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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官人(4月18日 更新至“第1045章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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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零章 死亡之吻

        第二天启程时,宝音让王贤上马车,王贤哈哈大笑道:“老子又不是病号,睡了一宿我又龙精虎猛了……咳咳……”说着却耸着肩膀剧烈咳嗽起来。

       “你要逞强到什么时候?”宝音红着眼圈道。

       “不是我想逞强,”王贤叹口气道:“这么多人都看着我呢,我的表现会直接影响到士气。我就是撑也得撑下去……”

       “那我给你背着水囊,这总可以吧。”宝音的泪珠在眼窝里打转,她生命的前十几年来没掉过的泪,在这一个月里都补上了。

       “好吧。”王贤点点头,宝音便接过水囊,背在背上,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背后,担心他随时会跌倒。

       还是吴为找了根棍子,给王贤拄着,情况这才好了很多。但缺水和缺粮,尤其是前者,依然严重威胁着队伍,不得已,王贤只好将每人每日的用水量,压缩到一半,这样又能多撑几天。

       但还有最少一半路程,只消极的节流不是办法,还必须要开源才行。为了找到水源,每到一地,王贤便趁着太阳落山前凉爽的一段时间,派出十余只小队到四下找水。

       可想在大戈壁找到一处水源,实在太难太难了,完全出乎王贤之前的意料,他记得书上说,大戈壁明明是不缺地下水的啊可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呢?

       王贤还想利用昼夜温差来冷凝水,他让人挖一个沙坑在沙坑里铺上一层马皮,内膜朝上,周边用沙子压紧,放置一个晚上,第二天清晨在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去取,按照他在忽兰忽失温实验的经验,上头应该有不少水才是。可是他忽略了戈壁里奇于无比,根本没什么水蒸气,冷凝出的水,也就是略略湿手而已,用来喝是不可能的。

       但他不能动摇信心,他一动摇,整个队伍的士气完了,他只有依然乐观,坚信很快会找到水,才能让大伙儿有信心走下去。

       可总是画饼不能充饥,总是说能找到水也不能解渴啊王贤只有派出更多人,向四面八方去找水,连他自己也拖着病体,走出十多里去寻找那救命的水源。

       宝音很担心他出状况,所以寸步不离的跟着他,王贤让她回去,不要和他在一起,她却听都不听。

       荒凉戈壁上的每个下午,便出现这样的场景,一个男人拄着棍子在前头跋涉,一个女人背着水,在后面跋涉,两人可以整个下午不说一句话,直到走到天黑,男人转过身来,女人便跟着他默默返回营地。

       这样的场面与浪漫无关,只让人感觉到自然的残酷,甚至当事人也没有精力去想象,这是他们生命中何其独特的一段,他只想找到水,她只想守护着他

       直到这天,王贤突然停下脚步,身后的宝音险些撞到他身上,奇怪的抬起头,便见他呆呆的望着远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宝音吃惊的看到远处一片碧绿的草原,还有蓝色的湖水在荡漾。

       这地平线上突然跃出的草原湖水,把两人看呆了。半晌,宝音才反应过来,紧紧抱着王贤的胳膊,惊喜无限道:“我们走出戈壁了么”

       王贤却露出沉思的神情,他摇一摇有些恍惚的脑袋,从地图上看还早呢。怎么可能就走出去了呢?莫非是海市蜃楼?

       王贤寻思的功夫,宝音已经按捺不住奔跑出去,其实她也已经疲累欲死了,但绝处逢生的喜悦,让她全身充满了力量,跑啊跑,直到那片草原消失在眼前……错愕之下,宝音脚下拌蒜,狠狠摔倒在地上。她顾不上疼,抬起头,使劲揉着眼,眼前只有望不到边的苍茫戈壁,哪里有草原的影子?

       “为什么,为什么……”那种从希望到失望的痛苦,深深打击到宝音,她的眼神都有些呆滞了。

       直到王贤走过来,费劲把她扶起来,拍拍她身上的沙土,检查下她磨破的手心,告诉她这是海市蜃楼,宝音才知道,原来自己被长生天骗了。

       “长生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宝音喃喃道:“他不是最仁慈、最公平的么?我们博尔济吉特族从来都是虔心侍奉他的。”

       “可能是看我不爽吧。”王贤嘶声宽慰她道:“别急,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希望往往藏在绝望背后,只要我们再坚持几天,就已经可以找到一汪清澈地湖水,到时候可以好好在里头洗个大澡。

       在大戈壁里快一个月,别说洗澡,就连洗脸洗手都是不可能的,宝音这辈子,还没这么脏过,虽然明知道他是在画饼,仍忍不住舔舔于裂地嘴唇,眼里充满了渴望。

       “走吧。”王贤接过她背上的水囊,拉着她的手道:“我们回去。”

       这还是王贤第一次拉她的手,宝音先是一愣,虽然是在近乎麻木的状态下,她还是感到巨大的喜悦和羞涩,竟如喝了一大碗酸梅汤一般,从里到外都恢复了生机。她紧紧握着他的手,跟他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突然又起了风,风越来越大,满眼都是飞沙走石,眨眼就不辨南北了。

       “要起沙尘暴了。”王贤已经很清楚戈壁的脾气了,“咱们得赶紧躲躲,哦……”一张嘴,便有沙石灌倒嘴里,刺激得他剧烈的喘起来。于燥的风卷着沙石,打在人脸上,就是一片青紫,两人用袍子护住脑袋,至于身上,就顾不了许多了。

       可是这一马平川的大戈壁,哪有躲藏的地方,挖坑是个好办法,可这风太急太猛,根本来不及了。王贤只好把宝音扑到,两脚紧紧的抵住地,两手深深插入地面沙石中,用自己身体护住她。

       宝音剧烈的扭动起来,她不想让他暴露在刀割一样的沙尘暴中,却给王贤稳定身体平添了难度,他用尽力气在她耳边怒吼道:“不许动”不这样吼,声音直接被狂风卷去,宝音根本听不到。

       “不行,你是病人,得我保护你”宝音也大声道。

       “闭嘴”王贤又吃了口傻子,怒吼一声道,宝音只好乖乖住口。但过不一会儿,又听他大声道:“不成了,我要被刮走了,快抱住我”

       宝音马上从他怀底下转过身来,两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两脚缠住他的腰,王贤也紧紧抱住她,用两个人的体重,对抗这天地之威。

       狂风大作,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宝音的脑袋缩在王贤的怀里,像是船儿躲进了避风港,任凭外头狂风骇浪,里面依然宁静安详。但她的手和小腿被砂石打得生疼,这才想到王贤的整个后背,还不知多痛苦呢

       狂风卷着沙石,打在王贤的背上啪啪作响,每一下都钻心的疼,他突然感觉到宝音的手在自己背上使劲挥动,起先还以为她怎么了,下一刻才意识到,原来她想尽可能帮自己挡住砂石的肆虐。

       “快住手吧,笨蛋。”王贤飞速的一抽两手,将她的胳膊夹住,紧紧的箍在身下,宝音再不能动弹,只好老老实实伏在他怀里。

       虽然之前遇到多次沙尘暴,但那几次有挖好的坑、支好的帐篷可以躲,所以虽然难捱,但也没感觉太变态,这次他却要用血肉之躯硬抗沙尘暴,才知道它的威力是多么可怕。

       两个人就算现在都消瘦不堪了,加起来也有二百多斤,可在这沙尘暴中,就如枝头的一片枯叶,似乎随时都可能被刮走。

       “我们会不会死?”宝音突然抬起头,在王贤耳边大声说。

       “谁知道呢?”这时候,王贤还有心思苦中作乐,在她耳边道:“要是保持这个姿势死了,千年之后别人看到我们的尸骸,肯定以为咱们是一对情侣呢

       宝音的眼中闪着复杂莫名的光,似乎对王贤这句话不甚满意,又大声道:“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你是想让我多吃点沙”王贤翻白眼道。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宝音就是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我擦,讨厌你还给你当人肉盾牌?”王贤翻着白眼道。

       “那是你答应德勒木他们……”

       “擦,老子只答应他们不欺负你,可没答应他们保护你。”王贤咳嗽连连道:“你虽然凶了点、脾气臭了点、心眼小了点,但总体还是个讨人喜欢的好姑娘……”

       宝音心说,都这样了还讨人喜欢?她大声问道:“那你喜欢我么?”

       “喜欢啊。”既然已经决定承担起博尔济吉特部的担子,王贤也没必要再伤她了。

       “那为什么对我那么凶啊?”宝音却不太相信。

       “因为你和你哥哥欺负我,我于嘛要给你好脸色?”

       “我已经很久没欺负你了……”宝音小声道:“都是你欺负我好不好?”

       “消气需要时间的。”

       “现在消气了么?”

       “消了……”王贤说完。宝音突然抬起头来,照准她的嘴唇,便紧紧吻了上去。王贤一愣,旋即也热烈的响应起来。其实两人的嘴唇现在都于裂暴皮、感觉更是麻木到了极点,但在这死亡的边缘线上,这是他们唯一能得到的美好,他们忘情的吻着,拼命的吻着,就像要吻到世界的尽头

       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才放过彼此,宝音的嘴唇竟变得红肿润泽,一双深邃的眸子水汽氤氲,深深的望着王贤,像是在说,这下不用以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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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一章 发烧

        足足一个时辰后,沙尘暴终于停了,卫士们赶忙点起火把过来查看,见两人几乎被沙子掩盖了,刚要大声慰问,王贤却做了噤声的动作,原来宝音竟蜷在他怀里睡着了,安详的像只小猫。

       “这都能睡着?”王贤惊讶的拍她一下,却一把拍在宝音的翘臀上,弹性十足,手感真不错。她才啊的一声惊醒,刚要瞪王贤一眼,却看到自己被围观了。火光中,她俏脸红红的,嘤咛一声钻到王贤怀里。

       众卫士哄笑着走开,宝音忙撑着王贤的身子起来,却发现他全身覆盖着沙石,已经浑身是伤,眼里也没什么神采了。她赶忙把他扶起来,王贤却呲牙咧嘴,原来他被砂石打得太狠,浑身像被一百头大象踩过,一动弹都痛。

       “好久没享受到这么过瘾的按摩了。”王贤却笑嘻嘻道:“差点就打通任督二脉了。”

       “还嘴硬”宝音把他的胳膊架在脖子上,使劲把他扶起来,边上侍卫忙上前相扶,却被她拒绝道:“我背的动。”说着竟真把王贤背了起来,她身高腿长,虽然背起来有些勉强,却并不吃力。

       “我自己能走。”王贤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能被个姑娘背着,见侍卫们都在偷笑,他有些发窘着:“快放我下来。”

       “别逞能了”宝音娇喝一声,一掌拍在他腚上,继而声音低低道:“你这人太爱逞强,要是再不管着你,你非把自己折腾死不可”

       那啪地一声,清脆响亮,让众人忍俊不禁,心说这娘们的报复心可真强。几个卫士都是王贤的老伙计了,笑嘻嘻道:“大人,我们也觉着嫂子说得对呢

       “那至少,换个人背吧?”王贤让一步。

       “不行,我的男人我自己背,又不是背不动……”宝音倔强的拒绝道,立马引来卫士们忘情的嚎叫

       “那是因为我跌膘太狠,放在以前,你可背不动”王贤发现想挣扎都没劲儿,索性不管了,靠在宝音有着细细绒毛的后脖颈上,还真得很享受的。安静的了一会儿,他奇怪的小声道:“你也这么久没洗澡了,身上咋一点不臭,这不科学啊?”

