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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唐砖(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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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节雪崩必须彻底

      云烨发现皇后不但没有惊慌害怕的意思,反而好像很高兴,如今百十个人被困在孤零零的玉山主峰上与世隔绝她好像一点都不在乎。

      “没好法子,我们只能留在山上等山底下的人救援,说不定这会陛下都已经知道了,马上会组织全长安的人来挖雪,把我们救出去,燃料只能坚持两天,如果两天我们下不去,就等着变成冰棍吧。”

      侯怜儿的哭声变得更大了,她实在是害怕死亡,一个娇娇女从来没有遭遇过这些困难,傻子都知道几百上千万斤雪无论如何在两天时间里面也无法清除,更何况天上还在下大雪,众人的处境非常的堪忧。

      “那母后怎么办,母后不能出事的。”侯怜儿抽抽搭搭的抬起头,拽着云烨急忙问。

      “皇后娘娘当然不会出事,这里是玉山顶峰,鹰嘴崖就在背风面,书院在那里有一间房子,房子里有降落伞,只要给娘娘挂好,跳下鹰嘴崖很快就回到了书院,侯氏,这待遇是娘娘的,没你我的份。”

      没想到侯怜儿听了云烨的胡说八道反而平静下来,抹去了眼泪说:“只要母后没事,咱们年轻,多冻两天不打紧。”

      这马屁拍的结实,噎的云烨说不出话来,只能朝着侯怜儿伸伸大拇指表示夸奖,这个女人能在皇宫里受到所有人喜欢不是没道理的。

      长孙抖抖袖子,披上大氅就走出了暖亭,只见那些侍卫宫女躲在地坑里抱成一团,样子很不雅观,几个高等级的护卫过去一顿大脚,就把众人给轰了起来,刘进宝怀里抱着两个宫女,咧着嘴大笑,结果看到皇后出来,赶紧把宫女松开,装着给地龙里添柴。

      长孙只是吩咐宫女们都进到帐子里,要等待的时间很长,她们熬不到那个时刻,宫女们进去了,云烨只好出来,刘进宝给侯爷找了一个背风的好地方,两人盖着毯子,窝在地窝子里烤火,羊汤已经香气四溢了,云家来的人还好,那些侍卫宫女们可是饿坏了,闻到羊肉汤的味道各个大咽口水。

      云烨掏出身上带的大饼,撕碎了放在竹筒里,温水泡发的粉条也放进去,拿热热的羊汤浇了两遍,再把汤水倒回大锅,最后又舀了一些羊汤,从新装进竹筒,羊肉撕成小条,从另一个竹筒里抓出一点青蒜放进去,少少的浇了一点红油,一碗香气四溢的羊肉泡馍就做好了,只可惜这里是野外,云家人只要出野外,吃饭的家伙就是竹筒,要不然这么一碗泡馍,足矣上宴席。

      长孙很喜欢,接过竹筒拿目光问云烨别人有没有,见云烨点头,这才放心的吃喝,她没问云烨接下来怎么办,从云烨的还有心思做美食这一点就看出,这点危机没被云烨放在心上,侯氏也有,不过就没有皇后的哪碗精致,只有一些干饼和羊骨头,她也不挑剔,开心的捧着竹筒吃的香甜,其他人都要等等,云烨上来没拿那么些餐具。

      听说要在山上待一阵子,侍卫首领就吩咐侍卫们散开到处去寻找柴火,如果有冻僵的山鸡野兔,也捡回来,人多,食物不够,就需要另想办法。

      等到所有人都吃饱了,云烨朝悬崖下面看看,对那些侍卫说:“这里有一挂降落伞,找一个人背上从这里跳下去,去书院报个信,告诉他们我们被困在山上了,让他们准备拉索道。告诉你们,我也不知道挂降落伞的人会不会被摔死,自愿,本侯不点名。”

      事实证明原以为皇后去死的侍卫很多,争论不休之下一个大胡子的侍卫抢到了差事,云烨也不挑拣,从那间石头屋子里取出降落伞,就给他挂上,检查了一遍后,就告诉他,可以跳了,拉伞的绳子已经绑好了,只要他跳下去,降落伞就会自己打开。

      大胡子侍卫悲壮的接受了兄弟们的祝福,侍卫头领还在那里红着眼睛说:“从今往后,你父母就是我父母,你孩子就是我孩子。”

      等的很不耐烦的云烨接话说:“你是不是看上他老婆了,这么盼着他死,谁说一定会死了,盼他点好不行啊,一万个人里面跳伞也就死那么一个两个的,这还是算学里的概率,出事的可能性和你骑马摔断脖子差不多,他骑一回马,你就打算祝福他一回?”

      云烨的毒舌引来一大片的鄙夷,大胡子转头对云烨说:“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彭兄要是看上我老婆用不着把我弄死,拿走便是。”

      然后看都不看云烨一眼,快走两步,猛地就冲出了悬崖,一根绳子随着他跳出悬崖,一下子就把伞给拉开了,山谷里的上升气流,一下子就把他卷上了半空,然后又缓缓下降,众人眼看着他盘旋着在白雪里穿行,都非常的欢喜,大胡子的笑声也在山谷间回荡,这下子又引起一些小的雪崩。

      云烨看看方向,这家伙一定会落到书院里,这才打算回去继续烤火,在外面站了一会,脚就冻麻了,一回头就看见长孙也站在悬崖上往下看,一脸的担心。

      “你不是说降落伞是给母后用的么?怎么让别人下去了?”侯氏急匆匆的问。

      “你看看那东西是娘娘能用的东西么?”云烨一边往暖亭子走,一边给侯氏解释,不一会的功夫,头上吗,裘衣上都落满了大雪。

      “我刚才看了,我们只有两只羊,四只兔子,还有九只野鸡,一百三十几人挨不到三天的,母后说大冷天吃食不会能断,要是断了,会死人的。”

      “好了,不拿你开玩笑了,那个侍卫下去了,书院一会就会开始把索道架起来,我们顺着索道下去,多大的事情,现在就把羊,还有那些兔子野鸡都煮了,索道架好是明天的事了,今晚才难熬呢。更何况这个不大的山顶上好像不光只有我们。”

      看着云烨鸡贼的笑意,长孙莞尔一笑说:“山顶还有谁?本宫很好奇啊,让侍卫擒来就是,我想他们的人一定没有我们多。“

      “找不到,但是我敢肯定他们一定在山上,本来就打算等娘娘下山后,就把山封起来,现在省事了,等明天索道架好,咱们顺着索道溜下去,不管是谁在山上,我们开chūn去捡尸骨就是了,不cāo那些闲心,她就算是有再好的匿影潜行的本事,在天威面前都没用。“

      云烨做的很绝,为了不给别人一点可趁之机,整整一夜,所有的护卫统统没有睡觉,每人面前一个火堆,将暖亭围得严严实实,云烨半个时辰就到处看一遍,检查是否有漏洞,山脚下喧闹的人声灯火一夜未熄。

      敌人没有出现,鬼影子都没有出现,侍卫首领想说云烨杞人忧天,但是见到云烨趴在雪地上不断地搜寻细微的痕迹,自己也趴了下来,学着云烨的样子一点点的搜检亭子外面的那条小道,搜到青雾弥漫的地方云烨就不肯向前了,倒退着爬回来,从怀里掏出一截竹管,点燃了上面的捻子,远远地抛了出去。

      轰隆一声巨响顿时就在山谷间炸开,松树冠上的积雪都被震落,阳坡上积存的雪堆再一次向下滑落,这一次的声威要比前两次都要大的太多了,云烨眼看着大雪埋掉了山脊,埋掉了好些大树,这才满意的拍拍手站起来,那些人想要隐藏,只能藏在雪崩区。

      做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干脆做绝,雪崩即使杀不死那些yīn魂不散的神人,将他困在山上还是可行的,这一回大家做事情都是很随意的,长孙很随意的上了玉山,云烨来不及做准备就跟了上来,那些跟着云烨的家伙想必也会跟上来。

      两个月的潜伏,无舌好几回都发现了踪迹,可惜总是被人家逃掉,云烨只要出门,总感觉有人坠在后面,这样的感觉几乎让云烨发疯,王八蛋就是想利用云烨的这种心理把他活活逼疯,一旦开始变的疯狂,就会露出破绽,被人家一击而中。

      三次,这两个月里云烨几乎遇到了三次奇怪的事情,出去溜达的旺财回来后总要把大脑袋在云烨怀里蹭几下才会舒坦,这一回旺财也是如此,云烨刚要去揉旺财的大头,被无舌拦住了,从旺财的腮帮子上小心的取出一根棕色的刺,找来一只鸡拿刺刺了一下,很快那只鸡就全身发黑的不动弹了,云烨估计自己如果被刺到,下场和那只鸡差不多。

      无舌只看到有一个老妇人摸了旺财一把,指间有寒光,再去追就不见了人,幸好回来的及时,要不然就可以给云烨收尸了。

      出个门都差点被大门上的冰溜子刺死,胳膊粗的冰锥说断就断,不含糊,去书院也会遇到巨石从山上滑落,娘的,那座山上就找不到一块石头,都是土山,幸好拉车的是旺财,会用屁股顶住车辕倒着走,眼看着巨石从眼前呼啸而过,人和马都会成肉泥。

      事实上云烨这几个月很少出门,只要出门就会有大麻烦,现在,是云烨唯一能够把握的时机,就不知道人家上不上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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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节年礼

      一支支巨大的弩枪被八牛弩钉在悬崖上,有勇士背着绳子贴着悬崖攀缘直上,可惜鹰嘴岩之所以叫做鹰嘴岩,就是因为顶部有一块巨大的突出部分,勇士抓着弩枪只能到达突出部的底下,想要爬上悬崖确实奢望,八牛弩的射程不足以抵达悬崖顶部,这一困难顿时令书院的师生绝望。

      好在有李泰在,一个很大的孔明灯又被升了起来,下面牵着一根细绳,看着孔明灯升上悬崖,云烨没有半点的奇怪,侍卫首领在自己的流星锤上加了绳子,抡圆了之后飞出去,锤头缠在孔明灯底下的绳子上,众人合力将孔明灯拽了上来。

      指头粗的绳子没办法往下搭索道送人,对于这些人的智商云烨已经不抱指望了,指挥着大家往上收绳子,绳子收到尽头,结果发现下面绑着一根更粗的绳子,百丈高的悬崖一盘绳子就有足足五百斤重,幸好书院当初为了测量后山,准备了几盘长绳,要不然想找到这样的长绳子几乎不可能。

      巨大的铁环被侍卫用铁锤敲进了岩石,两根长绳一作负力,一作安全绳,看着被斜斜拉开的绳子,长孙问云烨:“这是为何?“

      这是为了保证大家的安全,就算是装人的篮子掉了,另外一根安全绳子也会让人沿着斜坡滑落,您看他们在那里堆了很多的稻草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长孙不再发问,侍卫首领命令两个个身子轻盈的侍卫打头阵,两人坐到竹筐里,把腰里的皮带挂在另外一根绳子上,摇一下铃铛,竹篮就缓缓地下降,不一会。两人就平安落地。

      等竹篮被拉上来之后,云烨请长孙坐上去,又命一位身手矫健的女侍卫跟着,眼看着篮子缓缓地下降,云烨的心都要揪起来了,所有侍卫都面朝外,严阵以待,只要出现活物,云烨给的命令是格杀勿论。

