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

[架空历史] 唐砖(完本)

0
第五十三节入学考试

      谁家里总有夜行人出没,都会发疯,以前只有一个,现在倒好,一下子就出现了两个,家里黄狗一到晚上就缩进洪城的房间不敢出来,第一天晚上只不过叫了一嗓子,狗嘴就被人家拿石头差点打歪,第二天还没来得及叫唤,狗嘴就被扎上细麻绳,四只脚被捆在一起丢在鸡窝旁边,这样的日子黄狗打死都不过了,还是和主人待在一起比较安全。

      顶盔贯甲的洪城在寒露中站了一宿,也没发现有夜行人,可是大清早看到闺女怀里抱着一个硕大的布偶眉花眼笑的样子,怒火就从脚底板往上涌,女儿在云家住了三个月,变成了千娇百媚的大美人,这样的闺女,送进宫去都够格,如今的洪城早就不是先前垂头丧气到处央求人家娶自己闺女的倒霉父亲,而是趾高气扬的到处炫耀自己闺女长得如何可人,不信?伯爵夫人已经举办过八回家宴了,来的都是勋贵家的夫人,走的时候谁不夸赞自己的女儿的好眉眼?

      知道黑衣人是谁,洪城斜着眼睛不同意这门婚事,以前只要给闺女找个有前途的小伙子就好,现在,光有前途不行,怎么着也要身家丰厚,财大势雄的少年郎才好,狗子?凭什么娶自己漂亮的闺女,大爷看不上。

      上门去找无舌理论,结果被人家威胁了一通撵了出来,如果答应这门亲事则罢,否则休怪老夫亲自带着徒孙去抢,告到陛下那里也没用,老夫伺候了陛下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你认为陛下会帮谁?到时候一纸诏书下来,小心狗子娶走你闺女,还不认你这个老丈人?

      守好羊圈先要确认自家的羊圈没窟窿。这些天洪城没少折腾,但是自从出现了那两个黑衣人之后,他就没办法了,一个带着他到处溜圈子。另一个去偷偷的和自己的闺女相会。

      洪城肺都要气炸了,当初闺女痴肥的时候怎么就躲得远远地,现在变漂亮了,就上杆子追,闺女也是个没志气的,臭小子一来就忘了以前遭的罪,笑的和花一样。

      “云侯,借我八牛弩一用,如果有四具最好。”

      今天是书院入学考试的日子。云烨一大早就起来了。穿戴好了。准备带着旺财去书院,谁知道洪城一脸沧桑的来到云家,一张嘴就要借八牛弩。

      “八牛弩乃是国之重器。兵家要物,岂有私相授受的道理。更何况……”

      “借不借?”云烨说了半天国法,洪城好像没听见梗着脖子催问一句。

      “在后院,老江管着呢,行行好只要一具好么?”

      “最少两具,有两个小贼,一具射不死,老夫需要两具一具射一个这样最好。”说完就自己去了后院找老江讨要八牛弩。

      “老钱,你去告诉狗子和小鹰,今晚就不要去洪家了,太危险。”云烨转过头给老钱吩咐了一声,就骑上旺财,带着刘进宝一众护卫去了书院。

      太阳才升起来,玉山书院门前就人山人海,原来空旷的广场上停满了各种马车,牛车,驴车,球场上也是如此,好像整个长安的车马都来到了书院,呼朋唤友,称兄道弟之声不绝于耳,脖子上垮着竹笸箩的小贩不断地人群里挤来挤去,大声叫卖,远处的凉棚底下,黄鼠家的醪糟卖了一碗又一碗,旁边竹筐里的碗都要摞到顶棚上去了,四个伙计忙的喘气的功夫都没有。书院侧门大开,十六个全身甲胄的武士,拄着横刀跨立于两厢,所有人等,没有一个敢跨越那块写有皇家玉山书院的巨石。

      今天是李纲先生表现威权的一天,穿着书院天青色的袍服,端坐在大门口,头上的白发梳理的一丝不乱,面色严谨,云烨,元章站在李纲的身后,许敬宗和玉山,离石还有赵延陵,刚刚赶回书院的金竹,希帕蒂亚都在大门里等候,他们就是今日的监考老师,一个个衣着整齐,就连最能出幺蛾子的希帕蒂亚都规规矩矩的穿着肥大的青衫,扎着髻头,上面就穿着一支金簪,没有其他任何的装饰。

      李纲先生抬眼看了一眼太阳,被云烨搀扶着从轮椅上站起来,走到夫子像前,净了手,恭恭敬敬的上了香,拜了三拜,然后转过来,大声的喝道:“苍天作证,我玉山书院将做到公平无倚。后土为鉴,我玉山书院将做到一视同仁,不管是官家子弟,还是寒门士子,不论是名家高徒,还是自学成才,只要你取得优异的成绩,就能入书院就读。此乃玉山之誓,若有违欺,人神弃之。“

      李纲每念一句,其余的书院先生就跟着念一句,直到念完之后,所有人共同拜祭了天地,一注巨大的时香就被点燃,礼部赞礼官拖着悠长的声音大喝:“开龙门!“

      书院正门被象征性的打开,如果有自认为高人一等,或者认为普通的考试已经不足以显示自己才华的家伙,可以选择进入迷阵碰运气,只要能进入大门最后安全走出来的,书院就会列队欢迎,那时候,你就不是学生了,已经足够担任书院的先生。

      很可惜,除了希帕蒂亚之外,还没有能成功的走进书院的人。考生都很懂事,没个走过李纲面前的考生都要弯腰行礼,然后才走进侧门,出示自己的准考证,被高年级的学生带去考场,早年间的露天考试,早就被书院取消了。

      李二今天很早就来了,房玄龄,长孙无忌陪伴着他站在远处观看,都穿着常服,一人一把大扇子,这东西如今已是读书人的标配,手上没这东西都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读书人。

      “唔,法度森严啊,比起头一场考试,现在看起来更像是官家的大考,好啊,就是不知道他们今年的考题是不是会更难?我听云烨说,李纲先生不让他参与出题,说是他人际关系混乱,很难保证考试的公平性,所以他一无所知。“

      房玄龄感慨地说:“那小子忙着拿一座沙岛骗人,哪有功夫理会这些琐事,所以他不知晓,老臣并不奇怪。“

      “这么说,息壤之事乃是以讹传讹了?怪不得他一口咬定从来没有什么息壤,这是给自己留下了足够的退路,只是他为何在转眼间就能拿到岳州那些地皮,朕实在是好奇,听说就花了三万多贯,这相当于长安近郊的地价了,是不是有些贵了?”

      书院考试组织的远比朝廷大考来的周密,现在所有人都只需要等待结果就好,李二来到书院,其中一条就是打算问问云烨息壤的事和岳州地价的事,息壤之事他从来就没相信过,此事八成和岳州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弄清楚比较好。

      长孙无忌摇摇头说:“无法确认,那些神奇的现象依然存在,海岛依然在往海里走,这是事实,多方佐证之下,说明此事不假,但是息壤却无法证实,沙岛顾名思义全是沙子,官府动用了人力物力,想在岛上挖坑,很可惜,不到一丈的深度就会涌出泉水,用打盐井法子打出洞以后,发现地下全是泥沙,根本就无法确认息壤的位置,想也要找到传说中的息壤,无异于大海捞针。”

      李二呵呵一笑,指着房玄龄说:“爱卿当初就该把那座沙岛卖给云烨,不管他在那座岛上发现了什么,到了最后都会落到朕的手里,这些做臣子自觉,云烨从来不缺,好好地十万贯飞了,哈哈哈哈。”

      “老臣昏聩,请陛下恕罪。”

      “昏聩什么,说笑而已,云烨才不会把十万贯白白送给朝廷,就他爱财如命的德行,说不定就是想把这事搞得沸沸扬扬的,自己好浑水摸鱼,不管了,反正朝廷也没什么损失,我们这就进去书院,看看那些考生才是正事。”

      李二和两位大佬一起朝书院走去,所有的事情,最清楚的莫过于李二自己,那些人打赌失败了,损失惨重却非常的有风度,许多萦绕在李二心头的疑惑豁然开朗,笑脸尸安心,哭脸尸解惑,这两具尸体让李二受益匪浅,就是不知道下面会是何种尸体出现。

      李纲,元章两位先生去了考场,就剩下云烨留在门口等候皇帝的到来,昨日已经有宦官通知陛下今日回来,所以云烨就站在大太阳底下,哪里都去不得。

      见到了李二,却用不着行礼,皇帝白龙鱼服自然就是不愿意让人家认出来,房玄龄不怀好意的对云烨说:“云侯,老夫现在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朝廷准许你云家购买那座海岛了,一会就把金银送去户部,老夫的文书很快就会开好。”

      云烨瞪大了眼睛说:‘房相何出此言,前些日子下官思绪不清变得疯魔了,长安城里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所以才干出那等与国朝争夺息壤之事,蒙陛下大度不予计较,已是无上恩典,现在心头清明一片,如何在能行此昏悖之事,此时万万不可,息壤这等神物,唯有陛下才能拥有,其他人一旦拥有,下官的意见就是,杀无赦!“

TOP

0
第五十四节技术控制很有效

  四人说笑着进入了书院,李二四处张望了一下说:“很久没来过书院了,变化不小啊,每次来都有新景致出现,朕已经不敢想十年之后书院会是何等的壮观,当初你画了一幅图画,谁都以为是痴人说梦,这才几年哪,画卷上的好多东西已经活生生的展现在面前了果然是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只要敢想,又肯低下头去做,天下难关无不破者口“
  
  听到李二这么说,这就是一个专门汇报的好机会啊,有首相,有财政大臣,这个时候不哭穷实在是说不过去。
  
  “陛下,您看到的只是表面的景致而已,您可知道,在这片地下也有庞大的建筑需要构造,您看看那边那个深坑,就是为了建造地下室才开挖的,书院很多的研究都需要对国家负责,一个严密的研究环境就不能少,青雀为何在武德殿地下挖坑,说穿了一是为了安全,二来也是为了保密做的准备。
  
  比如说,书院研究钢铁的人已经研究出一种新的炼钢法子,但是为了保密,微臣只好把卷宗锁进柜子,放置在迷林,只有等到书院的建设达到一定程度了,才能建造新的炼钢炉,现在拿出来,形不成规模,有百害而无一利。
  
  云烨的话才说出来,长孙无忌的脸色顿时大变,长孙家的根底就是钢铁冶炼,如今听说书院有了新的法子,心头如何能不吃惊,现在朝堂上所有的人对书院出品都不排斥,因为从那里出来的东西一般就是先进和完美的代名词。
  
  李二诡异的看了云烨一眼,房玄龄也在苦笑,长孙无忌说的很直接:“云侯,开个价吧,只要寒舍能付得起的,一定没二话。“
  
  云烨稍微等了一下,见皇帝没有说别的话,而是在等待云烨开价,就知道长孙家的恩典不绝,就笑着说:“长孙先生,您说的没错,这东西长孙家真的买不起。“
  
  李二眼睛亮了一下,房玄龄转过头看别处,好像在欣赏风景,长孙无忌阴测测黑着脸发问:“却不知云侯要价几何,以至于我长孙、家都无法负担这份费用。“
  
  “不多,一万两千贯足矣。“
  
  这个价位立马就让长孙无忌愣住了,这不是一个大的离谱的数字,如果就像云烨所说的这对钢铁产量有很大促进作用的话,要价不算多,甚至算得上是一个很hòu道的价格。
  
  “云烨,不要藏着掖着,有什么话都说出来,朕也很想知道长孙家为什么掏不起这笔钱,区区一万贯而已。“
  
  “如果长孙家真的想要这份卷宗,没问题,八千贯我都会答应,但是请容许我说明一下,这是半年前的研究结果。“
  
  “那又如何?难道半年前的法子放到现在就不能用了不成?“
  
  “自然能用,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上个月,他们又研究出来一种法子,比那种还要好,这种书院要价冇三万贯,一个子都不能少。
  
  “老夫明白了,云烨,你的意思是,书院以后会无止境的研究这些学问,研究的过程中会不断地改进冶炼钢铁的工艺,每出现一次新的改进,长孙家就要掏一次钱,而且一次比一次贵,这样下来,长孙家的确买不起。”
  
  听了房玄龄的话,长孙无忌面色铁青,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八千贯也好,三万贯也好,长孙家拿出来并不费力气,可是一旦无休止的这样买下去,长孙家再有钱,也会被掏空,而且不买还不行,一旦更加高明的法子落在别人手里,长孙家的冶铁业就会被摧垮,在这样的技术优势面前长孙家毫无还手之力,在皇帝面前让长孙无忌如何能说出用权势弥补的法子?难道说长孙家世世代代都要被书院牵着鼻子走不成?
  