       “不告诉你。”宝音脸红到耳根,拧他屁股一把,嫌他当众说这种话,王贤只好嘿嘿笑着闭了嘴。

       当他们半夜走回营地时,王贤竟趴在宝音背上睡着了,让卫士们不禁惊叹,大人和宝音别吉还真是绝配呢。

       王贤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第二天早晨都不醒,这可是从没出现的情形,宝音进到他的帐篷里一看,只见他全身蜷成个虾子,牙齿格格打颤,上前一摸,额头滚烫滚烫,赶忙出去把吴为叫进来。

       吴为一看就知道,昨天那场沙尘暴,便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耗尽了王贤的体力和精力,他终于抵挡不足病魔的侵袭,彻底病倒了……

       吴为使劲抽自己一耳光,自己这个大夫太差劲了,明知道大人已经快撑不下去了,却还由着他胡来,真把他当成他说的那种内裤外穿的超人了

       两人便商量着,要不今天不行军,让王贤可以安稳休养。谁知本来迷迷糊糊的王贤,听到这句话竟睁开眼,嘶声道:“放屁,为了找水失踪的几十个兄弟我们都没等,凭什么为了我停下?”

       “大人,您的身体要紧。”吴为叹气道:“停一天不碍事的。”

       “你就别逞能了”宝音一阵气苦道:“都这样了还不顾自个”

       王贤翻翻白眼,盯着吴为道:“在浦江,你说过一句话,我记忆犹新……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管酿出的是苦酒还是美酒,都要捏着鼻子喝下去

       “我说过么?”吴为挠挠头。

       “是我一意孤行,把大家带进大戈壁的,造成现在这个局面,全是我的原因,你说我该不该负责?”王贤不让他打岔,逼问道。

       “那也是为了我们博尔济吉特族好……”

       “男人说话,女人少多嘴……”王贤训丨她一句,对吴为道:“你回答我?

       “我觉着别吉说的没错。”吴为小声道。

       “少来这套。”王贤喘息几下,憋足力气拉长音道:“吴为,这是军令别忘了我们还是在战场上”

       “是”吴为只好含着泪应下,歉意的对宝音摇摇头,出去传令准备开拔

       “嘿嘿,他还是听我的……”见宝音气鼓鼓的样子,王贤嘿嘿直笑,气得宝音转身出去,理都不理他。王贤尴尬的心说,这北地胭脂就是烈啊,清儿那样的江南美人,就不会这么大脾气。

       出发时,宝音又进来了,不由分说,把他背起来就往外走。

       营帐外头,停着一辆马车,上头支着帐篷,里面铺着宝音的被褥。她把王贤塞进车里,裹好被子,王贤刚要张口,却见她柳眉倒竖道:“不许说话不许动不许不听话”

       王贤苦笑道:“你说顺口溜呢……”但听了宝音下一句,他不敢废话了,“不然把你绑起来,嘴里塞上臭袜子”

       “暴力……”王贤嘟囔一声,央求道:“至少把这帐篷去了,不然我怎么带路?”

       “不就是照着罗盘往北走么……”宝音道:“让许大哥带着走就好。”

       “没那么简单……”王贤苦笑道:“那样会鬼打墙的。”说着叹口气道:“那些找水回不来的兄弟,就是没按照我说的法子设置路标,或者碰上沙尘暴,让他们的路标消失,才会迷路的。”

       见王贤说得煞有介事,宝音只好将帐篷给他去掉,却把他包成个粽子,王贤带了一会儿路,却放弃道:“不行,我看东西重影……”让宝音把许怀庆叫过来,告诉他如何在戈壁里走直线。

       原来,人平时走路,两条腿跨出的步子,步幅上有微小的差别,如果不随时校正的话,最终会绕成一个大圈子,又回到起点。但大脑可以根据眼睛看到的景物,而自动校正方向,所以人可以随时调整,不至于走外路。但在戈壁里,因为没有参照物,人就算有罗盘指引大方向,大脑还是无法随时校正行走的方向,所以还是会不知不觉走偏。

       王贤说了好几种方法,许怀庆都听得一头雾水,只好让他用最简单的‘叠标线法,,每走一段距离,在背后竖一个路标,不断回看所走的路线上的标记是否在一条线上,便可以得知是否偏离了方向。

       “这法子简单。”许怀庆听了咧嘴笑道。一路上小心翼翼,虽然慢了些,但好歹没走弯路。

       到了宿营地,卫士们支起帐篷,将王贤小心抬进去,宝音便给他脱衣服……这可不是耍流氓,而是王贤规定的纪律。按他的说法就是,在阳光下,穿着衣服比不穿衣服出汗多,在帐篷里,不穿衣服比穿着衣服出汗多。所以行军时,所有人都包得严严实实,只露着眼睛和鼻孔,但下营后,钻进帐篷里,就不分男女都要脱掉衣服了……当然营地分男营女营,就是王贤也不得越雷池一步,但宝音要照顾他,悍然打破了规矩,把他脱得光溜溜。

       经过一上午的颠簸,王贤的状况比早晨还糟糕,但不妨碍他害羞道:“至少留一条底裤吧。”

       “又不是没见过”宝音小声嘟囔一句,不过还是手下留情,没有脱他的裤衩。

       将王贤放躺下,她便拿水袋喂他喝水,王贤只抿了几口就闭嘴不喝了。

       “继续喝。”宝音催促道。

       王贤摇头道:“今天够量了。”

       “你是病号,按规定可以喝双份。”宝音道:“再把我那份也喝了。”

       王贤闭嘴不喝,宝音气道:“不喝就倒掉”说着便作势把水囊往地上道

       “别发疯”王贤可知道什么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了,他是拿这个火辣的蒙古妞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再喝两口就是。”

       话音未落,宝音已经将水囊挨到他嘴边,王贤不禁张嘴贪婪的接着,随着水涓涓流入喉管,整个人如久旱逢甘霖的草木,舒服的要呻吟起来。突然他察觉到不对,宝音竟然不住手,把水囊里的水一股脑都灌到他嘴里……虽然一共也没有多少水。

       “太胡闹了”王贤气坏了,咳嗽道:“你让我坏了规矩,还怎么去管人家?”

       “我管不了那么多。”宝音咬着于裂的嘴唇,一双眼里满是坚定道:“我现在只管你”

       “胡闹……”王贤直翻白眼,女人就是不可理喻。“你自己喝什么?”

       “我不渴。”宝音给他打着扇子道:“别浪费吐沫了,老实睡觉吧。”

       为了观察他的情况,这天宝音就没离开他的帐篷,不时摸一摸他的额头,给他打扇子降温。但王贤身上还是越来越烫,到了傍晚时分,他已经有些烧糊涂了,不停说起了胡话。

       宝音忙让吴为来看看,吴为叹气道:“没有水没有药,只能靠大人自己挺过这一关了。”

       “难道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宝音圆睁着双眼质问道。

       “能,给大人降温。”吴为点头道:“至少不烧的太厉害,大人就能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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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四章 奇迹

       王贤不是什么野外求生专只能想到这么个简单的太阳能蒸馏装置。好在原理上大差不虽然油纸不如透明薄膜给但在铁板烧一样的大戈壁活人都能晒成rén这点差别完全可以忽略。

  终于解决最大最大的难众人于劲十借着明亮的月连夜便开挖起来。看他们于得热火朝王贤伸个懒想回去继续睡觉……他很知道该怎么当领在困境中要身先士到了现在士气高涨的时反而可以偷懒了。

  宝音却拉着他的沿着湖边往没人处走去。

  通常这种情况应该会发生点什王贤一颗不安分的心登时蠢蠢欲动起来。他原先就对这个绝色的贵霜美女垂涎三之前只是因为不想招惹麻烦、亦不想对不起林姐才敬而远之的。但经过这么多的生死磨他已经主动把麻烦背在肩上又岂能放过这个对自己恩深情重的大美人?

  唯一让王贤纠结的自己大病初身子还太会不会发挥失让这小娘皮笑话?一路走一路拿不定主直到宝音站住王贤才咬牙道:“好我舍命陪君子了”

  “什么意思?”宝音一愣道:“不用你陪”

  “什么意思?”王贤瞪大眼道:“这不是两个人才能做的事么?”

  “瞎”宝音俏脸一小声道:“不用你给我搓澡……”

  “咳……”王贤才发现自己想岔了。

  “看他们下水我心痒。”宝音轻声道:“我都一个多月没洗澡了。”

  “这对你们不是常事么?”

  “去死”宝音娇嗔的虚踢他一脚道:“人家还是经常洗澡的”

  “好好好。”王贤色迷迷道:“洗个鸳鸯浴也不错么。”

  宝音开始后没叫萨娜跟而是把这家伙带出来这不是肉包子打狗么但她不愧是王贤的克冷笑连连道:“好你大病未不怕死就下水啊。”

  “……”王贤登时泄了“那过过眼瘾总可以吧。”

  “一边放哨不许回头”宝音推他一忍不住咯咯笑道:“不然有你苦果子不信试试。”

  王贤垂头丧气的走到一听着身后悉悉索索的脱衣他嘟囔一“试试就试试。”便想转身一窥春谁知身子刚啪地一一颗小石子正中他的脑痛得他抱头跳大叫谋杀亲夫啊

  “早就警告过你。”身后传来宝音的哼看来她还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摊上个箭法好的女就是这么悲惨。王贤只好老老实实背对着一边拨弄石一边等她洗完。

  但女人洗澡实在是世上最费时间的事情。王贤都等得快睡终于忍不住催促道:“宝音差不多就行夜里水这水又小心变成腌肉……”话音未又是一块小石子打在他的脖子痛得他抱着脖子跳起来。

  “你这张真欠打啊”一声叹息在他身后响王贤回头一不禁呆住只见月光的清辉宝音的脸上发上都是水更显得晶莹剔透、青春娇艳。她正用一把牛角梳慢慢梳理那黑缎子般的如瀑长发。身上也是略白色的纱裙贴在她凹凸有致的完美娇躯勾勒出一段惊心动魄的曲线。

  她就像一件蒙尘的瓷经过细心的清洗轻易恢复了本来的魅力。看着她光洁如玉的肌鲜红欲滴的樱王贤不禁咽了下口伸手把她抱在怀里。

  “身上湿着呢。”

  “我给烘于了。”

  宝音挣扎一便任由他抱着她静静的靠在他宽阔的怀香腮轻轻贴在他肩柔声道:“别乱好么……”

  王贤点点此刻碧空如月明星倒映在湖面化作点点银光。远处有人们的欢笑近处却一片静谧无正是谈情说爱的好时候。其实就这样静静抱也是人间顶级的美事了。

  再以他的泡妞经验女人让你拉手会就让你拥让你拥抱就会让你亲让你亲嘴就会……总之拉上小搂上小一切水到渠何必猴急?享受过程才是王道。

  两人便这样静静的抱宝音靠在他怀轻声呢喃道:“你真想我做你的女人么?”

