倒在了地上,黑马长嘶不止,四蹄乱弹;刘闯也倒在地上,两手十指交叉紧握,手臂死死锁住了黑马的脖颈。那黑马先是长嘶,后是悲嘶,和刘闯硬是僵持了近十分钟。

  渐渐的,刘闯有些顶不住了,只觉呼吸急促,五脏六腑传来灼热的感觉。

  他连忙放开手臂,一个懒驴打滚站起来。

  而另一边,黑马也腾地一下子站起,仰头长嘶,吓得青骢马和珍珠希聿聿悲鸣不止……

  踏踏踏……

  黑马迈步,朝刘闯行来。

  刘闯这时候,正按着胸口,剧烈咳嗽不停。

  麋缳脸色苍白,想要跑过去阻拦黑马。哪知道管亥依然攫着她的胳膊,不让她靠近刘闯。

  “亥叔,你松手!”

  “三娘子……啊……”

  管亥正想要开口解释,哪知道麋缳抬脚就踹在他迎面骨上,疼的管亥一呲牙,手上一松,麋缳便挣脱了他的大手。

  “三娘子,别过来。”

  刘闯突然一声沉喝,麋缳立刻停下脚步。

  黑马象龙,踏踏踏走到了刘闯跟前,距离刘闯大约两三步左右,然后歪着脑袋,打量刘闯。

  “孟彦,伸出手,慢一点!”

  管亥在一旁连忙支招,刘闯深吸一口气,缓缓把手伸出去。

  “三娘子别担心……你没看到刚才这畜生起来时,眼中已没了之前的那股子凶性。

  这时候需要慢慢安抚,你若是上去,便前功尽弃……他娘的,我这一辈子都没有遇到这样一匹好马。

  对了,三娘子刚才说,这畜生叫什么?”

  麋缳一怔,小胸脯一挺,傲滋滋道:“象龙!”

  “象龙?怎么听上去这么耳熟……好像是纯种的西域汗血宝马,大宛良驹。”

  “嘻嘻,亥叔眼光不错,的确是汗血宝马。

  就是当初冯奉世从大宛国带回来的象龙汗血宝马……我听人说,好像和吕温侯的赤兔不相上下。”

  “象龙,没错!”

  管亥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真的是象龙……”

  旋即,他一脸的羡慕之色,“孟彦真是好运气,居然得到了象龙认主……以后不管是谁,都休想再让象龙臣服了。”

  这时候,象龙打了响鼻。

  硕大的脑袋往前探,用鼻子在刘闯的手上嗅了嗅,而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刘闯的手。

  “成了!”

  管亥一声大喝,“这马,算是服帖了。”

  刘闯的脸上,也露出了灿烂笑容,上前一步抱着象龙的脖子,用手轻轻拍打它的脸颊。象龙也把脸贴在刘闯的脸上,好像小孩子一样发出一连串嘶鸣,似乎是在对刘闯撒娇一样……

  “三娘子,这马是哪儿来的?”

  “我二兄的宝贝,不过他说了,前几天你受了委屈,所以把这匹马送给你,权作是赔礼了。”

  “送给我?”

  “是啊!”

  麋缳咯咯笑道:“我还是头一次看二兄这么大方……不过他让我把象龙带过来的时候,那脸色可真不好看。”

  麋芳这么大方吗?

  刘闯脑筋一转,立刻想明白其中缘由。

  麋芳,这是想要拉拢他……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你把三娘子给我就是了!不过,既然你把象龙送来,那我就不客气了。权作是你那天胳膊肘往外拐的惩罚,本少爷原谅你就是。

  若麋芳知道刘闯这么想,定然会暴跳如雷。

  刘闯才不会在意麋芳是什么意思,送上门的宝马良驹,如果再还回去,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对了,你要的东西,做好了!”

  麋缳走到珍珠身边,指着珍珠背上的包裹。

  管亥一蹙眉,心里忍不住大骂:败家小娘子,真是败家小娘子……这白龙马虽然比不得象龙,也是百里挑一的宝马良驹。你居然把它当成驮马,简直是败家到了极致,败家到了极致。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26

  第三十一章 余孽(中)

  “孟彦,我出去散散步。”

  管亥实在是受不了麋缳这种败家行径,摇着头往外走。

  “亥叔这是怎么了?”

  麋缳一脸迷茫之色,看着管亥的背影问道。

  刘闯平息了一下胸腹间翻腾的气血,走过去从珍珠背上把包裹取下来。

  “谁知道……反正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这样,习惯了就好。”

  他把包裹拿下来,放在树下。

  象龙则溜溜达达,霸占去了小院的一隅。

  麋缳对那小丫鬟道:“小豆子,你去外面等着吧,我有事情和笨熊说。”

  那小丫鬟答应了一声,便乖巧的出去。

  刘闯正打算把包裹打开,哪知麋缳却咬牙切齿的冲上前,踮着脚伸手揪住了刘闯的耳朵……

  “疼疼疼……三娘子,松手啊!”

  其实,也没那么疼。

  麋缳连忙松了手,气呼呼道:“笨熊,你怎这么不让人放心?”

  “我怎么了?”

  “我临走时怎么跟你说的,要你不要逞强。

  你前段时间刚受了伤,这还没有好利索,又伤上加伤……笨熊,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子。”

  麋缳说着话,眼睛红了。

  刘闯一怔,心中腾起一丝柔情,拉着麋缳的手,在院子里的长凳上坐下。

  “我没事的,张先生说了,只是皮外伤,没有大碍。

  你看我,这么壮实,哪里像受伤的模样?其实那天也没甚危险,只是我不小心,才中了招。三娘子,以后我向你保证,绝不会惹是生非,更不会冒险。放心吧……我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麋缳看着刘闯在她面前舒展身体,做出后世健美比赛的动作,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她叹了口气,轻声道:“笨熊,我知道你本事大了,以后要出人头地,少不得与人冲突。

  那天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其实也怪不得你。只是你也别怪我二兄,他也有难言之隐……你知道,我大兄和二兄如今为刘使君效力,虽说表面上颇得重用,可实际上,并不似看上去那么风光。我家在朐县实力很大,但始终是商贾出身。别人表面上客客气气,实际上却看不起我们。二兄那天帮外人说话,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难不成,让他得罪三将军和刘使君?”

  商贾出身……

  刘闯心里叹了口气。

  “放心吧,我没有生二老爷的气。”

  麋缳拉着刘闯的手,在门槛上坐下来。

  她目光有些迷离,轻声道:“大兄二兄如今一门心思想要投靠刘使君,可他们却忘了,不管他们再怎么出力,始终摆脱不得这种出身。这世上只有一个吕不韦,在他之后,谁又能真的发达?

  两位兄长的才干,比之吕不韦相差甚远。

  连那吕不韦到最后也不得善终,更何况他们……大兄可能好些,二兄恐怕无法看透。

  弄个不好,这下场比吕不韦还要凄凉。”

  咦?

  刘闯惊奇的扭过头,打量起麋缳来。

  没想到,三娘子还知道吕不韦?

  麋缳鼻子一翘,显出调皮的褶皱来,轻声道:“怎么,看不起我吗?

  我虽然不喜欢做女红,但是却喜欢看书。我大兄最喜欢的,就是吕氏春秋……嘻嘻,我也看过好几次,许多篇章能够背诵下来。只是大兄只看到吕不韦的风光,却没有看到吕不韦的结局……反正,我不喜欢他们现在这个样子,把所有的家业都押在刘使君身上,太危险了。”

  “三娘子倒是好见识!”

  刘闯犹豫着,是不是和麋缳说清楚。

  可没等他开口,麋缳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本来大兄准备下月在马场举行比武,可能要推迟一段时间。一来,朐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这时候大兴武事,很容易造成恐慌。

  另外大兄也赶不回来……不仅是他回不来,二兄过两日也要离开。”

  “怎么?难道出事了?”

  麋缳搔搔头,歪着小脑袋道:“也不算出事,听说曹将军的女儿要下嫁吕温侯,大兄听说之后,就带着人急急忙忙赶去下邳,还让二兄一同过去。曹豹将军下嫁女儿,又与他们何干?一个两个都心急火燎的赶去下邳,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又神神秘秘的不肯说,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刘闯闻听,却一蹙眉。

  曹豹下嫁女儿吗?

  也就是说,吕布对徐州动手,不会太远。

  曹豹,刘闯倒是有些印象。

  此人原本是陶谦部将,道地的徐州人。

  家世嘛,自然比不得陈登那么显赫,可是在徐州,也算是一个地头蛇,其出身未必逊色于麋家。

  吕布好色,毋庸置疑。

  但他这么风风火火迎娶曹豹的女儿,真就是好色吗?

  刘闯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轮廓极为模糊的身影……谁又能保证,这不是吕布谋取徐州的第一步?

  你刘备可以拉拢麋竺,那吕布为什么不能拉拢和麋竺地位相当的曹豹?

  刘闯不认为吕布能有如此缜密的头脑,在他背后一定有人为他出谋划策……而那个人,刘闯虽然没有见过,但却不会陌生。

  陈宫,陈公台!

  这个在历史上褒贬不一,很难评断好坏的家伙,已经开始为吕布出谋划策。

  不过,与我何干?

  “笨熊,在想什么?”

  “啊……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麋缳道:“好了,别胡思乱想了……还是好好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这次你和亥叔,可是让刘使君陷入尴尬境地。我虽说不准刘使君会怎么看待此事,但换做是我,肯定不会高兴。你上次说,想投奔刘使君帐下做事,可现在……不晓得会是什么样子。”

  投奔刘备吗?

  为什么要投奔他,跟着他做丧家犬?

  刘闯心里晒然,对自己先前的想法感觉可笑。

  他想了想,突然问道:“三娘子,若我不去投奔刘使君,你会怎么看?”

  “不投奔刘使君吗?”

  麋缳搔搔头,“那投奔何人?以你的身手,如果投奔吕温侯倒也能站稳脚跟,不过吕温侯这个人的名声实在不好,你就算投奔他,也未必能有好处。至于其他人,我就说不太清楚了。

  怎么,你不准备投奔刘使君了?”

  看起来,麋缳对刘备的态度,也是泛泛耳。

  刘闯不知道该如何与麋缳说,难道说,我要去颍川,三娘子跟我一起走吧。

  这不就是拐麋缳私奔嘛!

  “我现在还没想好,只是觉得得罪刘使君那么狠,若将来投到他帐下,也未必能有好果子吃。”

  “嗯……这的确是个麻烦。”

  麋缳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郑重其事点头。

  “反正不急,不如看看再说。”

  “嗯!”

  两人错开话题,又说了一会儿话,麋缳看天色不早,便告辞离去。

  刘闯把麋缳送走之后,坐在门槛上发呆。

  这件事,该怎么开口才好?难不成真的如叔父刘勇说的那样,把麋缳绑走?虽然和麋缳接触不多,但刘闯却能感受到,麋缳那副柔弱外表下的刚烈内心。这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否则又怎可能在长坂坡宁死不肯为曹军俘虏?这件事,还真是麻烦,该怎么与麋缳说呢?

  想到这里,刘闯苦恼不已。

  “这是什么?”

  这时候,管亥和刘勇从外面进来。

  刘勇一眼就看到了那匹象龙,两眼冒光,连连称赞。

  管亥之前已经欣赏了很久,所以没有像刘勇那么激动。不过,他还是颇为吃味的看了象龙一眼,扭头却发现门廊上摆放着的包裹。

  刘闯一怔,旋即醒悟过来。

  他忙走过去,把包裹打开,脸上旋即露出一抹欣喜之色。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27

  第三十一章 余孽(下)

  包裹里,放着的正是刘闯请麋缳打造的马鞍、双镫和马掌……看得出,麋缳很用心,特别是那两副马鞍,打造的非常精致,用料也格外讲究。用鞣制而成的小牛皮外外壳,马鞍翘起两端,箍了两道铁环,令马鞍看上去更加精致。马镫连在马鞍下,还有两根大带……只是马掌孤零零摆放在那里,想必麋缳也不是很清楚,这马掌该如何装备,自然单独放在一边。

  “叔父,给你看样好东西。”

  刘闯招呼了刘勇一声,然后把象龙牵过来,把马鞍搭在马背上,系好大带。

  他摇晃了一下,见马鞍固定很稳,示意刘勇上马尝试。

  刘勇疑惑不解,依照着刘闯的指点,扳鞍认镫,翻身上马。而后,刘闯牵着马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刘勇立刻感受到,这马鞍的不寻常处。

  “孟彦,这是你设计的?”

  “嗯!”

  见刘闯点头,刘勇忍不住啧啧称奇。

  管亥在一旁心急火燎,忍不住问道:“大刘,这玩意儿究竟有何神奇?”

  “你来试试就知道了……”

  刘勇下马,让管亥骑上去。

  管亥双脚踩镫,坐在马鞍上跑了两圈,脸色顿时大变。

  他翻身下马,示意刘闯把马鞍取下,而后轻声道:“这东西一定要保护好……如果传出去,说不得会惹来杀身之祸。

  孟彦是怎么想出来的?有这玩意儿,我骑战时,至少能提高三成力量。

  他娘的,当年在北海郡我要是有这宝贝,少说能与那厮鏖战百合,何至于最后无奈退兵?”

  那厮,便是关羽。

  管亥自从被识破的身份之后,倒也没有隐瞒。

  他坦承和关羽交过手,三十多个回合后体力不支,败给了关羽。

  甲子剑上的缺口,便是和关羽交手留下的痕迹……只是,他后来为何会落魄到流落朐县,甚至连店钱都无法支付的地步,管亥始终不肯明说。他不愿说,刘闯自然也不会勉强。有些事情,还是要等机会。时机成熟了,刘闯就算不去询问,想必管亥也会一股脑的说出来。

  “这玩意儿又是做什么?”

  刘勇拿着马掌,一脸疑惑之色。

  “这个,是用来保护马蹄不受伤害所创……只是该如何钉在马蹄上,我还没有想好。

  若战马配上马掌,即便是在崎岖山路上行走,也可以不受伤害。叔父,不如回头先在大青身上试试?”

  大青,就是那匹青骢马。

  刘勇看了它一眼,虽有些不舍,但是在刘闯满是希翼的目光注视下,最终只能无奈的点头。

  青骢马好寻,象龙不易得。

  如果直接在象龙身上尝试,万一伤了象龙,才是得不偿失。

  倒是青骢马……

  刘勇叹了口气,有些心痛道:“试试就试试,不过要小心些……大青虽不比象龙,但也是一匹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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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朐县的局势,已恢复了平静。

  随着陈到率领白眊离开朐县,当日城门一战后幸存下来的巡兵,也陆陆续续归队。虽说只有一百多人,但是和那些重金征召的流民相比,战斗力明显要高出一大截。毕竟是经过战火洗礼,这些巡兵虽说不上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可那股精气神,已远远超过了流民……

  站在一处,那感觉明显不同。

  朐县巡兵归队之后,还与流民发生了一次冲突。

  结果,**带着五十个巡兵,打得那一百多个流民狼狈而逃,根本无法抵挡。如此一来,朐县巡兵迅速夺取了主导地位,而黄革也松了一口气,不必每日提心吊胆,担心流民惹事。

  只不过,黄革还是有些遗憾。

  他亲自上门,希望请管亥出山,但最终还是被管亥婉言拒绝。

  失去了管亥,朐县巡兵终究是少了魂魄。战斗力虽然增强了,可黄革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时间,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悄然流逝。

  一转眼,已到了三月。

  朐山上的桃杏开始凋零,在暮春时节的靡靡春雨中,呈现出一种别样的韵味。

  距离朐县之战,已过去一个月。

  当日残留下来的痕迹,随着一场场细雨,逐渐冲刷干净。

  刘闯的伤势也彻底恢复,并且意外发现,经过这一场血战之后,他竟然可以轻松的做出暴熊担山的动作。气血在五百年参丸的滋补下,变得更加旺盛,气息流转,也变得顺畅许多。

  “看起来,这龙蛇九变,还得靠实战突破。”

  管亥忍不住发出感慨。

  倒是刘勇,一脸不屑之色,“实战的确是有助于突破,但如果一味靠实战突破,气血很快就会衰败。

  孟彦这次也是运气好,之前靠着你那些辽东参滋补,气血充盈。

  后来又得了那一盒参丸之助,才避免了日后出现气血衰败的危险……修炼龙蛇九变,还是要循序渐进。临战突破可以帮助一时,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修炼自身,凝练气血才是关键。”

  临战,就免不了受伤。

  一次两次可能还好,时间长了,若受伤过多,气血随之衰败,身体也会马上垮下来。

  隋唐时期的秦琼秦叔宝,就是最好的例子。

  年轻时一味逞强,结果年纪大了,身子也就随之垮掉……

  管亥对此,倒是没有辩驳。

  他虽然没有修炼龙蛇九变,却学了一套引导术,存养自身。

  被刘勇絮絮叨叨教训了一顿之后,刘闯也很无奈。

  只不过,刘勇的话也是好意,他自然不会在意……这一天,一场小雨过后,空气格外清新。

  刘闯牵着象龙,从家中走出,沿着秦东门大街而行。

  “笨熊,那个常胜的射术,真的很厉害吗?比陈到将军的射术还要厉害?”

  麋缳一脸娇憨问道,刘闯顿时笑了。

  吕布娶了曹豹的女儿,并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

  而且,他随后就变得格外低调,除了在小沛练兵之外,就很少与曹豹联络。

  一开始,刘备也很紧张。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吕布表现的也非常老实,刘备的防备之心,也随之淡去。汝南方面,曹操兵发颍川,斩何仪何曼兄弟,大败黄巾军。刘辟龚都见势不妙,立刻收兵撤退,不敢再窥觑曹操。但是,他们虽有心退让,曹操却不会就此罢手。既然已经兵进汝南,他誓要将汝南夺取。

  在击败了何仪何曼之后,曹操随即挥军南下,兵进汝南。

  刘辟龚都无奈之下与曹操决战,大败而逃……数万兵马,瞬息间烟消云散。

  刘辟龚都二人更逃进山林,总算是保住了性命,却元气大伤,再也无力出山夺取汝南……

  至此,曹操一统豫州之势,已渐趋明朗。

  刘备的注意力,随即放在了曹操身上,并派遣孙乾出使,意图与曹操交好。

  麋竺兄弟的精力,也投入其中。

  麋缳在朐县,每天好像一只快乐的百灵鸟,无忧无虑,脸上总是带着甜蜜笑容。那甜蜜,正来自于刘闯。

  身为穿越众,刘闯前世虽说是个光棍,可那谈情说爱的电视却看了不少。

  前世在他看来,是极其庸俗的手段。

  可放在这个时代,却无疑讨尽了麋缳的欢心。

  走在河畔,突然从树上摘下一朵花,插在麋缳的发髻上,几句简单的夸赞,都足以让麋缳心花怒放。

  只是,刘闯依然不知道,该如何与麋缳开口。

  这件事拖得越久,就越是麻烦……刘闯这心里,也非常着急。

  今日,他打算去盐水滩学射,哪知道麋缳听说之后,便吵闹着要随刘闯一同去,见识一下常胜的射术。

  “这个嘛……说不好。

  感觉着,还是陈到的射术更精湛。不过似他那种程度,恐怕也看不上我。常胜的射术虽然不比陈到,可他愿意教我。所以在我看来,常胜的射术比陈到高明,除非陈到愿意教我。”

  麋缳噗嗤笑出声来,给了刘闯一个白眼。

  “就会乱说!”

  “这可不是乱说,实事求是耳。”

  “罢了,说不过你……待会儿我一定要看看,那个常胜的射术有多厉害。”

  麋缳说着,纵马就要走。

  却听得刘闯突然轻声道:“三娘子,且慢。”

  “嗯?”

  麋缳勒住马,扭头看去。

  就见刘闯端坐马上,正举目眺望。

  “在看什么?”

  “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

  “熟人?”

  麋缳一怔,顺着刘闯的目光看去。就见城外护城河畔,三三两两聚集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人。

  “哪个?”

  刘闯指着一个背影,“就是那个人……三娘子,你可觉得眼熟?”

  麋缳一怔,忙仔细观瞧。

  只是距离太远,她有些看不清楚,于是摇了摇头,轻声道:“看不清楚。”

  “咱们过去看看!”

  刘闯说着,纵马疾驰。

  象龙马犹如一道闪电,很快就追上了那个人,拦住他的去路。

  珍珠紧随其后,也来到刘闯身边。麋缳这才看清楚,刘闯说的那个人,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脸上脏兮兮的,更看不出模样来。他个头不高,170公分左右,低着头,看上去很害怕。

  笨熊不是一个喜欢欺凌弱小的人啊……

  麋缳疑惑看着刘闯,有些不太明白刘闯的意思。

  这段时间,朐县城外有不少流民,大都依着护城河而居。

  刘闯也不说话,凝视那个乞丐。半晌后,他突然从怀中取出钱袋子,里面装了二百多五铢钱。

  啪的一声,丢在那乞丐的身前。

  “看你这模样,想来是遇到了难处……我身上也没带多少钱,只有这些,先拿去用吧。

  而今朐县好不容易恢复了太平,我不想再看到这里发生什么变故。如果没什么事,就离开这里,千万别让我再看到你。我这次放过你,但下次,定不会手下留情,你自己好自为之。”(未完待续)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27

  第三十二章 赌一回(上)

  张承一路小心翼翼,在路上转了几圈,确定没有人跟踪,这才放心的转入小路,直奔朐山。

  朐山,山势不高,但林木繁茂。

  雨后的山林,空气清新。

  张承背着一个袋子,沿着林间崎岖山路而行,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忽然停下脚步。

  “是我!”

  他低声沉喝。

  紧跟着,从前方树上跳下两个青年,快步上前与张承一拱手,“大公子,你回来了。”

  “小超怎么样?”

  “超少爷还在昏迷,身体忽冷忽热,看上去有些不妙。”

  张承脸色大变,把身上的袋子扔给青年,“里面有盐和粗粟,一会儿熬点肉粥送过来。”

  “喏!”

  张承快步往林中走,不一会儿就看到一座低矮的草棚。

  这草棚原本是守山人所用,不过如今战乱,守山已经变得无关紧要,这草棚也就随之废弃。

  草棚外,有两堆已经熄灭的篝火。

  十几个青年看到张承过来,连忙起身行礼。

  张承点点头,快步走进草棚里。

  他从怀中取出两副药,让跟进来的青年拿出去熬制,而后又与棚子里的青年点点头,走到地榻旁蹲下。地榻上,躺着一个青年,双眼紧闭,脸红得好像着火,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小超,小超!”

  青年却没有回答。

  张承慢慢解开青年的衣襟,见胸腹间有一处刀伤格外醒目。

  由于没有药物治疗,所以伤口已有溃烂的迹象,更散发出一股恶臭。

  张承的眼睛一下子红了,他深吸一口气,回身道:“去烧点水来。”

  “喏!”

  用地榻旁木盆里的清水,湿了湿布巾,而后小心翼翼的擦拭青年的伤口。

  “兄长,你回来了……”

  青年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张承低声说道。

  张承顿时露出惊喜之色,连忙把青年的头抬起来,“小超,你醒了……没事儿了,哥哥已经寻来了金创药,一会儿给你抹上。过两天,等你身子大好了,咱们就离开这里。我听说,琅琊郡现在挺不错,刘备的势力,更无法控制住琅琊郡,咱们到了那边,就算是安全了。”

  “兄长,我没事儿!”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你身子还虚,先调养一下。

  此去琅琊数百里路程,沿途更要经过数个县城。你若不尽快复原,恐怕也撑不到琅琊。你只管好生休养,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放心吧,这里暂时还算安全,官兵已停止了清剿。”

  张超昏昏沉沉,复又睡下。

  张承把金创药涂抹在张超的伤口上,脸上却流露出一抹忧虑之色。他站起身,在草棚中徘徊,而后复又在张超身边坐下,伸手放在张超的额头上。还是很烫手,这可是一桩麻烦事。

  一个多月前,阙霸张?偷袭朐县。

  结果被刘备使了一个请君入瓮,羽山贼全军覆没。阙霸张?战死,阙黎其实是死在张承之手。不过在当时那种混乱的局势里,没有人觉察到这一点。就算有人看到,也是死的死,俘虏的俘虏。谁还会在意一个二世祖的死活。相比之下,张承的声望远比阙黎要高出许多。

  当日张承觉察到不妙,带着张超和一干手下逃出朐县。

  随后,他兄弟二人又在十里坡把一帮子散兵游勇收拢一处,原打算逃离朐县,不想陈到兵贵神速,白?兵在临时征召的流民协助下一举击溃十里坡的羽山贼。张超在乱战中身受重伤,被张承带着一帮子心腹拼死解救,杀出重围。之后,这些人就躲在朐山山林之中,不敢轻易露面。

  可是张超的伤势,却越发严重。

  缺粮少衣不说,更重要的是找不来金创药救治。

  张承无奈之下,只得假扮流民在城外乞讨。这段时间,朐县的流民日益增多,所以张承化妆成流民,也没有人看出他的真身。不想今日竟然遇到了刘闯,更被刘闯一眼看破了身份。

  张承当时想死的心都有,哪知道刘闯居然没有杀他,反而给他钱,让他离开。

  最初,张承感到怒不可歇。

  在他看来,刘闯这就是**裸的羞辱他。

  可随后他冷静下来,用刘闯给他的钱,买了一些金创药,又买了盐和食物。天天呆在山林里,并不缺肉食。可一个多月不吃盐,所有人都感到浑身乏力。如果再继续下去,可就要麻烦了!他如今已经不是麋家马场的管事,要想离开朐县,除了必要的生活物资之外,还需要有足够的钱帛。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张承目前就面临这种情况,只能咬着牙,忍气吞声。

  草棚外,传来一股肉香。

  张承从里面走出来,脸上仍带着忧色。

  张超的伤势,已经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否则的话,死路一条。

  虽然他买来了金创药,但他也明白,张超的伤势已经过了最佳的医治时期,金创药所起的作用,微乎其微。必须要有医生来为张超诊治,可这个时候,又能去何处寻找合适的医师?

  十里八乡的赤脚郎中不少,但却不敢妄动。

  朐县城里的医馆,张承更不敢招惹,否则很可能会惹来朐县巡兵的围剿。

  加上麋家僮客,已返回朐县,使得朐县的力量大增。这个时候再去惹事,所有人都要完蛋。

  难不成,把张超抛弃?

  张承这念头在脑海中才一出现,就立刻把这个想法驱赶出去。

  父亲死了,这世上就只有张超一个亲人。如果他也死了,我独自活在世上,又有什么乐趣?

  “大公子,吃点东西吧……今天的饭菜,可真香啊!”

  一个羽山贼端着一碗肉粥过来,一股肉香扑面而来。放了盐的肉粥,滋味果然不一样。张承吃了一碗,又盛了一碗想去把张超叫醒,可张超却昏昏沉沉,身上的热度更不见半点消退。

  “大公子,超少爷这样下去,恐怕危险。”

  “你有什么办法?”

  那羽山贼轻声道:“超少爷这样子,必须要找先生诊治。

  虽有金创药,可是已经晚了,超少爷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普通金创药能够治好。我听人说,朐县城里那个神农堂的张先生医术不错,不如咱们混入县城,把张先生绑过来,如何?”

  “李伦,你道我不想吗?”

  张承叹了口气,一脸苦涩。

  “而今朐县人视你我如洪水猛兽,咱们不出现还好,只要一出现,必然会遭遇围攻。

  张先生医术高明,我当然知道。可是张先生在朐县德高望重,声誉很好。咱们若是把他绑来,用不得几个时辰,黄革老儿必然会派兵追过来,把咱们全部消灭。我想那黄革一定会乐意用咱们的人头,为他前程做铺垫。不仅是张先生动不得,其他地方的先生也都动不得。”

  李伦,身高不足170公分,矮矮胖胖,颇为敦实。

  肤色发黑,相貌忠厚。

  眉宇间透着一股子纠结之色,他忍不住道:“难不成看着超少爷死吗?”

  李伦和张超关系很好,所以也最为着急。

  张承沉默了……他犹豫一下,轻声道:“你猜我今天遇到了谁?”

  “谁?”

  “刘闯!”

  李伦的脸色一变,呼的站起来,凝视张承,“他没有认出大公子?”

  张承苦笑一声,“怎么没认出来?这家伙的眼力真是惊人,我装成乞丐,他还是认出我的身份。不过说来奇怪,他追上我之后,只警告我让我离开朐县,并没有杀我,也没有为难我。”

  “公子的意思是……”

  张承沉吟许久,抬起头道:“我觉得,刘闯对我并无敌意。”

  “怎么可能……太子当初三番五次为难他,还想要杀他。这次咱们围攻朐县,说穿了也是因他而起。若非太子一意孤行,暴露了咱们的行藏,激怒了麋竺,刘备又怎会对咱们用兵?

  说到底,这件事的根子就在刘闯那厮身上,依我看,他之所以这样做,恐怕是居心叵测。”

  “那你说,他图咱们什么?”

  李伦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定然是图咱们项上人头,好为他前程铺路……”

  只是,这话越说声音越小。

  他们虽然东躲西藏,惶惶如丧家之犬,可是朐县发生的事情,倒也打听了不少。刘闯被刘备手下的人偷袭,以至于身受重伤;随后刘闯的师父和张飞交锋,更不分胜负。最后,刘闯三人和黄革、麋家以及刘备的人翻脸,连带着当时的朐县巡兵,也一同散去,差点惹出麻烦。

  谁对他们的脑袋最有兴趣?

  黄革和麋家!

  说实话,刘备未必把他们的人头放在眼里,羽山贼表面上声势浩大,可是在刘备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刘闯一家和刘备翻了脸,和黄革翻了脸,等同于前程断绝。这个时候,张承他们的人头,根本无足轻重,刘闯怎么会在意这些?若不是为了前程,那他刘闯又为了什么?

  李伦不知该如何开口,索性闭上嘴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27

  第三十二章 赌一回(下)

  张承闭上眼,看似假寐一般。过了一会儿,他猛然睁开眼睛,长身而起,似乎做出了决定。

  “李伦,我准备带小超进城。”

  “啊?”

  “如今能救小超的人,只有刘闯。

  虽说朐县之战,因刘闯和阙黎那厮矛盾而起,但说起来,咱们和刘闯并没有什么冲突和矛盾。相反,之前咱们对刘闯还算客气,也没有欺负过他。哪怕有过摩擦,也是阙黎指使……说穿了,是阙黎和他有仇,与你我无关。刘闯其人,心机颇深……以前一直装成胆小的模样,突然一鸣惊人,打了咱么一个措手不及。观其言行,也算是光明磊落,我想去赌一次。”

  “怎么赌?”

  “赌他会救小超。”

  李伦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张承,眼中满是忧虑。

  张承一笑,轻声道:“轮子,你以为我疯了吗?”

  “我……”

  “我赌刘闯不会出卖我,我赌他会出手相助……虽然我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但我有种直觉,他会帮忙。这样,我明天一早带小超混进城里,你和弟兄们就在这边等着。若正午时我没有回来,你就带着大家立刻离开这里。去海西也好,投奔薛州也罢,或者去江东也成。

  总之,明天正午时我如果还没有回来,你就只管离开。”

  张承说的极为轻松,但言语中,已带着决绝之意。

  李伦虽然不太情愿,可是却不知该如何劝说张承……良久,他叹了口气,“若明日正午公子不回来,伦也不走,便藏在这朐县,寻机会铲除刘闯,为公子报仇。便粉身碎骨,绝不改变。”

  草莽之中,虽然不晓得什么大道理,可要说忠义,倒是有大把人。

  张承心中感动,用力点了点头。

  “这件事,你自己决定……我若不回来,便是遇到了危险,恐怕性命不保。

  那时候,我也管不得你,你好自为之就是。不过有一句话要记住,咱们当初随阙宣起事,后来跟随阙霸和阙黎,不是为了求死,而是为了求生。即便要死,也要死得其所才是道理。”

  李伦沉默片刻,点头表示明白。

  和麋缳一同前往盐水滩的路上,麋缳虽然问刘闯,在城外遇到的那个乞丐究竟是什么来历?

  可刘闯,却没有回答。

  他认得张承,哪怕和张承有过冲突,但刘闯觉着,那并不重要。

  和张承几次接触,特别是在朐县城门下的一次交锋,让刘闯发觉,张承是个极有决断的人。

  按道理说,羽山贼灭亡,张承他们早就该逃离朐县。

  却装成乞丐模样在城外乞讨,刘闯便意识到,张承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出于对张承射杀阙黎的欣赏,刘闯没有去找张承麻烦,而是资助他一些钱,警告张承离开朐县。

  随后,这件事就被他抛在脑后。

  在盐水滩找到裴绍后,裴绍发了好大一顿牢骚。

  朐县之战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没有赶上,总觉得心里有些遗憾。由此可以看出,这裴绍绝对是一个好战分子。正常人那会听到打仗,就兴奋的往前凑呢?偏这家伙,就是这个德行。

  陪着麋缳练了一下午的射术,踏着斜阳,两人返回朐县。

  麋缳自回家中,看上去兴高采烈。

  而刘闯把麋缳送回家之后,也回到了家里。

  家中一切正常,很平静……刘勇也没有再出去做护卫,而是留在家里,负责照顾刘闯。

  金钱?

  以前刘勇或许会在意,但现在,却不在关心。

  钱上的事情,自有管亥负责。刘闯接受了管亥的资助,就如同是一家人。以前刘勇总担心,刘闯有朝一日知道管亥出身后,会与管亥反目。但现在看来,倒是多虑了!刘闯和管亥显得很亲切,让刘勇也放下心,可以专注于练武……和张飞一战,刘勇收获不小。论搏杀经验,张飞胜过刘勇;但若是比枪法,比气力,刘勇明显强过张飞,虽然只是那么一点点。

  一个张飞,就如此凶悍!

  那关羽呢?

  还有寄居小沛的吕布,听说他比关张更厉害,此外还有他麾下八健将,也都不是等闲之辈。

  刘勇心里突然有一丝危机感,总觉得日后,说不定会和这些人再次交锋。

  若不再进一层,只怕就要遇到危险……越是如此,刘勇就越是紧张,每日打磨功夫,不敢有半点懈怠。他同样修炼龙蛇九变,但早已突破苍熊变,练成鹰蛇同舞,其精气神更达到了巅峰。

  再往上,就是龙蛇变,若修炼到巅峰,则是蛟龙变。

  蛟龙变是个什么程度?

  刘勇也不清楚……这龙蛇九变,据说是传自刘家祖上,至今已整整十九代。

  似乎除了第一代,也就是淮南厉王刘长练成了龙蛇变之外,刘长历代子孙,就没有人达到那个程度。连刘长也没有练成蛟龙变,刘勇自然不太清楚后面的威力。而在刘长之后,历经淮南王刘安谋反变故,刘长一脉逐渐衰落。从济北贞王刘勃开始,刘家人便开始弃武从文。

  龙蛇九变却流传下来,成了一个传说。

  刘勇得刘陶救命之恩,便留在了刘陶身边。

  刘陶见刘勇气力惊人,而且极为好武,干脆把龙蛇九变,以及家中祖传的引导术一并交给刘勇。

  只是没等刘勇大成,刘陶就遭了不幸。

  颍川刘氏,随之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刘勇只能依照着龙蛇九变的秘谱自己摸索,一步步修炼。好在,他练成了鹰蛇同舞!若按照管亥的说法,也就是所谓的炼神。如果能突破鹰蛇同舞,练成龙蛇变,也就能有更多保障。刘勇不敢懈怠,在这一点上,管亥远远不如。

  刘闯回家,刘勇也没有去询问他的事情。

  就这样,一夜无事。

  第二天天不亮,刘闯就被刘勇惊醒,于是便爬起来,随刘勇一同到了院子里,迎着朝阳练功。

  刘勇先是指点了刘闯苍熊变的几个缺失,而后便出门去了。

  他喜欢一个人练功,所以每天都会跑去河边的小树林中练武。而刘闯则留在家里,依照着刘勇的指点,反复揣摩苍熊变的动作,直至他把暴熊担山一式练得满意,这才心满意足停下。

  管亥,这时候方从屋里出来。

  “孟彦,这么早就起来练功了?”

  刘闯笑道:“亥叔,你又睡懒觉……之前你不是说,要和我们一起闻鸡起舞,怎么昨天又吃醉了酒?”

  管亥这一点不好,练功有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意思。

  到了他这个年纪,迟迟无法突破炼神的境界,那心思也就渐渐淡了。虽然见刘勇叔侄勤奋,偶尔也会羞愧一下,可用不得太久,就恢复常态……这也是刘勇明明传了他引导术,可是管亥却始终停留在养气的境界。用他的话说:年纪大了,何苦那么拼命?反正也差不太多。

  为此,刘勇没少唠叨他。

  可是后来看管亥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刘勇也就懒得再去说他。

  听了刘闯的调侃,管亥老脸一红,“这可怪不得我,昨日**请客,我也不好薄了他的面子,所以才吃多了酒。再说了,你怎么不唤我起来?耽搁你亥叔我练功,说到底还是你的过错。”

  “这种事情,怎能让别人督促?”

