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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悍戚(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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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神亭岭(三)

    十数骑奔驰于前,后面更有数百名步卒紧紧相随,正飞快逼近。

    公瑾来了!

    孙策只觉压力顿时一轻,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刘勇在一旁给他带来的压力着实太大。若单打独斗,孙策绝不可能畏惧刘勇。可问题是,除了一个刘勇,还有一个和孙策不分伯仲的太史慈。再加上一个几近炼神境界的刘闯,和一个在养气巅峰的萧凌。别看孙策身边的人多,可如果打起来,胜负真不一定。

    孙策自付,和刘勇太史慈任何一个交手,没有百十个回合分不出胜负。

    而刘闯呢?

    身高力大,更兼胯下象龙马神骏异常。

    盘龙棍每一棍落下,都有千斤之力,哪怕强横如孙策,想要杀死刘闯,也要几十个回合才成。

    这么多对手,孙策怎可能感到轻松。

    殊不知,也就在孙策松这一口气的时候,刘闯立刻感受到,孙策的气势出现一个破绽。连绵如同江水般的攻势,有一个几乎难以觉察到的迟钝。而刘闯更借着孙策这片刻功夫的失神,盖顶三棍劈出,棍势强猛,一下子挣脱孙策的攻势,象龙马随即向后连退十数步,跳出战圈。

    孙策更要追击,却感到一股凌厉杀机从旁边传来。

    刘勇哼了一声之后,青骢马猛然急速踏进。

    青骢马并不是大步逼近,而是迈着小碎步向孙策逼来。可越是如此,孙策感到的压力就越大,顿时紧张起来。

    他先和太史慈打了三十多个回合,又与刘闯交手二十余回合。

    特别是和刘闯的交手,这胖子势大力沉,令孙策颇感吃力……如今刘勇蓄势待发,可孙策却有些疲惫了,不禁连忙带着坐骑。

    “子义将军,孙策援兵到来,事不可为,你我先退回营中,再做计较。”

    刘闯见远处尘烟滚滚,十数匹战马正迅速逼近,就知道再打下去,恐怕于他们没有什么好处。

    于是他大吼一声,拨马就走。

    太史慈虽然心中不甘,却也知道轻重。

    他大吼一声,手中大枪一式三连环,逼退黄盖三人之后,又唤住萧凌,飞快撤走。

    看着迅速离去的刘闯太史慈等人,孙策不由得色变,眼中流露出一抹骇人杀机。他刚要纵马追击,却被身后赶来的周瑜拦住。

    “伯符,不可冒进!”

    周瑜沉声道:“且让他们暂活几日,不出三天,我定会要你看到那张英首级,以报今日之仇。”

    双方交手,互有死伤。

    孙策带十三人前来,黄盖和程普受伤,宋谦衣甲凌乱,陈武同样狼狈不堪。

    除此四人,尚有九名扈从,战死五人……不过,太史慈那边也丢下四具尸体,算是不分伯仲。

    周瑜的劝说,总算是让孙策冷静下来。

    他忍不住轻声感叹:“未曾想,刘繇手下竟有如斯悍将?

    那太史慈已是天下少有的虎将,后来的几个,比之太史慈也毫不逊色……可惜,刘繇识不得真豪杰,如此勇将不得重用,怪不得他连战连败,何当我收服江东,振兴祖业,嘿嘿,嘿嘿……”

    孙策说着话,忍不住冷笑两声。

    周瑜,和孙策同年。

    听闻孙策的话,周瑜眉头一蹙,眼中闪过一抹狠戾之色。

    “若是如此,便拖延不得……伯符,咱们当早作打算,免得夜长梦多。张英不足为虑,你我当尽快破之。”

    两人说话间,命人收拾尸体,准备回转。

    忽听一阵马蹄声传来,就见先前和孙策交手的胖子又跑回来。

    程普一见,顿时大怒。

    “小贼,敢欺我江东无人,还敢回来。”

    说着话,他跃马就要冲过去,却被孙策拦住。

    “孙策,孙伯符,可敢上前答话?”

    刘闯复又折回,横棍马上,高声喊喝。

    孙策突然间笑了,催马就跃出本阵,在距离刘闯还有三十步左右的时候,勒马停下来。

    “胖子,你好大胆。”

    “嗯?”

    “今我兵强马壮,你还敢回来,莫非想要投我?”

    刘闯忍不住笑了,“伯符兄,你生性阔达听受,善于用人,本当建立下一番功业才是。

    我没有来江东之前,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但是今日一见,却有些失望……方才与伯符兄你交手,我收获颇多。故而有几句话想要和伯符兄说,却不知道孙伯符有没有这个耐心听讲呢?”

    “胖子,你叫什么名字?”

    “某家姓刘名闯,乃中陵侯之后。”

    “哦?”

    孙策闻听,不由得表情一变。

    而他身后的周瑜,也催马上前,落后孙策一个马头,笑问道:“刘孟彦,不知你有何指教?”

    “伯符兄本应有所成就,然则轻佻果躁,轻而无备。

    虽有霸王之勇,然则伯符兄不要忘记,昔年楚霸王亦落得个自刎乌江的下场。今伯符兄探查敌情,自恃勇武,轻身涉险。殊不知,此举无异于独行于中原,便有百万之众,也难有作为。我只需派刺客伏击,便可取你性命……伯符兄,大好前程方才开始,还望你多珍重。”

    说完,刘闯拨马就走,也不管孙策和周瑜是什么反应。

    象龙马犹如闪电,飞驰而去。

    而孙策和周瑜则呆愣在远处,面面相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胖子,好张狂!”

    孙策忍不住哈哈大笑,连连摇头。

    你以为你是谁?

    就算是中陵侯之后,又有什么资格来评价与我?

    哪知道,周瑜却面色凝重,他突然道:“伯符,或许在你听来,此人所言荒诞至极。可他却没有说错,似今日之事,若非我得到消息及时,恐怕你真会有性命之忧。此人言伯符你轻而无备,我看却没有说错。江东六郡,尽托付于你一身,叔父基业,也需要靠你来完成……

    以后,还请伯符多些谨慎,似今日事情,切不可再次发生。”

    “这个……”

    孙策一怔,疑惑道:“公瑾也认为,此人说的有理?”

    “是!”

    “那此人,究竟是敌是友?”

    周瑜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摇摇头道:“你现在问我,我又怎知道答案。

    若伯符真想要弄明白,何不将此人生擒活捉,到时候让他亲口告诉你答案,岂不是更好吗?”

    孙策一听,精神陡然振奋。

    “如此说来,公瑾计将安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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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读三国,刘闯心中有许多遗憾。

    而孙策之死,无疑是他最感到遗憾的几件事情之一。前世,他就时常在想,若孙策不死,天下又将是怎样的态势?曹操何等骄傲的人,在提及孙策时,也不禁发出感慨:狮儿不可与之争锋。

    然而,在后来孙权接掌江东后,他也感慨道:生子当如孙仲谋!

    也许在后世很多人眼里,这句话是曹操对孙权的赞赏。

    可刘闯却认为,相比起孙策,曹操根本就没有把孙权放在眼里。

    生子当如孙仲谋……

    换句话说,你孙权孙仲谋,也就是和我儿子一个水准,不足为虑。

    可是孙策呢?

    狮儿不可与之争锋……这家伙,实在是难以抵挡。这评语背后所隐藏的含义,孙策兄弟才干高低,也就一目了然。换句话说,孙策是可以开疆扩土的雄主,而孙权则是偏安一隅的守门犬,怎可能混为一谈?

    可是,历史无法改变。

    刘闯即便是再遗憾,也无法改变这样一个事实:孙策死了,孙权即位!

    而今他重生于三国时代,更有幸和孙策相逢,心中的冲动就格外强烈,忍不住向孙策大声提醒。

    他总觉得,似孙策这样的豪雄,可以战死于疆场,却不能让他死在宵小手中。

    只不过,孙策能否听得进去,与刘闯没有关系。在他看来,他之于江东,不过是一个匆匆过客。

    “孙策,没有为难你?”

    太史慈一脸疑惑,看着刘闯问道。

    刘闯憨憨一笑,“象龙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孙策想要追上我,没那么容易。”

    “那你跑回去作甚?”

    “我只是有几句心里话,想要告诉孙伯符。”

    “原来如此。”

    太史慈没有再问下去,而后看着萧凌,赞赏的点了点头。

    “刘使君果然无识人之能,麾下有如此勇将,却要偏信张英,实在是可惜之至。”

    萧凌脸一红,露出羞涩姿态。

    步骘一旁突然开口,“太史将军,我小妹而今已背井离乡,不得不远遁颍川。

    我这次来,就是希望找到子升,带他一起离开。可子升不肯,还请太史将军能够高抬贵手。”

    “你要带子升走?”

    太史慈眸光一凝,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步骘道:“想当初,子升为求建功立业,所以才投奔刘使君;而今刘使君节节败退,我更不想我小妹年纪轻轻就守寡,所以只好厚颜请求,希望太史将军能够高抬贵手,让子升离开。”

    “我不走!”

    萧凌那想到,步骘会在这时候提出这种要求,顿时急了眼。

    “今孙贼肆虐,祸乱江东,正是我辈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刘使君此前败退,不过是轻敌所致,待他在豫章重整旗鼓,定可以大败孙贼。会稽郡太守王朗,交州刺史士燮都支持刘使君,我不信,他孙伯符能够一直赢下去,能够霸占住江东。

    我正要在此建功立业,怎可为儿女私情而……”

    萧凌说的是义正辞严,滔滔不绝。

    不过不等他说完,就见刘闯上前一拳砸在他脸上,把他打翻在地。

    刘闯是何等气力,虽然已尽力控制,可这一拳下去,还是把萧凌打得半张脸都红肿起来,好像馒头一样。

    “你干什么?”

    萧凌被突然袭击,顿时大怒。

    “你只知道自家功名利禄,可知步娘子为你提心吊胆?

    你口口声声建功立业,却又看不清楚这江东局势……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可以扭转乾坤?连太史将军这样的人物,也只能屈居为一介军司马,听从一帮子庸才调遣,你难道觉得,你比太史将军还要厉害?小子,我把话说清楚,你走也要走,不走,我打断你的腿也要把你带走。”

    “你敢!”

    萧凌也是年少气盛,怎容得刘闯如此说话。

    他大吼一声,便朝着刘闯扑来。刘闯也不闪躲,啪的双手搭在萧凌的胳膊上,而后两膀用力,就把他甩飞出去。

    一旁太史慈并没有插嘴,也没有阻止刘闯。

    他沉默许久,轻声道:“你觉得,刘使君此战必败?”

    “绝无胜算。”

    “何以见得?”

    步骘笑了笑,“听太史将军的口音,想来不是江东人,不过应该在江东有些时日。

    江东六郡是什么情况,想来太史将军比我更清楚。江东,楚地耳……民风彪悍,却固步自封。外来人想要在江东立足,实在是太过困难。刘使君虽说是皇亲贵胄,但在江东百姓眼里,始终是外来人。而今,汉室衰颓,朝纲不振……皇命不入江东,几近于是各自为政,此天时也。

    孙策,江东子弟也。

    其父孙坚,祖父孙钟,累世居于江东,此地利也。

    他得三世萌荫,受江东百姓爱戴,甫一渡江,所到之处莫不开城献降,人颂江东孙郎……此人和也!

    孙策占居天时地利人和,敢问刘使君何以与之抗衡?”

    不知对太史慈的目光丝毫不惧,大声回答。

    太史慈脸色阴沉,久久不语。

    “难道,没有挽救余地吗?”

    “没有!”

    太史慈闻听,忍不住一声长叹。

    “住手吧!”

    他沉声喝道,一帮刘闯也收手后退。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萧凌就被刘闯打得鼻青脸肿,趴在地上喘息不停。

    “敢问先生,我又当何去何从?”

    “那要看将军有何志向。”

    “此话怎讲?”

    “若将军愿为偏安将军,为一家奴,大可投奔孙策。

    孙策性情阔达,想来定会对将军待若上宾。从此以后,将军便居于江东,也能建立一番事业。”

    步骘言语非常刻薄,令太史慈脸色阴沉。

    “但将军若有鸿鹄之志,愿效仿卫青霍去病为我大汉开疆扩土,我倒是建议,将军前去北方,离开江东。”

    “哦?”

    “自古以来,江南缺马。

    守成有余,而进取不足……北方地大物博,并幽之外更有异族蠢蠢欲动,正是大丈夫施展才华之地。虽则北方而今战乱不止,可这不正是我辈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持三尺青锋,博取功名利禄,大丈夫当如是,不亦快哉。”

    太史慈,沉默了!

    半晌后,他轻声道:“天已晚了,几位若不嫌弃,不妨随我回营休息。

    至于子升,我虽不舍,但也不想做那恶人。天亮之后,你们就可以带他离开……我绝不阻拦。”

    步骘不禁有些犹豫,可刘闯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一行人返回营地,太史慈命人为他们安排好住处,便去找张英禀报结果。

    “我不想走。”

    萧凌坐在军帐里,愁眉苦脸。

    不过他声音并不大,生怕被刘闯听到。

    刚才被刘闯教训了一顿之后,萧凌已经没了底气。

    他更看出,太史慈未必会帮助他说话……况且步骘那一番话,也着实让萧凌感到有些意动。

    太史慈和刘繇是同乡,还不是被死死的压制住。

    他一无军中资历,二无什么背景靠山。他认识刘繇,可刘繇却不认识他……萧凌也觉得希望渺茫。

    只是这么就点头答应的话,实在是太没有面子。

    萧凌还想唠叨两句,就听刘闯恶狠狠道:“你再敢啰唆一句,我豁出去被步家妹子责骂,今天先打断你的腿,明天把你绑起来带走。总之,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你答不答应,都要走。”

    “我……”

    “你怎样?”

    刘闯眼睛一瞪,萧凌顿时闭上嘴巴。

    他是真有点怕了……

    晚饭时,太史慈回来。

    看他的脸色,就知道被张英责骂了一顿。

    “太史将军,怎么说?”

    太史慈长叹一声,轻声问道:“步先生,你以为我当投奔何人?”

    “这个……”

    步骘想了想,回答道:“北方而今,无非曹操和袁绍。

    袁绍,四世三公,名门之后,雄踞河北。那冀州钱粮广盛,他手下更有许多名士,猛将如云。”

    “步先生的意思,我去投奔袁绍?”

    看得出来,太史慈真的有些动心了。

    想来他也是受了太多委屈,以至于生出离去之心。

    刘闯大口吃着饭菜,不过耳朵却支棱着,打算听听步骘的说法。说实话,他很想告诉太史慈,来投奔我吧!可他更清楚,他现在虽然背着一个中陵侯之子,皇亲国戚的身份,可是并没有得到大家认可。即便是将来归宗认祖,太史慈会找他吗?会投奔他这个一文不名的家伙?

    刘闯,没有信心。

    步骘道:“不,我以为将军若投奔袁绍,结果未必能比现在好。

    袁绍此人傲慢,更重家世声名……非是我打击将军,恐怕以将军的名声,还入不得袁绍眼。”

    “那先生是要我投奔曹操?”

    步骘想了想道:“曹操倒是一个合适人选……他而今迎奉天子,得朝廷正统之名,奉天子以令诸侯。且曹操此人,礼贤下士,颇有容人之量。若太史将军投奔他,倒是一个极佳选择。”

    没错,我虽知道招揽不得太史慈,可你当着我的面把太史慈推荐给别人,我这脸上颜面何存?

    刘闯忍不住抬起头,却意外看到,步骘朝他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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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神亭岭(四)

    太史慈心里有事,加之被张英训斥,心情更加烦躁,所以很快就喝醉了。

    “子山,你为何要推荐曹操?”

    在太史慈安排的小帐里,刘闯忍不住询问步骘。

    步骘笑道:“莫非公子还打算招揽子义?”

    “这个……”

    “其实,我看得出来,公子对子义非常喜爱。可现在而言,公子欲招揽他,难度实在太大。”

    用不用这么直接啊!

    刘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嘴巴里轻声嘀咕。

    不过他也知道,不知说的没有错。

    如果他老子还活着,凭借刘子奇的名望,绝对可以做到虎躯一震,太史慈纳头便拜。可惜,刘闯还没有那种气场,更没有招揽太史慈的资格。想太史慈再不得意,好歹也是军司马,手底下四五百号人。而他呢?还在千里逃亡,走在归宗认祖的路上……不过刚刚起步而已。

    空有老爷子的名头,却无法使用。

    这也让刘闯感到颇为苦恼,甚至有些憋屈。

    步骘笑道:“其实,公子也不必这么难受。

    想要招揽子义不难,关键是要他离开江东……某愿向公子保证,只要子义愿意离开,定逃不出公子掌心。公子想来,那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怎可能甘心,被天子约束?他迎奉天子,固然是一件好事,但同时也是一个麻烦。天子怎可能甘心为傀儡?如此双方必有龌龊。”

    这话倒是不假!

    事实上,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以后,的确是麻烦不断。

    他和天子之间的矛盾冲突,几乎贯穿曹操后半生。

    不管是衣带诏,还是后来诛伏完,废伏皇后,无比表现出皇权和曹操之间残酷的博弈……

    “说下去。”

    刘闯来了精神,也不复先前那般低落。

    步骘微微一笑,轻声道:“公子以为,返回颍川之后。曹镇东可会重用公子?”

    “这绝壁不可能!”

    刘闯脱口而出一句后世的言语,让步骘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

    “没错,绝壁不可能!”

    步骘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公子乃中陵侯之后。更是皇亲国戚。

    而公子中陵侯之后的这个身份。也注定了曹操会对公子心生忌惮,何也?盖因中陵侯在颍川交友甚广,颍川世族,莫不与令尊有千丝万缕关系。而颍川世族。恰恰又是曹操的心腹。

    荀彧、荀攸、郭嘉……

    曹操身边谋士之中,有三个人出身颍川。公子回到颍川之后,天子定会派人与公子联络,而曹操也绝不可能甘心,让公子把颍川世族拉到天子一边。所以。他会供着你,但更要提防你。

    子义随公子前往颍川,这身上可是有公子的烙印。

    你认为,曹操会安心重用子义?呵呵,依我看,曹操非但不会重用,甚至会不予理睬。到时候,子义在颍川举目无亲,除了投靠公子。还能找别人吗?就算他想找别人,别人会接受吗?”

    “这个……”

    刘闯沉默了!

    步骘笑道:“就如同公子之前所言,绝壁不会接受。

    毕竟,公子是中陵侯的后人,若接受了子义。便是打公子的脸。打公子的脸,就是让所有颍川世族颜面无光……呵呵,如此一来,子义便逃脱不出公子手心。待时机到来。公子可以带子义前往,岂不是多一个臂助?我之所以向子义推荐曹操。说穿了,就是要子义离开江东。”

    尼玛,你们这些读书人实在是太坏了!

    刘闯忍不住暗自嘀咕:这帮家伙,简直是杀人不见血,生生把个太史慈骗得到最后走投无路。

    所以说,宁得罪小人,莫得罪读书人。

    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可这帮家伙动起坏心眼的话,可真是防不胜防。

    一件挺简单的事情,被他绕的七扭八拐,复杂无比。但刘闯也忍不住心里赞道:这个主意,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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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

    神亭岭大营,一片寂静。

    刘闯和衣而卧,已进入梦乡。

    从曲阿一路南下,赶了一天多的路。而后又在神亭岭和孙策交锋,虽说只有二十多个回合,却打了十二万分的小心,不敢有半点懈怠。注意力如此高度集中,自然也就会格外疲惫。

    所以躺下来,刘闯就酣然入梦,睡得格外香甜。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听一阵喊杀声传来。

    刘闯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忙翻身坐起,甚至顾不得穿上盔甲,便冲出小帐。

    神亭岭大营,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喊杀声四起,不绝于耳……

    象龙在军帐外,焦躁不安的嘶鸣,看到刘闯出来,才算是平静下来。

    “发生什么事情?”

    “劫营,孙策劫营……”

    “什么?”

    刘闯大吃一惊,一把推开身前小校,大步上前,举目眺望。

    整个神亭岭大营都好像沸腾起来,东吴兵马从四面八方杀入大营,营中军卒更是节节败退。

    “孟彦,上马!”