      好不容易等到长孙平安落地,众人才感觉魂魄也归了位。不敢想象长孙出事后,李二会发怎样的疯,估计这里大大小小的人。从侯氏到云烨绝对不会有一个能逃脱的。

      侍卫首领,当场向云烨单膝跪地,大礼参拜,其他人也是如此,就连侯氏都蹲身施礼。云烨笑着接受了,等篮子上来,又让侯氏和宫女先走,

      悬崖底下的绞盘不停地运转,从清晨一直到下午,这时候悬崖上只剩下云烨。刘进宝和其他一些侍卫了,这时候大家有说有笑,也有了胃口。把最后的食物吃完,云烨笑嘻嘻的把暖亭一把火点着,就和刘进宝首先坐上篮子一溜烟的就下了悬崖。

      最后下来的人是侍卫首领,在清点了人数之后,索道就被刘进宝点着了。绳子上抹了牛油,两团明亮的火光从悬崖底下很快的就钻到云层里去了。这时候,上面的人就算是有再大的本事也下不来。

      长孙的銮驾一直停在悬崖下面,眼看着所有人都平安落地了,这才起驾回宫,因为她的任性,皇帝命她即刻回宫。

      明知道回去一定会受责罚,所有人还是很愉快,李承乾,李泰,李恪都来了,听说皇后已经平安落地,准备前来的皇帝这才没来,只是命令皇后回宫。

      “云侯,老夫做的索道如何?”公输木迫不及待的跳出来邀功,云烨翻着眼睛说:“马马虎虎,坐在上面一点都不舒坦,本侯原来打算在索道上高歌一曲的,结果被吓得出不了声,总算是活着下来了。”

      一句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老江钻出人群说:“侯爷,老夫亲自去看过了大雪埋了足足有十几里,雪面松软,走不得人,即使用侯爷说的把锅盖绑在脚上也走不成,平地上还好,可是到了山道上就不行了,一不小心就会掉进悬崖,以前的那些栏杆石碣都被大雪盖得严严实实,山上冷的厉害,不到开春大概不会化。”

      听了老江的话,云烨立刻就把软甲从身上卸掉,自从出现了一次危险,这袭软甲就没离过身,脱掉了软甲浑身舒畅。在雪地里跳了两下,感觉从未有过的轻盈。

      回家的路上,无舌四处张望一下,招招手,只见雪地里忽然拱起了一个大雪包,狗子一声白色裘衣从雪里钻了出来,跑了几步,追上马车,一矮身就钻了进来。

      “没发现异状,没有人盯梢。”给云烨和无舌说完话,拿过酒壶大大的灌了一口,埋在雪地里实在是不太好受。

      临近年关,本来是杂耍团生意最红火的时候,但是那个被李怀仁暗中盯住的杂耍团却四分五裂了,打听过才知道,班主失踪了,大家没了靠山,只好散开,各自谋生。听了这个消息,云烨高兴地喝了一大壶烈酒,醉倒在家里。索命的无常终于被困在山顶上了。

      有猎人说玉山山顶上有鬼魅,时常有凄厉的哀嚎声传出来……

      大年二十三,云府已经沉浸在浓浓的新年气氛里,买来的肥猪被一头头的屠宰,十几口大锅一字排开,今天府上要宰杀牲畜,鸡鸭猪羊都需要在今日宰杀完毕,过了二十三就不再杀生了。

      管事把成群的鸡鸭撵过来,仆役们只要抓到看都不看,把脑袋拧两圈就随手扔到大锅里褪毛,杀鸡鸭他们讲究不见血,尽管云烨很不习惯,但是日子不是自己一个人过,所以也就听之任之了。

      云烨带着云暮和云宝宝去给宫里送年货,这是云家每年的惯例,因为长孙是云烨的先生,所以礼节必须尽到,今年进宫的还有蒔莳,小武,狄仁杰,他们三个是去给长孙磕头的,徒孙一辈的人,长孙早就想考校考校。

      才进宫,蒔莳带着礼物就去了杨妃的住处,长孙也没有要求蒔莳必须给自己见礼,李黯笑嘻嘻的迎过来,给云烨行了礼,就殷勤的接过蒔莳的包裹,两人有说有笑的去了后宫。

      “蒔莳姐姐也真是的,嫁个草包王爷也这么开心,还用心织了漂亮的毛衣,我要都不给,说是送给杨妃的,还有一条很漂亮的围巾,那么大的牡丹图案,也不知蒔莳姐是怎么织出来的,问她借过来显摆一下都不许,小气样子。”

      小武不满的看着蒔莳和李黯,总觉得他们两个不般配,蒔莳人温柔,女红做的也好,饭做得也好吃,尤其是她包的素包子味道最好,更难的是一身的好武功,一丈多高的墙踩着墙壁就能飞上去,真正的飞檐走壁,再加上长得漂亮,配那个蛤蟆一样的李黯绰绰有余。

      不过李黯也知道好歹,自从云烨把蒔莳许配给了李黯,这家伙一身的臭毛病顷刻间就不见了,以前还听说他和李佑不上课的时候会去青楼,或者在长安城横行霸道,但是现在,简直就是一个王爷中的典范,走路都规规矩矩的,以前摇脑袋晃腰的谁看谁想抽,他和李恪是亲兄弟,可是从他身上找不到半点王族的优雅。

      云家送进皇宫的礼物很多,必须先从李渊送起,如今霸占了整个太极宫,在这座大殿里作威作福,听说云烨来了,高兴地让内侍迎进来,见云烨带着四个孩子一人捧着一个盒子,满怀兴致的走下龙椅,亲自打开盒子,越看越喜欢。

      小武抱着的盒子里装着一颗很大的桃子,是鲜桃,足足有一斤重,红艳艳的好看,上面的绒毛都没有洗掉,李渊接过盒子深深地闻了一下,对云烨说:“小子,有心了,大冬天的找这颗桃子可不容易啊,心意老夫收了。”

      从身上摘下一枚明珠,就放在小武早就伸出来的小手上,这是每年都有的节目,调皮贪婪的小样子惹的李渊又是一阵大笑,拍着小武的头发说:“想要好礼物了,明年就再来。”

      云暮抱着一个盒子见李渊忙着和小武说话不理自己,就把盒子一个劲的往他身上蹭,李渊开心的打开云暮的小盒子,见里面装着一个玻璃盒子,不明其中的道理,只见云烨接过盒子,掏出一枚钥匙在一个孔里拧了好几圈,就听见玻璃盒子里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

      “太上皇明鉴,小子把这东西称作八音盒,里面的铁柱上有一个个的小突起,音阶不同,只要弹簧敲击到突起的音柱上,控制好速度,就会自动演奏,可惜小子不通音律,太上皇乃是其中的大家,闲暇时不妨调整一下,看看能奏出很等美妙的音乐来。”

      “有此事?”李渊的兴致一下子就被提起来了,打开盒子盖,果然看见里面有一个弹簧在敲击音柱,欣喜之下立刻就准备研究。

      云暮见自己没有礼物瘪着嘴就要哭,李渊赶紧从怀里摸出好大的一枚金牌给云暮挂脖子上,这才让她破涕为笑。

      男孩子抱的礼物就很一般,云奶奶亲自绣的一件百福衣,云烨亲手画的一幅乌龟长寿图,虽然这才是正式的礼物,但是李渊就是喜欢桃子和八音盒,对正礼并不如何看中,随手赏赐了云宝宝和狄仁杰一人一块玉佩就打发了。

      皇宫里送了一圈礼物,到了傍晚才被李泰,李黯送出宫,李黯盼着上元节的到来,自己好与蒔莳一起赏月,李泰则对云烨怨念深重,八音盒这么好的东西居然没有自己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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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节除夕晚宴

      玉山峰顶每到夜间就会有一缕青烟升起,天亮的时候准时会熄灭,一个瘦小的身子在雪地上疾驰,速度很快,但是他矮小的身体这时候成了他最大的累赘,只要他跑的稍微慢一些两条小短腿就会陷进厚厚的积雪里,变得笨拙,难堪。张嘴嚎叫一嗓子,谁都想不到一个小小的身子里居然会发出这样大的声音。

      又一次突围失败,姜离只好把身子躺在雪地上滚回去,他在雪堆里挖了一个洞,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感受到一点点温暖,如果绿珠的腿没有摔断,两个人配合着怎么都能下到山下去,如今绿珠发着高烧,双腿肿的紫青,肋骨也断了三根,动都不能动,如何能逃出生天?

      以前还以为自己稳操胜券,谁料想顷刻间主客异位,自己在稀里糊涂中走进了绝路。胃里像着火一样难受,姜离抓了一把雪填进嘴里,想要扑灭饥火,雪水进肚子,饥饿的感觉越发的强烈了。

      刨开冰雪才找到了几粒松子,上一会吃饭还是自己抓到了一只窝在树洞里过冬的松树,两个人只靠一只松鼠的储粮无论如何是不够的。

      钻进了洞里,姜离把松子砸开,掏出松仁喂到绿珠的嘴边,食物的味道让绿珠自动的张开嘴巴,六颗松子而已,嘴巴张的再大又如何?

      绿珠醒了,恶狠狠地看着姜离说:“我还很饿,再给我喂一点。“姜离摇摇头说:”没有了,一点都没有了。“

      绿珠艰难的把头转过去,面对着雪璧不说话。这时候的绿珠那里还有半点美人的风姿,娇嫩的脸颊全是冻疮,露在裙子外面的脚趾已经发黑了,如果云烨在这里。他会立刻建议绿珠把脚切掉,要不然寒气入侵血脉之后,一定会有性命之忧。

      “阿珠,你躺着。我这就去找吃的,现在天晴了,外面说不定有老鹰飞过来,我用石头去打,给你打老鹰回来吃,烤熟了吃。“

      姜离温柔的安慰了绿珠,把残破的毡子盖在绿珠的身上,想了想又把自己的裘衣解下来给她盖上,又蹑手蹑脚的出了洞。

      现在想喝口热水都是奢望。出了洞的姜离全身缩成了一团。仰头看着天空不住盘旋的老鹰。甩出了一颗石头,结果,石头到了半路就掉了下来。老鹰飞的太高了。白晃晃的雪地刺得眼睛发疼,以前一直住在江南的姜离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两只眼睛有时候会什么都看不见。

      无奈的躺在雪地上,准备休息一下,抬眼看着蓝天眼睛才舒服一些,老鹰盘旋的圈子变小了,身子好像也变大了,姜离眯缝起了眼睛,这不是错觉,老鹰飞的低了,说不定他发现了猎物?

      姜离左右看看除了自己没发现有活物,难道说老子是猎物?

