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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宋的智慧(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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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 美人入宫

  满堂宾客大笑不已,只有坐在最上首的宁令哥轻轻的啜着殷红的葡萄酿,玩味的看着云峥,或者说他正在看给云峥烧烤羊腿的葛秋烟。

  在花嘛的劝说下,宁令哥似乎忘记了找云峥的麻烦,虽然见面的时候依旧不理睬云峥,能到这一步云峥已经非常满意了,每一次见到宁令哥,都会陪着笑脸,小心的恭维,不敢出任何的差错,宁令哥也看在云峥上一次提醒他早一步去皇宫看望父亲的份上,似乎很大度的忘记了自己挨鞭子的事情,只是他还年轻,不会厚着脸皮说笼络的话。

  葛秋烟的手白皙,灵巧,羊腿在她的手上就像是在欢快的跳跃,屋子里别的女人都穿的非常暴露,只有她的衣衫穿的非常整齐,眼睛里没有别的男人的存在,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云峥,眉眼间全是柔情蜜意。

  常年练武的女子腰肢非常的纤细,跪坐在地毡上的时候臀部却异常的丰隆,一把银刀握在手中,将羊腿上刚刚烤熟的肉轻轻地削下来,捻在指尖轻轻地喂云峥,于是,云峥的笑声越发的大了,不管是谁有这样的一个温婉的美人儿,都会笑的这样开心。

  宁令哥推开簇拥在自己身上的女子,指间一翻,割肉的银刀就插在面前的矮几上,大刺刺的指指葛秋烟,示意要她过来伺候。

  云峥脸色大变,连忙拱手道:“殿下,秋烟不是歌姬,如果殿下喜欢宋人女子,在下一定购买一个绝色送到殿下府上。”

  宁令哥一脚踢翻矮几,三两步走到云峥的面前说:“你害的本王挨了鞭子,三十鞭子!想要本王忘记此事,你就拿这个女子来交换,否则,哼哼哼……”

  满座的西夏人似乎没有看到这里发生的事情。在花嘛的高声劝酒之下,依旧笑得很开心,云峥想要找人求情都做不到。

  看着脸色煞白的云峥,宁令哥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想要将匍匐在云峥怀里葛秋烟抓过来,却被云峥挡住,挡得住宁令哥的大手,却防不住人家的大脚,腰上重重的挨了一记,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宁令哥刚刚大笑着要去抓葛秋烟,却发现这个女人竟然把割肉的银刀抵在咽喉上悲愤的看着自己,那眼神充满了绝望。

  眼瞅着葛秋烟白皙的脖颈上出现了一道血线,殷红的血液蛇一样蜿蜒而下。红白之间更有一种妖艳的美丽。

  宁令哥舔舔嘴唇笑着说:“没用的,本王要的女人还从来没有谁能拒绝,更不要说一个宋人了,你乖乖的从了本王,他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否则本王这就将所有的宋人全部杀光。”

  云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宁令哥说:“与其遭受羞辱,不如死了干尽!秋烟你死吧,我随后过来陪你!”

  眼看着葛秋烟眼睛一闭就要把银刀插进自己的咽喉,宁令哥大吼一声道:“且慢!”见葛秋烟停下了手中刀,就三两步走到云峥的身边,揪着他的头发把脸扬起来对葛秋烟说:“这就是宋人。你看清楚,懦弱,自私,卑鄙,无耻!

  战场上见到真正的猛士只会四处奔逃,遇到危险首先放弃的就是自己的妻儿。你知道捉生军捉到最多的人是什么人么?都是妇孺,为什么男人很少,因为他们仗着自己的腿长跑了!只希望身后跑不动的妇孺能替自己阻挡一下后面的追兵。

  这样的人本王见多了,美女就该属于西夏的猛士,而不是属于这些只会摇唇鼓舌的窝囊废。窝囊废不能保住你遭受这样的羞辱,但是本王可以!

  想清楚,你死之后,本王就会立刻拗断他的脖子,他既然说过要去陪你,本王就让他的誓言成真。男人没了脊梁,叫什么男人!“

  宁令哥嘴里说着话,胳膊勒住云峥的脖子缓缓地上体,见云峥的身子也在往起来爬,不耐烦的用膝盖压住他的腰,云峥觉得自己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气喘不上来,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葛秋烟要是再不扔下刀子,自己真的会被宁令哥勒死。

  就在云峥以为葛秋烟这个女人打算弄死自己的时候,听见当啷的一声响,葛秋烟抛下手里的刀子,伏在桌案上放声痛哭。

  宁令哥非常的满意,胳膊一振就把手里的云峥扔了出去,笑着走到葛秋烟的面前说道:“你这样的女人很难得,一刀子捅死自己容易,活下去却会非常的艰难,不过你慢慢的会习惯的,本王女人虽多,可心的却少,本王不会逼迫你,你就住在王府,迟早你会改变心意!”

  说完挥挥手,立刻有两个年长的女人冲过来,架起痛哭不已的葛秋烟就往外走,云峥在地上爬了两下想要去追,被宁令哥又踹了一脚滑到了墙根上,只听宁令哥大笑着跨出门槛,到了院子里才大声说:“你让本王,出丑,挨了三十鞭子,本王就抢走你心爱的女人要你一生痛苦,哈哈哈,你我的旧账从此一笔勾销,你来我的王府当左庶长吧!”

  云峥气的张嘴吐出一口血雾,翻身又摔倒了,花嘛站在云峥的头顶蹲下来笑着说:“恭喜左庶长,这可是一个清贵的职位,你不愿意杀宋人缴纳投名状,把自己的女人献给太子这样也不错,说实话,你赚了,知道有多少人想进太子府而不可得么?好好想想,不就是一个女人么,成为左庶长,你想要多少女人没有?别忘了你所说的梦想!”

  在所有宾客嘲讽的目光中,云峥艰难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出花嘛的大厅,还没有出门,就听见大厅里发出此起彼伏的爆笑声。

  狗日的宁令哥这两脚踹的好重,云峥发现自己真的吐血了,腰肋间疼的厉害,勉强走出花嘛的家,牵着两匹马落寞的往军营走,他不是不想骑马,而是爬不上去,今日没有让猴子他们过来,只能自己一步步的往军营挨。

  只顾低着头走,不想撞在一个人的身上,正要开口道歉,却听那个人说:“我佛慈悲,施主身体受创,此时应当休憩,不应走动啊,施主家住哪里,容贫僧送你一程。”

  听到这句话,云峥只觉得全身的倦意如同潮水般的将自己湮没,多日以来紧绷的心弦也在刹那间放松,有这个人在,自己实在没必要这样坚持。

  “送我去马步军都指挥营地。”说完这句话就靠在和尚的身上,彻底的昏迷过去。

  昏迷的时间很短暂,自身的警觉性依旧让云峥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马车上,五沟和尚担忧的瞅着自己。

  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五沟按住他叹息一声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跑到西夏来,这是一片戾气十足的土地,不管是谁只要到了这里心绪不免变得狂暴,你沉睡了一柱香的时间,但是在这一柱香的时间里你的牙关咬的很紧,这是你要变得狂暴的先兆。

  云峥,守住你的本心,莫要被心魔所欺,我不知道你刚才经历了什么,看的出来你很落魄,不如就此转回蜀中,我们在白云深处品茗,下棋,喝酒,岂不快哉!”

  云峥喝了一口五沟和尚喂到嘴边的水,强忍着疼痛笑道:“那我岂不是白来一趟西夏?再说也走不掉,我现在走,会被李元昊干掉的。

  和尚,你不觉得在崎岖里爬行,在云雾中见到阳光才是最美的事情吗?”

  五沟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就不再多言,他看的出来,云峥此时不宜多说话。

  受伤的云峥归来,甲子营哀声一片,大家都知道那个美丽的葛秋烟姑娘被宁令哥抢走了,这个时候他们似乎都忘记了葛秋烟是个什么人,隗明公主愤怒异常,冲到隗欢王子府和宁令哥大吵一架,却被人家一句“你现在岂不是方便”给羞臊的匆匆回了皇宫,从此很少来到甲子营。

  高昙晟在得知葛秋烟已经进入太子府,幸喜若狂,他从来没有和权利如此的接近过,虽然在传播谣言的时候手下损失惨重,自己也差点暴露,不过所有的辛苦都有了回报,现在只要葛秋烟能够媚惑住宁令哥,死几个人实在不是什么大事。

  云峥依旧卧床不起,不过他的计划依旧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从高昙晟那里得知没藏讹庞不日就要进京,云峥要求高昙晟必须想办法控制住没藏讹庞的随从,而后自己请寒林和浪里格,孙七指在半路伏击。

  直到此时,高昙晟才说了自己一夜制住云峥五百人马的秘诀,说来很简单,百十个高手用迷烟让人昏睡而已,如果真的是那样神奇,也不会有寒林清醒的例子了。

  高昙晟又给云峥打包票,自己的部下已经就位,只要祸害掉没藏讹庞的战马,自己的人在单打独斗上不输给西夏武士,甚至会占优!

  这就是一句放屁的话,一个江湖人能打败十个军卒,但是一百个江湖人绝对不会是一千个训练有素的军卒对手,他根本就是一个蠢货,这样的人还作着当皇帝的春秋大梦,真是愚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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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章 一次刺杀远远不够


  既然高昙晟非常的有把握,云峥也不打算阻拦,这些祸害能死在和西夏人斗争的战场上,也算是物尽其用,于是,云峥的计划改变了,寒林,浪里格和孙七指这刺杀三人组的目标从没藏讹庞变成了——高昙晟,有高昙晟带人冲击没藏讹庞一次,老谋深算的没藏讹庞绝对会撤退回定州,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进入到兴庆府成为待宰的羔羊,先前的例子太多了,李元昊不是一个心胸开阔的就像大海一样的帝王。

  云峥住在军营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很轻松的摸清楚西夏的兵力部署,李元昊看似竭力保守的秘密,在军营里早就不是秘密了,只要有心人稍微的主意一下军卒们的谈话,就能把他的兵力部署摸得一清二楚,说到底他的军制依旧戴着强烈的贵族统军模式。

  西夏的兵力重点,设置在以兴庆府为中心的一个三角线上,以七万人护卫兴庆,五万人镇守东南的西平府,五万人驻守西北的贺兰山。左右两厢和河南北四条线上也配备了军队。其中左厢宥州路五万人和河南盐州路五万人防宋,河北安北路七万人防辽,右厢甘州路三万人防吐蕃和回鹘。每逢要向西用兵,则从东点集而西,要向东就从西点集而东,在中路就东西都向中集合。

  西夏出兵作战,仍保持着若干原始的风俗制度。出兵前各部落首领要刺血盟誓。元昊率领各部首领在出兵前先外出射猎,猎获野兽。环坐而食,共同议论兵事,择善而从。这实际上是一种贵族议事的制度。

  在这样的制度下想要严格的保守机密根本就不可能做到,更何况他还把云峥这样威力巨大的老鼠放进连自己的军营。

  甲子营别的事情都不做,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和他们见到的每一个西夏人聊天,在美酒和美食面前,单纯的西夏武士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最隐秘的事情说出来从而博得一片崇敬的目光和由衷的赞叹。

  没藏讹庞掌管着兴庆府超过四成的军队,在这一点上,云峥都不得不佩服李元昊的胆量,当年皇后野利家族也没有这样权利。

  自从野利任荣和李元昊一起创造了西夏文字。并且制成西夏文字十二卷。夏国文书纪事,规定一律用新制的夏国文字。汉字只用于和宋朝往来的文书,同时以西夏国字并列。对吐蕃部落、回鹘和张掖、交河等地的各民族,一律用西夏国字。同时附列各民族文字。