  刘闯嘻嘻哈哈笑道,而后擦洗了身子,披上衣袍便要回屋。

  管亥蹲在门廊上,用青盐漱口,正准备起身,却听到外面有人笃笃笃叩门,不由得一怔。

  “这么一大早,又是哪个前来?”

  刘闯也在门廊上站定,疑惑看着管亥去开门。

  哪知门一开,从外面就闯进来一个人……不对,应该是两个人才对。

  一个乞丐背着一个青年,进了院子之后,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廊上的刘闯,也不理管亥问话,快步上前,双膝一软,噗通便跪在地上。

  “刘闯,请救救我兄弟。”

  刘闯被来人这架势吓了一跳,连忙定睛观瞧。

  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看着那乞丐,轻声道:“你好大的胆子,我昨天已经警告过你,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你居然当成耳边风,还跑到我家来……莫非,你以为我刘闯真就不敢杀人?”

  一股浓郁的杀气,顿时散发出来。

  管亥立刻随手把院门合上,虎目紧紧盯着那两人,只要刘闯一句话,他定会毫不犹豫出手,把这两个人杀死。

  那浓重的杀气,让乞丐脸色发白,甚至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小小的庭院中,弥漫着两股杀气。

  乞丐咽了口唾沫,把背上的人放在地上,而后蓬蓬蓬连连磕头。

  晨光中,乞丐的额头都磕出了血,但是他仿佛没有感觉,“刘闯,我知道我登门求救,有点冒昧,也有些可笑。可是我实在想不出来,这朐县城里,还有谁能够帮我……我以前害过你,是我的过错。请你救我兄弟一命,张承愿意以命偿还,只求你大人大量,能救我兄弟。”

  看这样子,似乎并无恶意。

  管亥慢慢踱步来到刘闯身边,歪着头打量两人。

  他觉得那个昏迷不醒的青年看上去有点眼熟,当听到那乞丐自报家门的时候,管亥突然一拍额头,指着那昏迷的青年道:“我想起来了,这厮好像是羽山贼……那天在城门下,硬是挡住我几个回合。他娘的,那天我虽然被人射伤,可是被这毛头小子挡住,还真是有些丢人。”

  他说完之后,猛然盯着张承。

  “我记得,那天就是你这小子在人群里突施冷箭,险些把我射杀……你居然还敢找上门来?”(未完待续)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28

  第三十三章 从今以后,你的命归我!(上)

  张承面如死灰,目光呆滞。

  他只想到了刘闯,却忘记当日朐县城门下,他冷箭射伤管亥的事情。再想想刘闯和管亥的关系,张承哪里还敢奢望刘闯救张超,刘闯就算是不杀他,都已经是万幸,一时间心灰意冷。

  与其被人羞辱,倒不如来个痛快!

  张承一咬牙,手腕一翻,手中顿时出现一支锋利的匕首,反手就要自尽而亡。

  哪知道,眼看着那匕首就要没入胸口,一支大手蓬的一下子攫住他手腕,紧跟着轻轻一抖。张承就觉得一股巨力涌来,匕首再也拿捏不住,当啷就掉在了地上。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刘闯那张圆圆的胖脸上,正带着一抹极为古怪的笑容,眸光上上下下打量他,似要看穿他的内心。

  “我自知难逃一死,难道还要羞辱我不成?”

  张承瞠目,厉声喝道。

  他用力甩手,想要挣脱刘闯的大手。

  可是刘闯那只手,好像是一支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管亥笑道:“原来还是个烈性子……小子,你想死我不管,不过等你兄弟好了之后再死不迟。”

  “朱亥,你……”

  张承话说一半,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管亥。

  “你刚才说……”

  “两军对峙,各为其主。

  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哪里来的那么多怨恨?大丈夫胸怀宽广,我若如你所想小肚鸡肠,恐怕根本活不到现在。不过,你这小子倒是有些胆量,明知道满城都在缉拿你们,居然还敢带着一个伤者跑来找我们……呵呵,就冲你这胆子,我喜欢你,这一次就帮你一回。”

  “我……”

  人生起伏实在是太快太刺激,刺激的张承有点发懵。

  刘闯这时候松开张承的手,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支匕首,在手里把玩了一番,突然问道:“看你方才用匕首的架势,好像专门练过?”

  张承愣了一下,旋即点头道:“我父当年未从阙宣起事时,我曾于偶然机会,拜一军吏门下学用此物。只可惜尚未出师,我父便随阙宣起事。那军吏便说,我和他缘分已尽,不知所踪。”

  有道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张承刚才取匕首的动作非常诡异,刘闯也好,管亥也罢,都算得上是高手,却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取出匕首。

  那个军吏教张承的,恐怕并非普通剑术,而是刺杀之术。

  “那你的箭术,也学自那个军吏?”

  “正是。”

  刘闯心中感叹,这世上还真是有奇人异事。

  一个军吏,竟然精通刺杀之术,可见他本领不凡。

  “我再问你,当日在城门下,我手里有阙黎做人质,你怎就毫不犹豫,将他射杀?”

  张承听了,露出一抹苦笑,“阙黎并非我主,当年我父因受阙宣恩义,故而举家相从。那阙黎不学无术,根本就是个废物之才。其实羽山军中真正做主的人并非阙黎,而是他叔父阙霸。

  阙霸同样野心勃勃,当初扶立阙黎也是无奈之举,内心里早就下定决心,要除掉阙黎。

  我父当日曾有吩咐,若有机会,便除掉阙黎……那天那种情况,我没有其他选择。事关我羽山军生死存亡,又岂是一个阙黎能够让我束手就擒?我若就擒,恐怕我羽山军就要全军覆没。所以那天不管怎样,我都会杀了阙黎,以免他动摇军心。哪怕背上弑主之名,亦在所不惜。

  只是……”

  张承苦笑一声,低下了头。

  哪怕他背上了弑主之名,羽山贼也难逃覆没厄运。

  要知道,他们这一次的对手不是陶谦,而是比之陶谦更加狡猾,更加厉害的刘备刘玄德。

  刘闯倒是没什么感觉,可管亥却眉头紧蹙。

  弑主,在这个时代,绝对是罪不容恕的罪名,从某种程度上,更代表了品行,会被人耻笑。

  吕布若只是反出并州军,可能情况会好很多。

  他最大的过错,就是杀了丁原,以至于落得一个三姓家奴的骂名。

  张承比不得吕布勇武,偏偏又做出弑主行为,自然引起管亥的反感,甚至有一丝深深的厌恶。

  刘闯凝视张承,而张承也不畏惧,昂着头迎着刘闯的目光,眼睛不眨一下。

  片刻后,他突然道:“你回去吧。”

  “啊?”

  “把你弟弟留下,然后回去召集你的人,去伊芦乡薛家店找黄管事,就说是我介绍过去,让他妥善安置。待你兄弟的伤势稳定,我自会派人把他送去。不过你记住,从今天开始,你的命是我的……你射杀阙黎我不管,但如若你将来敢背叛我,哪怕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追杀到底。”

  说着话,刘闯气运丹田,脚下就是一顿。

  他脚下的青石,立刻四分五裂。

  张承吓了一跳,也不赘言,跪在地上蓬蓬蓬朝着刘闯磕了三个头,而后站起身,头也不回就走了。

  “真要帮他?”

  管亥轻声道:“此人弑主,绝非善类。

  他今日敢弑杀阙黎,明日就有可能背叛你……孟彦,我知道你是个有心思的人,只是这么一个人,你可要小心一点。”

  刘闯道:“老虎吃人,是那人打不过老虎。

  可若是身怀伏虎之术,就算那老虎再凶猛,也只能老老实实听话。张承这个人本性并不坏,若不然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跑来县城里为他兄弟求医。能做出这种傻事的人,又怎可能会做弑主之事?除非,他根本不把那人当成主人……亥叔你放心,我自认不会看错了人。”

  刘闯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个程度,管亥心里虽有不满,但也只能忍住。

  他低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张超,“那这小子怎么办?”

  “请张先生来吧……张承不是说了,张超一直呆在羽山,从未来过朐县。

  张先生的医术不错,想来为他治疗,当不在话下……只是,这一回又要有劳亥叔你破费了。”

  管亥笑着摇头,“认识你叔侄,算是我倒霉。”

  他上前一把将张超抱起来,“就让他在我房间里休息,待会儿你去找张先生,先把他救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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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勇练功回来,刘闯正好带着张先生过来。

  询问了一番之后,刘勇也就不再过问。刘闯陪着张先生进屋为张超治伤,管亥把刘勇拉到一旁。

  “我总觉得,那张家小子不是善类。

  孟彦帮助那张家小子,会不会惹祸上身呢?”

  刘勇往房间里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孟彦不是小孩子,分得清轻重。

  他明知道那个张家小子做了那事,还坚持帮那小子,就说明那个小子,是真的有可取之处。我也不喜欢那小子,但孟彦有句话倒是没说错:他能为兄弟出生入死,就算坏也坏的有限。

  对了,有件事我要和你商量。

  孟彦之前就想和你说,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老管,咱们在门口说话,顺便帮孟彦看着。”

  “你还真相信孟彦……就不怕他看错了人?”

  刘勇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脸上带着一抹笑意。

  “若他看错了,咱们改过来就是。”

  那话说的轻松,但管亥却忍不住打了个寒蝉。

  在那笑容的背后,管亥看出了刘勇的心思:如果张承这些人真的不可以相信,就由我们杀了他们,为孟彦解决后患。

  其实,这不也正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吗?

  管亥晒然而笑,“还是你看的清楚。“

  说着话,他在门廊上坐下,轻声问道:“怎么,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刘勇也坐下来,看着院门外,“老管,我叔侄的身份,你已经知道了。

  我和你交个底儿,我们不可能一直留在朐县。孟彦现在是有几件事情还没有解决,所以一时走不开。但不管怎样,我们今年肯定要走,回转老家颍川。孟彦马上就要十八岁了,还没有回家祭过祖。我想着,在他十八岁之前归宗认祖,也算是了却了我这心里的一桩心事。

  只是,他舍不得你,有心邀请你,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年纪小,脸皮薄……我就代他把话说明:你知道孟彦的出身,回家之后,肯定要重立门楣。

  可当年老爷一家被十常侍灭门,家里除了我和孟彦,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虽说回去之后,可以找老爷的朋友帮忙,但毕竟还是要靠自己。所以我就想邀请你我们一起回去,如何?”

  刘勇说罢,目光灼灼凝视管亥。(未完待续)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28

  第三十三章 从今以后,你的命归我(下)

  这个邀请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些,以至于管亥毫无任何准备,当时就呆愣在那里。

  刘闯要走吗?

  离开朐县,回老家……

  一直以来,管亥都希望刘闯能够出人头地。

  可当这一天真要到来的时候,他又有些茫然了!跟刘闯一起走吗?他曾经是黄巾军的渠帅,虽经背叛,心灰意冷,但骨子里始终存有当年统帅千军万马是的桀骜之气。在朐县两年,他过的逍遥快活,很是自在。可若是跟刘闯回去颍川,便等于是寄人篱下,变成了附庸。

  管亥也不知道,他能否过得惯那种生活。

  同时,他也有些无法接受,一下子变成了刘闯的下属。

  所以当刘勇说完之后,管亥却沉默了……他呆愣愣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显得有些迷茫。

  “大刘,这个事,容我想想。”

  “嗯,还有时间……不必着急做决定。”

  刘勇停顿一下,又接着道:“孟彦从没有想过,要把你当成下属。

  那天我要唤他少爷,他却死活不肯,说什么一日为叔父,终身为叔父……说到底,孟彦是个有情义的孩子。他一直把你当成长辈,虽然以前因为我,对你有些疏远,可你也能看出来,他其实和你很亲近。这两年也多亏了你照顾他,他才能成长到如今地步。如果你和我们一起走,我相信他还是会把你当成长辈……朐县虽好,终究是太小,又怎能比得了颖阴?”

  管亥,笑了!

  “大刘,莫再劝我。

  我也知道,孟彦是个好孩子。只是你知道,我并非一个人……

  有些话我一直没有对你说,当初我曾统帅千军万马,却被一个我极为看重的部曲背叛,险些丢了性命。我一个人杀出重围,流落朐县,贫困交加,幸亏遇到了你和孟彦,否则早就死了。

  可在那之后,裴绍他们却千里迢迢跑来找我,要与我同甘共苦。

  这几年,他们陪着我躲在这里,虽说逍遥快活,不愁吃喝,但我却知道,苦了那帮子家伙。

  我如果要走,一定会带上他们;如果他们不愿意,我会留在这里,继续做我的蚁贼。

  总之,我不能抛下他们……当年我落难时他们没有抛弃我,而今我就算有了好前程,也不能扔掉他们。这件事情,我要和裴绍他们商量,如果他们同意,那我自然会随你们去颖阴。”

  管亥的目光极为真诚,没有半点推脱的意思。

  刘勇拍了拍管亥的肩膀,没有再去催促……不管最后管亥是什么决定,这个朋友一定要交!

  而这时候,张先生在刘闯的陪伴下,从房间里出来。

  “孟彦你说的这个消毒之法,的确是有些新意。

  我以前倒是没有往这方面考虑,你今天这一说,的确给了我一个全新的想法……嗯,这件事我回头会写信给我老师,向他进行请教。另外,你刚才先把刀用火烧红,再割去腐肉,居然能止住鲜血,也是一个不错的方法……孟彦将来若有空路过谯县,不妨去找我老师说一说。

  我相信,他老人家一定会乐于招待。”

  “先生的老师,又是哪位?”

  “呵呵,说起来我那位老师,倒是有些名气……他姓华名佗,字元化。

  你到了谯县一打听,肯定能找到他。只不过他脾气有点古怪,不过凭你说的这两个法子,老师一定会接待。”

  刘闯笑眯眯道:“华佗……我记下了。”

  不过,他脸色突然一变,心里咯噔一下:华佗?张先生的老师,居然是华佗?那个传说中的神医,曾经为关羽刮骨疗伤,更创出开颅之法,号称世界上第一位外科医生的华佗吗?

  “孟彦,怎么了?”

  见刘闯神色不对,张先生不禁有些奇怪。

  刘闯连忙一摆手,“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张先生居然出自华神医门下,以前闯却是多有怠慢。”

  张先生哈哈大笑,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对了,那孩子的伤势是处理妥当,不过他来的太晚,所以还有些危险。

  三天之内,他若是能醒过来,便无性命之忧……如果三天之内无法苏醒,恐怕……你要有所准备。”

  也就是说,那个张超有三天的危险期!

  刘闯点头表示明白,向张先生道了谢。

  管亥取出诊金,哪知道张先生却拒绝了,“方才孟彦提出了不少新想法,让我受益颇深。

  些许诊金,若我再收取了,却显得小气……回头让孟彦去我那里再取些金创药,等那孩子醒了,还要换药包扎。嗯,诊金就免了,不过这金创药……呵呵,那是医馆提供的药材所制,便收一个本金就好。老朱,你们这些习武之人好勇斗狠,我就多准备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张先生的金创药,名气不小。

  这东海郡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他的金创药有奇效,只是制作繁琐,所以并不容易买到。

  便是管亥,每次去也只能限量购买。

  而今张先生既然说可以为他专门制作,心里面自然万分高兴。

  他和他的那些兄弟,是在刀头上讨生活……虽说蚁贼战力惊人,可受伤也是在所难免。如果有张先生的金创药傍身,至少能多几分保证。管亥二话不说,搂着张先生的肩膀往外边走。

  “张先生这回你可一定要帮我……谁不知道你的金创药有奇效,既然是专门制作,不如多做一些,免得日后在麻烦你。钱方面不成问题,你做多少我要多收,还请张先生能多多帮衬。”

  好家伙,人家只是说为你制作,你却来了个狮子大开口。

  张先生哭笑不得,但话说出了口,却不好收回。

  这老朱的脸皮,的确是越来越厚……也罢,就多做一些,权当是偿还了孟彦之前的那份人情。

  +++++++++++++++++++++++++++++++++++++++++++++++++++++++++++++++++

  看着管亥和张先生出门,刘闯轻轻出了口气。

  他转过身,就迎上刘勇的目光。

  “叔父……”

  “那小子,真的值得你冒险帮忙吗?”

  “我……我觉得,张承在那种状况下,能那么迅速的做出决断,是个可造之材。

  至于品行,我宁可要一个品行不好,但有真才实学的人,也不愿意要是个品行上佳,却什么都不懂的人。再说了,张承此人能如此重情,怎么也算不得坏人。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阙黎不足以做他的主人,却不代表我做不得他的主人。我有信心,让他心甘情愿的效命。”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刘闯也不清楚,他怎么能这么顺流的把这句话说出来。

  但刘勇并没有露出不快之色,反而轻轻点头,“既然你已经决定,那我就支持你……

  将来若那小子真敢做背主之事,我便为你解决了这个祸害。孟彦,你真的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这很好。若是老爷还活着,一定会为你今日的成长而感到高兴,还有夫人也会开心。”

  刘勇说完,幽幽吐出一口浊气。

  哪知道,刘闯突然问道:“叔父,我娘亲又是何人?”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28

  第三十四章 前奏(上)

  对于那个抱着少年刘闯,从刺客的追杀下逃出,找到刘勇托付之后,又纵火阻挡刺客追杀的女子,刘闯一直非常好奇。

  那应该是他的母亲,但从身份上来看,似乎又不是刘陶正室。

  若不然,刘闯就应该叫刘伯彦,而不是刘孟彦。从刘闯的表字,更进一步证明了这个问题。

  刘闯一直想弄明白那个女子,也就是这具身体母亲的身份。

  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所以直到现在才开口询问。

  刘勇愣了一下,旋即苦笑着摇头,“二娘子……夫人的出身,我也说不太清楚。孟彦你大概能猜得出来,夫人并非老爷正室。大娘子本是颍川钟氏族人,与老爷感情甚好,可惜死得有点早,没有留下子嗣。后来老爷出任京兆尹,夫人就是那时候跟随老爷身边。后来老爷本想扶她为大娘子,但夫人始终不肯同意,老爷也只好作罢。说起来,夫人复姓司马,老爷也从未说过她的来历。不过看夫人言谈举止,应该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司马氏?

  刘闯本能的就想到了司马懿。

  不过转念又一想,天下复姓司马的人何其多,总不能因为母亲复姓司马,就是司马氏族人。

  印象里,司马懿好像是河内人氏,刘陶是在出任京兆尹,也就是在长安任职的时候认识的母亲,两者自然不可能有任何联系。天底下的好事,总不成都被你一个人占完了!一不小心变成了皇亲国戚不说,还和司马懿扯上关系?

  所以,刘闯便把此事放在一边,随后有叮嘱刘勇,找人把刘陶和司马氏的灵牌做出来。

  既然要归宗认祖,灵牌虽然是小事,但也能证明刘闯的身份。

  刘勇闻听,连连称赞刘闯考虑周到……这么多年,他就没有想到这件事,没想到被刘闯提起。

  这心里面,自然也感到了一丝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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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超,悠悠醒来。

  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身处一个陌生房间,顿时激灵灵一个寒颤,翻身就想要坐起来。

  一只大手,蓬的按住了张超的肩膀,紧跟着耳边响起一个沉厚的声音,“孟彦,这小子醒了。”

  张超扭头看,吓了一跳。

  在他眼前,出现了一张对他而言,极为熟悉的面孔,朱亥!

  难道,我被抓了?

  张超想到这里,就想要起身反抗。

  可管亥那只大手,却如同一座山一样压在他的肩膀上,任由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当然了,刚醒过来的张超,浑身没有气力。就算他是全盛时期,也比不得管亥的力气,所谓挣扎,不过是徒劳而已。

  “小子,若不想死就老老实实躺在这里。

  他娘的,老子照顾你两天,醒过来居然连声谢谢也不说,这羽山贼的素质可真他娘的差。”

  管亥嘟囔着,突然声音里带着些火气,啪的一巴掌拍在张超的胸口。

  这一巴掌,打得张超差点背过气去……

  “说了让你别乱动,你他娘的就是不听。

  看看,伤口又裂开了,老子还他娘的要给你重新上药。我告诉你,别给我添乱,否则老子现在就把你丢进锅里面烹了。”

  由于挣扎的动作过于激烈,以至于张超的伤口裂开。

  包裹在腹部的白布,渗出一道红色印记,令管亥顿感不满。

  这时候,屋中光线一暗,刘闯从屋外走进来。

  他手里捧着一碗肉粥,走上前放在榻旁,伸手掐着张超的脖子,就把他的脑袋给撑了起来。

  那动作实在是太不温柔,掐的张超险些断气。

  “亥叔,他是病人,你那么大气力,非拍死他不可。

  斯文,要斯文一点……正好昨天换下的纱布已经干了,顺便给他换了药,再让人把张承找来,这小子也就老实了。对了,告诉张承,让他想办法把这小子弄出去,我可不想惹麻烦。”

  张超听到张承的名字,顿时平静下来。

  可是刘闯的大手好像铁钳一样掐着他脖子让他有点喘不过气,连忙摆手,示意刘闯松开手。

  管亥忍不住大笑,指着刘闯道:“你道我不粗鲁,你又能斯文到哪里?快点松手吧,再不松手,你可就要把他掐死了。”

  刘闯这才发现,张超面红耳赤,呼吸困难的模样。

  吓了一跳,忙松开了手,旋即用褥子垫在张超身下,便站起身来。

  “好了,我去通知张承,亥叔帮忙给他包扎一下。”

  说完,刘闯也不理那躺在榻上咳嗽不止的张超,便快步走出房间。

  当晚,张承偷偷溜进城里。

  转眼间一个多月过去,朐县已取消夜禁,守卫也不似前段时间那么严密。张承只需要乔装打扮,便混入城中。看到张超已经醒过来,他心里也非常高兴,但更多的,还是一丝感激。

  “少爷,今天我在薛家店,听到了一个消息。”

  “嗯?”

  “曹操派遣使者前来徐州,意欲请刘备出兵征伐袁术。”

  刘闯闻听,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虽然早已经知道答案,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那刘备可曾答应?”

  “目前尚不太清楚。不过黄管事打探来消息,说是曹操上表刘备为镇东将军,宜城亭侯。黄管事还说,刘备现在占居徐州,急需朝廷为他正名,所以十有**不会拒绝曹操的请求。”

  历史上,刘备的确是没有拒绝。

  看样子黄劭对徐州方面颇为关注,故而才会打探消息。

  刘闯想了想,“请回去之后告知黄管事,我承他这个人情。”

  张承答应了一声,便去探望张超。

  兄弟两人见面,自然少不得一阵寒暄。刘闯也没有去打搅他们,坐在庭院里,目光有些呆滞。

  正月,曹操听取了程昱的意见,决议西迎汉帝。

  只不过,豫州当时尚处于混乱状态,黄巾余孽一直未曾平息。二月,曹操决定征伐颍川,大败黄巾。时汉帝虽已逃至雒阳,但此时的雒阳,早已不复当年盛况。史书里记载,董卓迁都时,曾纵火焚烧宫城。当汉帝带着一干臣子来到雒阳时,只看到了一片废墟,百官甚至没有居住之地。

  ‘披荆棘,依丘墙间’。

  ‘州郡各拥强兵,而委输不至,群僚饥乏,尚书郎以下自出采稆,或饿死墙壁间’……

  由此可见,当时汉帝面临的情况,是何等恶劣。

  曹操率先西迎,更送去了大批粮食和辎重供汉帝食用,自然令汉帝非常高兴,于是加封曹操建德将军,以兹鼓励。这个时候,曹操尚未稳定豫州,所以急需盟友相助,来稳定局势。

  袁术在寿春蠢蠢欲动,曹操不想在这个时候与之正面交锋。

  豫州的情况本就不是太好,若再经战乱,势必会让局势变得更加糜烂。

  这种情况下,用一个不知所谓的名号,说动刘备出兵牵制袁术,对曹操而言是最佳选择;同时,如黄劭所言,刘备虽然占居了徐州,但始终算不得正统,所以也非常希望,能够获得一个正式的名号。若不然,对徐州的控制,始终不能名正言顺,也就会出现诸多的隐患。

  徐州,要乱了!

  表面上看,刘备和曹操是各取所需。

  可实际上呢,却是曹操占了大便宜……

  接下来徐州必然会战火不断,吕布刘备相互攻伐,令这个钱粮广盛之地,最终变得一派残破。

  徐州虽好,终究是四战之地,无法作为根基所用。

  刘备从一开始谋取徐州,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不管是曹操还是江东,都不可能坐视他坐拥徐州。

  要打仗了,该走了!

  但是,回颍川真就是一个最佳选择吗?

  说心里话,刘闯并不是特别赞同。回颍川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够把出身问题解决,站在一个更高层次的起点上。可若说发展,还真就不一定……曹操很快就会西迎汉帝,随后迁都许县。

  虽说这个时候的曹操,还没有显露太大野心,可他麾下谋士献出‘奉天子以令诸侯’的策略后,也注定了曹操会对汉室怀有警惕。在这种情况下,刘闯回到颍川,也就等于是羊入虎口。既然已经决定不再投奔刘备,刘闯就必须设计另一条出路。难道,真要去投奔曹操?

  一时间,刘闯也就变得更加茫然……

  张承见过张超,把经过和张超解说了一遍,安抚住他不安的情绪之后,便走出房间。

  “少爷,我回去了。”

  “嗯。”

  “过两天,我会想办法把小超接走。

  他留在县城里,始终都是一个麻烦。如今他伤势既然好转,我先把他接出县城,暂时安置在伊芦乡那边。

  黄管事哪里,少爷可有其他吩咐?”

  刘闯蓦地清醒过来,“麻烦你代我拜托黄管事,就说若徐州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请尽快告知我。

  特别是刘备是否同意出兵,决意何时出兵,若能打探出来,则是最好。”

  “张承,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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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承走后,刘闯在家里显得有些心绪不宁。

  照顾张超服了药之后,他就坐在院子里发呆。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

  刘勇从外面回来,见管亥不在,便疑惑问道:“你亥叔去哪里了?”

  “亥叔?”

  刘闯这才反应过来,他让管亥去找张承,可只有张承来了,管亥却不见踪影。不过他旋即一想,便猜出了一个大概。

  “刚才我让亥叔去伊芦乡,想来他顺道跑去盐水滩了吧。

  伊芦乡和盐水滩又不算太远,亥叔那帮老兄弟都在盐水滩,说不定去找裴绍商量事情,应该没有事情。”

  刘勇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孟彦,我在街市上听到一个消息,说是曹操派遣使者已经抵达下邳。”

  “我也听到了!”

  “你怎么想?”

  刘闯一愣,心道:这消息传的好快。

  张承刚把消息传来,朐县也得到了消息……不过很显然,朐县这边还不知道曹操的真实意图,所以刘勇说的也不太清楚。看样子,郁洲山那帮子海贼,的确是有些手段,居然能打探出具体的内容。薛州未必有这样的本事,否则郁洲山海贼也不会这么多年来,困于海岛上。

  黄劭!

  这绝对是黄劭的手笔。

  他投奔薛州才一个多月,就在徐州编织出这么一个情报系统,说明此人,的确是有真才实学。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29

  第三十四章 前奏(下)

  “叔父,我想……我们该走了。”

  “走?”

  “徐州很快会变成是非之地,刘备也未必能控制住这种局面。

  到时候,这徐州必然会战事连连。朐县虽然未必会受到波及,但肯定会被影响。咱们继续留在这边,少不得要被卷入其中。我觉得,咱们该考虑离开徐州……可以暂时先返回颍川。”

  “暂时?”

  刘勇敏锐觉察到刘闯话语中的不妥之处。

  刘闯点点头,“回颍川归宗认祖可以,但那里却非安全区域。先归宗认祖,而后再设法另谋出路。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什么交情都是假的,唯有实力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叔父,若想要光耀门楣,太平盛世时,父亲的想法没有错误。可现如今,连皇帝都陷于朝不保夕的境地,咱们在颍川,也难有作为……这么多年了,父亲生前那些个朋友,也不知能给多少帮助。”

  他差点就说出‘枪杆子里出政权’的话来。

  不过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不免让人感觉有些大逆不道。

  哪怕刘勇是他最亲近的人,刘闯还是把话埋在心里。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还要耐心等待。

  前世,他可以为朋友报仇而隐忍一年。

  今生,他更年轻,即便是隐忍一下,也算不得大事。

  刘勇武艺超群,但是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太明白。说到底,他就是个武痴,以前因为要照顾刘闯,不得不分出精力。而今刘闯已经康复,虽然对刘勇很尊重,可刘勇还是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摆放在从属的地位。反正刘闯的眼光比他好,见识也不错,他也就乐得轻松。

  “此事,要和你亥叔说一下。”

  “嗯?”

  “我之前和他说过,要他和我们一起去颍川。

  听他的意思,倒是不太反对。不过关键还是要看他那些部曲的想法……这件事情,最好是你和他说清楚。有什么计划,将来是什么打算,都要说明白,免得到时候他不好和别人交代。”

  刘闯闻听,立刻答应。

  既然刘勇和管亥说过这件事,那他再去说,也就好开口了。

  可是……

  刘闯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麋缳的影子。

  这件事情,又该如何与麋缳说明呢?如果和她说明白,她是否会和我一起走呢?

  一想到这些,刘闯又开始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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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过的飞快。

  眨眼间,就进入四月天。

  初夏已经到来,朐山被绿色覆盖,透出盎然生趣。

  和管亥的交流非常顺利,同时管亥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裴绍等人,愿意随刘闯前往颍川。

  裴绍这些人,都不是那种能安分守己的家伙。

  虽则做上了蚁贼,却并不能满足他内心中好战的冲动。

  当蚁贼虽然好,可是有很多的顾虑,自然也就不能痛痛快快的搏杀……试想,东海郡本来就是个偏僻之地,人口也不算多。走朐县的商队,大都是做那种犯禁的营生。从朐县入海西,再由海西入淮南……官府无力管束,对于那些做违禁生意的行商而言,无疑是最佳选择。

  为了保护商路畅通,蚁贼便不能频繁出击。

  要保持商路的繁荣程度,才可以做的长久……

  说实话,裴绍这些人早已经厌烦了!哪怕他们在盐水滩称王称霸,哪怕他们的收益极高。这帮子在刀口上讨生活的亡命徒,让他们过太平安逸的日子,也着实有些让他们感到为难。

  所以,裴绍之前才有了去汝南的想法。

  去颍川,似乎也不错。

  没想到刘闯这家伙居然是汉室宗亲……黄巾军反汉,也是无奈之举。对裴绍这些人来说,当初的所作所为,也就是为了找一条活路而已。如果能有进身之阶,他们又怎么可能反对?

  大汉四百年江山统治,对于许多人来说,这汉室始终是正统。

  即便裴绍他们是反贼,可内心深处,还是把汉室作为最佳选择……

  张超,已经被送去伊芦乡。

  黄劭在薛家店做的风生水起,已逐渐成了气候。

  想要从朐县带出一个人?对黄劭而言,并不是一件难事。张超的伤势还需要调理,但大体上已经无碍。刘闯呢,也乐得清静……毕竟家里有这么一个外人,有些事情就不太方便进行。

  从黄劭那边传来消息,刘备已经同意了曹操的请求。

  也由不得他不同意,刘备现在需要名正言顺的执掌徐州,如果没有朝廷的认可,又怎可能坐稳这个位子?偏偏他是个草根出身,虽然昔年在卢植门下求学,但最后却是被卢植赶走。更不要说,卢植已经死了五年,根本无法给他帮助。昔年同窗,也得罪的狠了……公孙瓒对他借兵援救徐州,一去不回头的举动非常不满,也就不可能去帮助刘备。再说了,公孙瓒而今自身难保,和袁绍的交锋更是节节败退,如今屯驻易京,哪里会有心情管刘备的事?

  可除了公孙瓒之外,刘备现如今,是真的找不出一个,能够为他在朝廷里说话的人。

  曹操愿意上表保奏刘备为镇东将军,正合了刘备的心思。

  虽然麾下不少人表示反对,可刘备还是决定,出兵征伐袁术……由不得他不出兵!没有正统之名,他占居徐州就不能名正言顺;若得罪了曹操,说不定就会遭受曹操极为凶狠的攻击。

  徐州虽大,但真的无法和曹操抗衡。

  四月初,刘备送走曹操使者,并承诺会尽快出兵。

  中旬,他力排众议,开始集结兵马,整备辎重粮草,出兵之心,彰显无遗。

  徐州上下,顿时被战争的阴霾所笼罩……徐州别驾陈群在苦劝刘备无果之后,失望的离开下邳,返回颍川老家。

  消息传来,刘闯也就明白,他离开朐县的时机,已经成熟。

  这一日,刘闯约麋缳来家里做客。

  刘勇和管亥,都在为离开朐县做准备,忙得是昏天黑地,也没有在家。

  仲夏,艳阳高照。

  麋缳出现在刘闯家门口。

  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薄烟翠柳蝉衣。低垂鬓发,斜插碧玉簪子,花容月貌,恰似出水芙蓉。珍珠一跑进院子,就直奔象龙而去。刘闯在院子里摆上一张小桌子,还准备了酒菜,看到麋缳,圆嘟嘟的脸上,顿时露出憨厚的笑容。

  “三娘子今天真漂亮。”

  麋缳脸一红,而后俏皮的一翘鼻子,“那是自然……笨熊,今天怎么这么好,居然请我吃酒。”

  刘闯搔搔头,憨憨一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请你吃酒。”

  “傻样!”

  麋缳轻声道了一句,便在院子里坐下。

  “三娘子且坐一会儿,我去看着灶上,马上就可以开饭。”

  刘闯小跑进了厨房,麋缳则坐在院子里东张西望。

  蓦地,她看到了一幕极为尴尬的场面……象龙前蹄搭在珍珠背上,屁股一耸一耸。麋竺先是一愣,旋即俏脸通红,轻声啐了一口,便连忙起身往屋里走。毕竟是个大姑娘,虽然平日里很活泼,可是看到这种场面,又如何能够坐得住?这象龙,还真是一匹无品的色马。

  刘家的房舍,一如汉代礼制所规定,一堂二舍,极为标准。

  麋缳并不是第一次来刘家,可这一次,她却意外发现,在正堂中间,不知何时摆放了两副灵牌。

  灵位前燃着香,还有一些供品。

  麋缳不禁有些好奇,于是走上前,仔细查看。

  正位上的灵牌,写着先父刘公陶之位。

  旁边一副相对较低矮的灵牌上,则写着:母刘门司马氏之位。

  麋缳愣住了!这分明是刘闯父母的灵牌。

  可是在她的记忆里,刘闯从未谈过他的父母,而刘闯的家中,也从没有摆放过他父母灵位。

  刘公陶,刘陶!

  这应该是笨熊父亲的名字;旁边那个司马氏,是笨熊的母亲。

  麋缳贝齿轻轻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从一旁供桌上拿起两柱香点燃,分别在刘陶和司马氏两人灵位前插好,而后恭恭敬敬的行礼。

  “三娘子,你怎么在这里?”

  刘闯端着饭菜出来,却发现麋缳不在院子里,于是便进屋寻找。

  麋缳转过身,轻声道:“笨熊,他们是谁?”

  刘闯,沉默了!

  半晌后,他轻声道:“是我父母。”

  “可是,我从前问你时,你从未说过……”

  “我……”刘闯犹豫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这件事,说来话长!”(未完待续)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29

  第三十五章 麋缳夜奔(上)

  庭院中,树叶沙沙响。

  从朐山吹来的风,带着一丝海水的气息,从朐县上空拂过,令人感到格外凉爽。

  暮夏时节,正是最炎热的时候。不过那风中的凉意,让人感觉非常舒爽。里闾民舍的屋顶白茅随风摇曳,汇聚在一起,犹如白色波浪。远远看过去,很漂亮,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受。

  麋缳眼泪汪汪,伸手摸着刘闯的头发。

  “笨熊,你好可怜。”

  听完刘闯讲完自己的故事,麋缳不禁为之动容。

  只是她的这个动作,实在是让刘闯感觉不太舒服……怎么有一种宠物的感觉,真是不太自在。

  不过,没等他做出反应,麋缳的脸色,突然变了。

  “笨熊,你是不是要走了?”

  “啊?”

  麋缳眼中,闪动泪光。

  好像无意识的把蝉衣飘带在手指上缠绕,她抬起头,看着刘闯,“笨熊,你现在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肯定要回去归宗认祖。那岂不是说,你要离开朐县,以后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麋缳娇憨刁蛮,但并不愚蠢。

  刘闯顿时沉默了!