  李二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英明神武,当初玩笑似地同意玉山建立书院是何等的高瞻远瞩,原来还担心长孙家控制冶铁业好像不是好事,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如此么,皇家,朝廷都有冶铁的作坊,一旦长孙家想要做什么,只要对这两家冶铁作坊加大投入,改变工艺,立刻就能把长孙家吃的死死地,而且,基本上属于无解,只要看看长孙无忌的脸色就清楚,他此时是何等的心乱如麻。
  
  李二的思维是散发性的,他立刻就从冶铁想到了别的行业,煮盐?织布?织毛?纺绸?养牛羊,种地?只要朝廷加大对书院的研究的投入,就会从源头上掐死所有的经济命脉。他深深地知道,只要一招鲜,就足以吃遍天。
  
  四个人没心思去考场看考生,来到云烨的办公室,李二躺在云烨的躺椅上对长孙说:“别紧张,云烨这是在阐述一种方式,一种可能,对国家大有好处,甚至说得上是良策,任何一种行业如果朝廷没有遏制手段,这都是危险的,都是在挑战国法的威严。“
  
  房玄龄,长孙无忌,云烨一齐躬身应是,云烨既然把话说开了,达到了自己要求追加投入的目的,就果断的闭嘴,等待房玄龄,长孙,无忌拿出切实可行的办法。
  
  一时半会谁都想不出万全之策,这需要拿到朝堂上大家一起扯皮,直到扯出一个结果,但是对于书院的投入资金,想必会很快就下来,单靠云家,确实已经无法支撑书院日益庞大的开支,需要找到新的资金支持,皇家才是首选。
  
  长孙无忌突然对云烨说:“老夫这些年只关注政事,对于家事已经很少涉及了,这些事你去和冲儿商谈吧,这回从岳州回来,他有些低落,你们是好友,多多劝慰才是。“
  
  云烨笑着说:“这是一定的,冲兄即使不愿意,小侄也会让他振作起来,被两只老鹰偷袭,这是神话里才有的事,他大可不必懊悔。
  
  长孙无忌这才变得高兴起来,云烨说去看长孙冲,那就是去家里告诉自己如何面对这样的困境,云烨既然当着自己的面把这个计策禀报给了皇帝,就说明他把长孙家没当外人,至于困境么,总归是有解决的法子,这个世上阴毒,奸损的法子多的数不胜数,有出招的,自然就有应招的,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自己没想出来而已,朝堂上这些年见惯了风云变幻,奇诡的招数见识了不少,早就练出来了,刚才的表情就是给皇帝看的,大家也都习惯这样做。
  
  准备出书院的大门,云烨被迎面而来的车架惊得差点坐倒,宫里的贵人一气来了六位,打头的就是皇后,如果皇后不跟出来,其它嫔妃没资格到处跑。
  
  宫里的撵驾就算了,后面一长排官家的车架紧紧跟随,看了看旗子,云家的车驾也混在人群里面,都是有女儿的人家来送闺女上学的。
  
  “陛下,这样做是不是嚣张了些?“云烨司旁边也看得发傻的皇帝。
  
  “唔,甚是威武,皇后,韦妃,伊妃,都来了?不是只有高阳,兰陵进学么?晋安,安康,新兴,城阳她们也来?云烨,看好朕的女儿,她们受了委屈,朕会扒了你的皮。“
  
  “冤枉啊,到了书院就是来受委屈的,没条件好讲,您看看,她们拉着一堆什么东西,大床?锦被?布偶?桌子?澡盆?红漆马桶?箱笼?丫鬟?陛下,您说说,这些东西哪有一样是能进冇书院的?李纲先生看到还不得气死啊。“
  
  “那是你的事,与朕无关,朕只要闺女好好地在书院里读书,其它的是你的事,你还有脸说皇家,你夫人不也是带着大包小包的,先处理好你家的事再来评论皇家。“
  
  房玄龄呵呵笑着说:“这样多好,书院总是能人所不能,这些小闺女齐齐的到书院求学,还真是有眼光,不过啊,云侯,小儿女之间的事情你可要看好了,要是传出丑事,呵呵,你就是长八十张嘴也说不清楚,闺女出事,人家老冇子娘杀到你家砸你祖宗牌位你都没话说,你就好好的尝尝当爹妈的滋味吧。“
  
  “我闺女胆子小,打雷的时候需要照顾,你看好了,要是出事,老夫可真的不饶你。“长孙无忌怜爱的看着自家闺女从马车上爬下来,背着好大的一个包裹在那里排队,准备接受检验。
  
  来英像吃了喜鹊屎,嘴咧到耳朵根子上和这些娇滴滴的小娘子小声的说话,还不停的对着云烨指指点点,告状多过像介绍。
  
  等云烨回头的时候,李二已经钻到皇后车架里去了,长孙无忌也上了自家的车架,从窗户里探出头,看云烨如何处置,至于房玄龄,早就背着手悠哉悠哉的沿着白玉璧仔细的观赏上面的石刻,还不时地吟哦有声,打定了主意不掺和这事。
  
  “禀云侯,小娘子们都已到齐了,奴婢刚才检点过,七十七位小娘子一个不少一个不缺,都在,请云侯检点。“
  
  “我记得好像只有六十二个人,缘何多出来十五人?“
  
  “哎呀呀,奴婢记错了,原来是七十七人,奴婢天生愚钝,数错了,就是七十七位。今后在书院奴婢也要好好看看书才好。”

TOP

0
第五十五节无德的青蛙

  如果是左武卫的司马敢用这个理由,司马的人头会被挂在旗杆上以儆效尤,如果是禁卫司马敢用这个理由,他全家老手一定不会有一个活着,如果是最讲人情的岭南水师的司马敢这么说,他接受的处罚也必然会是重责一百军棍,而后就是掳职还乡,这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事后一定会有军司马弹劾云烨枉法。
  
  云烨现在就很想把来英的脑袋挂在书院大门上,这样一来说不定就能把这些小娘子舍部吓跑,大家就不用麻烦了。
  
  “云侯,这个时候,孙武操演后妃演阵的用事你恐怕用不上吧?”对云烨极为了解的长孙的声音飘忽着就从马车里飘了出来,同时还有李二忍不住笑出来的声音。
  
  看着乱哄哄嘻嘻哈哈闹成一片的小姑娘出现在自己面前,云烨的脑袋都要炸了,大喊一声:“肃静!”
  
  可能声音有点大,场面倒是安静下来了,可是也有啜泣声从人群里传了出来。云烨顾不得安慰,又大声的说道:“李玲,李淑,武媚,云丫出列!”
  
  听得所有人一愣,小武,小丫早就习惯了,于是快快的就站了出来,只是一人背着一个老大的包裹样子滑稽。看到小丫她们出来,高阳和兰陵也跟着出来,都是一个德行。
  
  “放下行囊,准备整队,成四列纵队站齐,快速,不得有误。”
  
  小武很聪明,马上从人群里找了十八个人把她们排成一竖排自己站在最后。小丫也不陌生,做了同样的事,到了高阳就麻烦了,她从人群里找顺眼的,还专门挑漂亮的,居然从小武,小丫的队伍里硬是拽出来几个顺眼的,才罢休。于是,队伍又乱了,小丫不干了,和高阳吵了起来,两边居然都有帮着吵架的,还有很多想要劝和的。
  
  云烨不做声,冷冷的看着乱哄哄的队伍,这些年多少养出了一些杀气,无意中看到云烨冰冷的眼神,一个小姑娘立刻就乖乖地站到从头到尾都一动不动的小武前面,有了一个就有第二斤),知道哥哥脾气的小丫立马停止吵架,开始整理自己的队伍,高阳公主李玲吵着吵着发现没了对手,这时候想要归队,才发现,自己周围已经有了长长的四列纵队,每队都是十九个人,只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空挡里不知所措。
  
  “云烨,我该站在哪?”
  
  “从现在起叫我先生,因为你们的算学科目是由我亲自教的,至于你,站在那里?四队已经涛员,你是第五队!”
  
  “只有我一个人?”高阳的嗓子变得尖利起来。
  
  “你可以选择退出,或者独自成为一队。“云烨的声音冰冷生硬不带任何感情,这时候如果软弱,今后这些小姑娘根本就没办法管理。
  
  本来已经要哭出来的高阳听了云烨的话,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瞪着云烨气鼓鼓的独自站到一边,大声冇说:“我才不会被你逼走,绝对不会。
  
  云烨瞟了她一眼,不理会,走到那些少女面前说:“自古以来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已经流传很久了,很多人把这句话奉为圭皋,我本来也是这么认为,后来被两个人教训了,一个是皇后娘娘,一个是颜之推颜夫子,皇后娘娘认为一个女子必须贤良淑德慧缺一不可,而作为重中之重的就是慧,一个愚蠢的女人有可能毁掉一个家,一座城,乃至一个国家,虽然我对这句话依然抱有疑问,但是我很赞同娘娘的一句话,那就是一个有智慧的女子可以兴家,安邦定国,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会给你们一个尝试变聪明,变智慧的机会的原因所在。
  
  其实在书院里添加女子分院非常的麻烦,你们和男子不同,男子不听话,我可以用各种手段教训他们,包括赤手空拳的垒假山,你们有空可以去书院后面去看看那些刻有名字的泪山和汗山,石头上说不定还有那些男学生手上的血。
  
  你们不同,书院没有太多的法子对你们进行体罚,但是我告诉你,你们一旦失败将要接受的惩罚会更加的恐怖。
  
  书院的宗旨就是有教无类,所以你们能轻易地打开书院的大门,但是你们一旦退出,书院的大门就会永远的对所有女子关闭,因为从你们身上,书院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女子不堪造就,哪怕你们再哀求,哭号也不会再打开,后世所有想要求学上进的女子都会记住你们的名字,是你们阻断了她们的求学之路,哪怕那个时候你们已经年老死去,我相信她们的诅咒你们在地狱都能听见。“
  