  在云峥看来。这已经是一个帝王能做到的最大成就了。不过这个人依旧是一个名符其实的赌徒,党项人天生就没有耐心,他们的性格暴躁。在自己的文化尚未形成的时候,就急着向外扩展,以至于受到所有人的打击,不管是宋人,还是契丹人,亦或吐蕃人,历史都比他远久的多,他创造出来的东西只会被所有人嗤之以鼻,如今,他自觉时间不够,个人已经变得情绪化,在西夏已经把帝王的功业做到了极致,难免会生出骄奢的心思,漠视所有人的存在。

  因为漠视,所以就不在乎别人的存在,才会把事情做的为所欲为。五沟和云峥探讨了良久才得出这个结论。

  五沟是受了西夏汉学院的邀请过来讲学的,当然,这个邀请是五沟通过西夏佛门在到了西夏之后才接受的,如果不是在大街上遇到云峥,五沟打算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云峥在西夏的地盘上纵横捭阖。

  “没藏讹庞绝对野心不小!”五沟最后下了定语。

  云峥笑道,既然没藏讹庞和李元昊现在都不想撕破脸皮,不妨让高昙晟去帮他们去撕破,他既然说自己也有草原上的高手,我总觉得应该是秘密加入弥勒教的契丹人,否则,宋人在西夏的地位底下,绝对不可能帮他做这样多的事情,尤其是皇宫宿卫的情形,这根本不是宋人能打听的出来的,而且这些天,我见到高昙晟的时候,他自己就穿着契丹人的衣服,燕云十六州有太多的会说汉话的契丹人了,他们笃信佛教,极度容易受到蛊惑,而且脑子一根筋,论到野蛮程度不亚于西夏人,让他们去碰碰也好,寒林他们在最后充当那只黄雀就好。

  我其实很不喜欢用这个比喻,因为想当黄雀的人总会发现自己其实才是那只该死的螳螂,所以啊,不该给他们下达什么死命令,我们还是保存自己为上策。让他们自由发挥,说不定能取到更好的结果。”

  五沟闭上眼睛宣了一声佛号就嘴里念念有词的开始念经,一个和尚如今在和别人商量如何暗杀,谋刺别人,这让他的良心感到很不安。

  虽然已经三月天了,成都这时候田野上的油菜早就长得很高了,但是塞北之地,春风迟迟没有到来,但是河道已经开始解冻,大地慢慢的变得松软,干燥的空气也变得有些湿润,从贺兰山出来的云彩洁白的就像是一朵朵棉花。

  三百余名骑兵在大道上漫步奔驰,没有旗子,骑兵紧紧的簇拥在一辆黑漆马车旁边,这些人全部都穿着连帽的链甲,手持长矛,背负强弓,腰袢的箭壶里插满了黑色的雕翎箭,这是一支武装到了牙齿的精悍部队。

  从定州到兴庆府必须路过黑风峡,这里是一个最好的埋伏地点,山高林密,道路狭窄,谨慎的骑兵分出十人脱离大队纵马狂奔起来,这就要前去打探黑风峡是否安全。

  坐在马车里的没藏讹庞心中非常的杂乱,两个月前的那场刺杀,他想不出是谁下的手,如果非要他说出一个可疑的人出来,他认为这个人就该是太子宁令哥才对。

  隗明家的人都是疯子,李元昊更是一个精明冷静的疯子,自从他开始为了女人杀掉自己的大将之后,没藏讹庞就已经认为这家伙已经疯了,宁令哥有野利家族和隗明家族的血液,做出点疯狂的勾当丝毫不让人奇怪,更何况隗狼还狠狠地抽了他三十鞭子,这足够成为他杀人的理由。

  现在依然不是和李元昊翻脸的时候,所以兴庆府必须去,必须把话说清楚,自己没有指望过能用暗杀的手段除掉隗明家族。

  三月的时候,总会有沙漠里飞来的轻沙,它们像流水一样的无孔不入,长久的保持一个动作,他的衣袖上已经落了一层细细的尘土。

  没藏讹庞时西夏人中少有的有洁癖的人,看到尘土,他轻轻地抖落在一张桃红色的信笺上,这封信是妹妹没藏氏写的,也就是因为有这封信,没藏讹庞才会冒着危险去兴庆府,没藏氏希望自己的儿子谅诈能够取代宁令哥成为西夏新的统治者,没藏讹庞也是这么认为的,为了没藏氏以后的发展,这个险必须要冒,他自认为对付一个莽撞无理的宁令哥并不困难,难的是如何不引起李元昊的注意才是重中之重。

  马车无惊无险的传过了黑风峡,就在所有人都送了一口气的时候,路边的矮坡上弩箭雨点般的倾泻了下来,久经战阵的卫士在第一时间靠近了马车,双手护住脸颊,身上有链甲,一般的弩箭在这么远的距离内根本就无法穿透甲胄。

  他们失算了,那些弩箭根本就不是在面对他们,而是在向他们的坐骑发动攻击,战马身上也有链甲,终究没有办法护住所有裸露的皮肤,很奇怪,战马受的伤并不重,但是没多长时间,那些战马就口吐白沫轰然倒地。

  “有毒!”侍卫长怒吼一声,跳下将要倒毙的战马,抽出长刀怒吼一声就像矮坡发起进攻。与此同时,那些蒙着脸的偷袭者举着沉重的连枷和巨锤从山坡后面冲了下来,虽然有人倒在了西夏武士的强弓之下,剩余的依旧勇猛,为首的一个彪形大汉肩膀上中了一箭,却似乎没有知觉,嗷嗷叫着抡起巨锤轰向侍卫头领。

  侍卫头领低头躲了过去反手一刀刺在大汉的腰上,却被宽大的铁腰带挡住,发出刺耳的尖叫,大汉的一锤击空,并不慌忙回头,不理睬侍卫头领,继续凶猛的扑向人群里的黑色马车。

  没藏讹庞透过缝隙瞅了一眼那个大汉,眉头皱了起来,怎么会是契丹人?还是契丹人中久负盛名的力士。他这一生就是在战斗中度过的,和宋人交战过,和契丹人交战过,也和吐蕃人,回纥人交战过,对于战士的类型很熟悉,给脸蒙上一层薄薄的黑布还瞒不过他。

  巨汉的重锤击打在卫士的链甲上,萌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就像是有锤子敲击在皮口袋上,只有噗噗的响声,那些卫士确实像一个破烂的皮口袋被砸的飞了起来,口鼻处往外狂喷着鲜血,有的人被击飞了,剩下的人立刻就补上空隙,用自己的长矛对付这个天神一样的巨汉。

  战斗从一开始就变得白热化,没藏讹庞的卫士不断地倒在地上,但是到了后面,当那个侍卫长勉强组成阵型之后,那些刺客就开始有了伤亡。

  没藏讹庞听到外面的战况,轻笑了一声,他甚至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的侍卫必将取得最后的胜利,直到一只弩箭刺透了车厢,依旧锋利的箭矢在自己身前不足量吃的地方停止,没藏讹庞终于变色了,能射穿自己特制车厢的,只有神臂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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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没有人是舒坦的


  “刺客的作用不能只是单纯的刺杀,他刺杀的每一个目标首先必须是重要的节点,还要量力而行,种諤和他父亲种世衡,就是好高骛远的代表,刺客虽然说是最经济的的一种作战方式,却不能无休止的派遣,这样一来,无论如何都会造成很大的损失。

  刺客和青楼一样都是最古老的两种行当,之所以久远,就说明他们是很有效的谋生之道,说起来好笑,刺客是在杀别人谋生,青楼却是杀自己的心谋生,为了生存,生死都不顾忌了。”

  云峥絮絮叨叨的和五沟说话,五沟却在自顾自的念经,听得出来他在念,这部经文很长,要两卷一十三品呢,没有一个时辰他是念不完的,他之所以和云峥待在一起,就是给云峥一个可以无所顾忌说话的目标,至于听不听在他自己。

  “高昙晟在武力一途算是奇人,葛秋烟说他有万军中取上将头颅的本事,这显然是夸大了,在八牛弩,神臂弩横行的今天,这样的人不存在啊,不过我还是非常期待他能有很好的表现,我给他蛇形破甲锥的图形,是为了和甲子营的破甲锥有区别,也为了增加恐怖感,您不知道,蛇形破甲锥其实没有三棱破甲锥好使……”

  一溜寒光从没藏讹庞的面前划过,钉在身后的车厢上,大半个锋刃已经没入车厢,剩余的尾巴却在不断地颤动,像蛇一般想要钻进去。

  没藏讹庞皱皱眉头。这样奇诡的武器是那里的独门标示?如果是的话,今天就危险了,敌人不会放自己离开的,小心的观察一下四周,推开大盾,他准备尽快的结束这场战斗,西夏的将军没有一个不是久经沙场的悍将,躲在某一个地方看部下流血牺牲,那是宋人的将军才干的事情,也只有躲进纷乱的战场。才能让敌人分不清谁是主帅谁是将军。西夏的链甲都是一个摸样,从将军到军卒都是一样的。

  契丹巨人的血终于流干了,布满全身的伤口都不太往外流血了,他没有死。只是半躺在地上。大嘴张的就像一条困在河岸上的鲶鱼无助而悲哀。

  没藏讹庞的长刀和敌人接触之后。这些契丹人的身份就已经确定了,不过其中一个悍勇如狮的蒙面人却和别人有很大的不同,他手里的连枷远比同伴的大。链子锤到处,所向披靡,短短的时间里,七八个西夏武士已经被他砸的骨断筋折,没藏讹庞抛掉长刀从地上捡起一柄长枪,抖出一朵碗口大的枪花就和那个蒙面人战在了一起。

  他没有办法凝神静气的战斗,每当神臂弩的怪响起来的时候,就有一个西夏武士翻身栽倒,这一次为了避嫌,没藏讹庞没有携带一架神臂弩,不知不觉间就吃了一个大亏。

  詹豆师惨烈的,对于一个战场而言,冷箭永远是上不了大台面的东西,但是今天的冷箭很奇怪,他不是随意的射杀西夏人,而是在有意无意的控制战局,他似乎不愿意看到某一方取胜,当那一方占据优势的时候,射杀的目标就会变成他。

  “还有第三方在场。”没藏讹庞在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大吃一惊,刚刚他无意中看到一个蒙面刺客倒在神臂弩之下,死的非常的诡异。

  没藏讹庞在第一时间选择撤退,他身边的武士如今还不到三十人,对方也只剩下十余人,没藏讹庞的侍卫长将仅剩的三匹马牵了过来,虽然只是拉车的挽马,这时候有马总比没有马强。

  眼见没藏讹庞要逃,为首的蒙面人发出一声大吼,剩下的蒙面人再一次疯狂的发动了攻击,今天他们一定要将没藏讹庞留下。

  刚刚上马的没藏讹庞,身子忽然一侧,原本会钉在背心处的弩箭,穿透了链甲钉在肩膀上,侍卫长纵身一跃跳上马奔,抱住没藏讹庞就要离开战场,蒙面人大怒,手中的链子锤远远地投掷过来重重的砸在侍卫长的背上,一口鲜血喷在又惊又怒的没藏讹庞的脸上。

  侍卫长用最后的力气催动战马跑起来,刚刚进了黑风谷,就一头从马上栽下来,那匹负重一轻的战马陡然加速,带着没藏讹庞向来路上奔驰。的亲卫死死地守在黑风谷的口子上,无论蒙面人如何的狂攻都不能前进一步。

  剩余的两匹战马也有西夏人骑了上去,打了一个凄厉的呼哨就去追寻自己的主帅,大帅一个人在负伤的情形下,根本就走不远。

  蒙面人此时想走,却走不掉了,那些疯狂的西夏军卒死死地咬着他们寸步不离,主帅遇袭受伤,他们的罪责不轻,有非常大的可能会被斩首。如果不能全部格杀刺客,全家都会死。

  命不值钱的时候怎么使的人都有,被人家一刀捅进了肚子,该做的不是惨叫,而是死死地保住敌人,好方便自己的兄弟再把敌人砍死,这样死比较有价值。

  为首的蒙面人踢飞了一个死死抱着自己小腿的军卒,也就在这么一瞬间,一杆长枪就钻了过来,在自己的大腿上捅出来一个明晃晃的大口子,两面飙血。腿软坐倒,双手在地上一撑死死地掐住那个伤害他的军卒的脖子,手腕子一转,那个军卒的脑袋就翻转到了身后。

  胡抓乱挠的军士在临死的那一刹哪撤下了蒙面人的黑布巾子,一个虬髯的高鼻的回纥人相貌显露了出来。此人不是高昙晟!