  “想”王贤点点头道:“到了今我已经不能把你让给任何人了。”

  “原来是不能让给别人……”宝音幽幽道。

  “是我想拥有你。”王贤这个汗女人的小心眼看来不分蒙汉。

  “如果我做你的女你会不会打我啊?”宝音又问道。

  “为什么要打你?”王贤一心说我求你别打我还差不多。

  “你们礼法太多了啊……”

  “多吗?”王贤挠挠头道:“我不是很清也不是很在当然也不会过分要求我家的女人。”说着又心虚的补充道:“只要长幼有相亲相爱就当然更不能给我戴绿帽子……”

  “你当我们女人会跟你一样流氓”宝音拧他的胸口一又陷入了安静。

  “想什么呢?”好一会不见她吭王贤开口问道。

  “我在想你家里的夫人……”宝音幽幽道:“她是什么样子呢?好不好相处?”

  “清儿是世上最好的女”提起林清王贤两眼放亮道:“能娶到是我这一生最骄傲的事”

  “她有那么好么?”宝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服气。

  “她嫁给我的时在所有人眼就是白天鹅嫁给了癞蛤蟆。”王贤答道:“但她从没嫌弃过而是鼓励包容帮助我、安慰给我一个安宁的港让我充满了动却又感觉不到任何压力。可以如果没有就没有今天的我”

  虽然知道林清儿那自己没有吃醋的但听王贤在抱着自己的情况却如此深情的赞美他的妻由不得宝音不吃她撑着他的胸想离开王贤道:“既然如你抱着别的女岂不是对不起你妻子。”

  “你不是别的女你是我的女人”王贤却使劲把她箍认真道:“你与我生死与相濡以沫到今你在我心里的分量同样很重很重。好在生在这个年让我不需要艰难取让我可以正大光明的爱你们两个”

  “这还差不多……”宝音不再挣却幽幽笑道:“那你夫人同意么?”

  “这个清儿是个传统的大妇。”王贤于咳两声道:“她肯定会同意的

  “先别把话说这么就算她同你也要先告诉她一再说其它。”宝音轻巧的挣脱开他的怀淡淡笑道:“这是对她的尊也是对我的尊敬

  王贤愕怪不得这小娘皮总不让自己碰原来是这样的想法。但自己方才把话说得太已然作茧自只能艰难的点点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道:“好吧。”

  “那咱们回去吧。”宝音拉着他的螓首靠在他肩上。终于去了块心她的步履轻盈神情柔就像所有恋爱中的女人。

  “话说这不公平不许我碰你却可以碰我。”王贤郁闷道。

  “那我们保持距离好了。”在宝音面王贤根本就是个战渣五。

  “当我没说……”王贤只好投降道。

  “哼哼”宝音炫耀似的挥舞下小拳过一会儿才轻声道:“在这戈壁你是完全属于我的……”说着声音更轻了:“所以你得对我好点……”

  王贤焉能听不出她心中的幽这心高气傲的天之娇之前估计从没想要跟人分享男人吧?只能说是造化作弄……当然也因为老子太有魅力

  回营王贤把宝音送回她的帐吻了她的额嘱咐她用清水把身上擦一不然会不舒服便道声晚安离开了。

  宝音都习惯了他各种没正乍一享受这份深情款弄得她错愕不直以为王贤病还没好……

  但接下来的日王贤仍然温柔体贴的对宝音知道自己那句话管用欣喜他把自己放在心更乐得享受这段甜蜜的日子。

  休整数队伍上路虽然前方还有漫漫征但克服了那么多艰难险又补充了充足的每个人都有信心克服所有的困胜利走出大戈壁

  到这会已经没有困难能困住他们队伍坚定不移的朝着南方行日复一日。半个月又遇到一处水而且是淡水湖湖边芦苇丛生、红柳茂湖中碧波荡漾、水鸟嬉戏、鱼翔浅还有在湖边饮水的黄羊

  这是队伍进入大漠以头一次见到他们之外的生全都兴奋坏了。更让他们高兴的这里能看到黄羊就说明百里之必有草原

  在经过近五十天的艰苦跋涉他们终于要走出这恐怖的马勒戈壁了

  历会铭记这段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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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五章 真相

   王贤决定在湖边开一个篝火晚会,庆祝这个历史时刻。自然得到众人高度的拥护,宝音让博尔济吉特的猎手们喂饱了仅存的战马,带着弓箭撒了欢的出去打猎。王贤则带着汉家兄弟们下湖游泳,捉鱼摸虾。

       这湖多少年没人涉足过,里头鱼虾极多,个大肉肥,王贤他们筑堤放水,关门捞鱼,收获很是丰富。

       黄昏时分,宝音他们带着猎物满载而归,营地里也点起了大堆大堆的篝火,大伙儿便一起处理打到的猎物和鱼虾,到了天黑时,火堆上烤起了黄羊,锅里炖上了鱼汤,那香味飘向了四方。

       大伙儿围着火堆,不分男女蒙汉,手拉着手、唱啊跳啊,一路千辛万苦、风雨同舟下来,他们早已经亲如一家人。虽然没有美酒,但甘甜的湖水便足以让他们陶醉,更别说还有美味的烤羊烤鱼和虾汤,足以大快朵颐了。

       悠扬的马头琴再次响起,这次的琴声中没有苦难,只有欣喜和希望,唱得是王贤曾唱过的那首《天堂》,当然用蒙语重新编写过的。

       “蓝蓝的天空、清清的湖水,奔驰的骏马、洁白的羊群,还有你姑娘,这是我的家……”王贤一脸陶醉的跟着哼唱一阵,对边上对着火堆出神的宝音笑道:“今日再唱这歌,更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哇。”

       “什么滋味?”宝音愣愣问道。

       “还有你姑娘,这是我的家。”王贤重复下最后一句,拉着宝音白嫩的小手道:“还有你姑娘,这是我的家……”

       “这才不是你的家,”宝音却抽出手,幽幽道:“你的家在中原,在京城

       “没听说过第二故乡么?这是我的第二故乡。”王贤笑道。

       “那你还会回来草原么?”宝音眉目中闪着莫名的光,巴望着他道。

       “当然,”王贤笑道:“只要一有闲暇,我就会带你回草原的。”

       “不。”宝音神情一黯,低声道:“是你来看我,不是你带我回来。”

       “怎么,你想不跟我回京城?”王贤一愣道。

       “你是汉人,中原是你的家,我是蒙古人,草原是我的家。”宝音摇摇头,垂首轻声道:“我得在草原上,守护着我的族人……”

       “你个傻妞,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有了男人还用自己抗么?”听了她后半句,王贤臭屁的笑起来,揉着她的脑袋道:“一切有本大人在呢放心吧,你们族人我会妥善安顿的,保证在河套没人敢欺负他们”

       “你准备怎么安顿他们?”宝音狐疑道。

       “这个么……”王贤于咳两声道:“还得进京后面圣再说,皇上对我还是言听计从的。”反正吹牛不上税,王贤自吹自擂起来。

       宝音却抿嘴一笑道:“好像你都没有面圣的资格……”

       “呃……”王贤登时像被卡住脖子,好一会儿才于笑道:“瞎说。”

       “不然那次你为何不自己,把我押到皇帝面前请功?还得请皇太孙转送?”宝音淡淡揭穿他道:“其实你是皇太孙的幕臣,在皇帝面前说不上话吧。”

       “……”王贤老脸一红,挺着脖子道:“就算像你说的,这点事儿皇太孙也能办到,你总不会怀疑我对太孙的影响力吧。”

       “当然不会,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么。”宝音摇摇头,话头一转,低声道:“可他估计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吧?”

       “你这也知道?”王贤苦笑道:“想不到我家宝音还能掐会算。”

       “我不是能掐会算…”宝音低下螓首,幽幽道:“你不奇怪我为何能从宣府逃脱?”

       “奇怪。”王贤一直想问这个问题,但原先问了她也不会说,在戈壁上问也没意义,是以一直没张口。但现在,显然是时候说开了。

       “我不是神仙,没有你们的内鬼放人,我跑不了。”宝音轻声道。

       “那是什么人?”王贤沉声问道。

       “是几个蒙古人,他们说自己是瓦剌的支持者,愿意冒险放我回去,让我带他们投效马哈木。”宝音如今已经情归王贤,自然原原本本告诉情郎道:“我当时信以为真,自然无不应允,在他们的帮助下,绕过一道道岗哨,很轻松出了宣府。之后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带着我追上了你们的大军。”

       “…”王贤听得背后飕飕发凉,强迫自己先不要胡思乱想,听宝音说下去。“后来到了达康哈里海,他们探听到消息说,明军将从九龙口一带经过,让我赶紧去通知马哈木,提前在那里设伏。他们则要继续潜伏,随时探听最新的消息,争取再立个大功。”

       “我被他们送过了图兰河,便一路疾驰回到营地,向我哥和马哈木他们说了这件事,”宝音接着道:“我哥自然不会发表意见,但马哈木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便让我哥和脱欢,带着一万人马到九龙口设伏。”

       “原来是这样啊。”王贤终于知道,为何朱瞻基会那么衰,原来是被人精心算计了

       “后来我听说,瓦剌军在忽兰忽失温大败,才知道明军的主力其实还在图兰河,便知道自己被他们耍了。”宝音恨恨道:“正当我们要去铁山和马哈木汇合,斥候却禀报说,有一支明军在快速接近。脱欢想吃掉这只明军,挽回颜面,我哥当时却犯了嘀咕……他对我说,有人要借刀杀人,让我们背负杀害明朝大人物的罪名,后来果不其然,我们竟围住了大明的皇太孙”

       “脱欢当时是一心想要擒下他,逼迫明军退兵,我哥却有不同看法,他说大明那边祸起萧墙,有皇位竞争者想要借我们的手,杀掉大明的太孙殿下,这罪名我们是万万担不起的。后来好说歹说,终于劝得脱欢同意,改为招降。脱欢还算谨慎,怕有人冒充太孙,便让我跟他一起认人,”说着她面带笑意的看看王贤道:“其实我一听声,就认出是你这个混球来了。但我不想吱声,因为我哥的意思是,看看有没有机会能把大明太孙放了,卖给大明个好,将来也好相见。”

       “原来如此。”王贤点点头,过往的疑窦已经全解开,但他的心情却更沉重了,之前吴为便说,朱瞻基的处境很不好,现在一个半月过去了,也不知他现在挺过难关没有?能不能躲过那些恐怖的明枪暗箭

       “所以你还是打听清楚了再回去吧。”宝音竟反过来挽留王贤道:“免得撞到人家刀口上。”

       “嗯。”王贤点点头没有说话,但宝音多了解他?能不出他已是归心似箭了。她轻轻一叹道:“所以你先别管我,回去京城帮你们太孙坐稳位子,至于帮我们博尔济吉特立足的事儿,晚两年也无妨。不用担心我们,我们能从大漠中走出来,就能克服一切困难”说到最后,她指着自己的单辫,俏面上浮现出坚定的神色道:“你放心我会一直等着你,不会给你戴绿帽的”

       “咳咳……”王贤苦笑连连道:“你也别太悲观,博尔济吉特的事,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这次大漠之行,我得到一个经验,就是凡事要做最坏的打算。”宝音缓缓将螓首靠在他的肩头上,轻声道:“我先在草原上站住脚,你和林姐姐要是在中原有危险,随时可以来投奔我,放心,我还是会叫她姐姐的。”

       “呃……”王贤心说,这女人的心思还真是难猜,刚才还说得那么严肃,下一句就跑到后院的论资排辈上了。

       “你还不放心?”见他面露踯躅之色,宝音有些不耐烦道:“男子汉大丈夫,别婆婆妈妈的好么”

       “靠,你这么漂亮,我怎么放心把你放在外头。”王贤瞪她一眼道:“我会睡不好觉的。”

       “你是在吃醋么?”宝音开心笑起来道。

       “这哪是吃醋?”王贤翻白眼道:“顶多算是……吃于醋。”

       “放心啦。”宝音的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柔媚笑道:“我已经跟吴大哥要了那种药膏,明天就重新涂上,你一日不来接我,我就一日不恢复容貌,这下放心了吧?”