  云烨说完这些话,场面上顿时寂静一片,包括长孙的车驾一时半会的也没有声音传出来,好些车架上甚至传出哭泣的声音。
  
  “现在告诉我,有谁自觉承担不了这样的重任,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你们只有一柱香的时间考虑,过了这个时间,你们就必须背负起这些责任。
  
  说实话,我不看好你们,书院的生活是艰苦的,你们或许从父兄的口中得知书院的一些情形,我告诉你们,那是假的,父兄出于关爱,好多吃苦受累的事情没告诉你们,只挑了轻松愉快地事情说,男人就是这样,打掉了牙齿往肚子里咽,他打了别人一记重拳可以讲述很多遍,至于自己鼻子被打歪的事没人说。
  
  你们看,家里的车驾就在那里,只要进去了就完事大吉,回到家里继续享受父兄的宠爱,躲在自己的绣楼里憧憬自己未来的夫婿,多好。“说完就转过身去,看着那柱香。
  
  场面安静极了,所有人都一言不发,那些娇小冇姐一个个呼吸急促,满头大汗,她们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选择,也没有人给过她们选择的权利。
  
  终于有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哭泣着跑了回去,她受不了这样诡异的气氛,那些车架里同时响起了一阵惋惜的叹息,有了一个,就会有两个,三个,等云烨转过身来的时候,面前的队伍已经稀疏了好多,云烨命令她们再一次整队,这回非常的迅速,云烨数了数,发现就剩下六十人,一个很整齐数字。
  
  这时候云烨冰冷的眼神不见了,继续对她们说:“刚才我只说了娘娘对我的影响,你们知道颜老先生在我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的时候,是怎么对我说的么?
  
  那些小姑娘一起摇头,云烨苦笑着说:“就是一个动作,他老人家正在嚼蒜瓣吃饺子,还是韭菜馅的,听了我这句话,呸了我一头蒜末子韭菜渣,然后接着吃饺子,都不情愿搭理我,我洗了两遍脸才勉强没了蒜味。“
  
  听云烨说到这里,小姑娘的队伍里顿时发出一阵哄笑,好几个笑的都软倒在地。云烨等他们笑声停止了以后才接着说:“他老人家是不会错的,所以必然是我错了,错了就要改,所以啊,书院欢迎你们。
  
  欢迎你们进入一个新的世界,在这里你所有的梦想都会插上翅膀飞翔,当你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请不要惊讶,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你们的,你么会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广,知道海洋的秘密,知道大山里的神仙,从你们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你们和历史上所有的女子都不同,什么弄玉,什么卓文冇君,什么蔡文姬,什么谢道韫,她们都不过是些可笑的可怜虫而已。
  
  你们会成为女子中最有成就的一批人,成为希帕蒂亚那样的先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我不知道你们的父母想把你们教育成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我想,一个外表温婉,内心刚强,尊敬强者,爱护弱小,对双亲诚敬,对小辈垂怜,这样的一个女子就已经很好了,更何况你们在学习的过程中会发现自己的新的能力。好了,现在,扔掉你们的包袱,留下内衣就好那些东西没用,只会阻碍你,书院早就为你们准备好了一切,来,随我去你们的新世界。“
  
  看着云烨像只领头鹅一样的领着一群小姑娘进了书院的四方宅,长孙担忧的李二说:“陛下,这样会不会有问题,听了云烨的那些话,妾身总觉得后怕,高阳,兰陵,都是心高气傲的性子,要是被蛊惑的不知天高地hòu,这如何是好?”
  
  “话说的很蛊惑人心,但是你看看这些孩子学的科目就知道你是白操心了,农艺,工艺,家政管理,幼儿教育,工商管理,算学,物理,还有妆容,也是一门学问,你以为学会了这些能干什么呢?这是一个绝佳的主妇人选,云烨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少操心了。”李二翻看着书院下发的女子书院学科分布,立马就明白云烨报的什么心思了。
  
  只有最优秀的女孩子才能在学好这些东西的同时,进军自己理想的科目,想来这样的人一定不会多,每届有一两个算是好的,三四个顶天了,大唐浩浩洪流,有几朵艳色调配一下也不错。
  
  其实云烨的想法就是要所有人习惯优秀女子的出现,现在一个,两个不起眼,百十年后十个,二十个也不奇怪,到了千年以后,就是出现一百万也就没人觉得奇怪了,青蛙,需要温水煮。

TOP

0
第十三卷 神佛满长安 第五十六节女子书院的美男子

  
  女子上书院原本就是一个大笑话,李纲先生,元章先生包括许敬宗都很清楚这些贵妇的心思,学不学学问无关紧要,只要闺女从书院走一圈,回去之后就能告诉婆家自家的闺女乃是真正的知书达理的好女子,和公主们受到的教养都是一样的。
  
  至于先生是谁?李纲先生!真正的德高望重的天儒,还有云烨,希帕蒂亚这样不世出的人才对自己的闺女耳提面命的教导,从这样的门第出来,不是大家闺秀都是了,至于学了什么,谁会去操心?
  
  云烨不管,进了书院就要斩断她们家庭对她的影响,至于以后这些女子会不会变得野性难驯的,关自己屁事,有学问的人都骄傲,自古皆然,你们既然把闺女送过来,就不要指望书院会教出废物,当初建校的时候,牛进达就说过,到了书院,就算是一块泥巴,到了书院也会被锤炼成铁。
  
  李纲先生,元章先生为了不给自己找气受,把这事全权委托给了云烨,自己忙着书院的正事,七百多个孩子正在考试呢,谁会有时间管这些小事,再说了,年纪大了,受不得气,静心涤虑的修养是王冇道,去考场看看那些乖孩子们考试,不比看那些娇滴滴的小娘子们做怪强,既然女子要进书院,那么,财帛就不能少,许敬宗狮子大张嘴,五百枚银币啊,而且这是征求过李纲先生意见之后得出的意见。
  
  按照李纲先生的看法,我书院的名声最珍贵,既然你们想要借用这个名头,给自己家贴金,那就休要怪书院心黑,五百枚银币书院还不乐意收,如果能把这些小娘子全部撵走最好,书院是读书的地方,今后有一群小娘子待在这里,影响其他学生上进。
  
  李二从帘子缝里看到那些小姑娘依次进了那座青砖碧瓦的三进院子,回过头对长孙说:“你看着,这些孩子的好日子结束了,进了书院,想要碌碌无为的出来不可能啊,李纲,元章,玉山,离石,云烨,再加上一个许敬宗,这些人里没有一个是能容忍学生得过且过的主,朕敢打赌,皇后,高阳,兰陵一定会被教训成不次于她姑姑平阳的人物,朕等着看看,女子三年出来后,会是何等模样。”
  
  “您刚才还说,云烨就是打算混些钱,打马虎眼的,怎么转眼间就成了这样?”
  
  “刚才他如果允许这些孩子把自己的行礼搬进去,朕一定会坚持原来的看法,但是现在,你看看,除了贴身衣物,其余的一样都不许带,朕不由得想起当初青雀,他们进学的模样,也是如此,看样子,云烨没打算让这些闺女好过,皇后,三年后你等着看妖孽吧。
  
  说完话,也不等长孙说别的,就吩咐车驾回转长安城,闺女已经交给了书院,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后悔这种事情,从来不是李二能有的情感。冇
  
  那些妇人们眼看着自家的闺女走进了大门,带着铜钉的朱红色大门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缓缓掩上,有的忍不住潸然泪下,不知道闺女在里面会不会过的舒坦。
  
  云烨眼看着大门关闭之后,自己也背着手回到前面,准备去看看那些学生考得如何,是不是比上一届有所进步,最让云烨感到欣慰的就是,算学的题目已经一年比一年出的难了,但是这些考生好像已经习惯了,总能跟得上书院的步伐。
  
  高阳牵着自己的妹子,沿着回廊走到了二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鬼气森森的妇人,带着一个树皮做的面具,只有两只明媚的眼珠子露在外面。
  
  看女人漂亮与否,是皇家的学问,男女都会,高阳只看看这个女人珠圆玉润的身姿,再看看这个女人那双仿佛透明一样的耳朵,就知道这是一个绝色美女,而且是一个熟透了的美人,高阳不由自主的缩缩自己刚刚开始发育的胸膛,有些气馁。
  
  “从今往后,你们的内务就由我来管理,你们可以叫我魔姬,现在你们每一个人要做的事情就是除下头上所有的头饰,放在你们面前的竹篮里,书院会帮你们收起来,等到休沐的日子里可以申请佩戴,不过我认为这是多余,你们没有这个时间。”
  
  高阳几乎要昏过去了,一个美得不像话的美男子带着和煦的笑容,把一个个竹篮放在她们面前,动作文雅而充满韵律,一举手一投足好像都像一首诗,而且需要云烨的技巧才能吟出来,听着他充满磁性的软语,高阳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把所有的首饰都交了出去,包括自己母亲留给自己的那方玉牌。
  
  “公主,这应该是您贴身的挂件,应该是您亲人长辈赐予的,不宜离身,还是随身带着为好。”称心把篮子递到高阳的面前,轻轻地说。
  
  高阳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往脑门子上冲,脸涨得通红,做梦一样的从篮子里取出玉牌,并且当着称心的面戴上玉牌,丝毫没有违逆。
  
  被美男子迷惑的小姑娘可不止高阳!个,带着一丝阴柔气息的美,完全符合这些小姑娘的审美情趣,以前梦里的情郎在见到称心的一瞬间就变得非常具体。
  
  原本以为会费一番口舌的事情,进行的非常顺利,当然也有不在乎的,比如,小丫就大大咧咧的对称心说:“你现在就去给我把床铺选好,我要底下的,褥子要铺的hòuhòu的,然后每天再把我的被子拿出去晒,你知道的,我最讨厌潮乎乎的被子。”
  
  小丫的一番话,招来无数少女恶狠狠地目光,高阳几乎都想扑上去和小丫厮打,这样的一个美男子却被当成仆役使唤,暴轸天物。
  
  小武抬头看天,随便从头上拔下一个小簪子扔在篮子里,至于发夹之类的东西她就没打算摘下来,称心刚刚要说其它的也需要摘下来,就听到小武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连忙低下头,匆匆的离开小武,他吃小武的苦头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来英恐惧的浑身发抖,腿已经软的几乎要站不住了,作为成年人,她看到称心的一瞬间都有些心神失守,这些涉世未深的小娘子哪里会经得起这样的引诱,书院为何要把这样的一个人物放在女子分院?看样子还要长期留在这里。
  
  万一有丑事传出去,自己就不用活了,不管哪一个出事,死的一定是自己,刚要张嘴说话,称心就已经来到她的身边,牵着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这是侯爷特意安排的,你不要坏了侯爷的安排,放心,我是刑余之人,对这些小娘子的名声无碍。”
  
  现在明明知道称心是太监,来英依然被耳边温热的气息熏得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直到称心提着篮子走到一边去给首饰打标签,自己依然魂不守舍,回过神来,不由得跺了两下脚,宫里的漂亮太监见得还少了?怎么今日忒没出息。
  
  小娘子们好奇的进入屋子,才发现每间屋子里都有两张摞起来的床,一高一低,小武,小丫非常熟练的往靠近窗户的下铺一躺,对别的小娘子说:“这两张床有人了啊。想要住下铺的就去别的屋子,喜欢住上铺的可以留下。”
  
  “武媚,云丫,我是公主,理所当然就该我们住这间冇屋子,你们去别的屋子,窗户前面有株石榴树,我很喜欢。”高阳就是那种从来都不知道讲道理的人。
  
  小武把眼睛一翻,对高阳说:“李玲,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书院,在外面,你是高阳公主,我自然懂得尊卑之道,但是到了书院,公主的头衔就不好使了,不要说公主,就算是亲王,不也在外面剪花圃,你哥哥没告诉你这些规矩?”
  