  寒林的眼睛眯缝了起来,收起神臂弩悄然从山坡上消失,同一时间,另一边的孙七指也消失在原地,等到俩人都消失之后,埋在枯草堆里的浪里格才蛇一样的从枯草堆里钻出来,身子像蜥蜴一样的在地面快速的爬行到山沟里也消失不见,此时,战犹酣。

  浪里格,寒林,和孙七指最后清理了战场,这是一次残酷的战斗,最后还能站在地上的人不过区区五个人,还都是伤痕累累。

  捉到了那个负伤的回纥人,从他的嘴里得知,高昙晟在安排完伏击之后整个人就消失了,已经有三天没有联系上了,不知道他身在何方。

  浪里格搜遍了战场附近能藏身的地方,也没有发现外人的痕迹,孙七指的一声唿哨响,三人同时看看峡谷里惊飞的鸟雀,随手杀掉所有的活人,而后就骑上马向黑山远遁……

  等到云峥开始吃晚饭的时候,猴子悄悄地在将主的耳边轻语几句,云峥愣了一下,而后又开始笑,这个世间想要做点完美的事情太难了,没藏讹庞逃掉了,高昙晟意外的没有在山谷口出现,现在就有意思了,计划好的事情在一瞬间变成了未知,不知道没藏讹庞还会不会回到兴庆府来,也不知道高昙晟会不会和自己再联络。

  “那家银器店以后不要去了,柱子上的信号痕迹,以后联络就用烟火讯号,笑林那里有密码本,知道怎么联系我们,我们现在又要躲起来了,黑风谷距离兴庆府只有四十里,那里忽然多了好几百个死人,这时候兴庆府应该已经知道了,按照西夏人的脾性,又会是一番大动静,这些人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内紧外松的防御之道吗?”

  这算不得好消息,不过隗明公主的到来给云峥带来了一个很好的消息,云峥做梦都没有想到高昙晟居然会在宁令哥的家里,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是葛秋烟的族兄,是前来投靠葛秋烟的,打算在太子府讨一口饭吃。

  云峥惊讶地几乎说不出话来,狙杀没藏讹庞是天大的事情,他居然敢不亲自过去,就这么放心的交给自己的属下,他以为他是谁?一个宋人想在宁令哥的府邸里讨口饭吃,他不知道其中的艰难吗?以为亲自掌控住葛秋烟就能完成自己的大业?西夏人比宋人还要讨厌外戚。

  只要有好消息就不分早晚,既然高昙晟将葛秋烟看的比没藏讹庞重要,那也随它去,他进去了,自己就不用去太子府受辱了。

  隗明吃着东西,大眼睛里却溢满了泪水,敏感的隗明已经感受到了皇城里的不对劲,这几天总是有侍女或者宦官的尸体被抬出去,这样的场景是她最害怕看到的,云峥这里很好,但是堂哥却抢走了他的女人,这让她非常的难以承受。

  “这些天小心些,宫里已经乱了,没藏氏抱着小王子,跪在我叔父的面前恳求他捉到凶手,没藏讹庞也派人送来了一枝染血的弩箭,说是从自己的身上取下来的,他直接指责是宁令哥派人刺杀的他,还把刺客的尸体送到开封府,要求追查这些人的到底是怎么能够在防卫森严的兴庆府拿到神臂弩,还能有这么多的重型武器。

  叔父已经诏太子进宫,就在今天,我不敢留在宫里,发狂的叔父会杀掉他见到的所有人的。他这样做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云峥放下手里的饭碗,沉默了一会说:“你要是害怕,就住在这里,等风波平静了再回去,反正皇宫里没人在乎你的存在,找个机会我们离开西夏,慢慢来。”

  隗明点点头,往嘴里塞了一些东西就带着侍女去自己以前住的那间屋子,她太困了,这时候只想吃饱了肚子睡觉,皇宫里的哪怕一丝声音都没有,她都能听到鬼哭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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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郎坦的计划


  战争和仁慈是两个相悖的概念,所以就有了慈不掌兵这句话。

  一位将军平生所追求的就是胜利,也只能是胜利,因为这是他的价值所在,如果把目标定在胜利这个极念上,其余的也就顾不得了,比如屠冇杀,比如抢劫,比如背信弃义,比如尔虞我诈,为了胜利,大军可以清野,为了胜利,大军就必须屠冇杀。

  很早以前的时候,云峥认为智慧可以弥补将军的这些缺憾,可是当他自己成为将军之后,死在他手里的人,要比别的将军多得多,甚至比狄青杀的人还多。

  智慧这东西其实就是屠冇杀这团烈火上的火油,越有智慧的人杀起人来就越是容易,也就越是从容,因为所有的后果他早就预料到了,再聪明一点,他们甚至连补救措施都想好了。

  云峥现在就是这样,有五万人等着他去杀,所以,为了保家卫国这个大义,百姓的利益受到捉伤,他可以装作看不见,在秋收之前结束战争,在他看来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世上的事情没有一件是独立存在的,总是一环套一环的存在,一旦开了头,总会出现无数种可能的结果,这就需要一个人用自己的智慧去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结果。

  从古到今所有有智慧的人都是这么选择的,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即便是圣人都不能免俗。

  所以,在夜晚睡觉的时候,他的手覆盖在葛秋烟丰冇满的胸膛上,却不能干别的,他需要保留每一分精力来应付即将到来的复杂局面。

  明天,萧火儿的大军就会到来,临睡觉之前,萧火儿的大军已经到了偏关河,根据斥候的回报,萧火儿的大军营寨密密麻麻的绵延了五里。

  萧火儿想的就简单的多,他在按部就班的清扫战场,骑兵们分成一个个的小队在方圆五十里之内烧杀抢掠,而且不论是辽人还是宋人,都在他的清除之列。辽国本来就是一个多方势力汇合成的一个国家,对萧火儿来说,只要不是萧氏族人,基本上都是他的敌人,不用多加考虑,他只是在按照一般将军行事的规律在做事,清扫不干净的战场总会出现很多的麻烦。

  他这一次过来,唯一想做的就是攻占偏关给骄傲的郭恒川一个教训,让他知道自己的选择才是最正确的,然后就能挟大胜之威号令全军了。

  对偏关,萧火儿不陌生,甚至说得上是很熟悉,他自己曾经带着军队进入过这座城池,并且在这座城里盘恒了三天,享受了三天胜利者的荣耀,美丽淳朴的宋人女子给了他非常深刻的印象。

  抢夺来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一封劝降文书被弓箭带上了城关,萧火儿高傲的告诉偏关守将,一天之后献城投降,否则破城之后鸡犬不留。

  郎坦看到了这封信,郑重其事的告诉萧火儿,自己投降可以,大辽国必冇须保证他自己的财产和家人的安全,如果萧火儿不答应,他宁愿死战!

  萧火儿看罢郎坦的信笑着对左右道:“这就是宋人啊,只要避开云峥这种人,宋国的边寨其实处处都是漏洞,来人啊,去告诉偏关守将,如果他献城投降,准予他保留自己的家财,准予他全家免死,这是本帅亲自给出的承诺,定会遵守无虞。

  传令下去,今日休整一夜,明日加快行军速度,在傍晚进入偏关休整。”

  跟随在萧火儿身边的鸟骨毒劝谏道:“大帅,不战而降似乎不是云峥部下的风范。”

  萧火儿笑道:“你有所不知,偏关此地本帅已经来过一次了,这里兵无斗志,民无反抗之心,宋军没有事先逃跑,已经出乎本帅的预料之外了。守将惧怕云峥的淫威不敢跑,又没有力量和我大辽作战,投降才是他唯一的出路。”

  乌骨毒见萧火儿志得意满,也就笑着恭维两声,准备明日进入城关之后好好地搜舌一下,弥补一下自己在神武城的损失,想到神武城乌骨毒的心肝都在发疼,自己多年的积蓄大半都留在了那里,宋军攻破神武城之后,搜舌的干干净净,等他回到神武城之后发现自己的府邸已经变成了断壁残垣,宋军连一根完好的柱子都没有给他留下。

  既然现在要进入宋国的城池,鸟骨毒认为这是自己弥补损失的唯一机会。

  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好不容易熬到了天明,乌骨毒就爬了起来,匆匆的洗漱过后,就催着萧火儿赶紧行动,大军距离偏关还有五十余里,等全军到达偏关之后,估计天色就黑了。

  两只老鹰在高空飞翔,飞的是如此之高,不仔细看的话,只能看到两个小小的黑点,从偏关河到偏关,不断地有宋军的斥候往回飞奔,辽人虽然看的很清楚,却一个个指指点点毫不在意,宋军斥候也毫不隐藏自己,只要见到辽军就会飞马回城。

  当辽人大军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时候,郎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打开城关,关闭瓮城,火油准备,火药弹准备,强弩准备,务必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进城的辽人会部消灭掉。”

  副将谭威拱手领命而去,郎坦看着即将出城迎接辽军的葛天方小声叮嘱道:“不要慌,胆大,心细不要让萧火儿看出破绽,这一战最少可以让辽军损失万人以上,如果运气好,萧火儿也难逃厄运,我会在城门口列队,阻截辽军,为你争取撤退的时间。”

  葛天方点点头道:“此次九死一生,末将不惧怕生死,只求将主照顾一下末将的老母妻儿即可!”

  郎坦双手按在葛天方的肩膀上道:“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活着回来才最要紧,就算是我也战死了,还有大帅,他不会亏待自己战死的部下的。”

  葛天方点点头,就带着本部人马出城,军容不整,盔甲凌乱,旗帜也倒拖在马后,出城十里之后就下马等候在路边。

  “将主,咱们是不是该跪下?”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兵瞅着排山倒海一般跑过来的辽军胆战心惊的道,大队的骑兵奔腾,即便是他这种见惯战阵的老兵也有些扛不住。

  “胡说八道,咱们跪下干什么?”

  “将主,投降的人就该是这样子的,您没有投降过敌人,可是俺投降过,只要站着就不是投降,这是俺们以前的将主说的话。”

  葛天方愣了一下,单腿就跪在地上,嘴里骂道:“他娘的,老冇子从军以来还没跪过,大帅检阅大军的时候,老冇子也只是敲敲胸甲,也不知狗冇日的辽人受不受得起,都他娘的跪下,老袍子说的在理,咱们现在是一群窝囊废,不是京西十五路大军。”

  萧火儿听了部下的禀告,下令将葛天方带了过来,他只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浑身发抖的葛天方就回到了自己的马车里。

  乌骨毒笑着问道:“偏关守将郎坦在那里刁”

  葛天方偷偷的瞅了一眼乌骨毒小声道:“将军在城门口迎接大军,总有些人不愿意投降大辽,所以将军想要处理干净了再来。”

  “不必了,大军既然已经来到,这些小事自然有人处理,你在前面带冇路。

  ”鸟骨毒抬头看看远处的城池,恨不得立刻进入城关开始劫掠。

  葛天方战战兢兢地在前方带冇路,眼珠冇子却在咕噜噜的乱转,从中军走到前军,他心中已经有了数,辽军的人数依旧太多,瓮城装不下这么多的人,想到这里不由得叹息一声。

  跟在他身边的一个辽人中军问道:“你叹息什么?”