       “这还差不多。”王贤嘟囔一句,狠狠盯着宝音看起来。“我得多看两眼,不然回头就看不着了”

       “傻样,”宝音突然媚笑道:“光看看就完事儿了?”

       “你不让我动你的”王贤郁闷道:“我可不敢对你姑奶奶用强。”

       “笨蛋,人家改主意了……”宝音凑在他耳边,吃吃笑道。“你还是先斩后奏吧。”

       “靠,不早说”王贤一抄手,打横把她抱起来,对众人得意洋洋道:“老子失陪了”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王贤抱着羞得直挣扎的宝音,大笑着往芦苇深处走去

       来到芦苇丛中,已经完全恢复了野兽般体力的王贤,用脚踩倒了一片芦苇,把身上的袍子脱下来,铺平了,将软的像面条似的宝音,轻轻抱到上面。宝音羊羔似的眯着眉目,娇躯微微颤抖着,再没了平时的骄傲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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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六章 回归

       湖面上风平、浪静,只有芦苇荡子的沙沙声,王贤与宝音热切的长吻着,起先贵霜美女还紧张的闭着牙关,却不敌王贤那双火热的大手上下游走,不知不觉便城门失守,被他的舌头直捣黄龙。当二舌相交,宝音嘤咛一声,浑身如触电一般,紧紧反抱住他,任他轻薄起来。在他的热吻下,她仿佛全身浸在热水中,深深的愉悦让她心头鹿撞。

       十七年紧锁的**一朝崩裂,宝音浑身变得滚烫,她开始生疏的回应时,王贤的贼手却已经将她的衣裙缓缓褪去。那具令人痴狂傲人娇躯,便再次呈现在王贤面前。她玉体修长,肌肤如雪、丰乳翘臀、晶莹如玉,那种女性的**曲线,是中原女子难以比拟的。上次王贤病重见了,都能违背常理的大有反应,如今身强体健,饱览这诱人的春色,险些淌下鼻血来……

       虽然不是第一次在情郎面前**,但那次是大义凛然的救人,这次却被他的贼眼火辣辣的注视着,宝音紧张的用玉手捂住要害部位,双腿羞涩不安的搅动着。殊不知,这更加诱人

       王贤再也忍不住,低吼一声,紧紧抱住这具天造地设的娇躯,与她疯狂的纠缠在一起

       碧玉破瓜时,郎为情颠倒。感郎不羞郎,回身就郎抱。

       宝音不愧是马上长大的贵霜美女,虽是处子破瓜,红梅新绽,却很快从痛楚中回过劲儿来,她瞪大眼睛,看着王贤压在自己身上卖力的耸动,那股争强好胜的心劲儿又上来,竟然不甘示弱的反击起来。

       王贤感到这小野马的不羁,果然与中原女子大为迥异好吧,其实他之前只有过清儿一个女人,而清儿在闺房之中,可以称为道学。好在他也不是前段时间大病初愈,现已是养精蓄锐、龙精虎猛,不禁冷笑连连,心说不趁你新承恩泽先把你压住,日后怕要夫纲不振

       两人便在这大漠碧湖中、明月清辉下,幕天席地,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盘肠大战宝音总想掌握主动,甚至翻到上头去浑没有中原女子在房事中的种种忌讳,王贤仗着经验丰富、体力悠长,极力反制,这才堪堪守住优势。

       直到三更时分,处子破瓜的宝音终于忍不住求饶,王贤才得意洋洋的鸣金收兵,心里却苦笑不迭,这小娘皮战斗力也太强烈吧,又总想着占上风,老子不敌是迟早的事儿啊

       “太好玩太舒服了……”宝音娇躯软绵绵的趴在他怀里,媚眼如丝、吐气如兰道:“你可得赶紧回来找我,不然哪天我把持不住,说不定就给你戴绿帽子了。”

       “……”王贤一脸黑线,自己提前下手是对是错啊?

       见他这样子,宝音咯咯笑道:“逗你玩的,被你这混球糟蹋了,我还能看上别人么?”

       “呃……”王贤苦笑道:“这算褒义还是贬义?”

       “当然是褒义了。”宝音环着他的脖子,娇声道:“官人,你要早点来接我啊?不要让人家等太久……”

       娇滴滴的语调与她平日的英姿飒爽判若两人,王贤瞪大眼,本以为她是在调笑,谁知却是发乎自然,心说乖乖隆地洞,这就是穿上衣服是烈妇,脱了衣服是荡妇么?我这算是捡到宝了,还是要夭寿呢?

       一夜缠绵,风月无边。但第二天宝音就知道厉害了,不知深浅的疯狂了一夜,早晨她竟没法下地走道了,被萨娜好一个调笑,羞得她把前来慰问的王贤好一个白眼。

       好在接下来几日,依然在湖边休整,不过宝音不敢再跟王贤乱来了,但初作新妇、卿卿我我、情意绵绵,仍然找到了新婚燕尔的感觉……她甚至想一直呆在这里多好。

       可惜也只是想想,所有人都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走出这片见鬼的大戈壁了。四天后队伍启程,越往南走,就越感到空气湿润,渐渐的也看到地上有零星的草色,又走了几天,他们终于看到了久违的草原……进入戈壁时,草原还是一片碧绿,现在却已成了黄绿色,已经到中秋了。

       一出戈壁,宝音果然易了容,但在王贤眼里,她依然是那个天赐绝色的贵霜美女。“下一步怎么办?”

       “去宣府。”王贤道:“当地官府有接纳内附部落的政策,你们暂且安置下来,你把你哥哥写的奏章,和他的金印给我,我给你呈上去,应该比你自己上呈强。”

       “嗯,我听你的。”虽然是攸关族人命运的东西,但宝音还是毫不犹豫地交给了他。

       往宣府前进的路上,他们终于碰到了活人,沿途的部落高度警惕,不知这些乞丐似的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当听说他们是从大戈壁走出来的时,人们先是不信、继而不得不信,因为从这个方向走来,只能是从大戈壁出来的。再听了他们是博尔济吉特族,和他们艰苦的历程后,人们就更深信不疑了,认为一定是有长生天护佑着这些阿里不哥汗的后裔。

       沿途的部族热情的招待他们,还为他们补齐了马匹,一路欢送他们往宣府而去。另一面,大明的军队也得到通知,派了军队前来监视接应,与军队同来的,竟然还有二黑和帅辉

       “呜呜唔……”两人跑在队伍最前列,一见到王贤破衣烂衫、面黑肌瘦的鬼样子,两人就惊呆了,放声大哭起来:“大人啊,你可糟了老罪了”

       王贤见到他们也恍若隔世,使劲和两人抱在一起,眼泛泪花道:“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是啊,掉了的肉能补回来,大伙儿能全须全尾回来,就是万幸了。”已经彻底又黑又瘦的吴为笑道。

       “你可是赚到了,终于甩掉了一身膘。”帅辉大笑着一把抱住吴为道:“回去正好可以找媳妇了”

       “你懂个屁,胖了才是福。”吴为却冷笑道:“走过一趟大戈壁就知道了

       “知道知道,沙漠之舟么。”帅辉消息的拍着他的肚子道:“咱回头再把这驼峰养起来。”

       几人兴高采烈的没正行,宝音走了过来,一看她那张大黄脸,帅辉吓了一跳,“你个小娘皮怎么在这儿”

       “咳咳……”吴为赶忙咳嗽示意他别胡说。

       “怎么?”帅辉瞪大眼道。

       王贤拉起宝音的小手,颇有些只得的笑道:“这是老子此次北伐最大的收获”

       在兄弟面前,宝音还是很王贤给面子的,她低头羞涩的笑了,只是暗中盘算着,回头要怎么收拾他,竟敢说自己是战利品

       帅辉和二黑和林清儿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又没见识过王贤和宝音的曲折经历,知道这女子身份贵重,怕不是可以安之妾室的,心里都为林清儿不忿,是以对宝音便有些不咸不淡。

       宝音也不和他们一般见识,打过招呼便走开了。

       “嘿嘿大人,您还真风流。”宝音一走,二黑笑道。

       “是啊,大人保重身体啊,”帅辉也嘿嘿笑道:“蒙古可是如狼似虎啊。

       “你有亲身体会?”王贤笑着反问道。

       “那是,这些日子我可……”帅辉顺嘴就说漏了,忙打住道:“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

       “因为你没脑子。”二黑白他一眼道。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我自有分寸。”王贤打住话头道:“对了,你们怎么在宣府?”

       “大军十天前从宣府启程返京,我们是留下来等待大人的。”说到正题,帅辉脸色凝重道:“本来我们打算在北面等,但殿下担心我们出事儿,坚决不许。”

       “殿下现在情况怎样?”王贤沉声问道。

       “情况很不好。”二黑低声道:“怕是要出大事了,大人,我们得早作打算。”

       “什么事?”王贤皱眉问道。

       “大军返程的路上一路缺粮,战马都要杀光了,皇上都有三天没吃饭的经历,要不是后来赵王紧急征调了宣大一带所有的粮仓,怕是要饿死更多人。”二黑轻声道:“皇上雷霆震怒,发誓要严查此事还把赵王殿下急招过去盘问

       “后来呢?”

       “后来赵王安然返回,”二黑叹气道:“太孙殿下看到他三叔没事儿,就说要坏事了。”

       “嗯。”王贤点点头,太子和赵王分管后勤,一个负责将全国各地的粮草运到宣府,一个负责将宣府的粮食运到前线。如果后者没有被追究,那显然是把问题推给了前者“皇上现在都做了什么?”

