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

[架空历史] 唐砖(完本)

0
第十节好人寒辙

      “你回来了?“

      黑暗里传来的这句话让寒辙几乎要发疯,尽管自己已经不再奢望亲情,听到了这句话,还是还是想扑上去决一死战。

      “你妹妹是我叫回来的。“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压低了嗓门嘿嘿的笑了起来。”第九天就回来了。“

      “你想干什么,如果你觉得我该死,那就让我去死,不要戏弄她,自从我懂事以来,我就盼望着有一天你能死在这张椅子上,或者死在少林寺,为什么你不死?“寒辙的一步步的走向那张椅子,双手痉挛的握成出一个圆圈,拼命地向里挤压,就像掐着谁的喉咙一样。

      “如你所愿,现在我真的要死了,辙儿,我八十岁的时候生下了你,八十三岁的时候生下你妹妹,那个时候我重新长出了牙齿,眉毛也变黑了,身体充满了活力,以为我已经返老还童了,谁知道,这一切毕竟还是一场空,辙儿,我真的快死了,你不要太急,或许明天我就会死。“

      寒辙的脚步僵住了,站在那里小声的说:“很久以前我就这么认为结果你总是不死,我以为哪怕我死了,你也不会死。“

      “相信我,儿子,长生不死真的是一个大笑话,我试过无数种办法,《**阴经》的法子我试过,《黄帝内经》里的法子我也试过,我甚至尝试了丹药,结果发现那是取死之道,我在少林寺里隐居,其实就是想看看达摩到底死了没有,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他早就死了,死而复生的那个达摩是第二个人胡僧,他们长得都差不多。原本那些胡僧想让达摩一直活下去,被你父亲我把他们全都弄死了,所以,达摩死了。现在轮到我了,达摩说的那些道理,我不屑去理会。一个骗子的东西很难让我信服,所以世上的长寿之道都是在骗人。”

      “你明明知道世上大部分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我和妹妹成亲,这是自取灭亡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五服之内联姻必受天谴,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只不过我以为自己已经达到了长生的境地,自然就会无视这些俗世的伦常。既然我能长生,你和小妹一样也可以,既然长生就必然不会再有子嗣,这是大道,有一得就必有一失,天地法则不会允许你既长生不老,又子孙延绵。只要你和小妹不生子嗣就没有问题,长生路漫漫。你们结合就是最好的结果。”

      “现在你还这么看?既然不能长生,我们还要成亲么?”

      “那怎么行?长生路行不通。自然不可行。”

      “我们怎么算伦常?洞窟深处还有一个被你当做种马使用的人,我还要叫他父亲吗?你让我叫他哥哥,还是叫他父亲?”

      寒辙坐在发烫的石头上,指着幽深的洞窟问椅子上的人。

      “哪有什么种马,那有什么别的父亲,你的父亲就是我。没有别人。“

      寒辙猛地窜起来撒腿就往洞窟深处跑去,幽深的洞窟两边布满了油灯,越往里面跑,就越是感到炎热,等他跑到尽头的时候发现那里的变化很大。原来到处是裸女的,现在一个都没有,原来这里挂满了绫罗绸缎,布满了珍馐美食,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大堆布满灰尘的杂物。

      “儿子,你看到了什么,为父都说了,洞里什么都没有,你看到的是幻像,或者你在做梦?不要想太多,你是这座山谷里未来的王,不要为那些小烦恼伤神。“

      明明离得很远,声音却偏偏就出现在耳边,寒辙烦躁的撕下衣襟,堵在一根管子的口上,这下好了,终于安静了。

      整座大厅都被寒辙翻了个遍,最后还是一无所获,怏怏的走回断崖边上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就说吧,这回你把我最讨厌看见的东西都湮灭了,不光是要我当你的继承人这么简单吧,说清楚,我去做就是,我们也是人,不是什么神人,我现在最讨厌听见神人这两个字,以后谁在我面前再提起这两个字,我会把他大卸八块。“