  片刻后,他用力点点头,突然一把握住麋缳的小手,“三娘子,你跟我一起走吧。”

  麋缳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好像天边晚霞。

  她用力从刘闯手中抽出柔荑,有些生气道:“笨熊,你这话说的忒无礼了。

  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和你走?朐县是我的家,我家里还有兄长……怎能不明不白的和你走。

  哼,你不是司马相如,我也不是卓文君。

  若真那样做,我以后又如何见人……笨熊,这种话以后不许乱说,弄不好会惹来事端。”

  “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

  刘闯笨嘴笨舌,看着麋缳轻声说道。

  麋缳垂下螓首,半晌后怯生生道:“笨熊,我也不想你走,可是……

  你和我大兄说一下吧,以你而今的出身,大兄一定不会反对,到时候我就有借口和你一起。”

  和麋竺商量?

  刘闯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出结果。

  麋竺而今一头扎在刘备的身上,在他看来,已坐拥徐州的刘备,又怎是刘闯可以相提并论?哪怕刘闯出身颍川刘氏,可别忘了,麋竺是商人,他更看重的,恐怕还是眼前的这份利益。

  刘闯脸色阴晴不定,“可是你大兄,能同意吗?”

  “为什么不同意!”

  麋缳抬起了头,一脸疑惑之色,“我虽然没听过你父亲的名字,但以你之言,必然是一代名士。我大兄生平最敬重的就是名士,若知道你是颍川刘氏子弟,高兴还来不及,如何能反对?”

  “可是……”

  麋缳顿时变了脸,好像一头凶狠的小老虎,挥舞着拳头,“笨熊,你想反悔?”

  “我哪有……”

  “那你吞吞吐吐的不爽快!”麋缳喜欢刘闯,两人更是青梅竹马,感情很深。如果刘闯没有开这个头,麋缳还能矜持一些。可既然已经表明了心迹,当然不会再遮遮掩掩的去隐藏。

  “我不管,你去和大兄商量,否则的话……哼哼,小心我打你。”

  眼看着平日里温良贤淑的麋缳,又变身家暴女的倾向,刘闯哪里还敢拒绝,连忙点头答应。

  可答应之后,心里又一阵发苦。

  该如何才能让麋竺点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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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将黑时,麋缳离开了刘家。

  心里满怀忐忑,惊喜,期盼,麋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反正心里面有些五味杂陈。

  刘闯的身世突然明朗,让麋缳有些吃惊。

  她喜欢刘闯,但也因为这样,所以时常感到焦虑。

  大兄是什么样的人,她非常清楚。

  商贾出身的麋竺,有商人世家那种与生俱来的市侩和功利特性。虽然他在徐州颇有名望,但更多是建立在麋家那富可敌国的家产之上。哪怕他再高瞻远瞩,可是那商人的功利和市侩,注定了他决不可能容忍麋缳嫁给刘闯这样一个没有出身,没有家产,更没有地位的平民。

  麋缳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从不敢在麋竺面前提起刘闯,就是害怕触动了麋竺那根敏感的神经。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刘闯一晃变成了颍川名士,大汉国戚,谏议大夫刘陶的独子,也就预示着刘闯的身份和地位,将会发生巨大改变。麋家虽非名门,却也是大户豪强。麋缳在这种环境中长大,自然清楚似刘陶那样一个名士,背后蕴藏着何等巨大的隐性能量。而那能量,绝非麋竺能抗拒。

  也就是说,麋竺会同意她和刘闯的关系。

  这一直是麋缳梦寐以求的结果,但这一刻即将到来时,麋缳却产生出一种难言的感受。

  患得患失……对,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笨熊,还会像以前那样爱护我吗?

  麋缳一时间,迷茫了!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

  麋缳来到麋家门前的时候,麋涉快步上前,为麋缳牵住马缰绳后,有马夫上前趴在一旁,麋缳踩着那马夫的背,从珍珠身上下来。

  麋涉轻声道:“大老爷回来了。”

  “啊?”

  麋缳愣了一下,但旋即露出一抹喜色,“大兄是何时回来的?”

  “大老爷午后到家,之后就和二老爷在书房里商议事情……这会儿还没有出来。”

  麋缳连忙道:“那我去找他。”

  说罢,也不等麋涉再开口,便好像一只快乐的小鸟般,跑进了大门。

  大兄回来的正好,我正好可以和他商量一下笨熊的事情。想来大兄知道笨熊的身世,一定会很开心吧!

  想到这里,麋缳心中立刻生出一丝甜蜜。

  能够和刘闯在一起,对麋缳而言,也是她如今期盼的结果……所以,她已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麋竺。

  麋缳一路小跑,穿过中阁,直奔后宅。

  麋竺的书房,就在后宅东庑,四周静悄悄的,沿途也不见什么人。麋缳很了解自家兄长的毛病,每逢和二兄商量事情的时候,就会把后宅的人赶走,以期有一个相对而言安静的环境。

  沿着后廊走,麋缳来到麋竺书房门外。

  这是一处极为幽静的厢房,一边是池塘,旁边栽种一片竹林。

  和风徐徐,拂动竹林摇曳,沙沙作响。麋缳放慢脚步,刚准备敲门,却听到一个清雅的声音,从屋中传来。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29

  第三十五章 麋缳夜奔(中)

  “主公已开拔广陵,而今下邳有三将军驻守。

  他离开下邳之前,已经同意了我的请求……子方,这次小妹下嫁过去,你我兄弟必然能为主公心腹。此前主公虽然看重你我,但终究隔了一层,算不得亲信。这一次,我麋家必能崛起。”

  麋缳的手,蓦地僵住了。

  她听得出,说话那人正是大兄麋竺。

  “说起来,刘使君确有人主之像,性情宽宏温和,又是汉室宗亲,卢中郎门下,投奔他的确是一条出路。可是小妹正值豆蔻年华,而刘使君已年近四旬,两人相差近二十岁,小妹会愿意吗?再者说了,刘使君早年已有妻室,之前在小沛时,又纳甘氏为妾……小妹嫁过去,恐怕也只能为妾,甚至在甘氏之下。父亲临终前,要你我好生照拂小妹,如今却要……”

  “子方所言差矣!”

  麋竺似乎很兴奋,也有些激动,大声道:“那甘氏不过小沛寻常人家女儿,只因长的美艳,所以才得了主公的宠爱。除此之外,她又有什么资格与小妹争宠?小妹姿容亦美,且有你我在背后帮衬。主公如今在徐州根基未稳,正要你我资助。那甘氏,又怎比得我麋家富庶?”

  麋芳沉默了……

  “再者说,主公夫人,已失散多年,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主公而今已近不惑之年,膝下却无子嗣相伴。依我看,主公早晚会重新娶妻,那时候小妹凭你我帮衬,便可以顺势上位。将来若为主公再添一二子嗣,我麋家便可以在主公帐下站稳,那时候便是二将军和三将军,恐怕也比不得你我得主公宠信……至于说主公的年纪,哈哈哈……”

  麋竺一阵爽朗笑声,“主公乃当世豪杰,虽年纪大些,又算得甚事?

  再说了年纪大,反而更知道疼惜小妹,小妹更不可能受什么委屈。而且,主公对小妹感官颇好,小妹与主公的印象也不错。否则的话,主公上次怎可能赠马与小妹,小妹也欣然接受。

  子方,此事不用再讨论了,听我的主意,绝不会有错。”

  麋芳似乎还是不太放心,“那刘使君准备何时迎娶小妹?”

  “待主公自广陵返回吧……这段时间,咱们要多费些心思才是。

  怎地也要在主公面前展现出咱们的实力,绝不能小气了!这样吧,过几天你就带小妹去郯县,先做些准备。我这边会再准备一下,等主公返回下邳,就把小妹送去,主公定然欣喜。”

  “……”

  麋缳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

  麋竺和麋芳两人后面说了些什么,她已经没心情再去留意,整个人好像傻了一样,失魂落魄的沿着后廊,悄然离开。

  这,还是那个平日里宠爱我的大兄吗?

  麋缳万万没想到,麋竺居然想要把她送给刘备。

  她对刘备的感官还好,此前见过几次,但内心里始终把刘备当作一个淳厚长者。除此之外,麋缳没有任何想法!当初刘备送她珍珠,她虽感觉惊喜,但并未往深处想,更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她的名字居然会和刘备联系在一起。要知道,刘备的年纪,足以做她的父亲啊!

  刘备年近四十,而麋缳不过十六。

  两人相差二十多岁,又怎可能在一起生活?

  可是,大兄为了他的前程,为了所谓的麋家崛起,竟然毫不犹豫的把她卖出去。

  麋缳怎么也无法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回到房间里,更呆愣愣坐在榻上,许久说不出一句话。

  麋竺的性子,麋缳很清楚。

  这个兄长,看上去姿容非凡,气宇轩昂。但内心却是个极为刚强的人,一旦拿定了主意,就绝不会改变。身为麋家之主,掌控逾亿资产,麋竺又怎么可能如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呢?

  笨熊的出身虽好,但只是一家之言。

  况且,笨熊现在还是个平民,哪怕回到颍川,日后如何?尚未可知。

  但刘备已经闯出名声,更坐拥徐州。你别去管刘备在徐州是否名正言顺,他手下文有简雍孙乾这样的人物,武有关张陈到这种大将。笨熊孤零零一个人,又怎可能比得刘备权势熏天?

  这种情况下,麋竺会做出什么选择,可想而知。

  麋缳能够肯定,麋竺绝不会同意把她嫁给刘闯……弄个不好,他甚至会想办法坏了刘闯性命。

  没错,刘闯是刘陶之子,麋缳相信。

  但同时,刘闯默默无闻,麋竺要想害死刘闯,并非一桩难事。

  麋缳突然间,打了一个寒蝉。

  她想起来,自己让刘闯找麋竺提亲。

  若不提还好,如果提了,恐怕刘闯难逃一死……不成,必须要尽快阻拦刘闯提亲才成。

  麋竺说,过两日让麋芳把她带去郯县。估计这一去郯县,再想离开,已不太可能……听麋芳的口吻,似乎是不太同意。这一点从麋芳和麋竺对刘备的称呼就能看出端倪。麋芳称呼刘备做‘刘使君’;而麋竺则称呼刘备为‘主公’。但是,麋芳一向尊敬麋竺,甚至是言听计从。如果麋竺没有决定,一切都还好说。可是,一旦麋竺决定下来,结果便可想而知。

  麋缳想到这里,顿时急了。

  她起身便往屋外走,可是才走出房门,却见麋沅匆匆跑来,“三娘子,大老爷听说你回来,有事找你。”

  麋缳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表面上她仍旧是一副轻松之色,笑眯眯道:“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大兄,我马上过去。”

  麋沅没有想太多,忙告辞离去。

  他前脚刚走,麋缳立刻唤来贴身丫鬟,“小豆子,帮我去做一件事。”

  “小姐请吩咐。”

  “你立刻去刘家,告诉笨熊,就说我有事找他,让他明天正午在神农堂旁边的酒肆等我。”

  小豆子乖巧答应一声,便转身退下。

  麋缳闭上眼,努力平定了一下内心中的惶恐,而后长出一口气,迈步走出了房间……

  ++++++++++++++++++++++++++++++++++++++++++++++++++++++++++++++++++++

  第二天,刘闯一早起床。

  本来,他已经做好准备,去麋府提亲。

  不过小豆子深夜突然传信,说麋缳找他有事,令他立刻改变了主意,决定暂缓前去麋府的计划。

  麋缳若找他,大可以亲自登门。

  突然间让他在神农堂旁边酒肆里会面,让刘闯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叔父,明天咱们不去麋府了。”

  “为什么?”

  刘闯之前,已经把他的想法告诉了刘勇。而刘勇也很赞成,准备和刘闯一同去麋府提亲。

  哪知道刘闯却突然改变了计划,不禁让刘勇感到疑惑。

  刘闯和麋缳之间的感情,他心里非常清楚。如今麋缳吐了口,按道理说刘闯应该是迫不及待才对,又为何突然间改变计划?

  “我感觉有点不太好!”

  “哦?”

  “三娘子突然找我见面,和今天所说的情况有些不正常。我总觉得,可能出了变故,所以三娘子才会约我相会……既然如此,去麋府提亲显然有些莽撞。我想还是明天先见了三娘子之后,再做决断。”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30

  第三十五章 麋缳夜奔(下)

  刘勇恍然,立刻表示同意。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有些看不明白。

  但他相信刘闯,这孩子自从恢复了记忆之后,就表现出不同寻常的智慧和见解……换句话说,刘闯长大了,他已经能够思考问题。而这方面,刘勇并不擅长。搏杀于疆场之上,决胜于搏杀之间,才是刘勇的长处。他只是轻声叮嘱刘闯,“既然事情有变,孟彦可要多加小心。”

  “嗯,若有可能,让亥叔这两日去盐水滩坐镇,咱们随时准备出发。

  家中的重要物品,也一并送去盐水滩……万一情况发生变化,说不定还会出现不必要的波折,咱们要提前做好准备才是。”

  刘勇点头,“放心吧,我会安排此事。”

  就这样,刘闯一早就来到神农堂。

  他并没有马上进入麋缳说的那家酒肆,而是走进神农堂,装作抓药的模样,暗中观察情况。

  一切都很正常,酒肆里人并不多,三三两两,都是些普通食客。

  刘闯在神农堂里买了两副金创药,看时间差不多,就拎着药包,装作无事的模样慢悠悠走进酒肆。

  麋缳还没有来!

  刘闯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一旦发生事情,这里可以迅速跳出窗子,沿着小巷逃离。

  他不是提防麋缳,而是担心其他变故。

  毕竟昨天晚上过来通知他的人,不是麋缳,而是小豆子。

  小豆子跟随麋缳多年,和当初那个差点把刘闯害死的麋家丫鬟芽儿差不多,算是麋家的老人。

  芽儿可以为了情郎,盗取麋府财货。

  那么小豆子……

  哪怕小豆子年仅十四岁,跟随麋缳也有四五年的时间,甚至和刘闯也很熟悉。但刘闯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小心翼翼坐在酒肆一隅。大约等了半个小时,麋缳的身影,出现在酒肆门口。

  只是,刘闯发现在麋缳身后,竟然还跟着两个麋府家丁,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笨熊?”

  麋缳看到刘闯,露出一副惊喜模样。

  这一幕落入刘闯的眼中,心里面更感不安。

  如果不是发生变故,麋缳又何必这样演戏?她越是如此,刘闯就越是心神不宁。当然了,他脸上还是露出一副惊喜之色,站起来和麋缳招了招手,“三娘子,你怎么在这里,来吃碗蜜水?”

  麋缳扭头,和那两个家丁交代了两句,便迈步走进酒肆,坐在刘闯对面。

  “笨熊,出事了。”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当麋缳单独面对刘闯的时候,才露出了一抹惶恐和焦虑之色,言语中更显得很不客气。她深吸一口气,轻声道:“笨熊,你现在听我说,别说话。

  大兄要把我嫁给刘备作妾,而且刘备也同意了。

  他们准备在刘备从广陵返回下邳的时候,就操办此事。我大兄的脾气,你想来也清楚……虽说你现在出身不同,可是和刘备相比,还是有些差距。所以,大兄一定不会同意你我之间的事情。你若前去提亲,甚至会有性命之忧……别看大兄平日里很和蔼,但实际上,却是一个极其狠辣的人。这关系到他的前程,还有我麋家的未来,我敢肯定,他不会放过你。”

  哪怕是早有心理准备,当刘闯听完麋缳这番话以后,还是免不了心头一震。

  “那怎么办?”

  这时候,有伙计送来蜜水,摆在麋缳面前。

  麋缳喝了一口蜜水,贝齿咬着朱唇,轻声道:“过几日,大兄要我随二兄去郯县。

  所以这两天,我出门不太方便,就算是出来,也会有人跟随。笨熊,你敢不敢冒一回险呢?”

  “你说!”

  “三天后,卯时。

  我会借口遛马,带珍珠出城。

  到时候,咱们在十里坡相会,而后逃离朐县……我可不想嫁给那个快要做我父亲的刘玄德。只是我敢肯定,一旦大兄发现,绝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咱们可能要面临大兄的追杀,甚至刘备也会派人拦截。笨熊,你要想清楚。如果咱们这样做的话,你便会有性命之忧。”

  麋缳的脸上带着笑容,看上去好像是和刘闯谈笑。

  不过,从她的眸光中,却透出了一抹坚定决绝之色,更带着一丝期盼。

  她想知道,刘闯会怎么决定。

  笨熊会不会因此而退缩……

  只要刘闯露出半点犹豫之色,麋缳就会改变主意。

  当然了,她绝不会去嫁给刘备,但她却希望,刘闯能够毫不犹豫,这样才配得上她的付出。

  刘闯,笑了!

  “缳缳,你不负我,我绝不负你。

  三天之后,卯时十里坡,咱们不见不散……至于你大兄!到时候谁敢拦我,先问我宝刀是否答应。”

  言语间,没有流露出半点迟疑,更不见丝毫的犹豫。

  一股淡淡的杀气,充斥在话语中。

  麋缳顿时笑了,只是和之前相比,她此刻笑得,无比欢快。

  “那我走了。”

  “三娘子,你要小心。”

  “嗯,若有变故,我会让小豆子和你联络。

  而今家中,除了小豆子之外,很难有我相信之人。笨熊,你这两天也要多小心,莫露了破绽。”

  “我知道!”

  麋缳如释重负般,站起身,和刘闯笑着道别。

  目送麋缳背影远去,刘闯的脸色,突然间变得格外难看。

  果然是出了岔子……正如麋缳所言,刘备现在羽翼初成,绝不是他一介平民可以相提并论。麋竺商人习性,会选择哪个?显而易见!若刘陶活着,麋竺必不敢生事,甚至会受宠若惊。问题是,刘陶已经过世十二年,颍川刘氏,更消失多年……麋竺,又怎可能会有忌惮?

  幸亏三娘子机警,把消息传递出来。

  如若不然,他冒冒失失跑去麋府,很可能会如同麋缳所说的那样,成为麋竺刀下的亡魂……

  只是这样一来,的确是要费些周折。

  麋家在东海郡实力强横,特别是在朐县,更可谓是一手遮天。

  如何才能避过麋家的耳目逃离出去?

  刘闯不由得眉头紧蹙……

  不过,三天时间,说不定也够了!

  依稀记得,吕布出兵夺取下邳,将张飞击溃,便是这一两日光景。若如此的话,刘备必然无暇顾及他,麋竺也会手忙脚乱。到那时候,徐州必然一片混乱,而沛县定然守卫松懈。

  过沛县,而后西行。

  只要过了沛县,就进入兖州治下,想来也就安全了……

  嗯,就这么做。

  马上回去,和叔父亥叔商量这件事,要有一个妥善安排才行。

  想到这里,刘闯也有些迫不及待,站起身来唤来伙计,会了帐,便匆匆离去。

  他前脚刚走,从窗外突然间闪出一个人来。

  伙计正在收拾东西,被那人吓了一跳,定睛看清楚后,他笑骂道:“张队率,怎地这般神秘?”

  那人脸色阴晴不定,听伙计开口,强笑了一声。

  “没事,路过这里而已,正要去衙门应卯……小八自去忙吧,莫要管我,我这就要走呢。”

  伙计答应一声,端着餐具走了。

  而那人则手扶窗栏,片刻之后,脸上闪露出一抹果决之色。

  建功立业,就在今日!(未完待续)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30

  第三十六章 杀机四伏之火焚里闾(上)

  回到家,刘闯就看到院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两个粗壮的汉子,抬着一口木箱从里面出来,看到刘闯,便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书箱里,装的是刘陶那些书籍。

  刘闯疑惑走进院子,管亥正从屋里走出来。

  “孟彦,你回来了!”

  “亥叔,你们这是做什么?”

  管亥笑道:“准备一下,把一些贵重物品先搬过去,集中在一起,也方便搬运。”

  刘闯立刻反应过来,也就是说,裴绍他们已经同意虽自己前往颍川。若是在之前,他可能会非常高兴。但是现在,他怎么也无法兴奋起来,反而心中生出一丝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忧虑。

  “叔父在屋里吗?”

  “正在收拾灵位,准备一同搬走。”

  刘闯和管亥聊了两句,连忙跑进屋中。

  刘勇正小心翼翼把刘陶和司马氏的灵牌放进一个做工颇为精美的金丝楠木制成的木箱子里。

  看到刘闯进来,他并没有理睬,而是把手中的活儿做完,把箱子合上。

  “孟彦,见到三娘子了?”

  “嗯。”

  “情况如何?”

  刘闯长出一口浊气,苦笑道:“不是太好。”

  “哦?”

  刘勇没有再追问,而是抱着箱子,示意刘闯到厢房里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厢房,刘闯立刻感觉到,昔日看上去有些拥挤的房间,似乎变得宽敞许多。屋子里一些贵重的杂物,显然都已经搬上了马车。刘勇把木箱子放在榻上,而后走到门口,朝外面看了一眼,大声喊道:“老管,我有点事情和孟彦说,走的时候叫我一声就好。”

  言下之意就是:没事别来打搅!

  管亥在外面应了一嗓子,刘勇这才转身道:“说吧,到底是什么状况?”

  刘闯轻声把麋缳说过的话,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遍。

  刘勇听得很用心,末了轻轻点头。

  “既然三娘子这么说,那你到时候见机行事就是。

  三娘子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说明他是喜欢你喜欢的狠了。一个女儿家,有这样的决心,孟彦一定要珍惜才好,莫要辜负了三娘子这一番情意……不过这样也好,麋家虽然有些家产,可终究是商贾气太重。以后若真成了亲家,那麋竺麋芳未必能给你带来好,疏远了也无妨。

  对了,族谱可还在你身上?”

  刘闯连忙起身,从褥子下把族谱取出。

  刘勇打开箱子,结果族谱,小心翼翼放进去之后,复又把箱子锁好。

  他抬起头,看着刘闯道:“过一会儿我和你亥叔把这些东西都搬去盐水滩,晚上就不回来了。

  你看好门,有什么事情,明天我回来了再说。

  左右也就是三天时间,这几天你要多小心……三娘子说的不错,麋大公子看似温和,实则也是个狠辣之人。如果走漏了消息,他定然会找你麻烦。这里不是颍川,咱们还要多小心。”

  “叔父放心,我这几天会呆在家里,不会出门惹事。”

  见刘闯答应,刘勇也就放了心。

  虽然刘闯经过牢狱之灾后,性情大变,变得有时候连刘勇都感到陌生。但他却相信,刘闯绝不是一个不知轻重的人。或许以前他懵懵懂懂,但恢复记忆之后,做事也就越发的谨慎。

  这时候,管亥过来,告诉刘勇马车已经装好。

  刘勇答应一声,抱着木箱子往外走,刘闯就跟在他身后,走出房门。

  “孟彦,甲子剑暂且放在我这里,待出发时,再还给你。”

  管亥而今没有趁手兵器,刘闯干脆把甲子剑先交给他使用。反正在朐县县城里,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反倒是盐水滩那边混乱,万一和人发生了冲突,管亥少不得要与人搏杀。不过,管亥之前已经把甲子剑送给了刘闯。虽然这宝刀本就是他的兵器,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该说明白的事情,还是要说明白。

  在这一点上,管亥分的很清楚,以免和刘闯闹出什么误会。

  刘闯也就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刘勇牵着青骢马出门,翻身跨坐马背之上。

  “孟彦,你晚上在家,要多小心。”

  “我知道了……又不是第一次看家,叔父放心就是。”

  那边,管亥也跨上一匹战马。

  他这匹马,远不如青骢马,更不能和刘闯的象龙相提并论。一匹很寻常的战马,是裴绍在盐水滩,通过牙人从下邳高价买来。徐州从来都不是产马之地,所以马匹的价格,也比普通战马要贵一些。似管亥这匹马,若是在冀州或者幽州并州那些城市,估计不会超过两金。

  可是在下邳,裴绍却花费了三金左右。

  如果换算成五铢钱,就是四万多钱,比之正常市价,要高出一倍。

  这里面有五铢钱贬值的因素,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徐州不产马,以至于价格远远高过北方。

  用裴绍的话说:“这已经很便宜了!

  这样一匹战马,如果是在江东地区,至少要在四金左右。”

  四金,近六万钱……南北地区的马价落差,就是如此惊人。

  管亥也上了马,两个从盐水滩赶来的手下跳上马车,和刘闯打了个招呼之后,便驭车而走。

  刘闯在盐水滩学射,和裴绍等三十六人也混了一个脸熟。

  所以,他微笑着和那两人摆了摆手,目送刘闯等人离去,这才转身又回到院中。

  他站在院子里,环视左右,心里面突然有一种空落落的感受,甚至有些不舒服……这并不是他的情绪,而是这具身体所产生的异样感情。之前的刘闯,在这里住了近十年之久,早已经产生了感情。虽然那个刘闯已经不在了,可这份感情却无法抹去,深深刻印在这具身体中。

  刘闯叹了口气,拎起簸箕,铲了一簸箕的精料,放在象龙身前。

  当初刘勇说的一点都不假,这象龙的食量惊人,如果没有管亥的帮衬,恐怕根本无法养活它。

  刘闯伸出手,拍了拍象龙的大脑袋。

  象龙则抬起头,眸光中透出一丝疑惑之色。

  象龙的眼睛,和寻常的马匹不同……瞳生五色,流转妖异光彩。

  之所以为宝马良驹,便是因为它有着近乎人的灵觉。它可以感受到刘闯内心的茫然,于是放弃了眼前的草料,把脑袋塞进刘闯怀中,蹭了两下,而后打了个响鼻,令刘闯心情顿时好转许多。

  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

  那就见机行事……

  若一个小小的朐县就把他为难成这个样子,日后他又如何面对更广阔的天地,更凶恶的对手?

  想到这里,刘闯拍了拍象龙的脑袋,转身回到屋中。

  +++++++++++++++++++++++++++++++++++++++++++++++++++++++++++++++++

  不知不觉,天黑了。

  夜幕再一次将临,把朐县笼罩。

  一轮皎月当空,月光轻柔,洒在庭院里。

  刘闯吃了晚饭以后,便回到屋里。不知为什么,心里面总觉得有点不太安宁,于是又走出房间,把马鞍和马镫披挂在象龙身上。至于那马蹄铁,也已经为象龙钉好,只不过没有惊动朐县人,而是在盐水滩,找了一个铁匠打制完毕以后,偷偷为象龙钉上,并无外人知晓。

  一开始,象龙有些不适应。

  但经过这段时间,它也渐渐习惯了脚上的马掌。

  只是这马鞍却很少披挂,以至于当刘闯为它披挂妥当,象龙却感到很不舒服,在院子里不停打转。

  好一阵子的安抚之后,象龙总算是平静下来。

  刘闯没有把它拴在树上,而后让它在庭院中自由活动。

  看外面静悄悄的,刘闯搔搔头又回到屋中……多心了吧!这时候又会发生什么变故?

  他抄起那杆盘龙枪,在手里掂量了一下。

  近二百斤重的盘龙枪,如今拿在手里已不太吃力。特别是在练成暴熊担山之后,用管亥的话说,刘闯已经到了养气的巅峰。只差一步,就可以突破养气,进入炼神境界。只是这个过程,会非常缓慢。好在刘闯身边不缺药材,特别是麋缳送他那一盒参丸,更让他气血充盈,气力大增。

  刘勇说,这参丸虽然不能帮助他马上突破炼神境界,但是却可以为日后打下更为坚实基础。

  气血足,气力生。

  可惜,麋缳只偷来了一盒参丸,早已经服用殆尽。

  如果能持续服用,按照刘勇的说法,多则一年,少则半年,当刘闯的气血积蓄到一定程度,就可以达到炼神的水准。

  至于这炼神的水准究竟是个怎样的状态?

  刘勇也给出了答案。

  气随心走,力由骨生,或举轻若重,或举重若轻,轻重随心,不拘一格。

  而更重要的,则是在炼神之后可以继续威势……这个‘势’很难用言语解释清楚。不过刘闯大体上能够明白其中的含义。

  似关云长诛文丑斩颜良;似张翼德喝断当阳桥。

  似小霸王孙策狮儿不可与之争锋;似吕奉先傲绝天下,无人可当。

  似赵云长坂坡前七进七出;似典韦宛城战死,犹自令贼兵不敢靠前……

  所有这一切,全在于一个‘势’。

  当你没有达到炼神境界的时候,根本不会明白,这个‘势’蕴含什么意思。

  刘闯轻抚盘龙枪,好像抚摸情人的肌肤。

  良久,他轻声一叹,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让这盘龙枪大放光彩……

  把盘龙枪放好,刘闯便进了厢房。天气炎热,他和衣而卧,倒在榻上,不知不觉间便进入梦乡。

  这一觉,睡得好香甜。

  刘闯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间心中一阵悸动,令他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蓦地翻身坐起,就听到屋外传来象龙嘶鸣……象龙平时很安静,若非有事,绝不会这么嘶鸣。

  刘闯忙披衣站起,快步走出房门。

  出门的时候,他顺手抄起盘龙枪,而后向外张望,就见象龙显得有些焦躁,正围着院子奔跑。

  刘闯连忙过去,一把拢住了象龙的缰绳,象龙这才平静下来。

  不知何时,朐县起了风!

  天边飘来一片乌云,将皎月遮掩。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刘闯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脑海中突然间浮现出这么一句话来,心里顿时更感几分警惕。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30

  第三十六章 杀机四伏之火焚里闾(下)

  风声,呼啸。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暴风雨到来之前的气息。

  刘闯把盘龙枪靠在门廊上,回屋迅速把兕皮甲披挂在身上。

  几道黑影,从低矮的院墙外翻进来。那几人才一落地,就见象龙长嘶一声,便凶狠扑来。

  为首一人刚站稳身形,象龙就到了他跟前。

  就见象龙也不停顿,巨大的身体猛然一横,狠狠撞在那人身上。

  来人被象龙撞击,身子一下子飞出去,蓬的摔在树干上,口中喷出一口血,顿时气绝身亡。

  其余几人,看到这情况一惊,仓啷拔出宝剑,便朝象龙扑来。

  说时迟,那时快。

  一个如同巨雷般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大胆毛贼,休伤象龙,看枪。”

  刘闯一出门,就看到几个黑衣人围着象龙,顿时大怒。他抄起盘龙枪,垫步腾空而起,一枪刺出。

  那大枪破空,发出‘嗡’的一声鸣响。

  一名贼人忙拔剑相迎,就听铛的一声响,枪剑交集,那宝剑被大枪一下子崩开,盘龙枪夹带万钧之力,噗的一声便扎进了那黑衣人的胸口。枪头从黑衣人的后心透出……刘闯脸上杀机盎然,丝毫没有平日里那份敦厚模样,

  眸现双瞳,两手一合阴阳把,扑棱便把那黑衣人甩出去。

  “什么人,来此送死。”

  三个黑衣人被刘闯这如同雷霆般的一枪吓了一跳,

  不过马上回过神来。

  相互对视一眼,三人也不说话,挥剑就向刘闯扑来。

  刘闯脸上闪过一抹狞戾,大枪翻飞舞动,就听三声惨叫,瞬间把三个黑衣人刺翻在血泊中。

  也就在这时候,院子外突然间亮起火光。

  刘闯连忙闪身跳到门廊上,举目向外眺望。

  数十支火把在院外闪动,百余家丁打扮的人,在一个青年的率领下,已经把刘家小院围住。

  “麋沅,你想干什么?”

  刘闯一眼认出,那为首的青年,正是麋涉的弟弟,麋沅。

  火光中,麋沅身披?袖铠,胯下马掌中一口大刀,看上去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也难怪麋沅如此,他对刘闯的印象,从来都不是太好。

  和麋涉的低调不一样,麋沅是个极其飞扬跋扈的青年……加之麋芳对他也很看重,更让他有些忘乎所以。麋沅一直想不明白,朐县虽小,但也有不少俊彦。三娘子从小喜欢和刘闯一起玩耍,对其他人大都不假颜色。偏偏刘闯是个平民,而且以前又是个胆小如鼠的性子。

  麋沅就是不懂,三娘子看上刘闯哪一点?

  前次朐县之战,刘闯叔侄是大展神威,就连张飞对刘勇也赞不绝口。

  而麋沅呢?

  被阙霸带着一帮子人打得重伤,若非麋芳请来医生为他诊治,至少要落个残疾。一边是在床上养伤,一边是春风得意,让麋沅更加不快。今晚,他突然得到麋竺的命令,要他率人前来围杀刘闯。虽然不太清楚这里面的前因后果,但是能杀了刘闯,麋沅就会感到很开心。

  “刘闯,你做的好事!”

  “我做了什么?”

  麋沅手中大刀遥指刘闯,厉声喝道:“我家两位老爷对你这贱种素来看重,当初你叔父带你投奔朐县,也是老太公心好,收留你叔侄二人。可你叔侄却不思报答,反而恩将仇报……刘闯,大老爷有命,今日要取你人头。若聪明的,就乖乖就缚,否则你家二爷这口刀可不认人。”

  刘闯心里一咯噔,顿时紧张起来。

  麋竺要杀我?为什么!

  他思来想去,都想不出什么地方得罪了麋竺……如果有的话,那恐怕就是麋缳的事情。

  刘闯不太清楚,麋竺如何知道他和麋缳的事情,但既然事情已经出来,那他也就不会退缩。

  眼中闪过一抹杀机,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盘龙枪。

  麋沅,还有那些个家丁,并不足以让他感到恐惧。

  他现在担心的,就只有麋缳……麋竺既然下令要取他性命,也就是说,麋缳那边遇到了麻烦。

  看着院外的麋家家丁,刘闯知道,今晚少不得要有一场恶战。

  沉吟片刻,他突然道:“麋沅,你等一下,我这就出来。”

  听了刘闯的话,麋沅一怔,旋即哈哈大笑。

  什么暴熊,说到底,还是一个胆小鬼。

  你看,我就那么一恐吓,他就害怕了……

  “传我命令,等这厮一出门,大家就一拥而上,把他乱刀砍死。”麋沅那张清秀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之色,“大老爷有令,要死不要生。那个取了刘闯的人头,大老爷那边必有重赏。”

  一干家丁闻听,顿时兴奋了!

  麋竺出手阔绰,那是出了名的……

  哪怕明知道刘闯厉害,可重赏之下,一干家丁还是忘记了恐惧。

  他再厉害也是一个人而已,我们这么多人,难不成还杀不得他一个吗?于是乎,麋家家丁,一个个跃跃欲试。

  麋沅之所以这么张狂,也有原因。

  他打听过,刘勇和管亥下午离开朐县,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也就是说,而今只有刘闯一个人在家……他再厉害又如何?纵他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

  如果刘勇和管亥在,麋沅必然不会这么张狂。

  更何况,二老爷已经命麋涉率五百僮客前往盐水滩,更联合了盐水滩一干亡命之徒,准备围杀刘勇管亥等人。双管齐下,麋沅自然不会有任何担心。不过,他还是提了小心,毕竟此前刘闯展露过他的勇武,万一这家伙狗急跳墙,麋沅还真就没什么把握,能赢得了刘闯。

  他勒马后退两步,一干家丁跃跃欲试。

  就在这时,忽听家丁传来一声惊呼,“那房子怎么着了?”

  原来,刘家的房舍,突然间燃起了熊熊大火。

  刘家的住宅,并不是那种泥瓦房,而是夯土加上茅草,用糯米水搅拌之后建成。屋顶更扑了厚厚的白色茅草,火一点就着。而此时风很大,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刘家房舍一下子就燃烧起来。

  就在麋沅感到迷惑不解的时候,就听院子里传来一声马嘶。

  紧跟着,就见一匹神骏异常的汗血宝马,隔着近一米半的院墙,竟一跃而出,犹如神龙出海。

  麋家家丁猝不及防,被这突然间窜出来的战马吓了一跳。

  “麋沅,想要杀我,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刘闯跨坐在象龙背上,手擎盘龙枪。当象龙马跃出院墙之后,大枪在他手中一振,扑棱棱就是一招蛟龙出海,一抹残影掠过,站在最前面的家丁,便被盘龙枪透胸而入,当场气绝。

  刘闯两膀一用力,把那家丁的尸体一下子双飞出去。

  “挡我者死!”

  他大吼一声,犹如巨雷炸响。

  象龙马旋即发出长嘶,一人一马便杀入人群。

  “拦住他,休走了刘闯。”

  麋沅大吃一惊,连忙挥刀指挥,命令家丁冲上去。

  刘闯这时候,已经发了狠。两个月前,他曾经和这些人并肩作战,而今却要刀兵相向……不过,他并无任何愧疚之心,心中充斥着一股子狂暴杀意。这感觉,就好像前世那个夜晚,他夜入仇人家中,把对方一家满门杀害。三娘子,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否则的话,我要麋家为你陪葬。

  看着蜂拥而来的麋家家丁,刘闯大枪翻飞。

  二百斤重的盘龙枪舞动,就好像是阎罗王手里的追魂帖一样,真个是沾着就亡,挨着就死。

  那些个麋家家丁,平日里对付些普通人还成,要对付刘闯,显然不是对手。

  刘闯一人一马杀入人群,大枪舞动,就见血肉横飞。

  枪影重重,罡风呼啸。

  有那几个自恃武艺高强的上前阻拦,但却瞬间被刘闯斩杀。

  麋沅这时候,有点怕了!