       “暂时没有什么动作,但太孙殿下已经好些日子没捞着面圣了,而且太孙说,皇上还秘密把纪纲招到了北京。”二黑叹气道:“太孙殿下说,黑云压城城欲摧。让我们如果能等到大人,请你赶紧去与他会合,共商对策……”

       “我知道了。”王贤点点头道:“我这就赶去北京。”

       情况紧急,王贤和宝音匆匆道别,又留下吴为和许怀庆帮她照应,便在帅辉和二黑的陪伴下,快马赶往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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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七章 圣怒

   从宣府到běi jīng三百快马加鞭一rì一夜便至。

       听说王贤回朱瞻基打马出城二十里迎两人见面之同时下同时下拜

       “殿下这是要折杀微臣。”王贤赶忙去扶朱瞻基。

       “我这条命是你给你当得起这一拜”朱瞻基却执意拜了一拜。

       王贤只好拜四拜还回朱瞻基把他扶起两人执手相望泪朱瞻基定定看着王突然抬手给了自己一巴十分用当时半边腮就红了

       “殿下这是于什么?”见他还要打自己耳王贤赶忙死死拉住朱瞻泣道:“您这是要逼死微臣么?”心中却暗叫好在老子的演没有被原生态的生活磨灭掉。

       “当初我不听你的劝还抽了你一马你却毫不计以命换命把我换了回这些rì子每每想到我便五内俱焚”朱瞻基摇头垂泪道:“邀天之你安然返回不然我得悔恨歉疚一辈子”

       太孙殿下这份情真意让王贤感到好受不少……他也是有血有肉的当初朱瞻基一意孤王贤真想撒手不由他去死。虽然因为自己的一切都压在他身上王贤要豁出命去把他救回但心里要说不怨那王贤就是泥捏的了。

       朱瞻基的歉有如滔滔江水绵绵不听得王贤不得不打断他道:“殿下我风尘仆仆赶回是听说你和太子有麻烦……”

       “唉……”朱瞻基神情一满脸忧愁道:“这次麻烦大弄不好就是个灭顶之灾”

       “啊”王贤惊声道:“何至于此?”

       “听我跟你慢慢道来。”朱瞻基示意他上马给王贤倒了一杯茶自己也端起一望着袅袅的白太孙殿下陷入那段太不愉快的回忆。

       时间回到两个月明朝大军在大胜之放弃全歼马哈木的机班师回朝。当时朱棣对众将的解释不能把瓦剌一下打死不然会让鞑靼捡便宜维持两边的均势才是王道。

       但当大军回到广武镇将士们却品过味来了……皇帝撤兵的理由固然没但以朱棣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的xìng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马哈木的。之所以急忙收是因为粮草不济

       之前皇帝便已经下说因为粮道太粮食供应不全军改为一rì两说等到广武镇就好了。但当大军到了广武才知道这里的粮库被粮食损失惨而应该调来的后续军粮却迟迟不见踪影。

       朱棣雷霆震斩了十几个管粮仓的文武官却也只能撇清他自解决不了缺粮的问题。

       大军不能坐只好节衣缩勒着腰带赶指望着能早rì碰上运粮的队但运粮的队伍迟迟不见踪大军仅存的十万石粮草很快告只能改为一rì一还得靠杀马度rì……起先是拉车的驽马、骡子、骆驼之这些杀光又朝战马下手。那都是价值百金的良种战马立下赫赫战功的功臣啊将士们泪流满万分不但为了不让牲口与人争只能杀马果腹。

       此时军中的气氛完全逆再无大胜之后的兴取而代之的是伤心愤懑以及怨恨将士们恨后方那些混自己在前方拼死拼他们却连个军粮都运不上来

       此中困就连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永乐皇也觉着束手无坐在御座上愁眉不伴驾的臣子们都不敢作声。这些rì这般文人也遭老罪一天一个窝根本食不果饿得两眼昏连说话的劲儿都没有。

       “臣有请陛下杀了以安军心。”户部尚书夏元吉出列叩首道。

       “跟你有什么关”朱棣摆摆叹气道:“朕真后悔当初没让你在后方坐不然怎会有今rì的局面?”

       “是臣思虑不当初只想靠存粮就能勉强够大军返谁想到大火烧了广武镇。夏粮又没及时运才会出现这种局面。”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夏元吉黯然道:“当初要不是臣执意只开三分之一的常平现在大军说不定不会缺粮。”

       “老百姓也得过rì朕打仗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百姓。”朱棣摇摇头道:“不要自责了夏爱你没有快起来吧。”

       “谢皇上。”夏元吉支撑着爬起又听朱棣道:“你们都回去歇着站在这儿怪累的。”众大臣谢恩告却又听皇帝道:“夏爱你留一下。

       待大帐里只剩下皇帝和夏元朱棣叹息一声道:“你说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皇臣也觉着蹊跷。”夏元吉缓缓道:“从时间上至少北方的夏应该足以运过来不知道哪里出了状到现在迟迟没运到。”

       “你不是天而是**?”朱棣冷声问道。

       “臣不敢妄测。”夏元吉只觉一阵眩晕道:“还得让后方的人自己说说。

       “不错。”朱棣点点头道:“朕已经传旨让赵王火速前来见到时候再做处置吧”

       “是。”夏元吉应一声。

       “朕已经召集官给他们鼓鼓劲”朱棣长吁口敛去脸上的忧换上一张笑脸道:“你也一起去。”

       “遵旨。”夏元吉便陪着朱棣出了大帐。

       营地将士们已经被召集起全体席地而见皇帝驾纷纷起身行朱棣摆摆手道:“不用拘都坐下吧。”

       他一路上拍拍这敲敲那来到场地中站上一辆大语重心长对众人道:“朕知大胜之后面对这个局换了谁都接受不了。但天有不测风大军出征在什么问题都会碰上。朕戎马生涯三十缺粮的事也不是遇到一回两回那年征北因为战线太返程时断了我们是靠煮皮带、吃棉絮撑过来的。这会儿比上次的情况要好多起码还有牲口可以杀着吃。大伙儿一定得咬牙挺须知这一仗起码打出十年的太朕的行事你们是知道朕岂会亏待你们这些大功臣?”说着捋一捋刚硬胡朗声笑道:“后半辈子的好rì子在等着大伙眼下这点苦算得了什么?你们说对不对?”

       众将闻言纷纷点让皇帝一开情绪果然好了很多……是回去了论功行就要过上好rì子可不能这时候掉链子?何况皇帝同他们一也都是一rì一五十岁多的老人家都坚持的他们有什么坚持不下的?

       “最后告诉你们个好消”朱棣大声宣布道:“朕已经命赵王调集宣大一带的每一粒粮都给咱们运过来。”顿一下道:“算起rì子最多十天就该到了”

       在朱棣的鼓舞队伍重新鼓起士继续前可是世上只有架起锅子煮白没有架起锅子煮道理的。朱棣的大道理提神不解要是再过几rì不来粮马杀绝了就只能吃人了

       而且老吃马肉还有个问就是许多人的肠胃适应不活活拉稀拉死了几百人。朱棣知道这事儿后流了发誓要严惩造成这一切的凶手

       好在天无绝人之终于终在大军山穷水尽之赵王朱高燧亲率两千车粮食赶到了。兵士们立时欢呼雀高呼皇帝万赵王千岁兴奋的手舞足蹈、泪流满面

       听闻军粮终于押朱棣按捺不住亲自出朱高燧本来正接受将士们的欢见父皇来赶紧跳下俯身跪在朱棣面已是泣不成声道:“父您的龙体清减了不叫您吃这样的儿臣实在是罪该万死”

       “好说好粮食能送到就好。”朱棣满面笑容应一吩咐道:“快快传立即埋锅做让将士们吃顿饱饭”

       立时又是一阵欢整个军营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朱棣并没有立时发而是让赵王去休直到晚上他来请安才屏退左淡淡道:“这次你表现不先是解决了军粮的出这下又解了大军的燃眉之急。”

       “儿臣无地自容。”赵王忙起身道:“让父皇和将士们忍饥挨儿臣实在是太失职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朱棣和颜悦sè的问眼里却寒光迸他的手紧紧握着桌上的镇其实是在克制内心的怒气。“让粮食迟迟运不上来。”

       “儿臣要向父皇请罪”朱高燧猛然跪地道。

       “何罪之有?”朱棣笑笑道。

       “儿臣为了给大军筹杀了宣府的知府”朱高燧叩首道。

       “为什么杀他?”朱棣淡淡问道。

       “儿臣这个督粮王爷要开宣府的粮他却执意不说是山西遭了灾民都涌到宣大要赈济灾民儿臣见他百般推想到父皇和几十万大军正饿肚一时脑便拿了他的脑袋示这才逼得宣大各地的官员开仓交粮”朱高燧叩首道:“儿臣胆大妄请父皇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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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九章 平步青云

      在此之前,王贤只在阅兵时远远望见过朱棣一眼,但那时的皇帝遍身金甲,就像一朵黄菊花在高台上绽开,根本看不清真容。

      所以这次面圣,算是他和大明至尊的第一次见面,王贤竟有些小激动,当天晚上就失眠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他在帅辉和二黑的帮助下洗漱穿戴完毕,便端坐在那里,等朱瞻基带自己进宫见驾。

      “大人,您见了皇上可别紧张啊。”帅辉笑道:“听说皇上有帝王之气,举手投足都震慑人心呢。”

      “你那是戏文看多了?”二黑白他一眼道:“皇上也是人,吃多了萝卜才会放屁。大人走南闯北见识多了,哪里会紧张。”

      “其实还真有点紧张。”王贤苦笑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我可不能说错一句话。”

      两人便都不吭声了,让他静下心来好好准备,王贤便设想待会儿见到皇帝该怎么做,怎么说,皇帝会问哪些问题,都一一作了预案。

      当王贤把所有问题都推敲好,抬头一看,已经日上三竿了。二黑和帅辉在那大眼瞪小眼,帅辉问道:“大人,莫非皇上睡懒觉呢?”

      “别瞎说。”王贤也感觉有些奇怪,不动声色道:“皇上三更灯火五更鸡,日夜操劳的很,哪有睡懒觉的机会。乖乖等着就是。”

      几人正说着话,就听外头响起脚步声,一看是朱瞻基来了,再一看他那一脸便秘的表情,就知道事情起了变化。

      “怎么了?”王贤起身相迎。

      “唉……”太孙殿下未曾说话先叹气,陈芜赶紧给他倒杯茶水,朱瞻基接过来刚要送到嘴边,突然面色一变,将茶碗重重摔在地上,大骂道:“我那两个叔叔欺人太甚了”

      “本来我今早应该来接你进宫,但临出门被太监叫到宫里,我皇爷爷便询问我,你有没有冒充使团,有没有冒充我娶了蒙古公主。”他气得嘴唇直哆嗦,对王贤讲起今日的遭遇道:“我们商量过的,这些事情不能慢着皇上,不然将来露了馅,就是个大麻烦,所以我都承认了。”

      王贤点点头,听太孙继续道:“皇爷爷听了后,说你这个人太胆大妄为,丝毫不顾国体,虽然忠心可嘉、也有本事,但得磨磨性子再用”

      “呃……”王贤不禁倒抽冷气,在官场上‘磨磨性子,的意思,就是让你穿小鞋坐冷板凳、而且期限不定,有可能是一年半载,有可能是十年八年,甚至磨着磨着皇dì dū忘了这个人也极有可能……毕竟大明的人才太多了,别的不说,明年开科举,又是数百名青年才俊呈现在御前,不能趁热打铁捞足好处,很快便黄花菜都凉了,实在太悲哀了

      见王贤默然不语,朱瞻基满腹歉疚道:“我为你据理力争,但我皇爷爷圣心已定,怎么说都没用,只给你个锦衣卫千户的虚职,让你回去好好读两年书再说……”

      “噗……”王贤一口茶水差点喷朱瞻基一脸,“殿下,锦衣卫千户是几品

      “正五品。”朱瞻基道:“怎么么了?”