  葛天方连忙回答道:“大军果然威武,我们宋人确实没法比。”

  中军似乎来了谈话的兴趣追问道:“我听说云峥的部下乃是你们宋国第一能战之军,可是如此?你是否见过?”

  “见过,不过还是比不上大辽军队雄壮。”

  中军傲然一笑道:“这里的军伍都是我萧氏一族的部族军,乃是天下第一等的精锐,你们将军选择投降,让你们逃过一劫,否则,嘿嘿,城破之后你们全部都难逃一死。

  我看你腰间的长刀还不错,拿来让我看一下。”

  葛天方愣了一下,小心的四处看了一下道:“将军,您如果喜欢这把刀子,一会进城了就给您鉴赏,现在小人带着他还要守卫将军。”

  中军咧啃笑了一下道:“我会看着你的。”

  郎坦下了战马,站在大开的城门边上,弓着腰等候辽人进城,一队辽人斥候风一般的从他身边奔驰而过,径直去了城里,郎坦眯着眼睛朝城头站着的部下摇摇头,然后就大声的朝近在咫尺的辽军大队喊道:“恭迎大辽天军进城!”

  城头的宋军纷纷将宋军的旗帜抛下城墙,一起放声喊:“恭迎大辽天军进城!”

  乌骨毒笑容满面,回头对自己的亲兵道:“能否把神武城的损失补回来就看你们的了,有钱的拿钱,没钱的拿人,不论男女老少都要,卖到中京都是钱财。”

  亲兵们轰然应诺,向主人保证不让他失望。萧火儿站在马车的车辕上,盯着城头观看,不大工夫,城头上出现了一队辽军,向大军挥动了金狼旗。

  萧火儿的回头看看即将落下去的红日,下令道:“全军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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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 退意

  山野里哀声一片,京城军的哀叹声笑林听得清清楚楚,这个时候没工夫弄什么八面埋伏,四面楚歌一类的东西,抓紧把谷口的简陋军寨加固一下才是最大的道理。

  吴杰,彭九和梁辑在孙大志的辎重军队到达之后就离开了山谷口的军寨向前攻击前进,无论如何也要留给孙大志加固山寨的时间。

  猝不及防的辽人在遭受了宋军猛烈的进攻之后,仓皇后退出五里之地,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为了预防辽人反击,吴杰在十八盘的第一盘处构建了简陋的拒马阵地,彭九和梁辑二人则迅速的抢占了十八盘第一盘附近山头上的土城,所有的战争准备都要在今晚完成,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能平静的夜晚。

  宋军亢奋至极,大军前后两头将辽军堵死在山谷里,这是宋军惯用的战术,利用山谷狭小的交战界面,把火药武器的效能无限的提高,彪悍的京城军一旦没有了左右回旋的余地,在火药的打击之下,迟早都会崩溃,这样的事情京西十五路大军中的老兵并非第一次经历了。

  郭恒川暴躁的就像是一头狮子,在他的脚下躺着三具还在淌血的尸体,挥舞着手里带血的战刀怒吼道:“谁告诉你们可以退后的?必须连夜进攻,只要给宋人一晚上的时间,他们的战线必然会稳固下来,现在想活命的,就随着老夫朝山谷进攻!胆敢后退一步者斩!”

  军帐里的诸将却有些不为所动,一个大胡子将军冷冷的问道:“林牙。卑职如今只想知道宋军是怎么跑到我们后面去的?萧大帅在进攻偏关以前,再三说明我军的后背有他们在,定会安然无恙,如今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每一个交代可不成。”

  郭恒川呲着大白牙怒笑道:“人都死了,你打算找谁去问罪?”

  “五万精骑……”大胡子将军还待辩解一下,就听郭恒川凄惨的大笑一声道:“五万精骑这时候应该都成了鬼!萧火儿也该兵败身死了,否则借给乌骨毒一个熊罴的胆子他也不敢带着宋军抄了我们的后路。

  老夫当年听说云峥在野战中用几乎同等的兵力歼灭了张陟所部,以为是宋军在为云峥脸上贴金,现在老子信了。他真的能做到这一点。

  不要再幻想什么援军了。萧火儿一定战死了,乌骨毒已经投降宋军了,宁武关外是大片的原野,耶律达古应该是最幸运的。宋军少数兵力无法面对十万悍卒。我们的环境不好。所以倒霉的才是我们,耶律达古只要听说萧火儿战败,我们被围。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连夜逃跑,不会有人来救援我们的,想活,想死,看你们的选择,这些天你们也看到了,云峥是如何的恶毒,他对我们从没有任何的仁慈之心,老夫保证,只要落在他的手里,想要活命千难万难!”

  处于对郭恒川多年以来的信任,在座的诸将全部起身去做攻击的准备,厮杀汉的命不值钱,用不着想的太多。

  军帐里只剩下郭恒川一人之后,他蹲下身子拿手抚摸着三具尸体中的一具,哽咽着将这个子侄辈死不瞑目的双眼给合上,他自己一屁股坐在血泊里,抱着脑袋无声的哭泣起来。

  郭家在雁门关付出了他不敢想象的惨重代价,近五十年以来殉国的郭家人不过二十余个,大部分还是偏房远亲,如今在雁门关,死伤的十几位郭家人几乎都是族中最有前途的孩子,这让郭恒川这个白发人如何面对。

  都说家国天下,其实人世间最重要的就是家,那个依靠血缘关系为纽带连接起来的同盟在郭恒川看来是最牢不可破的。

  为了这个家族什么人都能牺牲,也值得牺牲,但是郭如海的背叛让他这个家主几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更无颜面对郭家那些守寡的妇人,所以杀死这个不孝子就成了他心中的一个执念。

  被困在十八盘郭恒川其实并不感到有什么了不起,只要愿意自己能带着大军翻越这些并不高大的山脉,离开战场,在过去悠久的作战旅途中,自己遇到这样的危机也不是第一次了,说到底,云峥的兵力不足,他不可能把整个两狼山一带守卫的密不透风,只要自己回到燕云,总会有无数的汉家子弟供自己驱使,收拢十万军队并非难事。郭家已经成了燕云之地最重要的家族。

  看着亲卫把子侄的尸体抬出去焚化,他的面颊抽搐一下下令道:“三更造饭,每人携带两日粮食,天明之后,开始向后突围!”

  火药弹在山谷里发出一声声的巨响,吴杰的耳朵里嗡嗡的响,基本上听不见别的声音,连续作战非常的影响宋军的体力,看着源源不断前来送死的辽军,他只能机械性的带领疲惫的宋军不断地将火药弹送进弩炮的皮兜子里,然后扣动机关把火药弹送出去,看着炸弹在夜色里绽放出璀璨的火光……

  彭九也是如此,他的双臂已经挥舞不动长刀了,甚至连火药弹都没有什么力气往外扔了,十八盘最险峻的地方不是第一盘,而是第六盘和第九盘,哪里号称飞鸟难度,但是在这个所谓的第一盘里,除了老虎口的位置险峻一点之外,其余的都不过是缓坡而已。

  夏日的夜晚听不到蝉鸣,晚风也不能带给宋军任何的凉意,火焰熊熊的山坡,是他们能将战事拖到这一刻的保证,每隔一柱香的时间,就需要给这片缓坡上投掷火油弹,拼命的压缩辽人攻击的锋面。

  梁辑这个狗日的总是好运气,猜拳都能拿到相对险峻的右面山坡,现在一个个都富贵了,知道惜命了。要是以前,这家伙一定会抢先把守相对艰难的左面。

  不知道坚持到了什么时候,总之红日升起来了,辽人终于潮水般的退了下去,彭九把自己的身子重重的撂在发烫的地面上,找了一个水壶,喝光了一壶水,才支楞起脑袋四处打量战场的情形。

  面前的战场已经不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了,一般的战场上最多尸体多一些,残肢断臂多一些。但是面前的战场上。却布满了厚厚一层烂糟糟的尸体,在这片已经被火药弹不知道耕耘了多少遍的山谷里,能看到的最多的东西,竟然是人的内脏……

  辽人的牛角号呜呜呜的响起来。就像是在哭泣。宋军的锣鼓声此时听起来就像是噪音。毫无半点美感。

  “将主,鸣金了,咱们该后撤了。”脸上乌漆吗黑的副将把彭九拖起来。不由分说的就往后面走。

  “死了多少兄弟?”

  “还成,不到六百……”

  “去他娘的,三成兄弟就这么没了……”

  “回到八百里水泊梁山,咱们马上就能补齐人手,现在想进我们京西十五路当兵吃粮的人大有人在……”

  “去你娘的,死掉的难道不是自己兄弟?你这个狗日的把脑子打坏了吧,老子上战场要的是兄弟,不要敢死队和炮灰。”

  “少说两句吧,留点力气回去吃饭,我搀扶着你很累,这时候就不要抠老子的字眼了。”

  听副将提起吃饭,彭九忽然就感觉自己的肚子里空的好像肠子都搅在一起了,探手进怀,居然摸出来两个茶鸡蛋,这还是从熊耳朵山出发的时候夫人给的,这时候拿出来简直就把命给救了。

  和副将两个人匆匆的剥掉碎裂的蛋壳,回头就看见一个还流着鼻涕的小兵贪婪的看着自己手里的鸡蛋。

  彭九暗骂了一句,把鸡蛋塞进小兵的嘴里,还在他的屁股上踢了一脚骂道:“整天就知道吃,赶紧的往回跑!”

  副将嘴里塞满了鸡蛋,一伸脖子就咽了下去,拿手捋捋脖子笑道:“这种吃鸡蛋的法子不错,回去之后再弄一些回来,对了,你哪来的鸡蛋啊,莫不是你在路上跟百姓买的?”

  彭九叹口气道:“老子哪有这个闲情逸致,是夫人淘换的,给大帅补身子的东西,见我要出征就随手给了两枚。莫说这些闲话,早点回到荒原上休整,咱们的兵力不够,一个人就要当十个人使唤,休息好了还要替换褚大志他们,守门不好守啊。”

  郭恒川见宋军撤走了,脸上的愁容更加的浓重,身边的将领问道:“林牙,宋军撤走了,我们只要能突破山谷口,就能且战且退的回到西京,您为何踌躇不前?”