    刘勇手持铁脊蛇矛,走出大帐,翻身跨坐青骢马上。

    他一声大喝,刘闯总算是醒悟过来,连忙回帐抄起盘龙棍,骑上象龙马。

    “张承张超李伦,保护好子山!”

    他这时候已经清醒,连忙大声吩咐。

    前世看小说,听评书,没少听偷营劫寨的桥段。可没想到竟然真的遇到这种情况,让刘闯一时间也有些手忙脚乱。步骘披衣而出,在张承三人的保护下,骑上战马。

    “子升,子升何在?”

    不过,步骘没有忘了萧凌,大声叫喊。

    火光中,一员小将纵马来到步骘身前。“子山,你可无恙?”

    “可是孙策偷营?”

    不等步骘开口,刘闯已经率先发话。

    萧凌点点头,“不错,正是孙策偷营……他们兵分三路。已经攻破前营。正在朝这边扑来……子山,咱们该怎么办?”

    步骘向刘闯看去,就见刘闯一身白色大袍,头上扎着一方纶巾。火光中透出雄武之气。

    “怎么办,杀出去!”

    刘闯说完,纵马就往外走。

    可走了几步之后,他又折回来,大声问道:“可见到子义将军?”

    “军司马?”

    萧凌闻听。也是大惊失色,“不好,子义将军晚上吃多了酒,恐怕还在帐中,咱们快去救他。”

    刘闯二话不说,拨马直奔太史慈的军帐。

    才到军帐外,就见太史慈盔歪甲斜,头重脚轻,步履踉跄的从里面出来。

    他背负双戟。斜跨弓囊,手中擎枪。

    有亲兵把他战马牵过来,可是太史慈头昏沉沉的,几次想要骑上去,都没能成功。

    “把他扶上马。缰绳给我。”

    刘闯大喝一声,亲兵恍然大悟,连忙把太史慈搀扶到马上。

    刘闯把马缰绳递给步骘,“保护好子义将军。咱们杀出去。”

    五六名亲卫也纷纷擎枪上马,护卫在太史慈身边。刘闯跑了几步。猛然勒住战马,回身问道:“子升,孙策从哪个方向攻击?”

    “东面,北面,还有西面……咱们往南走。”

    “屁话!”

    刘闯丝毫没有给萧凌留情面,他想了想,猛然拨转马头,“咱们往西走。”

    “西面有贼兵,而且咱们在东面,岂不是要穿营而过?肯定会遇到贼兵,那不是更加危险吗?”

    “围三阙一,你懂不懂?”

    “啊?”

    刘闯破口大骂道:“孙伯符专门留下南面出口,就是要我们从哪里逃走。

    我敢说,那家伙肯定会在南面设下埋伏……而且往南有中江拦路,到时候前有中江,后有追兵,就只能束手待毙。这绝对是周瑜的计策。我早就知道,小白脸没有好心眼,这家伙阴险的很呢。”

    前世看过许多小说,也听过很多评书。

    刘闯也经历过无数次征战,故而情况虽然紧张,但是他却越发冷静。

    周瑜!

    千万不能小看了这小白脸。

    孙策既然偷营劫寨,怎可能轻易放出一条生路?

    以周瑜的心智,一定会设下这围三阙一的计策,为的就是瓦解士气,令军卒无心抵抗。

    事实上,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也正是如此。

    “听刘公子的话,咱们往西走。”

    太史慈这时候酒还没醒,有点头重脚轻,甚至擎枪都显得有些吃力。不过,这并不代表他糊涂!

    随着他一声令下,萧凌也就闭上了嘴巴。

    心里虽然有千万个不愿意,但还是随着刘闯,保护着太史慈和步骘向西一路冲杀。

    刘闯在前,大棍翻飞。

    刘勇在后,铁矛如龙。

    中间更有萧凌几人奋力冲杀,竟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在穿过中军大帐的时候,刘闯意外发现一匹落荒而走的战马。

    “狮子骢?”

    萧凌惊叫一声,“这是张将军的坐骑。”

    这狮子骢脖子上的鬃毛很长,几乎过了膝盖。

    据说,这也是一匹大宛良驹……张英是刘繇的爱将,故而刘繇专门为他找来这么一匹大宛千里马,希望张英能建立功勋。可惜,张英终究只是个庸才,千里马虽好,主人却实在太差。

    张英对狮子骢极为喜爱,平日里都会带在身边。

    而今,狮子骢在,而张英却不见踪影……足以说明了问题。

    刘闯二话不说,上前就拦下狮子骢。

    好在这匹马性子不算太烈,故而被刘闯轻松拦下。

    “带着它,咱们走。”

    刘闯把狮子骢的缰绳丢给张承,而后继续向前冲锋。一路上,他已经记不清楚砸死了多少人,那件白色的大袍,早已经被鲜血染红。众人一鼓作气,从西边辕门杀出重围,一路奔逃。

    萧凌也不说话了!

    事实上西边的东吴军攻势虽然很猛。却没有什么大将指挥。

    这说明什么……说明刘闯的决定没错!东吴的确是没有把主力放在西边,那孙策而今又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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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嚏!

    孙策跨坐乌骓马上,揉了揉鼻子。

    “伯符,没事吧。”

    “没事,不过是鼻子发痒而已。”

    他深吸一口气。手搭凉棚举目观瞧。眼见一队队败军亡命而走,他却迟迟不肯下令出击。

    他在等!

    按照周瑜的计策,那太史慈等人定会向南逃窜。

    他守在中江江畔,就是要等太史慈等人自投罗网。

    可是。眼见着一队队从神亭岭败逃下来的兵卒,却没有看到太史慈等人的踪迹。

    无数军卒聚集在中江一侧,大声呼喊。

    孙策知道,不能够再等下去了……于是大枪高举,下令三军出击。

    东吴军如同下山猛虎。冲到了江畔。本就被杀得狼狈逃窜的军卒,眼见东吴军出现,哪敢再抵抗,纷纷丢弃兵器,双手抱头跪在江边。他们这一投降,东吴军自然也就停止了攻击。

    当天光大亮时,战事已经停止。

    神亭岭大营里一片狼藉,一队队俘虏在东吴军的押解下,有气无力的排成队。慢慢往前走。

    在成堆的尸体中,有人找到张英的尸首。

    这家伙也是命不好,当东吴军发动攻击的时候,他就往北门逃窜,却迎面遇到陈武。被陈武斩杀在乱军中。

    “太史慈那厮,居然跑了?”

    孙策脸上露出不甘之色,忍不住询问身边扈从。

    “有人看到,昨晚混乱时。一个胖子保护着太史慈等人从西边辕门逃走,如今去向不明。”

    孙策倒吸一口凉气。“那胖子手里,用的可是一根大棍?”

    “正是!”

    孙策突然笑了,刚开始时,是呵呵轻笑,片刻之后,便哈哈哈放声大笑。

    “没想到,这小子倒是一个聪明人。

    公瑾,你的计策看起来落空了。围三阙一,被他们看穿……这一次,你可真的是失算了。”

    周瑜尴尬一笑。

    他昨日信誓旦旦,能够将太史慈等人生擒活捉。

    哪知道……

    眼中闪过一抹戾芒,周瑜轻声道:“伯符,他们虽然逃走,但必走芜湖。

    我愿领一支兵马追击,若不将那刘闯和太史慈生擒活捉,誓不收兵……”

    孙策突然变得意兴阑珊,一摆手,制止了周瑜。

    “算了,让他们走吧。

    想来他们几个,也折腾不出来什么风浪……况且,先父生前,对中陵侯也是非常仰慕。当年世父和中陵侯也颇有交情,又何必赶尽杀绝?他们要走,就走……只要他们不去找刘繇便是。”

    周瑜,也是出身名门。

    其叔祖周景,世父周忠,皆位列三公。

    而周瑜的父亲周异,也做过洛阳令,和刘陶的交情也颇为不错,甚至以长辈代之。

    如果这么算的话,刘闯的辈分比周瑜还要高出一辈来。

    周瑜咬着嘴唇,轻声道:“伯符怎知,他们不会去投奔刘繇?”

    孙策眼中,闪过一抹古怪之色。

    “若只是太史慈,说不定会去投奔刘繇。

    但是有那刘闯在,太史慈必不会再去找刘繇……我观那刘闯,年纪虽小,但确有虎狼之姿。虽然不太清楚他为何会出现在江东,但是从他的话语中可以听出,他如今过的并不得意。

    此人,虽外表淳厚,但野心勃勃。

    我猜他一定不会让太史慈再去投奔刘繇,倒是有可能把太史慈带走。”

    历史上,太史慈和孙策恶斗百合,所以惺惺相惜。

    可是现在,因为刘闯的突然加入,太史慈和孙策并未打的不分胜负,也没有抢走兜鏊,夺走短戟的故事发生。虽然颇为看重太史慈,却还谈不上喜爱的程度。孙策只是觉得有些遗憾。

    太史慈如此猛将,却是刘繇手下。

    不过,他若走了……那刘繇便少了一只臂膀。

    对于孙策而言,这是一件好事,心里甚至还有一种窃喜的感受。

    周瑜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于是就没有再计较。

    “公瑾,丹阳乃我根基,不可以不重视。

    我听说,此前句容何遂在句容附近被杀,可以看出丹阳而今混乱不堪。伯海虽然沉稳干练,但他要镇守丹徒,恐怕也抽不出太多兵力。所以,我想请贤弟留守丹阳,为我看护基业。”

    周瑜闻听,连忙道:“那会稽王朗,豫章刘繇……”

    孙策笑道:“以我而今兵马,取吴会,平山越,战刘繇已经足够。

    想当初我只带了三千人渡江,而今已有数万兵马。更不要说会稽是我老家,若这种情况下我还不能取胜,干脆就不用打了。放心吧,王朗刘繇之辈,皆不在我眼中,断然不会输掉。”

    周瑜点点头,“王朗刘繇我倒是不担心,不过有一个人你要小心。”

    “谁?”

    “就是屯兵乌程的严白虎。”

    孙策道:“公瑾放心,严白虎等群盗,非有大志,不足为虑。”

    “可是吴郡太守陈瑀,表面上虽已臣服,可依我看,此人未必真的愿意归降。

    若伯符向会稽用兵,当小心此人与严白虎勾结……伯符此去征伐会稽,我向为你推荐一人。”

    “谁?”

    孙策心中不禁有些奇怪。

    他这个兄弟,素来心高气傲,等闲之辈,从不放在眼中。

    可是他现在向自己推荐,那这个人肯定不一般。

    周瑜微微一笑,“伯符可听说过贺公苗其人?”

    “你说的可是山阴贺齐贺公苗?”

    “正是!”

    孙策倒吸一口凉气,连连点头。

    贺齐,何人?

    此人是会稽山阴人氏,年轻时为会稽郡吏,后来曾做过代剡长。当时剡县有个县吏名叫斯从,为人骄横跋扈,为非作歹。贺齐到任之后,就打算收拾此人。但县里的主簿劝他说,这斯从是剡县大族,不可轻动……哪知道,贺齐非但不听,反而大怒,立刻就斩杀了斯从。

    后来,斯从的族人听说后,就聚众千人,攻打剡县。

    贺齐非但不怕,反而率领部曲打开城门突击,将斯从族人大败,从此贺齐之名,就威震山越。一年前,太末和丰浦两地有人造反,贺齐被任命为太末长,仅用一个月,就解决叛军。

    周瑜突然向孙策提及此人,孙策顿时大喜。

    “若有此人相助,攻破会稽,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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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马丘夜渡

    如果没有太史慈和他那六百丹阳兵的加入,刘闯绝不敢轻举妄动。

    没错,在史书里袁术的确不怎么样,可能为一方诸侯者,哪个是善与之辈?就算袁术的精力在汝南和徐州,但如果激怒了此人,他随随便便调集几千人马,都能让刘闯难受一阵子。

    他袁术耗得起,可刘闯耗不起。

    想想看,他手里这一千二百人,是费了多大的气力才拉扯起来?

    从最初的三十六人,到后来薛州的人马加入。再到后来零打细敲,东拼西凑也不过三百出头。

    江东,也许是刘闯的福地。

    先得了三百丹阳兵俘虏,又收了六百丹阳卒,总算是壮大起来。

    可这期间,付出多少心血。

    最初的三十六人,而今还有几个活着?

    刘闯之前曾计算过一次,除了裴绍裴炜常胜,再加上张承张超李伦,以及黄劭之外,其余二十六人,如今也只剩下七人。这是刘闯最初的班底,如今已经战死他乡,令刘闯唏嘘不已。

    黄劭献计攻取马丘,刘闯大概能猜出他的想法。

    随着吕岱和步骘的到来,黄劭身为谋主的影响力,已经减弱许多。

    虽然刘闯对他依旧非常重视,更让他执掌辎重营。但是和追随刘闯身边出谋划策相比,他的份量,还是减轻不少。所以,黄劭也就急不可待的想要表现一番,以期可以获得更多重视。

    当然了,他手里还有一张王牌。

    “渡河之后,劭欲往下蔡一行。”

    “嗯?”

    黄劭道:“公子难道忘了,劭在下蔡还有一些部曲,人数虽然不算太多,但也能为公子摇旗呐喊。”

    刘闯想了想,就点头同意。

    不管黄劭的部曲有多少,对于刘闯目前而言,都格外重要。

    刘闯现在不缺钱……

    管亥的积蓄,加上薛州的馈赠,以及在淮阴的搜刮,他手中的钱帛并不算少。

    东陵亭渡口抢走了海陵县令的货船,船上的货物也被他搜刮干净,在曲阿变卖成奴隶和金银。此后,太史慈又在芜湖一番搜刮,获得大量财富。如果加在一起,刘闯或许达不到麋竺那种家财逾亿的程度,但是千万钱倒是绰绰有余……有这些钱,再加上这些兵马,足以在颍川站稳脚跟。

    “如此,就依先生所言。”

    是夜,刘闯率部奇袭马丘。

    马丘很小,名义上是一个县,可实际上就是一个集镇。

    里里外外加起来,不过四五千人口,兵马不过三百。如此空虚守备,刘闯几乎是兵不刃血就拿下了马丘。马丘县长在睡梦中变成俘虏,却不清楚刘闯这支人马,究竟是从何而来。

    刘闯也不想大开杀戒,命人封锁马丘城门之后,就下令收集渡船。

    马丘渡口,有十几艘摆渡船,被刘闯全部抢走。

    管亥率部先行渡河,而后是辎重车渡河,最后则是刘闯太史慈等人渡河……安排妥当之后,刘闯便来到渡口。至于马丘县城,自有步骘徐盛和萧凌三人守卫,马丘县长也闹不出事端。

    “渡过淮水,就是汝南治下。”

    “是啊!”

    刘勇站在河边,看着滔滔河水,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一晃十几年,孟彦可能已经忘记了……呵呵,当初我本想带你前往交州,可路途太遥远,最终只好作罢。”

    “去交州?”

    刘闯一怔,疑惑道:“叔父为何要选择交州?”

    刘勇微微一笑,扭头向吕岱看去,“定公可知道原因?”

    吕岱也是一愣,旋即好像想起了什么,露出恍然之色道:“莫非欲寻士威彦?”

    “呵呵,正是。”

    “士威彦哪个?”

    刘闯眼睛瞪得溜圆,有些听不太明白。

    吕岱连忙解释道:“提起士威彦,可能公子不太熟悉。

    事实上早在太平道之乱以前,士威彦就很少前来中原,故而现在记得他的人,已经不多了。

    士威彦,就是安远将军,龙度亭侯,交趾太守士燮。

    士家自王莽之乱后世居交州,乃当地第一望族。除士燮领交趾之外,更有其弟分领合浦、九真、南海三郡,号列郡之长,雄冠交州,是岭南实打实的豪强。董卓迁都长安时,天子曾下旨,命士燮统领交州七郡……呵呵,可能公子不知道,那士燮早年间,曾拜在中陵侯门下执弟子之礼。中陵侯死后,士燮更上疏为中陵侯鸣冤……只是距离太远,所以无法照拂。”

    士燮?

    士家五虎?

    刘闯搜肠刮肚,总算想起了一些关于交州士家的资料。

    印象里,士家最后归顺了孙家……后来步骘好像还做过交州刺史,交州才从士家逐步转移到孙权之手。

    再之后,孙权通过各种手段,消除了士家在交州的影响力。

    然后……

    好像就没有然后了,士家便从历史长河中消失。

    士燮,竟然是刘陶的学生?那岂不就是刘闯的师兄嘛……

    刘闯开始佩服自家老爹的本事,印象里士燮年纪可不小,好像和刘陶年纪差不多,怎么就变成了刘陶的学生?

    “士燮,而今春秋几何?”

    “好像……六十多了吧,却记不太清楚。”

    交州正式纳入江东治下,是由士燮病死为分界线。在此之前,交州实际上是由孙权和士家共治。但随着士燮病故,交州随之被孙权彻底掌控。刘闯之所以对士燮有印象,还是因为《葛神仙传》之中的记载。士燮,也是三国时期,极为少有的高寿之人。士燮一个,身边的吕岱一个,好像还有程昱……这几个人都似乎是九十多岁亡故,即便在后世也属于高寿。

    也就是说,士燮在交州的统治,至少还有二十年。

    刘闯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问道:“能否想办法,和我这位师兄取得联系?”

    吕岱愣了一下,有点想不太明白。

    刘闯笑道:“我此次返回颍川,虽说有家父的余荫可以依靠,但也要有些外援才成,否则一条腿走路,总是不太安稳。若我这位师兄能够帮我说几句话,说不定能够起到非同寻常的效果。”

    刘勇听后,连连点头。

    “当年若君侯能有外援相助,恐怕那十常侍也不敢对君侯动手。”

    吕岱道:“若只是联络,想来不难。

    不过有此到交州,往返至少也要一年半载……士威彦此人体器宽厚,谦虚下士。当年他能为中陵侯喊冤,就可以看出,此人破念旧情。只是交州毕竟太远,以为外援,恐怕不便。”

    交州太远了,士燮就算是在交州威望再高,可是在中原……

    刘闯道:“也没想过他能帮我什么,但是有个人在外面呼应,终究是一桩好事。

    定公,此事就由你来办……到颍川之后,需立刻派人前往交州。说不定,能帮到大忙呢……”

    想不明白刘闯为什么这么积极的要和士燮联络,但想来也不是一件坏事,吕岱便点头答应。

    “叔父,当初带着我四处逃亡,恐怕是受了不少苦。”

    刘勇摇头笑道:“受苦倒算不得什么,不过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确是得了不少人关照。

    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报答……其实,先前在朐县时,我真不想和麋家反目。想当初麋老太公待我不薄,若非麋子仲欺人太甚,也不会闹得最后反目成仇。说起来,我倒是想起一人。”

    “谁?”

    “当年我带着你从汝南逃亡徐州时,曾得此人照拂。

    算起来,当年那个生猛小子,而今也该到而立之年……呵呵,也不知道他的功夫练到何等程度。”

    能够被刘勇称之为生猛小子的人,恐怕不简单。

    刘闯的好奇心越发强烈,忍不住连声问道:“叔父,你说的是谁?”

    “孟彦当年八岁(虚两岁),按道理说应该还有些印象。

    可还记得谯县葛陂许家庄的那个野小子?我确记得,他当时好像抢了你的银项圈,我带着你打到许家庄讲理。当时许老太公狠狠斥责了那个小子……他后来把银项圈还你,你还唤他哥哥。”

    有这种事?

    刘闯一点都不记得。

    谯县,许家庄?

    “叔父,那家伙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名字我确是有些想不起来,毕竟隔了十年……让我想想,好像是单名一个褚字。

    对,就叫许褚,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好像叫做许褚。”

    刘闯一阵剧烈咳嗽,脸憋得通红。

    “叔父,你是说他叫许褚?”

    “正是!”

    刘勇脸上,露出回忆之色。

    可是刘闯却有些懵了……自己,不对,或者说是这具身体的前主人,竟然和那个虎痴许褚还有这么一段交集吗?

    刘闯忍不住笑了!