      他干脆放松了身子,漆黑的衣服在雪地里显得是那么的清楚,老鹰从姜离的身上飞过去,一遍,又一遍,山顶的寒风已经快要把姜离冻僵了,大不去管左手,只把右手揣在怀里。贴在胸口上取暖,一会就要靠这只手给老鹰致命的一击。

      老鹰终于落地了,但是非常的小心,靠近了几步,又退开,黄褐色的眼珠里充满了疑问,眼看着天上别的老鹰也要降落,为了多吃一口食物,老鹰一下子就跳到了姜离的身上,粗壮有力的爪子深深地嵌进他的肩膀上,长长的喙闪电般的向他的眼睛啄来,姜离脑袋一偏,右手的刀子就深深地刺进了老鹰的肚子。

      老鹰呱的惨叫一声,振翅就打算逃跑,巨大的翅膀扇起了狂风,雪粒子打在姜离的脸上生疼,那双扎进他身体的爪子将他带的几乎离地起飞。姜离闭上眼睛,拿刀子狠狠地在老鹰肚子里搅了一下,锋利的刀子一下子就把老鹰的内脏给割了下来,掉了姜离一脸,老鹰无力的扑击了两下翅膀,就不动了,姜离非常的高兴,把老鹰爪子从自己的肩膀上卸下来,顾不得包扎,有了这只老鹰,绿珠四五天都不用考虑吃食,再坚持几天,等那些雪变硬了,自己就能带着绿珠离开,直接回江南,这个鬼地方多一天都不留。

      神人本来就是一笔糊涂账,用不着为了赌一口气把自己的老命搭上,云烨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这些天早就看来了,那个长得和老妇人一样的老头子,非常的恐怖,云烨在山上甩出来的掌心雷也非常的可怕,不是自己夫妻能够对付的,早些回家才是正经,如果运气好绿珠能有身孕,谁还去管什么出世和入世。

      钻进了动,姜离把老鹰拖到绿珠的身边,趁着老鹰的身子还热,割开了咽喉,把温热的老鹰血一点点的挤进了绿珠的嘴里。看着绿珠贪婪吞咽的样子,姜离开心极了,只要能吞咽,就好,再熬上四五天,就能逃出生天。

      姜离欢快的拔着老鹰的羽毛,在这个忙碌的间隙里还为绿珠用老鹰羽毛编制了一顶鹰冠,等到把毛都拔干净之后,就小心的生起了一堆火,今日云雾缭绕山下的人看不见山顶的动静,所以大白天的生火也不要紧。

      看着火苗舔舐着肉块,姜离的喉结上下活动的飞快,毕竟四天没吃饭了,谁都受不了,绿珠也不说话,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老鹰肉,口水不停地流,姜离爱怜的帮她擦擦嘴,却被她一胳膊打开,痴痴地看着肉块。

      害怕绿珠烫着,姜离撕下来一小块肉,吹凉了给绿珠喂了过去,绿珠吃的很快,不一会就把一小半老鹰吃了下去,姜离就把老鹰收了起来,挂在雪璧上,剩下的要吃四天呢,不能一顿吃完了。

      看着捡拾地上的老鹰骨头使劲嚼得姜离,绿珠大声地说:“我还要吃,我饿!“

      姜离费劲的把一小块骨头嚼碎了咽了下去说:“阿珠,不能吃了,我们还要在这里留四天,外面的老鹰远远地躲开了,我在也抓不到了,你忍忍,等下了山,我给你买你最喜欢吃的枣糕,乖乖地睡,我在这里陪着你。“

      绿珠又把头转了过去,面对着雪璧发呆,姜离害怕她冻着就往火堆里加了一点柴火,这些天每天都在为寻找一点食物奔波从来没有好好地休息过,现在烤着温暖的火堆,抱着自己的膝盖沉沉的睡去。

      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肋下传来,姜离差异的朝自己的肋下看去,只见一把刀子深深地刺进了自己的身子,方式很熟悉,从第三根肋骨的下方朝上刺就会到达心脏,这是一击必杀的招式,知道这样杀人的好像只有自己和绿珠。

      “咯咯咯“,绿珠笑的开心极了,这个该死的侏儒,已经控制自己十年了,现在连一点老鹰肉都不肯给自己,现在自己已经重伤了,说不定这个家伙就会把自己扔下逃跑,该死的老天怎么不是他的腿被摔断,偏偏是老娘的,说不定这家伙就是在等自己死,好吃自己的肉,现在好了,老娘没吃的了,就吃你!

      姜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终于一头倒在了火堆里,脸上不知道是雪水还是泪水,在火堆里发出嗤啦的一阵轻响变成了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大年三十这天,无舌带着狗子老江再一次来到雪堆上,这次可以越过雪堆了,因为那些积雪已经变得很瓷实,几乎就是大块大块的冰疙瘩,估计开春的时候东羊河会发洪水,这样多的冰雪足够融化到晚春的。

      三个人艰难的越过了雪崩的地方,在山顶找了很久,才找到那个雪洞,无舌往里看了一眼就把脑袋缩了回来,对老江说:“往里泼些煤油把,把这些都烧掉,不要让老天看见,免得增加侯爷的罪孽。“

      好奇的狗子把头探进去之后就迅速的缩了回来,趴在雪地上吐得苦胆都流出来了,老江苦笑起来,他不用看就能想象里面的样子,无非是人吃人罢了,早年间如果自己没有加入唐军,而是加入了朱桀的军队,说不定自己也会吃人,大冷天,没东西吃,不吃人,吃什么?看似是一句有道理的话,可是,人不是野兽,不是这么算的。

      “奶奶的,那个女人真狠,硬是把一个人吃的就剩下一个身子,两条腿上全是牙印,老天爷,她是生吃的,有柴火为什么不点火?“

      “就你话多。”无舌重重的在狗子的脑袋上敲了一记,老江钻进洞里,把带来取暖的煤油均匀的泼洒在两具尸体上。点着火就出来了。

      雪洞上的雪很快就融化了,顺着两侧流走,顶上的积雪慢慢化掉,掉在火堆里带起了一阵阵水雾。浓烟从通风口直上云霄。

      不一会雪水就化尽了,汇成了一股小溪,带着好些黑色的肉块顺着低处掉下了悬崖,好几只老鹰似乎闻到了味道,箭一般的向悬崖底部冲去。

      无舌,老江,狗子也没有兴趣再多看那个雪洞一眼,不等火焰熄灭就匆匆下山,今晚家里还有丰盛的酒宴在等候大家,没工夫去管那些人吃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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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天堂的味道

      张谏之吃完早饭就进了卧室,简陋的木床上一袭天青色的袍服被整齐地叠放在那里,这是母亲昨日仔细浆洗过的,别的衣服可以用棒槌敲打,这套衣服母亲小心的用手搓出来的,在她看来,这套衣服和儿子一样,都是她的骄傲。

      见儿子穿上了衣袍,张谏之的母亲蹲下来,用力的拽平整,儿子今天要去侯府做客,给先生拜年,需要穿的整齐些才好。

      瞅着英气勃勃的儿子,老妇人都不敢想自己也有这样风光的一天,儿子在书院里跟着那些名宿大儒们进学,长安城里好多富贵人家都没有这个资格,但是自己的儿子,一个歌妓的儿子居然就能做到,一边上学一边还能养家,这让很多以前看不起儿子的南城区富商羡慕的眼红,儿子以前做工的那家人更是如此,家主见了儿子,都要喊一声张世兄,要知道,这个称呼以前是官宦人家才能用的。

      去侯爷家做客,是荣耀,就是礼物轻薄了些,自己织的一匹麻布而已,不过这匹麻布是自己用心织的,织的很密,线头接的也少,谁都会说是一匹好布的,就是不知道侯爷家能不能看上,以前自己做歌妓的时候去过富贵人家,哪一个不是穿着绫罗绸缎的。

      “儿啊,要不然你再带上一封点心?”老妇人忐忑的对儿子说。

      张谏之笑了,拉着母亲粗糙的手说:“娘亲,您不知道,先生家的厨子做出来的点心那才是长安,不,全大唐最好的点心,学生去见先生带着手信。这是礼仪,不是去显摆阔绰的,先生也最看中心意,如果孩儿拿家里所有的钱财置办礼物,,才会被先生看不起。您织的这匹麻布很好啊,先生会喜欢的,等孩儿回来给你带云府的点心,真的很好吃。“

      老妇人笑着拍打了儿子一下说:“哪有去先生家拜年连吃带拿的,不知羞。“

      张谏之看看天色,抱起那匹麻布边走边说:“这是学长们教的,去先生家千万不要客气,但愿他们这回不要再忽悠我。“

      才出门一辆,马车就停在了家门口。一个胖子把脑袋探出来大喊:“谏之兄,快些,迟了就赶不回长安了。“

      张谏之大声的应答着跑出家门,母亲也追了出来,看到这辆豪奢的马车有些愣神,那个胖子已经身手矫健的跳下来给老妇人见礼,手足无措的老妇人连忙把胖子扶起来,眼睛却看向了儿子。

      “母亲。这就是雷同,我经常跟你说起的同窗。孩儿与他早就约好一同去玉山,您回去吧,孩儿这就去了。“

      说完就和雷同一起钻进了马车,马夫吆喝一声,这辆豪奢的马车就窜了出去,很快的就出了坊门拐去了朱雀大街。

      纳着鞋底子的华家娘子纳闷的问老妇人:“张娘子。刚才上马车的是谏之?“

      “是啊,他要去玉山给先生拜年,同窗来接他,也不知道侯爷家的饭食有多好吃,两个孩子等都等不及。你看把他们慌张的。”老妇人的脸上满是骄傲。

      有了马车去玉山就很快,一个多时辰后,就到了云家庄子,雷同给了马夫几个铜板让他去街面上自己解决吃食,自己拎着俩个巨大的礼盒就和张谏之一起进入了云府。

      府里已经非常热闹了,好多学长已经坐在客厅里喝茶,等待先生出来,登记礼物的管家和账房笑眯眯的在厢房门口等候,见雷同和张谏之被仆役带了过来,二管家老赵就上前行礼,感谢他们来给侯爷拜年。

      雷同的礼物不俗,就是一卷古画,只要看看画上那些马匹的腾跃姿态八成是展子虔的真迹,老赵原来就是做珠宝玉器生意的,哪里会看不出来,小心的把画轴卷起来装回盒子,对雷同说:“少郎君有心了,你先生的脾气你是知道的,送了这样的礼物你难免会吃排头,还是快快收起来,莫要被先生看见。”

      雷同见管家态度坚决,只好收起画轴,把另外一个礼盒抱了上来,管家一打开就高兴,只见里面装了一整套的大头泥娃娃,憨态可掬,甚是喜庆,连忙把礼物收好,收好了礼单,雷同见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被主人家喜欢,自然跟着眉花眼笑。

      老赵接过张谏之的那匹麻布,拿手在上面摩挲一阵子挑起大拇指说:“好料子,布面平滑,接头几乎没有,厚实,整匹布捶地软和,老奶奶一直想找一匹好麻布给府上的两位小少爷做贴身衣裳,这就算是有了,少郎君家里有这样的巧手,属实难得。”

      登记完了礼单,张谏之雷同就一起去了院子,一大圈贺兄,杨兄,文兄,之类的拜会下来,已经是晌午了。

      老钱早就准备好了宴席,说侯爷被陛下留宫里了,出不来,由他招呼大家饮宴,诸位和侯爷都是亲亲的师徒万万不要见怪,必须吃好,喝好,今年学问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都知道先生是天子近臣,既然被留在皇宫,自然不是一时半会能回来的,大家也就放开心胸在云府大吃一顿。

      张谏之认为自己吃饭已经很没有风度了,没想到旁边的雷同更加的没有风度,盘子里放着一个猪蹄,又把眼睛盯到大块的肴肉上了。

      “小雷,你家里不缺肉食,干嘛这么拼命?“张谏之不好意思的捅了雷同一下,雷同头都不抬的说:”我家的肉食能吃么?连书院的饭食都赶不上,回家让厨子给我做红烧肉,结果做出来的是什么东西?被我当即就把家里的厨子打跑了,我爹还不信书院的饭食会比家里好,休沐的时候我带回家一份红烧肉,我老子一口气就吃完了,说这才是食肉,家里的厨子撵的不冤,你尝尝,这猪蹄子做的地道。“

      说完就旁若无人的又插过来半个猪蹄,搁在张谏之的盘子里,都是十五六岁的小少年,很多人这是头一回充当大人上别人家见礼,刚开始还有些拘束,见有人开头,哪里会吃亏,在书院抢饭吃又不是没抢过,不一会,就吃得见不了人。