  他是真没有见过刘闯发狠,基本上都是从别人口中听到。他打死也不相信,昔日那个胆小鬼竟然摇身一变,变成了绝世高手。可他现在看到了,也证实了,心里面顿时一阵阵发慌。

  可麋竺有命,麋沅不敢逃走。

  麋竺的脾气他很清楚,别看平时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可一旦翻脸,绝对是六亲不认。

  想到这里,麋沅一咬牙,催马轮刀就上。

  “刘闯,拿命来。”

  他厉声喊喝,眨眼间便到了刘闯跟前。

  刘闯这时候,正好一枪挑翻一个麋家家丁,大枪探出,来不及收回,就见麋沅轮刀便推过来。

  他在马上一哈腰,低头躲过。

  二马错蹬的一刹那,象龙突然间跨步横身一撞,狠狠撞在麋沅的坐骑上。

  麋沅那匹马不差,但是比之象龙,却有天壤之别。战马被象龙撞了一个趔趄,麋沅在马上险些掉下去。他连忙双腿夹紧了马腹,刚想要稳住战马,哪知道刘闯在马上一伸手,蓬的就攫住了麋沅的腰带。

  “过来!”

  随着刘闯一声大喝,麋沅被他生生从马上拎起来,架在马背上。

  麋沅刚想要挣扎,刘闯抬手一记手刀,便劈在了麋沅的脖子上……麋沅,只觉眼前一黑,顿时昏迷。(未完待续)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31

  第三十七章 飞熊降世(上)求推荐票!

  麋府中阁,灯火通明。

  麋竺坐在灯下,手捻胡须,正捧着一部尚书读得津津有味。

  中阁大堂里,除了麋竺之外,还坐着一个人。只是他看上去很紧张,虽然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但一会儿扭动一下,一会儿扭动一下,每一个动作,莫不显示出他内心中的惶恐和不安。

  如果刘闯在这里,一定能认出这个人,正是**。

  麋竺似乎心无旁骛,捧着书卷,不时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激赏之色,口中更不时发出‘啧啧’声音。

  而**则坐立不安,紧张看着麋竺。

  “张队率,我记得你和刘家,关系不错。

  前些日子,羽山贼作乱时,你第一个站出来,带着巡兵离开……据我所知,在此之前,你一直对朱亥执弟子之礼。按道理说,你不应该出卖他们,怎么这一次,却跑来我这里告密呢?”

  就在**快要忍耐不住的时候,麋竺突然放下书,目光清冽,看向**。

  “啊!”

  麋竺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没能反应过来,随后更是面红耳赤。

  不过,他早已经料到会有这样的问话,所以很快就平静下来。沉默一下,他抬起头向麋竺看去。

  “我虽与朱贼曹学艺,但并未获得真传。

  朱贼曹眼中,只有刘闯那个胆小鬼,从未把我放在眼中。我自问资质不逊色那个刘闯,可他却从未正眼看过我。前次我甚至不惜弃了前程,愿意随他归隐,可到头来,还是得不到他看重。

  孟彦,孟彦,孟彦……

  他眼睛里,只有刘闯一人,根本不会在意我为他做出什么样的付出。

  既然他不把我当作弟子,我又何必再把他看作老师?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朱亥既然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也不必对他忠心耿耿。小时候曾听先生说过一句话:天下熙熙为利而去,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而今业已及冠,若再不把握机遇,就只能终老朐县。

  大老爷乃徐州名士,更为我东海翘楚。想来也知道我的事情……我张家在朐县,也算小有名望。可我不过旁支庶出,根本不得家族看重。我不甘心如此蹉跎一世,大丈夫生于世上,当有所作为。故而今日前来投奔大老爷,为日后谋划,更想要在刘使君面前,求进身之阶,还望大老爷成全。”

  一开始,**说的吞吞吐吐。

  但随着他放开心情,言语也就变得流利许多,甚至是出口成章。

  麋竺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看着**连连点头。

  这厮,是个真小人!

  出卖朋友,也能这么理直气壮,的确是个人物。我而今在刘使君帐下效力,身边也的确是缺少可用之人。这家伙能识文断字,倒也可以做个帮手。在我手中,他也休想折腾出花样。

  “**,可有表字?”

  “尚未得字。”

  麋竺笑道:“既然如此,我便赠你一表字如何?”

  **大喜,连忙起身道:“多谢大老爷赐字。”

  麋家在朐县的实力,远非张家可以相比。而且张家也没什么出众人才,更不能和麋家相提并论。麋竺这一番话,也表明了招揽之意。**日间在偶然机会下,听到刘闯和麋缳的谈话,不惜出卖刘闯朱亥,为的不就是这么一个机会?有麋竺支持,**日后前程自然光明。

  麋竺想了想,沉声道:“诗曰:有鹙在梁,有鹤在林。维彼硕人,实劳我心……就叫公美,以为如何?”

  这是《诗·小雅·白华》中的诗句。

  **虽识文断字,但是却没有读过《诗》,自然也就不太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不过麋竺赐字,也代表着把他视为心腹。**求得便是这么一个机会,连忙起身拜倒在地上,向麋竺道谢。

  “大老爷,出事了!”

  门外,传来一个惶急声音。

  麋竺自然听得出,说话的人乃是他心腹,麋泽。

  “公美,且在这里稍候,我马上回来。”

  麋竺起身走出中阁,片刻后回来,脸上已经没有了和蔼之色,阴沉沉的,好像滴水一样。

  **忙道:“大老爷,可是剿杀朱亥不利?”

  麋竺摇摇头,沉声道:“盐水滩那边,我派麋涉领五百人剿杀朱亥刘勇,问题应该不大。我只是有些吃惊,以麋沅的本领,带了一百五十人去捉拿刘闯,竟被他逃走,甚至还擒下了麋沅。

  这厮,竟如此剽悍?”

  **嘴角一撇,沉声道:“大老爷,非是**背后说人坏话……麋沅虽是二老爷心腹,但说起本事,远不如麋涉厉害。此人也就是会些把式,不足以抵挡刘闯。大老爷久不在家,所以不太清楚那刘闯。之前这厮被人陷害,也不知怎地就性情大变……他以前胆小,但手上并不弱。非是我自夸,若真个火拼,这朐县城中,恐怕除了刘勇和朱亥,没有人是他对手。”

  “那你呢?”

  见**侃侃而谈,麋竺突然来了兴致。

  **道:“若单打独斗,十个**非刘闯对手。

  但若真要杀他,**倒是愿意请命,将此獠人头献于大老爷面前。”

  “那你需要多少人?”

  “请大老爷与我三百人足矣……同时,封锁城门,全城设卡。只要发现刘闯踪迹,就击鼓为号。**愿与大老爷立下军令状,刘闯他绝活不到天亮……不知大老爷可愿信**一回?”

  麋竺闻听,哈哈大笑。

  “**,我既然问你这些,自然信你有此手段。”

  他犹豫了一下,沉声道:“我府中尚有八百僮客,就一并交给你来指挥,务必要将那刘闯斩杀。”

  “喏!”

  **拱手领命,大步流星而去。

  麋竺在中阁踱步,片刻后沉声道:“麋泽!”

  “大老爷有何吩咐?”

  “你立刻带人去城外田庄,不必问三娘子态度,就算是给我绑,也要让她上车,连夜赶奔郯县。此外,田庄内三百僮客,还有十车彩礼,也都一并带上。到郯县后,与子方说明就是。”

  麋涉听罢,领命而去。

  麋竺则轻轻拍了拍头,坐下来长出一口气。

  突然,他冷笑一声,仿佛自言自语道:“区区鄙夫,也敢张狂……哼,这朐县不管怎样,也轮不到你一个鄙夫猖狂!”

  ++++++++++++++++++++++++++++++++++++++++++++++++++++++++++++++

  象龙在秦东门大街上急行,铁蹄声阵阵。

  朐县百姓,更是感到万分紧张。

  之前和羽山贼一战才过去不多久,刚恢复了平静,又突然间全城宵禁。

  里闾烈焰熊熊,令人们感到非常担心。没听说有战事啊?怎么突然间,又打起来了呢?

  一时间,人们关门闭窗,在屋内提心吊胆。

  身后的追兵,已经没了声息,刘闯突然勒住缰绳。

  象龙长嘶一声,四蹄稳稳落地。刘闯坐在马背上,脸上露出迷茫之色……这个时候,城门已经落锁,又该从哪里出城?他看了一眼马背上的麋沅,眉头一蹙,一下子将他从马背上掀下来。

  蓬的一声,麋沅摔落在地,昏沉沉睁开眼。

  “说,麋竺是如何知我计划?”

  盘龙枪冰冷的枪锋,抵在麋沅的脖子上,令麋沅顿时清醒过来。

  “刘闯,你敢无礼!”

  话未说完,麋沅只觉肩膀一疼。盘龙枪毫不犹豫的刺入他的肩膀,把他生生钉在了地上。剧烈的疼痛,让麋沅发出一声惨叫。他瞪大眼睛,露出骇然之色,看着刘闯,脑袋里一片空白。

  “我再问你一回,麋竺为何要杀我。”

  “大老爷听说你要带三娘子私奔,所以非常恼怒,于是命我前来杀你。”

  别看麋沅平日里做出一副强硬姿态,可是却受不得半点痛。大枪刺透他肩膀,让他再也不敢硬气,连忙开口道:“大熊,非是我要杀你,乃大老爷差遣。看在昔日情分上,饶我一命。”

  “是何人告密。”

  刘闯厉声喝道。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傍晚时,大老爷命人送三娘子去城外田庄,还让我兄长率五百锐士,前往盐水滩剿杀你叔父和朱贼曹。我只奉命杀你,其余事情,我真的是不清楚啊。”

  看样子,这家伙是真不知道。

  刘闯眼睛一眯,抬起大枪。

  “多谢孟彦不杀之恩,多谢孟彦不杀之恩……”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31

  第三十七章 飞熊降世(下)

  麋沅总算是松了口气,看刘闯这意思,分明是要放过他。想想也是,他和刘闯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不是很对付,可也没有太多仇恨。以他对刘闯的了解,这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他已经认怂了,想必刘闯也没有必要对他赶尽杀绝。不过,等过了这一次,我定要杀你……

  对心高气傲的麋沅而言,被刘闯擒拿,绝对是一件耻辱。

  他心里暗自发誓,早晚要取刘闯性命。

  不过,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一股巨力从身后袭来。麋沅只觉后心一痛,低头看时,却见自己胸前,出现了一支血淋淋的枪刃。盘龙枪从他后心直接透体而出,麋沅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你既然要杀我,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刘闯森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麋沅,下辈子记得,千万别和我作对。”

  盘龙枪拔出,麋沅的身体顿时失去了支撑,噗通便倒在地上。

  刘闯看着那犹自抽搐不停的尸体,叹了一口气,拨马就走。

  他依稀记得,张承曾经对他说过一件事:朐县之战那天晚上,张承带着张超等人,是从城北逃脱。

  “城北水门,有一处城墙因年久失修,在年初是坍塌。

  不过并没有太多人留意,县衙那边没有修缮。那坍塌处,大约有一丈多高,城下就是游水……”

  刘闯当时也就是那么一听,并没有太过在意。

  然而在此时,他却突然想起了张承的话……既然四门紧闭,那就只有从那里出城。只是刘闯不敢确定,城外游水有多宽。但现在没有其他选择,就只能冒险,从那个地方逃离朐县。

  想到这里,刘闯拨马就走。

  就在这时侯,长街尽头忽然间灯火通明。

  一队人马在长街尽头出现,看人数,大约有几百人。

  为首一个,远远就喊叫起来,“前面可是孟彦兄弟?”

  刘闯举目观瞧,认出来人的身份。

  “**?”

  他心中疑惑,横枪在胸前,看着**向他逼近。

  “孟彦兄弟别怕,我来助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

  眼见**越来越近,在距离刘闯还有二三十步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跨坐一匹战马,披着一件筩袖铠,掌中一口缳首刀,气喘吁吁道:“我听说麋家大老爷要对你不利,所以前来查探。孟彦兄弟,你没事儿吧……这好端端,你怎么得罪了麋家大老爷?”

  刘闯眉头一蹙,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

  只不过,**以前对他一直表现出了善意,让他也不会沉默。

  “我也不太清楚,麋家大老爷为什么要杀我。

  **,你也要杀我不成?”

  **大笑一声,“孟彦兄弟,你说笑了,我好端端为何要杀你?

  只是听说麋家大老爷要对你不利,所以特来助你逃命……孟彦兄弟,而今县尊得大老爷之命,已关闭了城门。你想要从这里逃走,恐怕是非常困难。我听说,麋家大老爷已调派人手,发誓要取你性命。不如这样,你随我来,我设法助你出城,权作是报答朱贼曹昔日爱护。”

  “你要助我出城?”

  刘闯愣了一下,胖乎乎的脸上,流露出感激之色。

  “你我也算多年兄弟,我不帮你,又能帮谁?”

  **说着,拨马往回走,“孟彦兄弟,随我来……”

  可就在这时,忽听身后传来急促蹄声。

  **下意识回头看,就见刘闯手持盘龙枪,正恶狠狠向他扑来。

  “孟彦兄弟,你干什么?”

  **吓了一跳,忙拨马回身,举刀相迎。

  刀枪交击,铛的一声脆响,**被盘龙枪震得手臂发麻,虎口迸裂。他在马上闪身躲过刘闯的大枪,大声道:“孟彦兄弟,我是来帮你。”

  “帮着麋竺,取我性命吗?”

  刘闯恶狠狠骂道:“你**一家老小都在朐县,为何冒如此大风险助我?难道就不怕牵累家人?

  你既然来助我,为何你手下没有一张熟悉面孔……还有你这匹马的臀部,为何会有麋家马场标记?**,莫非想要欺我不懂事吗?”

  五大三粗的刘闯,突然间有如此缜密心思,让**大吃一惊。

  此前,刘闯展现出了强绝武艺,但**并没有放在心上。和麋竺想的一样,刘闯不过是个莽夫。所以,**在麋竺面前直言不讳:若论搏杀,刘闯杀我十个;但要杀刘闯,却非难事。

  可到头来,还是被刘闯看出了破绽!

  刘闯枪疾马快,几个回合便杀得**手忙脚乱。

  “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原以为能抵挡几下,可是……他连忙大声喊喝,在他身后的兵卒,一声呐喊,将刘闯团团包围。

  这些个兵卒,并非朐县巡兵,大多是麋府僮客。

  所谓僮客,自然有些本领,否则又如何在别人府上白吃白喝?刘闯眼见对方蜂拥而上,却没有半点惧色。大枪上下翻飞,呼呼作响。象龙马长嘶不止,就好像是一头下山的猛虎……刘闯心知,这种时候容不得半点心慈手软,故而大枪使足了气力,几乎是挨着就死,沾着就亡。

  僮客们刚开始还显得非常勇猛,可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连连后退。

  这刘闯势大力沉,马前几乎无一合之敌。

  **脸色发白,挥刀指挥人手阻拦刘闯,同时更不停呼喊,命人擂响战鼓,吹响号角,召唤人手。

  麋竺给了**八百人,不过**并没有全部带在身边。

  朐县那么大,他也不清楚刘闯会走那条路,故而把兵马分成四队,在城中设立了关卡。他自领一支人马,在城中搜索。原以为可以把刘闯引到陷阱中伏击,哪知道被刘闯一眼看破。

  **感觉有些怕了……

  早知道这样,一开始就该上前围杀,何必说那么多废话?

  鼓声,轰响;号角声,长鸣!

  远处,人声鼎沸,麋家僮客以及朐县巡兵,正从四面八方赶来。

  刘闯心知这样子下去,他很难杀出重围。人越多,就越危险……与其在这里厮杀,倒不如赶快逃离?

  想到这里,他也不恋战。

  盘龙枪夜战八方,只见大枪翻飞,枪影闪动。

  十几个僮客被瞬间斩杀长街上,刘闯纵马向前冲,从人群中,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朝城北方向逃走。

  “休走了刘闯!”

  麋家僮客齐声喊喝,在后面紧追不舍。

  刘闯也不回头,拖枪而行。

  象龙在长街上飞驰掠过,很快就来到城北处,张承所说的那个缺口。

  城墙,大约有两米多高,城外流水声潺潺。

  刘闯看了一下城墙高度,又推测了一下城外游水的宽度,不由得眉头一蹙。他左右观看,就见在距离城墙不远处,有一个大约两米左右的土包。他想了想,纵马冲上土包,在象龙背上站起来,举目观瞧。看不太真切,约摸着有四五米左右的宽度。若再加上城墙,差不多近七米左右。刘闯眉头紧蹙,有些拿不定主意。七米的距离,象龙是否能够跳跃过去呢?

  身后追兵越来越近,已由不得刘闯再多做考虑。

  昔日,刘玄德跃马檀溪,那檀溪有三丈宽。而今……象龙比之那的卢马,似乎毫不逊色。

  只是刘闯的体重,再加上盘龙枪……

  刘闯深吸一口气,拨马往回走了十几步,而后看着那残破的城墙,心里一横,催马就冲过去。

  土包没有城墙的高度,但是紧挨着城墙。

  东汉时的城墙,大都是是用夯土筑城,故而坍塌之后,夯土堆积成山。

  这土包应该就是坍塌后残留的夯土形成,象龙马不断加速,眼见着就要到土包边上,猛然一声长嘶,腾空跃起。

  刘闯匍匐在马背上,感受象龙在空中飞行的距离。

  当象龙身体越过城墙,城墙下的河水已经能看得清清楚楚……六米,至少有六米的宽度。而依照象龙现在腾空的距离,估计到四五米就会跌入水中。刘闯在朐县生活多年,自然清楚这游水是个什么状况。河底全都是淤泥,一旦跌进去,就会被淤泥陷进去,休想跑出来。

  盘龙枪,呼的直刺在城墙上,刘闯大吼一声,双腿夹住象龙的腹部,腰部用力,借着盘龙枪的韧劲儿猛然长身而起。象龙似乎也觉察到不妙,在越过城墙的一刹那,后蹄狠狠踹在墙头。

  就听轰隆一声,两米多高的城墙,再次轰然倒塌。

  而象龙更借着两股力量在空中硬生生向上拔起几厘米的高度,四蹄在空中踏步而行,蓬的一声,落在游水对岸。

  城里的追兵,被这一幕吓呆了!

  **更是张大了嘴巴,瞠目结舌……

  “**小儿,你与我等着,早晚我定取你狗命,以报今日之恨。”

  刘闯的咆哮声,从游水对岸传来。

  接着火光,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刘闯端坐象龙马背上,盘龙大枪遥指朐县。

  激灵灵打了个寒蝉,**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该死,我莫非做错了不成?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31

  第三十八章 君不负妾,妾不负君(上)

  龙马者,天地之精,其为形也……圣人在位,负图出于孟河之中焉。

  伏羲氏有天下,龙马负图出于河……

  在中国历史当中,最为著名的龙马,便是那匹负河图洛书,献于三皇之一伏羲氏的龙马。

  故而,在中国神话传说里,龙马也代表着圣贤。

  象龙腾空而起,在空中只是短暂行走,却足以让所有人感到目瞪口呆。

  而坐在象龙身上的刘闯,更一枪震塌了朐县城墙,留下一段难以言述的神话传说。

  说实话,朐县城墙坍塌,故而有刘闯和象龙的因素在里面,可更多的还是因为城墙年久失修,加之游水流淌城下,使得城墙根基早已经松动。不过,在朐县人看来,这正是一种神迹。

  刘闯跃城而出,为朐县留下一段传说,便飘然而去。

  可是在朐县,刘闯这一跃,却引发出巨大变故。

  麋竺本来已成竹在胸,哪知道却得到龙马负刘闯跃城而走的消息,一时间也呆坐着,半晌说不出话。

  **匍匐在地,吓得不敢出声。

  许久,麋竺长身而起,清雅面容上露出狰狞之色,“此飞熊降世之兆,实非我大汉之福。

  今刘使君与袁术决战在即,绝不容此等妖孽横行。传我命令,杀刘闯者,可得千金……若此子不除,必将成我徐州心腹之患。**,你立刻通知黄县尊,请他协助出兵,定要除掉刘闯。”

  “喏!”

  **连忙应命,大步流星离去。

  中阁中,只留下麋竺一人,负手立于**。

  火光摇曳,照映麋竺脸色阴晴不定。许久,他长出一口气,握紧拳头自言自语道:“今乃我麋家崛起之良机,谁敢阻拦我麋家崛起,莫说是什么飞熊?就算赤帝重生,我也绝不放过。”

  赤帝,即刘邦。

  昔有高祖斩蛇起义,路径砀山,见一妇人哭泣,于是上前询问。

  妇人说:“我儿本为白帝,为赤帝所杀,故而哭泣。”

  此前,刘邦曾斩杀一条白蛇,于是就有了赤帝之说。麋竺不同于那些世家大族,能挑三拣四,可以不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他只是一个商贾出身的土豪,也没有太多选择的权力。

  所以,当他选择了刘备之后,就等于上了贼船。

  刘备如果输了,麋家必然会面临威胁,他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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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闯跃城而出,催马狂奔。

  象龙在黑夜中犹如一道闪电,绕朐县而走,直奔盐水滩。

  麋竺既然决定要赶尽杀绝,刘勇管亥他们毫无防备,弄不好就会出事。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赶去盐水滩是否来得及,可不管怎样,他必须过去。即便是死,也要和刘勇他们死在一处。

  跑了大约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左右。

  象龙有些顶不住了,速度渐渐放缓。

  朐县县城已远远抛在了身后,看不到踪影……刘闯估摸了一下,这时候麋竺应该已经得到消息,甚至有可能备齐了兵马,准备出兵追击。时间还来得及,就再赶一程,与叔父汇合。

  “象龙象龙,我知道你很累……不过这时候,咱们休息不得,必须要尽快和叔父汇合。

  辛苦一下,等这件事过去了,我一定为你找个靓马来做媳妇……呵呵,走吧,咱们再赶一程。”

  也不知道象龙是否听明白了刘闯的这番话,仰天一声长嘶,再次撒蹄狂奔。

  前方,就是朐山。

  在夜色中,朐山犹如一头匍匐在东海畔的巨兽。绕过朐山,沿官道而行,一个小时内,就可以抵达盐水滩。刘闯心急如焚,不停催促象龙加快速度。夜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却让他更感焦虑。

  希聿聿!

  象龙突然间一声长嘶,前蹄抬起,长身而立。

  猝不及防的刘闯,险些被象龙掀下马背。他连忙夹住马肚子,双手压住象龙的身子,总算让象龙平静下来。

  “前面,可是孟彦!”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令刘闯一怔。

  从山坡上闪出一个黑影,风驰电掣般冲下山,来到刘闯面前。

  “亥叔?”

  刘闯听出是管亥的声音,不由得惊喜异常。

  来人从怀里取出火折子燃起,火光中,管亥那副熟悉的面孔,便映入刘闯的眼帘。看清楚是刘闯,管亥显得也非常激动,从马上跳下来,快走几步,惊喜道:“孟彦,我们正要入城找你,没想到……你怎么样?没有受伤害吧。大刘快要急死了,恨不得杀入朐县城中救你。”

  火折子微弱的光亮照映下,管亥浑身是血,脸上还沾着斑斑血迹。看得出,他刚经历了一场极为惨烈的搏杀。

  “亥叔,叔父在哪里?”

  刘闯也连忙下马,快步上前。

  看到管亥,这心里面总算是有底了……只是不清楚,管亥他们是如何逃过麋竺的设计。

  话音未落,马蹄声响。

  一匹青骢马从山林中飞驰而出,刘勇坐在马背上,离着老远就大声叫嚷:“孟彦,孟彦你没事儿吧。”

  刘勇来到刘闯身前,不等青骢马停下,便纵身从马背上跳下来,一把抱住刘闯。

  “孟彦,你可好吗?有没有受伤?”

  那双铁臂犹如铁钳,饶是刘闯神力惊人,也无法从刘勇怀中挣脱。

  好半晌,刘勇放开刘闯,上上下下打量起来。

  这时候,从山林中陆陆续续走出来三十多个人……常胜,裴炜都在。不过最让刘闯吃惊的,莫过于看到了黄劭、张承、张超和李伦等人。这些人或多或少,身上都带着一点上,看上去颇为狼狈。

  刘闯轻声道:“叔父,张承他们怎么在这里?”

  “若非黄先生和张承报信,这次我们可真就危险了。”

  “哦?”

  刘闯还是一脸疑惑,不过不等他开口,黄劭上前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既然孟彦兄弟逃出来了,朐县暂且不去理睬。咱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我估计那麋子仲绝不会善罢甘休。”

  “去哪里?”

  刘闯忍不住问道。

  管亥道:“据此二十里,就是十里坡。

  那里有一处密林,林中还有一座山神庙,就连当地人也不太熟悉。咱们先去十里坡歇脚,而后再做打算。”

  刘勇连连点头,“老管这话说的在理,咱们先找个歇脚的地方,再慢慢诉说。”(未完待续)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32

  第三十八章 君不负妾,妾不负君(中)

  李伦赶着一辆马车从山林里出来,黄劭手脚颇为麻利,登上马车坐好。刘闯等人,也纷纷跨坐上马,在管亥的引领下,趁着夜色,朝十里坡方向前进。在路上,刘闯从刘勇口中知道了大概情况。

  原来,麋竺为了剿杀刘闯等人,还专门联系了伊芦乡的地头蛇,出五百金悬赏,要把刘勇管亥等人一网打尽。只不过,他们联系的人当中,就有薛家店的黄劭。黄劭得知消息,立刻通知了张承等人,赶到盐水滩向刘勇管亥发出警告。刘勇等人得到消息,就连忙展开行动。

  刘勇和管亥带着人,先是血洗了盐水滩,而后杀出重围。

  麋家虽然派出五百僮客,但是面对刘勇管亥这种可怕的对手,几乎无人能够抵挡。

  可即便如此,还是损失不少人手。

  张承带了十六个人助战,一场血战结束,折了十二个人,只剩下张承、张超、李伦和一个田平的人活下来。相比之下,久经战阵的黄巾军,战斗力明显强过张承这些羽山贼幸存者。

  管亥在盐水滩,共有裴绍等三十多名手下,战死不过寥寥七人。

  算上张承四人,还有刘闯刘勇叔侄,以及管亥在内,从盐水滩幸存下来的,一共三十五人。

  “该死的麋竺,我与你誓不罢休。”

  刘闯忍不住低声咒骂,脸上更流露出悲恸之色。

  平白无故死了这么多人,问题是到现在,还有些不明不白。

  刘闯始终弄不明白,究竟是谁走漏了消息……麋缳吗?应该不会!她既然已经决定要和刘闯私奔,又怎么可能跑去向麋竺告密?可问题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麋缳和刘闯几人。

  刘勇,肯定不会告密。

  刘闯和麋缳又没有可能,麋竺究竟是如何得知?

  怀着一脑门子的疑问,刘闯没有再去和管亥等人交谈,而是随着队伍,朝十里坡赶去。

  乌云,渐渐散去。

  风,却越来越大……

  “孟彦,而今咱们已经和麋家彻底撕破脸,你有何打算?”

  “嗯?”

  “我的意思是,三娘子的事情,你准备如何处理?”

  刘闯露出疑惑之色,“叔父,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勇犹豫一下,想了想最终还是狠下心道:“孟彦,三娘子准备和你走的事情,除了我之外,只有你和她知道。你不会说,我也不可能告密,剩下的可能……我是说,万一是三娘子……”

  “不可能!”

  刘闯不等刘勇说完,就斩钉截铁打断了他的话。

  “三娘子不会告密,她不可能做这种事……如果她要告密,根本不需要和我做出约定,大家从此陌路就是。她既然和我约定,那就不可能再去告密。叔父,这件事和三娘子没有关系。

  嗯,没有关系!”

  最后一句,似乎是想要坚定决心,刘闯还握紧了拳头。

  刘勇道:“可是,咱们和麋家已经彻底决裂,这种情况下,你认为三娘子还会和你走吗?”

  “吁!”

  刘闯勒住马,呆愣了。

  是啊,经过这一次冲突,他和麋家就再也没有回旋余地。

  麋缳之前决定和他离开,却并没有想过和麋家彻底断绝关系。可是现在,她如果真的跟随自己,只怕除了和麋家断绝关系之外,没有第二个选择。这样的状况下,她会不会改变主意?

  “叔父,我要回去。”

  “回哪里?”

  刘闯深吸一口气,咬牙道:“三娘子而今在麋家城外的田庄,我想去找她,把事情和她说清楚。”

  麋家田庄?

  刘勇一怔,旋即露出一抹惊讶。

  “孟彦,刚出了这么大事情,麋竺又怎可能会放松警惕?

  说不定他也猜到了你的想法,甚至在田庄布下埋伏,等你我前去……不行,你这样做太危险了。”

  刘闯猛然拨转马头,“可是我如果不弄清楚,这辈子都不会快活。”

  “你……”

  “叔父,哪怕他麋家田庄有刀山火海,我也要走一趟。

  不见到三娘子,不听她亲口回答,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叔父,你莫在拦我。趁现在麋竺还未反应过来,我这就去麋家田庄。如果一个小小的田庄就让我畏首畏尾,以后又如何光耀门楣?”

  刘闯说的斩钉截铁,刘勇知道,他现在不管说什么,恐怕都没有用处。

  突然,刘勇笑了!

  “是啊,一个小小的麋家田庄,又如何让我叔侄却步?

  既然孟彦决意如此,我陪你一同过去。我倒要看看,他麋子仲究竟有何本领,敢如此轻慢我们。”

  “叔父……”

  “孟彦休要啰唆。当初我得夫人嘱托,要照顾你一世。

  如今你长大了,已经可以当家作主。既然你已经决定,就算刀山火海,我也会陪你一同前往。”

  刘勇的态度更加坚决,让刘闯到了嘴边的话,最终还是没有出口。

  “既然如此,就请叔父陪我走一遭。”

  两人相视一笑,拨转马头。

  而这时候,管亥也注意到了刘勇叔侄的异状。他连忙从前面调转马头跑过来,拦住了刘勇叔侄。

  管亥现在骑得是一匹菊花青,比不得象龙,但是和青骢马不分伯仲。

  这匹菊花青,原本是麋芳送给麋涉的坐骑。

  然而在盐水滩,由于刘勇等人抢先发难,使得麋涉甚至来不及乘马,就仓皇逃走。于是乎,这匹菊花青被管亥笑纳。

  “大刘,你们要去哪里?”

  刘勇犹豫了一下,轻声道:“麋家田庄。”

  “啊?”

  不等管亥发问,刘勇已经把前因后果和管亥说了一遍。甚至包括盐水滩之所以遇袭,也归结到了这件事情上。有时候,话必须说明白才好。这件事因刘闯而起,就必须向管亥解释清楚。毕竟管亥损失了七个弟兄,如果不说清楚,将来等他知道真相,反而会有更多麻烦。

  “麋子仲,欺人太甚!”

  管亥听罢,气得须发贲张。

  他倒是没有去怪罪刘闯,因为他知道,这感情的事情最难控制。同时,他也清楚刘闯和麋缳之间的感情。虽然麋缳从未说过什么,但是从她日常的一举一动,就能够看出她对刘闯,早已是情根深种。一个女孩子,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抛弃大小姐的身份,随刘闯私奔……

  这本身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大刘,这件事和三娘子,绝不会有干系。”

  管亥想了想,轻声道:“这么说起来,的确是有些古怪。我现在也非常好奇,究竟是谁出卖我们……嗯,我陪你们一起去。若不弄清楚这件事情,我这心里也会不安。他娘的……老子七个弟兄跟随我多年,多少大风大浪都经过了,没想到居然会栽在这里,我又岂能甘心?”

  “渠帅,我也去。”

  裴绍突然开口,眼中流露出浓浓杀意。

  他这一开口,裴炜常胜自然不会落后……死去的七个人,和他们朝夕相处,他们又怎能罢休?

  刘闯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看管亥等人义愤填膺,他就知道,想要阻止,恐怕很难。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32

  第三十八章 君不负妾,妾不负君(下)

  这时候,黄劭过来,轻声道:“渠帅要去报仇,在情理之中。

  昨日孟彦大闹朐县,想来麋子仲现在也是焦头烂额。他未必会把精力放在田庄,咱们当奇袭之,一举攻克田庄,而后迅速撤离。不管接下来咱们去什么地方,都需要大量财货保证。

  麋家田庄倒是一处极好的补给处,咱们先攻下田庄,补充一些辎重,也好为以后做出谋划。

  我记得,麋家田庄里,可是有不少好马。”

  黄劭开口,立刻引得管亥赞同。

  而今,黄劭已经弄清楚了管亥的身份,自然愿意尽心尽力。他也是黄巾出身,身份更在管亥之下。现在管亥出现了,黄劭立刻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心甘情愿做起了刘闯等人的谋主。

  从这里西进颍川,近千里之遥。

  总不可能一路打家劫舍的过去?之前管亥手中的确是握有不少辎重,可是盐水滩一战,让他不得不临时放弃了大部分物品,只带了些许钱帛和干粮,随着刘勇从盐水滩一路杀出来。而今,这三十多人要去颍川,一路上少不得各种开销。所以,补充辎重,的确是最佳选择。

  刘闯思忖一下,也觉得黄劭说的有理。

  麋家那如山财富,早晚会被刘备拿走……以前,大家还有些香火情,自然不好惦记麋家财富。可是现在,既然撕破了面皮,他和麋家也成了敌对关系,又岂能就这么便宜了刘玄德?

  “也好,就依黄先生所言,咱们奇袭麋家田庄!”

  一行人做出决定,立刻改变行程。

  夜色如墨,天边的乌云越来越厚重,月光早已不见踪迹,旷野中一片漆黑。

  三十多匹马,一辆大车在旷野中奔行。

  裴绍带着裴炜和常胜在前面开路,刘闯则压阵在最后,保持十足警惕。虽说麋竺这时候焦头烂额,但也要多加小心。刘闯和刘勇叔侄二人在后阵,可以作为奇兵使用,而管亥,坐镇中军。

  行进了大约有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前方车马突然停下。

  刘闯以为遇到了麻烦,连忙横枪在身前,想要过去打探。哪知道跟在他身边的刘勇,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孟彦,你的枪怎么了?”

  我的枪?

  这句话怎么听上去那么别扭?我的枪很好,不管是手里的,还是身上的,都好的不能再好。

  不过,刘闯还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大枪。

  这一看,他顿时愣住了!

  我的枪,还真的有问题……枪首呢?

  他这才发现,盘龙枪的一段光秃秃,刘勇专门为盘龙枪打造的枪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见了。

  慢着慢着!

  刘闯突然想起来,在跃马朐县城墙之前,盘龙枪的枪头还在。

  可是在他跃马城墙的一刹那,曾用枪刺击城墙……之后他没有留意,想来枪头就是在那个时候脱落。

  不过,说句心里话,刘闯不太喜欢用枪。

  后世有一句俗话: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

  使枪,绝对是一个技术活。虽然刘闯并不怕这技术活,可他总觉着,用枪好像发挥不出他的力量优势。这一点,在今晚的朐县之战中最为明显。如果当时甲子剑在手,刘闯有十足信心,在朐县城里杀他个血流成河。但是用枪,实在是太过于精细……以至于他最大的优势,也就是他的力量只能发挥出来一半。况且,这具身体虽然练过枪,但刘闯对枪依旧不熟。

  他喜欢大开大阖,喜欢快刀斩乱麻。

  虽说枪也能达到这样的效果,但总是不太顺手……

  不过,这时候他也无心考虑这些事情,只轻声道:“可能是在出城的时候,不小心掉落了吧。”

  刘闯没有把他跃马游水的事情说出来,因为他总觉得,那有些玄乎。

  好在刘勇也没有在意,只是略感可惜道:“既然如此,等回到颍川,找个好匠人打制就是……呵呵,我记得荥阳那边,有一个河一工坊,是朝廷设立。到时候托人在那里重新打制一个。”

  刘闯含糊的答应了一声,就见管亥带着一个人,从前面过来。

  “大熊,大熊……快救小姐。”

  借着火把的光亮,刘闯一眼认出,跟着管亥过来的那人,赫然是麋缳身边的贴身丫鬟,小豆子。

  不过,小豆子现在的模样,可是非常凄惨。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脸上因为泪水汗水和泥土混在一起,如同一只小花猫。

  她原本是胆战心惊,可是看清楚刘闯后,顿时好像看到了亲人一样,哇的一声哭起来,快步跑到刘闯马前,一把就攫住了象龙的缰绳,“大熊,你若再不去救小姐,就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刘闯下马,一把拉住了小豆子的胳膊。

  “小豆子,三娘子怎么了?”