  “乌骨毒送来的军粮全部检查了吗?”郭恒川顾左右而言他。

  “检验了一批,没发现问题,剩下的都分给将士们了,麦子只要炒熟就能当粮食,所以就全部给炒了,我们准备翻山,辎重不能带吗,只好各自带自己的粮食。”

  郭恒川摇头道:“命令将士们只能食用以前的存粮,新送来的粮食一粒都不要动,乌骨毒送来的东西即便是再安全,能不吃就不要吃。云峥作战无所不用其极,下毒这种事他是能干出来的。”

  “何林所部,张巍所部,谭延寿所部都已经遵照林牙的军令离开了,如今正在翻山越岭,联系不上了。”

  郭恒川苦笑一声道:“二十万人攻击雁门关太少,躲在十八盘却又太多,他们既然已经有了离开的意思,就随他们去吧,云峥不可能只是想要困住我们,我们知道这片山困不住我们,云峥想必也是知道的,我军离开十八盘丢掉了所有的辎重,八牛弩投石机这些笨重的武器也都丢在这里了,一单到了平原,云峥的骑兵一定会紧紧撕咬着我们不放,回西京的路,必定是用将士的尸骨铺成的。

  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耶律达古的部队,只要我们能够合兵一处,就能平安的回到西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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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 东京轶事

  东京城里氤氲弥漫,向来乐观的京城百姓随着皇帝亲赴战区也变得不那么自信了,自从上一次寇准诓骗皇帝去了边关最后签订了澶渊之盟以后,大宋的皇帝就再也没有去过边关。《

  没有到生死存亡的时刻,皇帝不会出战的,最让人担心的是皇帝这一次出行是自愿的,而非某一个聪慧的大臣使用了计谋。

  从边关回来的信使每天都会从城门口经过,数量之多为东京百姓所仅见,那些信使脸上的愁容似乎在预示着大宋这个大帝国确实遭遇了立国以来最大的危机。

  河北道在打仗,真定府在打仗,雁门关正在鏖战,如今,最新的消息显示富弼在黄河上游也和西夏开始起冲突了。

  大宋的士大夫们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保密,坐在青楼里喝点酒就开始高声的纵论天下危局,各种各样的想法从他们的嘴里说出来,博得无数青楼女子的无限倾慕。

  狄青空负名将之名,携大宋六成悍卒居关隘之险却抵挡不住辽国年轻皇帝的进攻,且战且退,丢弃大宋无数的城寨,眼看北线将要不保,一马平川的京东大地如何阻挡辽人的铁骑?

  好好的澶渊之盟如何会在一夜间被撕毁?区区的几万金银,难道大宋拿不出来吗?非要在这个时候挑起战端,始作俑者到底是谁?

  百战名将云峥带着五万将士面对辽人的四十万大军苦苦防守雁门关不失这已经是他能力的极限了,富弼之所以会硬着头皮和西夏人作战。目的就是为了将西夏人的战力引导去青塘,从而保证雁门关一线能支持到狄青击退辽人。

  云二坐在一座雅间里,对面坐着狄咏,两人一面听着那些士大夫的胡言乱语,一面不停地喝酒。

  听到不堪处,狄咏甩掉手里的杯子怒道:“这些酸儒焉敢如此!”

  云二喝口酒笑道:“没法子,这群人活的就剩下一张嘴了,你怎么能不允许人家说话?随他去吧,我们喝酒也就是了。”

  狄咏长叹一声道:“恨不能随父辈杀敌于战场,怎么也好过留在东京受这些鸟气。”

  “留在东京就是最好的帮助了我们的父兄。这些人说这些话的时候其实还是很克制的。只说能力不说人心,这已经足够厚道了,知道不,我小嫂已经去了雁门关。小轼也在雁门关。我很多时候也想飞去雁门和我大哥一起作战。可是不成啊,家里还有一大家子人等我去照顾,我一旦去了雁门关。朝廷里的人就会立刻对我大哥群起而攻之。

  在他们看来,我大哥之所以会在雁门关老老实实的作战,就是因为有我们这些人质的存在,所以啊,我们那都去不了,也不能去。”

  狄咏霍然坐起拱手道:“说起真话来好无趣啊,我先走了,家母最近心情不好,我回去多陪陪她,免得她整日里胡思乱想。”

  云二也跟着起身笑道:“那就一起回去吧,出来散心还弄得一肚子都是气,不如留在家里逗我的小侄子,侄女。”

  出了勾栏,狄咏指着街道上稀稀疏疏的人群道:“现在不愿意出门的不光是我们,往年这个时候马行街都该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才是,现在天色刚黑,街面上就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看起来这些人真的是害怕了。还以为他们真的没心没肺的傻乐呢。”

  两人肩并肩漫步在夏日的东京街头,感受着今年格外萧瑟的街景,人俊朗自然就招人喜爱,街头卖花的小姑娘最喜欢把一大束花塞到他们手里,然后就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们。

  狄咏很高兴,抱着花傻笑,在老家他经常有这样的遭遇,只是卖花的小姑娘瞅着自己不离开所为何来?在老家的时候,那些闺女最大胆的也不过是让丫鬟把花塞给自己然后掉头就跑,东京的闺女难道……

  云二看到狄咏的土鳖样子不好说什么,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扔小姑娘的篮子里,小姑娘估量一下篮子里铜钱的数量,然后盈盈一个万福,转身就去找下一头肥羊,半点留恋都不曾有。

  推一把依旧在发愣的狄咏,云二没好气的道:“别傻了,东京城的闺女见多识广的,知道自己面对什么样的人该抱着什么样的态度交往,你我这种人看起来镶金嵌玉的,其实东京闺女最不愿意招惹的就是我们,尤其是街面上跑买卖的闺女一个个精的跟猴似得,才不会主动给自己找无所谓的麻烦事。

  人家找东京盘炕的大师傅都不会找我们的,死了这条心吧,除非你拿出大量的银子吧闺女买过来,哈哈哈,那样的话,你就能为所欲为了,人家把眼睛一闭就当是赚钱了,心里想的还是怎么跟盘炕师傅过日子的事情,不会有你的。”

  狄咏随手把花扔上头顶的花楼,耳听得花楼上一片娇呼,不断地有呼唤他进楼一叙的娇媚声音传过来。

  “听到了没有,人家的床铺上已经熏好香了,就等你上去闻闻是不是合心意,莫要辜负了良辰美景才是。”

  狄咏露出一嘴的大白牙笑道:“算了,天知道她的床铺上一天熏多少回香,我还是会自己的被窝里睡觉比较好。”

  云二点点头道:“说的也是,万一和辽人成了连襟,你会被你爹爹打死,早点回家是个好主意,不过啊,前面张婆婆的肉馅馄饨不可不吃,听说她家的馄饨都是小猪肉包的,我最喜欢她家的鲜虾馄饨,里面还有指甲盖大小的螃蟹,吃起来最是鲜美,我只要上街,必定要给我的小侄女带一碗的,要不然我晚上就只好和这个小美女睡觉了,她会哭号一晚上的。”

  两个人坐在小摊子上无言的吃了馄饨,擦擦嘴就拱手告辞,这样的活动每天都要有,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告诉所有东京人,云家人和狄家人都没有逃跑,不管是河北地还是雁门关都在宋人的手中,这是应了宰相庞籍的私下要求做的。

  提着馄饨进了家门,腊肉接过小篮子就去给馋涎欲滴的小食客煮馄饨,云二自己进了大厅,见嫂嫂正在和账本,打算请个安之后就回自己的房间去看书。

  陆轻盈抬起头笑呵呵的道:“你大哥在偏关生擒了辽将萧火儿,五万辽军精锐骑兵也全军覆没,雁门关之战就要落下帷幕了。”

  云二抬起头笑道:“我也知道了,知道的比您还早些,星盘的送信渠道比您这里早一些,既然如此,嫂嫂就该放心才是。”

  陆轻盈放下手里的毛笔,打了一个呵欠道:“接到你大哥的来信之后我在下午就睡了好长时间,怎么现在依旧很困倦,提不起一点精神,想必是晚间喝的茶水少了。”

  “这些天您神思恍惚的没有休息好,身子有些亏了,睡一觉是补充不过来的,趁着好消息长精神多休息一下才好。”

  听云二这么说,陆轻盈皱起眉头道:“你大哥高奏凯歌,辽人经历了这样大的败仗,他们难道还不退去吗?”

  云二摇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我大哥在偏关生擒了萧火儿,但是咱们大宋在大茂山却损失惨重,神卫军的军都指挥使姚度兵败石门铺,两万三千多将士被耶律花塔的骑兵击溃,姚度也被人家阵斩了,辽军中线的大军已经兵临唐县城下,唐县知县已经发布了杀身成仁的最后塘报,现在哪里是个什么情形还不知道呢,最大的可能就是辽军已经进入了定州疆域,陛下也是因为此事,才移驾大名府的,如果战事不利,很有可能会前往赵州,如果是那样,大宋就真的危险了。”

  陆轻盈笑道:“总归是换子而已,你大哥最擅长的就是换子,放心吧吗,不会吃亏的。我来问你啊,葛秋烟在雁门关没有魅惑你大哥吧?她是去保护你大哥的,不是去害你大哥的。

  机密的事情我不能问,但是这种事我身为主母无论如何都该知道吧?葛秋烟可是我的人。“

  云二差点被嫂嫂的这句话给噎死,狼狈的站起来胡乱说道:“这种事您还是去问我大哥比较合适,机密里也不会说这种事的。”

  陆轻盈皱眉道:“不是你大嫂我的嫉妒性子发作了,而是昨日里佘老太君和我提起这件事,说军中有妇人不吉利,当初是我乱了方寸才会把葛秋烟打发到雁门关去,现在想想确实不妥当。”

  “杨家的女人不是号称可以上战场的吗?怎么会这么说?”

  “相夫教子才是妇人的主业,老太君带着家里的妇人操演武艺是为了激励家里的男人,真正上战场根本就做不到。”

  腊肉带着云家大小姐云落落走进了大厅,手里还端着一个木盘,木盘上放着两碗馄饨。

  陆轻盈拿勺子轻轻地搅着碗里的馄饨,瞅着狼吞虎咽的云落落发愁的道:“已经吃成小胖墩了,再吃下去怎么了得?”

  云二帮着小侄女擦擦小胖脸上的汁水笑道:“只要身子结实,小孩儿多吃些才是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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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 献媚

  站在黑暗里人就会自觉不自觉地去寻找光明,如果站在赤日炎炎的土地上寻找绿荫就是我们唯一的诉求。

  我们不喜欢纯粹的黑暗,也不喜欢过度的光明,半明半晦的环境其实最适合我们生存,有黑暗可以让我们躲藏罪恶,也有光明可以让我们晾晒愧疚云峥

  粮草的数量太大,毒药的数量不够,造成的唯一结果就是肠胃出问题,笑林对那些一面上吐下泻也要狂奔的辽人机会快要没办法了。

  宋军对这些已经手脚酸软的人没有耐心去绑缚,最好的处置办法就是给他一刀,一了百了……

  从熊耳朵山到铁裹门再到勾注山直到两狼山二十万辽人在大山里狂奔,走进平原的人没有一个人回来,对这一点,郭恒川早就有心理准备,没有了战马和辎重的京城军,如今唯一的期盼就是变得更加散一些,宋军在数量上严重不足,分不出更多的人手来追缴这样庞大的溃兵群。郭恒川依旧在十八盘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可以让自己逃出生天。

  耶律达古在得知萧火儿战败,郭恒川被困之后,他果然没有辜负郭恒川的期望,带着大军扭头就走,被姜哲率军衔尾追杀了四十余里,直到朔州的敌军出来接应之后,见战机消失才引兵返回了宁武关,耶律达古狼狈的退进了朔州。惊魂未定之下,一日间派出六队快骑日夜不停地赶路向南院大王禀报战事,请求辽军增援。否则西京将不可避免的陷落。

  云峥的大部队并没有离开十八盘,不动弹的郭恒川依旧是他的大敌,丝毫都不能轻视,至于追杀那些溃军,他认为岢岚军,宁化军就能担任这样的重任。

  这些地方守备军队跟随自己这些天以来战战兢兢的很听话,现在到了给他们一些甜头的时候了。如果这些人连一些上吐下泻的辽人都对付不了,他们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下去了。

  李东楚率兵封死了老虎口,这都要拜郭如海所赐,这个披着人皮的家伙在老虎口表现的神勇无比。一个人带着自己的一千人马。就击溃了郭氏族人的四千多人,在他的狂怒之下,四千余人逃走的不到一半,李东楚的援兵到达之后。惊讶的看到了满满一地跪地投降的京城军。

  军队的胆气一旦打出来。即便是兔子也敢撵狼。云峥的那位替身都能斩获三枚首级这就太出乎云峥的预料了。

  郭恒川在得知自己的儿子在老虎口,果断的抛弃了这个出口,领着自己的军队开始了最残酷的山野逃遁之路。

  这是辽人在雁门关唯一一支还能保持建制的军队。

  莽莽群山。如今是郭恒川最大的障碍,也是他最大的保命依仗,即便是云峥站在十八盘的最高点看着苍茫的群山,都不得不佩服郭恒川的意志,他如果想要平安的离开雁门关,不但要翻越三百余里的大山,其中还有三条河流需要泅渡,每人只有两天粮食补给的京城军,不知还能不能平安的到达应州。

  李常见到云峥的时候,穿着宽大的朝服手舞足蹈的向他行了朝贺大礼,这家伙这些日子过得并不安逸,只要看看他两鬓间星星点点的白发,就知道这段日子他过的是何等的煎熬。

  “监军何须道谢,这场大胜也有你的功劳在里面,我们谁都不需要向谁道贺,这是我们应得的。”

  李常握住云峥的双手哽咽道:“云侯不知,这场大胜对我大宋意味着什么,东线的战事已经岌岌可危,唐县知县刘寰已经为国尽忠,唐县失守,辽国大将耶律花塔已经兵临定州城下,神卫军的都指挥使姚度战死,两万多将士被斩首,耶律花塔在定州城下制作了十里京观,陛下愤怒至极,御驾离开大名府正在向真定府进发,不论包拯,韩琦,文彦博如何规劝,陛下也是不听,用剑斩在桌案上说道:“再敢规劝者下场如同此案!”