    有这家伙在,自己岂不是更容易在颍川站稳脚跟?

    嘿嘿,否则就白搭上了‘我’当年叫你哥哥的这份感情。

    “公子,该上船了!”

    刘闯猛然清醒过来,原来车仗辎重和骑兵都已经渡过河水,就连徐盛等人,也都赶来渡口集合。

    “上船!”

    刘闯大手一挥,发出命令。

    不过,他却拉住了刘勇,“叔父,既然当年许老太公与我们有这么一段香火情,等咱们回到颍川之后,定要去好生感谢一番。我也很想看看,当年那位许褚‘哥哥’,而今究竟如何。”

    刘勇听罢,顿时露出开怀之色。

    在他看来,刘闯这叫做知恩图报,是大丈夫所为。

    当下他连连点头,“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建安元年,动荡不堪。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而其中最为重要的一件事,莫过于曹操前往洛阳迎奉天子,而后挟天子迁都许县,改许县为许都。曹操随后假节钺,拜司隶校尉,录尚书事,初步实现了‘奉天子以令诸侯’的战略意图。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彻底改变了东汉末年动荡不堪的局势。

    建安元年六月末,刘备在海西站稳脚跟后,与吕布议和。

    随后他诱杀杨奉韩暹,吞并杨奉所部数千兵马之后,从海西还军小沛。

    只是,刘备的胃口太大,吞并杨奉兵马的吃相太过于难看,引起陈宫的警惕。七月末,在陈宫的劝说下,吕布突然改变主意,命张辽高顺出兵攻打刘备。猝不及防的刘备被打得大败,狼狈逃出徐州之后投奔曹操。曹操爱惜刘备才华,于是表刘备为豫州牧,命他驻守沛郡。

    不过,这道命令发出时,刘备尚未抵达许都。

    当他接到消息,准备赶赴沛郡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初……刘备手中只剩下残兵败将,根本不足以镇守沛郡,抵御吕布兵锋。无奈之下,他只得暂时屯兵下邑,向曹操恳求补充兵员。

    当然了,刘备也并非是一味等待。

    他一方面等待曹操的回复,一边在下邑开始招兵买马,同时有派遣陈到和孙乾两人前往汝南。

    陈到是汝南人,陈家在汝南也是大姓。

    汝南是一个人口大郡,凭借陈到在汝南的关系,可以迅速招揽一些兵马。

    想来曹操,对这个举动也不会太过于反感……毕竟,刘备需要驻守在沛郡为他抵御吕布……

    只是,刘备并不知道,刘闯竟然在这个时候,率领兵马,进入汝南。

    自马丘渡口渡过淮水之后,刘闯率部迅速北上,在距离慎县以南三十里处,扎下营寨。

    他旋即让黄劭带人前去下蔡寻找旧部,同时又找来吕岱和步骘,商议如果北上,前往颍川。

    至此,他距离颍川,已经不远。

    这一路上提心吊胆,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

    只要能闯过汝阴,便可以顺利进入曹操的统治区域。

    刘闯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曹操有阻拦他的理由。关键是,应该用怎样一种姿态和方式,前往颍川?

    是大张旗鼓,还是悄无声息?

    刘闯也有些犹豫不决。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

    我倒是认为,公子应该表明身份,大张旗鼓回转颍川,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不如这样,就先派人前往许都送信,把公子回乡的事情告诉曹操。这样一来,曹操也就不会怀疑。”

    “那该如何送信?”

    “似这样前往许都,估计也难见到曹操。

    我倒是有一个主意……当年中陵侯在颍川交友广阔,何不找人代为引荐,也可以省不少麻烦。”

    刘闯搓着耳垂,“该找谁引荐。”

    刘勇突然开口道:“大夫人乃颍川钟氏所出,夫人有个兄弟,当年经常来家中向老主请教学问,那时候钟刘两家关系甚好。后来大夫人病故,钟家曾有意与老主再次结亲,却因为二夫人的事情,遭到老主拒绝,两家关系遂有些疏远。但是钟家和刘家毕竟有这么一层关系在,若知道公子回来,一定会设法帮助。当年我曾随老主拜访钟家数次,不如由我走一遭?”

    这听上去倒是一个好办法!

    刘闯不禁点头称赞。

    钟家和刘家,毕竟有一层姻亲关系。

    哪怕后来疏远,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再说了,也不是老爹对不起钟家,而是那个大夫人病故,所以才有了刘闯的母亲嫁给刘陶。至于后来刘陶拒绝钟家的美意,似乎也无不妥。

    刘闯的母亲在那里,难道钟家女嫁过来做妾吗?

    恐怕老钟家也无法接受这样一个结果,两家关系虽然有些疏远,但也不至于反目成仇。

    “那大母的兄弟叫什么名字?”

    “钟繇,钟元常。”

    刘闯听得一愣,“叔父,你说的是钟繇吗?”

    “正是此人!”

    刘闯有些麻木了……怎地老爹身边的这些人,都是些厉害哄哄的人物?

    士燮是刘陶的学生,钟繇居然是刘陶的妻弟。

    我的个天,这下子可真的是厉害大发了……

    刘闯强按耐住心中的激动,对刘勇道:“若是钟繇,这件事倒真就好办了。

    如此,就麻烦叔父一遭,走一趟颍川,与钟繇联系,就说我回来归宗认祖,请他帮忙引荐。”

    刘勇点头答应,又恢复之前的沉默状态。

    “那接下来,咱们当如何行动?”

    步骘想了一想,便开口道:“既然公子已决定不再隐藏身份,那索性派人与汝阴先联络,咱们暂是在汝阴歇脚,等候许都那边的消息。想来公子表明身份,汝阴那边也不会与咱们为难。”

    “嗯,这样也好。”

    刘闯想了想说道:“这一路奔波,大家提心吊胆,也都辛苦了。

    在汝阴休整一下,顺便补充一些辎重,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那汝阴县也没必要为难咱们。

    这样吧,派人与汝阴县交涉一下,我们在这里等候一下老黄。

    他说也就是这一两日回来,到时候咱们与他会合之后,再前往汝阴休整……叔父,你今日便启程,赶往颍川。”

    “好!”

    刘勇回答一句,便没有了下文。

    接下来,刘闯放松许多。

    从朐县开始,一路转战,近两个月的时间,可谓是提心吊胆。

    而今也算是安全了,这提着的心,总算是放回肚子里。

    “大熊,甘家姐姐的事情,是不是也要有个着落了?”

    当晚,麋缳和刘闯漫步在颖水河畔,麋缳突然开口,向他提起甘夫人的事情。

    “我听说,刘备又输了?”

    “嗯!”

    “也不知道两位兄长现在如何……当初大兄非要依附刘备,结果这刘备一败再败,也不知大兄究竟看他什么地方好。”麋缳说罢,轻轻叹了口气。那张秀美的面庞上,流露出一抹忧虑之色。她停顿了一下,突然道:“要不,咱们把甘姐姐留下来?刘备漂泊不定,似这次幸亏是我们把甘姐姐留下,若不然又要被吕布俘虏……大熊,咱们把甘姐姐留下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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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致命危机

“住手,住手!”

    枯井中,传来急切呼声。

    很显然,孙乾已知道自己无法继续躲藏。若真的被刘闯埋在井里,他又有一些不太甘心。

    一根绳索垂下来,孙乾被拉出枯井。

    两个健卒上去就要把他拿下,刘闯摆了摆手,微微一笑:“孙乾,孙公祐!”

    “正是某家。”

    孙乾站稳后,看上去非常冷静。他拂去身上灰尘,而后一脸倨傲之色,几乎是抬着下巴,用鼻孔看着刘闯道:“你就是那背主家奴,刘闯吗?”

    刘闯忍不住笑了!

    “哈哈哈!”他连连摇头,看着孙乾道:“我听人说,孙公祐是个识时务的人,不想也是个笨蛋。”

    “你什么意思?”

    “你问我什么意思?”

    刘闯笑容不改,扭过头看着身边健卒道:“你们听到了没有,他问我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刘闯突然转身,反手一记耳光抽在孙乾的脸上。清脆的耳光声,听得一旁那些健卒心里一抽。孙乾被刘闯一巴掌抽翻在地,头上的竹冠滚落一旁,身上更是沾满了灰尘。

    那张清癯英俊的脸上,更是满脸鲜血。

    刘闯啐了一口唾沫,“知道吗,我最讨厌有人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做俘虏就要有做俘虏的的觉悟!装劳什子清高,你就是一个喜欢挑拨离间,贪生怕死的小人。刚才我杀朱成全家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如此胆大?你以为你拿了架子,我就会给你面子?

    尔为鱼肉,我为刀俎。

    孙先生,依我看你也是个看不清状况的糊涂蛋。拿你那套对付刘备的手段来对付我。没用!”

    刘闯这一巴掌,只用了三分力。

    可就是这三分力,打得孙乾脸肿起老高,连眼睛都肿的只剩下一条缝。

    牙齿被打脱落,鼻子流着血。

    那模样,看上去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哪里还有半点刚才一副趾高气扬的架势?

    孙乾好歹是郑玄的学生,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会保持一副高士姿态。可刘闯这一巴掌。却把他的清高和倨傲给打得烟消云散。他所谓的名士气度,在刘闯眼中,其实连根毛都不算。

    “你……”

    “如果不想挨打,我问,你回答。

    如果你皮痒。我就有一千种手段来对付你。趁着我现在还没有发火,我问你……刘备何在?”

    “尔一……”

    蓬!

    孙乾想要破口大骂,可惜没等他骂出口,刘闯的拳头就落在他脸上。

    这一拳,直接把孙乾打飞出去。周围的健卒都忍不住一闭眼,忙扭过头,实在不忍心再看。

    “答案错误。刘备何在!”

    孙乾这时候明白了,眼前这个看上模样憨厚,总是笑眯眯的胖子,是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他挣扎着撑起身子。耳朵边上却嗡嗡直响,好像有千万只蜜蜂飞舞。他总算弄清楚了,刘闯绝不是像他表面上看去那么和善。这家伙,绝对是个心狠手辣的凶徒。若再逞强。徒遭羞辱。

    “刘使君,今已往许都。”

    刘闯满意的点点头。示意扈从取来一块手帕,蹲下身子,把孙乾脸上的血污擦拭干净。

    “你看,你好好回答我的话,就什么苦都不用吃了。”说着话,他站起身,又用手帕把手背上的血污擦拭干净。而后沉声问道:“你不待在刘备身边,跑来汝阴,又是何缘由呢?”

    “我……”

    “想好了再回答。”

    孙乾心里没由来一颤,哪里还敢继续倔强,连忙用含糊不清的声音道:“刘使君命我与叔至,来汝南招兵。”

    刘闯闻听,眉头一蹙。

    刘备在汝南招兵?这也就说明,刘备而今的兵力,极度不足。

    这家伙说起来,也实在是倒霉。被吕布赶出徐州之后,好像就没有安生过,四处漂泊。不过历史上这个时期,曹操对刘备还是非常看重,把他待若上宾。只是这家伙天生一个不安分的命,在除掉吕布之后,他又跑去签署了一个劳什子衣带诏,最终被曹操彻底从徐州赶走。

    不过,貌似也就是这个时期,刘备得了汉献帝的认可,正式列入皇亲国戚的行列。

    在此之前,他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后,但实际上并不被人接受。也正是这一段经历,让刘备获得了足够的政治资本。不管他以前是不是真的汉室宗亲,在这之后,他就是了!

    刘备去了许都!

    这似乎是一件麻烦事。

    刘闯看了一眼孙乾,又看了一眼死气沉沉的朱成,突然一摆手,“送他们上路。”

    他和刘备,是**裸的敌对关系,已经没有缓和余地。

    所以,他也不会做那种所谓的宽宏大量姿态,你既然要算计我,那就做好被我杀掉的准备。

    孙乾也好,朱成也罢,都没有反抗。

    两人被四个健卒拉下去,手起刀落之后,人头落地。

    这一刀下去,很痛快。

    但刘闯却知道,如此一来,他也得罪了曹操。

    汝阴县城里的战事已经停息,虽然朱成有所准备,命人守住城门。可没想到,突然从城里窜出几十个彪形大汉,夺取城门之后,死守不退。太史慈和管亥领兵趁机杀进了汝阴城中,把汝阴县城,彻底控制在手里。

    县衙,已经清洗干净。

    刘闯把善后的事情一股脑丢给黄劭等人,坐在大堂上闷闷不乐。

    “公子,要不要三娘子她们搬过来?”

    刘闯摇摇头,“这里杀气太重,不适合她们居住。就让她们住在驿馆里,那边的环境也不差。”

    他突然问道:“对了,老黄你说的人在哪里?”

    “就在外面等候。”

    “让他进来。”

    黄劭连忙答应,刚要转身走,忽然又听到刘闯问道:“老黄,你说的那个手下,叫什么名字?”

    “哦,他姓周名仓字元福,原本是关中人氏。

    当年大贤良师起事。他在颍川加入,在我手下做事。公子放心,元福这个人很可靠,绝不会有问题。”

    周仓!

    刘闯不由得身子一震,猛然抬起头。看着黄劭。

    “你刚才说,他叫周仓?”

    “是啊……难道公子听说过此人?”

    刘闯闻听,连连摆手,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笑道:“老黄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认识他?只是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名字以后,我就觉得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亲切。所以才会有此问。”

    黄劭感到莫名其妙,但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听名字觉得亲切?

    我怎么没有这感觉……我觉得,我这名字听上去也很亲切,可你当初就没有这种反应。

    他心里嘀咕着。便走出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黄劭领着一个黑面大汉进来。

    “周仓,拜见公子。”

    刘闯已站起身来,走上前去把周仓搀扶。“元福勿要多礼,方才听老黄说起你的名字。某家就有一种亲切的感觉。而今一见,果然是一条好汉!今日若不是元福,刘闯恐命已休矣。”

    周仓闻听刘闯之言,不禁心头一热。

    他连忙道:“仓久慕中陵侯之命,恨不能为中陵侯效力。

    今得公子看重,仓愿效死命,还请公子收留。”

    他不过是一个黄巾贼,说穿了是人见人打,如同过街老鼠。长这么大,何时遇到过似刘闯这般亲切,本来周仓还有些犹豫。可是看到这一幕,他再也无法平静,连忙向刘闯表示臣服。

    当然了,花花轿子人抬人。

    周仓也不是傻子,说的这话,让人听着就感觉舒服。

    他不会说什么久慕刘闯之名……刘闯有什么名气?如果说有,恐怕也是坏名气,甚至比不得周仓。但说中陵侯刘陶,那就一切水到渠成。刘子奇虽然已死,可他的名望,依然存在。

    是不是因为刘陶不要紧,重要的是,周仓可以为刘闯效力。

    刘闯自然也不会说破这里面的机巧,大笑两声,便拉着周仓落座。

    这时候,有扈从来报:“太史慈管亥徐盛薛文步骘吕岱极为将军,在门外求见。”

    刘闯连忙道:“请!”

    周仓立刻站起身来,抢身站在刘闯身后。

    这叫做护卫……这个位子,可不是谁都能占居。

    想想刘备,他身后常年两大跟班,一个关羽,一个张飞。能够站在这里,足以当得上心腹二字。

    周仓有心上进,刘闯自然不会拒绝。

    历史上,有没有周仓这个人呢?反正众说纷纭。史书上记载,是没有周仓;可是由于三国演义的作用,人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反正不管这个周仓是不是存在,也不问此周仓是不是彼周仓。但这个人,刘闯还是决定收下。他没有阻止周仓的行为,从某种程度上,也默认了周仓的位子。

    这,也让周仓感动不已。

    太史慈等人来到大堂,看到站在刘闯身后的周仓,不由得一愣。

    不过,他们旋即释然,纷纷在大堂上坐下。

    “公子,你找我们来,有何吩咐?”

    刘闯闭上眼睛,沉吟半晌后轻声道:“诸君,情况可能会有些变化。”

    “哦?”

    “刘备,已经前往许都。”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些不太明白刘闯的意思。

    还是步骘反应最快,他身子猛然一振,沉声道:“公子的意思是,那刘备会在曹操面前进谗言?”

    刘闯面沉似水,点头不语。

    “刘备进谗言又能如何?公子乃堂堂汉室宗亲,中陵侯之后。

    难道,曹操就能凭借刘备一面之词相信……呵呵,我倒是觉得。公子似乎有些多虑了……”

    可问题是,在这一个时期,曹操真的是很相信刘备!

    但刘闯又不能说出来,因为他没有证据。

    虽然说,刘勇前去找钟繇出面,但钟繇能否影响到曹操呢?

    刘闯,不敢肯定!

    钟繇是颍川名士,在曹操阵营中份量不算低。历史上,他也的确是对曹操非常支持……特别是在官渡之战期间。钟繇曾向曹操捐赠了两千多匹马。史书中没有记载钟繇捐赠的是什么马,但即便是耕马或者车马,那至少也价值两千万钱以上。也就是说,钟繇很支持曹操。

    但是现在,恐怕他还没有办法在曹操面前说太多话。

    李傕郭汜交兵。李傕劫持汉帝。

    钟繇和尚书郎韩斌筹划营救汉帝,汉帝能够东出洛阳,钟繇可谓功不可没,被任为御史中丞。

    曹操迎奉天子后,钟繇又加封侍中尚书仆射,拜东武亭侯。

    从这一点来看,钟繇似乎又是汉帝一脉……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必然会对汉帝一脉进行打压。所以钟繇非常聪明的离开许都,回家养老表示他的心意。次年,也就是建安二年,他才重新被曹操启用。

    所以。在这个时候找钟繇出面,能够有多大用处?刘闯自己心里也不太牢靠。

    “不管怎么说,凡事往坏处想,总不会更坏。”

    刘闯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万一曹操听信刘备谣言,加之我们强夺汝阴……这就是裤裆里的黄泥巴。不是屎也是屎了。如果真出现这样的状况,我们该怎么办?又该做什么选择呢?”

    太史慈等人闻听,都不由得陷入沉默。

    是啊,万一出现这样的情况,该如何是好呢?

    “公子!”

    吕岱犹豫一下,轻声道:“若曹操真要用兵,公子投降如何?”

    “定公怎能说出这话?不战而败,岂不被人耻笑?

    再说了,若真个投降,公子便再无半点机会,到时候任由别人揉捏,倒不如痛快一战。”

    太史慈丹凤眼圆睁,胸前美髯抖动。

    “子义不必激动,定公也是为我考虑……说实话,和曹操敌对的话,你我现在还真没底气。

    不过,投降之事,我绝不会做。

    先父当年与十常侍相争,明知是死,也不肯低头;我堂堂汉室宗亲,又怎能不战而降?投降之事休要再提,而且我估计,若我真的投降,下场未必会好,倒不如似子义所言,战死了事。”

    吕岱脸一红,赧然坐下。

    “打也打不过,降是不能降……那公子有何打算?”

    “子山,你怎么看?”

    刘闯唤了一声步骘,哪知道步骘却好像没有听见一样。直到一旁薛文提醒,他才算是反应过来。

    “这个,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样啊……”刘闯脸上,露出失望之色。说实话,刚才看步骘不说话,他还以为步骘有了主意。可现在看来,步骘恐怕也对此无能为力……难不成,真的要和曹操干一仗不成吗?

    刘闯不禁有些发愁。

    商议无果,众人纷纷散去。

    汝阴县城里,现在还有些混乱,也需要他们进行安抚。

    刘闯在县衙里坐了一阵子之后,实在是想不出头绪来……他知道,眼前是一个危机。如果不能够尽快想出办法化解,只怕这支他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拉拢起来的班底很快会四分五裂。

    但是,该如何化解呢?

    谋士,谋士啊!