      “您数数,从不入流品到正五品,一共多少级?”王贤伸出两个巴掌道:“整整十级啊连升十级这种事,算得上平步青云了?”

      “这个么……”朱瞻基苦笑道:“一来你起点低,升十级也不过才正五品。二来,你也不能到锦衣卫当官,所以只是领个俸禄而已,有什么好高兴的。”说着叹口气道:“虽然你救我这茬不能提,但单说你带回了博尔济吉特族投奔大明,还有蒙古大汗的金印,赏你个伯爵就不为过,现在只给你个千户,你说是委屈你还是抬举你?”

      “抬举。”王贤笑嘻嘻道。

      “我知道你这么说,是为了让我安心……”朱瞻基无力道:“其实官职还在其次,关键是皇上没见你,这对你的损失可就太大了”在皇权社会,圣眷就是最大的优势,简在帝心的臣子,哪怕是才入仕途的,也会被部院大臣高看一眼,争相结好。相反,要是没有圣眷,就是二品尚书也一样没人鸟。

      本来王贤从漠北逃回来,在文武大臣看来,他应该成为皇上眼前的红人,一颗希望之星冉冉升起才是。但现在朱棣不见王贤,一下子让他的价值大跌,这也是朱瞻基最愧疚的地方。

      “比起死难的兄弟们,我这算什么损失?”王贤却大度的笑道:“殿下也不用觉着亏欠我什么,于情于理那都是我应该做的,并没想得到什么。”

      他越是大度,朱瞻基就越是愧疚,眼眶一热道:“都怪我连累了你,你放心,早晚有我说了算的一天,一定十倍百倍的补偿你。”

      “臣就先谢过殿下了。”王贤笑笑道:“对了,怎么这事儿跟二位王爷扯上了?”

      “那两个王八蛋”朱瞻基闻言咬牙道:“现在对我皇爷爷严防死守,他们担心你见到皇上后,又生出变数来,便提前一步在我皇爷爷面前进了谗言,这才让他老人家临时改变了主意”

      “他们于嘛这么忌惮我?”王贤苦笑道。

      “以你在漠北的表现,能将马哈木父子玩弄于股掌之间,就足以⊥他们忌惮了”朱瞻基沉声道:“但同时也说明,他们正在谋划大事,不允许出现不可控的因素。”

      “嗯。”王贤叹道:“我能做什么?”

      “你已经为我做了太多太多……”朱瞻基有很多想法,但王贤见不到皇帝一切都白搭,他惨然一笑道:“这些事就别沾了。”说着笑笑道:“对了,我皇爷爷对博尔济吉特族来归很高兴,着有司厚待他们,你只管放心好了。”说完又叹气道:“可惜幼军的弟兄们,也被我连累,不仅论功行赏没份儿,转正的事情也遥遥无期……”

      看来今天对朱瞻基的打击实在太大,他竟然有些语无伦次。

      王贤又给他端上一碗茶水,温声道:“殿下少安毋躁,我们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

      “嗯”朱瞻基接过茶盏,一脸悲苦道:“我现在是方寸大乱,已经想不出什么办法来了。”

      “你觉着皇上会怎样做?”王贤只好帮他从头捋。

      “不知道。”朱瞻基摇头道:“我皇爷爷做事,从来都是引而不发,发则必杀。”

      “好”王贤想一想道:“殿下现在的恐惧,来自皇上的怒火,皇上的怒火来自对太子殿下的疑忌,对?”

      “是这样的。”朱瞻基点点头道。

      “那就想办法打消皇上的疑忌。”王贤沉声道:“皇上是怀疑太子有了贰心,借口白莲教阻断了交通,不给前线运粮,想把他和大军都饿死在外头,对?”

      “这怎么可能?”朱瞻基郁闷道:“我父亲岂是那等丧心病狂之人?”

      “我们当然不信,关键是得让皇上也不信。”王贤道:“这样就得双管齐下,先调查清楚山西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来不及了,圣驾明日便南下返回京城。”朱瞻基郁闷道:“哪来得及让人去山西调查。”

      “那就得先硬撑过这一关,然后再查出真相,让皇上释疑了。”王贤道。

      “嗯。”朱瞻基点点头道:“怎么硬撑呢?”

      “只能找皇上信得过的人帮忙了。”王贤道:“皇上信得过谁?这个问题好耳熟。”

      “是,当时周新那个案子,你问过我。”朱瞻基道:“我回答你的是,一个和尚和一个道姑。”

      “嗯。”王贤点头道:“上次老和尚让道姑出面,这次怎么也不能放过他了”

      “你能说服姚师?”朱瞻基眼前一亮,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其实他之所以急着王贤回来,就是指望他去劝姚广孝。只是他现在真不好意思对王贤发号施令,只能让他自个开口。

      “我尽力而为。”王贤嘴角挂起一丝苦笑道:“但殿下也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他一人身上,还得群策群力,把能帮得上忙的,全都发动起来。”

      “嗯。”朱瞻基重重点头,两人又商量了一阵,他便匆匆去找援兵了。那边王贤也打算第二天打马南下,赶在皇帝回京之前到金陵找姚广孝求援。

      还有半天时间,他到军营里转了转,和将士们打了招呼,经过漠北一战,他在幼军中的威望,甚至要高过朱瞻基。不论军官还是士兵,不管勋贵武将还是武举出身的军官,对他都是又敬又服……尤其是那些跟他穿越大戈壁返回的弟兄,把他在瓦剌营中戏耍马哈木,又在草原上牵着阿鲁台的鼻子走,最后率众以极小的代价穿越了大戈壁的光辉事迹回来大吹特吹,更让他整个人蒙上一层传奇色彩。这从将士们看他的眼神就能看出来……

      但是他也能看出来,将士们的情绪有些不对头,显然兄弟军队封赏已经下来,却没有幼军的,这让他们如何提得起精神?

      虽然他刚回来,大家都默契的不给他添堵,但王贤既然看出来了,就不能装作不知道的。他刚要和弟兄们好好唠唠,却见帅辉跑过来道:“大人,金学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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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零章 交换

  “大家把心放到肚子里,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个节骨眼上,金问肯定不是来唠嗑的,王贤只好宽慰众人几句,匆匆出去见他。

      “仲德。”金问本来忧色重重,见到王贤强颜欢笑起来:“你能平安回来实在太好了”

      “让学士挂心了。”王贤恭敬行礼道:“您也别来无恙。”

      “眼下的情况你都知道吧?”金问沉声问道,王贤点点头,他接着道:“那咱们就不废话了,我听太孙说,皇上要赏你个锦衣卫千户?”

      “是有此事。”王贤又点头:“学士意下如何?”

      “仲德,那我就直说了……”金问沉吟一下,沉声道:“我不同意”

      “哦?”王贤一愣。

      金问便解释道:“你虽然帮殿下在照看幼军,但别忘了自己还是个生员要是战乱年代,你投笔从戎我是支持的,但眼下蒙古、安南皆已平定,天下眼看要长久太平了,你再去当兵我就不敢苟同了”

      “学士说得有道理,”王贤点点头,今年春天,张辅平定了安南,现在皇帝亲征又搞定了蒙古,虽然有朱棣这个好战分子在,大明就不可能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但用后世的话说,就是和平和发展才是主旋律,自己这时候当兵,确实没啥意思。

      而且军队系统是汉王的地盘,自己岂不是羊入虎口?这也是朱瞻基不想让他当武官的原因。

      还有个更深层却不足道的理由——他很清楚,每个王朝进入稳定期后,权力便会由开国权贵向官僚阶层转移。这个趋势在建文朝就已经很明显了,只是因为靖难之役被中断了,但现在国家进入和平时期,这个趋势又会继续的。永乐皇帝活着时,勋贵武将们的日子还能好过些,一旦等到太子登极,那文官集团的好日子就来了,武将们便彻底翻不了身了。

      这都是用眼能看到的事情。除非太子被汉王取代,但那样自己无论如何也都在劫难逃了。所以早在过年时,魏老师跟他提起此事,他就想好了,为将来计,还是当文官更稳妥些。

      但他并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王贤苦笑道:“但皇上金口一开,还有更改的余地么?”

      “当然有”金问却信心十足道:“只要你点头,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学士要怎么做?”王贤可不能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这个么……”金问本来不想告诉他,但现在王贤在他一伙人眼里,不仅是未来的重要棋子,还是眼下的救命稻草。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以诚相待,道:“你不了解朝廷的运作,皇上的圣意要变成政令,中间要经过许多步骤。比如你这个任命,要先由内阁票拟,然后皇上批红后,传达给礼部,解除你的生员身份,然后转到兵部,给你上军籍,办手续,最后由翰林院写诏书,交给皇上用印,才算完事儿。”说着笑笑道:“这个流程上,快的话,十天半个月,慢的话一年半载都是正常……”

      “……”王贤是什么出身?刀笔吏对这种拖延战术实在太熟了。但这次戏耍的对象,是恐怖的永乐皇帝。这不是拿自己脑袋开玩笑么o他咽口吐沫道:“这样于行么?”

      “不用担心。”金问笑道:“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你本身是浙江的生员,眼看就要秋闱了,你要赶着回去参加乡试,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王贤倒吸一口冷气,苦笑道:“我可是一天府学都没上过,哪有资格参加秋闱?”

      “不用担心。”金问看看门口,有王贤的人把守,才轻声道:“徐提学在离任前,已经把你的学籍办妥了,又给你办了个游学,所以你只要回去参加科考即可。”

      科考是每届乡试前,由提学官主持的考试。科考合格的生员才能应本省乡试,亦称科试,这一点王贤还是知道的。“科试应该是三四月间,我已经错过了啊?”