  这都是卑职的二弟李寿信中所言,他如今就在陛下身边,见事情已经不可收拾,就给我来信希望大帅能够早日结束雁门关大战,率军东上保驾,他极度不看好捧日军的战力。”

  云峥苦笑道:“你也知道,雁门关大战想要完美的收官,至少需要十日,还要再给弟兄们至少五天的时间作休整,之后才能出兵,即便是出兵,我们也不可能东进,而应该北上夺取辽国西京,我们只有用围魏救赵的法子,才是最迅速,做有效的法子。”

  李常将云峥拖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小声道:“大帅,您说的都在理,可是在现在这个时候,您就算是将整个辽国打下来,都没有率兵去定州救驾的功劳高,所谓功高莫过救驾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您一直想着收复燕云,这一点在下知道,可是您也应该看得出来,这一站几乎动摇了国本,宋辽两国交战,可谓两败俱伤,西夏又在一边虎视眈眈,富弼已经兵进河西,没藏讹庞麾下的大将李清率兵出了兴庆府,正在向银州进发,如果不是我假借大帅的名头给了左厢神勇军司一个警告,告诉他们萧火儿已经授首,暂时震慑住了他们,这时候他们说不定已经向我们发起进攻了。

  千头万绪之下,大宋已经失去了夺取燕云的战机,这时候无论如何到了大帅为自己考虑的时候了。

  自从去年以来,陛下的性情大变,自作主张的让满朝文武不知所措,有人猜测,这是陛下自知命不久矣,所以才会做出如此乖戾的事情来,这一切都是为小皇子执政做的先手,所以这时候,陛下不会顾惜将士的生命,也不会顾惜大臣的生命,只要让陛下认为臣子可能会影响到小皇子执政,不管是谁,他都会下手的,所以陛下现在无论做什么基本上都没有人去死谏,这时候死谏说不定真的会死啊。”

  “说到底是兵力问题,如果我们兵力充足,派出一支军队去陛下面前效力不是什么问题,可是我们哪来的人手?”云峥右手握成拳头,不住的敲打着左手恨恨的道。

  李常差点尖叫出来,急促的道:“老天爷啊,这时候您还敢派部下前往?无论如何都该是您自己去的,没有军队咱们也要挤出一支军队来,宁武关交给姜哲,雁门关交给李东楚,郎坦如今正在河曲修建城关,估计也没有什么问题,反正西京的辽人已经被您杀的差不多了,如今只敢躲在城池后面瑟瑟发抖的等候您去攻打,您不打他们就是他们祖上积德了。

  再说您不需要带过多的军队过陛下哪里去,一两万精锐就足够了,您必须让陛下看到您一片诚意的去保驾。

  大帅,求您了,现在跟着您混饭吃的不光是我一个,还有咱们京西十五路所有的将士,只有您屹立不倒,兄弟们才能吃上一碗安生饭。”

  云峥喟叹一声道:“老李,你算是说服我了,如果为了我自己,绝对不会按照你说的办法去做,云峥站得正,立得直,我靠军功吃饭,用不着看别人的脸色,可是你说的没错啊,我现在谋的饭碗不光是我一个人在吃,而是所有人一起在吃,这个饭碗还砸不得啊!也罢,十五天之后,我即刻率兵出应州,走一遭定州,会会那个喜欢制作京观的耶律花塔!”

  李常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拍着大腿高兴的道:“我这就去给陛下写奏折,将大胜的消息告知天下,顺便告诉陛下,就说您对耶律花塔将我国将士的首级制作成京观极为愤怒,决定出兵和他鏖战一场,顺便将此人制作成蜡人,摆在武德殿警告辽人!

  半个字都不会提及要保驾之类的事情,只说是为了复仇,您宁愿违抗大宋军律也要出手一次!”

  云峥笑道:“老李,我以前有没有夸过你会做官?”

  李常愣了一下哈哈笑道:“夸过,论到行军作战大帅天下无敌,论到做官哈哈哈,我李常也绝非泛泛之辈,大帅吃亏就吃亏在太实诚,咱们要把这些实实在在的军功变成不为人妒忌的好处才是长久之计,要不然将来史书上写上煌煌几笔,自家的日子却过得恓惶不堪,不划算啊,功劳立得太多还有功高震主的嫌疑,如果大帅这次去定州能把干掉耶律花塔的功劳安在陛下的身上……嘿嘿,我们京西十五路今后就能躺着吃霸王餐了。”

  云峥摇头笑道:“你还真看得起我……”

  李常深深地看了云峥一眼道:“李常以前也是一个极为谨慎的人,可是自从亲眼见到大帅创造的一个个奇迹,不知不觉的就认为耶律花塔将是大帅将要捕获的另一只猎物,您可知道,您不在雁门关,我躲在后面瑟瑟发抖不敢上战场,可是自从听说您回来了,我李常竟然不觉得站在战场的最前沿有什么可怕的,一支流矢飞过来,老夫眼睛都不眨一下,亲卫拿盾牌随手就给挡住了。要是您不在,呵呵。”

  “将是兵的胆,你以后慢慢会知道的,现在你需要我来为你壮胆子,不久之后,你就要为底下的将士壮胆子,老李,没人从一出生就大胆包天的,都是在后天养成的,我们京西十五路就这点人马,你以后还需要多多历练才是。”

  李常大笑着走了,看得出来这家伙意气风发的厉害。

  云峥回头看着山野里依旧不断冒出的黑烟,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随手扯过一个完整的柳叶,含在嘴里呜呜的吹了起来,不成曲调,自有一股子苍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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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邹同的对比法

  京西十五路的军卒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向自己的主帅夸功,由于是滚动式的追击,所以那些只要从最前沿退下来的将士总是习惯性地给自家主帅带点礼物。

  所以云峥如今端着饭碗,喝着酒,还能面对一筐筐发出腐臭气味的人耳朵,李常等人面对主帅的这一特质惊为天人。

  云峥拿筷子扒拉一下大框里的人耳朵瞅着那两个抬筐过来的十将官道:“很好,以后只要歼灭了敌人,最好把数字记清楚,割耳朵呢也算是个不错的法子,带一筐耳朵回来比带一筐脑袋回来省事,可是啊,你们他娘的能不能再聪明点?能不能只带一只左耳朵回来,这样左右混杂的,如何给你们记功?告诉你们,左耳朵算军功,右边耳朵不算。”

  说完话就把手上的饭碗拍到十将官的手里,筷子也不擦洗一股脑的塞给了他,再把自己的酒壶给了另一个十将官,在他们的肩膀上拍拍,算是勉励,而后就离开了这片让他浑身都不自在的地方。

  在平原和草原生活习惯了的京城军,在山地上如何是穿山越岭早就习惯了的蜀中籍贯的将士的对手。

  蜀中人号称是大山的子孙,他们攀山越岭的功夫从出生那一天就开始连练习了,云峥有意在自己的军队里保持了很大一部分的蜀中人,他认为新式的火药战争,最适合的人群就是这些人。

  时间过去了三天,大军已经从雁门关追杀到了茹越寨。辽人为了逃命迸发了恐怖的潜力,三日时间,就在山野里狂奔了两百里,如果再走百十里,就会进入桑干河和浑源河之间的应州地面。

  辽人精疲力竭,宋军同样的艰难……

  郭恒川半拖半扛的将一位郭家的少年子侄放到一处水源边上,少年人用手鞠着水痛饮,只因为贪吃了一口有毒的军粮,他就上吐下泻的失去了所有的力道。

  这是九弟最疼爱的一个儿子,郭恒川还放不下这个孩子。或许是因为郭家子孙在雁门关受损太重的原因。郭恒川不打算放弃任何一个郭家的弟子,不仅他带着一个孩子,他的亲卫们也带着一个个中毒的郭家子侄,一群人满满的躺了一山谷。

  “郭爱。我们现在收拢了多少人马?”郭恒川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之后问道。

  正在喝水的郭爱把脑袋从水里拔出来。晃晃头甩掉水珠子道:“大伯。咱们只有六千人了,剩下的都在昨夜的遭遇战中失散了。”

  “遭遇一场,我们的人手就分散一些。这是宋军的策略,他们希望在局部集中优势兵力将我们的人一一斩杀掉,这就是宋人想要的。”

  郭恒川接过侄子递过来的水囊,喝了一大口之后,看着倒伏在地上的郭家子侄对郭爱道:“不管我们躲在那里,宋人的飞鹰都能把我们找出来,所以,分散对我们来说只有害处,没有好处,除非我们分散的更加细小,让天上的扁毛畜牲不知所措才成。

  休整一个时辰之后,你就带着中毒的人离开这里,继续向应州进发,我带着两千人转道向西,如果天可见怜,我们叔侄还能在浑源河畔相会,无论如何保住郭家的根基才是第一位的。

  你伯父我一生征战为的就是郭家百年兴盛,如今在雁门关遭遇了前所未有之重创,郭家子侄星散流离,叛敌的叛敌,被杀的被杀,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郭爱,你记住无论如何也要带着他们回到幽州去,他们活着郭家就还有根基,他们一旦出事,伯伯我活着也是朽木一颗毫无用处。”

  说完这些伤心话之后,郭恒川抹了一把老泪,靠在身后的石头上闭上了眼睛,他没有多余的功夫伤感,必须在最快的时间里恢复一点精力,为郭家的子侄趟出一条生路来。

  距离他们八百里直线距离的巨鹿如今却是旌旗招展,人嘶马叫,皇帝的撵架终于抵达了这座名城。

  捧日军的军容堪称天下第一,军中的每一个士卒都是人高马大,腿长手长,即便是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再加上全身上下都是锁子甲,更是将人衬托的英气勃勃。

  不过士气这种东西不是用来看脸的,只要看这些人愁容满面的模样,就知道他们此时心中的想法了。

  一些壮汉穿着沉重的步人甲站起来就像是一座山,可是这些只要穿着铠甲就只能站着的家伙,如今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休息,如果辽人此刻到来,不需要砍杀,用战马就能把这些人全部活活的踩死。

  穿着六十余斤重的步人甲,如果没有同伴的帮忙,想要站起来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邹同愤怒的在浑身发抖,他在河北地见过狄青麾下的精锐,也在雁门关见识过云峥的悍卒,如今看到这样的一群人让他胸中的怒火燃烧的就像火山一般即将爆发出来。

  狄青的麾下只要穿着铠甲就没有人坐下来,云峥的麾下只要坐下来手里必定握着刀把子,狄青麾下的步人甲武卒只要披甲就会自动列阵,手里的斩马刀就插在身边的土地上,而云峥军队里悍卒即便是趴地上喝水,也会跪在地上,一腿向后展开,喝一口水就四处观望,只要情形不对,会迅速地暴起杀人。

  捧日军的主将石守信坐在树荫下悠闲地喝着冰镇的酸梅汤,看到这一幕邹同彻底的叹了口气,丢掉手里的鞭子,准备回皇帝那里。

  这种事情云峥也喜欢干,只不过他的军队在忙碌,他自己悠闲,不管是喝什么饮料的时候,总有一些忙碌的军卒会跑到自己将主跟前,一把炒熟的豆子,或者一把新采摘的野果子。总会堆在自家将主的桌子上,只要看到云峥即便是在战事惨烈的战场上,所有人的心情都会安静下来,因为谁都知道那里卧着的是一头毛色斑斓的吊睛白额猛虎,只要站起来,就会吞掉面前的所有敌人。

  石守信挺着一个大肚腩坐在那里……和一头肥猪有什么区别?