    吕岱、步骘和黄劭虽然不错,却终究不是三国时期的顶级谋士。

    如果他手里有诸葛亮庞统,哪怕是徐庶这样的人物存在,也许能很快为他想出解决的办法吧。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诸葛亮而今,恐怕还是个孩子,甚至可能还没有前往卧龙岗;庞统则身处荆州,想要拉拢也非易事。徐庶呢?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和石韬孟建他们前往荆州求学,天晓得身在何方……

    想想,刘闯也很无奈。

    三国时期的顶级谋士,要么已经是名花有主,要么就还未成才。

    他的运气,可实在是不好。

    “公子,三娘子请你回去休息。”

    门外,裴绍前来禀报,让刘闯这才意识到,天将大亮。

    他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来。

    周仓紧跟在他身后,不知不觉中,和裴绍并肩而行。

    出县衙,就见街道上依旧是灯火通明。军卒们井然有序的打扫街道,清除昨日战乱的痕迹。

    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天快要亮了,这一晃,就是一夜。

    刘闯也觉得有些困乏,在裴绍周仓二人的陪同下,径自回到驿馆。

    没想到,他才一走进驿馆大堂,就看到太史慈和步骘两人坐在那里,似乎已等待了许久。

    “子山,子义将军,怎么不去休息?”

    步骘见刘闯进来,连忙和太史慈起身见礼。

    “公子,方才在县衙,有些话我不太好说。

    和子义将军讨论了一下,我觉得公子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刘备毕竟是成名已久,如今虽然落难,可毕竟根基比公子牢固。而且,他当年也曾参与过二十二路诸侯讨伐董卓之战,和曹操早有交情。如果他真要向曹操进谗言,恐怕曹操信刘备,远大过信公子的可能……

    即便公子能找来钟元常出面,恐怕效果也未必会好。

    除非,钟元常能够找来荀彧荀攸这样的人来为公子说话,否则的话,说不得就要和曹操开战。”

    刘闯眼睛一眯,在榻椅上坐下。

    “子山,你继续说。”

    “而且,一旦和曹操开战,咱们这边的人,恐怕也会人心浮动。

    我倒不是说定公的坏话,只是我可以听得出来,定公并不愿意公子在这个时候,和曹操开战。”

    “这是自然。”刘闯微微一笑,轻声道:“定公当初是被我强行绑来。当时我曾对他说,愿意保送他孩儿入颍川书院。若我和曹操开战,吕凯兄弟入书院的想法,恐怕就要落空……他倒未必有什么恶意,只是考虑自己多一些。呵呵,这也是人之常情,子山不必往心里去才是。”

    步骘微微一笑,“公子若不在意,我又怎会怪罪?”

    他说着,和太史慈交换了一个眼色,起身道:“但若真个与曹操交恶,公子意欲何为?”

    刘闯闭上眼睛,沉吟片刻后道:“若能不打,我自然不愿打……可如果真要打,我也绝不惧他。”

    “也就是说,公子不愿投降?”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先父当年敢与十常侍相争,虽死不惧。我既然是他孩儿,身体里流淌的是高祖血脉,又岂会惧怕?”

    步骘闻听,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喜色。

    “既然如此,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哦?”

    “只是这个主意听上去有些……有些异想天开。但真若能够成功,说不得能为公子谋一安身立命之所。”

    刘闯精神一振,“还请子山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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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声名鹊起

    苌奴实在戌时撤离汝阴,继续追击刘闯。

  李通则留在汝阴,负责收拾眼前的烂摊子……曹操让他收复汝阴,他已经完成了任务。但汝阴虽然收复了,却变得千疮百孔。李通看着眼前的这副残破景象,也不禁感到暗自吃惊。

  那刘闯,果真是一个流寇吗?

  李通心中感到疑惑。

  最初,他接到消息,刘闯抢占汝阴时,并没有把刘闯放在眼里。

  一直以为那刘闯只是一个普通的流寇,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跑来攻城掠地,实在是自找死路。

  可是,刘闯却给他当头一棒。

  连贼寇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却平白折损了数百兵卒。

  他大体上能够理解刘闯为何要抢走粮食,说穿了就是为了让李通老老实实留在汝阴。

  这厮,倒是看得清楚。

  刘闯看出,李通必然会留下来照顾汝阴百姓。这说明,他对李通了解颇深……兵法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看来,人家已经把他琢磨透了,可是他对刘闯,依旧没有一点认识。

  此战,如何不败?

  “若闯贼被苌奴所杀,曹公恐怕会面上无光。”

  当把手中事情处理完毕,有些清闲的时候,一名谋士上前,轻声对李通道:“将军按兵不动,难保有人在曹公面前中伤啊。”

  李通忍不住笑了。

  “苌奴能败刘闯?”他摇头道:“非是我小看他,吃了这么大亏,还觉得那刘闯可以手到擒来?我敢向你保证,那苌奴追击刘闯,必然惨败……这个人,不简单啊!何以从未听说过?

  对了。可曾知晓,那刘闯为何要攻取汝阴?”

  “这个,卑职倒是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讲。”

  “刘闯最初似乎并未想过夺取汝阴,只是派人前来通知,想要借道汝阴,而后北上前往颍川。

  据说,朱成县尊当时还出城相迎,安排刘闯入住驿馆。

  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刘闯突然在酒席宴上动手。不但将朱成县尊满门二十七口全部杀掉,还夺取了汝阴县城……这其中蹊跷,卑职还在继续打听,若有消息,定会立刻报知将军。”

  李通听罢。浓眉一蹙。

  也就是说那刘闯原本只是路过汝阴,想要前往颍川。

  他的礼数很周道,显然没有任何恶意。可又为何要动手斩杀朱成,夺取汝阴县城呢?如果他一开始就是为了夺取汝阴县城,那么又是什么来路?袁术要打他,他还敢在这里寻衅吗?

  李通越想,就越觉得不太对劲。

  “来人。把整理过的汝阴县案牍公文全部取来。”

  “喏!”

  不得不说,刘闯在占领了汝阴县之后,并没有大肆进行破坏,反而把县城里的案牍公文保护的极为周全。这也不符合流寇打家劫舍的行为方式。更让李通心里,感到莫名的好奇……

  当晚,他秉烛夜读,查看近来的公文。

  刘闯占领汝阴县城之前的户籍和税收账务。保存完善。

  之后他在汝阴五天时间,也处理了不少事情。更保留了一应主持县政之后所作出的批示。

  看得出,刘闯并没有想祸害汝阴,相反在五天时间里,解决了不少朱成任上为解决的问题。比如汝阴恶霸田平,霸占乡民田地。可朱成碍于田氏的影响力,一直押着案卷,迟迟没有给出解决之道。反倒是刘闯来了后,干净利落的把田家连根拔除,并把地契交还给原来的主人。

  这是个做事果决的人,他的雷厉风行,倒是解决了汝阴不小的麻烦。

  看罢案牍,李通越发感觉奇怪。

  “来人!”

  “喏!”

  “立刻派人前往平舆,请满太守前来……就说,我在汝阴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想他来出谋划策。”

  扈从立刻领命而去,李通站起身,一不小心将一个卷宗扫落地上。

  从卷宗里,飘出一张名剌。

  李通捡起来,原本是无心扫了一眼,却顿时变了脸色。

  “中陵侯陶子闯,还家借道汝阴,还望协助。”

  这是一份极为普通的名剌,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人物事件解说的清清楚楚。

  古人名剌,并不是像后世的名片,只写一个名字。

  里面需要把事情说明,还要交代清楚自己的身份和来历,而后转到主人手中,有主人做出判断。

  中陵侯陶?

  李通瞳孔一缩,顿时露出惊讶之色。

  中陵侯是哪一位?

  他自然清楚。

  刘陶?那位敢于直言犯上,和十常侍对抗而死的中陵侯刘陶吗?

  中陵侯陶子闯,就是刘陶的儿子……刘闯!刘闯是刘陶之子?李通顿时感到万分震惊。别看刘陶已经死了十二年,可是他的名声在豫州,依旧极为响亮。刘陶当年满门遇难,被许多人扼腕叹息。原以为中陵侯子嗣断绝,而今突然出现一个自称是刘陶之子的人,怎不令人吃惊?

  是货真价实?还是冒名顶替!

  冒名顶替的话,大可不必回颍川,反而容易穿帮。

  那就是说,他真的是刘陶之子?

  李通有些不淡定了,这件事可不是小事。

  如果被颍川那帮子名门望族知道,他曾经要征伐刘陶之子,逼得刘闯不能归乡,这结果……

  李通,一时间陷入两难。

  就在这时,忽听有扈从在门外禀报:“启禀中郎,城外有袁术溃军过境,敢问中郎要如何处置?”

  已是四更天,天色依旧一片漆黑。

  李通听闻这个消息后,又大吃一惊……

  从苌奴离开,到现在不过两个多时辰,就被打败了?

  李通连忙率人出城观瞧,就见一队队溃兵从东面狼狈而走。

  将一队溃兵拦下。李通连忙问道:“尔等何以如此狼狈?”

  那领军的屯将断断续续向李通说明了情况,原来苌奴率部追击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发现了刘闯的辎重车队。他急忙率部追击,哪知道在途中遭遇刘闯伏击,全军溃败。苌奴在乱军中,被人一箭射杀,更使得袁军群龙无首。

  “那闯贼究竟有多少兵马?”

  “太多了,漫山遍野,都是火光。影影憧憧的至少有五六千人。”

  李通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自庆幸。

  幸亏自己没有跟着追击,否则比苌奴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刘闯何来这许多兵马?

  发生这么大事情。已不是李通能隐瞒下来。

  而且,在没有弄清楚刘闯的实际兵力,以及他确切的动向之前,最好是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当下,李通再次写下奏疏,把情况一一说明之后。命人六百里加急,送往许都曹操之手。

  两天后,满宠抵达汝阴。

  在问清楚以后,满宠也不淡定了!

  要知道。颍川人的地域观念极强,更不要说这里面还牵扯到一个刘陶。

  刘陶虽非大家族,但是与荀、陈、钟、韩四大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更重要的是,刘陶还是皇亲国戚。论辈分,几乎是当今天子爷爷辈儿的存在。这事情若闹开了。可是一件大事。

  满宠性情刚毅,杀戈果决。

  但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也不知所措,忙与李通联名上疏,呈报曹操。

  三天内两份奏疏,说起来是非常严重。

  可惜,曹操此时却不在许都,而是前往洛阳巡视。

  虽则天子迁都,但洛阳作为旧都,经历战火之后,也是百废待兴,正需重建。等到两份奏疏送到曹操手中的时候,距离汝阴之战,已经过去了七天。曹操看罢奏疏,也是大吃一惊。

  刘备不是说,这刘闯是麋家家奴吗?怎地一下子变成了刘子奇之子!

  这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家奴背主,可以生死不问……但若是刘子奇之子,岂不是变得问题严重?

  恐怕第一个不会答应的,就是曹操依为左膀右臂的荀彧和郭嘉。这两人,可是实打实的颍川人。

  曹操意识到,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件事若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引发整个颍川世族的反弹,其后果比之当初曹操在兖州杀死边让还要严重。毕竟边让和刘陶,完全是不同等级的名士。刘陶为对抗十常侍而死,天下敬仰。如果让人知道,他唯一的血脉被他逼走,恐怕整个颍川,都会随之发生一场暴动……

  边让死得时候,有荀彧出谋划策。

  可如果连荀家也跟着暴动,谁又为他出谋划策?

  不过内心里,曹操还是更相信刘备一点。

  冒名顶替……绝对是冒名顶替!曹操想了想,立刻派人前往汝南,通知满宠和李通继续追击。

  可是,他这道命令发出后没多久,也就是大约六七的时间,从汝南再次传来消息:刘闯所部,强渡睢水,已进入徐州境内。

  “父亲,为何闷闷不乐?”

  一个稚嫩的声音传入曹操耳中,紧跟着从屋外蹦蹦跳跳,进来一个俊俏童子。

  “二郎不是要游白马寺,怎么这么早回来。”

  “那白马寺好生破败,没甚可耍……母亲带着三弟和四弟还未回来,孩儿不耐烦那寺庙气氛,所以就先赶回来。父亲,我见你刚才闷闷不乐,莫不是有烦心事,可否与孩儿说说呢?”

  童子,正是曹操次子曹丕。

  这是个极为聪慧的孩子,曹操从他六岁时就教他骑射,而今九岁,很得曹操的喜爱。

  曹操笑了笑,伸手把曹丕抱在怀中,“为父再想,前些时候是不是做错了一件事,正在自责。”

  “我知道,父亲是三省吾身。”

  “哈哈,也算是吧。”

  刘备!

  曹操心里面突然对这个名字产生出一丝厌恶。

  若那刘闯真的是刘陶之子,那这个罪名就只有让你,还有那个麋竺担负。

  还真是个厉害角色,竟然这么快就逃离汝南。不过。既然你已经离开,那我就不必在找你麻烦。

  接下来,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曹操的目光从桌上的书信移开,落在地图上。

  宛城张绣,已经成了曹操心腹之患。若不将其铲除,早晚必成大患。

  却不知,在他思忖的时候,曹丕却伸出小手拿起了桌上的书信。

  刘闯?

  曹丕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好奇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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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出汝阴县城。对刘闯而言,并无任何可惜。

  他原本就没有想过要长久占居汝阴,所以在和步骘等人商量妥当,伏击了李茂之后,便迅速撤离。

  刘闯计算过时间。若苌奴加快行军速度,差不多与李通的兵马会同时抵达汝阴。

  先让他们狗咬狗的打一架,而后他命太史慈带人埋伏在西淝水河滩,等候追兵前来时进行伏击。

  他不了解李通,但是根据口耳相传,对此人倒是有些了解。

  年轻时,李通是个胆大心细的人。

  不过随着年纪增长。他胆子虽然依旧很大,行动却渐趋沉稳谨慎。以他对部卒的态度来看,他决不可能对汝阴置之不理。至于苌奴?刘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袁术手底下能让他叫出名字来的,恐怕也只有一个纪灵。而且还是因为吕布辕门射戟的故事,才会记忆非常深刻。

  苌奴若追击,就要他好看。

  若苌奴没有追击,自己就可以安心撤离。

  总之。只要李通没有追过来,刘闯就不会太担心。

  可他却没有想到。西淝水一战太史慈在乱军中射杀苌奴,竟使得苌奴五千兵马,几乎全军覆没。

  不但如此,刘闯更缴获三百匹战马。

  连同他之前手中的马匹,骑军数量已激增至五百。

  如此一来,也使得刘闯的行军速度,加快许多……不是说,有了马匹就有骑兵。

  没有马鞍马镫,想要练出一支骑兵绝非简单的事情。好在他手中的丹阳兵,不泛身强力壮之人。先学会在马上坐稳,也不要求你能够纵马疾驰,或者立刻在马上交战,所以相对容易一些。

  骑军的增加,使得刘闯手中力量又得到增强。

  如今,加上在汝阴县解救的三百多名黄巾军,刘闯手中的兵力,已经达到一千六百人。

  但兵力的增加,并不代表战斗力增强。

  刘闯在下城父重新整顿兵马,将骑军拨出来,全部交由太史慈统帅,萧凌为副将,协助太史慈。

  八百步军,独立为一营,仍有管亥统帅,徐盛为副将。

  如此一来,战兵就多达一千二百人。

  再加上三百辎重兵,还有刘闯身边一百零八名飞熊卫,实力增长不少。

  此外还有刘勇先前带走的三百人……刘闯仔细计算了一下,他手中的总兵力,已扩充到两千。

  既然已经无法返回颍川,那索性就杀出一条血路。

  太祖曾经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

  乱世之中,谁手中有兵马,谁就可以称王称霸……

  只是这路途漫漫,想要达成目标,还需要一段漫长的路程。

  从徐州逃去江东,从江东转道汝南,到头来居然又要返回徐州。

  这命运真的好想一个大转盘,转过来转过去,刘闯发现,自己最后居然又回到了原点。

  “子山,咱们这一次,真的可以成功吗?”

  在行军的途中,刘闯低声询问步骘。

  步骘微微一笑,轻声道:“公子不是说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吗?

  而今,江东混乱,动荡不堪,且豪强林立,非江东人氏难以占居;荆州刘表,八顾之一,根基已稳,难以动摇;关中生灵涂炭,李郭相峙,非短期可以平静。而豫州、兖州是曹操治下,公子既然已经和曹操反目,小胜或许可以,想要寻栖身之所,恐怕是非常的困难。

  我思来想去,唯有青州。

  初平四年,袁绍与田楷战于青州,后逢魏郡叛乱,袁绍只得收兵。之后曹操又攻徐州,田楷强自出头,结果实力大损,以至于青州八郡,田楷而今实际控制的,也只有四郡之地,即平原、乐安、乐陵和济南……北海太守孔融,而今已归顺曹操,离开青州,正处混乱之状。

  东莱郡广袤,而东莱太守管统更不是什么守成之主,公子可取而代之。

  莫忘了,咱们还有一支奇兵……就是那郁洲山的薛州。若薛州率部上岸,于公子而言,必是有力补益。到时候,公子可以北海为屏障,据东莱郡而守,伺机而动,再谋其他的出路。”

  北海郡,东莱郡……

  这也是太史慈毫不犹豫表示支持的主要原因。

  那是他的老家,他的母亲和妻儿,都在家中翘首期盼。

  刘闯也觉得,这是一条出路。

  最重要的,还是那郁洲山的三万人口可以给予他极大支持,让他能够拥有一些底气去叫板。

  只是,从汝南到青州!

  刘闯忍不住暗地里撮牙花子……这一趟下来,可真的是快闭上两万五千里长征了。

  青州,北海?

  想要安全抵达,恐怕也不是一桩容易事。

  罢了,已经到这一步,且行且说吧。

  他和步骘讨论着日后的发展,不知不觉间,黄昏已至。

  斜阳,夕照。

  映衬晚霞一片火红。

  正当刘闯和步骘讨论事情的时候,忽然有探马来报:“公子,前方有一支人马,拦住了去路。“

  刘闯闻听一怔,和步骘相视一眼,便催马上前。

  正前方是一座土丘,土丘下一支人马拦住刘闯的去路。为首一员大将,黑盔黑甲,身披黑色麒麟缎子战袍,胯下一匹高头大马,掌中一口九尺大刀。他横刀立马,拦在道路中央。

  在他身后,八百青壮一字排开,杀气腾腾。

  大汉身高体壮,膀大十围。

  他催马上前,厉声喝道:“兀那贼人,你家爷爷在此,已恭候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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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行路难(一)

    阳光,明媚。

  一队步卒,护着一辆马车,便来到相县城下。

  相县,是沛郡治所。

  曹操命刘备镇守沛郡,为的是防范吕布袭击。沛郡和徐州,不过隔着一条睢水。睢水以东是徐州,以西则归于沛郡。刘备先前屯驻下邑,后被曹操招去许都,所以就一直没有前来。

  不过,刘备没有来,不代表他不派人来。

  陈到前往汝南老家招兵买马,孙乾则负责游说汝南名士。

  孙乾是郑玄的学生,且姿容甚美,能说善辩,是作为说客的不二人选。刘备要在沛郡立足,就必须要与各方面合作。龙亢的徐璆,是海西徐氏族人。刘备在海西和徐家关系不错,自然要前去拜访。不过,徐璆是袁术手下,要想在沛郡站稳脚跟,还需要得到曹操的认可。

  所以,曹操手下的官员,也需要打点一番。

  孙乾先拜访了徐璆,而后便直奔汝阴。

  按照他的计划,是希望通过朱成来与汝南的大小官吏联络感情。可是他没想到,竟然会在汝阴遇到刘闯。也是孙乾倒霉,亦或者说他急于想要为刘备出一口恶气,结果却丢掉性命。

  此时,陈到尚未返回沛郡,坐镇相县的,便是刘备的另一位心腹,简雍简宪和。

  这简雍是刘备的同乡,也是最早跟随刘备的谋士,甚得刘备所喜。

  而且,简雍遇事也非常沉稳,故而刘备对他也非常放心。简雍来到相县之后,便加强相县守备。

  当他得知刘闯在汝阴斩杀孙乾之后,也感到万分吃惊。

  想当初,刘闯南下江东,包括简雍在内,所有人都认为,刘闯会留在江东,不会在返回中原。

  哪知道这个家伙兜兜转转,居然又杀了回来。

  而且,无巧不成书的是,刘备竟然在这个时候,来到了沛郡。

  汝南方面的战果,尚未传到相县,但简雍却非常小心,做好准备,和刘闯进行交锋。

  他见过刘闯,却没有和刘闯打过交道。

  曲阳相会,刘闯和张飞发生冲突,后来朐县之战,陈到返回下邳时,曾对简雍说,这刘闯是个人才。

  可天晓得,怎么就变成了敌人。

  当初麋竺说刘闯是麋家家奴的时候,简雍并不相信。

  因为他知道,刘闯和麋家没有任何关系……他当时还想,找个机会劝说刘备。不过是一个女子,何必太在意?刘闯叔侄悍勇至极,可以和张飞相争。这等人才,也是刘备最为需要的人才,为一个女子而失去两员大将,实在是有些不值。最多,安抚一下麋竺,也就是了!