  “算了吧高阳,你打不过小武的,她和膊蔗姐姐学了好多手段,一般的男子都打不过她,你还是去找别的房间,免得连最后的下铺也没了。”
  
  小丫见高阳握紧了拳头似乎想要动武,连忙相劝,兰陵也跟着把自己的姐姐从屋子里推出去,准备找别的房间。
  
  总算是安顿好了,高阳这才发现每个床铺上都有一件天青色的袍子,拎起来看看,没错,这就是书院的袍子,刚才那些嬷嬷看了每个人的身材,给她们特意拿来的,这样的男子的衣服偶尔穿一次还没问题,可是要一直穿,高阳就老大的不愿意。
  
  正在嘀咕,就看见穿着一身青袍子的小武手里拿着一个饭盆小声的哼着小曲,和小丫两个人准备去吃饭,嘻嘻哈哈的,这才想起来自己兴冇奋了一天,到现在还没有吃饭。
  
  没有宫人伺候,自己居然连吃饭都忘记了,再看看自己的三个妹妹,估计她们也饿了,才要出去,就看见那个美男子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走了进来。
  
  给了高阳一个大大的笑脸,也不言语,就从食盒里把饭菜一样样的摆在桌子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就关上房门转身出去了。
  
  “姐姐,这个男子长得真漂亮,就像画里的美男子一个样子。”年纪最小的城阳坐到桌子前看一眼面孔红红的高阳小声说。

TOP

0
第十三卷 神佛满长安 第五十七节君子和小人

      整个书院都在通宵达旦的批卷子,都挤在书院的图书馆里,大门紧紧的关闭,直到卷子拆封唱名之前,这里的所有人都不许出去,卷子是随机抽取的,谁也不知道,卷子的主人是谁,原云烨打算把卷子再誊抄一遍的,许敬宗也同意,结果被李纲先生训斥了一顿,防人如同防贼,君子之耻也。

      书院里看样子就只有两个无耻小人,所以这两个无耻小人都被摈除在批阅卷子的圈子之外,无奈,两人只能守在图书馆的外面,摆了一张小桌子,让厨房送来几个小菜,饮点酒抵御一下初春的寒气。

      “老许,这些年多亏你啊,我经常不在,如果不是你守着书院,书院没有今日的盛况,你功不可没啊,来,我们共饮一杯。”

      两人一口喝完杯中酒,亮一亮杯子底,呵呵一笑,拿筷子吃菜。吃了两口许敬宗苦笑着说:“云侯,你说说,我们两人也算是为了书院鞠躬尽瘁了吧,为何今日会落个小人的称谓,其他人都在忙碌,只有你我坐在这里饮酒?”

      “那是因为我们两个真的是小人。老许你别不服,我整天忙于算计,到处揽财,你整日东抠抠,西摸摸,的精打细算,我和人家在外面争勇斗狠,你在家里几乎是唾面自干,你说说,我们两个那里有点君子气度?”

      “话虽这么说,可是我总觉得心头不甘,谁不想要一个好名声,整日里背一个坏名声谁愿意。“许敬宗苦恼的把手头的酒饮而尽。

      云烨剥开一个咸鸭蛋,放在许敬宗的碗里笑着说:“礼部侍郎可是一个清贵的官员,老许缘何不去?还拒绝了三回,这是铁了心不去啊。“

      许敬宗又喝了一杯酒,敲着桌子说:“清贵?云侯。你在那个圈子里厮杀了如此久,还不清楚?那里有真正的清贵官?你一个闲散侯爷都在这个漩涡里混的险象丛生的,我一个没后台,没势力的闲官一旦绞进去了,不粉身碎骨才怪,你看看,这些年,朝堂上的官员流水一样的换,谁当官不是当得胆战心惊的,我老许有一个没麻烦的好地方。为什么要去泥潭里混?这些年在书院,看着它逐渐变成一所宏伟的城池,我有什么不满足的。待一辈子也不错,老死了,在书院里混一座雕像,就算是把这一辈子交代过去了。“

      云烨挠挠头说:“现在的朝堂真不是人混的,除了那几个大佬岿然不动。剩下的走马灯一样的轮换,今天去户部,明天就成了工部的官,再过些日子就成了外放的刺史,想要安静下来,没个五六年的功夫可不成。“

      “算了。云侯,我看开了,如今大小子去了云州。听说过的不错,有书院的人脉衬托着总能熬出来,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七品官,我在他这个岁数可没这事。“

      “你大儿子虽然不错,但是要和你老许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当年秦王府的十八学士。那里有酒囊饭袋?我就是看重你的事,才费尽心机的把你弄到书院,说实话,当年听说你到书院来,我可是如临大敌啊。“

      “还给学生放了假,让我对着空荡荡的书院傻愣愣的站了许久。“许敬宗嘟囔着说了一句,又觉得这事有趣之极,拿筷子指着云烨笑的前仰后合。

      君子有君子的乐趣,小人自然也有小人的乐趣,两人互相揭短,杯来菜往的聊得开心,不多时,一坛子酒,下了肚,刚打开第二坛子,许敬宗却捂住坛子说:“今日兴致浓,已经喝了一坛子,如今书院有事,不能多饮,人要知道惜福,这也是我这两年才悟出来的道理,兴致最高就是最快乐的时候,把酒兴耗尽,反而不美啊。“

      云烨拱拱手表示受教,吩咐仆役撤掉残席,一东一西的各自去书院寝室查房,今日别的先生可抽不出空来,只好由两个小人亲自干这事。

      月色清冷,云烨把披风往身上裹一裹,踩着月色沿着小径查看,看到房间里有烛光,就训斥两句,直到灭烛这才继续前行,不多时就来到女子书院的地方,来英正守在门房,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坐在对面的称心正在兴致勃勃的绣花,不时地把绣花针在头上蹭一下头油,样子说不出的诡异。

      敲敲桌子,来英这才惊醒,看到云烨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怎么样,这些孩子今天是头一天入住,有没有不习惯的?“

      “侯爷,还不错,小娘子们玩闹了很久才睡着,高兴着呢,就是总偷偷地跑出来看称心。“说完捂着嘴笑了起来,就像一只刚下过蛋的母鸡。

      称心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只要能找到自己的用武之地,他就非常的开心,在云家这几年,几乎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没人欺负,也没人歧视,就算是几个小娘子喜欢捉弄自己,那也是出于童心,当不得真。

      闲来调配一下香料,绣几朵花,前些日子侯爷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副吉祥牡丹图要自己绣出来,说是作为礼物送给秦老公爷当寿礼,这让他更加的开心,这些天没事就琢磨,怎么才能把那副画的神韵绣出来。

      “称心,你做得很好,慢慢来,一步步的融进人群,你自幼身世坎坷,受尽白眼和嘲讽,不要多想,天生我材必有用,你总是在给自己找出路,这很好,我发现你在刺绣这一途上,一定会有大发展,不会次于你的调香手段。“

      称心开心的拜谢了云烨的夸赞,来英这才发现,称心居然在绣一副巨大的图画,只看绣出来的这朵牡丹鲜艳欲滴的模样,心头就痒痒,拿过来仔细看过之后,不得不成认云烨说的很有道理。

      刘进宝把灯笼朝阁楼上晃一下,那上面顿时就闪出两个青衣女子,这是皇宫里的女侍卫,这里总共有八个,见一切正常云烨这才离开门房,内院他也不会往进走。

      耳听得三更鼓响,图书馆里依然忙碌不堪,很多仆役进进出出的送汤水,许敬宗已经安排了厨房给先生们准备了宵夜,年纪大的甚至还有参汤,远远地看见李纲老先生正坐在软榻上,和玉山谈话,面前全是一卷卷的考卷,这么大的年纪了,依然劳作不休。

      平安,稳定就是一个盛世出现的征兆,以前云烨总是把朝代的灭亡,归罪于那些亡国之君,但是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才发现,其实君王需要对灭亡负责的其实很少,真正导致一个庞大帝国灭亡的原因是很复杂的,完全归罪于皇帝一个人是不公平的。

      哪怕是个傻子都知道轻徭薄赋就能休养生息,只要让百姓吃饱饭,穿暖一点,就会将自己的王朝无限的延续下去,路易十五那种我死之后哪管他洪水滔天的念头,在中国没有多少市场,家天下的念头已经深入骨髓,谁都想尽可能的把最好的留给子孙,自己可以作为圣王能够被子孙后世永世怀念。

      家主实际上和皇帝的作用差不多,都是为自己的家族负责,只不过一个强大一些,一个弱一些,皇帝很清楚,主弱臣强,天地就会立刻变色,所以帝王最担心的是权臣,而不是百姓,所以拿百姓利益去壮大自己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月沉西山,春日的潮湿空气沁润着心脾,云烨不知道自己在春露中站立了多久,天色已经发白,书院里淡黄色的迎春花开的正艳,不断有书院的先生从图书馆出来,在前面的空地上活动自己僵硬的身体,繁忙的一天结束了,今日里就能好好睡一觉。

      许敬宗不知从哪里钻出来走到云烨跟前说:“先生们的事情忙完了,现在该我们忙碌了,今日不知会有多少人高兴,多少人失望。

      你我二人面前一定会有数不清的请柬,每过俩年就这样子,也是我书院最威风的时候,你说,咱们今年会有多少可以商榷的名额?“

      云烨苦笑着说:“在这个书院里,卑鄙无耻,藏污纳垢的事情也只有我们两个去做,李纲先生说了,就三十一个,多一个都不行,我也想把这些不合格的人全部拒之门外,可是,不现实,书院毕竟活在人世间,还做不到不食人间烟火。

      皇家拿走了八个,是娘娘要的,房相要走了四个,杜相替军方要走了十一个名额,你我二人就剩下了八个名额,老规矩,一人一半。“

      许敬宗愁眉苦脸地说:“总共八个,少了点啊,你我的故旧不论,光是地方官府,京兆尹,大理寺,禁军,包括牙行,不够用啊。“

      “没辙了,就八个,现在办点事都很难,不行的话,你就说女子书院可以多十个名额,玉山书院是绝对不能再多了,就这三十一个,还是李纲先生力排众议给出来的,多一个,先生们就会骂娘,还威胁我,如果有不识数的蠢材混进来,他们一点脸面都不给的立刻撵人。“