      老钱最喜欢看到这样的场景,云烨见到会心疼,但是老钱固执的认为,客人吃得爽快了,才是给了主人家最大的面子,说明云府美食的名声不坠,端着酒壶不断地劝酒,笑的和弥勒佛一样。

      少年人在喝酒一道上那里是老钱这样的老狐狸的对手,老钱把七八张桌子走了一遍,身后就堆了七八个空酒坛子,都是烈性酒,不多时,就有人七扭八歪的说胡话。

      一顿饭吃了足足一个多时辰,眼看着天色不早,已经明显喝高了的张谏之扶着死猪一样的雷同出了云府,手里还拎着两个竹篮,一卷画轴。

      竹篮子里是云家的回礼,精美的四样点心,中间放着一个不大的奶油蛋糕,张谏之努力的扶着雷同,生怕这家伙碰坏了竹篮子,见雷同的车夫迎了上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来的时候用了一个多时辰,回家的时候马夫把马车赶得飞快,因为他家少爷已经呕吐了三四回了,并且一个劲的对着呕吐物大喊可惜,很有要吃回去的冲动。

      天色稍微暗了下来,张谏之又被马夫送了长安,在雷同家亲手把那副展子虔的立马图送还了雷家,并且说明了云府不收的理由,雷老爷对书院先生的高风亮节又是一顿赞叹,再把云家的回礼交给了雷老爷,雷老爷看看里面的五色礼,再看看大醉而归的儿子,就知道他们在云府过的非常愉快,这就好,这就好,没有看不起商贾人家就好。见张谏之也东摇西晃的,就命马夫把他送了回去,还请他在闲暇时到家里做客。

      眼看天就要黑了,老妇人见儿子还是没有回来,不由得开始担心他会在酒宴上被别人戏弄,毕竟这样的场景她做歌妓的时候见识过无数遍,心忧之下,只要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就连忙打开门看,失望了无数回。

      一辆马车在家门口停下,眼见着自己晃晃悠悠的儿子被马夫搀扶下了车,连忙上去扶住儿子,见儿子冲她开心的一笑,虽然被浓烈的酒气熏得头昏脑涨,却明白儿子这一趟侯府之行过的不错,好像没有受到欺辱。

      强自坚持的张谏之一头杵倒在自己的床上,浓重的睡意袭来,就要入睡,好像想起了什么又挣扎着爬起来,从门口把篮子拎过来,送到母亲手里说:“娘,尝尝,云府的点心,您吃过之后就知道他到底有多美味了,这是侯府给的回礼。“

      老妇人把儿子扶上了床,脱掉他的衣衫,给儿子喂了一些水,拿湿布巾子擦了脚,这才给他盖上毯子,瞅着睡着的儿子愣了一会,就回到矮桌旁边,打开竹篮的盖子,看着里面精美的点心长长的吸了一口里面的香甜气息,这样的好味道多少年没有闻到过了?

      那指头挖了一小块奶油含在嘴里不由得呻吟出来,这就是天堂的味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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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熊猫和兕子

      云烨回不了家的原因不是皇帝不放,也不是皇后不许,而是因为他碰到了难题,大唐的太子殿下,魏王殿下,再加上他三个人要替大唐最受宠爱的公主李明达兕子公主解决天大的麻烦,她的狗狗不吃饭。

      云暮自认对这个很在行,带着自己的大狗去看看兕子的狗狗为什么不吃饭,不过很快就回来了,旺财也把尾巴夹的紧紧地,很狼狈,看样子兕子公主的狗狗不简单,能把凶悍的旺财吓得不轻,一定是猛兽才是。

      在长安,富贵人家养猞猁养豹子已经没什么好奇怪的了,作为大唐最受人们喜爱的公主养两只犀牛也不算什么事。

      要知道书院里闲的没事干的先生,为了把猞猁的体型减小,已经开始培育第三代小型猞猁了,现在已经初见成效,至少耳朵尖上的那一撮子凶毛已经不见了,体型已经见小,性格也变得温和了,据书院的先生说,等到再有两代,繁殖出来的猞猁就只有十斤重了,就是这样云烨也不敢想象一个甜美的少女抱着一只十斤重的猞猁漫步花园的情形。

      宫里的贵人最喜欢的就是波斯猫,甚至出现了专门从波斯之地把猫运过来的商队,原本应该用来抓老鼠的猫,现在成了贵妇们膝盖上的恩物。

      “狗狗不吃饭!“兕子已经开始带哭腔了,扯着李泰的衣服不住的摇晃,李泰重重的一拳头砸在脑门上对兕子说:”兕子啊,四哥一直认为食铁兽就不该吃铁,它应该吃别的东西才对。“

      听了李泰的话,云烨嘴里的茶水就喷了出去,急急的问:“你再说一遍,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吃铁?“

      “秦岭里跑出来三只花熊,被百姓们抓住了。被当地官府送到了皇宫,说是上古异兽食铁兽,已经半个月了,兕子给食铁兽喂铁,它不肯吃,就算是最好的百炼钢都不肯吃,以前皇宫里也有这东西,结果,都是不吃东西,活活的饿死了。”

      云烨听的已经傻掉了。脑海里已经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场景,一个粉嘟嘟的小女孩含着泪水,抱着一大块铁往衰弱无力的熊猫嘴里喂。这不是真的。人家熊猫从来都不吃铁,从来没有吃过,想到这里云烨有些抓狂。必须把熊猫救走,它在皇宫里被一群残忍的霸王龙围着,绝对活不过这个冬天。

      急匆匆的跑到兕子的狗笼子里看。果然,两大一小三只熊猫无力的趴在笼子里,小的那只被饿的已经要死了,三只熊猫都很衰弱,模样可怜,这要是在后世。兕子就算是再可爱,也会被全世界的人民所鄙弃,只要看看笼子里扔的那些亮闪闪的钢条就知道。绝对是上好的钢材,为了方便熊猫进食,将作监特意把巨大的钢锭裁成了小条,看样子熊猫还是没什么胃口,两个内侍居然开创性的往钢条上涂抹了蜂蜜。希望熊猫舔舐蜂蜜的时候顺便连钢条一起吃掉。

      “我也觉得花熊吃铁有些扯蛋,就算是被称作食铁兽也一样。就像你的马叫做旺财,我的猫叫做风影一样,都该是外号才是。“李承乾挠挠头发,转头对云烨说。

      “以前皇宫里养过这东西?我难道就没有给你们讲过其中的来历吗?“云烨奇怪的问,自古以来关中,蜀中,陇南就是熊猫的栖息地,人们都把他叫作花熊,皇宫里珍奇异兽很多,怎么可能会没有熊猫?

      “哎呀,兰陵养过,现在兰陵总是在书院,要嘛就是在忙自己的奶糖生意,一整天都不见人影,兕子年纪小,不知道也是应该。“

      李泰自己装出衣服万事通的模样,若无其事的给云烨讲述熊猫在皇宫里的悲惨遭遇,明明他自己也不知晓。

      好在皇宫里就有箭竹,云烨让内侍去砍一些嫩枝子过来,一股脑的就塞进笼子里,熊猫立刻就来了精神,抱着竹子开始大吃。速度很快,看样子饿的不轻,至于铁条,云烨已经吩咐内侍拿走,这么蠢得主意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

      兕子拍着小手在大笑,笑了一会就不笑了,打算让云烨专门来皇宫帮她养狗狗,到了现在,她依然固执的把熊猫叫做狗狗。

      虽然说做一个熊猫饲养员也不错,但是,李承乾抱着兕子说:“云烨不能去给你养狗狗,他得想办法帮着父皇养活天下的百姓,善良的兕子最后忍痛割爱,把自己的三只花狗狗托付给了云烨,让他养在书院里,自己每个月都会去看。

      学生们都在放假,书院里冷冷清清的,只有一些外地的学生还留在书院里继续攻读,一个半月的时间是不够他们从家到书院来回走一趟的。

      初一到十五是举国欢庆的时候,留校的学生未免会生出几分思乡之念,不过这种催发了无数美丽诗篇的思绪被三只憨态可掬的熊猫冲的七零八落。

      山里还是白茫茫一片,竹子都被大雪压得折断了,冬日里熊猫找不到觅食的地方,才从山里出来,所有的动物都需要盐分,熊猫闯到百姓家里,发现百姓家的铁锅上附带着微弱的盐分,这才不停地舔舐铁锅,有性子急的熊猫还把铁锅咬破,舔舐碎铁片,被百姓们看到了,就误认为熊猫是一种吃铁的怪兽。

      到了书院自然不会再有吃铁这么凄惨的事情发生,留守的学生们听说了熊猫的遭遇,激发了强烈的关爱之心,过年的时候每个人都有蛋糕发放的,他们宁可自己在一边流口水,都要把蛋糕省下来喂熊猫,至于箭竹这东西,书院周边的竹林算是倒了霉,不嫩不新鲜的一律不得喂食给熊猫,有勤快的专门去帮着熊猫找冬笋。

      熊猫或者真的只适合活在人类的关爱之中,短短的一个月,三只熊猫就恢复了圆滚滚的体态,就算是往外撵,也不愿意离开书院,整日里在书院里东游西晃,将一座假山盘踞为自己的据点,居然知道把学生晾晒在外面的被子扯到洞里给自己垫窝,日子过得逍遥。

      野性是看不见了,见不得学生端着饭盆,只要听见饭堂的钟声响了,一家三口就会去饭堂门口守候,饭堂里不敢进去,那个胖胖的厨子会用大扫帚往外撵。

      厨子们见熊猫很是识趣,也就在每日熬粥的时候,多加两碗小米,多出来的一锅晾温乎了就倒在一个很大的猪槽里面,供它们一家三口享用。

      兕子过来看过好几回,云烨不许她靠近熊猫,谁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狂性大发,还是不要惹它为妙,兕子总想和云暮一样给熊猫架上鞍子,骑着熊猫到处溜达,可惜,她柔弱的身体,再加上先天性的心脏病,让她的愿望总是落空。

      小兕子的眼底总有一丝红血丝,十根手指的指甲也总是呈现一种不健康的青色,孙思邈用了很多的药物,但是效果都不好。

      云烨知道这个孩子活不过十二岁,所以对她就给予了最大的宽容,李二,长孙,李承乾,李泰都知道,只要这个妹子想要的,就算是天上的星星都会帮她摘下来。

      只要云暮有的,云烨给小兕子都准备了一份,家里的大狗也给她找了一条最温顺的,李承乾找了最好的皮匠,给她打制了一套非常漂亮的鞍鞯,可以套在狗身上,虽然不能像云暮那样骑着旺财冲锋陷阵,但是在内侍的牵引下,慢慢的走一圈还是可以的。

      这样娇惯的环境下,兕子依然没有被惯坏,五岁的小姑娘已经在努力的学习书法,而且天资聪颖,善良的天性更是让皇宫里所有的人都对这个孩子疼爱有加。

      晋阳公主就是她的封号,李二把这个最最贵的头衔给了自己羸弱的女儿,就希望帝国的强大福威能帮助她益寿延年。

      时光总是在不经意间就匆匆流走,当兕子发现书院里人越来越多的时候,才知道新的学期开始了,她不喜欢清冷的皇宫,喜欢书院里的那些少年,还有白胡子的李纲,因为老头子总是把她放在膝盖上,被仆役推着在书院里闲逛晒太阳,有时候看自己的三只狗狗睡觉,自己也会迷迷糊糊地睡着。