  走进了昏暗的大帐,赵祯正在低头看着桌案上的一封奏折,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提起朱笔在上面批了几个红字之后抬起头想和邹同说几句话,却发现邹同抱着拂尘站在角落里双肩不住的抖动。还有低哑的哭声传过来。

  赵祯大奇。问道:“怎么了,朕好不容易有点好心情全被你给毁了,要是被人欺负了,就去找回来。身为天子家仆没道理这样隐忍吧?”

  赵祯的一番话正好说到了邹同的心酸处。转过身来噗通一声就跪倒在赵祯的面前哭泣道:“官家。奴婢不是在为自己哭,而是为官家的处境伤心,奴婢刚才出去转了一圈。去看了看捧日军,奴婢看到的根本就不是一支能打仗的军队,看到的是一支在东京市上逗弄百姓高兴地杂耍戏班子。这样的军队如何能够保卫官家,这样的军队如何能保证官家的龙体康泰,不成的,官家,咱们回大名府去吧。”

  赵祯奇道:“咦?你一介宦官也懂得什么是强军,什么军队用不成?跟了朕这么些年,还真的没有发现你有这本事。说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总不至于是看面相吧?”

  邹同见皇帝笑呵呵的似乎不在意大哭道:“奴婢跟在官家身边,是不知道,即便不知道什么样子才是强军的样子,可是奴婢这几年出使云大将军的军中,狄帅军中也不是一两次了,就算是不懂强军,可是奴婢见过什么才是强军,还知道对比的。

  在狄帅军中,将士们处处注意仪容,不论是行动坐卧走都是有规矩的,哪怕狄帅给出再艰难的军务,他们也会舍命完成,这就是听号令的强军。而在云大将军的军营里,奴婢就像是走进了猛兽群,不管是小兵还是将佐没人看奴婢的脸,他们都在盯着奴婢的要命地方,好像都在研究从哪里下刀才好。”

  赵祯抽抽鼻子笑道:“听起来似乎还有那么几分道理,不过不能把捧日军和我大宋两位名将的麾下相比较,他们的职责就是作战,一个听号令,一个像猛兽也是应该的,你倒是说说捧日军给你的印象是什么?”

  “猪圈!”

  邹同小心的看了皇帝一眼,果断的说出自己的看法。

  “猪圈?”赵祯惊讶的提高嗓门问道。

  见邹同肯定的点点头,赵祯坐会椅子上皱眉道:“如今定州岌岌可危,朕不愿意从狄帅那里抽调军兵,也严令他不得私自抽调军卒前来,而云峥那里本身就实力不济,顾不了定州战局,这个时候也只有捧日军这三万多人闲着,不用他们用谁?”

  邹同哭诉道:“奴婢知道官家是在哀痛我神卫军的两万将士之死,可是您带着比神卫军更加不堪的捧日军去复仇,这不是好办法啊,奴婢知道官家下了死命令,不准臣子劝谏,可是奴婢是官家的家臣,宁死也要实话实说啊。”

  赵祯的眼圈有些发红,上前把邹同搀扶起来笑道:“不要说得这样伤感,朕知道捧日军是个什么样子,朕其实就是想看看大宋还有多少人在乎朕的性命。

  告诉你吧,狄青的六千亲卫已经星夜赶来赵州,庞籍的密使也已经快马追过来了,想要劝诫朕不要去前线,富弼,文彦博,包拯以及朝中大臣都被吓得魂飞天外,好些人正在星夜赶路,希望能把朕阻拦在赵州。”

  邹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不等他心情平复下来,赵祯哈哈笑道:“云峥到时希望朕去见识一下真正的战阵,正和朕的心思,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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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什么气都比不上运气

  邹同听了此话吓得肝胆俱裂,膝行几步抱住皇帝的腿大哭道:“官家,慎行!慎行啊,云峥已经疯了,他已经疯了……”

  赵祯瞅着脚下哭的如同烂泥一样的家仆胸中多少有些酸楚,自己从小就长在深宫,身边只有妇人和宦官,好在这些人对自己都忠心耿耿的,陈琳也好,邹同也好,在他们的生命里自己才是他们的全部,心胸简单的一眼就能看透,不像那些大臣,一个个表面上忠君爱国,实际上暗地里有多少蝇营狗苟的龌龊事不足为外人道,而这些奴才总是能在一些小事情上让自己感到温暖。

  赵祯安抚邹同道:“不妨事,云峥自己会亲自过来,你不知道吧?他在偏关已经生擒了辽国在西京的留守萧火儿,偏关一战,整座城池已经成了瓦砾堆,但是辽国的五万精骑全军覆没,辽国的承旨林牙郭恒川也已经被他击溃,如今正在十万大山中仓皇逃窜,我大宋军队正在追剿,进攻宁武关的辽国南院特使耶律达古已经逃跑,龟缩在朔方惶惶不可终日。

  雁门关之战胜负已分,哈哈,云峥正在请旨,问是否要乘势席卷燕云十六州中的西北四州,逼迫辽国从河北,真定两地退兵,使宋辽两国重归战前的态势。

  这可是京西路监军李常的奏本上说的哟。

  云峥也上了奏本,看他的奏本朕的心情总是很愉悦。那上面只有一句话:“忽听神卫军惨事,微臣怒发冲冠,不日将亲自率兵手刃此獠。”

  这个混账东西在奏折上没有抬头。底下没有具呈,没头没脑的就说了这么一句话,没有丝毫的人臣之礼。

  呵呵也就是这么一句话,让朕郁闷多日的胸怀豁然开朗,相比之下区区文案上的花头不值一晒,看到这本奏折,朕总算是明白汉武为何那样纵容霍去病了。和云峥霍去病这样真性情的人计较会失了帝王的风度。

  耶律花塔号称辽国金狼,你们也都说云峥是我大宋的吊睛白额大虫。朕非常的想看看大虫对金狼会是一种怎样的战斗。”

  邹同坐在地上幽怨的看着皇帝,知道自己被戏弄了,如果知道云大将军会亲自领兵过来,鬼才会去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去劝谏皇帝。

  胡乱擦一把脸上的眼泪换上一副笑脸道:“官家。既然大将军会过来对付耶律花塔这个恶贼,御驾是否就停在巨鹿城等候大将军到来,奴婢刚才听李监军奏折里说大将军正在追缴辽人,来定州估计还需要几天,这个时候官家真的不适宜先行动身。”

  赵祯叹息一声道:“朕把百官撂在大名府不准他们跟过来确实有些任性,你说的没错,石中信虽然忠心可嘉,但是要他上阵杀敌确实难为他了,你以为朕看不出来他这些天正在学习云峥的统军之道?哼!画虎不成反类犬!

  要是真的靠他去打仗。辽国人会生生的乐死的,只要朕出了事,我大宋的这场大战也就不必打了。

  传令石中信和巨鹿知府。由石中信接手巨鹿城防,孩儿军监察方圆三百里,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即可禀报!”

  邹同见皇帝决定不往前面走了,勉强抑制住心头的欢喜,脚步轻盈的走出知府家宅,去找石守信和巨鹿知府这两个已经濒临崩溃的可怜人。

  邹同走后。赵祯在大厅里走了两步,忽然一阵强烈的晕眩让他的身形不稳。两个伺候的宦官立刻将身子垫在皇帝的身后,放松全身的肌肉免得硌坏了皇帝,其余的宦官也轻轻地扶住皇帝,一切都是那么的井然有序。

  赵祯摇晃两下,努力地站直了身子,甩甩头,闭合两下眼睛,晕眩感这才如同潮水般退下。

  “刚才的事情不必记入起居注。”赵祯坐定之后就朝站在角落里的经筵日讲官吩咐道。

  一个面无表情的学士拱手应承道:“遵旨!”

  赵祯的眼光落在桌案上的奏折上面,一股难以抑制的酸楚涌上心头,拿手抚摸着李常的报捷文书,抚摸着云峥霸气四溢的请战文书心中暗暗叹息:“朕的江山四海升平,内有能臣不懈于内,牧民有方,外有猛将威震四夷,旦有不臣手到擒来。

  这样的家国天下正是帝王成就万世功业之时,而朕的身体却每况愈下,上苍啊,你对朕何其的不公也……”

  “老天爷啊,你这是要活活的逼死我老石啊!”

  石中信大口喝了一碗酸梅汤,瞅着树枝缝隙里的蓝天发出了今日不知道第几次的哀叹。

  很想把自己灌醉来个一醉解千愁,可是自打离开大名府,石中信一口酒都没有喝过。

  在大名府的时候,喝酒吃肉还能百无禁忌,好歹还有韩琦,文彦博这些大脑袋帮自己抗雷,天知道皇帝发什么疯,一纸诏令就把那些人全部留在大名府,偏偏指定自己统军随他北上去找辽国悍将耶律花塔为神卫军报仇,报仇这种事难道不该找狄青,或者云峥这种人吗?家里面弱小的挨揍了,难道不该找家里最彪悍的兄弟出头找回场子吗?为什么会派自己这样的一个胖子?

  石中信拍拍自己的大肚腩,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能爬上战马,两百多斤重的身体,也不知道有没有一匹合适的战马能驮着自己去冲锋陷阵,从大名府到巨鹿区区三百里路程,自己已经换了五匹战马了,换来的是两条大腿内侧血肉模糊,这都是被马鞍子磨的,五匹战马也已经有四匹战马被废掉了,而第五匹战马分明是一头极为健壮的骡子。

  每回看到自己的坐骑耳朵比别人的坐骑耳朵长出来一大截子石中信就想发火,想骂亲卫副将几句,瞅瞅自己肉山一样的身形还是无奈的闭上了嘴巴。

  以前过日子是论年过得,现在过日子必须要论天来过来,神卫军都指挥使老姚也算是熟人了,平日里没少受他招待,青楼瓦肆里面杯来盏往的也曾热闹过一阵子,在青楼里面连襟兄弟都不知道当过多少次了,平日里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的兄弟盟誓也不是没说过,当初说这话的时候纯粹是为了占他便宜,老子快六十了,那家伙四十不到,即便是同日死了,自己也占了十好几年的便宜。

  如今一想到姚度这家伙的脑袋破皮烂肉的被搁在京观的最顶上,石中信就极度的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占那些不值钱的便宜。

  “娘的,还真是举头三尺有神明,一语成箴了,老姚,你他娘的在阴间莫要走的太远,哥哥我马上就要来了,结伴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石中信把碗里的酸梅汤倒了一半在地上,把剩下的眼睛一闭就一口喝完了。

  “你死不了了!”邹同没好气的一屁股坐到石中信的面前,给自己倒了一大碗酸梅汤子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石中信蹭的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窜了起来,小狗一样的拉着邹同的袖子道:“我的好兄弟哎,酸梅汤子等会喝,好歹给哥哥我一个明白话啊,这会心里就像是油煎一样难过。难道说陛下不准备去定州了?谁这么有能耐,能劝的陛下回心转意?