  小豆子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讲述事情经过。

  只是她这一哭,让她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别说是刘闯,包括其他几人,也都是面面相觑。

  “小豆子,你先别哭,慢慢说,三娘子到底怎么了?”

  “小姐,小姐,小姐……”小豆子哽咽许久,情绪总算是稳定一些,说起话来虽然仍有些含糊,甚至条理也不太清楚,但终于不再妨碍刘闯等人的理解。听小豆子说完,刘闯脸色铁青。

  原来,事情发生的非常突然。

  晌午后,麋竺还在和麋缳和颜悦色的说话。

  可是晚饭前,麋竺突然命人把麋缳送去田庄。说是让她在田庄休息,实际上已经把她软禁起来。一开始,麋缳感到很糊涂,也有些慌乱。后来她渐渐冷静下来,隐隐猜到,可能是她和刘闯的事情,走漏了风声。

  就在刚才,麋竺的亲信麋泽突然出现在田庄。

  他不顾麋缳的反抗,命人把麋缳强行架上马车,要送麋缳前往郯县。

  麋缳当时非常愤怒,甚至激烈的反抗。可是麋泽却非常坚决,直接让人把麋缳绑起来放进车里。

  幸亏麋缳在这之前,已经预感到情况不妙。

  她告诉小豆子,如果发生意外,就去找刘闯,让刘闯救他。

  “小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还说不管你能否救她,她都不会改变主意。”

  说着话,小豆子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递给刘闯。

  刘闯接过来,借着火把亮光打开了布包,只见里面放在一个玉簪,上面缠绕着一缕青丝。

  玉簪,是前些日子刘闯送给麋缳的礼物。

  包裹玉簪的布帛,似有字迹。

  刘闯凑近火把,只见那布帛上写着八个血红的字:君不负妾,妾不负君!

  “三娘子!”

  那八个字,分明是用鲜血书成。

  刘闯只觉胸中有一股气在翻腾,直冲头顶。

  他握着那缠绕着麋缳青丝的玉簪,仰天发出一声咆哮。

  轰隆隆!

  雷声轰鸣,银蛇飞舞,惨白的光亮照亮大地。

  刘闯的双眸血红,拉着小豆子,厉声喝问道:“告诉我,三娘子她走的那条路?走了多久?”(未完待续)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32

  第三十九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上)

  咔嚓!

  一道银蛇在乌云密布的夜空中闪现,仿佛撕裂了苍穹。

  轰隆隆,沉雷炸响,令天地为之震动。瓢泼大雨倾泻而下,令整个世界被一片雨幕所笼罩。

  “该死的!”

  麋泽虽然披着蓑衣,可全身上下依旧湿透。

  他跳下马,恶狠狠一脚踹在车辕上,旋即露出一脸的苦笑。

  大雨瓢泼,道路难行。

  赶夜路本就不是一桩好差事,偏偏还遇到这种恶劣的天气,让麋泽也是无可奈何。马车忽然翻到,让麋泽不得不暂时停下来。车上都是贵重物品,更是麋竺准备献于刘备的礼物。

  所以,一件都不能舍弃,必须小心翼翼收拾。

  “赶快把车拉出来!”

  “麋管事,那车上的货物……”

  “全部都收拾起来,分别装载其他车上。

  告诉大家,接下来不要走太快。这么大的雨,估计也不会在遇到什么麻烦,咱们只要在天亮前干到羽山,就算是大功告成。对了,那几个盒子给我拿过来,不要被雨水给淋坏了。”

  麋泽说着,手指地上十几个做工精美的木匣子,大声招呼。

  两个家丁连忙跑过去,把木匣子从泥水中拾起来,递到了麋泽手里。

  麋泽让人找来一块油布,把木匣子放在一起,包裹妥当,而后快步走向一辆停在树下的马车。

  “小姐可还安静?”

  “倒是没有什么动静……麋管事,咱们这么做真的好吗?这可是三娘子!如果她将来真的嫁给了刘使君,可就是主母。咱们今天所为,恐怕会令三娘子嫉恨,到时候报复咱们,该如何是好?”

  麋泽苦笑一声,摆手示意车夫走开。

  谁知道该如何是好……事情演变成这个样子,就算是大老爷也是迫不得已。

  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先赶到郯县,把三娘子交给二老爷照顾。大不了以后找个由头出去,不再在三娘子面前出现就是!

  “小姐,麋泽也知道今天得罪了小姐,可是大老爷有命,麋泽怎敢不从?

  等到了郯县,见到二老爷,小姐要杀要刮,麋泽绝无怨言。现在外面雨势太大,有些东西暂寄放在车中,请恕麋泽得罪。”

  麋泽在车外恭声请罪,而后掀开车帘,就进了车厢。

  车厢一隅,麋缳被绳捆索绑,嘴里还塞着一块手帕。除此之外,麋缳倒是没有受别的委屈。身下垫着一块虎皮垫子,并且还安排了一个婢女在旁边伺候,不敢对麋缳有半点怠慢。

  只是麋缳的眼中,却是充满了愤怒。

  看到麋泽上车,她哼了一声,一扭头便不再看他。

  “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

  麋泽如何看不出麋缳的恨意,可他又有什么办法?食君俸禄,为君分忧。他是麋家的家臣,而麋家做主的人是麋竺,也注定了麋泽不可能去太过在意麋缳的想法。虽然内心里有些愧意,但麋泽最终还是选择了支持麋竺。他叹了口气,又叮嘱了婢女两句,便转身退出车厢。

  咔嚓!

  又是一道闪电,把旷野笼罩在一片惨白中,旋即又变得漆黑如墨。

  看这样子,恐怕这场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

  麋泽有心找地方躲雨,但又想到麋竺的吩咐,这念头旋即不见。

  这时候,马车已经整理完毕,麋泽翻身上马,下令继续前进。

  “麋管事,这种天气赶夜路,可不太容易啊。

  咱们已经损失了三匹马,一辆车……如果继续赶路,弄不好还会出意外,何不找地方休息一下。”

  “休息,休息!”

  麋泽怒道:“若耽搁了大老爷的事情,谁能吃罪的起?”

  “左右也就是刘勇叔侄那几个人,大老爷布下天罗地网,难不成还能跑了他们?”

  话是这么说,可麋泽却不能不小心。

  刚开始,让麋沅带着百十人围杀刘闯,结果被刘闯杀出重围……麋泽不知道刘闯如今有多厉害,可是如今的刘闯,已经和他印象里的那个胆小鬼大不一样。这家伙敢和三将军叫板,且到现在还活的逍遥快活。本身就说明,刘闯非同一般。虽然麋泽也认为,刘闯在朐县难逃一死,但麋竺既然吩咐,他就必须遵从。于是叹了口气,“让大家放慢速度,小心行进。”

  避雨?

  那肯定不成!

  不过我可以慢慢赶路,也不算违抗命令。

  车队,在麋泽的指挥下,再次启程。

  但是和之前的紧赶慢赶相比,速度显然放慢许多。

  雨,越下越大。

  羽山如同一头沉睡的巨兽,出现在麋泽的视线中。

  “传令下去,大家多小心……前面就是羽山小径,道路可不太好走,小心慢行,莫再出事。”

  随着麋泽一声令下,车队速度再次放缓。

  当车队缓缓驶入羽山小径之后,麋泽突然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受。

  他骑在马上,左顾右盼,却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想来是被这雷雨闹腾的吧……他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句,但下意识的,还是多了几分小心。

  车队行至羽山小径中三分之二的距离时,小径的出口,已经依稀可见。

  麋泽松了口气,大声喊道:“加快速度,迅速通过小径……只要咱们过了这条路,就可以找地方休息。”

  “麋管事英明!”

  麋家僮客大声欢呼。

  说实话,这冒着雷雨一路奔行,早已是人困马乏。

  大家都感到疲惫,更被这恼人的雨水浇的心火旺盛。如今可以找地方休息,大家的心情自然一下子松懈下来。几名僮客连忙快马加鞭,朝着小径出口的方向,急速奔行而去。

  嘣,嘣!

  两声轻弱的弓弦颤响,却被雷雨声掩盖。

  两支利箭仿佛凭空幻现,突然从雨幕中窜出。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僮客猝不及防,被利箭射落马下。

  只听两人惨叫一声,便再无半点声息。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弓弦颤鸣再次响起。

  从小径两边的山坡上飞出两支利矢,两个僮客立刻翻身落马。

  “敌袭!”

  麋泽蓦地清醒过来,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与此同时,从山坡上传来一声巨雷咆哮,“三娘子莫慌,笨熊来救你了!”

  一个魁梧壮硕的身影,从山坡上的荆棘灌木丛中窜出。巨大的身躯,却灵巧一场,脚下速度奇怪,眨眼间就冲到小径上。两个僮客立刻催马上前阻拦,就见那如同暴熊一样的男子,挥舞一个碗口粗细的大棍,一声怒吼,横扫而出。就听咔嚓,希聿聿战马惨叫,两匹马被生生打折了腿,马上的两个僮客扑通就从马上摔下来,跌在泥水之中,半天也未能爬起。

  那巨汉呼啸而至,大棍翻转,蓬的就戳在一个僮客的头上。

  这一棍下去,有千斤之力。

  僮客的脑袋好像被砸碎的西瓜一样,脑浆四溢,鲜血飞溅。

  “三娘子,我来了!”

  伴随着巨汉一声怒吼,山坡上突然间响起一连串喊杀声。

  从小径两边的山坡上,出现了两个大汉,一个手持铁矛,一个拖刀而行。两人身后,各带着十几个人,恰如一阵风一样,就冲进了人群中。大雨滂沱,令人视线模糊。麋家车队遭遇突袭,虽说人数众多,却顿时乱了阵脚。加之从山坡上不时飞出冷箭,箭箭追魂,已有近十人被射杀在小径之上。敌情不明,敌人凶狠……麋家护卫大惊失色,立刻四散奔逃。

  “不要跑,不要跑!”

  麋泽在马上大声呼喊,同时拧枪跃马,向那持棍巨汉扑去。

  “刘闯,拿命来……”

  麋泽和刘闯不算是特别熟悉,但是却不妨碍他认出那巨汉的身份。他比刘闯大了十几岁,两人自然不可能会出现太多交集。可是,麋老太公生前对刘勇的看重,让他对刘闯不可能太过陌生。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老爷动用那么多人手,居然被他逃出来了?

  只是,眼前的局势,容不得麋涉考虑太多。他必须要挡住刘闯,才能稳住军心……听说这头笨熊而今变得很厉害。可就算他再厉害,我也必须把他拦住。否则这些个混蛋必然不战自溃。

  麋泽知道刘闯厉害,但究竟有多厉害?麋涉心里也不是很清楚。

  手中铁矛挂着风声狠狠刺向刘闯,刘闯却轻巧的一个错步闪身,让过铁矛后猛然腾空而起。

  手中盘龙棍高举过头顶,朝天一柱香一个力劈华山,嗡的一声,便劈落下来。

  快,太快了!

  从他错步闪身,到腾空而起反击,只在眨眼之间。

  麋泽被刘闯这快如闪电般的动作吓了一跳,忙举矛封挡。

  就听蓬,一声巨响。

  麋泽胯下战马,似乎无法承受住盘龙棍上的千钧神力,希聿聿一声惨叫,前蹄一软,噗通就跪在了地上。

  麋泽被摔下马,整个人都懵了!

  铁矛变成了一根弓形的废铁,丢在地上。而他双手虎口更是鲜血淋淋,身体几乎失去了知觉。

  他咬着牙,翻身爬起来。

  可没等他开口说话,却见一支利矢从山坡上射来,噗的一声,正中面门。

  麋泽大叫一声,翻身倒在血泊中。与此同时,刘闯已经舍弃了麋泽,健步如飞冲向马车。

  车队一共十辆大车,其中一辆是厢车,一目了然。

  车夫吓得已经躲在车底下不敢露头,而那些想要上前阻拦刘闯的家丁僮客,更被刘闯一根盘龙棍打得落花流水。他来到车前,垫步冲上马车,挑帘就钻进车厢。耳边传来一声几欲震破耳膜的尖叫声,把刘闯吓了一跳。他定睛看去,一眼就看到被捆绑成粽子一样的麋缳。(未完待续)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33

  第三十九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下)



  麋缳虽然身体无法动弹,嘴巴更被手帕堵住,可是那双明眸,却充满了惊喜。

  眼泪顺着脸颊流淌,她拼命扭动身体。

  刘闯忙迈步上前,一旁婢女再次发出了刺耳尖叫。

  “闭嘴,再出声老子让人奸了你!”

  尖叫声戛然而止,婢女立刻闭上了嘴巴。

  刘闯走到麋缳身边,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将她嘴里的手帕取出来,“三娘子别怕,我来了。”

  “笨熊!”

  麋缳哇的哭出声来,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淌。

  刘闯手忙脚乱为麋缳解开身上的绳索……那麋泽还算是有上下之分,虽然把麋缳绑住,但是并没有绑的太紧。只是坐在车上时间久了,当绳索解开之后,麋缳却无法立刻活动,因为身体已经僵了。

  “笨熊,你终于来了……我一直在担心你,以为你会被大兄所害。”

  麋缳扑进刘闯怀中,痛哭失声。

  刘闯则紧紧把她拥在怀中,轻声道:“三娘子不怕,我在这里,谁也别想再为难你。”

  说着话,他朝一边红着脸的婢女一瞪眼,那意思分明是说:你怎么没眼色,想要我赶你出去。

  婢女连忙从车厢里跑出去,却蹲在车上,一动也不敢动。

  羽山小径,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处修罗屠场。

  刘勇和管亥如同两头下山猛虎,在小径上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那些个僮客,根本无人能够抵挡这两头疯虎。更何况还有裴绍等人跟随,更有张承常胜两人在山坡上施放冷箭。只片刻功夫,小径上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尸体。无主的战马,朝着小径出口逃窜,不过一冲出去,就被黄劭张超李伦带着人拦下……此去颍川千里之遥,若无马匹替换,如何能逃得出刘备追杀?车队里有近百匹马,正好可以拿来代步,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麋缳,总算是平静下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缩在刘闯怀中,顿时满面通红。

  “笨熊,你怎么跑出来的?”

  刘闯脸上浮现出憨厚笑容,“杀出来的……呵呵,大老爷虽然算计得好,终究还是小觑了我。”

  的确,麋竺是小觑了刘闯。

  如果从一开始,他就集中手里的力量杀刘闯的话,就算是刘闯有通天彻地之能,也难逃一死。

  偏他先让麋沅出手,失败后又让**围剿。

  麋家的力量,始终未能集中一处,这才造成了刘闯逃脱。

  当然了,这里面还有麋芳的功劳……当初麋芳怀着拉拢刘闯的想法,听从陈到吩咐,把象龙赠给刘闯。如果没有象龙,刘闯想要从朐县逃出来,恐怕也不太容易。总之,这一饮一啄,难以论定。刘闯搂着麋缳,不住的安慰……车厢外,喊杀声渐渐停息。他轻声道:“三娘子,而今我和大老爷已经撕破了脸皮,恐怕难以弥合。你有什么打算?还是和我一起走?”

  麋缳脸上露出一抹哀色,“大兄已经下定决心,要用我换来麋家前程。

  我而今,除了和你离开这里,就只有嫁给刘备那个老家伙。我才不愿意,嫁给那个老家伙……”

  言下之意,已经表明的清清楚楚。

  刘闯心中大喜,连连点头。

  “叔父他们已经在外面等候……咱们还要尽快离开这里,以免夜长梦多。”

  “啊……”

  麋缳平日里颇有爽气……可是在这个时候,却不免感到扭捏。

  不过她也知道,如今不是扭捏的时候。只要他们还身在徐州,就会多一分危险,必须尽快离开。

  想到这里,麋缳随着刘闯往车厢外走。

  不过走了两步,她突然停下来,把那个油布包裹拎起来。

  “这是什么?”

  麋缳轻声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刚才麋泽那个家伙把他放进来,看上去好像很在意的样子。”

  那就带走吧!

  刘闯现在的想法是:只要能让麋竺难受,他就会觉得开心。

  伸手接过了油布包裹,还挺重!他一手拎着包裹,一手提着盘龙棍从车上走出来,跳下车,把盘龙棍横在车梁上,一只手搀扶着麋缳,从车上下来。

  雨,还是很大。

  不过麋家的僮客,已经逃匿无踪。

  裴绍等人指挥着几十个俘虏,把小径路上的尸体搬开,清理出一条路来。

  “亥叔,这是干嘛?”

  管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手指着小径上排在最前面的五辆马车,“还能干什么,把车子带走。

  咱们走的匆忙,没有什么辎重,更缺少钱帛。

  等到了颍川,你重建家园,少不得方方面面的招呼。咱们先把车赶走,找个地方歇脚,把东西清点一下之后,看有用的就全部带走。呵呵,权作是麋家与三娘子的嫁妆,你看怎么样?”

  麋缳听得脸通红,低着头,心中小鹿乱跳。

  刘闯倒是没有太多想法,便点头答应下来。管亥说的不错,这一路前往颍川,少不得各项开销。除此之外,到了颍川还要重建家园,又是一笔开销。钱钱钱,哪怕是在三国,也少不得孔方兄开路。

  裴绍等人赶着车,缓缓行出羽山小径。

  刘闯搀着麋缳,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车仗走出小径。

  “小姐!”

  麋缳才一走出小径,就听到小豆子悲戚的呼喊声。

  “豆豆!”

  麋缳看到小豆子,又忍不住哭了,上前和小豆子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三娘子,而今不是哭泣的时候,咱们要马上离开这里……小豆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是跟我们一起走,还是……”

  “小豆子当然跟这小姐。”

  小豆子哽咽着,但是却毫不犹豫的给出了答案。

  李伦赶着马车过来,还是那辆车仗,但是却变成了三马并辔。麋缳也明白,在徐州境内多逗留一刻,就多一份危险。所以也不客气,拉着小豆子上了车,临了还要走了那个油布包裹。

  如此一来,黄劭就只能骑马了!

  好在他骑术也不算太差,而且一下子收拢了三四十匹战马,马匹也就充裕起来。不过,他刚要上马,却被管亥拦住。

  “老黄,咱们这一走,可就回不来了。

  你打算怎么办?是跟我们走,还是回郁洲山,找老薛呢?”

  黄劭闻听一笑,“我少年求学时,就常听人说陶公治学天下驰名。

  可惜一直未有机会,聆听陶公教诲,深以为憾。而今能有机会为陶公后人效力,某自然愿意效犬马之劳。老薛那边,我已经让人留了话,想来他不会怪罪。却不知道,刘公子是否愿意收留在下?”

  刘闯大喜,连连点头表示欢迎。

  就在方才,黄劭已展现出了身为谋主的能力。

  他预测到,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麋家的车队不可能行进太快。毕竟,麋泽手下并非全部都是骑兵,还有十几辆大车跟随,快也有限。所以,黄劭献计,朝近道赶到羽山小径埋伏。

  既然麋泽是要去郯县,那么必经羽山小径。

  而事实也证明,黄劭猜测的不错……刘闯等人一路追赶,抢在麋家车队到来之前,在羽山小径埋伏妥当。

  也许,黄劭在三国中算不得顶级谋士。

  但对于目前的刘闯而言,黄劭无疑是最合适的谋主人选。

  而且,刘闯也体会到了家世的好处。黄劭得知刘闯是刘陶之子,就立刻表达了追随的意愿。

  如果刘闯不是刘陶之子,恐怕要黄劭追随,还需一番口舌。

  “黄先生,咱们该怎么走?”

  刘闯牵过一匹马,把盘龙棍系在马背上,而后把马缰绳系在象龙身上。如此一来,可以减轻象龙的负担。要知道,刘闯本身就有二百多斤,加上盘龙棍,四百多斤的重量可是不轻。

  哪怕象龙是汗血宝马,要负担这样的重量长途跋涉,也是非常吃力。

  刘闯可不像象龙毁在这种事情上,如今既然马匹充足,就专门找一匹马来分担象龙的负担,岂不是更好?其实,不仅是刘闯这么想,管亥和刘勇也都是如此考虑,各自抢了一匹马来。

  刘闯翻身上马,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着黄劭大声询问。

  “由此西行,便是郯县。

  虽说郯县那边还未得到消息,可若我们这样冒然出现,一定会让郯县戒备。我以为,最好不要走郯县,应先往西北方向,走谶山小道,过次室亭,绕道留县,从丰县取道山阳郡往颍川,应该是最佳选择。不过,咱们还是先找个避雨之处……一夜奔袭,连番鏖战,实不宜继续赶路。”

  刘闯心情大好,“就依先生所言!”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33

  第四十章 阴差阳错(上)

  雨停了,但乌云并未散去,依旧盘踞在朐县上空。

  天阴沉沉的,让人感到莫名心悸。

  麋府中阁,麋竺聆听家臣汇报,脸色阴晴不定。一个小小的刘闯,竟惹来这么大的麻烦,的确是有些出乎麋竺的预料。原以为动用千人,取刘闯叔侄首级,就如探囊取物一样简单。

  没想到……

  龙马负飞熊?

  狗屎的龙马负飞熊!

  麋竺去看过那处城墙,自然清楚城墙倒塌的原因。

  没想到,朐县城墙居然还有这么一个缺口……当然了,刘闯从那里逃脱,更让麋竺感到震惊。

  城墙年久失修固然不假,可是刘闯竟然一枪催倒城墙,这厮好大气力。

  每当脑海中浮现出城墙的狼藉时,麋竺就会下意识吞一口口水。如此悍将,若为刘使君所用,我麋家的地位,必然可以得到进一步加强。不过,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留下刘闯,就要搭上麋缳。这对于商贾出身的麋竺而言,显然无法达到他理想中的效果。所以,即便是震惊于刘勇刘闯叔侄的厉害,麋竺却不感到后悔,杀刘闯之心,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强烈。

  此子不除,必成大祸!

  他缓缓站起身来,沉声问道:“县城昨晚,损失几何?”

  “方才黄县尊来,已经把损失呈报上来。

  里闾三分之一的房舍被焚毁,幸亏后来瓢泼大雨,才使得大火熄灭,否则损失会更加惨重。

  即便如此,也有近千百姓死于火难之中……大老爷,这刘闯果然是个狠辣的人物,竟然纵火焚烧里闾,实在是太可恶了。”

  “休??簦?沂俏始抑兴鹗А!?p>“府里损失不大,除麋沅之外,包括前去盐水滩围剿刘勇的家丁,死伤近二百人。”

  麋竺面皮抽搐了一下,摆摆手,示意家臣退下。

  蠢货,二百个人,损失还小吗?这几乎是我麋家僮客的十分之一数量,需要耗费多少钱帛才能弥补?

  只不过,他有气也不好发作。

  站在窗户边上,握拳狠狠捶在窗棱上。

  麋涉在盐水滩失败,麋竺并未放在心上。刘勇等人之所以逃脱,说穿了是走漏了风声……真正让麋竺担心的,还是刘闯。这家伙表现出来狠辣和果断,着实出乎麋竺意料。纵火里闾,毫无拖泥带水,令麋竺暗自心惊……这家伙在世上多活一天,都会成为老大的祸害。

  “报!”

  就在麋竺沉思之时,忽听中阁门外,传来声音。

  麋竺心里一紧,忙沉声道:“报上来。”

  “二老爷从郯县发来消息,麋泽和车队在羽山小径遭遇刘闯伏击,麋泽管事战死羽山小径,护兵死伤惨重,车队更被刘闯等人劫走大半。除此之外,三娘子,三娘子一并被刘闯劫走。”

  “什么?”

  麋竺虽然在心里一再告诫自己,要保持冷静。

  可听到这个小时,他还是忍不住火冒三丈,上前一步攫住那信使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刘闯在羽山小径伏击车队,麋泽管事被杀,货物被刘闯抢走,三娘子也被一并劫掠……”

  “呀呀呀……!”

  麋竺只觉胸中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堵得他难受至极。

  好半天,他才恢复过来,沉声问道:“那刘闯等人,而今何在?”

  “刘闯等人去向不明……不过二老爷说,昨日大雨,沭水暴涨,刘闯很难从渡河西进。二老爷已经请郯县县尊率领兵马,封锁沭水沿岸。他亲率郯县部曲,沿沭水搜索刘闯等人踪迹。”

  “嗯,我知道了。”

  麋竺闭上眼睛,冷静片刻,突然道:“你这一路也辛苦了……不过还要烦劳你赶回郯县,就说让他守住沭水,绝不可放走刘闯过河。”

  “喏!”

  那信使转身往外走,却不想麋竺突然从桌案上抄起宝剑,快步追上信使,手起剑落,把信使刺翻在地。

  “大老爷……”

  那信使惨叫一声,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他实在是不明白,自己风尘仆仆从郯县赶来报信,麋竺为什么要杀他?

  麋竺此时,脸上已全无往日儒雅之色,取而代之是狰狞扭曲之色。

  “你若不死,则我麋家必成笑柄。

  此事关乎我麋家崛起,绝不容你走漏消息……不过放心,你的妻儿,我自会派人照顾,莫要怪我才是。”

  麋泽送麋缳去郯县这件事,知者不多。

  除了麋泽之外,只有少数人知晓。如果被人知道,麋缳被人劫走,说不得刘备就会改变态度。麋竺抽出宝剑,看了一眼已经气绝身亡的信使,突然大声道:“来人!”

  “大老爷,有何吩咐。”

  中阁外的家臣进来,看到信使倒在血泊中,不由得一怔。

  “此人冒充二老爷信使,意图行刺与我。

  把他拉到城外埋起来,不得走漏风声……另外,立刻让麋涉过来见我。”

  “喏!”

  那家臣毫不迟疑,立刻招呼两个家丁,用麻袋把信使尸体装好,从中阁抬出去。麋涉一瘸一拐从外面进来,看到那犹自滴血的麻袋,先是一怔,旋即有一种遍体生寒的感受,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大老爷!”

  他迈步走进中阁,与麋竺行礼。

  心里更七上八下的非常忐忑……盐水滩一战,刘勇等人抢先动手,杀出重围。麋涉自己也受了伤,回到朐县,得知麋沅被杀,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恍惚。他小心翼翼抬起头,向麋竺看去。

  而麋竺正伏案奋笔疾书,片刻后把一封写好的信装进一个竹筒里,盖好盖子,滴上火器,盖上印鉴。

  “你立刻前去郯县,把这封信交给二老爷。

  而后,你就在二老爷那边听从调遣……麋涉,你从小在我麋家,也是我与二老爷的心腹。有些事我不想瞒你……而今是我麋家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还请你暂息悲恸之心,尽心做事。

  我保证,若抓到了刘闯,定要你手刃此獠,为麋沅报仇。”

  “多谢大老爷……”

  麋涉闻听,痛哭流涕。

  从麋竺手中接过竹筒,小心翼翼揣在怀中,转身走出中阁。

  麋竺看着麋涉的背影,脸上依旧布满阴霾……他倒不是担心麋涉,麋涉从小在麋家长大,对麋家忠心耿耿。只是,手中可用之人实在是太少了!以前他雄霸朐县,无人敢触麋家锋芒,麋竺还感受不到。而今刘闯叔侄兴风作浪,惹来这么多变故,麋竺发现,手中竟无可用之人。

  那刘闯有甚好?

  妹妹不惜和自己决裂,从麋家叛走。

  朱亥竟愿意跟随刘闯,也让麋竺暗自吃惊……

  不成,必须要培养些可用之人才是。否则将来在刘使君帐下,终究是难以站稳脚跟。

  麋竺眼睛一眯,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人来。

  他犹豫一下,猛然长身而起,“来人,去把**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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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渐晚。

  傍晚时分,又下起了雨,不过与昨晚那雷电交加的滂沱暴雨相比,今天的雨水,非常轻柔。

  雨丝蒙蒙,如雾笼罩谶山上空。

  眼见就将暮夏,谶山郁郁葱葱,在雨雾笼罩下,透出别样朦胧。

  车仗,沿着崎岖小径缓缓行进,车轮碾压泥泞地面,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在山林中回荡。

  “孟彦,休息一下吧。”

  管亥催马上前,轻声道:“赶了一天的路,大家都有些乏了。

  这小雨虽柔,却最是缠人。天马上要黑了,找个避雨的地方休息一晚,而后再商议后面行程。”

  人和马,都有气无力,是真的乏了!

  刘闯点点头,“找张超和李伦问一下,看看他们是否知道哪里可以避雨。”

  “嗯!”

  管亥催马向前,找张超和李伦询问。

  刘闯则来到一辆马车旁边,隔着车窗问道:“缳缳,还好吗?”

  从刘闯从马车中解开麋缳的那一刻开始,刘闯和麋缳之间的关系,也就彻底确立下来。一个女孩子,为他吃了这么多苦,若连个名份都不能确定,刘闯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心安理得。

  麋缳轻声道:“还好……只是小豆子情况有点不妙,似乎中了风寒。”

  也难怪,昨晚那么大的雨,小豆子从田庄跑出来,被雨水淋了一个湿透,早上渡河时被风一吹,自然有些不太舒服。幸好麋竺这次送往下邳的辎重里,也有不少配好的药材,总算是稳住了病情。但是自从过河之后,小豆子就一直昏昏沉沉……看样子,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管叔已经让张超和李伦去找栖身之所,咱们今晚就在山中留宿。

  等找到了地方,给小豆子换一身干爽的衣服,再烧点水,擦擦身子,而后喝点姜汤热粥,好好睡一晚,明天就好了。缳缳,你和小豆子再忍一下,有什么事唤我就是,我就在这里。”

  “嗯!”

  麋缳在车里轻声应了一句,算是答应。

  听得出,她也很累。

  事实上从昨天到现在,麋缳就没有好好的休息过,担惊受怕,再加上连夜赶路,想必早已疲惫。(未完待续)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33

  第四十章 阴差阳错(下)

  试想,连刘闯都觉得有些累了,更何况两个弱女子?

  今早天亮,刘闯等人来到沭水河畔。

  靠着张超和李伦这两个地头蛇,他们找到了一个河水相对舒缓的河滩,涉水而过。

  过河之后,清理了一下抢来的物资。

  麋竺这次,可真的是下了大本钱……只是里面对刘闯等人有用的物品并不算多。三百口七十二炼环首刀,一万支箭矢,一百张三石强弓,八十副筩袖铠,二十套马铠,以及两箱合计共五百斤黄金。

  刘闯等人换了兵器,而后有带走近千箭矢。

  一万支箭矢带着反而麻烦,毕竟这三十多人当中,除了管亥张承和常胜三人之外,也只有刘闯粗通射术。箭支太多,会是拖累。一千支箭矢,足够他四人消耗。铠甲当然要带走,马铠也不能丢弃。刘闯挑选了两张硬弓,换了一套筩袖铠,更为象龙披挂上一套马铠……

  五百金要带走,日后少不得用钱的地方。

  最让刘闯开心的,确是麋泽丢在车上的那个油布包裹。

  包裹里,有十一个金丝楠木雕成的匣子,每个匣子里面,盛着一百粒参丸。

  没错,就是之前麋缳偷来给刘闯服用的那种参丸。用五百年老参,配合名贵药材炼制而成的参丸……刘闯此前,已经把参丸用尽。而今有这一千一百粒参丸在身上,相信不出一年,他就可以练成第七变,达到炼神的境界。到那时候,他就可以和张飞,堂堂正正较量一番。

  参丸放在麋缳处保管,除了刘闯和管亥之外,无人知晓。

  此外,还有一些干粮可以带走,刘闯等人也都没有落下……把东西清点完毕之后,五辆大车变成了两辆。一辆用来承载物资,另外一辆,供麋缳和小豆子使用。她们毕竟是女孩子,行走在外,有诸多不便。有这么一辆马车,也能免除许多尴尬,刘闯自然不会轻易丢弃。

  正午时,一行人进入谶山小道,却不想下起了雨。

  濛濛细雨虽然不甚猛烈,却让道路变得更加泥泞湿滑,为行进增添了许多麻烦。

  大约半个时辰后,张超和李伦找到了一个宽敞的洞穴,可以容纳几百人在山洞中落脚……

  众人进了山洞之后,立刻忙碌起来。

  有人生活做饭,有人负责照料马匹。

  刘闯让李伦先烧了一些热水,又煮了一点姜汤,送到马车里面。

  从车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想来是麋缳为小豆子除去衣衫,擦拭身体。

  刘闯不好插手,就在外面听候吩咐。

  忙了好一阵子之后,小豆子的情况总算是好转了一些。她喝了姜汤,躺在软乎乎的虎皮垫子上,很快进入梦乡。麋缳也很疲惫,强打精神把小豆子安顿下来,又喝了一碗肉粥,便拥着小豆子沉沉睡下。刘闯一直把她们安顿好,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篝火旁边坐下。

  “喝点酒,暖暖身子。”

  管亥递过来一个酒瓿,里面盛着酒水。

  这酒水,也是麋竺要送给刘备的礼物,一共有二十瓿。

  酒是东海郡特产的好酒,不过刘闯却没什么兴趣。喝了三大碗肉粥,又吃了两斤大饼,精神总算是好转许多。他接过酒水,喝了一口便还给了管亥,轻声道:“管叔,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依照原计划,走次室亭。”

  黄劭突然开口,“计划不会改变,不过咱们要多一些计较。

  想必现在,麋家已经得到消息,他们绝不会轻易放过咱们,说不定会在路上设立关卡……所以,咱们这么大摇大摆的赶路恐怕不太合适。我的意思是,从现在开始,咱们应该夜行晓宿,这样可以避开麋家的耳目。同时,必须要有人在前面探路,防止遇到不必要麻烦。”

  “老黄的意思是……斥候?”

  管亥想了想,点头赞成,“行军打仗,若无斥候探路,肯定不太方便。

  咱们这虽然不是行军打仗,但斥候的确是少不得,否则就如同瞎子赶路,实在有些危险。

  这样吧,咱们三人一组,分成三队斥候。

  我和奴心李伦一队,大刘和常胜张超一队,孟彦与元绍张承一队。咱们三队斥候,也不会引人留意,轮流打探路径。按照老黄的说法,白天大家休息,斥候前去查探,入夜后上路。”

  众人闻听,不禁连连点头。

  这三队斥候的人员搭配,非常合理。

  每一队有一个战斗力超强的人,一个精通射术的人,还有一个老江湖。

  当然,相比之下管亥一队的实力相对薄弱。但是在东海郡治下,只要不是遇到大队兵马,小队斥候也难以把他们拦住。

  黄劭又进行了一些补充,把这件事算是彻底敲定。

  天色已经不早,大家也都疲惫不堪,于是在安排了警戒人员之后,就三五成群在山洞里休息。

  刘闯拎着盘龙棍,坐在距离麋缳和小豆子不远的地方,靠着石壁,闭目养神。

  夜晚,就这样在悄然无声中,流逝……

  第二天天亮时,雨已经停了。

  可是这山路却依旧泥泞难行,直到天将晚时,才走出谶山小道。

  按照以往的习惯,大家应该休息才是。可经过昨夜商议,众人决定连夜赶路,争取在天亮之前,绕过次室亭。于是,刘闯等人马不停蹄,赶了整整一个晚上的夜路,终于在天亮之前,从次室亭绕过,改道沿着开阳大泽,往留县方向行进。天亮时,人困马乏。管亥下令,在开阳大泽宿营。

  这开阳大泽的面积很大,林木丛生,遍布沼泽。

  想要在开阳大泽找人,不仅是如同大海捞针一样困难,还要面对许多隐藏在大泽之中的危险。

  车队进驻开阳大泽之后,管亥就带着裴炜和李伦二人探路。

  天黑前,三人返回开阳大泽,

  告诉大家,前路通畅。

  “此地,已近小沛。”

  黄劭轻声道:“算起来,这里已经不是东海郡治下,所以也不会有太多兵马在路上阻截。

  因为,麋竺虽然在徐州颇有威望,却影响不到小沛。刘备将小沛交给了吕布镇守,两人看似亲密,实则各怀鬼胎。不过大家还是要小心一点,吕布这个人,恐怕比麋竺更难对付……”

  虓虎,吕布!

  刘闯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心头一紧。

  他也说不清楚,是怎样一种感受,只是觉得心头有些发沉。

  “既然如此,咱们尽快行动,争取尽绕过留县,进入山阳郡……我总觉得,有点不太正常。”

  当晚,众人再次上路。

  披星戴月赶了一个晚上,在天亮再次宿营与开阳大泽中。

  这一次,轮到刘闯裴绍和张承三人做斥候……麋缳异常紧张,千叮咛万嘱咐,才依依不舍放刘闯三人离去。不过,刘闯没有骑乘象龙,因为那目标实在是太过于明显,很容易暴露行藏。

  三人沿着官道一路奔行,沿途并未看到什么异状。

  正午时,三人在一处密林中休息,简单吃了些干粮,正打算继续探查,却见裴绍一把将他拦住。

  “老裴,怎么了?”