      许敬宗仰天长叹一声说:“下一届,打死都要当君子,这小人的名头,云侯您就一个人偏劳吧,我去熬夜批阅卷子,你干杂事。“

TOP

0
第五十八节乱糟糟的书院

      天刚刚亮,书院门前就被围得水泄不通,不管男人女人大人小孩,都一脸渴盼的望着书院的大门,虽然人很多,但是卖吃食的小贩一点生意都没有,卖坛子鸡的小贩嗓子都喊哑了也没人理会,黄鼠家的醪糟摊子很显然是行家了,伙计们都靠在柱子上对着人群指指点点,见卖坛子鸡的被人家臭骂了一顿还不怀好意的哄笑起来。

      书院的情形谁家有他们熟悉,早晨的鼓声不响,想要书院开门是做梦,现在的这些人就是再饿也没心情吃东西,只有等书院把榜单贴出来,各家才会有生意做。

      青石板路上远远地跑过来几匹马,都穿着官服,一看样式,就知道是礼部的官员,唱名还是要经过他们的嘴才行,公信力也更加的强大。

      书院依然在按照自己的节奏走,吃罢早饭的鼓声才响起,伸着脖子看书院大门的人才看见书院的正门大开,四个捧着盘子的军士从迷阵里出来,全副武装,走到书院大门外早就准备好的木板底下站好,等着礼部官员拆封。

      戚大礼现在又变成了礼部侍郎,今天就是他负责验封,一卷卷的看过,见上面的火漆完好,这才动手拆开第一卷,拿给旁边的官员,立刻有两人上前,扯开卷轴,横着贴在木板上,那上面已经有人涂好了浆糊,拿着笤帚一捋,第一卷就已经上了墙。

      “京兆,王原一,京兆,柳东城,河北,戴威。晋阳,李成……’随着礼部官员的唱名,贞观十年的玉山书院入学考试终于降下了帷幕,共录取了八百一十四人,最远有崖州的士子。甚至在今年。海州也有士子入学,没有名次,没有学分,没有标明谁的特殊身份,京兆,李贞的名字大家都很陌生,很少有人知道他就是汉王李贞。

      张谏之从头听到尾。第一卷上都没有京兆张谏之的名字,心头经不住凉了半截,他自认自己考的还不错,但是依然榜上无名,第二卷,第三卷都没有。此时的张谏之已经心如死灰,因为他知道,越是后面唱名的名次越高,这是书院的惯例,自己还没有强大到登上最后一榜的地步。

      “河阳,赖胜义,荆州,葛天来。京兆。张谏之,……“张谏之的脑袋涨的厉害。耳朵嗡嗡嗡的在响,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他仰起头看天,在日头底下尽情的流泪,此时他觉得自己无比强大,一个婊子的儿子,名字登在最高的榜单上,此生何求?

      “与其遮遮掩掩最后被人所知,弄得自己身败名裂,不如正大光明的袒露心扉,用自己的努力换取别人的尊重。“那个青袍的年轻先生的话语再一次在他耳边响起,张谏之不由自主的大笑起来,没错,事无不可对人言,我没办法选择老子娘,但是我可以对我自己负责,仰天长啸一声,只觉得心中的郁闷顷刻间散发的干干净净。

      顾不得旁人惊讶的目光,张谏之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来到书院报名的地方,恭恭敬敬的对负责报名的管事说:“两位先生,学生就是京兆张谏之,这是我的准考证,请先生为我报名。“

      书院管事笑呵呵的接过张谏之的文书和准考证一一核对过之后,一个胖管事笑着说:“小相公好本事,名字居然在第四榜,了不得,将来一定是我大唐的肱骨重臣啊,看小相公穿着简陋,想来家中一定不甚宽裕,这样吧,你可以先把书院的衣袍穿走,呵呵,我也是穷苦人出身,锦衣不还乡,那人还活个什么劲,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申请衣袍,如果管事在的话,说不定能给你申请一点铜圆,回去了几桌酒饭还是要请乡邻们吃的。“

      张谏之连忙躬身致谢,他如今已是穷顿不堪,昨日中午到现在粒米未沾,听了管事的话,自然正中下怀,如何能不欢喜。

      春风得意之时自然一帆风顺。破鼓自然会有万人捶,张谏之如今好似身在梦中,一十五年来的好运似乎全在此时爆发,让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获得了成功。

      穿着书院的新袍子,怀里揣着一百个铜圆,沉甸甸的,他不停的去抚摸袍子,生怕弄脏了,怀里的铜圆fǎngfo要从那里飞出来,需要紧紧按住才安心,春日的长安城依然巍峨,张谏之挺起胸膛,在城门官羡慕的眼神中,缓缓地走进了长安城。

      “天啊,时间怎么会有这么丑的人?安个猪头就是猪,安个牛头就是牛,哈哈小短腿,蛤蟆眼,鼓肚皮,踢一脚会不会滚起来?“女孩子今天被勒令关在院子里不许出去,由魔姬带着她们熟悉自己的环境,云丫从来都不安份,再加上魔姬一向宠她,找了架梯子搭在墙头看外面的热闹,外面真是太热闹了。

      小武扶着梯子大喊:“快下来,该我了,什么人这么丑?“见小丫不下来,就松开梯子,自己也爬了上去,沿着小丫的手指一看,顿时笑得喘不上气来,果真有一个五短身材的胖子在围着师父转悠,走两步就需要擦汗,师父似乎不愿意理会,到处和别人说话,那个胖子就一直跟着,撵都撵不走。

      笑得正欢的时候乐极生悲,梯子倒了,两个丫头就被挂在上面,抱着墙头吱哩哇啦的喊叫,正好蒔莳到书院来探望她们两个,沿着墙根跑了两步踩着墙壁就攀到了墙头,先把小丫抱下来,又把小武也从上面接下来,黑着脸说:“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是没个正经,摔着怎么办?“

      殊不知她刚才的动作全落在那些小丫头的眼睛里,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蒔莳,兰陵跑过去拉着蒔莳的手说:“蒔莳姐姐,你教我,我也要爬墙。“

      高阳一把就把兰陵扯过来说:“一个乡下野丫头,凭什么在我们跟前拿大,先生早就说了,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你们这些侠客最是无聊,小心被大理寺抓了去,充军到边塞,去和野人打仗。“

      蒔莳平时的话很少,但是很有见地,见高阳一付欠揍的样子,也不和她计较,见小武不停地揉搓胳膊,就把她的衣袖撩起来看,只见上面蹭掉了好大一块油皮,就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一卷子纱布,薄薄的包了一层,家里的几个小丫头受伤是家常便饭,所以这些东西她一直都是随身携带的。

      小武放下袖子对高阳说:“你完蛋了,蒔莳姐姐是你嫂子,你也敢出口无状?蒔莳姐,把杨妃娘娘给你的玉佩拿出来,要她给你赔罪。”

      “胡说,黯哥哥才不会娶你,最多当一个侧妃,敢叫我给你赔罪,武媚,你不要欺人太甚。“高阳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跳的三尺高,没有半点公主的优雅。

      “嘿嘿,李玲,你完蛋了,我师傅的大弟子就是蒔莳姐姐,谁敢让她做你哥哥的小老婆,杨妃娘娘依足了礼仪,向我师父求亲,我师父还说亏了,我去告诉李黯,让他对你说。“

      蒔莳恼怒的拍了小武一巴掌,也不理会高阳,拖着小武和小丫去她们的房间,要好好查看一下她们在书院的生活。

      云烨烦恼极了,就四个名额,无法应对那些疯狂的同僚,军中袍泽倒也罢了,但是那些脑满肠肥的商贾往跟前凑就丢人了。

      “云侯,在下乃是金玉阁的庞准,以前惯在大河做生意,走些金珠宝贝的红货,这里有蝉玉珠一颗,乃是难得的宝贝,在下别无所求,只求云侯能让犬子进入书院求学,犬子这次不过是一时失手,只要进了书院一定会成为栋梁之才。“

      云烨不用看就知道,这样的父亲能生出什么样出挑的儿子来,果然,顺着庞准手指的地方望去,一个同样五短身材,鼓睛阔嘴的麻皮小子,吹着鼻涕泡朝自己傻笑,这家伙不但犯有遗传性甲亢,更重要的是,这家伙的智商绝对不会超过五十,蝉玉珠是个好宝贝,可是把这样的家伙收进书院,李纲先生一定会满书院的追杀自己。

      “不行啊,你那个儿子一看就有问题,无论如何是进不了书院的,这事你就不用想了,一点可能性都没有。“

      “云侯,俺也知道俺儿子差了点,但是俺闺女进入书院没问题吧,俺闺女长得可是像天仙一样。“庞准依然纠缠着云烨不松手,云烨这时候都有点不高兴了,你他娘的长成这样,你闺女能长得好看到哪去,为了自己的心脏着想,还是不要看为好。

      “云侯,您就看看,就看一眼,如果俺闺女也入不了您的法眼,俺扭身就走,绝不纠缠。“这家伙是刘弘基介绍来的,云烨不好翻脸,听他这么说,只好转过头去,准备看看她的极品女儿。

      一个穿着白纱裙的女子,正在拿着手帕给那个蛤蟆样的傻小子擦口水,见云烨往这边看,害羞的扭过脸去,不但脸红了,那股胭脂色一直沿着脖颈蔓延到白沙衣下……

TOP

0
第五十九节希帕蒂亚的律条

   看到这个女子,云烨很自然的在心里念叨了一句“红萝卜的胳膊,白萝卜的腿。樱桃小口一点点.”美人见多了,可是这样的异种美人没见过,害个羞,血液在一瞬间就能让身体变成玫红色?这个,这个需要见识一下。

      刚往前走了两步,又抽回腿,狐疑的看着这个叫庞准的家伙,那个国色天香的美人真的是这家伙的闺女?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那个儿子百分百是这家伙的种,圆脸,麻子,狮子鼻,阔嘴巴,手短脚短肚子圆。

      “这真的是你亲闺女?“云烨想再一次确认一下。

      “自然,俺老庞的亲闺女,您家走大河的金掌柜,也是俺家的座上客,他可以为俺作证、“庞准把自己的大肚皮拍的砰砰作响,就差发誓赌咒了。

      “或许是基因变异。“云烨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你闺女几岁开蒙,现在都读些什么书?“这些东西必须问清楚,如果外表长得漂亮,内心依然是一个傻子,那就惨了。

      “匙儿五岁就开始读书,先生总是夸她聪明伶俐,几乎有过目不忘只能,诸子百家样样精通,对天文地理也有涉猎。“说到这里庞准难过的摇摇头接着说:”可惜她是一个女子,如果匙儿是男子,我何苦这样没羞没臊的纠缠云侯,书院今年正科招收一榜,其余三榜即使出了书院还是要另谋生路,我庞准也算是家财万贯,犯不着啊。匙儿一旦要考正科,那也是十拿九稳的事,可是,老夫的儿子……“

      瞅着从心底里悲凉的庞准。云烨拍拍他的肩膀说:“你的儿子确实不适宜进入书院,但是你闺女如果如你所说,确实聪明伶俐的话,我保证把她教出来。你就这两个孩子,儿子靠不住,那就靠闺女算不得大事,你的事听老金说过,赤手空拳打下诺大的家业,也算是一方豪雄,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肖,有个好闺女已经是上天格外开恩了。“

      庞准哈哈一笑说:“云侯说的是,身后事谁管得着。只要闺女进学。老夫就感激不尽了。“说完拉着云烨的手不着痕迹的把那颗蝉玉珠塞进云烨的手中。然后两人相视而笑。

      “云侯啊,这次八百多学生,书院的压力那是前所未有的大。咱们不但要管他们的衣食住行,还要操心将来的出路。这个黑锅我们背的有点大。“

      许敬宗的嘴皮干裂,看样子今天他也说了不少的话,云烨给他倒了一杯水,让他润润嗓子,等他把气喘匀了以后才说:“玉山书院又不能只教育出官员,如果只教育官员,我们何苦把书院弄得这么大,每年只需要教百十学生就好,费这个心力做什么,有才华的去当官,没才华的就转入民间,世间四民,工农学商,哪一行都需要人才,在草原上你敢说一个合格的兽医不是人才?