  哥哥我这就下令全军收拾行李,这就回东京去,现在天色还不算晚,最少还能走三五十里路,捧日军上前线的速度是慢了点,可是往回家跑,哥哥我敢说云峥麾下的骑兵都撵不上。

  你放心,回到东京之后,不管谁劝的陛下回心转意,哥哥我都有大礼奉上,这就是救了我老石全家的性命啊,放心啊,你那一份也少不了,哥哥我在辽东淘换了不少好东西,回到东京就送到你侄子家里去。”

  邹同撂下手里的空碗道:“陛下没打算回东京!”

  “啊?”

  石中信惨叫一声道:“难道还要去找那个耶律花塔的晦气?算了,我还是亲自去找陛下吧,告诉陛下捧日军已经打不了仗了,就是一个花架子,被陛下砍头,也好过坑了官家,坑了大宋江山。”

  邹同第一次发现这个家伙似乎并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这个家伙绝对不会眼看着官家往火坑里走而一言不发,就冲着这一点,把事情全部告诉他不算亏,只是这家伙的运气真是好到了极点,不管在任何时候都有大脑袋跳出来替他顶缸。

  不管是谁看到别人的运气比自己好多少都会生点气的,邹同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酸梅汤慢条斯理的喝着,等石中信跟头老驴一样的转圈子转的差不多了才慢慢地道。

  “你运气好,用不着上战场了,云帅在雁门关外生擒了辽国的西京留守萧火儿,又把辽国的承旨林牙郭恒川逼进了绝境,战事再有几天就会全部结束,三十五万辽人能逃回去的就只有攻击宁武关的耶律达古的几万人,云帅听说神卫军的惨事之后,向陛下请战为我大宋战死的将士复仇,将亲自领兵前来定州,陛下有旨,命你接手巨鹿城防,咱们不往前走了,等云帅到了定州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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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 恨一个人好痛!

  石中信楞了好久,然后就爆发出一长串歇斯底里的大笑。在邹同担心他会笑死的时候,石中信渗人的大笑猛地停了下来。

  冲着邹同拱拱手道:“公公慢走,本帅这就要擂鼓升帐,商议一下我军进入定州之后的应对之策。”

  邹同莫名其妙的抱起自己的拂尘,瞅着大义凛然的石中信不明白这家伙搞什么鬼,刚才还对去定州视作鬼途,怎么转眼间就变得毫无畏惧了?还敢撵自己离开!这种事云峥做理所当然,他凭什么?正要出言讥讽几句,就听石中信小声道。

  “老邹,买卖上门了。”

  邹同挠挠后脑勺奇怪的道:“什么买卖?”

  石中信嘿嘿笑道:“老云不管杀到哪里,哪里都是人头滚滚的,那些人头对他,以及他的部下基本上没用处啊,反正只要打完仗,他的部下陛下都会按照国朝最高规格赏赐的,兵部,户部也不会去他的军中点检人头,上一次他倒了一街道的腐烂人头已经把那些人吓着了,即便是御史也对京西军的战功丝毫不怀疑,只会找他们别的麻烦。

  娘的,我们捧日军要是上报一点战功就难上加难,不管是户部,还是兵部,亦或是御史言官,不见到人头根本就不承认战功,即便是看到了人头还要查一下老子是不是在杀良冒功,老云有人头,我们有门路,总不能让将士们杀敌一场没有好处吧?

  你家侄子自从被陛下赏赐了一个承局官之后。一年多没动弹了吧?你就那么一个当儿子养的亲侄子,难道不为他的前途打算一下?”

  邹同奇怪的问道:“这是军功,和他一个户部承局小官有什么关系?八竿子都打不着。”

  石中信反手就把自己腰间挂的一柄刀抽出来拍到邹同的手里道:“你家侄子见捧日军要出征。心忧国事,自己没机会上战场,特意献出了家传的宝刀托付军中猛士,希望他能用这柄宝刀为国杀敌。

  战后一检点,死于这柄宝刀下的辽人不下三十人,斩下的敌军人头更是不计其数……你说说,这样丰厚的军功难道就和你侄子这个献刀人没关系?这他娘的是美谈啊!”

  邹同的脸皮抽搐了好几下。总算是消化了石中信的这番话,把手里的刀子还给石中信说道:“此事我一无所知!”

  石中信睁大了眼睛道:“小儿辈私下里的一片爱国心。告诉你干什么?告诉了还叫心意吗?那是钻营!”

  邹同落荒而逃……

  郭恒川挥刀斩开前面的荆棘,路越发的不好走了,为了不被天上的飞鹰发现自己的踪迹,辽军只在晚上行军。白天隐藏在山坳里,或者密林里面一动不动。

  这已经是离开十八盘的第六天了,装干粮的口袋已经变得空荡荡的,无数的军卒饿的头昏眼花,走几步路就会吧唧一声倒在地上。

  山里面能吃的东西几乎都被他们吃干净了,如今,能捉到一只山鼠运气就算是好到极点了。

  刚开始的时候追击他们的还是京西军,从第四天开始,追击他们的就已经变成了本地的岢岚军。郭恒川发现了这一变化,想要回身去教训一下这些没用的宋军,可是全军上下肚子里没有食物。手脚酸软的提不起刀子,只能眼看着宋军站的远远地,用弩箭将好多饿的动不了的自家兄弟生生的射死,然后就欢呼着冲上来拿刀子割走他们的左耳朵……

  仗打到了现在的模样,基本上已经烂掉了,郭恒川深深地陷入了懊悔之中。如果十八盘是一个彻底的绝地,或者宋军彻底的堵死了出路。近二十万想要活命的辽军,即便是不能突围,无论如何也能给宋军造成最惨痛的重创。

  就是因为有活路,所以从上到下就没有人选择硬拼这条看似艰难,实际上最正确的活路。

  何林,张巍,谭延寿这些外姓人统御的军队担心自己的部下成为郭恒川突围的牺牲品,在第一个晚上见战事不利,就带着部下脱离了辽军大队,率先走进了群山。

  六天下来,郭恒川不管走到哪里都能看到辽军的尸体,整座大山都充满了尸体的腐臭气息。

  张巍死了,何林死了,这是郭恒川收拢溃兵之后得到的消息,谭延寿不知所踪,这三个人统御的十万军队,就这样被有毒的粮食和无处不在的宋军给吞没了……

  浑源河那里去不得了,郭恒川亲眼看到宋军的骑兵在平原上来回驰骋,一些想要偷偷溜下去的辽军被天上的飞鹰发现了,不大功夫就会有大队的骑兵冲过来,将那些零散的辽军在平原上追的无处躲无处藏,最后精疲力竭的倒在地上被战马踩成肉泥。

  计算过那些骑兵出发的时间,郭恒川得出了一个结论,应州城应该已经陷落了。这些骑兵就是从哪里出来的。

  想到这个可能之后郭恒川就有一种想要立刻死去的感觉,郭爱带着郭家的子侄辈的目标就是应州,此去必然会尸骨无存。

  多等了一天之后,噩梦终于变成了现实,靠近浑源河边缘,一些大树被剥了皮,上面写着“郭恒川投降,否则斩你全族!“的标语,郭恒川甚至在一块大石头上看到了郭爱的首级……

  破鼓万人捶!如今来搜山的不光是宋军,还有无数刚刚收割完庄稼的大宋边民,他们拿着叉子,拿着铡刀,拿着各种奇怪的东西漫山遍野的搜寻残余的辽人,听说抓到一个辽人就能领到一百文现钱!

  郭恒川还听说,不论是谁只要能抓到他本人,赏金三百贯,前罪一笔勾销。

  从那一刻起,郭恒川总觉得自己后面有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睛,也是从那一刻起,他睡觉都需要睁着一只眼睛。

  坚守到了第九天,郭恒川太疲倦了,只不过打了一个盹,睁开眼睛之后他就看到了一个面目俊秀的青年人笑吟吟的坐在椅子上端着一碗茶水看着他。

  他吃了一惊,想要坐起来,发现浑身上下都被指头粗的铁链子绑缚在一个平躺着的木板上,动一下脖子都非常的艰难。

  一个长着一张老太婆嘴的大宋二品文官低头俯视着他,干瘪的嘴角全是讥讽之意。

  最让他感到心痛的是自己的儿子郭如海就站在那个青年人的身后,站的如同标枪一般。

  “如海!动手,杀了云峥!”

  郭恒川在第一时间里就认出那个青年人就应该是宋军的主帅云峥,他从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背叛自己,直到现在他依旧认为郭如海投奔大宋是另有目的的。

  云峥的神情不变,手上茶碗里的水都没有荡出一滴来,郭如海撇撇嘴,仰头看着军帐的顶棚一言不发。

  云峥笑道:“把这一身皮衣脱掉吧,大热的天气里穿这东西太遭罪,脱掉之后就地焚毁,此事不得外泄!”

  郭如海应对一声就走出了大帐,什么都明白过来的郭恒川尖叫的就像是一只失去幼崽的老猿,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儿子郭如海早就死掉了,唯独留下来的是一张人皮……

  李常阴测测的道:“这主意是老夫出的,我家大帅还没有你想的那么阴毒。”

  “云峥,你不得好死!”已经咬断牙齿的郭恒川嘴里吐着血沫子大声的诅咒云峥。

  云峥并不解释,放下茶碗道:“战争的最初期我的目标就是将你郭家斩尽杀绝。

  我这些年从未停止过收集燕云地的情报,无数的情报汇总到最后,总是和你郭家脱不了干系,因为你们郭家的存在,燕云地的百姓对大宋毫无好感,因为你们郭家成功了,燕云地的百姓都期望能有一天和你郭家一样飞黄腾达,你郭家成了我们收复燕云的最大障碍。

  几年前我就想派人将你郭家斩尽杀绝,可是你家留在燕京的只有老弱妇孺,杀掉他们只会让你更加疯狂地报复大宋边民,所以我总想着和你郭恒川面对面的作战,杀掉你郭家男丁之后再去将你郭家在燕京的根基连根拔起,让燕云那些想要走你老路的人看清楚,背叛自己的种族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云峥,你不得好死!”郭恒川眼中的眼泪喷泉一般的涌出来,脸上有伤痛,有愤怒,唯独没有后悔之色。

  “三天前,肩负诛灭你全家的大宋密探杀手已经上路了,想必要不了多少时间,燕云地上必定是一片血腥。

  因为要杀妇孺,所以这个命令我不愿意下,所以,有一个老宦官很愉快的答应由他去完成这件事,他说他已经是宦官了,不怕所谓的报应,听他这么说我也乐得轻松。”

  “云峥!你不得好死!”郭恒川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嚼碎了舌头一口血肉就喷了过来。

  云峥坐的太远,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事情,血肉飞了一小段路程就无力的掉在地上,更多的却糊在郭恒川的脸上,直到死,郭恒川的眼睛都睁的大大的,死鱼一样的看着云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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