  但没想到的是,刘闯竟然劫走了甘夫人。

  刘备和刘闯之间的仇恨,一下子变得无法调和。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若只是麋缳,最多是麋竺面子上过不去,和刘备并无太大关系。毕竟麋缳嫁给刘备,是麋竺提出,还没有造成事实。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不过寥寥数人,哪怕刘备再喜欢麋缳,可为了刘闯刘勇这两员虎将,相信刘备也能割爱,甚至有可能站出来,调解刘闯和麋竺的矛盾。

  但甘夫人……

  那可是刘备在徐州明媒正娶的夫人,被刘闯这么抢走,刘备的颜面何存?

  这仇恨,大了去!

  “城下,何方兵马?”

  相县城头上,有守军厉声喝问。

  马车,在城外停下,为首的一名军卒,在城下高声道:“城里,如今何人做主?”

  嗯?

  口气还挺冲!

  门伯眉头一蹙,也不敢怠慢,一边命人立刻通报简雍,一边大声回答:“城中主事者,乃简参军,尔等何人。”

  “告诉那位简参军,就说我等奉我家公子之命,护送夫人回家。”

  “啊?”

  那守军闻听,也有些懵了。

  护送夫人?

  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公子是哪位?这夫人是从何而来?

  相县守军,自然不可能知道刘备老婆被人抢走的事情。这种事情太丢人,若是被吕布俘虏还说得过去,被一个毛头小子劫走,的确是太过丢脸。所以,除了一些徐州跟过来的老兵之外,很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这守军感到茫然的时候,简雍已来到了城头上。

  当他听闻对方是送什么夫人,心里顿时一咯噔。

  简雍连忙探出头,向城下打量。

  只见为首的一人,是个黑面长身,板肋虬髯的彪形大汉。

  “尔是何人?尔所言公子,又是哪个?”

  那黑面大汉似乎很不耐烦,厉声道:“我家公子便是中陵侯之子刘闯,你家夫人在我等手中,究竟要还是不要?”

  “这个……”

  “算了,不管你了。我家公子好生之德,只说把夫人送回……夫人就在车上,要不要随你决定。”

  黑面大汉说完,嘬口一声呼哨,带着人扭头就走。

  城楼下,马车就这么孤零零的停着。

  简雍犹豫了一下,见黑面大汉已经远去,便一咬牙,下令道:“来人,把车辆赶进城来。”

  刘闯把甘夫人送回来了?

  他不是在汝阴和苌奴、李通交手,难道说他已经逃出来了?

  他把甘夫人送回来,又是什么意思?

  亦或者是,刘闯知道自己走投无路,所以把夫人送回来,想要缓和与主公的关系不成?

  慢着,那黑面大汉刚才说什么……中陵侯之子?

  哪个中陵侯?

  简雍突然觉得,自己脑袋有些不够用了,几乎变成一锅糨糊。

  他沿着驰道走下城楼,此时城门已经打开,一队兵卒冲出去,赶着马车往城门卷洞缓缓行进。

  “这车怎地如此沉重?”

  “可能还有礼物之类东西吧。”

  “倒是颇有可能。”

  简雍这时候,已经来到城下,正准备迎上去,却见一员小将,忽然拦住了简雍去路。

  “坦之,为何要拦我?”

  小将便是关平,关羽长子。

  “世父,好像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关平看着那辆缓缓行来的马车,轻声道:“世父难道不觉得,这马车上好像载重不小,恐怕非是婶婶。”

  简雍一怔,忙抬头观看。

  他也发现了这个问题,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忙大声喝道:“停下来,把那马车停下来。”

  未等他话音落下,忽听一声鸣镝声响。

  紧跟着,马车的车厢咔嚓四分五裂,数道人影便从车上窜出。

  大约也就是四五人的样子,可为首那人,身高大约在190公分左右,体态雄壮。一张胖乎乎的圆脸,还带着几分稚嫩之气。手中一口甲子剑,他冲出来直奔城门楼下,未等那城门楼下的守军反应过来,甲子剑嗡的一声抡起,刹那间血光崩现,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便掉落在地上。

  “刘闯!”

  简雍和关平异口同声,发出一声惊呼。

  而在刘闯身后,更跟随着太史慈,刘勇,徐盛和萧凌四人。

  这五个人,好像五头下山的猛虎。

  刘闯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太史慈和刘勇一左一右,一枪一矛,上下翻飞。徐盛和萧凌则一人一口大刀,紧紧跟随。五个人一鼓作气冲城门卷洞,刘闯大吼一声,“简雍,还不拿命来。”

  一个门伯挺枪便刺,却见刘闯那肥硕的身形在原地灵活的滴溜溜一转,甲子剑顺势扬起,便将那门伯砍翻在地。

  关平勃然大怒,“背主家奴,竟敢使诈。”

  他说着,挺刀便要上前阻拦。

  哪知道简雍一把拉住他,一边后退,一边指挥兵卒大声道:“给我拦住他们,给我关上城门。”

  “世父,你这是做什么?”

  简雍一把搂住关平的脖子,恶狠狠道:“坦之,现在不是恋战的时候。

  看到刘闯身后那个持矛大汉没有?估计他就是你三叔说的刘勇……此人能够与你三叔不相伯仲,你上去岂不是平白送死?快指挥兵马,我估计很快就会有贼军赶来,到时候麻烦大了!”

  相县城中兵马,大都驻扎校场。

  城门口的门丁门卒看上去不少,实际上战斗力并不算太强。

  关平猛然醒悟过来,忙转身向校场跑去。只是没等他赶到校场,就看到简雍带着人,披头散发赶来。

  “坦之,速走!”

  “世父,怎么了?”

  “闯贼兵力太盛,竟有数千人之多……其前锋军已经冲进城里,相县已经无法坚守,快随我撤离。”

  这刘闯手下,竟有千人之多?

  关平激灵灵打了个寒蝉,要知道整个相县,也不过两千多兵马。

  其中真正能战的,也不过是几百白眊兵,剩下的大都是临时征召来的乌合之众……城门方向,喊杀声震天,想来闯贼兵马已经入城。关平心知不能再战,于是保护着简雍,匆忙从另一个城门逃走。与此同时,刘闯带着周仓裴绍,已经杀入城中。眼见着城中守军已经不再抵抗,他正要下令停止攻击,却忽然听到一声暴喝:“狗贼好胆,竟敢犯我城池,还不拿命来!”

  一个彪形大汉,健步如飞从旁边一条巷子里冲出。

  只见他手持一杆大枪,眨眼间就来到刘闯面前,二话不说,拧枪就刺。

  刘闯正要举刀相迎,一旁周仓和裴绍已经齐刷刷抢身而出。一口大铡刀,一杆大铁枪将那彪形大汉一下子拦住。

  刘闯顺势向后一退,拖刀观战。

  这时候,刘闯的兵马已经冲进城里,在徐盛薛文萧凌三人的带领下,迅速控制住相县城门。

  许褚则大步流星来到刘闯身边,笑呵呵道:“看样子,大耳贼根本不堪一击。”

  “话不能这么说,刘备而今主力未至,所以咱们才得以成功。

  若刘备在城中,此战胜负尚在两可……二哥,你有所不知,刘备手下有三员大将,其中又以关羽张飞二人最为凶悍。便是叔父,最多也就是和他二人打个不分伯仲,其勇力可想而知。”

  关羽,张飞!

  对刘闯来说,是鼎鼎大名。

  但是对许褚而言,他二人的名气,远不如三国演义里说的那么夸张。

  三英战吕布是罗贯中忽悠出来的故事,温酒斩华雄,也非关二爷的功劳,乃是孙坚所为……

  所以,许褚对关羽张飞,毫无所知。

  不过听说这两人能够和刘勇打得不分上下,他还是下意识把这两个名字记下。

  刘勇的本事,许褚知道。

  下次若遇到这两个家伙,倒是要多加小心。

  想着,许褚的目光便移到了场内。当他看清楚正在和周仓裴绍战在一处的汉子模样时,不禁一怔,脱口而出道:“公刘,何以在此?公子,快让元福元绍住手,公刘快快住手,是自己人!”

  许褚这一嗓子,惊动了场中三人。

  紧跟着刘闯喝道:“元福老裴,住手。”

  这彪形大汉的本事不错,以一敌二,居然是不分胜负。

  凭这本事,至少也是个养气阶段的高手。

  看许褚的样子,似乎和这个人还很熟悉,刘闯连忙下令周仓裴绍退下。

  彪形大汉纵身后退,举目观瞧。

  他四周,都是刘闯的手下,刚才和周仓裴绍交手,虽然表面上看去是不分伯仲,但时间长了,他知道是必败无疑。

  “孟彦,此人是我一位好友,也是沛郡有名的游侠儿,名叫史涣,表字公刘。”

  许褚向刘闯介绍了那彪形大汉的身份之后,便快步向对方走去。别看这家伙五大三粗,却分得清楚场合。和刘闯悄声私语的时候,他会称呼刘闯表字,但是在场面上,也是称之为公子。

  史涣?

  这个名字,怎么听上去这么耳熟?

  三国演义之中,史涣是徐晃的部将。

  官渡之战,他曾擒住袁军细作,后随虚幻焚烧韩猛护送的粮车,后来在苍亭被袁尚射杀……

  以上,是三国演义对史涣的记述。

  而真实的历史中,史涣又是什么人物呢?

  首先,他的确是和徐晃烧过韩猛护送的粮车,但却不是以徐晃部曲的身份。

  此人是沛郡人氏,少年时便是当地有名的游侠儿。后加入曹军,行中军校尉之职,逢战之时,常出任监军,以监视众将。由此可见,此人得曹操信任之深。后来,他转拜为中领军,善终。

  不过,三国时代有名有姓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刘闯也不太可能每个人都能记得住。

  似刘关张赵马黄,他能够记住。

  似马氏五常,他能够记住。

  似夏侯渊夏侯惇许褚典韦……他也能记住。

  可是史涣……

  刘闯实在是想不起来他是谁,但他相信,这个人一定是在史书中留名的人物,否则他不会有印象。

  就在刘闯努力回忆史涣的来历时,许褚带着史涣,来到他面前。

  “公子,方才公刘以为是贼人来犯,故而才会冒然出手。

  他是我好友,武艺不凡,射术精湛……方才我与他说明了公子身份,公刘也非常仰慕中陵侯,故而愿意为公子效力。”

  史涣连忙上前,“方才不知公子当面,史涣失礼,还请公子恕罪。”

  送上门来的牛人吗?

  刘闯虽然想不起来史涣的来头,但还是非常开心,上前一把将他搀扶。

  “公刘一片公心,何罪之有?

  而今我不过是一无家可归之人,四处漂泊。得公刘不弃,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呢?”

  能拉一个人才,就拉一个人才。

  刘闯如今的实力虽然还不是很强大,可他相信,他一定能闯出一片天地。

  强烈的自信,也使得刘闯在说话时,显得底气很足。

  史涣大喜,便说道:“我在城中尚有一些好友,愿随我一同为公子效力。”

  “既然如此,便一同来吧。

  不过,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咱们需尽快渡河。”

  史涣笑道:“这有何难?这睢水沿岸讨生活的船家,我大都认识,我这就去招呼他们,助公子过河。”

  刘闯喜出望外,连连点头。

  他让步骘和吕岱带着人,陪同史涣搜集船只。

  而后命人把城中里长找来,面带悲恸之色道:“甘夫人因水土不服,在淮南时已经不治身亡。

  我本应将她尸首带回来还给刘使君,奈何路途遥远,实在是不方便携带。所以只好将她葬在芍陂。请代我转告刘使君,就说死者为大,若他想要找回夫人尸骸,就烦劳他前往成德城外的芍陂吧。”

  那里长闻听,心里一动。

  这里面似乎有很多故事,怎么刘使君的夫人,会死在淮南?

  刘闯自然不会和他多说什么,他就是要恶心一下里长,顺便把甘夫人的事情做一个妥善解决。

  随后,他带人来到相县库房。

  把能够带走的东西全部带走,不能带走的,则一律分发给相县百姓。

  你刘备来到相县,该如何是好?

  是从百姓手里抢回来那些物品,还是……

  反正,不管刘备怎么做,刘闯相信,他在短时间里,都不会有力气渡河追击。

  把一切事情安排妥当,史涣也召集了几十艘渔船。

  是夜,相县城外,睢水渡口,灯火通明。

  刘闯护送车仗上船之后,负手站在船头上……当渡船抵达对岸之后,周仓等人则把车仗拖下渡船。

  看着河面上忙忙碌碌的景象,刘闯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

  身后,脚步声传来。

  他转过身,看清楚是麋缳,便问道:“怎么样,甘夫人那边,可还算平静?”

  “什么甘夫人,是甘姐姐!”

  麋缳笑靥如花,来到刘闯身边站定。

  “甘姐姐什么都没有说,不过我看得出来,她心里面轻松不少,只是不好意思表现出来,所以一直不肯下车与你道谢。”

  是啊,这世上不会再有甘夫人,只有一个麋缳的闺蜜甘玉。

  在不知不觉中,又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

  刘闯这心里,更多了几分得意……他呵呵一笑,没有言语。麋缳就这么和他并肩而立,河风拂动二人衣袂,猎猎作响。

  “大熊,你是不是喜欢甘姐姐?”

  “啊?”

  刘闯一怔,扭头向麋缳看去,一脸茫然。

  麋缳则板着小脸,一脸严肃之色:“若不是这样,你干嘛要这么帮助甘姐姐?”

  我的小姑奶奶,这不是你的主意吗?

  刘闯有些不知道该解释,嘴巴张了张,刚要开口,却见麋缳转过身,头也不回的便走了……

  女人!

  刘闯看着麋缳的背影,忍不住仰天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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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行路难(三)

  魏越究竟何人?
 
  一部三国演义,湮没了太多真相。
 
  以至于后世很多人只知道有一个魏续,而不知道魏越何许人也。
 
  哪怕是刘闯,也记不清楚是否有这么一个人曾名留青史。事实上,就算是史书当中,对魏越也只记载了一句话,随吕布破张燕于常山。他的能力究竟如何?他的本领到底有多强?他是何方人士?乃至于他最后结局如何?史书没有记载,所以人们自然而然把他和魏续,合并成为一人。
 
  不过,魏续是魏续,魏越是魏越。
 
  说起来,魏越并非吕布嫡系,原本是西凉飞熊军所属。
 
  但由于他性情过于耿直,不得李傕所喜。后吕布归顺董卓,见魏越枪马纯熟,便生出爱才之心。
 
  于是,李傕为讨好吕布,将魏越送至吕布帐下。
 
  但不管怎么说,魏越始终不是吕本亲信。
 
  所以在八健将之中,也没有魏越之名,一直默默无闻。
 
  这次之所以能够出任彭城太守,一来是吕布手下无人可用,二来则是张辽举荐,魏越才得以重用。
 
  他一心想要借此机会扬名立万,没想到刚到彭城,就有贼人送上门来。
 
  在派出信使的第二天一早,魏越就点起三千步卒,浩浩荡荡杀奔萧县。不过,魏越并非无能之辈,虽然秦谊分析的头头是道,也打动了他本人。但是在没有弄清楚对方的真实来历之前,魏越还是保持了一份谨慎的小心。在行军的时候,他依旧派出大批斥候打探前方消息。
 
  同时又下令兵马保持队形,随时准备迎战。
 
  不过,当行至半路时,魏越得到消息,对方的确是一支流寇,已经把萧县团团围住。
 
  魏越松了口气,从斥候打探的结果来看,这支兵马显然非常散乱,是典型的山贼作凡……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再客气。
 
  魏越立刻下令,三军加快行进速度。
 
  萧县兵力虽然不多,但是凭借萧县的城墙,想来是能够抵挡住一天。

  从彭城到萧县,距离并不算远。
 
  若是全部以骑兵赶路,估计也就是半天的路程。
 
  徐州缺马,哪怕是吕布手中,骑军数量也不算太多,而且大都跟随在吕布的身边。
 
  似张辽曹性等人部曲,都是以步卒为主。而号称吕布帐下第一悍军的陷阵营,更全部是由步兵组成,根本没有骑兵参与。这也是吕布为什么要费大力气,收购马匹的原因。若骑兵步卒,吕布的优势就无法完全发挥出来。要知道,吕布最擅长的就是骑战,堪称天下无敌。
 
  魏越是在早上行军,到中午的时候,人马已经疲惫不堪。
 
  见士卒们有气无力的赶路,魏越也知道,这样赶路下去,即便是到了萧县也难有作为。
 
  反正短时间内,萧县也不会有危哈……于是魏越下令,三军停止行进,在原地休息,埋锅造饭。
 
  士兵们闻听,齐声欢呼。
 
  队形一下子散乱开来,三五成群聚在路边。
 
  看着散漫的队伍,魏越不禁叹了口气。
 
  徐州虽好,奈何精兵太少……若是当年丞相手下的飞熊军,此刻想必已经快要抵达萧县,绝不会出现如此散漫现象。可是没办法,这些兵卒,大都是临时征召而来,此前并没有经历战场搏杀,甚至很多人在拿起武器之前还是农民的身你……有汉以来,徐州难出精兵,这与汉代的政策有莫大关系。高祖起于沛县,而沛县就隶属于彭城郡,一直以来受到优涯。
 
  或许,秦末汉初时,彭城多有精兵。
 
  但是在入汉以来,特别是东汉以来,徐州钱粮广盛,是一块富庶之地。
 
  彭城郡本名彭城国,属藩王所有,也是天下巨富之所,故而民众多懒惰,更喜好奢华……
 
  如此一来,彭城兵的战斗力也就可想而知。
 
  再加上曹操之前血洗彭城,使得彭城人口锐减。如今在彭城居住的,有半数以上都是流民,于是更造成了归属感不强,战斗力低下,甚至从来没有训练的情况。这并非短时间能够改善,也不是他魏越能够解决的闻听。可即便如此,在魏越看来,这三千兵马足以击溃山贼。
 
  “将军,喝口水吧。”
 
  一名扈从捧着一个水囊上前。
 
  “今天这天气还真有点古怪,已经九月,怎地还这么热?”
 
  魏越接过水囊,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水,忍不住低声骂道:“让大家尽量休息,一个时辰后动身。”
 
  “喏!”
 
  魏越坐在树荫下,喝了两口水,吃了两块干粮,靠在树干上闭目休息。
 
  忽然间,远方传来若隐若无的马蹄声。
 
  他连忙睁开眼睛,举目向远处观望。
 
  只见烟尘滚滚,似有大队人马正迅速逼近。
 
  魏越心里一动,连忙大声呼喊:“全部起来,全部起来,备战!”
 
  可问题是,兵卒们赶了这么久的路,若不休息还好,这一歇下,再起来时就觉得浑身酸痛无力。
 
  早有扈从牵马而来,魏越拧枪上马。
 
  他纵马在官道上奔行,想要让士兵们能够迅速振奋。
 
  可呼来喊去,就见兵卒们一个个有气无力的从地上爬起来,抄起兵器,歪歪斜斜列阵站立,丝毫没有半点精神。
 
  魏越见此,心里就是一咯噔。
 
  他刚要喝骂,蹄声急促,对方人马已经到了跟前。
 
  一员大将,胯下狮子骢,手持强弓,在马上弯弓搭箭,倏地就射出一箭。
 
  那利矢破空发出刺耳锐啸。
 
  说时迟,那时快,魏越刚要发声提醒,那支利矢已到跟前。一名骑将刚在马上坐稳,就被那倏忽而至的利矢射中面门,翻身在栽落马下。紧跟着,来将纵马疾驰,箭如连珠般飞射而出。
 
  而在他身后,百余骑紧紧跟随,箭如雨下。
 
  站在最前列的彭城兵,被这如疾风暴雨的箭雨攻击,顿时出现混乱。
 
  与此同时,对方也已经到了跟前。
 
  马上大将弃弓擎枪,高声喊喝:“东莱太史慈在此,贼将还不授首!”
 