      玉山书院只有把自己的影响力扩大到民间,才能更有生命力,你想想啊,当年齐国的稷下学宫如今安在哉?就是因为那里只教授清谈,纵横之术,酒桌上看似无敌,实际上如同河边的沙垒,大浪一来,转瞬间就消失了。

      参加考试的人共有一千七百四十三人,这几乎就是大唐的精粹所在,能从老师那里拿到推荐信的,无一不是当地的才智之士。

      李纲先生其实对第四榜看得不重,他最看重的是第三榜和第二榜,这里面的学生将来都是要充实到各州府的学馆去的,你认为是何意图?“云烨奸笑着说完这些话,就把脚搁在案子上,不停地抖动。

      许敬宗不由得开怀大笑,把椅子往后挪一下,也把脚搁在案子上同样抖着说:“好算计,这样一来,外面的学馆都成为给我书院输送人才的地方,书院成为大唐最高学府,就是谁也无法否认的事实,说句难听的话,将来即使出现大的纷争,我书院也能岿然不动,不管是谁做了最高的位置,都离不了书院的支持,高,真的高,来,云侯,你我饮胜。“说完话就把手里的茶杯举举,两人一起阴笑着干了一杯茶水。

      没办法,想要书院永远开下去,就需要避开每隔几百年就要改朝换代的怪圈,云烨尽量的想让书院成为一个独立的存在,如果你能够赶在自己死亡之前,能够让书院独立于尘世之外,那就是自己最大的功勋,显然许敬宗也是这么认为的,这样的目标,比起什么高官厚禄踏实的太多了,和书院捆在一起,就是给子孙后代在汪洋大海中找了一座永不沉没的海岛。

      希帕蒂亚被李纲先生教育了足足两个时辰,又来到了云烨的办公室,跟没长骨头一样的瘫坐在躺椅上,抱着茶壶嘴对嘴的灌了一气,才有气无力的说:“不就是担任女子书院的院长么?至于训导了我足足两个时辰,老人家年纪大了,也不知道歇歇。说吧,你有什么要求?快说,我还等着去看我的乖学生。“

      云烨拿出一个卷轴递给了希帕蒂亚,对她说:“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有点规定,希望你能严格执行,这是我们讨论过之后我又私自加了几条,但愿你能遵守。“

      “很好啊,你有一个标准就好,我很喜欢女学生,教那些臭男子总让我心烦呢,不好好听课,总是偷看我,问题还多的要死,上课问,下课也问,这两年你没看见我老了许多么?“希帕蒂亚无所谓的接过卷轴展开瞟了一眼就跳了起来。

      “为什么我不能和那些香香的,软软的小姑娘一起住?为什么不能邀请她们一起洗澡?我也是女子唉,不得有一些奇怪的肢体接触,这是什么意思?“

      云烨坐在桌子后面凄凉的说:“我有什么办法,你有一个美丽的女人身体,可是你的身体里却有一颗强大的男人心,金竹先生和你去了大江尽头,结果被你气的大病一场,差点没命,二月的天气里,梅花还在开,你分不清梅花和杏花也就算了,大冷天穿着纱衣,在梅花丛里打着伞瞎逛是何道理?金竹先生给你披衣服,你还把他推到水沟里,他身体本来就弱,整整烧了三天你知不知道?“

      希帕蒂亚一脸尴尬的说:“你不是总是说杏花烟雨江南,算得上人间盛景,撑一把伞在微雨中漫步,美绝人寰,我就是想切身感受一下这种意境,谁知道金竹先生疯了一样要给我披裘衣,我不小心推了他一把,谁知道……“

      “你还有脸说,知不知道当时有多少人在围观?你把松江城所有的人都吸引过来看一个胡子女人在雨地里发花痴,书院的脸面要不要了,如果不是关系到书院的脸面,金竹先生会去管你,你也知道他本来就是一个对外面事物不理睬的人。“

      提起这事云烨的怒火就从嗓子眼里往外喷,这是白痴才会干的事情,你一个好不容易从狮子嘴里逃出来的女人,怎么能干这种蠢事?

      “还不是你,你是一个大骗子,骗了所有人,也骗了我,什么息壤,什么会移动的海岛,都是假象,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骗人,金竹先生说你一定另有用意,还不要我到处说,如果不是你设骗局,我会没事跑到长江口?“

      云烨笑了起来指着喘的气呼呼希帕蒂亚说:“想要拆穿我的把戏,就要比我聪明,告诉我,你掌握了何种证据证明我在撒谎,是骗子?海岛变大了没有?有没有往海里走?那座岛是不是在不断地在移动?底下说不定有息壤,只是你没本事取出来而已。科学最讲究证据,有本事就拿出证据证明我在撒谎,要不然就给我把头低下,乖乖地听话,按照我说的去办。”

      希帕蒂亚哑口无言,云烨说的没错,海岛在变大,她亲自测量的,海岛也在往大海里走,这也是她测量的,当时金竹先生说传说里海中有巨大的乌龟,可以拖着大陆到处跑,海外仙山就是这样,时隐时现,希帕蒂亚完全不相信这些鬼话,可是以她的知识还不晓得半岛形成的原因,在西方,这样的海岛也一定会被冠以神奇之名。

      被云烨逼着把所有的规定念了一遍,只要犯了一条,就会面临扣俸禄的危险,现在的希帕蒂亚因为要养活很多人,所以她的俸禄是经不起扣的,只能眼泪吧嚓的去女子书院见自己的学生。

      “希帕蒂亚,希帕蒂亚,听说你来当我们的先生,真是太好了,咦?你怎么哭了,是哪个混账东西欺负你了?告诉我,我们去打折他的腿。“

      云丫远远地看见希帕蒂亚过来,立刻就兴奋地迎了上去,猛然间发现她在哭泣,就义愤填膺的要主持公道。

      “是云烨那个混帐,他总是欺负我,今天还说要扣我俸禄,你知道的,我如果没了俸禄,怎么养活黛米他们,哈斯汀也就没办法烤肉给你吃了,她们就只能接着去给人家跳舞挣钱,被人家欺负。”

TOP

0
第六十节菟丝子

      “一定是希帕蒂亚不对,师父才不会欺负人,只有在别人犯错的时候才会这样做,小丫,你忘了,师父以前威胁过我很多回,说是要扣我的例份,从来都只说说而已,什么时候扣过了,扣钱这种小手段,师父不会做的。”

      小武手里拿着一个布袋子走出来,刚好听见希帕蒂亚在哭诉,不管是谁说师父的不是,小武都不会高兴。

      “呀,小杰到底还是把无花果干送进来了,快给我尝尝,走西域的商队也就有这点用处了。”云丫也不傻,立马就反应过来,开始和稀泥,从布袋子里抓了一大把无花果果干塞给希帕蒂亚准备把这事混过去。

      高阳吃了一点果干,羡慕的问小丫:“进书院的时候,我的吃食都被搜走了,一样都没给我留下,兰陵带了好多的糖果也被收走了,你们怎么会有小吃带进来。”

      小丫偷偷的看了希帕蒂亚一眼,见她吃果干吃的正高兴,就嘎嘎的笑着说:“这世上最聪明的人是我哥哥,第二聪明的人是你四哥,第三聪明的人就要轮到小杰,放心吧,只要有小杰在,我们总会有源源不断的吃食。”

      云烨的聪慧是大唐上下公认的,李泰的智慧也是有目共睹的,所以高阳对这个排位没有意见,但是对那个叫小杰的人十分的不认同,不过看在果干的份上也就不说话了。

      希帕蒂亚最喜欢吃的就是无花果,虽说现在吃不到那种新鲜的果子,有点果干也就将就了。自己院子里的无花果树现在还太小,一年就结十几个果子,非常的小,每年随着无花果的逐渐成熟。她都要坐在窗前往西边看好久。

      吃了一点无花果,心头的烦躁也就消失了,这才想起来打量这些自己的学生,小丫。小武可以无视,蒔莳是来教授这些小娘子武技和骑马等科目的,无舌老先生嫌丢人不来,强烈推荐了蒔莳,刚才蒔莳就用自己的能力征服了这些多事的小姑娘。

      希帕蒂亚拍拍手,让众人安静下来,拉着一个小姑娘的手对其它人说:“未来的三年里面,我们就要朝夕相处了,我希望大家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求学。你们能进入书院学习让我感到非常的惊讶。要知道。这个世界是男人的,女人只是作为附庸存在,你们也看了。聪慧如我者,在那些男人手里也无力反抗。就因为我没有办法拆穿他的骗局,明知道是骗局却没有足够的知识来破解,是人世间最大的悲哀。

      你们是幸运的,玉山书院据我所知是这个世界上最庞大,分科门类最齐全,设施也是最好的学院,哪怕在西方,也没有一个地方能够和他相媲美。我在书院既是先生也是学生,我不想摆出院长的架子来和大家沟通,只想作为一个朋友,一个大姐姐和大家一起进步,一起向学识的高峰进发,向世人证明女子里面,也有智者。“

      这些话是这些小娘子们两天来听到的最贴心的话,不同于云烨的生冷霸道,希帕蒂亚明显的博得了大部人的欢心。当然,这些人里,绝对不包括小武。

      在希帕蒂亚和其他小姑娘们讨论书院衣袍的时候,一个柔柔的,弱弱的,小女子背着一个不大的包裹,从花园门走了进来,看到院子里站了很多人,一下子就僵住了,愣在门口不知道进来好,还是出去,难堪的撩了一下头发,朝着院子里露出一个大笑脸。

      黑发,白肤,纱衣,露出一抹翠绿色的抹胸,往那里一站,就是一幅画,一首诗,希帕蒂亚一下子就忘记了怀里的卷轴上说的东西,三两步走过来,牵着小姑娘的手柔柔的问:“你是谁家的小娘子,书院人都已经进来了,难道你也是来求学的?”