      “按例,开考前会有一场补试,国子监生、或者因故未能参加科考的生员,还有地方上有名的处士可以参加,通过了一样获取乡试资格。”金问耐心解答道。

      “但……徐提学已经去职了吧?”王贤心虚道。浙江是天下文教之地,放在后世来说,就是超级高考大省,自己中秀才都是走的后门,这一年又光骑马射箭去了,要是没人罩着就能过关,简直是没天理了。

      “无妨,新任提学是我的老前辈。”金问淡淡道:“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

      “是写信么?”王贤瞪大眼道。这种事情留下把柄,日后总是个隐患……

      “不是。”金问笑骂道:“我看起来有那么蠢么?是去年秋他上任时,我当面拜托他的。”

      “那就好……”王贤松了口气,又苦下脸道:“可乡试的主考官不是提学大人啊。”

      “你把心放到肚子里,”金问无奈道:“路过京城时,去拜见一下你老师便万事大吉。”

      “哦。”王贤心说,为了帮自己中举人,这帮自命清高的文官竟是在集团作案啊只是通关节这种事情,只要当时没抓现行,过后根本无从查证,其实没有什么后患。古往今来,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也没听说谁出了事儿。还不知这帮家伙捣过多少鬼呢。他面上又是感激又是忐忑道:“会不会太麻烦大伙

      “无妨,举手之劳而已。”金问叹口气道:“仲德,我们对你期许很高,不希望你混迹武人行列,只要你能体会我们这份苦心,一切都是值得的。”

      “多谢学士错爱。”王贤起身深深施礼道:“只是我才疏学浅,就算你们帮我成了举人,可我还是没法中进士……这条路对我来说,实在太难太难。”

      要是宝音琪琪格在这,肯定冷笑着指出他这个奸诈小人,又要得寸进尺。但金问是厚道人,没往别处想,只寻思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会试的话,要难办许多,但总是有办法的,不过等到考官和监考官员的名单出来,才好做打算。”

      “……”王贤默然不语,虽然大家交情不错,但想让老子放弃五品武职,起码要拿个进士换,那老子还亏了四品呢

      金问明白他沉默的意思,咬牙道:“好,我答应你,一定让你中进士”

      “学士这都能办到?”王贤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好像在强人所难的是别人一样。

      “总是有办法的……”金问一脸便秘的痛苦道:“就算主考官大人不是我们这边的,但十八房同考官,还有巡场监考的官员里,总有我们的人。到时候肯定有办法的……”

      见再逼他就要恼人了,王贤才点点头道:“那就听学士的吧。”顿一下又道:“对了?”

      “还有什么事儿?”金问被这家伙吓到了,心惊胆战道:“莫非你还想选庶吉士、进翰林院?”

      “瞧您说的,我可没那么贪心。”王贤笑道:“我只是想问问,到底啥时候乡试?”

      “还有二十天浙江乡试,但距离科考只有半个月了。”金问道。

      “那怎么来的及?”王贤苦笑道:“两千多里路,我能飞回去么?”

      “虽然不能飞,但可以二百里加急。”金问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他道“我给你弄到了兵部勘合,你辛苦辛苦,今天下午就出发,换马不换人,差不多十天就能赶回去吧。”

      天下驿站归兵部管,文武官员因公离京,可以到兵部要求签发勘合,凭着兵部勘合,每到一个驿站,只要缴验勘合,证明身分,就可取得地方的一切供应。而若是勘合上写明‘二百里加急,,驿站必须优先保障,及时为他更换马匹,保证他一天能行二百里。

      见人家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一切,再推脱就太不给面子了,王贤双手接过来,深深施礼道:“让学士费心了。”

      见他终于答应了,金学士长长松一口气,又犯了文人的酸气道:“仲德,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逼你参加乡试”

      “这是学士的抬爱。”王贤轻声道。

      “我金问为官以来,从没有为一己私利做过任何事。”金问正色道:“这次为你做这些,也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大明的国本”

      “太子殿下……”王贤虽然肚里墨水不多,但也知道国本是太子。

      “不错。”金问点点头,叹口气道:“你可能不知道,我是第三任东宫洗马,我前面两任,连同原先的东宫讲官,你知道他们都在哪里么?”

      王贤摇摇头。

      “诏狱。”金问一脸沉痛道:“每次皇上要的打压太子,都会拿他身边的属官开刀,这些年来,诏狱里蹲着的东宫属官超过三十人,又有十几个被流放的。现在这些人,能有几个活着的,都未可知。”

      王贤听得暗暗咋舌,感情东宫属官是大明最高危的职业啊。

      “但前辈们毫不后悔保护太子,辅佐储君,是我们的职责,虽死而无憾”金问满脸慷慨道:“我们只担心,自己离开东宫,谁来继续辅佐太子”说着他热切的望着王贤道:“你就是最好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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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一章 认真就输了

    “我?”王贤张口结舌道:“我人微言轻,能做得了什么?”

  “所以你需要一个官职,文官的官职”金问沉声道:“我们知道,这是在揠苗助长,对你很不公平。但形势太严峻了,容不得让你慢慢读书,一步步的出人头地,请你千万舍弃小我,一切以太子殿下为重”说完对他深深一揖

  王贤忙把他扶住道:“学士言重了,为了太子太孙,我自然义不容辞。”顿一下道:“只是情况真的坏到那种程度?”

  “这边的情况不用你操心,你专心考试就行。”金问摇摇头,笑道:“你去跟太孙殿下说一下,然后就出发吧。”

  “是。”王贤应一声,等朱瞻基回来,便将金问的事情讲给他听。朱瞻基倒是很于脆,笑道:“这样感情好,我也觉着那个劳什子千户不合适你,还是听金师傅他们的吧”

  “这样……真没问题么?”王贤小声问道。

  “没问题。”朱瞻基很肯定道:“金师傅他们是厚道人,不会害你的。”

  跟朱瞻基道别后,王贤便拿着兵部勘合离了北京,一路上快马加鞭,晓行夜宿,十天后便回到了金陵。

  虽然一路上风尘仆仆很是辛苦,但王贤丝毫感觉不到疲劳。经过艰苦卓绝的草原之行,他整个人的体力精力耐受力都比原先强大太多,看来‘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句话,一点也没错。

  一想到九个月没见的林姐姐,王贤便归心似箭,他本想给妻子一个惊喜。但转念一想,如今朱瞻基他爹正是大难临头之际,自己若先回家,显得太不把太子放在心上。只好按捺住回家的心情,先打马往东宫去了。

  东宫的卫士都认识王贤,一见是他,侍卫头领马上上前牵马,惊喜的陪笑道:“小人不是眼花吧,您老怎么回来了太孙爷呢?也回来了吗?”

  “太孙殿下还得过阵子,跟皇上一起返驾。”王贤笑道:“我是有私事提前回来,先给太子爷报个平安。”

  他算是东宫的属官了,也不用通报,把马交给侍卫,跟进自家大门似的进去,遇到的侍卫和太监都上来打招呼问好,看他们一个个神情轻松的样子,似乎还不知道一场风暴已经笼罩在这东宫上空了。

  来到内书房外,他看到东宫的管事牌子范弘,忙笑着行礼,小声问道:“老公公,太子爷起来了么?”这会儿是过午,朱高炽一般都会午睡。

  “嘿,小哥回来的正是时候。”范弘苦笑道:“太子爷这阵子心情不好,也没有觉,见到您肯定很高兴。”说着让小太监伺候着王贤,自己进去通禀,一转眼便出来说殿下有请。

  进了内书房,王贤赶忙大礼参拜,便听到朱高炽那把温和的声音道:“钟怀,快替朕把王爱卿扶起来。”

  王贤谢过太子后,起身见朱高炽还是老样子,胖胖的像尊弥勒佛,只是眼圈发黑、眼眶里也有血丝,眉宇间也有化不开的忧色。不过看到王贤他还是很高兴的,亲切的招呼道:“王爱卿,来这边坐。”

  太子盘腿坐在榻上,让王贤坐在另一边,这礼遇有些过了,王贤自然推辞道:“臣不敢。”

  “不就是个座么。”朱高炽一脸真诚道:“你救了孤的儿子,就是孤的恩人,按说孤应当拜谢才是。”

  “折杀微臣了。”王贤忙逊谢道,但架不住太子的热诚,只好略略隔了小半边屁股在榻上。

  “坐实了。”朱高炽一语双关的笑道:“在我这里,你永远都可以踏实的坐着。”

  王贤早领教过太子殿下笼络人心的本事,也早就收起对这位看上去痴肥无能的储君的轻视之心……用句不太恭敬的话来形容,太子殿下就是‘面带猪相、心中嘹亮,,不然也不能让那么多人心甘情愿为他牺牲。

  坐定后,朱高炽问他吃了没,王贤虽然饥肠辘辘,但还是说吃过了,太子便让人上茶,温声道:“前阵子听说你留在瓦剌,孤和瞻基的母亲都很焦急,说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和清儿还有你爹娘交代。”说着一脸庆幸道:“好在你安然回来了。”

  “让殿下挂怀了。”王贤轻声道。

  “不要那么客气了。”朱高炽摆手笑道:“你和瞻基亲如兄弟,又救了他的命,在孤看来,你便如我的孩子一般,在我面前放随意就好,没必要这么紧张。”

  “是。”王贤苦笑道:“殿下,臣不是见了您紧张,臣是为眼下的局面着急。”既然朱高炽知道他已经回来了,那就没理由不知道自己身处的危局,这话太子不好主动开头,王贤当然要先开口了。

  “呵呵……”太子的笑容凝滞了好一会儿,才叹口气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该来的就让它来吧。”

  “殿下问心无愧,”王贤吃惊道:“为何要逆来顺受?”

  “说得好。”朱高炽的脸上,露出深以为然的神情道:“问心无愧,逆来顺受,说得好。尤其是后者……”真是道出他这些年来的心境。

  “还是要自救的……”王贤其实也不知道,该跟太子殿下说什么,毕竟双方之前只是见过几面,交浅言深,实在尴尬。

  “嗯……”朱高炽面露感谢的笑容道:“仲德这是一回京,连家都没回,就来我这儿了吧。”

  “是。”王贤点点头。

  “你这一片心意我记下了。”朱高炽微笑道:“但这件事上,孤确实不能做什么。”

  “为什么?”王贤不解问道。

  “因为我什么都没做过,”朱高炽缓缓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王贤懂了,太子的意思是,他清清白白,问心无愧,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显得心虚,还不如什么都不做。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虽然不敢苟同太子的消极思想,但王贤也承认,对太子来说,这样的选择显然是没错的。至于要搬救兵之类,那是身边人的事,他不能掺合。

  想明白这点,王贤便不再多说什么,和朱高炽又闲聊了几句塞外风情,他便起身告退了。

  离开东宫,二黑问道:“大人,现在回家么?”