      “云烨,兕子的病情你真的束手无策?“李纲有时候看着已经睡着的小孩子,就会问云烨这个问题,这一次已经不知是第几次问到了。

      “没办法啊,她的病是先天性的发育不全,而且是最恐怖的心脉上的病,孙道长研究了很多的药方,虽然能够催生她一时的气血,但是不及根本,如果家师还在,说不定能够打开她的胸腔,修补好她的心脉,但是我们?没有办法。“

      云烨说的家师指的就是后世发达的医疗,在后世,如果有这样庞大的家世,心脏都能换掉,一个心脏修补手术,应该难不住。

      李纲拍着椅子扶手叹息一阵,就开始训斥云烨跟着异人什么好东西都没学会,平白浪费了粮食,就学了一些没用的吃喝玩乐。

      对此,云烨无言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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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遭遇了审计

      自从来到大唐之后,活着就是云烨追求的最大目标,只要那些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不被触动,活着,就是他对自己最大的安慰,凡是读过历史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的李二有多么的暴虐。

      都说外无恒敌,内无法家拂士,国恒亡,李二对国家和权力的认知要远远的超越云烨,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帝王如果不想被骄奢淫逸的生活腐化,就必须给自己不断地树立敌人,现在外面的敌人已经摆消灭的差不多了,好些强横的英雄都在行馆准备表演舞蹈给自己看,谄媚的语言和行为令人作呕。

      只有一个高丽还在内战中苦苦挣扎,一旦内战分出胜负,就到了大唐介入的时候了,这个时候,李二就把眼睛盯在了国内。

      自从三国陈群制定了《九品中正制》这一套世袭的勋贵体系就深入了勋贵们的内心深处,勋贵天生就是要做官的,只要生下来就高人一等。

      自己就是依靠门阀起家的,李二如何不担心后人走自己的老路?他这次不但要把老牌的勋贵们的骄傲打消掉,同时还对新兴的勋贵们做了安排。

      分封诸侯来拱卫皇室,是李二一直以来的梦想。贞观十年,李二下决心推行这个梦想建立“世袭刺史”制度,授予诸王贵戚、功勋大臣世袭刺史的名号,分镇各地,代代罔替,其中包括二十一名亲王和十四名功臣。在李二的安排下,他们接受诏令后,便要立即奔赴各地赴任,从此成为李唐皇室的可靠屏藩。

      长孙无忌身上挂着赵州刺史的头衔,房玄龄挂着禹州刺史,杜如晦知贺州。程咬金知卢州,秦琼知齐州,就连八竿子打不着的云烨现在也挂着岳州刺史的头衔。

      这摆明了是要分封天下的架势,本来李二想依靠这些手段把新兴的贵族影响力控制在地方,让他们家族的势力远离长安这座权利中心,为此他对自己最忠实的盟友长孙无忌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够带头答应这样的封赏。

      谁知道长孙无忌第一次没有按照皇帝的想法行事,在长孙无忌的带领下,受封的功臣们集体表示不愿前往世袭封地走马上任,这样一来世袭刺史制度就成为了泡影连受封的人都抵制,你总不能拿着棒子赶他们去上任吧?不久,长孙无忌又通过自己的儿媳妇长乐公主再三向皇帝请求:“老臣与陛下当年一起打天下,历经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天下太平,为何要把我们赶到外地上任呢?这不是和流放差不多吗?”

      长孙皇后事实上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来到书院的。她想散发自己的郁闷之气,夹在丈夫和哥哥之间难做人,长孙知道,哥哥已经为自己牺牲的太多了,要不然早在贞观八年就会成平章事,这就是宰相的位置啊,可是这一次,他的哥哥没有配合皇帝的政策。反而带头的反对,这是摆明了不愿意放手自己的权利。

      从李承乾嘴里知道这些事件后。云烨就理解了长孙为什么会在大雪天爬玉山了,要是给了自己,估计会去吐蕃爬雪山。

      其实岳州刺史这个职位云烨很喜欢,现在都回到京城了,云烨也没有主动去辞这个职位,毕竟岳州现在进入了大开发的时期。只要按照做好的计划进行施工就行,一边卖房子卖地皮,一边加快建设脚步,相信很快一座大城就会出现在洞庭湖边上。

      云烨没有辞掉岳州刺史,这是李二分封刺史事件上唯一的一块遮羞布。当时长孙无忌带领大家一起推辞的时候,云烨已经在任上了。

      这段时间,云烨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一心打理书院,鼓励那些出身微寒的学生,养熊猫,时不时的进宫去问候一下皇后,带着孙思邈去给晋阳看看病,就是不去拜见李二。

      朝堂上的气氛诡异极了,皇帝要去山东泰山封禅的事情被那些大臣们一竿子就捅到明年去了,至于明年能不能去,还要看大唐是不是风调雨顺。

      这是一个装乌龟的时候,给皇帝解一次围,市面上云烨已经有了弄臣的传言,这时候要是再多事,那就是在和自己过不去了,云烨这时候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这样大家都看不见自己,就不会有人来找麻烦了。

      见了鬼了,大唐皇家玉山书院迎来了它的第一次审计,户部,吏部,礼部,工部,联合大检查,如果加上后世的卫生部,公安部,这就是一次六部委的联合大检查。

      原以为要接受审计的不光是玉山书院一家,国子监,弘文馆,应该也接受审计才是,谁知道人家说抽查,于是长安数百个单位,玉山书院是第一个被抽出来的。

      牵头检查的就是魏征,冷冰冰的一张死人脸,公事公办的令人憎恶,皇家每年拨给书院的钱粮,户部每年拨给书院的俸禄,书院自身产业的查究,都在此列。

      许敬宗奸笑着命人抬出来一房间的账本,他连先生们每个月俸禄发放的表格,书院学生补贴发放的记录,统统找了出来,诺大的房间里,真正称的上是汗牛充栋。

      “给事中,书院多年以来从来没有官家审计过,既然来了,那就不能走马观花,每一道账簿都需要给事中查验清楚,忘了说了,书院里已经毕业三波学子了,如今他们在大唐境内为官的为官,做大匠的做大匠,当商人的当商人,早年的补贴发放就是一笔糊涂账,所以本官把凡是不能入账的银钱都做到那个账册里去了,您如果想要弄明白,就需要和那些已经毕业的学生对证。”

      许敬宗把脉搏卡的很准,因为在他看来,只要书院把皇帝的大腿抱紧了,得罪其他人无所谓,所以故意做出一付我就是有漏洞,有本事你来查的可恶形态,就是给皇帝看的,如果魏征能在朝堂上弹劾他一下,就再美妙不过了。

      因为学识眼光的差异,用惯了出入流水记账的魏征没有一点可能看得懂借贷记账法,对于借贷相抵,两者平衡的方式他需要很强大的理解能力才能做到,许敬宗花了整整两年时间才把云烨粗粗提出的记账方式规范化,现在他们记账的法子吗,云烨自己看起来都非常的吃力,许敬宗作为这方面的绝对专家,很有资格藐视户部的那些账房先生。

      想把书院的账目弄清楚,没有两三年的时间不可能,如果要把学生的补贴账彻底算清楚,最少需要十年,这个时代想要把几百个流窜在大唐的人一一找到,那是痴人说梦。

      再说了,有些秘密账目,只能拿给皇帝看,你魏征算老几?

      魏征算是一个狠人,钻进房子里一天一夜没出来,也不知道看懂了几本,天亮的时候红着眼睛要去饭堂买饭,却被告知,书院里的饭食都是有补贴的,不对外。当然想喝口热茶也不行,书院从来不把有限的资金用到外人身上,要不然账目上就说不清楚了。

      大唐是一个人情社会,没有人情的存在寸步难行都是轻的,当魏征看到书院把香滑的米粥,还有一些蛋糕喂给了三只肥的走路都吃力的花熊,就感到非常的愤怒,最让他生气的是,花熊喝完米粥,吃完蛋糕,厨子就从白褂子上的口袋里,掏出鸡蛋,给张大嘴巴等待的花熊每张嘴里敲两个鸡蛋,直到花熊吃完,才拿毛巾给花熊擦嘴,在它们的屁股上踢一脚,撵去竹林继续进食。

      什么时候花熊吃的比人都要好了?大唐没饭吃的人到处都有,为何要如此的铺张浪费?魏征对自己的遭遇毫不在意,他做这样的事多了,比这还难看的脸色见过无数遍,但是书院这样嚣张的无视自己的存在,却让他从心底升腾起了怒火。

      过完年天气就慢慢变暖了,书院忙着清理东羊河,去年大雪天的一场大雪崩,让玉山脚下堆满了冰雪,如果开春融化,有可能让东羊河泛滥成灾,云烨,许敬宗都在忙活这事,趁着开春东羊河水位高,水量充沛,旱塬上的一些田地也能从泄洪渠里得到灌溉,蓝田县的官员带着大量的民夫修整水道,为了储水,他们甚至在东羊河的下游建造了一个巨大的水塘,书院里面专攻水利的先生,为此忙碌不休。

      没人理会这个巨大的审计组,由于生活环境不好,魏征带来的人只能把书院里的账簿用牛车拉走,回到长安继续审查。

      房玄龄来了一次,他是来做和事老的,希望云烨能从书院抽调人手,帮助整理一下那些堆积如山的账簿,调动书院人手至少需要云烨,李纲,元章,许敬宗四人同意才成,从他的话语里,许敬宗听到了软弱,书院的人自己查自己?他喜欢这样的审计。

      房玄龄之所以会来是因为花熊的事件爆发了,当所有的大臣都在弹劾书院优待三只花熊,把它们当祖宗养的时候,暴怒的李二终于发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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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飞溅的钢花

      其实大家对书院优待花熊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只是想通过这件小事情,来告诉所有人,书院是如何在小节方面不注意,肆意的浪费国帑,有人算过,一只花熊一天的生活费用就是四个铜板,一天下来,三只熊就是十二个铜板,一年就需要四十枚银币才能养活,这些钱足以让三口之家吃饱穿暖,如今浪费在野兽身上非常的不值。

      以此类推,书院现在有一千三百名学生,两百多名先生,再加上管事,仆役,可以预计,这种浪费绝对是一个惊人的数字,至于确切的数字,正在统计中。

      书院的厨子都要吓疯了,老百姓进了大理寺就算是进了鬼门关,大理寺是什么地方那是专门审理犯官的地方,自己如果犯了案子,最多进县衙就不得了了,看到大堂上的三位官员,腿软的站不起来,一股脑的就把饲养熊猫的费用说个底掉,并且发誓赌咒说自己没有偷吃熊猫的口粮。

      御史风闻奏事,早上才把奏折送了上去,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在收拾行李准备去崖州任职,真正的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崖州路八千,原本是要贬斥到安南去和野人为伴的,在魏征等人苦苦求情之下才被贬斥去了崖州。

      弹劾皇帝也不会这么惨,至于太子李承乾,那就是破鼓万人捶的角se,谁都能弹劾,弹劾错了也没事,御史嘛,不就是风闻奏事的么?被弹劾者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就好。

      在大唐有一个人弹劾不得,那就是晋阳公主,花熊是晋阳公主的,哪怕被养在书院那也是晋阳小公主的,养花熊的费用都是从晋阳小公主的份例里出的。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小姑娘的可爱来,听自己嬷嬷说,所有地方有多少钱都是有数的,书院养熊猫,那样就有三个学生没饭吃,为了不让书院的学生饿肚子,她就自己掏钱,每隔十天,还亲自带着一篮子鸡蛋去看花熊,厨子喂给花熊的鸡蛋都是小公主拿来的,到了每天吃中午饭的时候,厨子就会装上六个鸡蛋,给三只熊补身体。