  裴绍摆了摆手,示意刘闯和张承不要说话,而后趴在路边地上,侧耳聆听。

  片刻后,他突然起身,“往树林深处走。”

  说完,他牵着马就往回走。

  刘闯和张承也顿时紧张起来,跟在管亥身后,躲进密林深处。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官道上突然出现大队兵马,沿着官道行进……看旗号,似乎是吕布的部曲。

  刘闯心头一震,顿感莫名紧张。

  三人躲在密林深处,足足快一个时辰。

  当兵马过去之后,刘闯三人从密林深处走出来,看着吕布兵马离去的方向,都露出了凝重之色。

  “如果我猜的不错,他们是往彭城方向。”

  裴绍轻声道:“按照老黄的计划,咱们今晚应该在三河湾渡过济水,前往丰县。

  可是看这样子,这些兵马也是往三河湾方向走……公子,要不然咱们跟过去,看一看情况?”

  刘闯想了想,点头答应。

  三人上马,沿着吕布兵马离去的方向跟过去。

  大约有一个时辰左右的路程,刘闯和裴绍弃马,留下张承看守马匹,两人步行爬上一个山包。

  趴在山包上,两人举目观望,顿时脸色大变。

  前面就是济水三河湾,可是在三河湾处,此时却驻扎了一片军营。

  刘闯的眼睛好,远远就看清楚那辕门外大纛之上,掐金边走银线书书写‘大汉骑都尉,鲁国相张’九个字。

  其中,那个‘张’字,格外醒目。

  刘闯唰的一下从山包上滑下来,脸色格外难看。

  “公子,怎么了?”

  刘闯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若我猜的不错,那处军营的主将,应该是吕布手下八健将之首,张辽张文远。”

  “那又如何?”

  裴绍一脸迷茫之色。

  也难怪,张辽崛起于并州,后跟随丁原来到洛阳,又随吕布投奔了董卓。

  在此之前,张辽的声名并不算显赫,若非吕布和八健将的名号,可能根本不会有人留意他。

  裴绍一直在青州地区活动,而张辽声名不显,他自然不太了解。

  但是刘闯却知道,这个张辽是何等厉害的角色。

  其他事情不说,单说那‘大战逍遥津’,在后世广为刘闯,可谓妇孺皆知……这张辽好端端为何会驻扎在三河湾?刘闯深吸一口气,努力想要自己平静下来。难不成,他要阻截我们?

  想到这里,刘闯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凝重。

  “老裴,咱们走。”

  “不打探一下,对方的虚实吗?”

  刘闯闻听顿时苦笑,

  “不用打探了……有这个张文远镇守三河湾,咱们休想渡过济水。”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34

  第四十一章 徐州风云动(上)

  不是刘闯妄自菲薄,也不是他胆小怕事。

  也许而今的张辽还没有达到他后来大战逍遥津的程度,可作为八健将之一,也非等闲之辈。

  看那兵营,至少有两三千兵马驻扎。

  这可不是朐县那些巡兵,更非麋家僮客的乌合之众。

  吕布的部曲,可谓百战精兵。而刘闯这边,算上麋缳和小豆子,也不过三十八个人,怎可能突围成功?

  只是,刘闯不明白,张辽为什么会驻扎三河湾。

  但这已经不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因为现在他现在要做的是尽快赶回去和刘勇等人汇合,而后商议应对之法。

  裴绍没有反对,两人从山包上滑下来,很快找到张承,朝开阳大泽方向赶去。

  与此同时,三河湾兵营中,张辽非常无聊的发出一声叹息。

  他端起一个双耳爵,泯了一口酒,一脸落寞之色道:“主公要取徐州,却让我在此留守,监视那劳什子东海郡……连孝恭那闷葫芦都可以前往下邳,为何偏我不能?倒霉,真个是倒霉!”

  ++++++++++++++++++++++++++++++++++++++++++++++++++++++++++++++

  “吕布的人,屯居三河湾?”

  黄劭也是一脸茫然,有些想不明白这其中缘由。

  刘勇道:“如此说来,咱们西进之路,已然被封锁了吗?”

  管亥点头,“既然吕布在此屯驻兵马,凭借咱们这些人的力量,想要闯过去,恐怕不太可能。”

  “那怎么办?”

  刘闯忍不住问道。

  黄劭沉吟许久,轻声道:“向北,可入琅琊。

  不过琅琊依旧是徐州治下,而且毗邻东海。麋家虽只是一郡豪强,但其扎根徐州百年,人情不可小觑。我估计他们这个时候,已经封锁了北进的通路。而且就算进入琅琊,谁又能保证,麋竺不会请琅琊郡协助?西进不得,北上不得……咱们东面是大海,剩下的便只有……”

  “南下!”

  刘闯脱口而出,不过旋即露出苦色。

  “若是南下,和颍川可就是南辕北辙了。”

  “却总好过困死在东海郡。”

  听黄劭这语气,刘闯顿时来了精神。

  “黄先生莫非计将安出?”

  “其实南下,也未必安全……广陵陈氏,素与刘备亲近。

  若麋竺报知刘备,陈登岂能袖手旁观?到时候只怕是整个徐州治下,都会视你我为敌,那时候才真是要寸步难行。”

  “你的意思是……”

  黄劭脸色阴晴不定,半晌后开口道:“唯一出路,渡江绕路?”

  “啊?”

  黄劭这一句话,不禁让刘闯吃惊,就连刘勇几人也都觉得有些不妥。

  “你的意思是……去江东?”

  黄劭点点头,“而今江东,亦混乱不堪。

  去年刘繇被袁术从寿春赶到了曲阿,双方就撕破面皮。而那刘繇又是个蠢货,才稳住阵脚,就把丹阳太守吴景和丹阳都尉孙贲赶去了舍阳,而后吞并横江,与袁术和吴景为敌……那吴景,却是江东士族代表,无缘无故被刘繇驱逐,又怎可能善罢甘休?所以挑动江东士族与刘繇、王朗为敌。

  公子可知江东猛虎,孙坚孙文台吗?”

  刘闯一怔,“你是说……”

  黄劭笑道:“那孙坚乃吴景的姐夫,虽然已故去多年,但是声望犹存。

  孙坚西夏有一子名叫孙策,年方二十二岁。孙坚死后,他就在袁术手下效力,听闻吴景受辱,于是向袁术借了些兵马,在去年腊月,以折冲校尉之名,渡江助战,协助吴景抗击刘繇。

  这孙策非同一般,有乃父之风,勇武异常。

  他一渡江,就招来乃父昔日旧部朱治,随后又找来他幼年好友周瑜,攻克横江,击溃?融薛礼,生生把刘繇从曲阿赶去豫章,而今正率部兵进会稽,欲征讨王朗,更得江东士族拥戴,人颂‘江东小霸王’……之所以说这些,也是为了说明而今江东的情况,极为混乱动荡。

  公子渡江之后,可以借道江东,过寿春渡淮水进汝南,而后可以直抵颍川。”

  黄劭说完,凝视刘闯,等待他的回答。

  路是绕的远了,不过若按照黄劭的说法,的确是相对安全一些。刘备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影响到江东格局。更何况,他正在和袁术交锋,袁术自然也就不可能为难自己这些人……

  不过,刘闯总觉得,他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可究竟是什么事情?

  他又想不起来,于是蹙眉沉吟不语。

  “若这样说的话,咱们说不定还能在江东浑水摸鱼呢。”

  管亥闻听,忍不住哈哈大笑。

  哪知道黄劭脸色一变,“渠帅,你可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咱们若能到江东,最好是安分守己,切莫惹是生非。江东素来排外,而且地方士族豪强更休戚相关,彼此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刘繇为何会被孙策打得这么狼狈?

  要说他也是皇亲国戚,可是却得不到江东士族的支持……原因很简单,这个家伙非江东人氏。”

  管亥原本只是一句说笑,可是听了黄劭这一番话后,顿时变了脸色。

  “老黄,我只是随口一说。”

  “我知道你是随口一说,可我却担心,你会莽撞。”

  管亥呵呵一笑,没有再开口。

  刘勇道:“说是这么说,可是要去江东,就必经广陵……我们又该如何渡江?”

  黄劭笑道:“这却不难。

  公子曾与郁洲山薛州有过接触,那薛州对公子,也颇有好感。他手上有海船,可以送咱们到盐渎下船。而后从盐渎经海陵,

  从江水祠渡江,直抵丹阳。只要咱们能够渡过大江,便可以安全无虞。”

  “为什么要经汝南?”

  当刘闯听黄劭提到薛州,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开口问道。

  “啊?”

  “我是说,咱们为什么非要从汝南走……黄先生,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在汝南有些根基。

  前次刘辟龚都被曹操击溃之后,便躲在汝南。莫非……”

  黄劭脸一红,露出尴尬之色。

  “公子回颍川,总要有些帮手。

  刘辟龚都那边我倒是没有想到,不过我在汝南,的确是有些手下……当初随大贤良师起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而今他们东躲西藏,也没个安生。我就想着,给他们也寻一条出路。”

  如果刘闯能够顺利回到颍川,并且归宗认祖。

  毫无疑问,他至少能够在颍川站稳脚跟。黄劭想的倒也没错,能为手下某一条出路,终究是一桩好事。

  “你在汝南,有多少人?”

  “二月之前,有三五千人;不过被曹操击溃之后,也就剩下七八百人而已。他们如今多在上蔡一带活动,前些时候还与我联系。我原本打算让他们前来郁洲山……不过现在想来,也不必再费周折。到时候公子渡淮水时,我让他们设法在北岸接应,到时候就可以汇合一处。”

  “嗯……”

  刘闯沉吟片刻,抬头道:“此事先不急,那我们如何与薛州联系?”

  “这个简单!”

  黄劭心里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就驱走了这个念头。

  “既然三河湾有兵马盘踞,咱们西进之路被阻,便只有往回走。

  我相信,麋家一定没想到咱们已经到了这里。所以他们若拦截设卡,一定会集中在沭水东岸。咱们现在就折返回去,现在西岸造出声势,而后趁乱渡河,沿祖水入海西,而后登船南下。

  可惜,薛州的海船无法离郁洲山太远,咱们只能在盐渎下船。

  若不然的话,大可以直接绕过大江,在江东登陆,才是上上之选……”

  黄劭说罢,露出遗憾之色。

  刘闯倒是可以相信黄劭的话语,要知道东汉末年时的海船,根本不具备远洋能力,除非可以沿海进行补给,否则就无法行驶太远。(未完待续)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34

  第四十一章 徐州风云动(下)

  “这样的话,谁去和薛州联络?”

  黄劭想了想,“而今除了我,别无人选。”

  薛州认识刘闯,可他的手下恐怕不认得刘闯。至于其他人,和薛州更没有什么联系。管亥和薛州都是黄巾出身,但彼此间没有太多交集。一个是海贼,一个是蚁贼,海陆没有任何交集。

  说起来,也的确是只有黄劭最为合适。

  可黄劭值得相信吗?

  管亥一旁眉头微微一蹙,刚想要开口,却听刘闯道:“既然如此,就烦劳黄先生辛苦一回……只是这一次可不要和上次一样,被人抓进牢里。呵呵,若再被抓住,可没人能够救你了。”

  黄劭脸腾地红了,赧然不语。

  刘闯道:“既然如此,咱们就立刻行动起来吧。”

  黄劭的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他知道,刘闯是在开玩笑,同时更清楚,他自告奋勇,其他人并不是特别赞同。不过刘闯用玩笑的方式,表达了对他的信任,也让黄劭非常感动。

  “如此的话,我这就动身。

  海西那边的情况,想来老裴他们不会陌生。他们在盐水滩,恐怕没少捞过界,到时候可以让他们带路。我会劝动薛州,在海西恭候公子大驾……此外,还请公子派人,与我一同打探道路。”

  “我去吧!”

  不等刘闯开口,刘勇抢先说话。

  “我和常胜张超随先生走……说好了三队斥候,孟彦和老管都已经行动过了,该轮到我了。”

  刘闯和管亥相视一眼,点头答应。

  于是,众人纷纷行动起来。

  黄劭和刘勇三人先行离开,麋缳和小豆子则上了马车,和刘闯等人一起,按照预先定下的路线,朝郯县方向迅速行驶。

  第二天天亮,刘勇三人回来了。

  “黄先生已经渡过沭水,不过沭水东岸,的确是有兵马守卫。

  在去的路上,黄先生想了一条计策。襄贲那边有一个粮仓,和郯县毗邻。不过襄贲和郯县的兵马,都已经调至东岸,故而那粮仓守卫空虚。黄先生的意思,是今夜偷袭襄贲粮仓,而后迅速撤离,藏于沭水西岸。待沭水东岸兵马返回,则迅速渡河,而后沿着祖水,直奔海西。”

  “那粮仓有多少兵马守卫?”

  张超道:“不多,也就是一百多巡兵,而且守卫很松懈。”

  刘闯嘬了一口凉气,向管亥看去。

  见管亥点头,他旋即做出了决断……

  “既然如此,咱们就按照黄先生的计策行事。”

  襄贲那粮仓有一百多人,是刘闯等人的三倍之多。

  可是别忘了,守卫粮仓的是巡兵……襄贲的巡兵战斗力究竟如何?刘闯并不是特别清楚。但是看曲线,他大致上能有一个了解。不是说每个县城里,都会藏龙卧虎,有管亥这样的存在。

  刘闯这边虽然只有三十多个人,可是论战斗力,绝对可以秒杀对方。

  用力甩了甩头,刘闯深吸一口气。

  还是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情……不过事已如此,走一步看一步,也实在是没有精神去胡思乱想。

  +++++++++++++++++++++++++++++++++++++++++++++++++++++++++++++++++

  建安元年五月,刘备兵发广陵。

  临走之前,他一再嘱咐留守下邳的张飞,且不可贪酒误事,而张飞也信誓旦旦,做出保证。

  可是,张飞是个嗜酒如命的人。

  一天不喝酒可以,两天不喝酒可以,三天不喝酒可以……

  等熬过五天,他实在是有些熬不住了。这酒瘾发作,心里面好像有猫爪子在抓挠一样,难受的紧。而且浑身无力,让他更感到不舒服,脾气也随之变得暴躁异常,动辄就会打骂扈从。

  “宪和,兄长那边可有消息?”

  这一日,张飞找来简雍,询问刘备那边的情况。

  简雍笑道:“三将军不必担心,主公已经与陈元龙合兵一处,且夺取了虹县,与袁术兵马隔河相望。”

  “哈,这可是好消息啊!”

  张飞在大堂上喜得转个不停,连连搓手,“嗯,初战告捷,兄长必能大获全胜。宪和,你看这么一件喜事,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呵呵,传告下邳百姓,让他们也能够放心,是不是?”

  “三将军的意思是……”

  “嘿嘿,我的意思是,当设宴庆祝。”

  “三将军,主公走时,是如何叮嘱于你?”

  简雍那也是个人精,一下子就听出张飞话中之意,“你可是向主公保证过,绝不会饮酒。”

  “哈,少喝一点,少喝一点。

  这么好的事情,若不喝点酒庆祝一番,实在不合适。宪和,我向你保证,就喝这一回……今天喝了之后,从此滴酒不沾,直到兄长凯旋。我保证,不会喝多,就一点,你看成不成?”

  三将军此刻腆着脸,一副讨好的笑容。

  简雍颇感无奈……

  他也知道,最近张飞情绪不对头,需要缓解一下。

  而且,张飞都做出小狗一样巴结的笑容,如果拒绝,说不定会恼羞成怒,惹出麻烦。

  一张一弛,当有节制。

  反正下邳这边最近是风平浪静,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再者说了,他也会盯着张飞……

  “既然如此,那就少喝一点。”

  “哈哈哈,我就知道,宪和最通情达理,少喝一点,肯定少喝一点。”

  张飞旋即下令,晚上在府中设宴,为刘备旗开得胜庆贺。

  虽然他再三保证,绝不会喝多,可这酒坛子一开,酒香四溢,张飞肚子里的酒虫往喉咙跑,再也控制不住。

  就见他左一杯,右一杯,喝得不亦乐乎。

  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既然是庆祝刘备旗开得胜,怎能他一个人喝。

  于是,张飞在酒席宴上,不断向前来赴宴的众将劝酒……席间,他看到一人坐在酒桌后滴酒不沾,不由得有些不满。

  “曹豹,今日庆祝兄长旗开得胜,你怎地滴酒不沾?”

  那人连忙起身道:“三将军,非是末将不吃酒,实在是不能吃酒。”

  此人,名叫曹豹,下邳人氏,也是徐州本地的一个豪强出身。

  他脸上陪着笑,连连与张飞道歉。

  可张飞正喝得兴起,哪里听得进去,抓住曹豹的胳膊,大笑道:“为大将者,哪能说不会吃酒?

  来来来,且满饮一爵。”

  曹豹见躲不过去,只得咬着牙吃了一杯。

  张飞哈哈大笑,“你看,这不也吃了吗?怎说不能吃酒?

  来来来,再饮三杯!”

  曹豹脸通红,连连拒绝,顿时惹恼了张飞。

  无奈之下,曹豹只好求情道:“三将军,末将实在是吃不得了……还请三将军看在我女婿的面子上,宽恕则个。”

  “你女婿是谁?”张飞愕然。

  曹豹连忙回答:“我那女婿,便是吕温侯。”

  “三姓家奴?”张飞不听吕布的名字还好,一听顿时大怒,“你以为拿吕布压我,我就怕了不成?”

  “不不不,末将绝无此意。”

  这时候,简雍巡视了城中防务回来,看到张飞要拔剑杀人,连忙上前阻拦,好不容易才把张飞劝住。

  他心里暗自叫苦:早知道如此,就不让三将军饮酒。

  他劝住了张飞,又回来安抚曹豹。

  曹豹一脸委屈之色,气呼呼走出下邳王城大门。

  不过才一出门,他脸上的委屈之色立刻不见踪影,“来人!”

  他唤来一名扈从,取出腰牌递出,“你立刻出城,去葛峄山面见温侯,就说张飞今日在城中设宴,守卫松懈,请他马上行动。子时,我会命人打开城门,请他率部进城,夺取下邳,就在今晚。”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34

  第四十二章 蹊跷(上)

  麋竺此次返回东海,主要有两件事。

  于私,他要敲定麋缳的婚事。把麋缳嫁给刘备,是麋竺计划中的第一步,而是最为关键的一步。只有和刘备成为一家人,他才可能获得更多信任,乃至于更多权力,这可谓至关重要。

  除此之外,麋竺还有公务在身。

  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刘备既然要和袁术开战,粮草辎重必不可少。

  当然了,先期凭借广陵的库府,足以支撑战事开启。下邳的粮草也会源源不断送往前线,以保证战事的进行。但仅仅是下邳和广陵,还远远不够。东海、彭城都需要给予粮草支援,以确保在战事进行时,刘备在前线不会因粮草而费心。于是乎,麋竺奉命,返回东海郡……

  不过对麋竺来说,粮草并不是当务之急。

  他途经郯县,把筹措粮草的事情吩咐下去之后,就急急忙忙赶回朐县。

  襄贲粮仓存放的粮草,正是准备送往下邳。只是筹粮的行动才刚开始,所以粮仓里的粮草数量并不算太多,不过半?镏??<又???そ?捶绲饔晁常?ㄒ灰恢Э赡芏粤覆植???驳挠鹕皆簦?脖幌?稹k?裕?尻诹覆忠簿拖喽园踩?<又?绶嫉骷??恚?阢鹚?园蹲急咐菇亓醮车热耍?眼跋氐奈渥傲α考负醭榈饕豢铡s谑呛酰?饬覆志椭挥幸话俣嗳丝椿ぁ?p>天近子时,刘闯刘勇管亥各率九人,在粮仓外埋伏妥当。

  远处粮仓灯火通明,但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里的守卫非常松懈。

  两个巡兵在辕门外无精打采的站着,好像没吃饱饭一样……辕门内,更是静悄悄不见人影。

  这个时候,想来人们都睡了吧。

  刘闯和刘勇管亥三人交换了一下颜色,纷纷上马,催马向粮仓赶去。

  “什么人?”

  马蹄声,惊动了守卫巡兵。

  但两个巡兵并没有露出警惕之色,有气无力的喝问起来。

  “我等奉三将军之命,特来查探粮仓安危,速去唤尔等主将前来回话。”

  三将军,哪个三将军?

  不过听对方的强调,应该是自己人。

  接着火光看去,来人清一色骑军,身披制式?袖铠……只看那打扮,巡兵就立刻放下心来。

  三将军?莫非是下邳的张三将军?

  巡兵反应过来,连忙摆出一副威武姿态,快步迎上前去。

  在他们想来,对方到了辕门外肯定会停下来,到时候他二人也能搭几句话,说不定还能得到赏识。

  毕竟那是徐州兵,和他们这些巡兵全不一样。

  可是,让两个巡兵感到吃惊的是,对方已经到了跟前,却没有露出一星半点想要减速之意。

  三十匹快马迎面呼啸奔来,若不身在其中,根本不可能感受到,那是怎样一种震撼。

  冲在最前面的那匹黑色战马,矫若游龙,快如闪电,眨眼间就到跟前。马上的骑士,也能看得真切,却是一张布满杀机,狰狞可怖的表情。两个巡兵到这时候,如果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可真就是白活了这么多年。可是,即便他们明白了,却张着大嘴,发不出声音。

  吓傻了,两个人都被吓傻了!

  看到两个巡兵这副表情,马上的骑士似乎兴趣缺缺,黑马从两人身边呼啸而过,似乎根本没有看到两个巡兵的存在。不过,跟在黑马后面的骑士,可就没那么客气了……只见其中一人,舞动大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紧跟着血光崩现,一名巡兵的脑袋冲天而起,那鲜血顺着腔子瞬间染红了身体,无头死尸好像一根朽木,噗通便栽倒在地上,鲜血瞬间染红地面。

  而另一个人,也未得幸免。

  一杆铁矛透胸而入,持矛骑士在马上一合阴阳把,那名巡兵一下子就飞出去,惨叫声在空中回荡。

  铁蹄声,掩盖了惨叫声。

  几十匹战马呼啸而过之后,辕门外留下了一堆模糊血肉,根本看不出模样。

  刘闯冲进辕门,就看到堆积在辕门内的粮垛。他提起盘龙棍,啪的抽在一个架在营帐门口,用来照亮的火盆子上。那火盆子腾空而起,落在粮垛上。火盆里面的火油流了一地,火焰顺着火油,瞬间就燃烧起来,直扑粮垛。与此同时,从营帐中走出一个巡兵将领,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大声叫骂道:“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谁在这里闹腾,坏了老子的好梦……”

  只是他刚说到一半,却愣住了。

  刘闯已经到他跟前,盘龙棍一颤,嗡的一声刺出,棍头正戳在那人的脸上。

  这一棍下去,有千斤神力。

  巡兵将领甚至来不及发出叫喊,就被刘闯一棍戳的整个面门全都凹陷进去,脑浆迸裂……

  铁蹄声,还是惊动了粮仓中的巡兵。

  他们纷纷从营帐里出来,甚至连对手都没有看清楚,就迎来了一阵如同疾风暴雨般的杀戮。

  刘勇和管亥一左一右,好像两个杀神。

  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残肢断臂散落一地。

  刘勇还好些,铁矛只用刺杀,收割者对方的性命。可那管亥却有些恶趣味,死在他刀下的人,竟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十八名跟随两人的部曲,也都大开杀戒,逢人就看,遇人就杀,片刻功夫,这粮仓内血流成河,清醒过来的巡兵,更无心抵抗,鬼哭狼嚎般四处逃窜。

  刘闯带着九个人,不停把火盆甩向粮垛。

  那犹如小山般的粮垛,很快就腾起熊熊烈焰,照亮了黑暗苍穹。

  “亥叔,不要恋战,我们走。”

  刘闯见火势已经起来,担心襄贲会派来兵马,于是大喊一声,带着人向辕门外冲去。刘勇和管亥也不再恋战,嘬口发出一声呼哨,众部曲随着二人便冲出辕门,迅速没入漆黑如墨的旷野。

  襄贲粮仓,已经被烈焰包围……

  +++++++++++++++++++++++++++++++++++++++++++++++++++++++++++++++++++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令襄贲县令大吃一惊。

  当他赶到粮仓时,大火仍在熊熊燃烧,遍体尸体,更触目惊心。火势很大,根本无法扑灭,半?锪覆荩?簿褪且磺?灏偈?牧甘常?驼庋?壅稣龅目醋牛?恍苄芰已嫱淌筛筛删痪弧?p>“是何人所为?”

  “县尊,不清楚啊……那些人没有留下什么线索,突然来到这里,逢人便砍,遇人便杀,而后放了一把火,就迅速撤离。卑下以为,那些人绝非普通盗匪,更像是训练有素的官军。”

  “官军?”

  县令气得举起鞭子,就抽在那巡兵身上,“你他娘的就是官军!”

  可事情已经发生,他也没有办法太过于责怪手下。

  “来人,速往郯县禀报,就说襄贲遭遇袭击,敌情不明,请速来增援。”

  县令吩咐下去之后,就命人打扫战场。

  可是,这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让他感到好生头疼。

  有佐吏上前献策:“县尊,观这伙贼人行事,绝不是什么山贼盗匪,你看会不会是那边的人?”

  他向西边指了指,县令立刻反应过来。

  吕布,就驻扎在沛县。

  而沛县,正好在东海郡的西边……

  县令这时候也顾不得调查,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总要向上峰有个交代才行。听说留守下邳的三将军和吕布并不是特别和睦,而那吕布素以忘恩负义而著称,便只有让他背上这个麻烦。

  想到这里,县令不再犹豫,立刻派出第二个信使,前往郯县报信。

  沛县吕布昨夜率部侵入襄贲,纵火焚烧襄贲粮仓……襄贲和郯县距离并不算太远,所以很快的,郯县就得到襄贲粮仓遇袭的消息。这他娘的可是战略物资,虽然数量不多,却是一桩大事。

  于是,郯县县令又火速派人前往沭水对岸,找到了麋芳之后,把襄贲粮草遇袭的消息告之。(未完待续)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35

  第四十二章 蹊跷(下)

  本来,麋芳正带着人在沭水东岸寻找刘闯等人的踪迹,可听闻襄贲粮仓被袭,也让他大吃一惊。虽然被烧毁的粮草并不多,里面所隐藏的消息,却是让人感到担心。是吕布干的好事?在这个时候,吕布突然动手袭击粮仓,无疑是发布了一个信号:他很可能与袁术联手!

  若如此的话,刘使君就要腹背受敌了……

  这种情况下,麋芳也不敢自作主张。

  他一方面率部撤回沭水西岸,赶往襄贲查看;另一方面则以六百里加急星夜赶赴朐县,通禀麋竺。

  事情太大了,大的超乎他的控制范围。这件事必须要告诉麋竺,请他做出决断!

  至少麋芳自己,没那个胆量承担如此巨大的责任……

  当然了,他不可能把所有东岸的士兵撤走,必须要留一部分人,继续寻找刘闯的下落。

  可这又有什么用处?

  他率部撤回西岸之后,东岸的兵马锐减,之前布下的天罗地网,形同虚设,沿沭水处处都是破绽。第二天中午,当麋芳率部返回郯县的同时,自沭水下游一个渡口,刘闯神不知鬼不觉,复又渡过沭水,而后沿着祖水,迅速向海西方向进发,务必要在麋竺醒悟之前到达海西。

  根据刘闯的推算,麋竺并不是那么容易上当的人。

  也许最初他会有些慌张,但很快就会反应过来,那时候定然会集中兵力,疯狂对刘闯进行围剿。

  时间就是生命,早一日抵达海西,就可以减少一些危险。

  但是,一天过去了。

  刘闯发现,麋竺并没有什么动作。

  这不科学!难道如此一个简单的围魏救赵,声东击西就让麋竺上当了吗?刘闯心中很疑惑,但是却没有减缓速度,继续向海西方面进发。当晚,人困马乏,刘闯下令找个地方歇脚。

  “最迟明日傍晚,咱们就可以进入海西治下。”

  管亥长出一口气,看着刘闯道:“这个时候,想来老黄已经和那条海泥鳅联系上了。只要海泥鳅的船能够按时到底,咱们也就彻底安全了。那老泥鳅虽然奸猾,但其人德行倒也不差。”

  海泥鳅,说的就是薛州。

  每次管亥提到薛州的时候,都会流露出不屑之意。

  刘闯甚至认为,管亥和薛州之间,说不定还存着什么矛盾。君不见管亥从来不与薛州见面,薛州也从来没有理睬过管亥。从另一方面而言,两个人或许从未见过,但同为三十六路渠帅,之间少不得也存有竞争关系。所以谁也不服谁,谁也不理谁,就这样一直僵持道现在。

  “从顿丘到老黄说的那处海滩,有多远?”

  “大概一天时间。”

  “也就是说,我们最早也要后天才能抵达?”

  管亥想了想,点头道:“若顺利的话,明晚夜行一宿,后天正午前,就可以抵达那处海滩。”

  一天半!

  刘闯搓了搓手指,便起身走到马车旁边。

  麋缳和小豆子一直待在一起,一连几天的奔波下来,她嘴上虽然什么都没说,却看得出,非常疲惫。

  小豆子也很辛苦,不过还是尽职尽责的行着她的本份。

  把熬好的粥盛到了碗里,她小心翼翼递给麋缳,“小姐,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

  麋缳虽然不是那种锦衣玉食的千金大小姐,可从小到大,在父兄关爱下,何时品尝过这般操劳?一路上奔波,小心翼翼,提心吊胆。虽然她乘坐马车,可这颠簸下来,一样会感到劳累。

  “缳缳,吃点吧。”

  声音陡然变了,麋缳忙回过头,就见刘闯一手端着碗,一手用木勺搅拌,而后盛了一勺,递到麋缳嘴边,“这两天着实辛苦你了……这不吃饭可不成。缳缳,这还只是一个开始,从现在,一直到我们抵达颍川,甚至有可能我们到颍川之后,也未必能够立刻安稳下来……你若不吃饱了肚子,又如何与我一起奔波?其他事都算不得什么,这饿坏了身子,可不是小事。”

  麋缳脸腾地一下子红了,恶狠狠朝小豆子看去。

  只是小豆子早就跑得远远的,不过那张小脸,却红扑扑的……

  “我才不要你喂我,我自己能吃。”

  麋缳满怀羞涩,想要从刘闯手中拿过碗。可是刘闯却不放手,倔强的把木勺递到她嘴边。

  “缳缳随我千里奔波,辛苦的紧。

  这碗粥就让我喂你,权作感谢缳缳对我的信任。这两日奔波甚苦,有些话一直没有机会与缳缳说。你那封信,我看到了……我也有九个字与缳缳,君便负我,我亦不负君。乖,张嘴。”

  这几句并不算特别柔情蜜意的话语,听在麋缳耳中,却是无比甜蜜。

  一想到自己抛家舍亲的跟着刘闯这样奔波,麋缳的眼睛顿时红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可是心中那股甜蜜和满足,又让她感到无比的幸福。即便是在辛苦,再危险,这一切都值得的。

  张开小嘴,把粥水喝下。

  刘闯脸上再次浮现出让麋缳极为熟悉的憨厚笑容。

  远处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撇着嘴,心里泛酸的管亥,忍不住扭头问道:“大刘,孟彦这一招,你教的?”

  刘勇原本是一脸笑意,心里想着:看这样子,老刘家将来必然是子孙兴旺。

  可管亥一句话,令他顿时沉下脸。

  “孩子们的时情,你趴在这里看个什么?”

  “你不也在看……好吧好吧,当我什么都没有说。

  最怕你露出那张黑脸,没事儿那么一沉,吓死个人。估计这一招也不会是你传授,你这么死板的家伙,估计到现在还没有碰过女人的手吧……嘿嘿,大刘你说说,和女人睡过没有?”

  刘勇脸色发紫,瞪着管亥,半晌后咬牙切齿吐出一个字:“滚!”

  “哈哈哈,果然是这样,被我说中了……好吧好吧,我滚,我不说了。

  你这厮就是个武痴,怎可能对女人有兴趣?不过我和你说,这女人却是另一番滋味,你要睡过了……我滚,我滚,我现在就滚。哈哈哈……”

  管亥捂着肚子,大笑着跑了。

  刘勇看着管亥的背影,无奈摇摇头,露出一抹苦笑。

  那双总是充满冷漠之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暖意。他歪着头,也不知再想什么。不过片刻后又摇了摇头。

  “女人,哈……”

  他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把铁脊长矛横在腿上,手指从矛身上摩挲,就好像摩挲情人的肌肤。

  半晌,他闭上眼睛,盘膝假寐!

  麋缳已经睡着了。

  她和小豆子在马车里,发出均匀的鼾声。

  刘闯则靠着车轮,闭目养神,依照着祖传的吐纳之术呼吸,调整精神,恢复精力。

  旷野之中,非常安静。

  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叫声,若隐若现,给这份宁静,又平添了一分祥和之气。

  皎月当空,刘闯似睡非睡。

  一阵蹄声由远而近,把他从恍惚中唤醒。

  刘闯呼的一下子站起身来,顺手从马车上抄起盘龙棍,脸上露出警惕之色。

  “是奴心。”

  当刘闯走到管亥身边时,就听管亥轻声说道。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骑就到了营地前,裴炜和李伦翻身下马,而后又从裴炜的马背上,拎下来一个人,“给我把这厮看好。”

  裴炜吩咐一声,张承张超兄弟已经上前,把那个苏醒过来,想要挣扎的人牢牢按在了地上。

  “公子,渠帅,刚在巡视时,遇到此人,是司吾县信使。

  他说,前天晚上,吕布率部偷袭了下邳,张飞被赶出下邳,已退至司吾。张飞已派出信使,令东海郡各县立刻增援,准备复夺下邳。不过这事儿,我总觉着玄乎,吕布真夺了下邳?”

  刘闯一听,狠狠一顿足,顿时有一种想要给自己一耳光的冲动……

  他娘的,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35

  第四十三章 快意恩仇大丈夫(上)

  吕布取徐州!

  这件事,这可是一件大事。

  最可气的是,在此之前刘闯还一次又一次的想到这件事,只是具体时间有些记不清楚。后来他忙着处理和麋缳之间的情感,也就把此事渐渐抛在脑后。不对,不算是抛在脑后!朐县之战前,他还想到过这件事。但之后因为身世明了,一时间也就没有再去考虑这件事情……

  所谓当局者迷,大概就是这个状况。

  刘闯突然想起那支驻扎在三河湾的兵马,忍不住连连苦笑。

  就说嘛,吕布怎可能会听从麋竺调遣,派兵在三河湾堵住他西进之路?他娘的,张辽驻守三河湾,是为了对付刘备。换句话说,是为了监视东海郡的动向,绝不可能是为了堵刘闯。

  只可惜,当时太心急了!

  或者说,当时刘闯有点慌了手脚。

  看到张辽,他心里就有了惧意,所以在匆忙中做出错误判断。

  这不科学,这可是不符合我的脾气……前世的刘闯,是个冷静且善于隐忍的人。可这一世,也不知道是不是练了那龙蛇九变的缘故,以至于脾气有些暴躁,有时候甚至会失去冷静。

  这样子下去的话,别说光耀门楣,建功立业……恐怕连颍川都到不了,就要被人干掉。

  “孟彦,你怎么了?”

  见刘闯脸色阴一阵晴一阵,好像变脸一样。

  麋缳被惊醒,在小豆子的陪同下走过来,忍不住关切询问。

  “我们,都相差了!”

  “啊?”

  于是,刘闯把他的想法告诉大家。不过,他当然会隐瞒下他早就知道,吕布会夺取徐州的事情。

  这种事,说不太清楚,说出来反而不美。

  “如此说来,,张辽屯扎三河湾并不是为了对付我们?”

  刘闯没好气道:“我们如今算什么,要名没名气,要钱没有钱,张辽堂堂鲁国相,怎可能专门跑来对付我们?莫说是我们,就算是缳缳的两位兄长,也未必有资格让张文远亲自动手。

  他娘的,我那时有些慌张,乱了分寸,才忽略了这件事。

  他不是为了对付我们,相反是为了对付缳缳的兄长……以协助吕布顺利夺取下邳。该死,真他娘的该死。”

  “笨熊,不许说粗口,你可是中陵侯之后,怎能这么没有风范?”