  声到,马到枪也到……
 
  两名骑将纵马上前想要阻拦,却被太史慈在马上奇诡的一个扭动,一枪一个挑落下战马。,魏越一见,顿觉不好。
 
  他跃马拧枪便要上去拦阻,忽听如雷战鼓声响起,从大军身后,突然杀出一支人马。
 
  为首小将,黑盔黑甲,胯下象龙宝马,手持一根沉甸甸的盘龙大棍。只是他这支盘龙棍……在他身后,更有数百名悍卒紧紧跟随。那员小将力大无穷,棍势惊人。在马上竟然毫不吃力的连连发力所过之处,彭城兵上下人仰马翻,无一人可以阻挡。在远处,更见烟尘滚滚天晓得还有多少人马正在逼近。,魏越心里一咯噔,也感到一阵慌乱。
 
  他这心神一乱,就见太史慈已经到他跟前,拧枪便刺。
 
  太史慈的鹤舞枪也极为沉重,达六七十斤。但是,如此沉重的大枪在他手中,却丝毫不见吃力,快如闪电。魏越大叫一声,举枪相迎。两杆大枪斗在一处,太史慈不由得眼前一亮。
 
  “好枪法!”
 
  这太史慈本就是使枪的行家,能够被他称赞,可见魏越本领不弱。
 
  也难怪,能够被吕布看重的大将,又岂是易与之辈?
 
  这魏越也是堪堪进入炼神阶段的武将,枪法出众,精妙过人……和太史慈斗了十数个回合,这才渐渐露出不敌的状况。魏越被太史慈拦住,但另一边,萧凌率骑军已经杀入彭城兵阵中。
 
  他和刘闯在中军汇合,并没有合兵一处,而是擦肩而过,继续冲杀。
 
  彭城兵一来匆忙应战,非常慌乱,二来疏于训练,大多数人没有上过战场……在面对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的局面,一下子就乱了心神。事实上,这也是这个时代大多数战争的缩影。后世那种千军万马列阵,然后箭矢如雨,口呼‘大风’大风,的震撼场面,其实并不是太多。
 
  这种场面,只是在双方精锐部队决战时,才会出现。
 
  大多数时候的交锋,其实就是看谁能稳住气,谁能稳住阵脚……哪一方先乱,就注定失败的解决。
 
  所以,虽然历史上动辄几十万几百万兵马的交锋,实际真正作战的士兵,也只占了少数。
 
  刘闯兵马,从历阳开始,一路奔波。
 
  至汝阴开始,抵达彭城郡,士兵们虽然不说是身经百战,可是这经验,远非彭城兵可以相比。
 
  彭城兵是千里跋涉而来,刘闯部曲,则是以逸待劳。
 
  在加上魏越被太史慈缠住,根本脱不开身指挥作战,以至于彭城兵只抵抗了一盏茶的时间,便溃不成军。
 
  三千兵马,战死者不进二三百人。
 
  可逃逸者却多达千人……剩下的兵马,非伤即俘,已无力继续作战。,魏越几次想要脱身逃走,却被太夹慈拦住。
 
  打到了这个时候,魏越已经知道,败局已定,可是又不甘心束手就擒。
 
  刘闯拖棍而行,来到阵前,看着太史慈和魏越交锋。
 
  他暗自称奇,忍不住问道:“子义,这厮何人?”
 
  “便是那彭城魏越。”
 
  太史慈游刃有余,甚至还有精神去回答刘闯的提问。,魏越只觉羞怒无比,大吼一声,大枪招数一变,枪枪连环,如疾风暴雨,显然是要和太史慈拼命。
 
  “子义差不多了,咱们还要收拢兵马赶往彭城。
 
  想来亥叔他们这个时候已经得手,莫要再和他啰唆,你若是不动手,那我可就要上了!”
 
  太史慈闻听,哈哈大笑。
 
  大枪随之变招,透出无尽狂野之气。魏越的枪法如果比作是江水滔滔,那么太史慈这时候的枪法,就如同滔天巨浪。只三五个回合,魏越就抵挡不住,被太史慈杀得汗流侠背,狼狈不堪。
 
  二马错蹬的一刹那,太史慈突然枪交左手,探身出去一把抓住魏越腰间大带。
 
  他猛然丹田发力,在狮子骢上长身而起。
 
  “给我下来。”,魏越一声惊呼,被太史慈生生从马上拎起来,而后摔在地上。
 
  太史慈这一摔,可有门道。,魏越落地之后,全身骨头都好像散开了一样,根本使不出力气。他哼了一声,还想要挣扎。
 
  一旁早就不耐烦的周仓裴绍二人健步上前,一个一脚踩在魏越身上,另一个把他捆起来,而后便拖到刘闯面前。
 
  “魏越?”
 
  “正是某家!”
 
  “听口音,你好像不是中原人氏。”,魏越丝毫不惧,“某家武威姑臧人,狗贼休要多言,今日落入你们手中,要杀要剐便只管来,休要羞辱某家,”
 
  武威,姑臧?
 
  刘闯愣了一下哪不是西凉吗?
 
  不过,他并没有因为魏越言语中的无礼而生气,反而呵呵笑道:“你这家伙,倒是个硬骨头。
 
  来人,把他给我带上,咱们前往彭城。”
 
  直到此时,魏越才发现,刘闯袭击他的兵马人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太史慈的骑军也就是百十来人,而刘闯手下,也不过千余人而已………至于那滚滚烟尘,是刘闯命人制造出来的假象。他借鉴了三国演义中,张飞在当阳桥头使用的疑兵之计。命人在后方扬起灰尘,乍一看好似千军万马。彭城兵猝不及防之下,也被这景象惊吓,以至于乱成一团。
 
  魏越暗自心惊,对方看上去,好像并不是那砌山贼。
 
  他被扶上马的时候,忍不住开口问道:“尔等,究竟是何方兵马?”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
 
  “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率部前来——.呵呵呵!”
 
  刘闯一句话,让魏越面红耳赤,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是啊,连时方来历都没有弄清楚就冒然出兵,哪有不败之理?他苦笑一声,不在询问。倒是裴绍忍不住道:,‘我家公子’便是刘闯。”
 
  “刘闯?莫不是那背主家奴?”
 
  “大胆!”
 
  周仓一听就怒了,厉声喝骂:“麋子仲胡言乱语,尔等也能轻信。
 
  我家公子乃济北贞王之后,中陵侯刘陶刘子奇之子,乃堂堂正正皇亲国戚。他麋子仲有何德能,敢说我家公子是他家奴?某家倒要知道,他欺凌汉室宗亲,有算得什么?实乃国贼!”
 
  麋竺在徐州的名声,实在是太响亮了。
 
  以至于他说出来的话,很多人都会相信……
 
  刘备兵败徐州之后,麋竺没能来得及逃走。
 
  不过,仗着他徐州豪强的身份,吕布也没有为难他,反而拜麋竺为徐州别驾,留在下邳城中。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魏越才知道刘闯的名字。
 
  本来,他还有点鄙视。
 
  可是听周仓这么一说,魏越也大吃一惊。
 
  “你说刘闯,是中陵侯之子?”
 
  刘陶曾为京兆尹,坐镇长安城。
 
  魏越身在凉州,也听说过刘陶之名,知道那是一个傲骨峥嵘,享誉天下的名士。
 
  其实,你说刘陶究竟做过什么事情?或者说为后世留下什么特殊的贡献?倒也没有……
 
  可是在当时那个时期,十常侍权势滔天。
 
  敢和十常侍对着干的人,那就一定不是等闲之辈。
 
  也正是这个原因,再加上刘陶才学出众,足以让他成为当时士人的楷模。
 
  哪怕是魏越,听说了刘闯的身份,也不禁心生敬佩之意。
 
  周仓挺着胸膛,一脸骄傲之色,“那是自然,我家公子当年蒙难,却有族谱为证……若非奸人使诈,那曹操出兵阻挡,我家公子现在,恐怕已经到了颍川归宗认祖,那还会你这彭城?”
 
  言下之意,告诉魏越:我家公子打彭城,是给你面子。
 
  从知道刘闯是刘陶之子的时候,魏越的气焰就没了,甚至连气势也低弱几分。
 
  他咽了。唾沫,朝远处刘闯看去,露出敬佩之色……
 
  
  本来,刘闯说拿下彭城,魏越还不太相信。
 
  可天黑时分,当他被押解到彭城城下的时候,才知道彭城在他离开后不久,就被刘闯派人占领。
 
  步骘献计,让许褚和史涣二人假冒魏越部曲,诈说是奉魏越之名前来。
 
  留守彭城的秦谊不疑有诈,于是打开城门。
 
  许褚史涣二人,立刻领兵占居彭城城门……而后埋伏在城外的刘勇管亥等人伏兵四起,一举将彭城攻占。至于那位监军秦谊,在听说城门失守之后,甚至连抵抗都没有抵抗,便仓皇逃走。
 
  于是乎,刘闯几乎兵不刃血,将彭城拿下。
 
  占领彭城之后,吕岱立刻带着人安抚城中百姓,并命人打开彭城粮仓,发放粮食。
 
  这年月,安抚百姓的最佳手段,莫过于发放粮食。要知道,随着刘备和吕布两人相互争斗,徐州已经出现衰落之势。双方又是在夏季交锋,以至于许多地方粮食都还没有来得及收割,便烂在田里。徐州的粮价,也是暴涨。一石粟米在年初时,是160钱,而今已涨到近三百钱。
 
  如此高涨的粮价,自然令百姓心生不满。
 
  许多地方出现民众大规模的迁徙,更有许多富户南下广陵,甚至渡江前往江东等地去避难。
 
  所以,吕岱开仓放粮之后,很容易便获得当地百姓的好感。
 
  见此情形,吕岱又命人张贴告示,招兵买马。
 
  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彭城虽然已经被刘闯拿下,可是接下来,他们将要面临吕布的疯狂报复。
 
  吕布,绝不会坐视彭城被夺取。
 
  他也不可能忍下这口气,否则就要被人看轻。
 
  接下来的战斗,才是书小闯真正的考验。
 
  所以,当士兵们在城中休息的时候,彭城府衙大堂上灯火通明,所有人都露出一抹凝重之色。
 
  彭城已经攻占,接下来又该如何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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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绝世凶器

  “而今彭城已取,当从速撤离,北州。”

  吕岱振臂道:“如若吕布得知彭城失守,势必调兵遣将,到时候公子腹背受敌,定难以脱身。”

  他走到地图前,沉声道:“今北上两条路。

  一条经由东海,过琅琊而入北海;另一条便是取任城郡,经鲁国走泰山郡,也可以抵达北海。

  以公子兵力,走任城不可取。

  且不说沿途关隘重重,若走过去必损兵折将;且泰山郡太守吕虔,非常人,颇有谋略,在泰山郡声望颇高。此人智勇双全,绝对是一个难以对付的对手。况且,入泰山郡之后,道路难行,多有山峦。我方才打听到,近来有济南贼,屯兵临乐山。此獠凶残,不可以轻视。

  如此一来,我等便等同于要面对两个对手,吕虔与徐和……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东海郡可行。”

  刘闯端坐于榻椅上,一言不发。

  而太史慈等人,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我不赞成。”

  吕岱话音未落,步骘已站起身来。

  “子山有何异议?”

  “定公选择东海郡,我不反对……从目前来看,走东海郡,经琅琊入北海,是最佳的选择。

  虽说吕布手下大将臧霸屯兵琅琊,但也不足为虑。

  可定会要马上行动,我却不太赞成……不知诸公可曾留意,我军自离开汝阴,数日间奔袭数百里,途经大大小小十余场战事。虽说都一一取胜,可兵卒们已生倦怠,更疲惫不堪。

  若我们现在就走,怕将士们心生不满,甚至会有背离之心。

  所以,我以为我们应该暂且在彭城休整以观变化,伺机而动,而不是一味赶路,反而会令士气低落。”

  刘闯这才意识到,他们从汝阴一路下来,已经有半月之久。

  这半个月来,连番交战,可以说是从汝阴一直打到彭城。刘闯等人或许还好,可将士们毕竟是普通人恐怕已疲惫不堪。好不容易占领了一座大城,若不休整撤出,恐怕将士们未必愿意。

  军令如山倒这句话没错,可有时候也要考虑实际情况。

  三国时期的兵卒,可没有后世军垩队那种凝聚力他们当兵打仗更多时候是出于生活无奈。

  刘闯必须要考虑到士兵们的厌战之心,若没有适当放松恐怕适得其反。

  “可是吕布若得到消息,又当如何是好?”

  吕岱毫不相让,大声道:“难不成等他们调集兵马,从容布阵吗?”

  “这个……”

  步骘犹豫一下,轻声道:“要撤离可以,但不可全军撤离需徐徐而行。

  一方面让军卒们获得休整喘息的机会,另一方面还要与吕布交锋的准备……这件事,还要公子出面方可。”

  “我出面?”

  刘闯抬起头,一脸茫然之色。

  “我怎么出面?”

  “我听说今出镇东海郡者,乃麋芳是也。”

  步骘期期艾艾刘闯却眉头一蹙。

  “子山的意思是……”

  “若麋子方能够从中协助,便可以减少许多麻烦。”

  “这不可能!”

  话说到这个地步,刘闯那还能不明白步骘的意思?

  找麋芳?谁去找?麋家兄弟对刘闯恨之入骨,恐怕除了麋缳之外,谁过去都是一个死字。

  让麋缳去?

  刘闯又怎可能答应。

  从步骘的角度而言,如果麋芳能够让出一条通路,则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可问题就在于,这件事牵扯到麋缳,刘闯是万万不能答应。

  他宁可在彭城与吕布死战,也绝不会同意让麋缳去冒险。

  刘闯决绝的态度,也让步骘不好再说下去。不过,他也知道这件事的确是有些为难刘闯,所以话锋一转,便岔开话题。

  既然刘闯不同意让麋缳前往郯县,那就要另做谋划。

  吕岱在听完了步骘的话后,也不得不考虑将士疲乏的现实。两人在商议许久之后,最终向刘闯提出分兵的建议。相比从汝阴一路走下来的两千兵马而言,许褚手下的许家庄青壮,以及史涣从相县招揽来的数百人,情况相对要好一些。可以由这两支人马合兵一处,进驻傅阳。

  傅阳,位于祖水中游,是一处重要渡口。

  占居傅阳,不但可以给东海郡造成一定程度的威慑,还能为之后的撤兵,留下后路。

  其余兵马在彭城休整一天,而后再启程动身。这样一来,将士们就可以得到充足的休息时间,为以后继续行军,创造有利条件。刘闯想了想,感觉这主意不错,便同意两人的主意。

  当晚,许褚史涣率一千二百人连夜动身,奔袭傅阳。

  傅阳也是个小县,人口比之萧县还少,更没有什么兵马驻扎。

  以史涣和许褚之能,夺取傅阳易如反掌。不过,出于慎重,刘闯还是决定,派步骘随行。

  而后,刘闯又写了一封书信,命黄劭薛文,令裴炜常胜二人前往郁洲山。

  他必须要把自己的目的地告诉薛州,让薛州也好有一个准备。至于薛州未来是否会选择前往东莱,就不是刘闯要去考虑的问题。这种事,一来要看薛州的抉择,二来要看黄劭的口才。

  把这件事交给黄劭,刘闯非常放心。

  而且还有薛文相助,想来这件事要达成,并非一桩难事。

  把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刘闯也觉得非常疲惫。

  他看看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于是便回到房间和衣而卧,沉沉睡去。

  “叔父,求你帮我!”

  就在刘闯熟睡之时,麋缳却找到了刘勇。

  看刘勇一脸愕然之色,她轻声道:“我听说,咱们前去北海,需经过东海郡……我二兄如今坐镇郯县或许可以助孟彦一臂之力。叔父,咱们这一路下来,我一直没能帮助孟彦太多,所以这一次,我想帮他。以前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他,但是现在,我却有了机会,请叔父成全。”

  刘勇一听,连连摇头。

  “三娘子这怎么可以?

  当初你千辛万苦,费尽心思才逃出来和孟彦一起。

  如今你若是回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你二兄吃了孟彦那么多亏,怎可能轻易你呢?”

  麋缳连忙道:“叔父,你不知道。

  若郯县是我大兄我定不回去。

  因为我知道我大兄为人,绝不会放过我和孟彦他甚至会用我做诱饵迫使孟彦就范……但我二兄却不一样。若以才干而论,二兄比不得大兄十之一二。但二兄却不是商贾,他其实,一直不赞同大兄的主意,也不太同意,大兄把一切都押在大耳贼身上。今我大兄把我麋家几代人心血都投在大耳贼身上,麋家将来……我相信,二兄会听我的劝告,至少为麋家考虑他也会做出正确选择。

  我也不想祖上几代人心血都付之东流,所以我要前往郯县劝说二兄,让他举家前来投奔。”

  刘勇闻听,眉头紧蹙。

  麋缳这一番话,的确是让他有些心动。

  如果麋家能够相助,倒是能够为刘闯平添几分助力……

  而且他当初在朐县,也能够看出一些端倪。麋芳这个人,不似麋竺有主见,但他对投奔刘备,似乎也不是信心很足。若是能把他拉拢过来,或多或少,都会给刘闯带来一些好处吧。

  只是,让麋缳只身前往郯县,刘勇还是不太放心。

  刘闯那边,不用考虑。

  若他知道麋缳要去郯县,绝对是二话不说,坚决反对。

  站起身,在屋中徘徊。

  而麋缳则瞪大眼睛,一脸希翼之色。

  她此去郯县,一方面是想要帮助刘闯,另一方面也正如她说的那样,不希望麋家就此败落。

  不过,她还有一点小心思。

  刘闯若顺利抵达北海,打下了基业。

  麋缳也希望,将来能有个人帮她,不至于她一个人奋斗。

  谁最可靠?

  甘夫人吗?

  麋缳需要朋友,更需要自己人。

  所以思来想去,她最终还是把目光放在了麋芳身上。

  “缳缳,你要去,我不反对。

  但是有一点,我必须和你一同前去……。咱们轻车简行,现在出发。到了傅阳之后,我会向仲康借些人手,以确保咱们抵达郯县,不会受你二兄所害。”

  “叔父,那咱们现在就走?”

  “好!”

  刘勇是想到就做,绝不会拖泥带水。

  他带上盔甲包,牵着青骢马出来;麋缳也换了一身衣服,骑着珍珠,两人连夜出城,赶奔傅阳。

  天亮时,刘闯醒来。

  他正打算去洗漱一番,却迎面见甘夫人慌慌张张跑过来。

  “公子,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甘娘子,发生何事?”

  刘闯疑惑问道,却见甘夫人把一封书信递到他面前。

  打开来,他看了一眼之后,顿时脸色大变,“缳缳怎可如此冲动?郯县那边的事情,我自会处理,她怎么可以……甘娘子,缳缳是何时离开?你又是什么时候,发现她不在房间里?”

  “妾身也不知三娘子是何时走的。

  不过,昨晚小豆子回来说起你们在大堂上争吵的事情,缳缳当时……唉,都怪妾身。若当时妾身多留心一些,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件事情。我今早叫她吃饭时,发现她已不在房间。

  后来我又去马厩,看到珍珠也不在……便去找了门丁询问。

  门丁说,昨夜丑时,看到三娘子和叔父出去,所以也没有拦阻。我听说之后,就立刻赶来……”

  和叔父一起走的?

  刘闯一跺脚,二话不说便跳下台阶。

  “来人,备马。”

  周仓立刻牵着象龙过来,刘闯翻身上马就冲出府衙。

  他赶到城门口,却听那门丁说,的确是丑时前后,刘勇带着一个人出城,他们并没有盘问。

  叔父啊叔父,缳缳犯傻,你怎地也跟着犯傻?