      小姑娘费劲的从希帕蒂亚的魔爪里抽出自己的手,把一份文书双手捧了过来。希帕蒂亚接过来一看,就眉花眼笑,对其它小娘子说:“这是你们的新伙伴,名字叫庞匙儿,家在河中,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哟。”

      小武的嘴都要撅到天上去了,原来在书院里面,自己是最漂亮的,这个乡下来的居然比自己还漂亮,这很难引起她的好感。跟着师父这么久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但是这样也难以掩盖她心里那股子浓浓的恨意。

      “小武,那个匙儿比你漂亮哎。”小丫攀着小武的肩膀指着庞匙儿对小武说。

      小武一扭身就摆脱了小丫,高傲的瞅了一眼庞匙儿就回到了自己的寝室,这个女人多看一眼都招人烦,云家的女人都像一棵棵独立的树,有的茁壮,有的娇柔,但是好歹都是自己站着的,这个女人一看就像树林里的菟丝子,当初师父指着森林里的菟丝子就对自己说过,女人很容易成为藤蔓一样的东西,从其它大树那里汲取养分,直到大树的养分被抽干,自己也就跟着完蛋,哪怕做一个扎根在泥土的小树,见不到上面的阳光也无所谓,好歹自己的根扎在泥土里,菟丝子虽然会攀的很高,只要大树枯死了,她就难逃死亡的命运,为了一时的风光,赔上性命太不值了。

      高阳很想摸摸那个女子的肌肤,于是她就上去在那个女子的脸上扭了一把,见小姑娘的眼泪都出来了,高兴地搓着手说:“都是美人的肌肤是水做的,果然,哈哈,一扭就出水。”伸出爪子还想再扭一下,见庞匙儿被希帕蒂亚护在身后不能得逞,就把手缩回来,嬉笑着也进了自己的屋子,门才关上,笑脸就不见了。

      娇柔的小姑娘一向是希帕蒂亚最喜欢的那种,尤其是这种极品,更是让她激动万分。见到别的小娘子围在庞匙儿跟前安慰她,就拖着庞匙儿亲自给她安排寝室……

      书院的事情繁杂,云烨忙的脚不沾地,小美女的事情很快就抛到了脑后,他如今要面对的是一大群商贾,这些脑满肠肥的家伙,在何邵的带领下聚在了云烨的办公室,七嘴八舌的要求书院给商贾子弟一条出路,爷爷卖砖头,儿子卖砖头,轮到了孙子难道也去卖砖头?卖砖头确实不错,填饱肚子,娶俩老婆还是没问题的,可是,咱家总该有点进步不是?爷爷一年卖十万块砖,儿子卖五十万,孙子就算把砖头卖掉一百万那也是一个卖砖头的,到了这一代,打算换个活法。

      这是盛世人才有的想法,乱世年间能守好祖业就算是好样的了,知道废话打动不了云烨,何邵直接就让人上大菜,箱子一打开,全是金币,他知道云烨最近很缺钱,家里的,还有公帐上的都被弄到岳州去了,现在,无数的囚犯都在岳州整地开山凿石,工部的四个主事,有两个在岳州,将作监的大匠也去了两个,至于许久不见的公输家,超过一半人手也在岳州,云烨这是在等待岭南水师空闲下来,一旦水师闲下来,就会分出一半去岳州,那里的水贼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何邵不愁云烨不开口子。

      “呵呵呵,老何,这次你可打错算盘了,你们不把钱投进岳州,跑来给自己的子弟求前途,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书院出来的学生前几届之所以能够迅速的入仕,唯一的原因就是因为大唐开疆拓土的速度太快,人才跟不上,所以才会有那些好事,现在不同了,天下进入了一个相对安稳的时期,想要走那条路明显走不通了。

      大唐现在的疆域越来越广,从南到北自东到西,都是前所未有的广阔,你们想给子孙求前途,这我理解,但是他们一旦没有与自己官位相匹配的才学,久会吃大亏,你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好好的伯爵不做,为何放下身段去经商?知不知道,朝廷很快就会出台,做官者不得经商的条例,我家都不知道何去何从呢,你还要往进闯?“

      牙行的老周捋着胡须说:“家里的孩子多,大家伙都是家大业大的,每个月都有孩子出世,家里用不了那些人,就只能给他们再找出路,放心,一旦他们入仕,就会从家里割舍出去,想要官商勾结,咱们不干那丢人事。”

      “岳州现在形势很不明朗,虽然云侯用霹雳手段平息了地价,但是啊,自古穷山恶水出刁民,万一他们出其他的幺蛾子,这些钱财打了水漂不就难看了?我听说那里的水贼现在连砖头都抢,梁家送去的木料听说在洞庭湖被劫了,虽然人没事,管事的耳朵却被人家割了去,咱们还是平平安安的在长安挣个安稳钱为上策。“

      云烨实在是没话说了,这些老油田哪一个不是人精,如果岳州形势明朗,说不定就会蜂拥而至,再大的困难也不是困难了,金币会像潮水一样轻易地就把岳州湮没。

      书院控制名额的人是李纲先生,云烨,许敬宗是扛不住人情轰击的,所以他们两个才是人家的主要突破口,当李纲先生黑着脸出现在云烨的办公室的时候,何邵和那些商贾只能躬身带着自己的金币走人,多余的话一句都不敢说。

      云烨惋惜的看着那些箱子,对李纲说:“先生,咱们书院是不是也想点赚钱的法子?“

TOP

0
第一节避祸

      随着一阵轻咳,云烨扶着李纲先生躺在床上,给他盖上被子,李纲看着整理帷幕的云烨说:“你也早点安寝吧,你在长安住不了几天,书院的事情放一放,多操心家里,你这一去最少三年,如果事有不谐三年都说短了,放心,我不会这么早就死。云烨的手抖了一下,老先生说的恰恰是他最担心的,想要说话,却看见老先生已经闭上了眼睛,就捏熄了蜡烛,搓着指间的余温走出房门,这些天,书院的先生都没有回家去住,每个人都住在自己的寝室里,好在招生的事情已经落幕,可以好好歇歇了。

      春日玉山的夜晚清凉如水,带着一丝寒意,山间的野桃花带着花苞迟迟未开,洪城已经在书院里溜达了两圈子,处罚了两个跑去食堂偷吃的小子,盯着他们吃完了足足一盆米饭,这才撵着这两个高年级的家伙去外面遛食,见云烨过来,两个小子不好意思的擦掉嘴角的米粒,竖起耳朵听洪城给云烨告状。

      “怎么,晚饭没吃饱?“云烨很奇怪,书院的伙食是出了名的好,怎么可能会有饿肚子这种事情生。

      “回先生的话,不是没吃饱,是我们去后山看工匠建围墙看得忘了时间,回来没赶上饭点,肚子又饿,今天黄鼠家的饭馆又不开,只好去饭堂偷食,犯了院规,请先生责罚。“

      “这是你们运气不好,洪院监已经处罚了你们,现在你们是吃得太多,晚点睡吧,多溜一会。免得积食。“

      “他们不会积食的,今晚需要和我值夜。“洪城说完就带着自己的爪牙和两个学生继续沿着围墙溜达,云烨本来想问问洪城八牛弩是不是已经还会去了,见他已经走远,就知道没什么结果。洪城这是憋着气呢。

      走到自己的门前,云烨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不由得抬头望,黑漆漆的夜空什么都看不见,但是那股子让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依然存在,上一次还是李二怒的有这种感受。尽管不是针对自己,但是那种充满了负面情绪的暴虐让云烨永生难忘。

      侧耳倾听了一阵子,除了山里的风声,再也没有声音,奇怪的摇摇头,推开门再一次回头向后看了一眼。心就不断地往下沉,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在掠过山巅,瞬息间就隐没在莽莽群山之中。

      娇弱的庞匙儿靠在窗户边上,正在看着外面的夜空愣,时不时的拿着手里的白色丝帕轻轻地拭一拭眼角,长孙兰从床上爬起来,小声的说:“匙儿。赶紧睡吧,明天早上就要开始正式上学了,那个蒔莳我听小丫说非常的凶,会打人的,还是早点睡,不知道明天会遇到什么事。“

      匙儿点点头,合上窗帘,爬到自己的铺位上,小猫一样的卧在床上,不久。轻微的悠长的呼吸声,就传了下来,长孙兰自己也重新钻进被子,抱着自己的枕头也甜甜的入睡了。

      整个书院都陷进了黑暗,云烨枯坐在床上。两只眼睛在黑暗中似乎散出狼一样的绿光,两只手紧紧攥着毯子,背靠着墙壁,就这么坐着。

      “不行,得尽快的离开长安,李代桃僵之策依然行不通,他们还是没有去找长孙家的麻烦,而是直接找到书院来了,这不行,家里不能出问题,书院也不能出,既然目标是我,那么我明日就离开,去岳州赴任,洞庭湖山高水阔,正是一决生死的好地方,看看是你们厉害还是我这个未来人比较强大。“

      云烨心中的恨意从来没有像此时如此的浓烈过,一个个躲在老鼠洞里的千年老妖都敢探出头来,还以为李二一直掌控着这个帝国,谁知道他也有力所不逮的地方,他娘的,这个时代谁都靠不住,只有靠自己,力量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心安,老子不就是想平平安安的把这辈子过完,都他娘的不给我机会,那好,我们就试试……

      对于云烨的突然离家,李二一点都不吃惊,吏部快的签了文书,云烨的岭南水师印信,也都重新交还给了他,长安营地还有十五艘大船,正好随云烨前往岳州,当五蠡司马给云烨的船上装载了大量火油,李泰给云烨送来了百十个封闭的木桶,云烨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有备方能无患。

      冬鱼,人熊都在船上,单鹰也上了船,对于冬鱼和人熊云烨一句都没问,单鹰的到来让他很不愉快:“大丫有了身孕,你不在洛阳照顾,来长安干什么?“

      “程咬金说你有大麻烦,所以我就来了,不光我来了,刘方,无舌先生也来了,狗子大概也快到啦。“说完就踮起脚尖朝码头上看。

      果然,狗子赶着一辆马车烟尘滚滚的就到了码头上,扛着一个布袋子刚跳上船,就大喊开船,然后自己的人一下子就钻进船舱里,不见人影。

      知道没好事,船才离开码头,全身披挂的洪城就出现在码头上,狂怒的挥舞着大刀要大船回来,云烨看见了,但是装作一副没看见的样子和坐在船舷上的刘方,无舌说话,他们两个似乎结成了好友,样子亲密。

      “这回去岳州总要躲个两三年,到时候狗子带着孩子去洪城府上,你说他会不会认?“无舌无所谓的对刘方说。

      “难说,不过洪城此人面冷心热,就算依然看不惯狗子,但是瞧在外孙的份上一定不会作,至于狗子受些活罪也是应该,当初就该一口应下婚事,非要等人家闺女变漂亮了才动心,是个人都不会高兴,如果此事落在老夫头上,一定将他分尸泄恨。“

      “两位,不要告诉我狗子扛回来的布袋子里就是果儿,万一洪城告官,狗儿会吃不了兜着走,对于这事,我是一无所知啊。“

      “洪城没脸去告官,去告官只是自取其辱而已,你听说谁家大户有动不动报官的习惯?不都是自己把事情弄展,吃了亏也只有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小子,狗子的事情是小事,倒是你被人家撵的像狗一样逃跑,这才是大事,什么事让你对家里仔细交代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居然达到了皇帝都护不住你的地步?说来听听,这两年在书院教书,骨头都软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扛过这场风波。“

      事情瞒不住了,如果什么都不说说不定会给他们带来危险,就这些人的手段来看,阴毒无比,一个不小心就会中了圈套,这些人好像对自己非常的熟悉,甚至熟悉到自己都感到吃惊的地步。

      “两位有没有听说过九尸迎宾这件事?“云烨一屁股坐在甲板上,有些丧气的对两个老头说,自己从揽上这件事开始就没有消停过。

      “九尸送人去死人国,这是贵族的大礼仪,听说上古的时候以人殉葬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五步一婢,十步一僮,二十步一仆,以你的爵位也就到这了,你是侯,当不起国君礼,谁会把你当皇帝伺候?“无舌对于这些礼仪甚是精通,他怎么都想不到有谁会对云烨下这么大的本钱,要知道这九尸并不是随随便便九具尸体就能成的,和杀人者有血缘关系的人才成,就是说你打算殉葬,必须先拿自己的家人开刀,最后的一具尸体就是自己,极度野蛮,也极度凶残,不管是对敌人,还是对自己都是无比的残酷。

      “出现了两具尸体,一个笑脸,一个哭脸,不知道下一个是什么脸?“云烨仰面朝天的躺在甲板上,事已至此,只有见招拆招了。

      “这就没听说过了,把死人弄成这个样子,只有疯子才能做得出来,这不合礼仪,那些死人应该都是衣着整齐,面目平和,没人愿意死后让自己躺在一群恨自己的死尸中间,那些人到了阴间还要使唤的。万一那些死鬼造反了怎么办?“

      华胥之国的事情云烨也没有瞒着他们,把自己的这些日子的遭遇还有疑虑一一告诉了两个老头子,见它们陷进了沉思,云烨也不打搅他们,进了船舱去找狗子这个王八蛋,哪有把人家闺女用布袋子扛起来就跑的道理?