  “不。”王贤摇头道:“去庆寿寺。”

  到了门可罗雀的庆寿寺,知客僧听到外头有人来,兴冲冲的迎出来,但看到是王贤,不禁泄了气,有气无力道:“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什么态度啊,”王贤笑骂道:“赶紧给弟兄们弄斋饭吃,快饿死老子了

  “这……起码要先上香吧。”知客僧一脸郁闷,心说原先每次来,还装模作样的上个香,现在倒好,连香都懒得上,直接蹭饭来了。

  王贤倒是从善如流,给佛祖上了香,感谢菩萨保佑自己平安归来,显得很是虔诚。作罢这一切,他急匆匆冲到斋饭,连吃了两大碗罗汉面,才胡乱一抹嘴巴,拍着肚子起身道:“吃饱了,去给老和尚请安了。”又嘱咐弟兄们敞开了吃,反正不要钱的

  说完,便在众光头鄙夷的目光下,大摇大摆往姚广孝的禅房走去。

  其实他之前没这么粗鲁,还挺注意作为一个秀才的自我修养,但是在军营里厮混了一年多,已经在他身上烙下了难以消除的丘八气……比如张口就是‘老子,,比如不拘小节。

  到了禅房外,他才收拾下心情,恢复了点斯文,敲门进去道:“师傅,徒儿来看您了。”

  姚广孝还是半死不活的老样子,在禅房中盘膝打坐,闻言睁开一双三角眼,瞥他一眼道:“回来了。”

  “回来了。”王贤在他对面坐下,恭敬行礼道:“这次多亏了师傅的锦囊,徒儿和殿下才能化险为夷。”

  “你说那个锦囊啊,”老和尚突然不好意思道:“抱歉没告诉你,那天老衲一时迷糊给拿错了。那锦囊其实是给别人算卦用的,跟你无关。”

  “怎么会没关系,上九,亢龙有悔。”王贤听了愣半晌道:“不正说的分毫不差。”

  “那当然,老夫算卦向来没有不准。”姚广孝得意笑道:“怎么样,服了吧……”

  王贤一脸黑线,这老和尚怎么脱线了?刚说了给我的锦囊是错的,现在却又改口自夸起来。

  “呵呵……”姚广孝这才神秘兮兮的笑道:“这是老衲的看家功夫,你想不想学?想学就说么。”

  “不就是忽悠么。”王贤郁闷道:“您这样会把徒儿玩死的我看到‘上九,两个字,还以为你让我上九龙口呢,就那么不管不顾冲进去,险些就回不来了”

  “傻,就算用刀逼着你,你也不该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姚广孝冷哼一声道。

  “可是师父啊,我这是对您无条件的信任啊”王贤苦着脸道:“您认真点好不好?”

  “笨徒儿记住,这世上没人能无条件信任,不然你就离死不远了”姚广孝冷冷一笑,一字一顿道:“还有……认真你就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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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二章 回家

      “认真我就输了?”王贤一脸糊涂道:“师傅的意思是?”

      “帝王家事,你个外人掺合什么?”姚广孝冷笑道:“你看为师,啥也不掺合,管他外头风吹雨打,我自念我的经,什么也碍不着我。”

      “我……”王贤苦着脸道:“以我和太孙殿下的关系,除非我跟您一样当和尚,不然就无法置身事外。”

      “当和尚有啥不好的。”姚广孝白他一眼道:“衣食无忧,心情无忧,一天到晚淡泊宁静。”

      “……”王贤无奈道:“只有您这样已经功成名就、阅尽繁华的人,才能做到淡泊宁静吧。”

      “也是哈,”姚广孝自得的笑笑道:“那么你有什么梦想?我记得你好像胸无大志的样子。”

      “我确实没老师那样的梦想。”王贤正色道:“我只想好好过日子,可惜有些人就是不想让我好过,所以我只能和他们斗下去。”

      “痴人呐。”姚广孝摇头叹息,不再说话。

      “老师,请您为太子和太孙指条明路吧。”王贤俯身行礼,恳求道:“这次的局面实在太凶险,您也不愿看到大明朝丧失两代好君王吧”

      “…”姚广孝不理他,王贤就继续缠磨,缠得他实在不耐烦,只得从袖中摸出一样眼熟的东西——一个跟上次一模一样的锦囊道:“回家再打开。”

      “是。”王贤双手接过来,大喜过望道:“就知道师傅最疼我了。”

      “疼你有个屁用。”姚广孝哂笑道:“答应给我传衣钵的徒孙,你找了么

      “当然当然,”王贤这个汗啊,心说这人老了,不管多有智慧,都跟小孩似的,忙笑道:“我在漠北物色到了,心灵像白云一样纯洁,智慧像草原一样辽阔,而且年纪还小,正适合师傅洗脑……哦不,教导。”

      “这还差不多。”姚广孝这才露出一丝笑道:“滚蛋吧你”

      从庆寿寺那里滚蛋出来,王贤当街就把那锦囊拆开了,一看里面有一张跟上次一模一样的纸片,展开一看,上头写着两个大字:

      上九

      “我去怎么又是这俩字”王贤当时就晕了,老和尚这是逗我玩呢是吧

      他再回去找姚广孝算账,却被告知老方丈云游去了。王贤真见识了老和尚的脸皮厚度,刚才还跟自己见了面,一转头就去云游了?这摆明了就是在耍他

      他气得跳脚,但庙里的和尚得了命令,不许他踏入后院一步,王贤也没法硬闯,只好怏怏转回。

      费了一顿口舌,得了这么个结果,王贤徒呼奈何,但冷静下来一想,老和尚是什么人?那是改变大明命运的牛人在这种事攸关国本的事上,不可能开玩笑的……吧o

      于是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东宫,再次觐见太子殿下,朱高炽听说他从姚少师那里求来了锦囊,竟然激动的站起来道:“快拿给我看”人的名、树的影,这就是姚广孝的魔力

      “是。”王贤恭敬的双手奉上,朱高炽打开一看,见到那俩字便陷入了沉思。王贤不敢打搅太子,只好安静的等着。好一会儿,就见朱高炽的脸上阴云尽散,竟现出放松的神情道:“不愧是姚少师,一语道破天机。”说着忍不住拊掌道:“仲德,你又为孤立了大功,让孤真不知该如何谢你”称呼从‘王爱卿,变成了仲德,,显然短短半天时间,太子已经把王贤从有特殊贡献的臣子,升格为了心腹。

      “殿下,这两个字……云山雾罩,”王贤不得不提醒朱高炽道:“您不可尽信。”

      “不,说的很明白了。”朱高炽摇头笑道:“上九,亢龙有悔。父皇是真龙天子……生过气去,就知道是错怪我了”

      王贤这个汗呐,老和尚真是神棍啊,就这么两个字,蒙完自己蒙太子,还不能说他错……

      这时候天色不早,谢绝了太子留饭,王贤急匆匆赶回家中。

      他家和东宫很近,骑马转眼就到,本想悄没声的回来,给清儿他们个惊喜,可一进巷子,就见两个娇俏的身影,在那里翘首以待,正是好久不见的灵霄和玉麝。

      “小贤子”由衷的笑容刚在他脸上绽放,伴着个惊喜的声音,一道火红的身影乳燕投林的扑了过来,王贤赶忙伸手去接,便把那玲珑结实的娇躯抱了个满怀。能从平地跳到他马上来的,除了灵霄大小姐自然没别人。王贤苦笑道:“幸好徒弟我勤练功夫不辍,不然还真接不住师傅呢。”在王贤这里,最不值钱的称呼就是沛傅,,老和尚是,魏学士是,连灵霄也是。

      “瞎说。”灵霄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脖子上,给他个白眼道:“人家的梯云纵不是盖的,你就是不接我也掉不下去”

      “不过师傅你好像沉了不少……”王贤憋住笑道:“你看马直喷响鼻呢…

      “讨厌”灵霄不依的撒娇道,“亏人家还隔三差五想着你,回来就挖苦我”

      “真有想我么?”王贤吃惊道。

      “当然了,都九个月没见小贤子了,想念的紧。”灵霄揽着他的胳膊,一脸花痴状,但下一句就露了馅:“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憋死了天天给你看家护院,跟坐牢差不多”

      “我说么……”王贤笑呵呵的揽住她结实的小蛮腰,看着站在地上一身绿裙,两汪泪眼的玉麝道:“小茉莉,你有没有想我啊?”

      “嗯。”玉麝使劲点头,俏脸都快憋红了,认真道:“很像很像,每天都想”

      “那就上来吧。”王贤弯腰伸出大手,玉麝赶忙伸出纤纤小手,心里激动的都快晕厥过去。王贤一把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提,她那纤小的身子,便轻飘飘飞到马上,正落在王贤背后。吓得玉麝赶忙环住王贤的腰,待意识到自己终于实现夙愿,抱着了自家老爷,忙紧紧的抱着不撒手,幸福的都要冒泡泡了。

      王贤便载着二女骑马进了巷子,笑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回来了,还想给你们个惊喜呢?”

      “是太子妃娘娘派人来说的呢。”玉麝小嘴叭叭道:“太子妃娘娘对夫人可好了,隔三差五便叫夫人过去陪她,现在京里的贵妇人,都争着巴结夫人呢

      叽叽喳喳正说着,便见陈管家带着一于下人在家门口恭候,一见到王贤全都大礼参拜。王贤笑着点点道:“都起来吧,这段时间辛苦大伙儿了。”

      陈管家忙上前牵过马,又给他搬了脚凳,王贤却洒然一笑,于脆利索的翻身下马,怀里还抱着个小茉莉,却能稳稳落在地上……玉麝幸福的都要晕过去了。灵霄拍手笑道:“小贤子的功夫有长进呢”

      “那当然”王贤把玉麝放稳了,便大步走上前去,此刻他眼里只有那个一身黄裙、人淡如菊的倩影。

      林清儿听说他回来,早就激动的坐卧不宁,但她要有主母的体面,不能跟两个野丫头似的,跑到大街上等着。只好在轿厅里一面看书一面坐等,从日头偏西等到夕阳西下,书本还停留在那一页,眼却往门口瞄了不知多少次。

      终于听下人禀报老爷回来了,她终于按捺不住,丢下书,快步走到院门前,便见王贤也大步流星朝自己走来

      “官人……”一声神情的呼唤,眸子里水汽氤氲,满是化不开的浓浓相思

      林清儿顾忌着有下人在场,明显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只是袅袅娜娜的拜在他面前,王贤却毫无顾忌的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紧紧的抱着道:“娘子,可想死我了”

      林清儿又羞又喜,却舍不得他的怀抱,把螓首使劲埋在他怀里,小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襟,生怕他跑了一般。

      陈管家见状,忙招呼一众下人退散,把院子留给这两口子。

      道不尽的相思,化成缠绵的长吻,直吻得天昏地暗、海枯石烂,王贤才放开林清儿微微红肿的樱唇,两手捧着她的小脸,见她玉容清减,不胜心痛道:“清儿,你怎么又瘦了?”

      “想官人想的啊。”林清儿伸出小手,轻抚着他又黑又瘦的面颊,心如刀割道:“官人才是瘦了呢,也黑了,皮肤也粗了,这是受了多少苦啊在外头”说着忍不住淌下清泪。

      “这没办法,远征漠北几千里,还要跨越大漠,风餐露宿,金戈铁马,能全须全尾的回来,还你个完好无损的相公,你就谢天谢地吧。”王贤咧嘴笑道:“其实吃苦倒不怕,就是想你啊……”

      “嗯,我也想官人,每天都想,每时每刻都想……”林姐姐一般不这么肉麻,但此刻她非得用这种方式,才能表达出心中相思的万分之一来。

      两人就在院中互道衷情,直到天黑的看不清对方,才拉着手进去厅里。厅里面灯火通明,厨子早备好了丰盛的酒菜为王贤接风。

      “你们真能磨叽啊……”灵霄饿得肚子都咕咕直叫,见他俩终于进来,不禁埋怨王贤道:“要不是因为你才回来,我早就先把鸡腿撕下来吃了。”

      “只管吃。”王贤含情脉脉看林清儿一眼,这才环视席上,奇怪道:“小白菜和你顾姐姐呢?”

      此言一出,便见众人的神情一下黯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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