  麋缳眉头一蹙,轻声提醒。

  刘闯旋即醒悟过来,连连与麋缳道歉,而后苦笑道:“咱们错失了最好的机会……错失机会,就是犯罪。我们而今这么千里迂回,就是为之前错误判断所付出的代价。”

  “那我们现在杀回去。”

  “杀回去?”

  刘勇眼睛一翻,轻声道:“老管,你用点脑袋。

  之前我们可以顺利通过三河湾,却不代表我们现在还能通过。吕布夺取了下邳,刘备岂能坐视?他必然会率部返回,与吕布争夺徐州。这个时候,三河湾肯定是守卫森严,难以通行。”

  “叔父说的没错。”

  刘闯叹了口气,“我们现在已无法回头,只能继续往前走。

  那信使不是说了,张飞在司吾县屯兵,召集兵马支援。我就说大舅哥怎地没有继续围剿咱们,恐怕是要集中力量,支援张飞。所以,沭水和济水地区,必然驻有重兵。咱们这时候过去,就是自投罗网。而且咱们和老黄约定好了,要赶去海西汇合……所以,别无选择。”

  管亥搔了搔他的大鼻子,没有再开口。

  “如此说来,咱们方向不变,依旧是海西?”

  “没错,依旧是海西……海西荒僻,兵力不多。

  而且那里混乱不堪,想来也不会遇到什么阻力。只要咱们到达约定的海滩和老黄汇合,就可以获得短暂的休整。至于以后……”

  刘闯仰头看着夜空中繁星点点,轻声道:“徐州钱粮广盛,素来为人窥觑。

  以前是一家独大,而今吕布和刘备发生争执,肯定是战事不绝。我估计到最后,这徐州……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千都做了土。

  真个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到时候,徐州必化为焦土之地,这东海郡恐怕也难逃战事波及。”

  刘备和吕布之间这场徐州争夺战,会持续很久。

  在刘闯的记忆当中,吕布是死于建安三年。而今是建安元年,也就是说,徐州将经历三年战火。

  期间,袁术会征讨,曹操会征伐。

  待吕布死后,刘备和曹操还会发生冲突,总之这徐州战事,将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徐州会变成什么模样?

  而今徐州人口很多,达数十万户……可到了那个时候,也不知道偌大的徐州,还能有多少人。

  “孟彦,难道不能阻止吗?”

  麋缳是土生土长的徐州人,听到刘闯这一番话,顿时花容失色,露出悲戚。

  刘闯苦笑摇摇头,“徐州,四战之地,周遭虎狼环视。

  以前陶谦坐拥徐州,因其资历和声望还能勉强保持平稳。可即便如此,他最后还是遭了曹操攻击,损失惨重,元气大伤。陶谦一死,徐州再也无人能够控制。刘备吕布,皆非名正言顺,徐州世族或许在短时间内会予以帮助,可是当更为强大的对手出现时,必然倒戈相向。

  依我看,这徐州到最后,只可能为曹操所有。

  刘备也好,吕布也罢,都不足以占居徐州……弄个不好,反而会丢了性命。这个时候,咱们最好还是尽快离开是非之地。吕布和刘备交锋,刘备必然不是对手,而吕布也不会赶尽杀绝。

  最后,很可能是一山二虎。

  留在徐州,结果只可能是越来越糟糕……叔父,把大家都叫起来,咱们再辛苦一下,趁而今道路畅通,尽快赶往目的地和老黄汇合。这地方,我真的是一天都不想停留,早晚会有麻烦。”

  麋缳眼中,闪过一抹忧虑之色。

  不过刘闯说的在理,能早一日和黄劭汇合,就早一日安全。

  “那这个信使……”

  裴炜忍不住开口道。

  刘闯看了一眼那个脸色惨白,吓得浑身发抖的信使,心中不禁有一丝不忍。

  可是,这种时候容不得半点心慈手软。

  刘闯一狠心,抬手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给他个痛快,然后埋好吧。”

  “饶命!”

  那信使闻听,吓得大声叫喊。

  一旁李伦拔出刀,上前揪住那信使的头发,手起刀落,割断信使的喉咙。鲜血喷溅在众人身上,但所有人恍若未觉。好像熟视无睹般,几个人抬着那尸体往外走,挖了一个坑埋好。

  乱世之中,人命不如狗!

  刘闯在一旁默默观看,心中虽有些不忍,却必须狠下心。

  “小豆子,扶三娘子上车,咱们出发!”(未完待续)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35

  第四十三章 快意恩仇大丈夫(下)

  其实,刘闯很清楚,杀了那信使,麋竺还是能得到下邳失守的消息。

  张飞退守司吾,向东海郡发出征召令,决不可能只派出一个信使。襄贲、郯县、兰陵……这些地方都要派出信使,所以下邳失守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之所以要杀这信使,是担心暴露行迹。

  哪怕麋竺现在要忙于支援张飞,可一旦知晓刘闯的行踪,也绝不可能放过。

  小心为上!

  在这种时候,刘闯不敢有半点懈怠。

  三十六个人,两辆车,近百匹马,在星光的照耀下,朝海西方向急行。

  这一路,的确是畅通无阻。

  到第二天中午,一行人已经进入海西境内。

  海西,也就是后世江苏省连云港市的灌南县。

  它始置于西汉年间,根据明代《嘉庆重修一统志》记载,汉武帝太初四年,也就是公元前101年,与后来的海州南二十里,置海西侯国,作为贰师将军李广利封邑。征和三年,即公元前90年,李广利战败投降匈奴,被废除了侯爵之位,海西侯国旋即就改名为海西县……

  最初,海西县为东海郡治下。

  进入东汉后,便划到了广陵郡之下……

  也就是说,进入海西,也就等于脱离了麋家的势力范围。

  虽然说麋家可以把触手延伸到海西县,但想必在东海郡,麋家的影响力要相对薄弱许多……

  朐县无世族,可海西却有。

  徐姓,是海西最大的姓氏,也是当地望族。

  这望族,可不是麋家那种豪强可以相提并论。在广陵地区,徐家的声望不逊sè于陈登家族。

  光和年间,海西有名士徐淑,为度辽将军,扬名边塞。

  而徐淑之子徐璆,少有名气,曾为公府征辟。这个公府,不是说官府,公家的府衙,而是指三公。能为三公征辟,皆为一方名士。徐璆还做过荆州刺史、司隶校尉,更抗击过黄巾军。

  如今的徐璆,官拜汝南太守。

  注意,是汝南太守……

  哪怕是富庶若麋家这样的豪强,在海西徐氏的面前,也不敢过于猖狂。

  刘闯一行进入海西之后,变得更加小心。

  所有人都被下令除去身上的甲胄,同时弓矢被放在车中,以免暴露行藏。管亥建议,让麋缳扮作大家闺秀,回乡探亲。而刘闯等人,则扮成护卫,这样一来,多少可以掩人耳目……

  至于效果?

  反正这一路下来,倒是颇为顺畅。

  刘闯提着的心,也渐渐放回肚子里。

  只是身体的疲惫,和心理上的困乏,让他有些打不起jīng神,骑在马上,更是摇摇晃晃,昏昏沉沉。

  天sè,已晚。

  依照着刘闯的意思,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但刘勇却认为,应该尽快赶去海滩,和黄劭等人汇合。

  “此地距离那海滩,也不过三五个时辰的路。

  我也知道大家现在都很辛苦,但还请坚持一下。只要上了船,就可以好生休息……与其在这里提心吊胆,何不再加把劲儿,然后就能安心睡觉?孟彦,你护着三娘子,咱们继续赶路。”

  刘勇这番话,不是没道理。

  虽然大家都很累,可商量之后,还是决定遵从刘勇的主意。

  就这样,一群早已经人困马乏,疲惫不堪的人,咬着牙继续赶路。

  快子时,耳边突然传来海浪声,更有一股带着海水腥味的风吹来,让刘闯jīng神不由得一振。

  混沦的脑袋,在刹那间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他拍了拍也已经疲惫不堪的坐骑,而后翻身下马,把象龙牵过来,扳鞍认镫,跨坐象龙身上。

  象龙已经休息了一路,jīng神远远好过其他马匹。

  不仅是刘闯换了马,其他人也纷纷换马,口中发出欢呼声,朝着海滩奔行。

  “缳缳,咱们马上就要到了。”

  马车里,麋缳轻轻回应了一声。

  别看她是坐马车,可有的时候,坐在车上比骑马更辛苦。

  一路颠簸下来,麋缳和小豆子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好像散了一样,更提不起半点jīng神说话。刘闯脸上露出灿烂笑容,他纵马冲上一个土丘,举目向远处眺望,眉头却不由自主扭在一起。

  船呢?

  说好的海船,在哪里?

  夜sè笼罩海面,星光闪闪,视线还算清晰。那波澜壮阔的海面上,不见海船踪影,让刘闯的心,陡然间提起来。

  按照之前和黄劭的约定,海船应该在今天rì间就抵达这里。

  可为什么不见海船?难道说,薛州不同意?亦或者黄劭没有见到薛州?还是发生什么意外?

  一时间,刘闯思绪起伏,变得有些混乱。

  而刘勇等人策马到了海滩上之后,看着空旷的海面,也是目瞪口呆。

  子时,正是涨cháo的时候……海水一**涌来,冲击着海滩上的岩石,发出轰隆声响。海水飞溅,水雾弥漫。刘闯心里突然间腾起一种不祥预感,抬手啪的从驮马身上取下了盘龙棍。

  “缳缳,你们在这里别动。”

  麋缳和小豆子已下了车,听到刘闯的吩咐,脸sè一变,顿时流露出紧张不安的神sè。

  “孟彦,怎么了?”

  “感觉着好像有点不对劲……你们先躲在这里,我不招呼你们,不要出来。”

  说完,他不等麋缳和小豆子回应,便策马往海滩上跑去。麋缳和小豆子相视一眼,脸上都流露出恐惧之sè,忙手牵着手,深一脚浅一脚躲在路旁的树林里,小心翼翼的探头向外张望。

  夜sè里,海滩上的岩石参差交错,犹如怪兽。

  海浪声此起彼伏,在苍穹中回荡。

  刘闯手持盘龙棍跳下马,脚下踩着细软的沙滩走到刘勇身边,“叔父,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嗯!”

  刘勇不苟言笑,沉着脸扭头道:“老管,让大家准备搏杀!”

  练至炼神境界,刘勇的六识感官早已超越常人。刘闯觉察到不妙,他更感到在这空旷寂静的沙滩上,弥漫着一股子肃杀之气。

  管亥闻听,立刻喊道:“裴绍,结圆阵,准备迎敌。”

  声音刚落下,忽听四周喊杀声响起。

  火光跳动,从那些岩石后,冲出数百兵卒……为首一人,手持长刀,厉声喝道:“刘闯,大老爷早就猜到,你会与郁洲山海贼勾结。故而命我再次等候。若聪明的话,就赶快束手就擒。

  看在往昔情分上,我自会向大老爷求情,留你xìng命……若再执迷不悟,休怪某家无情!”

  火光中,持刀青年刀指刘闯。

  “**?”

  刘闯一看到来人,顿时大怒。

  虽然他至今仍想不明白,**是如何知道他要与麋缳私奔的事情。但是从麋缳口中,他已经得知,出卖他的那个人,就是**。之前,麋泽为了劝说麋缳不要反抗,说出了**的名字。而当rì在朐县,**曾率人截杀刘闯,如果不是象龙给力,他恐怕就要折在那城中。

  “**,竟敢出卖我们。”

  管亥看清楚**后,也是火冒三丈。

  **冷笑道:“朱贼曹,林一直把你视为前辈,故而两年来对你恭敬有加。

  哪知道你也是个蠢货,竟然为了那个胆小鬼,放弃大好前程不要。今刘使君坐拥徐州,为天所授。你不识天时,合该倒霉。林不过顺天而行!看在往rì情分,若你现在后悔,林愿与大老爷面前作保……朱贼曹,凭你一身本领,荣华富贵何愁不唾手可得,何苦为刘闯送死?”

  看这情况,**还不知道吕布已夺取了下邳,他口中那位真命天子,也将落得个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命运。

  刘闯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他刚要说出下邳被吕布占领的消息,就见管亥大吼一声,迈步拖刀而行,就朝着**扑去。

  火光中,**那张俊俏的面容,扭曲狰狞。

  “朱亥,既然你自寻死路,就怪我无情……弓箭手,放箭!”

  站在他身后的士兵突然向两边一让,就见两排弓箭手抢出,朝着刘闯管亥等人就开弓放箭。

  嗡!

  数十张弓弦颤响,利矢破空历啸,飞shè而来。

  刘闯心知一场恶战已不可避免,当下也不再费口舌,大吼一声,“**,小人!与我拿命来!”

  盘龙棍翻飞,化作棍影重重。

  利矢飞来,被刘闯舞棍拨打,迈大步向**冲去。

  同时,裴绍等人也结成了圆阵。可是面对着如雨点般shè来的箭矢,他们虽竭力封挡,依旧不可避免有人中箭。

  闷哼声,在沙滩上空回响。

  刘闯、刘勇、管亥三人冲在最前面,舞动兵器,朝着**等人所在的方向,一步步逼近……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35

  第四十四章 江表虎臣(下)

  从树林中,跌跌撞撞冲出一人,手里持着钢刀,推搡着麋缳走到沙滩旁边。

  刘闯偷眼看去,顿时大吃一惊,“麋涉,你敢!”

  麋涉浑身是血,脸上露出狰狞之色,呲牙笑道:“刘闯,你再敢反抗,就休怪我刀下无情。”

  “孟彦,杀了他……他伤了小豆子。”

  麋缳大声呼喊,却让刘闯心里一沉。

  原以为让麋缳躲在林子里可以安全一些,没想到……

  手中盘龙棍,蓬的一声掉在沙滩上,刘闯看着麋涉,眼中杀机毕露。

  麋涉喘着粗气,心里面砰砰直跳。这次他配合**行动,但是战况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五百人围攻,竟然占不得上风!

  麋涉脑海中顿时又浮现出那天在盐水滩,刘勇如同杀神一样的表现,顿时胆战心惊。

  不过,他没有办法再逃走……上次放走了刘勇等人,已经让他在麋家有些抬不起头。虽然麋芳依然对他相信,可是在麋竺的心里,麋涉的忠心不必怀疑,但他的能力,还是令麋竺产生了想法。这次让**带队,麋涉为辅,就可以看得出来,麋竺正在有意识的培养**。

  一旦**崛起,麋涉的地位就会变得更低。

  这一点,麋涉完全无法接受。

  不过他很聪明,当**和刘闯等人战在一处的时候,麋涉却意外发现,没有看到麋缳……

  刘闯既然已经出现,麋缳必然就在附近。

  当众人舍生忘死搏杀一起的时候,麋涉的目光便凝聚在路边的树林当中。

  如果麋缳和刘闯一起过来,那么这个时候,最可能是躲在林中……想到这里,麋涉带着两个人,偷偷摸进了树林。麋缳和小豆子正紧张的关注外面局势,所以也没有留意到麋涉的动作。

  当两人发现麋涉时,已经晚了。

  小豆子被麋涉砍伤后,麋涉就劫持了麋缳,从林中冲出。

  你**就算料事如神又能怎样,这最后的决胜,还要我来出招……

  沙滩上,战事已经停止。

  **看到麋涉抓住了麋缳,顿时兴奋的大声道:“麋涉,做的好。”

  麋涉心里冷笑一声,手上钢刀架在麋缳脖子上,撇了**一眼之后,厉声道:“刘闯,让你的人全都放下兵器,否则的话,休怪我心狠手辣。”

  刘闯的脸色很难看,盯着麋涉,眼睛里好像喷火。

  可是麋缳在对方手里,让他投鼠忌器……放下兵器,就等于是自寻死路。

  他可以死,但怎能连累管亥刘勇他们?就在这时,从林中快步走出一人,手里拎着一口钢刀,向麋涉跑来。

  “麋管事……不好了!”

  那人大呼小叫,眨眼间就到了麋涉近前。

  麋涉本能的扭过头,刚要斥责,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来人身穿一件灰色的短襟襜褕,根本就不是麋家家丁的打扮。更重要的是,这人的长相很陌生。

  来人个头不高,大约有175公分左右,相貌颇为俊朗。

  他手里的那口缳首刀,刀口上还滴着血,快步就走到麋涉跟前。

  “你是谁?”麋涉心里一动,大声喊道。

  他正想持刀威胁,哪知来人却突然间纵身一跃,便到了他跟前,一把攫住麋涉的胳膊。那只手,就好像铁钳一样,几乎握断了麋涉的胳膊。麋涉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见那人手中缳首刀滴溜溜一个翻转,刀口顺着麋涉的喉咙狠狠抹下去。只一刀,麋涉的脖子就几乎和脖子分家。

  “啊!”

  麋涉惨叫一声,便倒在地上。

  而来人不慌不忙,一脚把麋涉尸体踢飞,横身就挡在麋缳身前。

  “去照顾林中的女子!”

  “啊?”

  “这里,有我解决……”

  他话音未落,就听沙滩上传来两声惨叫。

  虽然不认得来人,但看那样子,就知道是友非敌。

  麋缳刚一脱离危险,刘闯垫步上前,两只大手扣住两个麋家家丁的脖子,大吼一声,将两人的身子抡起来,向麋家家丁冲去。那两个家丁,被刘闯当成了兵器,轮动呼呼作响。刹那间,血肉横飞,战火重新点燃。

  麋缳跌跌撞撞跑进林中,就见两个麋家家丁已经倒在血泊中。

  小豆子衣服上全都是血,正靠在一棵树上,看到麋缳跑来,忍不住哭道:“小姐,好疼……”

  “小豆子,你没事儿吧……别怕!

  等一会儿找笨熊要些金创药过来……他手里有上好的金创药,你不会有事的。”

  小豆子的肚子上,鲜血汩汩流淌。

  麋缳连忙按住小豆子的伤口,冲着林外嘶声叫喊道:“笨熊,快点过来,小豆子要不行了……”

  与此同时,刘闯到了那布衣男子跟前。

  他甩手将两具残缺不全的尸体砸出去,而后从腰间拽下一个鹿皮兜囊,朝那布衣男子丢去。

  “里面有金创药,先去照看小豆子。”

  说罢,他也没有向对方道谢,大吼一声,劈手从一个家丁手里夺过一口钢刀,顺势将对方劈倒。

  布衣男子,笑了!

  他也没有矫情,拎着兜囊就跑进树林。

  片刻后,他提着刀又冲出来,大声喊道:“胖子,我来助你!”

  刘闯砍翻了一个家丁,“我叫刘闯,你是谁?”

  “某家琅琊徐盛……爷爷最看不惯拿女人做挡箭牌的货色,有本事就真刀真枪的拼杀,这等下作事情,非大丈夫所为。胖子,你究竟惹了什么祸事?居然这么多人跑来找你的麻烦?”

  “跳梁小丑,何足挂齿!”

  刘闯和布衣男子一问一答,可手底下却不慢。

  这徐盛的身手,比之裴绍要高出一筹。

  按照管亥的说法……裴绍现在应该属于养气初期,这徐盛至少也是养气中期甚至更高层次。

  两个人一边交谈,一边追杀麋家家丁。

  那边管亥已冲出重围,和裴绍汇合一处,让常胜裴炜张承三人去树林中保护麋缳。

  而麋家家丁,已经失去了斗志,越杀就越怕,已经快要到了崩溃的边缘。突然,有人高声叫喊起来:“快看!”

  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一些家丁朝海面上看去。

  夜色中,两艘海船出现在海面上,正缓缓向岸上靠来……

  “郁洲山的海船!”

  刘闯看清楚之后,顿时兴奋叫喊。

  “公子,黄劭来也!”

  从海船后面,冲出二十余艘艨艟小船,迅速向海滩上冲来。火光照映下,黄劭站在船头,手舞足蹈的大声叫喊。当艨艟即将靠近海滩,十余名海贼从艨艟上跳下来,呼喊着冲过来。

  麋家家丁早已经被杀得胆战心惊,眼见这么多海贼出现,哪里还有心思再战?

  不由得齐声呐喊,丢了兵器扭头就走。

  嘈杂的叫喊声中,更夹杂着**一声惨叫。

  刘勇一矛打断了**的双腿,疼得他在沙滩上翻滚不停。

  看着生龙活虎冲上海滩的郁洲山海贼,刘闯不由得万分激动……他快走几步,想要迎过去。

  可走了几步之后,他突然停下来,转身看着徐盛。

  “你刚才说,你叫徐盛?”

  布衣男子徐盛喘着气,一屁股坐在沙滩上。

  听到刘闯询问,他也是一怔,抬起头看着刘闯,一脸疑惑之色,“是啊,某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琅琊莒人,徐盛徐文向!”(未完待续)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36

  第四十五章 铁汉柔情(上)

  徐盛,字文向,琅琊莒人,东吴悍将。

  《三国志》曾为他单独立传,更称之为‘江表虎臣’,甚得孙氏厚爱。

  说实话,一般喜欢读三国的人,主要都集中在魏蜀两国。东吴除周瑜陆逊这种极有名气的人之外,很多都不为人知。似徐盛,也是其中之一。其人在东吴的地位之高,不逊于他人。

  不过,此时的徐盛,尚未前往东吴,更声名不显。

  刘闯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海西的海滩上,与徐盛相遇,而且是用这样一种奇怪的方式……

  “劭赴约来迟,险些坏了公子大事,还请公子恕罪。”

  海滩上的战事已经平息,五百麋家家丁,战死者约六七十人,伤者近百,不俘虏者更多达百人。

  薛州陪着黄劭登上海滩,不等刘闯开口,黄劭连忙上前请罪。

  而薛州则站在一旁没有开口,而是饶有兴趣看着一旁管亥,脸上流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在朐县,他和管亥打过多次交道。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郁洲山也是管亥销赃的主要途径之一。只不过,两人从没有真正的接触,毕竟一个兵一个贼,怎么也不可能有交集。管亥是避着薛州,而薛州是不想和管亥接触。

  总之,管亥在朐县住了两年之久,竟然没有和薛州碰过面。

  薛州万万没有想到,堂堂朐县贼曹,竟然是东海三大寇之一蚁贼的头领。他更没有想到,朱亥居然是管亥的假名,其真身竟然和薛州一样,同为黄巾渠帅,此前还有过好几次冲突。

  看着管亥,薛州笑了!

  管亥则黑着脸,感觉很不自在。

  想当年,他手下黄巾和薛州手下黄巾就是竞争关系。而今薛州盘踞郁洲山,偏偏管亥却沦落如斯。当初,管亥的势力可是强过薛州。薛州之所以后来率部退出青州,一来是曹操的原因,二来也有不想被管亥吞并的心思。结果,薛州越来越强大,管亥却落得了个众叛亲离。

  看着薛州脸上的笑意,管亥心里就腾起一股怒火。

  自家这狼狈模样,被薛州这厮看去了,实在是太不爽快。

  “老黄,说好了昨日就该抵达,为何到现在才来?你知不知道,刚才连三娘子都差点丧命。”

  管亥不好对薛州发火,只能对黄劭生气。

  薛州脸上的笑意更浓,那笑容……这鸟厮的笑脸实在可恶,真想过去给他一刀,看他还能否笑出来。管亥气呼呼的心里嘀咕,一双虎目圆睁,瞪着黄劭,等待黄劭给出他一个答案。

  “渠帅,非是我想要来迟……本来前日都已经准备妥当,哪知道突然发生变故。

  两艘海船出了故障,不得已临时修理,所以才耽搁了时间。此事,的确怪我,与薛当家无关。”

  薛州大笑,“老黄,你末为我遮羞。是我御下不严,以至于有人吃里扒外,才造成现在的局面。刘公子,这件事是我薛州的不对,还请你不要责怪老黄。那两个吃里扒外的人已经被我处罚,绝不会令刘公子失望。这里非久留之地,还是先上船,咱们离开这里,再做计较。”

  说着话,薛州看了一眼在沙滩上呻吟的**。

  “这厮倒是好计较,居然盯上了我郁洲山。

  看起来,薛州这两年太过安静,一个小小的巡兵,都敢欺负到我头上,实在是惭愧之至。”

  刘闯也不是傻子,薛州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扭过头,看一眼**,心中突然腾起一丝怜悯。

  这年月谁都不容易,想当初朐县之战时,自己和张飞那些人反目,**是第一个站出来为他撑腰。那时候,谁也不会想到这短短一两个月,竟然发生如此变故,两人竟然会反目成仇。

  “**,你这是何苦?”

  **停止呻吟,突然放声大笑,“大丈夫或名留青史,或遗臭万年。

  刘闯,你这头笨熊,凭什么得那么多的好运气?论资质,我不比你差,可是你却可以从小习武,有你叔父传授,连朱贼曹也对你另眼看待。论长相,你这胖子有那点强过我?三娘子居然看上了你……刘闯,你运气好,可我却不服气。若朱贼曹能多与我些指点,今我未必逊色与你。

  可恨老天既然让我来到这世上,又何必让你这头笨熊也跑来朐县?”

  这是典型的庶民心理。

  为求出人头地,不择手段。

  刘闯很难责怪**,毕竟在这个时代,相信有很多和**相仿的人遇到同样事情,也会做出同样选择。庶民出头,实在是太难了……不过这也是这个时代的现状。虽说不上上品无寒士,下品无士族,但森严的等级制度,早在秦汉就已经打下基础,谁也无法去改变现状。

  “**,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看重的那位刘使君,而今已经被吕布夺走了下邳。

  也许你不会相信我的这些话,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即便是你投奔了那位刘使君,也不可能被重用。不过,我估计你是看不到了!接下来的徐州,必然战乱不止,东海势必会卷入其中。也许在你眼中,那刘备刘玄德是一位明主,但就目前而言,他也不过惶惶如丧家之犬。”

  “你……”

  **眼中,顿时闪过惊骇之色。

  刘闯却不再理他,转过身把缳首刀递给管亥,“不管怎样,此人曾对亥叔行弟子之礼。是生是死,由亥叔决断,我绝无怨言。”

  管亥接过刀,脸上也露出黯然之色。

  他走到**身边,低声道:“**,你听到他们唤我什么?”

  “啊?”

  “他们唤我渠帅……我当初在朐县,何尝不知你的心思。

  但我却不敢传授你武艺,只能为你打造好基础。我本黄巾出身,曾为青州黄巾渠帅……呵呵,你知不知道,若我收你做徒弟,有朝一日我身份暴露,连你也要跟着倒霉。不过幸好我当初没有收你做徒弟,不然的话,老子说不定又要被人出卖一次……所以,呵呵,去死吧!”

  管亥脸色突然狰狞,反手一刀砍在**的脖子上。

  一蓬血雾喷在他的脸上,可是管亥眼中,却依旧是一派森然肃杀。

  “文向,你有何打算?”

  “我……”

  徐盛突然露出扭捏之色,全无刚才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本是莒人,本家境殷实。兴平元年,曹操兵发徐州,学习彭城琅琊两地。后曹操撤兵,琅琊郡遭受山贼袭扰,苦不堪言。徐盛的家也是在那时候中落……徐盛本人,自幼好武,后来被其父送去开阳学宫求学。这开阳学宫,是琅琊一处学府,虽比不得颍川书院出名,但是在琅琊也颇有名气。哪知道徐盛在开阳学宫求学的时候,家中遭逢巨变。莒县当地一个豪强,强占了徐家的土地,更把徐盛父亲打成重伤。徐盛得到消息赶回莒县,徐父已然亡故。

  徐盛一怒之下,夜入那豪强家中,把那豪强满门二十七口,一个不留,全部杀死。

  之后他不敢再逗留琅琊,逃往海西,准备由海西入广陵,再南下江东避难……

  刘闯听罢了徐盛解说,顿生亲切之意。

  要知道,他前世为好友报仇,杀了两家人。

  所以听了徐盛的举动,非但不觉得反感,反而有一种意气相投的感觉。

  这家伙,也是个血性汉子!

  只是看着他满脸的扭捏,刘闯有些糊涂了……这时候,麋缳搀扶着小豆子从树林里出来,看着小豆子那一副憔悴的模样,徐盛有些手足无措。想要过去帮忙,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做。

  “张超李伦!”

  “喏!”

  “去找一些棍子来,大约两米长短就好。”

  虽然不知道刘闯要棍子做什么,可是张超李伦还是领命而去。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36

  第四十五章 铁汉柔情(下)

  “孟彦,你做什么?”

  刘闯看了一眼小豆子,又看了一眼蚁贼伤者,轻声道:“从这上船,可要小心……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说罢,他又让张承找来一些牛皮大带。

  这种物品,倒是不难寻找。当张超和李伦抱着一堆木棍过来后,刘闯招手示意他二人学着,把牛皮大带系在两根棍子上,做成了一副简易担架。然后他把担架拿到小豆子的身边,示意小豆子躺在上面。

  “文向,搭把手。”

  “啊……我这就来。”

  徐盛先是一怔,旋即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和张承一人拿着担架一端,抬着小豆子往船上走。

  “小姐,我没事儿。”

  小豆子躺在担架上,感觉很不适应。

  麋缳连忙把她按住,轻声道:“小豆子别乱动,先上船,然后再好好诊治。”

  “可是……”

  “听话,连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小豆子很听麋缳的话,只是躺在担架上,迎面就看到一双闪烁炙热光彩的眼睛,让她很不舒服。

  这个家伙,方才救了她的命。

  可是,他的眼睛好讨厌,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人家,真是轻浮子……

  “这位兄台,慢一点,慢一点……这位娘子受了重伤,实不宜颠簸。你慢一点,再慢一点。”

  ‘轻浮子’这时候全无半点觉悟,不停的让张承放慢速度。

  张承苦笑道:“兄台,这再慢的话,估计天亮咱们也上不得船……放心吧,我会小心。小豆子和我们一路奔波,就如同是我的妹妹一样。而今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又岂能让她再受苦?”

  妹妹?

  徐盛闻听,连忙变了口吻,“哥哥不早说,那我小心就是。

  姑娘,疼不疼?待会儿上了船,再上一次药吧……你看,你伤口又破了,这可不是好事。”

  这个家伙,好啰嗦啊!

  小豆子躺在担架上,在心里大声呼喊。

  “孟彦,你这是作甚?”

  “呵呵呵,缳缳难道不觉得,文向对小豆子很在意吗?”

  麋缳的脸sè还有些发白,不过听了刘闯的话,再看那个小心翼翼,一脸关切之sè的徐盛,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孟彦,他很本事吗?”

  “此人将来,必能成就一番功业。”

  开玩笑,这可是江表虎臣徐盛啊……一个曾经干过曹cāo,干过刘备,干过曹丕的牛人,又岂是无能之辈?

  麋缳笑靥如花,“既然如此,那恭喜孟彦,又得臂助。”

  “啊……这个这个……其实我是觉得,文向而今杀人逃亡,也无处可去,所以才想要收留。”

  “孟彦,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

  “你这副模样,看上去真的是很无耻!”

  刘闯脸上笑容一僵,半晌说不出话来……无耻吗?若无耻能多招揽几个牛人,那就再无耻一点吧!

  +++++++++++++++++++++++++++++++++++++++++++++++++++++++++++

  天亮时,海船已驶离海滩。

  按照最初的计划,刘闯等人应该直奔盐渎。

  可是,小豆子的伤势很严重,需要郎中诊治。在思忖良久后,刘闯只好同意了薛州的建议,先去郁洲山。

  郁洲山有医生,或许比不得朐县的张医生厉害,但医术也不算差。

  最主要的是,郁洲山有药物,好过刘闯这边单纯的金创药。其实,刘闯是不太愿意在郁洲山逗留。但架不住徐盛那一副紧张的模样,只得答应薛州,在郁洲山停留三rì,而后动身。

  海船,劈波斩浪,在大海上行驶。

  麋缳陪着小豆子在船舱里歇息,刘勇等人也都睡下。

  海滩一战,三十五蚁贼中,战死六人,重伤七人……十三个人!刘闯颇有些头疼,这还没有出徐州,几乎就损失了一半人手。虽说主力尚在,可一个萝卜一个坑,少一个人,就少一分战力,实在是令人感到苦恼。

  “刘公子,没有去休息?”

  刘闯坐在甲板上,看着湛蓝海水呆呆发愣。

  薛州突然出现在他身旁,也不管甲板脏不脏,撩衣坐下,“看刘公子的样子,似乎是有心事。”

  “嗯!”

  “之前刘公子说,徐州将乱,莫非以为刘备胜不得吕布?”

  “这个……”刘闯闭上眼睛,轻轻揉着太阳穴,片刻后轻声道:“你以为刘备,有何胜算?”

  “他在徐州,可是颇有仁德之名。”

  “那又怎么样?”刘闯微微一笑,举起拳头,“仁义抵不住刀把子……刘备当初之所以能够被徐州人接受,是因为他曾为徐州免去了一场灾祸。呵呵,至于到底是不是他的功劳,至少徐州人这么认为。当初陶谦病故,把徐州让给刘备,却有名无实。他陶谦不是这大汉天子,也没有权利把这徐州让给别人。所以,刘备在徐州就算是再有人望,始终是名不正,言不顺。

  吕布,声名狼藉。

  然其麾下武有八健将,文有陈宫辅佐。

  同时他更是奋威将军,假节,开府仪同三公,更被天子封为温侯。从这一点来说,他比刘备更有威信。加之徐州才经历了动荡,人心思定。这种情况下刘备若执意与吕布交战,绝讨不得便宜。你看着吧,这次徐州之战,刘备必败无疑。不过呢,他迟早会和吕布进行和解。”

  “和解?”

  薛州露出不信之sè。

  “吕布夺了他的徐州,他会与吕布和解吗?”

  “凡成就大事者,定会隐忍……刘备唯一强过吕布的,就是他比吕布懂得隐忍,知晓轻重。”

  “那你的意思是……徐州迟早归于刘备?”

  刘闯嘴巴一撇,摇头笑道:“君不闻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依我看,刘备和吕布就是鹬蚌,而那得利的渔翁,只可能是曹cāo和徐州世族。这徐州,没那么容易得到,刘备和吕布都不成。”

  “曹cāo?”

  薛州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之sè。

  他坐在刘闯身边,久久不语。

  海风迎面吹来,夹带着一股腥味……半晌,薛州开口道:“我听黄劭说,刘公子要返回颍川?”

  “是!”

  “却不知,刘公子返回颍川之后,有何打算?”

  刘闯,突然间沉默了!

  是啊,返回颍川之后,有什么打算呢?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这次回颍川,是为了回颍川而回颍川。他想要出身,想要资历……但即便是归宗认祖,又能如何?想必他回到颍川的时候,曹cāo已经迎回了汉帝。到那时候,曹cāo挟天子以令诸侯,他这个汉室宗亲又能怎样?

  可以肯定的是,曹cāo不会待见他!

  可是不回颍川,他又如何获得资本?

  这本来就是一个很难做出决断的选择题,一时间刘闯也有些迷茫。

  在经历过重生后最初的困惑之后,他不想投靠任何人。在这个乱世当中,求人不如求己!靠谁都不保险,最重要的,还是要自己底子硬……可这个底子,究竟在何方?在颍川吗?

  刘闯自己也不敢肯定!

  “薛大当家有什么指教吗?”

  薛州苦涩一笑,摇摇头道:“指教不敢当……其实我现在也很困惑。

  郁洲山上岸,不过早晚。可就如你所言,上岸之后,还是要被人指使,却非我本意。方才听刘公子一番话,州亦知刘公子的见识不俗。将来若是有好出路,还请刘公子能多多指教。”

  好出路?

  刘闯强笑一声,点头答应。

  作为一个光荣的穿越众,想要在这个时代立足,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虎躯一震,八方来投永远是小说里的情节。刘闯希望他能够成为这个时代的主角,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出路……出路究竟在什么地方?一时间,刘闯很困惑!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36

  第四十六章 薛州的馈赠(上)

  刘备输了!

  刘备居然真的输了……

  当刘备在虹县跃跃欲试,准备和袁术进行决战的时候,却突然间听到下邳被吕布夺走的消息。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率部驰援,准备夺回下邳。

  如此一来,和袁术的战事只能停止。

  好在刘备没有因此而乱了分寸,虽然急急忙忙班师返回,他还是让陈登率部断后,让出虹县,退守夏丘。如此一来,就算袁术挥兵追击,陈登也可以凭借夏丘和徐县相互呼应,抵御袁术。

  蹉跎半世,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落脚之地。

  刘备自然不会心甘情愿把下邳让给吕布。所以,他命陈到为先锋,领兵直扑下相。

  而后他亲自坐镇中军,率关羽等人向下邳进发。出发之时,刘备信誓旦旦,一定要夺回下邳,这一路上更是鼓足了劲儿,准备在下邳和吕布决一死战。如果能夺回下邳,他就可以坐稳徐州。打败吕布,对于徐州世族豪强而言,绝对是一个巨大威慑,与刘备而言好处多多。

  可是,刘备却输了!