      所以弹劾书院铺张浪费,其实就是在弹劾晋阳,这一次的误会,连皇后都没有去说情,自从云烨,孙思邈断定这孩子不能长寿以后,李二长孙对这个孩子越发的疼爱了,容不得别人说半个不字。

      书院的厨子战战兢兢的从大理寺出来,害怕了半个月,但是过了半个月,就逢人吹嘘自己在大理寺的奇遇。

      云烨和许敬宗在书院,就没办法统计书院的家底,现在户部已经不指望查出什么漏洞了,只想搞清楚书院到底有多少家底,毕竟李二也好奇,玉山书院庞大的规划让他都吃惊,所以摸清楚书院的底细非常的重要。

      两张圣旨下来了,云烨需要带着工部,将作监的人去清查大唐长安工业区,看看那里到底有没有其它潜力可挖,如今大唐在炼钢,挖煤,炼焦,铸造,锻造,加工,进入了一个新的瓶颈,需要有大智慧的人重新给这些行业制定标准,朝堂上下一致认为,这个工作非云烨莫属。

      至于许敬宗要去清查常平仓,不但要查长安的,连洛阳,晋阳,扬州的常平仓要一起查验,看看大唐抵御灾荒的能力到底有多大。

      这两样差事没有一件是光动嘴皮子就能完成的,需要亲眼看到,亲手摸到,而且两者都是同样的重要,怠慢不得。

      云烨不想看见五蠡司马的嘴脸,偏偏要带着四位司马去,现在朝廷在这些细节上的规定非常的严格,只要云烨走上自己的岗位,四位司马就会紧紧地跟随,并且记录他在这一时间段里的一言一行,这让云烨非常怀念以前在酒池肉林,轻歌曼舞中就完成公务的幸福岁月。

      书院里专门研究钢铁的先生需要带去,研究挖矿的也要带去,高手匠人不可或缺,最后加上老公输就组成了超豪华的考察队伍。

      许敬宗现在也非常得意,想当年孤家寡人的时候遇到这种差事那会活活的把人累死,现在不用了,学算学的,学种地的高年级学生一抓一大把,顺便连先生也带走,充当自己的苦力,美其名曰课堂实践。

      两人嘻嘻哈哈的在灞桥拱手别过,一个乘舟直下江南,一个骑马直奔原上,谁去管要干什么,只要暂时不待在长安这个火山口上就万事大吉,许敬宗为此把自己查验的第一站选在了千里之外的扬州。

      如果龙首原真的是一只龙头的话,云烨眼前的高大烟囱就是巨龙头上的小角,这或许是大唐最高的建筑吧,云烨没有料到高达二十丈的烟囱,唐人是如何把它竖在这里的,巨大的水车吱吱扭扭的缓慢转动,带动了粗大的横杠,方木再带动一个小一些的齿轮,这样递减下来,等到最后一个半人高的齿轮的时候,它已经转的飞快,带动着巨大的风箱向高炉里鼓风,小小的观察孔里冒出一尺多长的淡蓝se火焰。

      云烨的第一站就去了炼钢厂,一边听着管事给自己讲解,一边仔细观察高炉的运转过程,风箱鼓风并不理想,它不能持续不断地鼓风,无论如何总有一个停歇期,看看冒出来的火苗就知道,一伸一缩的,像是在呼吸。

      “侯爷,就如您所看到的,就是这副样子,卑职等人已经调整了所有能够调整的关节,目前就是最佳状态,卑职以为钢铁的jing炼水平还有巨大的提升空间,可是焦炭燃烧的温度就这么高,钢铁里面还有很多的杂质炼化不掉,我们把这些杂质舀出来,储存起来,应该都是好东西,等将来咱们找到更好的燃料,就能炼化他们,到时候看看到底是什么宝贝。”

      随行的周夫子原本就出身于将作监,是被云烨从哪里挖来的特殊人才,到他这一代,已经炼钢,炼了足足三百年,炒钢这种法子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只是弄不明白为何要炒才能炒出好钢,如果不是云烨给他讲解了炭在其中的作用,恐怕再炒三百年钢材也弄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三百年的炼钢生涯,让周家积累了足够多的经验,就差最后的一层窗户纸无法捅破,这家伙来到书院以后,曾经围着云烨转悠了好几个月,把云烨那点可怜的炼钢知识榨干之后,就一头钻进书院自己盖得小作坊,穿着短褂,和铁匠一样的整天敲击铁块子。

      有了老周的加盟,书院已经在长孙家这种钢铁业大户身上赚取了很多的钱财,现在忽然间就慢了下来,想要寸进难比登天。

      这是云烨带来的新知识被消化之后自然产生的知识障,化学现在还处在非常原始的地步,云烨在实验室能够用石灰制造出氧气来,但是在真正的生活中,那点氧气毫无用处。

      后世用的是电炉,钢铁厂用的是焦炭,想要把焦炭的能量榨干,就需要吹氧,云烨哪来那么些氧气让他们往炉子里吹?

      正说着,十头牛就把龙门吊扯了过来,看样子他们配合的非常熟练,一旦到位,工匠们就把牛赶走,铁钩子挂着巨大的钢包缓缓地放在出钢口。

      就听那个**着上半身的蠢货大喊一声出钢喽,炼钢炉的闸门就被打开,一股橘红se的钢水就从出口流了出来,落到钢包里溅起了无数的钢花。

      一炉钢并不多,就装了一个钢包,远处的牛群继续在工匠的吆喝下牵着沉重的龙门向另一边的浇铸地走去,一个粗壮的汉子也是jing赤着上身,盘动了钢包上巨大的圆环,钢包逐渐倾斜,对准了沙模的浇注口,不疾不徐的把钢水浇了进去,不得不说好手艺,还没浇完,就收手了,云烨不解的问老周为何。

      “侯爷,现在工匠是在等模范里的空气拍出来,您看,空气受热之后会膨胀,如果一次浇好空气就会在铸件里形成气孔,您看,空气出来了。”

      果然一股白se的气流顺着另外一个孔嗤的一声就冒了出来,云烨估计那些蒸汽的温度一定高的可怕。

      工匠又往里浇筑,直到钢铁溢出浇口才停止,由于热胀冷缩的缘故,总是要多浇一些才成。

      看样子铸件并不大,因为模范并排摆了三个,钢水在糊满胶泥的钢包里可以存放一段时间,不到半个时辰,工匠就把钢包里的钢水浇筑完毕。

      等壮汉停歇下来,拿起一个巨大的水罐子喝水的时候,云烨指着他瘢痕累累的上身问:“为什么不传给你们制定的衣服?”

      “太热,穿不住。”壮汉刚说了一句话,就被钢厂的管事在膝盖弯上踹了一脚,壮汉非常不满的看了管事一眼,才不情不愿的单膝跪地,抱拳见礼。

      “用不着,这里是工地,那些俗礼就不要在这里显摆了,我只问你,就因为热你们就可以不穿那些劳动保护用品?你看看,全身上下还有一块好皮么?既然是干这一行的,钢水见空气会飞溅,这点常识你们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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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畅想


      “上好的麻布,还是三层的,一身衣裳拆开来就是三身,一年作坊里发两身,这样一来全家的衣衫都有着落了,俺这粗手粗脚的烫不坏,就留个印子。”

      壮汉的话让云烨愣了很久,或许是自己来到大唐以后已经熟悉了富贵的生活,对这些底层人的ri子早就变得陌生了,早就背叛了自己原来的阶级,成为了一个万恶的地主,一个吸血的资本家,再加上一个可耻的官僚身份,几乎已经可以不加处理的埋到地里沤肥了。

      曾几何时,老爹也把自己的工作服改小了,给幼小的儿子穿,只要是新衣服,就不在乎他原来到底是什么,至于老爹,穿着破的不能再破的衣服在工厂忙碌的影子,自己已经记不清楚了,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身用工作服改的漂亮的小翻领西服。

      面前的一切让云烨好像回到了那个遥远的时代,天是灰se的,厂房是灰se的,人也是灰se的,或者在那个时代,心大概也是灰se的吧。

      “工作服,鞋子,每年多发一套。口罩这东西,一个月发两个,以后上工必须检查,衣装不整者不得进入。“云烨回头对钢厂的管事吩咐。

      一套衣服值不了几个钱,整座工厂最值钱的其实就是这些工匠,他们都是从匠户营里招收来的高手,算得上是大唐工匠里的jing英,炉子塌了可以再造,人出了事,再想找这样的一批人可就太难了,好些人从云烨改造炼钢炉的时候就是旧相识,七年时间过去了,云烨已经贵为传命侯,而他们依然ri复一ri的在漆黑的工坊里cao劳。

      炼钢的改进处已经不大了,剩下的需要积累,只有当量变诱发质变的时候,才能产生另一次飞跃,云烨当初忽悠长孙无忌的话是不对的,世间的任何事物想要进步都离不开积累,炼钢是因为云烨存在的原因,属于不可复制的特例,现在,这个特例也逐渐走到了尽头,只有当大唐的物理化学,各种自然学科变得蓬勃发展的时候,才能反过来推动所有产业的发展,这是一个鸡和蛋的关系。

      领导下基层,食堂的慰问自然少不了,原先以为大唐的官吏会不屑于和这些低贱的匠人共餐,结果云烨再一次发现自己错了,听管事的说只要是来到钢厂的官员,不管是王爷,还是公侯,在食堂里端着饭碗和工匠们进食已经是一个传统,甚至陛下来钢厂视察的时候,也是在食堂里吃的饭,只不过那天的饭食丰盛些就是了。

      官僚亲民的小手段在大唐显得更加有人情味,堂堂侯爷端着饭盘,排在队伍里,和身边的老熟人谈笑言欢,不时地说着过去的一些趣事,包括侯爷也被煤灰熏得像张飞,这种话都能说。

      盘子塞进去,满满的大肥肉布满了盘子,这怎么行,工匠的盘子里全是瘦肉,只有自己的盘子里全是肥膘子肉,这太欺负人了,不行,需要更换,侯爷是娇惯下的,吃不了肥肉,把肥肉塞给老匠人,自己接过老匠人的青菜瘦肉盘子,谁劝都不行。

      一大盘子饭食吃的干干净净,临了,拿菜汤涮涮,一口喝掉,盘子干净的像被狗舔过,不用洗了,可以拿回去继续用。

      明明都要呕吐了,还要呲着牙夸奖一下其蠢如猪的厨子,狗ri的算是得着了,长安城里著名的美食家云侯,都夸奖厨子做的饭食好吃,这家伙的身价立刻就看涨。

      一猛盘子饭食早就不是锦心绣口的侯爷能消化得了的,撑的直哼哼,为了不落下肠胃上的毛病,强撑着让管事带着在钢厂继续遛弯。

      进了仓库才知道,大唐如今兴盛到了什么程度,怪不得李二舍得拿上好的百炼钢喂熊猫,高大的厂房里,钢锭都已经摞到房顶上去了,云烨拿着小锤,不断地在自己路过的钢锭上敲得叮叮咚咚的,四个五蠡司马不明白这是干什么,但是看见云烨面se严正,竖起耳朵倾听钢锭发出的脆响,管事也在倾听,周先生也闭上眼睛听,就知道这里面有大名堂。