  刘闯心急火燎,便要出城去追。

  这时候,太史慈等人也得到消息急急忙忙赶来,拦住刘闯。

  “公子不必担心,大刘不是个莽撞之人。

  刚才门卒不也说了,他们是从北门出去,好像是往傅阳方面走……我猜测大刘和三娘子一定会先去傅阳,而后从仲康那边借调一些兵马才会前往郯县。再说了傅阳那边还有子山。

  子山或许不会阻拦,但想必会一同前往。

  以子山之谋,加上大刘之勇,就算三娘子劝说不动麋子方,那麋子方也必不敢对三娘子不利。”

  刘闯感觉,方寸已乱。

  听管亥这么一分析他也觉得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可是,这心里却七上八下,有些定不下来。回到府衙之后,更无心听取吕岱等人的汇报心思好像随着麋缳,已飞去九霄云外。

  见此情况太史慈等人也不好打搅。

  “孟彦,出去走走。”

  “啊?”

  管亥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如今你心神不定,也没办法决定事情。

  子义和定公会把事情安排妥当,你不如出去走走,散散心……我已派张承前往傅阳打探消息,最迟天黑时,他就会返回。三娘子和大刘一起,你也不必担心。而且你担心,也没用处。”

  刘闯闻听,不由得苦涩一笑。

  不得不说,管亥这劝人的手段,实在是……不高明。

  但他也知道,自己心神已乱,留在府衙也没什么用处。于是他点点头,有些心神不宁的来到后宅。

  只是在后宅里,他也有些坐立不安。

  于是便带着周仓和裴绍两人从府衙后门出来,溜溜达达来到集市之上。

  彭城显得很平静,似乎并没有因为昨日的事情而产生混乱。这与吕岱及时的安抚,以及开仓放粮有莫大关系。百姓们也都显得非常平静,街道两边,商铺林立,透着几分喧哗热闹。

  刘闯魂不守舍,几次和人碰撞。

  不过,对方看他一副人高马大的样子,而他身后的周仓和裴绍更如同凶神恶煞,所以也没来寻事。

  转了一会儿,刘闯便没了兴致。

  他搔搔头,正打算打道回府,忽听前面街拐角传来一阵叮当声响。

  他走过去一看,却是一家打铁的铺子。

  不过,这家铺子里打得并非是普通铁铺制作的农具,而是清一色兵器……彭城屡遭战乱,所以铁匠铺里,大都会打造兵器,在明里买卖。官府虽然知道,大多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过来询问。刘闯犹豫一下,迈步走进铁匠铺,看两边兵器架上摆放着刀剑,忍不住上起一口缳首刀,挥舞两下之后,便来……

  华而不实!

  这缳首刀外表上看去好像很不错,但实则粗糙无比。

  想想也是,这种街头铁匠铺里,能打造出什么好兵器来?就算是打造出来,恐怕也要明珠蒙尘。

  他走到另一边,突然看到一支奇怪的兵器。

  这是一杆长兵,大约在三米左右长短,木制长杆,一头是一个长约三十厘米,粗约有十厘米左右的棱形铁块。铁块的一端,呈三棱锐尖,但并不是特别锋利。刘闯看到这杆兵器,不由得有些奇怪,忍不住扭头问道:“元福,元绍……你二人可认得,这是一件什么兵器吗?”

  周仓和裴绍,显然也没有见过这种兵器,齐刷刷摇头。

  “这个,叫做殳。”

  “啊?”

  刘闯扭头,就见炉火旁的铁匠走过来,笑呵呵道:“看客官这体魄,想来也是个力大之人……这叫做殳,据说是商周时期最常见的一种兵器,专门用于兵车,非力大者,难以使用。

  ”

  “哦?”

  殳!

  刘闯还真没有听说过这种兵器,忍不住把它抄在手中,掂量了一下。

  这杆殳大约也就是在三十多斤的份量,不是特别趁手。

  在《周礼》中,有这种武器的记载,说:殳以积竹,八觚,丈二尺,建于兵车……这种武器,在后来一度成为礼器。不过随着时代发展,殳渐渐退出战场甚至许多人不知其真面目。

  刘闯突然觉得,他那根盘龙棍,正好可以做成一杆‘殳’。

  这殳的形状,有些像后世的狼牙棒,只是没有狼牙棒上的那种倒刺。刘闯掂量两下之后摇了摇头便放在一旁。

  “怎么,客官可是觉得重了?”

  重?

  开玩笑!

  刘闯笑笑“重倒是不重只是觉得轻了。”

  “轻?”

  刘闯突然间,灵机一动,饶有兴趣问道:“我有一支大杆,约在百斤……不知你能否做出相应殳首?不过,我要的殳首有些古怪,上面要有棱刺可增加打击力量,你能否打造出来?”

  “百斤大杆?”

  铁匠愣了一下,突然问道:“不知客官那大杆,可带在身边?”

  “这个……”

  刘闯疑惑看着铁匠突然回头道:“元福,你立刻回去把我盘龙棍取来。”

  周仓应诺而去,刘闯便在一旁坐下,“听你这意思,好像能做出我所需要的殳首吗?”

  “客官所要的殳首,做起来倒是不难,可一般的大杆,恐怕无法受力。

  不瞒客官说,我祖上曾制作出一个殳首,与客官所说的形状颇为相似,而且打造时还专门设计了一些机关。可不知为何,那客人后来就没出现,这支殳首,就留在我家中,一代代传下来,至今已经有四百余年……此前也有力大者,看中那支殳首,但最终也无人能使用。

  客官若是有兴趣,不妨先看上一看?”

  四百多年?

  听上去,似乎还是一件古董。

  刘闯顿时来了兴致,连连点头,“既然如此,可否取来一观?”

  “请客官稍等。”

  那铁匠转身进了后宅,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两个学徒抬着一个箱子从里面走出来。

  把箱子摆放在刘闯面前,铁匠上前打开盖子。

  只见里面摆放着一支长约一米,粗大约在四十公分左右的殳首。

  不过,与刘闯先前看到的殳有些不一样,这支殳首成八棱形状,八棱汇聚顶部,成一个锐锥。殳首通体黑亮,显然是经过精心护养,上面还有许多空洞,排列一处,似乎有特殊用途。

  殳首没有刘闯所要求的棱刺,但却透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不知为什么,刘闯看到这殳首的一刹那,一下子就喜欢上了。他走过去,伸手便把殳首取出来。这殳首入手,他脸色微微一变。不为别的,这支殳首的份量,恐怕要在百斤靠上……

  怪不得铁匠说,曾有力士看重,却最终没能拿走。

  太重了!

  不过,刘闯惊奇,铁匠和他两个学徒,更感震惊。

  盖因刘闯把殳首拿起来时,全然不见吃力的模样,好像非常轻松。

  “咦,这上面好像还有字。”

  刘闯把殳首抱在怀中,走到门口,就着亮光仔细看:“城父良制八音殳于沧海君。”

  城父良,何人?

  刘闯一脸愕然之色,扭头道:“城父良是谁,沧海君哪个?”

  不过,他也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果然,裴绍一脸白痴状的看着他,好像是在说:你都不知道,何必问我?

  刘闯又看向铁匠,却见那铁匠也是连连摇头,“客官莫要问我,当年先祖制成这八音殳之后,很快就把它藏匿起来,更没有与任何人说这东西的来历。乃至于后来,我们也不太清楚。”

  “好东西,好东西!”

  刘闯看着连连称赞,脸上更带着激赏之色。

  这时候,周仓提着盘龙棍从外面走进来,气喘吁吁的把盘龙棍递给刘闯,“公子,拿它何用?”

  刘闯接过盘龙棍,往地上一顿。

  蓬的一声,令人心惊肉跳。

  “怎样,可否把它们合而为一。”

  “这是……牛筋木?”

  铁匠显然也是个有眼光的人,一看就认出这盘龙棍的质地。

  他接过来,在手上摩挲两下,忍不住连连称赞,“好杆,好杆……想必这杆的原主人,也是力大之人。只是不知道后来怎么失了兵器,便沦落如斯。客官,你果然要用这殳首吗?”

  “大杆都给你拿过来了,为何不用?”

  “请客官稍等,我这就取工具来。”

  原来,把殳首固定在大杆上,可不是似先前刘勇那么打造一支枪首套上那么简单。

  这里面还牵扯到许多工艺,要把兵器固定好,更不能破坏大杆的质地。这需要极为高超的手艺。

  刘闯当下也不着急,便看着那铁匠取来工具,小心翼翼把殳首套在盘龙棍上,而后固定妥当。

  每一个动作,都非常准确,绝对是经过刻苦练习。

  刘闯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你叫什么名字?有如此好手艺,可愿为我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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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因为我高兴!

  “城父良?”

  坐在彭城府衙大堂上,吕岱诧异看着刘闯道:“公子难道不知,汉初留侯张良便是城父人吗?”

  留侯张良?

  刘闯低头再次打量手中的盘龙八音殳,心里突然一动。

  “莫非沧海君就是那博浪沙刺秦的力士?”

  “正是。”

  “可那力士不是已经投出大铁椎,这八音殳又是……我明白了!”刘闯有些兴奋,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想来这八音椎,便是张良为沧海君打造的兵器。未成想博浪沙刺秦失败,张良远遁他乡。费沃先祖听说这个消息,担心受到牵连,于是便把这件事隐瞒下来……到后来,哪怕他的子孙也不清楚这八音椎的来历,就一直带在身边,等待有缘人前来,对是不对?”

  吕岱微微一笑,“公子便是这有缘人。”

  刘闯把手中八音殳蓬的往地上一顿,轻轻点头。

  一旁太史慈道:“这八音椎,恐怕不止是殳这么简单……方才我见公子舞殳,殳首八音齐鸣,想来是经过特殊设计。否则,以八音椎殳么大的块头,决不可能只有百斤,其中别有奥妙。”

  刘闯道:“费沃说,这八音椎打造之初,留侯曾留下过一张图纸。

  也正是因为八音殳打造的工艺非常复杂,所以也没有及时完成,于是便压在费沃先祖手中,一晃就是四百多年。”

  说着话,刘闯振臂舞殳,殳身发出嗡嗡声响。

  他心中不免有些得意,若非今日无意间路过这家铁匠铺,恐怕就要和这支神兵,擦身错过。

  费沃,便是那铁匠。

  在受到刘闯的招揽之后,欣然从命。

  他的手艺颇为高明,最擅长打制兵器。

  不过,用费沃自己的话说,他从祖辈那里学来的手艺,不过先祖十之三四。

  也不知是他特意抬高祖辈的手艺,还是真是如此。刘闯倒是相信,因为秦末汉初时期的那段动荡,的确是令许多好的技艺失传。后世曾有人考证过,历史上最早的流水线工艺,在秦朝已经出现。可是随着老秦灭亡,许多东西也就失去传承,以至于后世提起流水线作业,总认为是舶来品。

  费沃的手艺,的确不错。

  但从目前来说,尚没有他施展才华的空间。

  刘闯决定把费沃带去北海国,等安顿下来,再为他安排事情。

  在此之前,费沃和他的妻儿被编入辎重营内效力,而且是直接受刘闯调遣,不受任何人指挥。

  太史慈笑呵呵上前,从刘闯手中接过八音殳,舞了两下,便连连摇头。

  这八音殳加盘龙棍,已超过三百斤份量。

  如此沉重的兵器,若不是刘闯这种大力士,一般人莫说使用,恐怕连举起来都会感到费力。

  刘闯得了兵器,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一直以来,他都在为兵器发愁。

  枪?

  那是个技术活儿,说实话他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那种兴趣天天练习;刀,又总觉得不趁手,无法发挥出他的优势。刘闯的优势是什么?就是这具身体与生俱来的惊人神力。特别是在练成苍熊变之后,刘闯得到五百年辽东老参炼制而成的参丸,促使他力量越发的恐怖。

  在突破炼神之后,用刘勇的话说,这家伙现在,至少有两千斤以上的力量。

  如此神力,去玩那些技术活实在是太过可惜。只要配合上合适的武器,一击之下,又有几人能够抵御?如今刘闯得到八音椎,恐怕太史慈许褚和刘勇对上他,都会感到非常的吃力。

  八音殳?

  总觉着听上去不够威风。

  你看吕布的方天画戟,张飞的丈八蛇矛,听上去何等气势。

  可这八音椎,似乎太文艺了些,实在是不适合刘闯飞风格……他摩挲片刻,突然眼睛一亮。

  既然这八音椎是为那力士打造,后世博浪一椎更是人尽皆知。

  这殳的形状,似乎与博浪沙的大铁椎颇为相似,而且还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何不叫做八音椎?

  盘龙八音椎!

  嗯,听上去似乎顺耳许多。

  刘闯心里拿定主意,便命周仓将八音椎收好,复又在榻椅上坐下。

  吕岱等人脸上的轻松之色随即消失不见,也纷纷落座。

  “傅阳,可传来消息?”

  “傍晚时,仲康已派人前来送信,言天亮时刘公抵达傅阳之后,向他借了二百健卒,便渡河而去。

  子山不太放心,随同刘公一同渡河。

  刘公渡河之前,留下一句话:公子莫要责怪三娘子,她也是想为公子分忧。只要他在,绝不会让三娘子受半点伤害。若一切顺利,最迟明天傍晚,就可以在傅阳恭候公子大驾,到时候再与公子请罪。”

  刘闯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事到如今,他又怎会再去责怪麋缳。

  只盼麋缳能够平安无事,莫要出什么差池才好……

  “下邳吕布,可有动作?”

  此时的刘闯,已不复日间那种焦躁不安的情绪,渐渐冷静下来。

  “斥候来报,吕布已得到消息,正在调兵遣将……如果快的话,他明日就会出兵,咱们也要尽快做好准备。”

  “将士们,可休息妥当?”

  “经过一日休整,将士们都已恢复元气。”

  刘闯闭上眼,沉思片刻后突然问道:“子义,你怎么看?”

  太史慈道:“吕布身边有陈宫为其出谋划策,必知何谓兵贵神速。

  若我是吕布,会连夜发兵,偷袭彭城……所以我认为,咱们也当行动起来,尽快撤离彭城。”

  刘闯闻听,露出赞赏之色。

  “我亦如此思忖……既然将士们已经恢复过来,那就准备行动吧。

  不过,最好不要打草惊蛇,当悄然撤离彭城,不要走漏风声……如此一来,可以为我们争取更多时间。”

  “公子有何妙计,可神不知鬼不觉撤离?”

  “子义,定公可记得当年董卓抵达洛阳时,是如何稳住局势?”

  太史慈和吕岱闻听,相视一眼,齐刷刷点头。

  “可令兵马北门出,南门进,一点点从城中撤离……不过具体如何操作,就交由子义和定公商议。我会命亥叔在城外全力配合,务必要在今晚全部撤离彭城,绝不可露出半点破绽。”

  想当初,十常侍祸乱朝纲,大将军召集诸侯前来平乱。

  董卓的西凉兵率先抵达,可是手中兵马不足,无法威慑各路兵马。于是,他让他的部曲夜间出城,白昼入城,做出兵马源源不断抵达洛阳的假象,迷惑了各路兵马,最终控制住局势。

  如果说,董卓此举是为了掩饰兵力不足,那今夜刘闯所为,就是要稳住彭城局势,造成大军依旧驻扎彭城的假象。

  不然的话,若被吕布知晓,恐怕会有麻烦。

  当然了,他也只是出个主意,具体如何操作,就交给太史慈管亥和吕岱三人负责。

  由于黄劭前往郁洲山找薛州,所以辎重营主将便出现空缺,暂由徐盛统帅。刘闯命人通知徐盛,让辎重营做好准备,到时候先行撤离。而后他回到后宅,稍事休息之后,便命人把魏越押解上来。

  这厮,倒是个人才!

  刘闯并不想杀了魏越,可是要想收服他,却非一桩易事。

  魏越精神看上去有些萎靡,但是见到刘闯时,依旧是一副傲骨峥嵘之色。

  “刘公子,要杀要剐只管放马过来,某家绝不投降。”

  一句话,把所有后路都给赌上,似乎让刘闯无法再开口。

  可惜,刘闯却不在乎他的态度,而是颇为好奇问道:“子昂,我是否可以询问,你为何不愿降我?

  据我所知,你并非吕布嫡系,原本是董卓部曲。

  而且我也听说,吕布对你似乎并不是非常信任……这次若非郝萌作乱,令吕布手中无人可用,恐怕也轮不到你来出镇彭城。某家虽然年纪不大,名气或许没有吕布响亮,却自认从未为祸江山。我父刘陶,乃天下闻名之义士,我更是皇亲国戚,何以你这般坚决,不愿降我?”

  刘闯说话,慢条斯理,给人感觉好像是在和朋友聊天。

  魏越不由得一怔,顿时哑然。

  如果说,他此前可以用刘闯是背主家奴之类的话来反驳,可是知道刘闯是刘陶之子以后,这话怎么也不可能说得出口。但让他投降刘闯?他又觉得不甘心。或者说,他并不看好刘闯。

  你虽是刘陶之子,可谁又知道?

  你手中不过数千兵马,惶惶若丧家之犬,我又凭什么为你效力?

  说到底,刘闯的名声还是不够响亮。

  他出道太晚……如果换做是刘备,说不定魏越就会表示臣服之心。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也许在魏越的心里,刘闯算不得是明主,而且年纪太小,实在是令人不太放心……

  魏越虽然什么也没有说,可刘闯已经明白。

  他叹了口气,沉声道:“我不杀你,我也不会放你……我会这么囚着你,让你看着,我将来会是什么状况。你最好别想着什么自尽绝食,我最讨厌这种事情。若你敢自尽,我就让人把你尸体扒光衣服,在你身上写下西凉魏越四个字,挂在城头,供人观摩,到时你就可名扬天下。”

  “你……”

  魏越闻听,大惊失色。

  他怒视刘闯,嘴巴张了张,刚想破口大骂,就听刘闯又道:“不许说粗口,否则我还是会这么做。

  你敢骂我一句,我就让人剃光你头发,用绳子拴在你脖子上,困在城门口。

  所以,你从现在开始,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千万别有什么非分之想。你想看书,我会让人帮你找来,你想练武,我也不会阻拦。你给我好好看着,看着我是如何打出一片天地。”

  魏越凝视刘闯,突然问道:“论武艺,论行军打仗,我比不得太史慈和管亥;论智谋,你帐下有步骘和吕岱,胜我百倍。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何盯着我,一定要我投降,为你效力呢?”

  “这个……”

  刘闯低下头。

  片刻后,他复又抬起头来,那张胖乎乎的脸上,露出一抹憨厚笑容,“我喜欢!”

  魏越身子一颤,猛然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又停下来,看着刘闯道:“刘公子,某家会拭目以待。”

  “放心,绝不会让你失望!”

  刘闯依旧是满面带笑,让魏越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才好。

  目送魏越离去,刘闯突然长出一口气。

  他也说不出原因,为什么一定要收服魏越。可能是被小瞧了的缘故,谁让刘闯还没有开口,魏越就赤luo裸拒绝呢?这分明是看不起他!越是如此,刘闯就越要让魏越好好看着,他有没有招揽他的资格。

  “元福。”

  “末将在。”

  “你去告诉元绍,让他召集飞熊卫,子时之后,咱们动身。”

  周仓答应一声,便快步离去。

  刘闯靠坐在榻椅上,仰面朝天,凝视天花板。

  也不知道,缳缳现在怎样!

  +++++++++++++++++++++++++++++++++++++++++++++++++++++++++++++++++

  东海郡,郯县。

  麋芳神色复杂,看着端坐在眼前的麋缳。

  一晃,快半年了……麋缳看上去,似乎清瘦许多。虽然在此之前,麋芳对麋缳心怀怨念,本来以为见到麋缳会大发雷霆,可没想到真的看到麋缳时,麋芳满腹怨气,一下子烟消云散。

  “小妹,你可是瘦多了!”

  他轻轻一句话,却让麋缳顿时放声大哭。

  “二兄!”

  当麋缳跑上前,把他一把抱住的时候,麋芳发现,他竟然连拒绝的念头都没有兴起。

  “你这丫头,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说,竟然闹出这么大动静来?你可知道,大兄他……”

  “别和我提他!”