  陈宫献计,不要把战场放在下邳,应该中途伏击。

  吕布接受了陈宫的建议,命张辽驻守彭城郡,阻击东海来犯之敌;同时,他命臧霸率部挺进泰山郡,对东海郡形成有力的挟制。陈宫坐镇下邳,监视司吾张飞的一举一动。吕布亲率陷阵营,以曹性为先锋,抢先夺取下相。吕布自领高顺,占居僮国县之后,便埋伏起来。

  陈到白?兵从僮国县经过的时候,吕布没有理睬,而是任由陈到通行。

  刘备见陈到畅通无阻,也就放下心,一路督促兵马急速向下邳奔行。当途经僮国县的时候,吕布一声令下,三千兵马从僮国县杀出,令刘备措手不及。万余兵马,被吕布一举击溃。

  若非关羽死战,保护刘备从乱军中杀出重围,刘备十有**,就要交待在僮国县城外。

  与此同时,陈宫设计,诱张飞出击。

  当张飞率部准备强渡祖水的时候,陈宫突然出击,杀得张飞大败。

  张飞仓皇而走,弃了司吾县,逃亡曲阳。

  而张辽则强渡济水,大败麋竺之后,顺势夺取武原县城,与陈宫形成夹击之势,令东海郡兵马,不敢向前一步。陈宫的连环计步步为营,而刘备身边则明显缺少顶级谋士,自然节节败退。

  短短三天,数次鏖战。

  刘备损兵折将,率领残部在曲阳和张飞汇合。

  在经过一番商议之后,刘备决定命陈到镇守曲阳,他带着关羽张飞,领着残兵败将退到海西。

  薛州在郁洲山得到消息,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

  “孟彦,果然料事如神。”

  刘闯心里明白,刘备和吕布的博弈,绝不可能持续太久。

  一旦刘备和吕布和解,他势必要面临更大威胁。所以在与刘勇黄劭等人商议之后,决定不能继续在郁洲山等候,必须要尽快离开。离开徐州,否则的话,以后再走,必然寸步难行。

  到郁洲山第五天,刘闯向薛州告辞。

  经过一番调养,小豆子的伤势已经稳定,不会再有性命之忧。

  五天来,徐盛每天在小豆子身边打转,虽然没能俘获小豆子的芳心,但至少小豆子看他,已不再是一副警惕之色。

  “公子要走,我不阻拦。”

  薛州在思忖之后,决定不再挽留。

  “公子要回颍川归宗认祖,的确是一件大事。

  薛州有一事相求,他日公子若能为一方诸侯时,还请念在今日的情分,到时候能收留薛州。”

  郁洲山,不可久居。

  他的发展已经达到了极限,虽然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时间长了,岛上这数万百姓,必然会产生严重的问题。不管是刘备还是吕布,一旦稳住局势后,绝不会坐视郁洲山不理。

  正如刘闯所言,我只要封锁沿海,坚壁清野。

  不需一年,你郁洲山必然会出现动荡……郁洲山无法自给自足,根本不可能作为根基长久占居。如果郁洲山可以自给自足的话,恐怕当年陶谦,第一个不会放过他们,怎容得薛州逍遥这许多年?以前陶谦不会过问,但却不代表吕布刘备,也会对郁洲山放任不理,坐视不管。

  薛州的危机感很强烈,在和刘闯进行过交流之后,这种危机感,也就越发强烈……

  郁洲山必须上岸,可究竟在何处上岸?

  薛州也有些摇摆不定。航海技术的匮乏,注定了郁洲山海贼的活动范围,只可能集中在徐州沿海一带。不过,如果将来刘闯能够给予他们一个妥善的安身之所,薛州倒不介意冒险。

  不过现在,薛州绝不会轻易冒险。

  几万人不是一个小事,就这么巴巴交给刘闯,莫说薛州不同意,恐怕他的部曲也不会赞成。

  两艘海船,已整装待发。

  除了水手之外,刘闯发现,薛州还为他安排了两百个青壮。

  “大当家,这是何意?”

  薛州微微一笑,招手示意一个青年上前。

  这青年大约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模样,眉目间和薛州有几分相似。

  薛州道:“此我少子,名叫薛文,字元代。

  这孩子从小喜欢读书识字,也是我薛家几代当中,唯一一个能识文断字的人。我听人说,颍川是天下鼎鼎有名的学府,是读书人的圣地。公子这次回颍川,还请带他一同前往,到时候也能有个照应。”

  薛文上前,拱手见礼,“还请公子关照。”

  他说话文质彬彬,但举手投足间,确有一股子英武之气。

  刘闯哪能看不穿薛州的心思,他这是下注,让薛文跟随他走……当然了,以刘闯现在的状况,薛州也不太可能下重注。所以他派了薛文跟随,还送给刘闯二百青壮,以壮刘闯行色。

  人常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薛州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仁至义尽。

  刘闯对此,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默默记在心里。

  “好了,快上船吧。”

  刘闯再次向薛州拱手道谢,转身大步上了海船。

  “老管!”

  “嗯?”

  “你可要多保重……”

  在岛上五天,薛州和管亥相处一处,昔日那点恩怨纠葛,早已经化作过往云烟。黄巾,已成为丧家之犬,人人喊打。大贤良师,更已经化为冢中枯骨。薛州和管亥这两个黄巾军三十六渠帅中,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在几天的交往过程中,也打下深厚友谊,更是惺惺相惜。

  管亥咧嘴一笑,“老薛,当年我压你一头,以后我肯定还是压你一头。”

  “那咱们拭目以待。”

  “给我撑着点,别到时候老子杀回来,你这郁洲山已经散了……嘿嘿,若是如此,我定要耻笑你。”

  薛州微微一笑,“放心吧,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两人拱手告别,管亥登上海船。

  站在岛边,看着海船缓缓驶离郁洲山,薛州长出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刘公子,莫要我失望!”(未完待续)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37

  第四十六章 薛州的馈赠(下)

  这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海面上,风平浪静。

  湛蓝的海水,令人心驰神往,悠悠白云,更显得格外逍遥。

  “刘公子!”

  刘闯沐浴在暮夏的海风之中,感觉格外畅快。

  他闭着眼,站在船甲板上,看着海船劈波斩浪后,在海面上留下的层层波纹,呆呆出神。

  这时候,徐盛到他身边。

  刘闯扭过头问道:“文向,有什么事吗?”

  “刘公子,你接下来,打算去什么地方?”

  “接下来?”

  刘闯愣了一下,轻声道:“咱们在盐渎下船之后,我会先设法渡江。然后街道江东,从淮水北渡汝南,而后返回颍川。这好端端,文向问这个做什么?对了,我还没问,你接下来打算。”

  “这个……”

  徐盛有些扭捏,白净的脸,蒙上一层红润。

  他犹豫良久,突然问道:“刘公子,咱明人不做暗事。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喜欢小豆子……你能否将她许配与我?”

  如果刘闯是这个时代的人,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答应。

  似徐盛这种能文能武的干才,不管是谁,都不会放弃,更不要说付出一个小小的婢女。可惜刘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虽然他一直在努力适应这个时代,但这思想却始终是来自于后世。

  他想了想,轻声道:“文向若喜欢小豆子,就该与她说明。

  若小豆子同意,我也绝不会阻止。”

  “刘公子的意思是……只要小豆子同意,我就可以带她走吗?”

  刘闯一怔,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他当然想要挽留徐盛,可问题是,他凭什么挽留徐盛?之前,他可以用小豆子来挽留徐盛,但是现在话说出了口,再想要改口,就会给人留下言而无信的印象。刘闯不由得,摇头苦笑。

  他深呼吸一口气,“若小豆子同意,我没问题。

  不过,我还是希望文向能够留下来帮我……我知道,我如今是一文不名,也没有什么挽留你的资格。可我还是希望文向留下来,不为别的,只因为我觉着,文向是一条好汉……当然了,若文向执意要走,我也不会阻拦。到时候只要小豆子同意,我一定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徐盛目光灼灼,凝视刘闯。

  刘闯笑道:“文向不用这么看我,我说的是真心话。

  我承认我不希望文向走,可要我用一个女子的幸福作为交换……刘闯虽非君子,亦不屑为之。”

  “我明白了!”

  徐盛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的转身离去。

  他没有说是否会留下,也没有说会走……可越是如此,刘闯就越是感觉心中不安。

  尼玛,装逼装过头了……有时候他真心希望自己能够更无耻一些。可违背原则的事情,正如他说的那样,不屑为之。看着徐盛的背影,刘闯摇摇头,颇感无奈的转过身,背着手走了。

  回到船舱里,刘闯感到有些心绪不宁。

  他坐在柔软的垫子上,片刻后起身,吞服下一粒参丸,开始修炼龙蛇九变。

  这练功如逆水行舟,一日不练自己知道,两日不练对手知道,三日不练,天下人都会知道。

  而今他身处险境,也就越发不敢懈怠。

  没错,他是穿越众,他领先了这个时代一千八百年,可又能如何?

  说到底,他是个人,不是个神,更没有身带系统。他对这个时代的了解,说穿了也只是流于表面。史书讲究微言大义,一千八百年前的事情,作为一个后世人,究竟能够知道多少?

  也许他知道历史大势,也许他有一些后世先进的思想观念。

  可是身处三国,刘闯发现,他所知道的那些历史大势,根本没有太大用处。他不是刘备,更不是曹操,也不是汉献帝。他只是一个流落在民间,本应该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世家遗孤。他的那些优势,根本不可能用上。倒是那些隐藏在历史大势下的小势,时常让他狼狈不堪。

  史书不可能把每一件小事都记载成文字……

  这也使得刘闯,在重生之后步步维艰。

  他发现,能够帮助他的,还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甚至他的那些思想,或许在某些时候能够产生用处,但在大多数时候,似乎都不容于这个时代。

  你领先一步,叫做天才。

  可当你领先十步,那就会被人们当做疯子……

  即便是这个时代存有很多有识之士,可刘闯领先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又何止十步二十步呢?

  刘闯不敢去轻易尝试!

  要想改变时代,就要从小事做起。

  后世洪荒流小说中不是经常会出现这样一句话:天道之下,大势不改,小势可改。

  但是小势积累到了一定程度,就算是天道也会默许你的改变。可是,这需要一个漫长的积累。

  至少在目前而言,刘闯首先要做的,是融于这个时代,被这个时代接收。

  练完一套龙蛇九变,刘闯长出一口气。

  暴熊担山已经到了纯熟地步,接下来他就要努力突破,练成鹰蛇同舞。刘闯觉得,他已经隐隐约约碰触到鹰蛇同舞的境界,但是功力还不够深,需要长时间一段积累,才能够突破。

  刘勇说过,他从苍熊变练成鹰蛇同舞,足足三年。

  刘闯而今有参丸辅助,想要练成鹰蛇同舞,至少也要一年时间。

  不过,在经历了海滩之战以后,刘闯觉得,他已经隐隐约约,碰触到鹰蛇同舞的边缘。长途跋涉,连番鏖战,虽然精疲力竭,但何尝不是一种修行?在经过一场苦战后,刘闯得参丸之助,已经到了苍熊变的巅峰。接下来,他只需要继续积累,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大成。

  所以,刘闯并不着急。

  练完功,他准备休息一会儿。

  可就在这时候,舱门笃笃被人敲响,紧跟着麋缳进来。

  “孟彦,我刚才看到小豆子,她情绪好像不高。”

  “怎么了?”

  麋缳轻声道:“小豆子听说你不要她了,要赶她走……所以心里不好受,方才找我去哭诉。”

  “我何时说要赶她走?”

  “徐盛说,只要小豆子同意,他带小豆子走,你不会反对。”

  “是有这么回事。”

  “你怎么可以这样……小豆子三番两次救我于危难之中,虽说出身不好,可我却把她当成了姐妹。你这好端端,就要把她赶走,算什么事情?孟彦,你还不是颍川刘公子,怎能如此薄情寡义。”

  麋缳勃然大怒,柳眉倒竖,怒目圆睁。

  刘闯连忙摆手,苦笑道:“缳缳,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说。

  文向文武双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喜欢小豆子,也是小豆子的福气……他方才问我,可不可以把小豆子许配给他。我说只要小豆子同意,我就不会阻拦。你知道,我希望能够留下文向。可如果小豆子不喜欢他,我也不会强迫她嫁给徐盛。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欣赏徐盛不假,可是要我牺牲小豆子来换一员大将,这种事情我做不来,也不屑于做。

  小豆子救过你两次,你把她当作妹妹,我又何尝不是把她当作妹妹?

  我此次会颍川,福祸尚未可知……但我知道,文向是有真本事的人,将来一定能照顾好小豆子。

  我不想让小豆子成为我拴住文向的绳索。如果文向愿意跟我,我自然求之不得;可若是文向要走,而小豆子也愿意跟他走,我绝不会阻拦他的前程。小豆子跟着文向,也不会受苦。”

  麋缳脸上的怒色,渐渐隐去。

  “你说的当真?”

  “自然当真。”

  麋缳突然叹了口气,站起身,把舱门打开。

  就见徐盛和小豆子站在舱门外,小豆子泪流满面,而徐盛则是一脸尴尬。

  “大熊哥,小豆子不要走,小豆子舍不得离开小姐,你不要赶我走。”

  看到刘闯,小豆子哇的哭出声来。

  刘闯一脸疑惑,连忙上前,示意麋缳劝慰小豆子,“文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盛显得很尴尬,搔搔头笑道:“我方才与公子请求时,本打算请公子收留。

  奈何公子不肯开口,盛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还以为公子是看不上徐盛,所以不屑于挽留徐盛。

  这不我方才与小豆子说,她却急了,找三娘子哭诉。

  三娘子是不太相信,可又不知道公子究竟如何考虑,于是就设下计策,前来盘问公子真心。

  盛于开阳学宫求学时,就听人说过中陵侯事迹,更非常仰慕。

  而今公子欲返回故里归宗认祖,若不嫌弃盛出身卑微,还请公子收留,盛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刘闯听罢,顿时目瞪口呆……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37

  第四十七章 何谓顺势而为?(上)

  徐盛是个不太善于表达的人。

  而刘闯,更不是一个长于交际的人……否则的话,他前世也就不会那么少的朋友。

  两个都不太会表达的人撞在一起,于是就产生了种种误会。

  徐盛是觉得:你快来挽留我啊,你只要挽留我,我就答应了……你不开这个口,我怎么留下来?

  而刘闯却是那种:你得把话给我说清楚才成啊!

  你不把话说明白,我又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想?我希望你留下来,可我如果开口却被你拒绝,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两个爱面子的家伙,就这么阴差阳错的产生了误会。

  如果不是麋缳反应及时,说不定刘闯就要和徐盛擦肩而过。

  麋缳知道,刘闯很欣赏徐盛。但是,这个虽然性情大变,可是有些东西却没有改变的家伙,如果没有人在里面穿针引线,恐怕也不会轻易表达。就好像当初,麋缳如果不是逼迫刘闯做决定,恐怕这个木讷的家伙,到最后也不会说出‘缳缳我喜欢你’这种羞人却甜蜜的话语。

  刘闯憋在心里的这口气,一下子顺了。

  至于小豆子和徐盛,发展势头很不错……

  看着小豆子能够找到幸福,刘闯这心里面,也挺快活。

  海船在海上走了两天,在六月二十三,终于抵达盐渎……盐渎,也就是后世的盐城。它始于西汉年间,以产盐而著称。东汉时,盐渎被划拨到广陵郡之下,不过随着汉室糜烂,盐渎盐场也逐渐被废弃。特别是在桓帝之后,盐渎遭遇麋家挖角,已经几近停产,更无人过问。

  换句话说,盐渎已经成了一处边荒。

  不过盐渎出过不少能人。

  其中在东汉最有名的人物,恐怕就是后来建立了吴国,与曹魏、蜀汉三足鼎立的孙权之父,孙坚孙文台。时光和年间,海贼肆虐。孙坚为盐渎丞,也是第一位被记载于盐渎史书中的县丞。

  天蒙蒙亮,刘闯站在甲板上,看着一艘艘艨艟载着人马,缓缓向岸上行去。

  盐渎的盐场几乎废弃,但空气中,仍旧弥漫着丝丝咸味……这座支撑了汉室四百年盐业,保证两淮食盐供应的重镇,远远看去,已呈现出沉沉暮气,看上去有一种凄冷荒凉的感受。

  “公子,咱们登岸吧。”

  薛文走过来,轻声道:“勇叔父和亥叔父都已经上岸,三娘子她们也已经上船,只剩下你和文向几人。”

  走了两天的海路,在郁洲山吹了五天海风,刘闯突然有种恐惧感。

  广陵郡,可不是一个熟悉的世界。

  从朐县离开,他就等于步入了这个陌生的世界。之前连番搏杀,让他没有时间去感怀,而现在,他有些恐惧了!可是再恐惧,也要上岸……如果是在一千五百年后,茫茫大海或许充满了机遇。可是在这个时代里,大海就是死亡的代名词,真正的机遇,还是在眼前这片大陆。

  也许日后会有机会去探索海洋,但目前而言,时机尚不成熟……

  想到这里,刘闯深吸一口气,从海船跳上艨艟。

  象龙马也上了船,随后薛文和徐盛紧随刘闯身后,乘坐着艨艟,缓缓驶向海滩。

  身后的海船,在刘闯等人上岸后,缓缓驶离。

  当海船消失在海平线之后,刘闯突然展颜笑道:“诸君,从现在开始,咱们就是一支孤军了。”

  “哈!”

  众人轰然而笑。

  刘闯翻身上马,盘龙棍扣在另一匹驮马上,而后催马而行。

  麋缳和小豆子还是乘坐马车,不过车两边却多了一队护军。徐盛受命,领一队骑军负责车仗安全。

  管亥则为先锋,领一队马军。

  其余皆为步军,分为两队,分别由刘闯和刘勇统帅。

  二百多人的队伍,比之先前那孤零零几十个人显然雄壮不少。但刘闯却不敢掉以轻心,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要小心谨慎。任何松懈,都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从朐县一路过来,刘闯已经经历了不少场面。与刚从朐县出来时的那份青涩相比,如今的刘闯,显然多了些沉稳。

  “黄先生,咱们怎么走?”

  黄劭取出一副牛皮地图,看了两眼后道:“走高邮,而后直奔江水祠。”

  “不是说走海陵吗?”

  “海陵等于绕了远路……咱们现在人马增加忒多,沿途必须要有一些补给……走海陵虽然快,但是却有些危险。海陵那边距离东陵亭太近,而东陵亭作为江都要地,必然驻有兵马。

  以前,咱们全是马军,可以避开东陵亭守军。

  可现在……”

  黄劭一指身边兵马,轻声道:“这么多步军,走海陵肯定会惊动东陵亭守军,绝非上上之选。

  咱们换上官军打扮,走高邮可以方便一些。

  既然躲不过去,不如大胆行事……只要能顺利到达江水祠,就算是大功告成。”

  听了黄劭一番解释,刘闯不再疑惑。

  他们在盐渎稍事休整,又补充了一些辎重粮草,便浩浩荡荡向西挺进。盐渎县令对于这么一支兵马,也没有太过在意。一来,他无力抵抗;二来,这支兵马是汉军打扮,虽然来路不明,但在这个时期出现在盐渎的汉军,十有**是刘备的手下,他又何必去枉做恶人呢?

  反正,盐渎也没什么值得重视!

  以前这里还有个盐场,可是现在,盐场都已经停工了,他这个县令也就失去了最后的兴趣。

  +++++++++++++++++++++++++++++++++++++++++++++++++++++++++++++++++++

  而此时,徐州局势再次发生了变化。

  袁术被刘备敲了一记闷棍,正准备找回场子,哪知道刘备却撒手撤退,跑回去和吕布争夺下邳。

  吃了亏的袁术,怎能善罢甘休?

  他立刻命纪灵为先锋,自钟离渡过淮水,占领虹县。

  陈登屯兵于夏丘,倒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可是面对咄咄逼人的袁术兵马,陈登还是感到吃力。

  于是,他迅速派人回家,向其老父陈珪求教。

  陈珪的回信只有四个字:顺势而为。

  什么叫做顺势而为?

  说穿了,就是谁拳头大听谁的……陈家作为广陵世族,在徐州拥有无与伦比的影响力。陈珪的态度非常清楚:谁也不帮!我只做我的本份,其他事情,与我无关。这徐州,不管是姓陶、姓刘还是姓吕,到最后都得要拉拢我陈家。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去在乎什么人来统治?

  只要你们不影响我陈家的利益,我就谁也不帮。

  当然了,如果统领徐州的人值得我效劳,我也不介意偏帮一下。

  吕布,世之虓虎,名声太差,自然入不得陈家法眼;而刘备有仁厚之名,倒是值得帮衬……可问题是,你刘备的名声虽然不错,可你现在却是个丧家犬,我就算帮你,也必须小心。

  陈登领悟到了陈珪的意思,立刻派人向下邳呈报。

  吕布虽得了下邳,但是在夺取下邳的晚上,他那老丈人曹豹死于张飞之手。

  这也就断了他与徐州本地世族联络的一条通路……正在为难的时候,陈登突然派人前来。虽说陈登并没有标明效忠的意图,可是在吕布看来,这无疑是广陵陈氏对他释放出的善意。

  有陈登,胜曹豹百倍。

  “君侯对陈氏,当加以厚待。

  然则陈氏可用却不可信……所以在与陈氏接触的时候,还是要多加小心。陈登其人当加以笼络,但要小心提防。君侯可以辟他为徐州别驾,试探一下陈登的态度,而后再做打算。”

  陈宫对陈登这所谓的投诚,并不是特别相信。

  不过吕布却没有听进去,在他看来,陈登能向他呈报,从某种程度上也是向他表明忠心。

  既然如此,吕布又怎能拒绝?(未完待续)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38

  第四十七章 何谓顺势而为(下)

  他听从了陈宫的意见,辟陈登为别驾,但是却命人召陈登前来下邳。

  “今袁术兴兵,而君侯与刘备交恶,是非善事。

  若君侯与刘备联手,则袁术必败;若君侯与刘备继续交恶,只怕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平白便宜了袁术。”

  陈登一副为吕布谋划的架势,让吕布更加欢喜。

  “那以元龙之见,当如何为之?”

  “君侯要尽快和刘备议和,同时还要设法得到朝廷的承认。我听人说,曹操已率兵前往洛阳迎奉天子,君侯何不派人前去恭贺?只要君侯得了朝廷认可,则坐拥徐州,便名正言顺。”

  吕布闻听,顿时喜出望外,连连夸赞陈登。

  “可是我刚夺走了下邳,刘备会同意议和吗?”

  陈登大笑,“那刘备敢不议和?”

  “元龙的意思……”

  “君侯,之前攻打袁术的人,可是刘备……这个时候,最害怕的人就是刘备。如果徐州被袁术得手,他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他刘备。刘备是个聪明人,定然会同意和君侯议和。

  我听人说,君侯夺取了下邳之后,还俘虏了刘备的夫人。

  但是君侯对甘夫人待若上宾,没有半分委屈……君侯可以试探一下,说准备送夫人回去,看刘备如何应对。若他同意,就说明他愿意议和;若是他不同意,君侯再与他决一死战不迟。”

  吕布听罢,连连点头。

  不过,没等吕布派出使者,又得到消息,东海郡麋竺带着家中近三千僮客,已经抵达海西。

  刘备手里本还有几千人,如今又得了麋竺三千僮客。

  如此一来,他手中掌握兵马,也差不多近万人……吕布倒不怕刘备那点兵马,可是刘备兵力加强,却让他下定决心,要尽快和刘备议和。对于这个决定,就连陈宫也没有表示反对。

  他和刘备再争执下去,只能是便宜了袁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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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闯一行人,自高邮经过,再次补充了辎重。

  离开高邮,他们就加快了行军速度,很快就抵达渎水。

  过了渎水之后,最多两天路程就是广陵县,如果顺利的话,三天后,他们就可以到达江水对岸。

  千里跋涉,胜利在望,刘闯心里感到轻松许多。

  当晚,他下令在渎水河畔宿营。

  “孟彦,情况好像有些不对。”

  刘闯正准备去休息,却见管亥匆匆赶来。

  “亥叔,发生何事?”

  “天黑前,我派出一支斥候在四周打探,按道理说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回来复命。

  但是到现在,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我心里面有些惶恐,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你看是不是再派人去打探一下?”

  “老管,你派了多少斥候?”

  “八个人……而且都是老卒,按道理说不该发生意外才是。”

  “他们离开多久了?”

  管亥掰着指头算了算,轻声道:“差不多有两个多时辰了。”

  黄劭脸色微微一变,立刻坐直了身体。

  “两个多时辰……”他想了想,看着刘闯道:“的确是有些不妙,除非他们遭遇到了敌人,否则应该会回来汇合。”

  “你的意思是……”

  “前途危险。”

  刘闯听罢,沉下脸,陷入沉思。

  “怎么办?”

  “依我看,咱们应该迅速离开此地。”

  “可那八个弟兄生死未卜,是否遭遇意外,也都是我们臆测而已,并没有见到他们的尸体。

  万一他们有事耽搁了,回来后不见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刘勇站起来,沉声道:“那可是陪着咱们从盐水滩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怎能就这样放弃?”

  黄劭蹙眉道:“那老刘的意思是……”

  “这样吧,我带几个人去打探一下,你们在这里准备。

  如果真的是发生了意外,在撤离不迟……这么不管不问的走了,我于心不忍,怎地也要探清楚虚实才好。”

  从心里说,刘闯赞成黄劭的意见。

  但刘勇的意见,他也不能反驳……毕竟,刘勇是他的长辈,更是他的亲人。刘勇的脾气,刘闯心里很清楚。这是一个极重情义的人!想当初,他为了一个承诺,保护着刘闯漂泊四方。

  如果他真的不闻不问,那也就不是刘勇了……

  “叔父,我陪你去。”

  “孟彦不必如此,我就是去查探一下。

  前方情况尚不清楚,多有危险,你还是留下来准备撤离。”

  “叔父,你为了八个兄弟可以去冒险,可你别忘了,他们也是跟随我的兄弟。

  你带别人去,如果遇到危险,很可能还要搭上其他兄弟的性命。但是我跟你去,虽然不说能帮你的忙,但凭我胯下马掌中盘龙棍,自保当不成问题,何必白白的坏了其他兄弟的性命?”

  “这个……”

  刘勇犹豫了!

  他知道,刘闯说的没错。

  这些人当中,他刘勇武艺最高,而他之下,便是刘闯管亥。

  其他人跟着他去,如果真的遇到麻烦,确是平白丢了性命……刘闯跟着,至少不用他费心。

  “我也去。”

  管亥见刘勇站出来,便紧跟着上前。

  “亥叔不能去!”

  “为什么?”

  刘闯笑道:“亥叔你见过的世面多,也有过领兵打仗的经验。

  我和叔父过去,这些人当中,就是你的资历最高。老黄出谋划策还成,却不是个领兵打仗的人。文向和元代虽说都是文武双全,可毕竟年轻,打打杀杀可以,这独当一面还略显稚嫩。

  亥叔,这里只有你能镇得住,我把文向和元代留下来协助你,有黄先生为你拾遗补缺。

  如果半个时辰后,我和叔父还没有回来,就说明遇到麻烦……到时候你们立刻离开,咱们在高邮泽汇合。”

  “这个……”

  管亥露出犹豫之色,显然拿不定主意。

  刘闯笑道:“怎么,亥叔你莫非是担心我和叔父的本事?

  行军打仗我和叔父不如你,可如果说搏杀疆场,我与叔父联手,这天底下恐怕没多少人能够阻拦。”

  听上去,似乎是这个道理。

  麋缳突然上前,身后还牵着珍珠。

  珍珠是刘备送给麋缳的礼物,之前麋泽押送麋缳去郯县,也带在身边。

  刘闯劫下了麋缳,连带着也把珍珠抢走……只是之前麋缳一直坐车,所以珍珠也无人骑乘。

  “叔父,你换乘珍珠吧。”

  “这怎么成?”

  麋缳笑道:“为何不成?身为大将,岂能无马?

  叔父的青骢马虽然不错,但是比之珍珠还是逊色一筹。珍珠跟着我,有些委屈了……几次临战,我都见它很兴奋,却没有机会上阵立功。今日麋缳就把珍珠赠与叔父,有道是宝马赠英雄!叔父是真豪杰,定不会委屈了珍珠……再者说了,叔父骑上珍珠,孟彦岂不安全?”

  刘闯在一旁听真,朝着麋缳轻轻点头,表示赞赏。

  刘勇见此情况,也不好再拒绝。

  “既然三娘子这么说,那某家就厚颜收下。”

  刘勇说罢,就把珍珠牵过来。

  珍珠自有它的鞍辔,而且也打了马掌……刘勇提枪翻身上马,刘闯也紧跟着跨在象龙背上。

  “亥叔,这里就拜托你了!”

  刘勇提棍与管亥拱手,而后催马就跟着刘勇离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麋缳的脸上,隐隐露出一抹忧虑之色。

  “亥叔,孟彦他……不会有危险吧。”

  管亥沉着脸,强挤出一抹笑容,“这天底下能拦住他叔侄的人,屈指可数……至少在广陵,我还没听说过有这等人物的存在。三娘子不必担心,他们很快就会回来,咱们也要做好准备。”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7-1 16:38

  第四十八章 一刀写春秋(上)

  这里是广陵,兵力空虚!

  陈登率部驻守夏丘,几乎抽调走广陵三分之二人马。剩下的兵马,还要在江水沿岸做出防御姿态。哪怕而今江东混乱,但是广陵方面却不敢松懈,以免被江东的兵马在这时候偷袭。

  江东小霸王,江东美周郎……

  这可不是等闲之辈。

  所以,按照黄劭的分析,这时候借道广陵,自江水祠渡江是最好时机。

  按道理说,不可能碰到什么危险才对。

  可是八个斥候离奇失踪,让刘闯下意识多了几分警惕。

  夜风轻柔!

  暮夏时节的广陵郡,虽残留着几分酷暑炎热,但入夜之后,就变得极为凉爽。东汉的天空,远比后世澄净。天气也不似后世那么古怪而诡异,四季分明,让人感觉着非常的舒服……

  “孟彦,前面应该就是界牌山。

  过界牌山就是广陵县治下,咱们到界牌山,就不要再向南走。如果到了界牌山还没有发现八个兄弟的踪迹,说明一定是出了变故。咱们就往回走,和老管会合之后,再做日后安排。”

  “好!”

  刘闯点头答应,催动马匹,又加快了速度。

  界牌山说是一座山,倒不如说是一个山包子,不过几十米的高度,横卧于淮南丘陵之间。

  刘闯和刘勇来到界牌山下,不等刘闯下马,就见刘勇纵马上前,用铁矛挑起一个兜鏊。

  “孟彦,你看?”

  刘闯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就认出这兜鏊正是斥候佩戴。

  刘闯这边的甲胄,基本上都是从麋竺那边夺取而来。麋家制作的甲胄兜鏊,也大都是制式打造。不过,麋家打造的甲胄上,还是有一些特别之处。至少在刘闯眼中,可以分辨出来。

  兜鏊出现在这里,可斥候却不见踪影。

  刘闯凝神向四周扫视一下,心里咯噔一动。

  四周环境,好像是被人打扫过,表面上看出什么问题。但是兜鏊在这里,还有一旁树上残留的箭痕,无不表明,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时间不长,非常短暂并且很激烈的战斗……

  “叔父,走!”

  刘闯拨马就要离开,忽听四周传来号角声。

  界牌山后,绕出一支马军,迅速将刘闯二人的归途挡住。

  “尔等何人?还不弃马就缚。”

  一个军校拍马舞刀,厉声喝问。

  不过,他并没有等待刘闯的回答,一边问一边扑向刘闯。

  刘勇二话不说,跃马挺矛就把那军校拦住。只一个回合,就见他铁矛嗡的划出一个圆圈,将那军校刺落下马。与此同时,数十个马军已经把刘闯二人围住。这些马军,一看就知道是徐州兵马,身着汉家甲胄,但每个人的肩头,都带着一副白?披肩,透着一丝与众不同。

  白?精兵?

  刘闯吓了一跳,大声喝道:“叔父,是白?,不要恋战,咱们快走。”

  入夏之后,白?的服饰也发生变化。

  平日里不离身的白?披衣,在这个时候继续穿戴显然不太合适。所以白?兵很快就换上一种新的服饰,把白?披衣换做白?披肩,斜跨肩头。刘闯一看是白?兵,当真是吃惊不小,盘龙棍探出,将一个军校打落马下,而后朝着刘勇大吼一声,就准备纵马冲出重围去……

  可是,数百名汉军,却从界牌山后涌出。

  这些汉军大都是步卒,迅速便围上来,把刘闯二人围住。

  刘勇冷笑一声,铁矛翻飞。

  珍珠长嘶,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所过之处,杀得汉军人仰马翻。刘闯更不敢有片刻松懈,盘龙棍呼呼作响,舞出重重棍影。这盘龙棍虽然只是长棍,可它的长度和重量,根本不是那些兵卒可以阻拦。大棍舞动,接连轰杀十余名兵卒,眼见着就要和刘勇汇合,杀出重围。

  这时候,界牌山上出现一队骑军。

  一员红脸大将,胯下马,掌中刀,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这红脸大将,生的一对卧蚕眉,丹凤眼微合。颌下一部美髯,放入胸前须囊之中,他一只手轻抚胡须,凝视山下战场。一身鹦哥绿战袍在夜风中猎猎,黄金锁子甲更在夜色中闪闪。

  看刘勇叔侄所向睥睨,红脸将军的脸上,露出赞赏之色。

  “那两个贼子何人?”

  一员小将纵马到跟前,轻声道:“二将军,这两个人我认识,就是那刘闯和刘勇叔侄二人。”

  “刘闯?”

  红脸将军露出疑惑之色,“这名字好像有些耳熟。”

  “就是那劫走子仲先生小妹的麋家僮客。”

  红脸将军丹凤眼猛然睁开,闪过一抹森冷杀意。颌下美髯轻轻抖动,片刻后他突然纵马从山岗上冲下来,拖刀直扑刘闯。刘闯刚拍翻一个白?,忽听身后马挂銮铃声响,本能向后看去。

  月光下,一个身穿金甲,罩鹦哥绿战袍的红脸将军,如风般冲入战场,眨眼间就到了跟前。

  “背主家奴,拿命来!”

  伴随着一声暴喝声在耳边响起,这红脸将军轮刀就劈向刘闯。

  红脸。美髯、金甲、绿袍、大刀……

  当这一系列熟悉的因素汇聚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刘闯脑海中,骤然间闪过了一个人名,顿时有一种毛发森然的感受。一股寒气,从后脊梁直冲头顶,冷汗更唰的一下子淌下来……

  本能的,他举棍封挡。

  就听铛的一声,盘龙棍崩开对方那口大刀,可是从刀上传来的巨力,却让刘闯手臂发麻,脑袋嗡嗡直响。

  简简单单的一刀,却好像蕴含了千般变化。

  红脸将军这一刀之中,似藏有精妙后招……当刘闯挡住这一刀的时候,红脸将军脸上露出一抹赞赏之色,不过手上却没有半点迟缓,借着刘闯的封挡力量,大刀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圆弧,呼的一刀再次劈落。这一刀落下,刘闯顿有一种被大刀笼罩,无处可以躲藏的感受。

  关羽,关云长!

  刘闯发出一声巨吼,盘龙棍探出,再次挡住关羽的攻击,并且顺着对方刀势向前一抹。

  “咦?”

  红脸将军发出一声轻呼,在马上一侧身,横刀挡住盘龙棍。

  这时候,二马错蹬。

  红脸将军拦下盘龙棍之后并未收手,而是顺水推舟一样的把刀在身侧一横,反手斜撩,照着刘闯后脑勺就砍去。后世人说,关羽是个刺客,最厉害的就是他的头三刀。可真正交手后,刘闯才知道并非如此。关羽身高马大,运刀更是纯熟无比,刀势快如闪电,令人防不胜防。

  这三刀可谓蕴含了无数玄机,刘闯接下两刀之后,心里就防着对方的第三刀。

  所以在二马错蹬的同时,盘龙棍在手中一滑,一个苏秦背剑。就听铛的一声,大刀砍在了盘龙棍上。可是那刀上的巨力,却透棍而出。刘闯就觉得后背被千斤巨锤砸中一样,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关羽脸上,露出狰狞笑容。

  “背主家奴,还不死来。”

  他拨马轮刀,就劈向刘闯。

  说时迟,那时快,一杆铁矛突然横在刘闯身前。

  早在关羽出现的一刹那,刘勇就觉察到不妙……这员大将的气势强绝,似乎比之张飞更胜一筹。

  刘勇连忙纵马冲过来,可还是晚了一步。

  幸亏刘闯的身手不差,否则的话……

  刀矛交击,关羽卧蚕眉倒立而起,丹凤眼圆睁,厉声道:“来将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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