      “侯爷,您看这批钢锭如何?“管事没听见一声闷响,清脆的声音很一致,都带着袅袅的余音,得意的向云烨显摆。

      “不错,不错,钢的品质不错,听声音一致,就说明他们的材质都差不多,应该是好钢,怎么样?今年有没有信心拿下百万斤啊?你是知道的,大唐的钢铁永远都不够用,不管你炼出来多少都不够使的。“

      管事笑的非常骄傲,拍着胸脯说:“侯爷放心,咱们钢厂是大唐最大的一家,赵公府上的和咱们的钢厂还没法比,他家今年我估算着有五十万斤顶天了,咱们头两个月已经炼了二十八万斤,您看看,这里堆着的,就是去年和今年的产量,陛下,勒令咱们钢厂不得有一斤钢材外流,所以都在这了。“

      知道李二这是在储备钢材,这些东西都是战略物资,储备的越多越好,不知道这是在防谁,云烨以为,防长孙无忌的可能xing最大,毕竟长孙家是大唐最大的私营钢铁商家,能突破盐铁专卖的人,确实需要好好防备一把。

      老周从旁边接话说:“这就是长孙家不肯下血本的缘故,明明有好的工艺,非要去购买哪些费工费料的工艺,今年能有五十万斤已经是长孙家玩命干了。“

      搞技术的人就这点不好,长了一张臭嘴,云烨没好气的说:“说话,就好好说话,不要带情绪,人家已经花了六千枚银币买了书院的成果,你还嘲笑人家作甚,要是生气,下回把新技术的价格抬高就是了。“

      “侯爷高见,老周佩服,下回老夫把价格提高三成您看如何?“见老周顺杆爬,云烨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怎么定价是他们实验室自己的事。

      运矿石是一个大麻烦啊,牛车一车车的拉什么时候才能拉完,看着蚂蚁群一样的牛车队伍,云烨忽然想起简易铁轨来,随手拿了一根木棍,在地上画出轻轨的模样,问管事:“既然咱们不缺钢铁,今年就少给朝廷上报一些,多余出来的我们自己用,你看啊,只要把这样的长轨道铸造出来,我们把它们钉在木头上,两根并行,一直铺到山脚下的矿场,等矿场把矿石挖出来之后,就直接地倒进这样的铁车里,铁车的四个轮子刚好可以卡在两条铁轨上,我相信这样运矿石绝对能快上十倍不止。“

      管事和老周蹲地上研究了半天,老周才拍着大腿说:“侯爷英明,确实是一个好办法,咱们能让龙门吊在轨道上行驶,为什么就不能让铁车在轨道上跑呢,就是有些废钢铁,这条路铺好了,咱们两年的产量不用干别的了。“

      云烨抛掉树枝子,喟然长叹,很想见到矿山上的铁车在轨道上跑来跑去,这样自己又多了一样非常熟悉的东西,可是这坑爹的钢铁产量,已经死死的限制住了轨道的发展,说起来好听,一年百万斤的产量,这是前隋全国一年的产量啊,换算一下,其实就五百吨,后世黑作坊的土法炼钢,都比这多得多,可惜啊,这座钢厂已经是这个星球上最牛的工厂了。

      整整三千工匠啊,维系着这条年产不到千吨的钢铁生产线,从选矿到粉碎,最后到冶炼,三千人没ri没夜的苦干,才有这样的成就。

      云烨感到苦涩,但是大唐从皇帝到工匠,都在佩服这座工厂,皇帝甚至把这里看做帝国的命脉之一,旁边就常年驻扎着一千名府兵,只要钢厂有变,这些府兵的第一要务就是保住工厂。

      五蠡司马中一位盔缨是红se的司马说:“云侯何必伤感,我等今ri看了这个作坊,已经惊诧的不能自己,我大唐的百战雄兵,手持的兵刃大概就要靠这里来提供钢铁吧,老夫今年五十有三,从未见到过如此多的钢铁,更不要说还都是好钢,就算是有点小小的遗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侯爷还年轻,来ri方长,等我大唐雄兵灭掉世间所有的威胁之后,云侯想要拿钢铁做别的,一定可以的,老夫也想看看,在铁路上跑的车子会是什么模样。“

      云烨眯着眼睛看了老家伙一眼,这个家伙对自己这个国侯没有半点的敬意,很可能又是李二的心腹,这些人都很神秘,如果单论功绩,估计捞个侯爵一点都不奇怪,老牛就说过,皇帝夹袋里的人物层出不穷,不过大部分都隶属于军方。

      “现在国家还不太平,自然要执行先军政策,民生项目必然靠后,我们有时候就算是有钱都没有办法完成梦想,首先就是世人的不赞同,不过,也不是大问题,本侯做事,只要陛下赞同,其他人物何足道哉!“

      老家伙捶了一下胸甲大声说:“云侯威武!“

      都是老成jing的家伙,云烨刚才的屁话估计就没往心里去,说一句夸赞的话惠而不费,有何不可,见这位司马如此的识情知趣,云烨原本郁闷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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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匠户们盖房子?

      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云烨对于权力的解读就是这样,这东西经常在很多人手里传来传去的,想要永远抓在手里这不可能,既然现在到了老子的手里,不用一下钦差大人的权利怎么行。

      公输木这几天一直闲着没事,作为大唐著名的闲散人员,老家伙对于云烨想要在旱原建一座庞大的工人新村非常的感兴趣,既然云烨都不在乎建这座新村的花销,公输木作为一个伟大的建筑师,就更加的不在乎。

      泾河上游,离工厂足足有三里地的地方就是一个好选择,地势平坦,最重要的是在上风位,在工人新村上游由于紧靠着山林不可能再建造什么工厂了,选择这里就是考虑到不让这些工匠被自己工厂里排出来的毒气所伤。

      当计划书拿给这些工厂的管事们看得时候,云烨才知道,真正的土豪原来就在这些人中间,他们对云烨谨慎的资金数目嗤之以鼻,对简陋的二层小楼嗤之以鼻,他们甚至共同对云烨看不起工业区财力的行为表示了愤怒。

      在工业区做官,注定了他们只能在这个体系里升迁,坐到最高的位置就是将作监大匠,而且都是将作世家出来的人物,他们对匠户并没有多少的歧视,有几个管事的祖上也是匠户出身,盖房子这种事他们也很熟练,之所以以前不敢,那是因为身份卑微,不敢提出来,哪怕有钱,也不敢说。

      既然现在有一个大头跳出来说给匠户们盖房子。而且只收成本价,这就让大家都开心了,反正云烨要求给匠户们盖房子的奏折还在回长安的路上,工业区里的所有管事们已经坐在一起讨论。修建新村花园的时候,用汉白玉是不是违制了。

      水泥这种东西,每个作坊里都有库存,石头。山里面多得是,作为匠户会从山里弄不来石头?附近山林不能砍,但是深山里的找些合适的砍下来扔河里飘出来还是没问题的,这事连皇帝陛下都不必问,他们不缺钱,不缺人手,就缺一道同意修造的文书。

      对于云烨的越俎代庖,将作监,工部的官员非常的愤怒。自古以来匠户们就是被奴役的对象。他们的地位几乎等同贱民。不安于土地者,就是最大的原罪。

      云烨的奏折才到三省,就被人家批驳的体无完肤。只要是能说话的官员,都在指责云烨这种说风就是雨的愚蠢行径。匠户们需要到处做工,居无定所,宛如飘萍,今日在长安做工,明日说不定就需要去洛阳,如果高丽战事爆发,他们还需要随军征战,给他们一个不切实际的家,完全没有必要。

      体制内这种建议根本就走不通,如果这事情能轻易地完成,那些工业区的管事们自己也想住的好一些,早就开始做了。

      就是这样,你有钱都不行,你有材料也不行,回绝的理由冰冷而可笑,无稽之谈!

      云烨翻看着自己的奏折,上面被人家批阅的惨不忍睹,连语法的错误都被挑出来耻笑一番,最后不知道是哪个脑子抽风的家伙居然在上面写了大大的无稽之谈四个字,这下子,就把云烨气的七窍冒烟了。

      工业区的那些大小管事如丧考妣,低下头不做声,有的还掩面哭泣,不管自己立下了多少功劳,在那些官员的眼睛里,他们依然是贱民,当初确定工业区的时候,云烨就已经把仇恨的种子埋下了,他在协助李泰确定工业区的管理人员的时候,将作监那些不做工,工部那些不管事的人员都被他俩嘻嘻哈哈的用大脚给开了出去。

      所以啊,人家现在不给面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看那四个字的笔迹不像是房玄龄的,杜如晦管的从来都是军事,自然也不可能是他,这四个字写的的时候这人显然充满了愤怒,铁钩银划,力透纸背,除了阎立德那个家伙,别人写不出来。

      看着这四个字,云烨很想把它裁下来重新装裱一番,犹豫了很久才打消了这个没出息的想法。

      围在云烨身边的四个五蠡司马也愤愤不平,这些天随着云烨将这里的一十七家作坊看了一遍,对这些匠户有了新的认知,就是这些卑微的如同荒草一样的匠人,用他们的双手打造出了大唐的无敌雄师,这样的人得不到善待,实在是天理难容。

      不说别的,光看着那些匠户们拉铁丝,制作金丝甲,链甲,就知道自己身上的这身装备来之不易,匠户的双手粗糙不说,早就变形了,大拇指食指出奇的粗大,滚烫的铁丝,他们捏在手里居然不知道烫手,趁着铁丝还有温度,迅速的在铁棍上敲出一个个的小圆环,如果这些事情的是一位老匠人也就罢了,偏偏是一位十七八岁的青年,小小年纪有这样的一双手,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低什么头,嚎什么丧,原本打算随便给匠户们修一个住的地方就算了,现在,老子还不随便修了,当初这些工厂都有云家的份子,我这些年从来没用过,也没取过,现在,还给我,老子要在旱塬上修一座侯府,要大,要豪华,里面给我留一间房子就好,剩下的继续盖,老子想盖侯府总不需要给那些王八蛋打招呼吧。

      盖好之后,我一个铜板一套房子卖给你们,老子喜欢败家那又如何?反正我是长安城出了名的败家子。“

      云烨的话让那些管事们立刻就精神起来了,一个个立刻就去寻找最原始的契约,当初订立的时候讲明了有云家的股份的,可是云烨就不敢答应,李二制定契约的时候又把这一条加了上去,傻子都知道是拿云家当幌子,实现自己独家控制这些工坊的目的,毕竟皇家的吃相也不能太难看不是?

      很快,云烨就签订了契约,把自己的股份全部卖给皇家,自己要拿钱盖房子,这才是云烨想要的结果,逐渐从皇家控制的产业里脱身,人情这东西很奇怪,一旦沾染上利益,就会变得功利,云家的存在在工坊一开始的时候有利,但是现在,所有的工坊都被皇家划给了将作监,你云家何德何能与大唐争利?所以将作监的人明知云家有股份,但是都选择了无视,认为自己不去那这件事情攻击云家已经是积德行善了。

      无缘无故的自己退出,就会伤害皇帝的信用,所有人就会说当初陛下是在拿云家当幌子,给自己谋私利,现在没关系了,云侯非常的愤怒,非常的愤怒,二杆子脾气发作,宁愿不要股份,也要给工匠们盖房子,这和收买人心无关,是在和将作监以及工部斗气。

      第二封要求在旱塬上盖房子的奏折又上去了,这一回不是给皇帝的,是给将作监的公文,不提工匠,只说泾河边上风景秀丽,自己打算盖一座别府,土地都找三原县买好了,只要将作监把云家该拿的那一份钱还给我,我就开始盖房子。

      阎立德愤怒的在朝堂上大肆批驳云烨的公文,并且把他当做大臣的耻辱当着众人的面高声诵读出来,云烨痞子般的语言和口气都被他演绎的惟妙惟肖。

      房玄龄苦笑,这么些年了,云烨还是那个狡猾如狐狸的家伙,阎立德书生意气,以为自己在阻挡云烨的不法侵占,谁会想到他是在给自己谋求退身之道。

      “朕记得当初这些工坊确实有云家的股份,这一点不假,既然人家不愿意和皇家做生意了,那就好和好散,工坊的股份给他换一套宅子也就是了,闫卿不必与他一般见识,朕让皇后斥责他就是了。”

      “斥责?”阎立德才是真正的愤怒,这是国家大事,怎么就成了儿戏,皇后斥责?皇后一年要下无数道斥责纨绔子弟的旨意,谁不知道那就是在走过场?纨绔们受的最大惩罚就是一顿家法,如今怎么对云烨也来这套?