  麋缳柳眉倒竖,大声道:“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兄长,要拿妹子一辈子的幸福去换他那所谓前途。二兄,缳缳知道,这件事你也是迫不得已。家里做主的是他,所以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

  麋芳眼角抽搐两下,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刘勇和步骘,一肚子的话,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兄长这次的决定,的确是有些过于霸道。

  至少要问一问缳缳的想法,怎能把她绳捆索绑的押解出来?这是你的亲妹妹,不是你生死仇敌。父亲过世的时候,曾交代你我,要善待缳缳。不管你是什么原因,都不该如此决定。

  麋芳心里,对麋竺还是怨念颇深。

  奈何,麋竺一门心思要投奔刘备,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麋芳也只能顺从……人道是长兄如父,麋竺是他兄长,麋芳也只能听从他的安排。

  “缳缳,你怎么来了?”

  麋芳总算是没有糊涂,开口询问。

  麋缳道:“特为我麋家百年基业而来……”

  “我麋家百年基业?”麋芳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如老僧入定般的刘勇和步骘两人,心里不免觉得好笑,“缳缳,咱家里而今一切都好……你既然已经离开,真的不应该再回来。若是被大兄知道,他一定不肯放过你。到时候就算二兄我想要帮你,恐怕也瞒不过大兄的耳目。”

  “也不尽然吧。”

  步骘突然睁开眼睛,笑呵呵开口道。

  “还未请教……”

  “某家淮阴步骘,而今在刘公子帐下效力。”

  “淮阴步骘?莫非是淮阴侯之后?”

  “正是。”

  麋芳一下子糊涂了,因为他知道,淮阴步氏被刘闯满门灭掉,而今已经从淮阴除名。说起来,刘闯和淮阴步家应该是深仇大恨才对,为何这步骘,却在刘闯帐下效力?实在是令人奇怪。

  “二老爷莫奇怪,我虽是淮阴侯之后,但是与那淮阴五虎并无关系。

  我,就是我,步骘步子山,与步家没有关系……呵呵,方才二老爷说,麋家如今一切都好,恐怕也不尽然。据我所知,刘备当初被吕布战败,流落海西县的时候,令兄可谓是倾力相助。我听说,令兄捐献五万石粮食,刀枪箭矢,盔甲辎重无数,连带着连自家僮客也一并赠与刘玄德……呵呵,敢问二老爷,刘备而今何在?当初你们捐献的那些东西,又在哪里?”

  麋芳闻听,脸色一变。

  步骘笑道:“当然,我也知道麋家家大业大,百年家业,可谓根基雄厚。

  可是那许多东西,就算丢在水里至少也应该有一个响声才是,但我却没有看到,麋家得到了什么好处。相反,你麋家如今在东海郡的威望,已远远不比当初,声势如江河日下,大不如前。

  想当初,董卓作乱,汉室倾荡。

  曹操刺杀董卓失败,逃至陈留,得陈留人卫兹之助,兴兵讨伐董卓,远没有麋家投入这么多。可而今,曹公雄霸豫、兖二州,西迎天子,奉天子以令诸侯,为天下人所重。可刘玄德呢?当初黄巾之乱,有冀州商人苏双张世平资助颇丰,后得公孙瓒收容,更予以兵马,令其坐镇平原……这些人给予那位刘使君的资助,到头来都无甚收获,你麋家为何就确定,可以收获颇丰?

  论出身,你麋家不过商贾出身,说句不好听的话,又算得什么?

  今刘备战败,撒手逃离徐州。可你麋家当初资助那许多物资,难不成吕布心中,会不怨恨?

  只是令兄小有名声,而吕布方得徐州,根基不稳,所以才没有追究。

  若我是吕布,三载!三载若能站稳脚跟,必将你麋家连根拔起,莫非那陈汉瑜会为你们出头?”

  麋芳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顿时哑口无言。

  而步骘则一副轻松姿态,复又闭上眼睛,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二兄,家里情况,果然不好?”

  麋缳也有些紧张,拉着麋芳的手,轻声问道。

  麋芳咳嗽两声,“步先生所言,未免有些危言耸听……没错,麋家这次的确是受损颇巨,但在东海郡,依旧是第一豪强。”

  “哈,果真如此吗?”步骘睁开眼睛,道了一句。

  刹那间,麋芳脸通红,咬紧牙关,却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麋缳这时候,哪里还能看不出状况,连忙回头道:“步先生,敢问你可有化解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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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麋芳抉择

    事关麋家存亡,麋芳再也无法淡定。

    麋家给过刘备多少资助,麋芳心里当然清楚。步骘说的不错,那些资助或许不会让麋家衰亡,但也是元气大伤。一直打理麋家生意的麋芳,对此最为清楚。从未出现过资金紧张的麋家,在最近几个月里,也开始有周转不灵的现象。若非麋家的招牌在这里,怕早就完了!

    以前,麋芳没有考虑那么多事情。

    家里一直是由麋竺做主,他只要尽心协助就好。

    麋家对刘备那么多的帮助,可刘备到头来还是没能成事。

    数以千万计的财富,就这么化为乌有,麋芳要说不心疼,那是假的……刘备逃离徐州之后,吕布也没有对麋家动手。在麋芳看来,麋竺是徐州名士,吕布绝不敢对麋家轻易下手……不是吕布不敢,而是他没有机会。等时机成熟,什么麋竺,到头来也少不得要人头落地。

    在普通人眼里,麋竺是名士,才学出众。

    可在那些真正的徐州世族豪强眼中,麋竺就是个商蠹子,没有任何地位。

    麋竺倒霉,麋家岂能幸免?

    麋芳站起身来,走到步骘身前一揖到地,“敢问先生,当如何才能免去灾难?”

    步骘道:“令兄麋子仲,想要效仿那吕不韦,以为刘备奇货可居。

    但子方可曾想过,那吕不韦最终,是什么下场……所以,即便将来刘备能成就大事,我一样不认为,与你麋家有何益处。了不起给你们一个散官闲职,你麋家便真能够成为望族吗?”

    “这个……”

    麋芳显得有些迷茫,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片刻后。他突然扭头问道:“缳缳,何以称大熊为公子?”

    要知道东汉时,公子这个称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使用。

    麋芳突然想起来,步骘方才对刘闯的称呼。

    按道理说,步骘既然是刘闯的手下,或称主公,或作明公都可以,为什么要称呼为‘公子’?

    也就是说。刘闯的身份,并不一般。

    麋缳道:“孟彦生父,乃已故中陵侯。”

    “中陵侯?哪个中陵侯?”

    很显然,麋芳还没有把刘闯和刘陶联系在一起。

    麋缳道:“自然是颍川中陵侯。”

    那是她未来的公公,虽然麋缳还未过门。可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刘闯的媳妇。作为儿媳妇,她自然不可能直呼刘陶姓名,甚至为了避讳,她连刘陶的字也不能说出来,“就是当年御史大夫。因触怒十常侍而遭迫害的颍川中陵侯……二兄,孟彦他……实际上是汉室宗亲。”

    麋芳有一种做梦的感觉,他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刘闯。是汉室宗亲?

    麋缳把话说到这个地步,若麋芳还不知道她口中的‘中陵侯’是哪一个,那才是一桩怪事。

    忍不住吞了口唾沫,麋芳道:“缳缳。你说的当真?

    这可不是小事,冒领汉室宗亲。可是杀头死罪……而且若孟彦是中陵侯之子,何以不回颍川?”

    提起这件事,麋缳就恨得咬碎银牙。

    “还不是你们那位刘使君做的好事?”

    “啊?”

    “若非你们大肆宣扬孟彦是什么‘背主家奴’,我等现在已经在颍川归宗认祖。

    刘备派那孙乾出使汝阴,勾结汝阴县令欲害孟彦,被他一怒之下,将汝阴县令一并杀死……如此一来,便得罪了曹操。孟彦不得已,只好返回徐州,这下你们心里,可算是满意了?”

    “我……”

    麋芳一脸苦笑,实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所谓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妹妹还没过门,基本上胳膊肘已经拐到刘闯家的床上了。

    不过他也知道,这种事,麋缳不会乱说。

    麋芳坐在榻椅上,沉吟许久之后,突然抬头道:“小妹,你想我怎么做?”

    如果刘闯真的是中陵侯之子,那这件事可就麻烦了。

    最好就是,小妹顺利嫁给刘闯,也就平安无事。否则的话,一旦刘闯身世曝光出来,麋家要承受的压力,根本无法想象。中陵侯刘陶,可谓是门生故吏满天下,实非麋家可以得罪。

    若真如此,不等吕布站稳脚跟,就有足够借口,干掉麋家。

    见麋芳如此态度,步骘暗地里松了口气。

    不等他开口,就听麋缳道:“二兄,和我们一起走吧。”

    “啊?”麋芳一愣,愕然问道:“走去哪里?”

    “孟彦而今手中有兵马数千,麾下似叔父这等程度的猛将,至少还有两个。

    而今他虽算不得兵强马壮,但已实力初成……现在他屯兵彭城,前锋军已兵临傅阳,距离郯县旬日可至。更不要说,孟彦还和郁洲山薛州达成协议,到时候也会上岸投奔于他……他这次想要借道东海郡,前往北海。可我觉得,麋家而今在徐州实在危险,二兄何不同往?”

    “去北海?”

    麋芳张大嘴巴,看着麋缳。

    他觉得,刘闯疯了!

    刘闯这么做,分明是想要割据一方,自立为诸侯。

    可问题是,他能做得到吗?

    转念又一想,麋芳又觉得,这件事并非不可行。

    青州而今非常混乱,田楷自顾不暇,根本无力掌控青州。

    历史上,人说曹操得了青州兵,认为曹操当时已占据青州,其实不然。初平三年,关中大乱,吕布杀董卓,李傕郭汜逼走吕布,害死王允,随之天下大乱。时青州黄巾军攻入兖州,杀兖州刺史刘岱。济北相鲍信迎曹操为兖州刺史,后曹操‘设奇伏,昼夜会战’,最终击溃黄巾。曹操也因此得黄巾降卒三十万。人口百万余……随后,他收其精锐,组建‘青州兵’。

    曹操的实力,并未覆盖青州,而且以他当时的情况,也无力顾及青州。

    当时,青州是袁绍眼中的菜,怎可能容忍曹操插手?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青州一直混乱不堪。

    若刘闯这个时候进入青州……

    只要他有足够的人手。割据一方,似乎也不无可能。

    麋芳,一下子动心了。

    “莫非子方还未成人?”

    步骘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麋芳顿时大怒。

    “步先生这话什么意思?”

    步骘冷笑道:“子方既然已经成人,又何必如此迟疑不定?莫非你一世都要靠着你那位兄长不成?

    大丈夫生于世间。当有自己主张。

    若一味跟随他人而走,与那傀儡又有何异?三娘子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就敢你麋子方可有胆量搏这一回。若成功,则你麋家从此以后得享福贵;若失败了,你麋家至少还有一个兄长可以延续血脉……想来这后果,未必会比现在更坏。更何况,三娘子早晚会嫁于公子。你难道希望三娘子到时候孤孤单单。遇到麻烦的时候,连个能够商量的人都找不到吗?”

    “这个……”

    “麋子方!”

    步骘大喝一声,长身而起。

    “大丈夫当断则断,哪来这许多犹豫?”

    麋芳脸色一变。一咬牙,便站起身来。

    他看了一眼麋缳,突然间仰天一声长叹,“父亲临终前曾与我说:兄弟当齐心协力……可是现在。大兄已深陷迷途,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麋家就此衰亡。小妹。二兄这一次就信你一回。

    从今日起,我愿为那……刘公子效力,只希望你莫要骗我。

    将来如有一天,还请你能网开一面,饶过大兄。其实他并无恶意,也是一心想要为麋家将来考虑。可他有时候……也罢,小妹你可以派人回去,前来接手郯县。我这就返回朐县,准备些礼物,也好助刘公子一臂之力。我虽非大兄那般魄力,但区区礼物却不能少了,免得被刘公子看低。”

    说着话,麋芳取出印信,便递给步骘。

    “不过,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们……你们借道东海,北上青州,还有一道关卡需要小心。”

    “子方可是说那臧霸?”

    “正是。”

    麋芳想了想,轻声道:“臧霸此人,谨慎而多疑。

    他而今屯驻开阳,想要通过,并非易事……不过我与臧霸帐下昌豨素有交情。此人与孙观、吴敦、尹礼并称臧霸手下四大将,但是据我所知,他对吕布,似乎并不是特别服气……且此人贪好财货,若是可以将其买通,则通过开阳,便能易如反掌,否则的话,就会非常麻烦。”

    步骘闻听,心里也是一惊。

    幸亏来找麋芳,否则的话,又是一桩麻烦。

    “不知子方可有把握说动此人?”

    麋芳一听,顿时笑了!

    他胸脯一挺,颇有几分傲色道:“别的事情或许我做不好,但若是说服昌豨,便绝无困难。”

    “如此,就拜托子方。”

    步骘说罢,一揖到地。

    麋芳嘿嘿一笑,转过身看向麋缳。

    “缳缳,二兄这一次,可就把所有的希望放在你身上……咱麋家的将来,便要靠你才是。”

    这一句话,令麋缳眼泪下来了。

    她一直担心,将来会无依无靠。如今二兄来了,她似乎又多了几分底气。

    只是,二兄这话说的……羞煞人也!

    +++++++++++++++++++++++++++++++++++++++++++++++++++++++++++

    天将子时,忽降小雨。

    前方有斥候汇报,一支人马从下邳开拔出来,正向彭城进发。

    不过这突如其来的小雨,恐怕会使得那支人马减缓行进速度……而彭城方面,一场大撤退,也在这无声的冬雨中,拉开序幕。

    “她是谁?”

    刘闯指着一个布衣少妇,疑惑问道。

    甘夫人连忙解释:“天气寒冷,老夫人身体不适。需要有人照拂才好。

    此女本是俘虏,我见她生的貌美,又颇为懂事,实不忍将她留在军营,便让步娘子把她要来。”

    火光中,那布衣女子素面朝天,却难以遮掩眉目间的妩媚之色。

    刘闯乍见这女子的时候,也是暗自吃惊。

    无他,这女人不但气质好。长的也漂亮,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你叫什么名字?”

    “妾身姓杜,单名一个贞字。”

    女人的声音非常好听,软软的,柔柔的。很是入耳。

    刘闯一蹙眉,“那你夫君何人?何以在这彭城?”

    “妾身夫君乃温侯帐下从事,名叫秦谊。”

    秦谊?

    刘闯立刻想起来,这秦谊便是那个彭城监军,也就是给魏越乱出主意,以至于魏越冒然出击的人。不过,那厮在刘闯攻占彭城的时候。便弃城而逃。没想到,连自己妻子也丢在彭城。

    秦谊?

    刘闯点点头,示意杜贞上车,照顾老夫人。

    而后他有叮嘱了甘夫人几句……麋缳如今不在。这小营里的事务,便要交给甘夫人打理。好在步鸾颇有英气,小豆子也是个懂事之人。小营又在徐盛保护之下,想来不会有大问题。

    甘夫人答应一声。也登上马车。

    这时候,周仓牵了两匹马过来。前面是象龙,后面是一匹引马。

    而引马的背上,则驮着那支盘龙八音椎。

    刘闯翻身跨坐马上,拨转马头。

    周仓也跟着上了一匹战马,跟着刘闯缓缓而行。

    突然,刘闯勒住马缰绳,回身看了一眼马车……秦谊?杜氏……刘闯突然想起来,那秦谊是何许人也。或许秦谊这个名字有些陌生,但因为他做过宜禄这个官职,故而后世很多人唤他做秦宜禄。此人有一子,名叫秦朗,是曹操的义子。而他的妻子,更是连铁石心肠的关二爷都为之心动,在杀死吕布之后,向曹操讨要。本来曹操已经同意,可是见过这杜氏之后,又立刻改变主意,不肯把她送给关羽……乃至于后世有一种说法,关羽之所以过五关斩六将,千里走单骑,这杜氏也是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至于真假,却不得而知。

    反正过五关斩六将,是小说演义。

    但正史里,的确有杜氏这样一个存在。

    方才见过之后,果然是千娇百媚……刘闯下意识挠挠鼻子,突然间哑然失笑。

    “公子,何以发笑?”周仓好奇问道。

    刘闯一怔,旋即醒悟,忙摆了摆手,“没什么,咱们出发。”

    说完,刘闯催马行进,周仓一手牵着那引马缰绳,催马紧随刘闯身后。

    而今杜氏成了我的俘虏,看样子似乎还未怀孕,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秦朗其人……只是关二爷这次恐怕是不可能再见到杜氏,也不可能向曹操讨要。若没有这件事,他还会离开曹操吗?

    刘闯,真的很好奇!

    ++++++++++++++++++++++++++++++++++++++++++++++++++++++++++++++

    从府衙中出来,就见裴绍领着飞熊卫,在门外等候。

    和刘闯汇合之后,众人沿着长街,纵马疾驰,很快就来到城外。

    “子义,亥叔呢?”

    “老管正在城南指挥兵马入城。”

    “那咱们出发吧。”

    刘闯看了看天色,轻声道:“也不知道那吕布明日赶来时,看到彭城是一座空城,会如何反应?”

    “想来,会很生气。”

    刘闯和太史慈相视一笑,便催马行进。

    不过,他们走的很慢……差不多到寅时前后,管亥率领大军便追上来。

    “孟彦!”

    管亥突然唤住刘闯。

    “亥叔,有事吗?”

    “等到了傅阳,我想离开一下。”

    “啊?”

    刘闯闻听一怔,连忙道:“亥叔,你为何要离开?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惹得你不高兴了?”

    管亥连连摇头,轻声道:“孟彦你想多了。

    这一路,我跟着你从徐州到江东,从江东到汝南,又从汝南杀回徐州……你一天天在长大,做事情也越发稳重成熟,我高兴还来不及。而今,有子义一旁协助,也不必担心无人领军。

    我……”

    管亥咬咬牙,轻声道:“我有一桩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去解决。

    若一切顺利的话,说不定还可以为孟彦带来几千兵马。这件事我考虑了好几天,直到今日才下定决心。你莫要问我去什么地方,过一段时间,我自然会去找你汇合,你不用为我担心。”

    “可是……”

    “孟彦,你听我说。”

    管亥深吸一口气,“如果我不能解决这件事情,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开心。

    你放心,我真的不会有事情……这样,我答应你,只要解决了麻烦,我会立刻前往北海找你。”

    刘闯反复追问,可管亥就是不肯说。

    而且,他的态度非常坚决,即便是刘闯也无法劝他回心转意。

    无奈之下,刘闯只得答应。

    “亥叔,我觉得这件事,你最好还是和我叔父说一声。”

    “区区小事,何必惊动大刘?”管亥淡淡一笑,“再说了,你而今也是用人之时。从傅阳往青州,一路还有许多关卡,大刘在你身边,也多一分保障……呵呵,你现在还算不得兵多将广。”

    刘闯,无奈苦笑。

    天亮时分,一行人抵达傅阳县城。

    许褚和史涣早就等在城外,迎接刘闯等人到来。

    在寒暄之后,刘闯便进入县城。

    看看天色,将近辰时。

    刘闯也不敢耽搁,立刻让史涣准备渡船,安排辎重渡河。在此之前,萧凌已经率先渡河,在河对岸扎下营寨。至于辎重营渡河之事,也不必刘闯费心,自有吕岱和徐盛负责安排……

    管亥在抵达傅阳之后,就叫上裴绍走了。

    他究竟要去什么地方?

    刘闯也不太清楚……不过他相信,凭管亥的本事,应该问题不大。

    在许褚的陪同下,刘闯正准备前往县衙休息,却见一匹快马风驰电掣般奔来。马上一名小校,在刘闯身前滚鞍落马,单膝跪地。

    “启禀公子,大事不好。

    发现徐州兵马,正在朝傅阳赶来,估计再过一个时辰,就要抵达傅阳。”

    来得好快!

    刘闯激灵灵打了个寒蝉,连忙问道:“可看清楚,是何人旗号?”

    “公子,那领军者,便是吕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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