      到了船舱原本以为会看见一个哭哭啼啼的洪果儿,谁知道洪果儿笑的开心,看不见一丝一毫的伤心难过,看到洪果儿和狗子还有小鹰说说笑笑的样子,云烨就认为洪城的这个闺女白养了,强忍着心头的不快阴着脸问洪果儿:“一会到了洛阳,我就让云家的把商队送你回长安,你想嫁给狗子没问题,我亲自做媒,你爹还是会给我这个面子的,这样私相授受,让你爹的脸往哪里搁?“

      洪果儿脸色大变,狗子也一脸的惊恐,云烨的气场要比他老爹的强大太多了,说要把他送走,就绝对不会有二话。

      “侯爷,您可怜可怜果儿,她要是回去了,就要被送进皇宫,听说果儿他爹,已经准备把她送到宗人府去备案了。“

      听到这话,云烨的心里总算是舒服一些了,既然洪城打着要把闺女送给皇帝重新换取信任的主意,他就认为,狗子好像也没做错什么。

TOP

0
第二节大醉

      船到了洛阳,云烨下了船去探望一下大丫,与此同时六封军令已经上了驿路,岭南水师分散在各地押运钱币的分船队,将会全力交接自己的差事,然后进入长江水道,去岳州集结,云烨打定了主意把自己圈在军营里,就不信那些人有天大的本事能穿透军营找到自己,如果这样还不能保证自己的平安,在那里都不会安全。

      刘方半路就下了船,带着几十个走了,云烨问话,他也不说,只说自己一定会按时抵达岳州误不了事,无舌想和他一起走,被拒绝了,用云烨的腰牌从驿站换了马匹,就沿着大路走了,看他行色匆匆的样子,一定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在单鹰家里住了一宿,小子挺会生活,整间庭院算不得大,却胜在精致,大丫羞答答的挺着肚子给哥哥请安,然后就欢喜的去张罗晚饭,知道哥哥的嘴很挑,特意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给哥哥下酒。

      单鹰穿上常服,换下来平日里的麻衣,云烨怎么看都看不习惯,尤其是戴着一顶四方高帽,那是富贵人家的员外才是这副打扮,怎么单鹰现在就戴上了?不过看了他两个兄弟的装扮之后,云烨就不奇怪了,王八窝里要是能养出凤凰才是怪事,一个恨不得把全部家当挂身上,一个居然涂脂抹粉的装人妖,据说这是洛阳城里最时兴的打扮。相比之下,云烨光着脑袋挽着发髻,插一根玉簪子,穿一身青色袍子,怎么看怎么寒酸。

      “洛阳的有钱人就这德行?云烨拿筷子指指在另外一桌上吃饭的那哥俩,单鹰可能也觉察出来,不好意思的把帽子摘下来,再把外袍脱掉,穿一身内衣也比刚才顺眼的多。

      “怎么样?在洛阳这就算是把家安了?安家不光是有有一座宅子就成的,还需要相应的谋生手段支撑才行,那个火柴厂的利润微薄。主要是被你哪去救济你爹以前部下的家眷去了。你靠什么手段养活大丫还有你们没出世的孩子?”

      作为大舅哥,这些事情都要问qīngchu,万一单鹰又去做了响马,大丫跟着一辈子提心吊胆,山贼婆娘的日子不好过,而且非常的危险。

      “劳动大哥操心,小鹰感激不尽。前些日子接到了熙童的来信,他说有一笔大买卖需要和我联手做一下,信里没说qīngchu,我因为要和大哥去岳州,就把这事推掉了,再没问是什么买卖。好像必须去北面一趟。”

      这么说云烨就qīngchu了,熙童还是想去极地捕熊,然后把皮毛拿回来卖钱,一般人去了极地很有可能回不来,只有单鹰这样的家伙,才能在极地生活的如意,他想找个伴当。

      大唐就这点不好,如果兄弟妻儿天各一方。想要再见一面。就需要下下大恒心,走老远的路。王勃在诗里曾经说到: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这样的场景灞桥边上总要上演无数回,以前云烨很不习惯两个大男人在离别的时候矫情,但是现在习惯了,一世人两兄弟他娘的出了不长时间,一个去岭南,一个去漠北,这辈子大概就只能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了。王勃把这种心态描述的非常贴切,难怪他的诗能流传一千多年。

      云烨想念那日暮,想念闺女,想念熙童,也想念才回岭南的蒙家寨子的援兵,离家两天就开始想念奶奶,想念辛月,想念李安澜,想念铃铛,走的时候,铃铛哭的撕心裂肺,很想就地掉头,可惜只能鼓起余勇杨帆南下。

      多愁善感的人非常容易醉,一杯一杯的往下灌,就不知不觉的喝高了,最后醉的人事不省,这种状态在云烨身上出现的并不多,这回只因为单鹰的一句话,就从心底里勾起无限的愁绪,说起来是一个侯爷,但是能把日子过得妻离子散的侯爷,大概也就自己一个人吧,自己能把那日暮强行留下来,也能把熙童强行留下来,可是自己都没去做,由着他们的性子来,现在一个在草原上放羊,闺女说不定也拖着老长的鼻涕在放羊,熙童为了他妈的生活要一个人走好几个月的去北极抓熊?卖熊皮,都是怎么了?我是大唐的侯爷,我是大唐的侯爷,云烨一直这样叫着直入梦乡,在梦里面或许会好过些。

      大丫坐在床头不断地拿手里的湿巾子给哥哥擦拭嘴角的呕吐物,看着哥哥难受的挠胸挠肺的样子泪流满面,这样子的大哥,才是自己最真实的大哥,这个时候的大哥虽然没有了平日里的风流倜傥,也没有了平日里自信满满的样子,可是大丫觉得,自己的大哥原本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单鹰坐在窗台上,瞅着妻子服侍大舅哥呕吐,他也觉得这样子不错,还以为自己的大舅哥是一个天压不垮,地裂不伤的好汉,原来也有这样虚弱的时候,很不错。

      云烨这时候恨不得把自己的胃吐出来放在清水里洗洗,太难受了,云家的四不像制酒法,说到底像酒精多过像白酒,那根本就是提炼酒精的法子,后来为了贪财,才逐渐兑上水变成白酒的,整个酒文化缺少了好几百年的发酵,沉淀,快速催生出来的东西总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怪不得尉迟恭喝醉之后就想自杀。

      一直折腾到了三更天,云烨才昏昏睡去,大丫放下帐子,被单鹰搀着去了卧房,至于花园里还有两个醉鬼,单鹰选择无视。

      天光大亮的时候云烨这才醒过来,脑浆子似乎和脑壳脱开了,晃脑袋都疼的要死,拿腰带紧紧地勒紧,吩咐仆役打来一盆子凉凉的冰水,把脸整个埋进去,冷的浑身都哆嗦,不过这样被冰水一激,舒坦多了。

      吃什么吐什么,最喜欢的小米粥晾的温温的,一口吞下去。估计还没有到胃里,就被强大的气流顶了出来,一滴都没剩,算了吃不成了,云烨把碗筷放下,今日还要去洛阳都督府报备,耽搁不得,眼看着就中午了,再去晚了就算是失礼了。

      洛阳都督府的主官换成了裴良策,侯君集去了漠北杀人,他被留下来镇守洛阳,所有经过洛阳的武将都需要去都督府报备,接受检查,看看你的印绶是否齐全,不全的,会立马被拿下,不用说就是打算到外地去造反的,很严肃的一件事。

      再严肃的事情云烨也能把他弄成笑话,路上看到有烤土豆的人,不禁食欲大振,俩铜子换来一堆,拿在手上剥了皮就啃,贱毛病啊,从银耳莲子羹到香浓的小米粥喝什么吐什么的人,一路上吃了三个拳头大的土豆还有些意犹未尽。

      不理睬刘进宝在后面的尖叫声,大步流星的就进了节堂,裴良策已经等了好一阵子,给云烨面子才没有派人去抓,他有这权利,皇帝给的,摆在桌子上的印绶都比云烨怀里揣的那两个大,裴良策好不容易把云烨等来了,准备寒暄两句就开始办正事,一抬头,怒火就从鼻孔里往外冒,那指头点着云烨哆嗦了半天才狠狠的把手放下怒斥道:“你看看你,也是一方重臣,谁家刺史上任有带着军队的,这是陛下对你的厚爱,怎么如此的不知珍惜,官节,官身,官容那一样符合规矩,先去净手,再来公堂办事。”

      云烨被骂的莫名其妙,正要发火,却看见那些属官都低着头窃笑,这才明白过来,一定是自己身上不妥,看看衣服,没问题,帽子?就没戴帽子,大丫早上给梳的头不可能出问题,直到看见了自己的手,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他娘的唐朝人蠢得可以,连个土豆都不会烤,就不能盘个大膛的炉子慢慢把土豆烘熟,非要丢进炭火里烧熟?外皮黑乎乎的,刚才光顾着吃了,把这茬全给忘了,不用说,现在一定有一个黑嘴圈,这就没脸见人了,拿袖子掩着脸匆匆去了节堂外地接雨瓮,仔仔细细的洗了一把脸,这才重新上堂,给裴良策道歉。

      “昨晚喝得大醉,今早起来一口东西吃不下去,路上看到有卖烤土豆的,这才把命救了,吃的惶急了些,都督莫怪。“

      裴良策见云烨确实不是故意给自己难堪,脸上的表情这才放缓,轻声说:“这也难怪,往南边走的官员多少心中都有些不快,在洛阳城中买醉也是常有之事,既然云侯已经清醒,你就请你拿出陛下旨意,兵部命令,行军印信交予老夫查验。“

      说完话就有一个属官端着盘子来到云烨面前,等着云烨拿出这些东西,印绶一直在云烨怀里揣着,放在盘子上,云烨又从背后的革囊里掏出谕旨和兵部文书一并放了上去,属官涌上前来拿着拓印一一对照,尤其是印信更是看了一遍又一遍,云烨心头一动,忽然对裴良策说:“大都督下官有些私下里的话,需要和大都督单独说。“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7-5 14: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