      才准备要继续上奏,房玄龄捧着勿板上前开始禀报另外的一件事,那就是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岳州新城房产之事,从来没有什么过多的投资渠道的长安富户,开始争抢岳州地产,如今那里的地价,一日三变。

      阎立德派了很多人去督促工匠们修建侯府,三万名工匠,他就不信,最多占地不得超过三十亩的侯府能够装的下,三万人加上家属,就算是每个人都竖着,也能站满这块地,不许你违制,一丝一毫都不许,你盖的房子最多只能满足一部分人,不患寡而患不均,一旦匠户们自己起来争执,那就不要怪将作监将房子夷为平地。

      云烨别的没干,就在荒地上拿木头垒了一个大门,没办法,侯府的大门需要多高是有规定的,大门上有多少铜钉也是有规定的,将作监就是管理宫观营造的部门很清楚,当将作监的人看到云烨把几枚早就失效的铜钱钉在大门上充当铜钉的时候,还是很不舒服。

      给侯府划了三十亩地,不多也不少,四四方方的,谁都无法挑剔。这是典制,皇帝陛下都不会轻易地违反,这是他统治的基础。

      阎立德还没有高兴多久,旁边一座占地达到三百亩的亲王府邸又开始建造,李泰盖房子从来都用不着问别人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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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白石殿

  有一书生姓刘,一日过荒野,路遇持刀强人剪径,慌忙逃窜,不想前方有一巨石,慌张之下一头碰在巨石上,谁料想,身体居然陷进巨石,巨石里面有一宫殿,一宫装女子现,自云乃是仙人,刘姓书生哀求仙子救命,仙子允之,得以在仙宫躲避,然强人犹在附近锁拿,书生不得脱离,时日一久,与仙子相慕,在宫殿里过来两年的神仙岁月。
  
  一日忽然想起家中老父老母无人服侍恐已病老多灾,请仙子给自己一些时日回去孝敬,然后一定会来。仙子说:“原打算与你共享仙寿,既然你凡心未褪,那就去吧。”
  
  刘郎挟珠宝玉石归家与父母说起自己的仙缘,老父,老母,虽万般不舍,也不得不放刘郎远去,好在家有资财,足矣养老。
  
  刘郎回白石,千呼万唤不见仙子出来,一头触碰到了白石上想要闯进仙宫,立毖!
  
  寒辙面前就有一方巨石,通体呈白色,只有下方现五彩,巨石上有一个小坑,每天日出之前,这个小坑里就会有一汪清水,日出之后就会渗进石头,大家都说那是玉髓,寒辙知道那不过是云彩掠过巨石的时候,留下来的水汽,汇集成那眼无根泉,为了洗涤自己的内心,他被别人推进了白石头里,去过别人眼中饥餐白石,渴饮玉髓,逍遥无比的神仙日子去了。
  
  脑袋里空空的,只有食物这一个念头统治着那里,白石头寒辙才不会去吃,他虽然也有些疯狂。但是还没有疯狂到认为自己靠吃白石头就能活下去的地步。
  
  无数次,眼看着自己的长辈亲人进到了白石头里,最后被活活饿死在白玉床上,最后让人像狗一样的拖下来。随意的抛进了悬崖,他们把这叫做残褪,真正需要尊敬的部分已经随着白云去了九天深处,继续探索更加辽远的未知。
  
  寒辙在和云烨的大战中失败的很彻底。需要在白石屋里渡过四十九天,如果还在,就说明他的机缘未到,需要继续修行,如果只剩下残褪,那就说明寒辙也追随先辈的脚步去了未知之地。
  
  寒辙不断地回忆着自己和云烨一起吃饺子的情形,现在感觉那顿饺子的确是人间美味,饿极了的人没什么理智,从玉石盘子里拿出一个白石头。用力的咬了一下。除了一颗牙齿感到非常的不舒服以外。他对这颗白石头没有任何办法。
  
  墙角那些吃剩的白石头是怎么来的?寒辙抬起头,看看墙角堆着石头,缓慢的走过去。捡起了一颗,想看看它们和自己刚才咬过的有什么不同。两颗石头相撞,发出笃笃的声音,没什么不同,为什么这些石头上会布满牙印?
  
  多年的蛊惑让他以为自己还不够饿,只有饿极了的人,才能创造奇迹,但是七天过去了,寒辙认为自己已经非常的饿了,哪怕有只老鼠他都毫不犹豫的会冇吞下去,只为了安抚自己火烧一样疼痛的胃。
  
  他真的去找老鼠了,可是这座白玉建成的宫殿里,鼠蚁不生,蛇虫不侵,就连外面的五色石上,也没有活物。
  
  当第十天的到来的时候,寒辙躺在地板上,艰难的舔舐着水坑里的水,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他咆哮过,哀求过,外面的那扇大门从来都没有打开过,现在睡着,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醒过来。
  
  白奴来了,嘴里咬着一荷叶包,只要看看上面的红线,就知道这是妹妹亲手包扎的,白奴扔下荷叶包,就从小小的排水道里跑了。
  
  那个排水道寒辙试过,自己钻不出去,但是白奴看样子可以,荷叶包里只有两只鸡腿,难得白奴没有偷吃。
  
  寒辙没有立刻就吃,而是小心检验了一遍食物,最后才把鸡腿撕成碎小的肉沫,一点点的咽下去,他把骨头都用白石头砸碎吃了下去,更不要说包裹鸡腿的荷叶了。
  
  吃完之后,他感觉更加的饿了,寒辙却笑了,这才是真正的错觉,以前自己的饭量就不大,一顿饭有一只鸡腿足以吃饱,但是现在还想吃饭,那一定就是错觉了。
  
  命运这东西很奇怪,好像谁都控制不了,在岳州的时候寒辙问过云烨,强人是不是都能控制自己的命运,云烨说这是一句扯淡的话,什么是命运,他的命运就是平平安安的活到一百岁,然后躺在床上老死,所以这个命运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沿着自己看准的路走下去就是了,管别的做什么。
  
  吃了东西,头脑就变成了自己的,理智也会回复,不像刚才心里还想着怎么抓住白奴,不浪费一滴血的把它吃掉。
  
  不行啊,哪怕你是我老冇子,也不能把我活活饿死吧,前些时候想杀你只不过是一个想法罢了,现在不同了,我真的想杀了你,乌龟一样的长生不老没有一点意义,和云烨一样活到一百岁然后老死在床上好像也不错,寒辙没道理的开始愤怒起来。
  
  知道白奴还会来,所以寒辙就把心思放到自己的计划里面,这么大的家族,每回都把心思用到寻找不可知之地和长生不老上面,亏死了。
  
  一个月的静养,让寒辙看起来更加的像仙人,虽然荷叶吃的有点多,胃一阵阵的发凉,寒辙还是把几块有牙印的石头,放在自己的盘子里。
  
  大门开的时候,寒辙强忍着没有狂飙出去,整理一下衣衫,抬腿出了门,到了门外回头看眼前的巨石,恍如梦境。
  
  那个美丽的传说里面,走投无路的书生会一头扎进白石头里,和里面的美人生活的幸福无比,这么美的传说怎么就没有我的份?寒辙恨恨的想,迎接自己的只有饥饿。
  
  书生之所以能够一头扎进石头,是因为石头屋子的门没插,进去以后就昏迷了,石头里的女子过于寂寞,就欺骗他留了下来,一起过了两年,厌倦之后才把书生弄走,书生好死不死的非要回来招人厌,还想学上回一样一头撞进来,这回人家不开门,脑袋撞在石头上哪有不死的。
  
  这不是玩笑,寒辙家里有记载,他能清楚的指出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什么时候,主人公是谁,那个书生为什么会被追杀都是安排好的,神仙有时候必须要让外面的人知道自己的存在的,要不然,谁会对神仙心存敬畏,不过现在这些和寒辙无关,他需要下山重新找回自己的荣耀。白石屋不死,自己是第一人,有骄傲的资格。
  
  寒辙身上只有一袭 bó bó的麻衣,脚下穿着布履,负着手从高山之巅走下来,他劲量让自己的每一步都走得平稳,走的富有诗意,弯弯曲曲的小路上布满荆棘,走了没有多久,他的麻衣下摆就被荆棘扯得七零八落。
  
  很多的刺扎进了小腿里,血流的很多,也很疼,可是寒辙一脸的笑意,只有这样,他才发现自己还活着,由于欣喜,感官也比往常灵敏的多。
  
  荆棘丛对面有一个绿衣少女,抱着一只雪白的狸猫笑吟吟的看踏着荆棘走过来的寒辙。
  
  “怎么想起救我来了?你该盼着我死掉才对。“
  
  “那是以前,我现在发现有一个哥哥也是很不错的,别人的哥哥疼妹子,疼徒弟,疼女儿,我看的羡慕,所以也希望有个哥哥来疼我,你除了要娶我这件事以外冇,其实一直都是一个合格的哥哥。“
  
  “以前我说你不信,那我现在就再说一遍,我从来都不愿意娶你,不管你漂亮也好,丑陋也罢,在我的眼里你就是我妹妹,神人不是无所不能的,你看看,你哥哥我也会惨败,也会差点被饿死,不是我说你,你就不能送点别的么?我吃了一个月的鸡腿,现在打嗝都是一股子鸡肉味道。“
  
  寒辙发现自己现在的心态很轻松,揽着妹妹的肩膀就下山,很自然,没有半点的难为情,也没有丝毫的不妥的感觉,这是我妹子,亲妹子而已。
  
  “白石殿里面没有仙子?“妹妹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哥哥的脸庞,很轻松的问。
  
  “一群骗子而已,以后不要相信,白石头不能吃,记住了,以后千万不要进去,等我掌握了大权,你要是喜欢,哥哥就把白石殿送给你,在里面养点花草,多准备点食物,其实也不错。“
  
  “你不要骗我!“
  
  “不骗你,白石殿以后就是你的,你好好的去过你的日子,有喜欢的男子就去喜欢,家里面有我在,我会把那些恶心的人,恶心的事,全部处理掉,不要你忧心。“
  
  寒辙听到了少女的笑声,他发誓,这是自己头一回听到妹妹在笑,自己也不由得跟着笑,远处山洞里的那个人这时候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走到山洞口,寒辙就把妹妹推进了另外一个山洞,自己沿着最大的山洞来到一个断崖边上,断崖底下常年有浓烟冒出来,如果走的近些,就会发现浓烟里夹杂着很多的火星。
  
  对寒辙来说,这里就是他的地狱,但是对那个坐在石头椅子上的人来说,这里却是他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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