      “我听说云烨手里有两块玉牌,上面记录着白玉京的秘密,云烨对此没放在心上,这是不对的,怎么能对自己的出处不热心呢?他不做,我们帮他做吧,我不方便出去,还是你去从云烨那里把玉牌带回来。“

      寒辙用两只手捂着脸坐下来,闷声闷气的说:“好,我去问云烨要,你等着就是。“

      “要?“那个尖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姜离和绿珠已经消失在天地间了,他们原来打算把云烨逼疯,再出手的,结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去找云烨要?“

      “没错,准备好礼物,送上拜帖,然后寒暄,互问平安,闲谈一下过往,最后提出自己的请求,你觉得怎么样?“寒辙无所谓的对椅子上的人说。

      寒辙没有等那人回答,拍拍屁股就走出了洞窟,他对洞窟里浓烈的硫磺味道非常的讨厌,一刻钟都不想多待。

      出了洞窟,就看到庞准垂着手守候在洞口,洞口很高,庞准显得更加的矮小滑稽。

      “给我准备一套礼物,就选贵重的,不要风雅的,我要去长安拜会一个人,顺便把小妹送去书院。“寒辙一出来就给庞准说。

      “少爷,长安风高浪急,现在去恐不是一个好时候,百骑司无孔不入,关中的神仆已经被锁拿大半了,剩下的几个老神仙也不允许他们再出现了,而且这次为了营救少爷,动用了山东的人手,皇帝已经有所察觉,准备封禅泰山,这一来必然会引起山东大乱,对我们不是好事。“庞准连忙禀告自己知道的情报。

      “用不着,给我买一些仆役,我用不着动用他们,就我自己去长安,既然事已至此,小妹我就拜托给你了,书院里过活对她很有好处,我看的出来,人也不像以前那样阴柔,多了一丝开朗,不错,庞准,这件事你做的很好。“

      庞准低头答应,匆匆的就离去了。

      庞匙儿坐在一个巨大的板凳上,和小猫白奴玩的很投入,见寒辙走进来,也不理会,只管和白奴玩耍,这间屋子是寒辙的,拿个板凳是寒辙的床铺,他最喜欢睡在木板上,而且什么都不铺垫,进了屋子,立刻就有一个头很大,身子矮小的女子给他端来了洗脸水,旁边还放着一套月白色长袍。

      寒辙洗了脸,打算脱掉自己的衣服,看见妹妹还是没出去,就说:“我要换衣服,你还是出去比较好。“

      庞匙儿拿自己的长发逗白奴的鼻子,看它嘴巴一张,一张的憨态可掬,听见寒辙和自己说话,回过头看了一眼寒辙鄙夷地说:“我又不会偷看,你要换就换呗,小时候又不是没见过。’“说完话,继续和白奴玩的不可开交。

      寒辙也不再问,脱得就剩下兜裆布,刚要准备穿衣服,不防庞匙儿把脑袋转过来,看了一眼寒辙,见他慌忙拿衣服挡着身体,笑的花枝乱颤,从自己拿过来的一个包袱里,取出两条内裤,放在板凳上说:“在书院无聊的时候,见书院的姐妹学着给至亲缝制内衣,小妹也就跟着学做了两条,试试吧,比兜裆布舒坦多了。“

      说完就抱着白奴走出房间,一人一猫不断地说着谁都听不懂的话,顺手关上了门。寒辙抛掉衣服,拿起板凳上的内裤仔细看,这是他从小长到现在收到亲人给的唯一的礼物。

      布料是棉布的,握在手里柔软,贴身,最难得的是腰上有一截软牛筋,短裤的腰部可以放大,缩小一些。比划了一下,很合身,寒辙一把就扯掉兜裆布,拿起一条蓝色碎花的内裤穿了上去,蹬蹬腿,晃晃腰,跳两下,确实不错,专门站在玻璃镜子面前打量一番,确实不错,镜子里青年,身材挺拔,肩宽腰细,肌肉匀称,只要穿上那套月白色的长衫,谁不说是浊世的一位嘉公子。他忽然对自己的长安之行充满了信心。

      那人是那人,自己是自己,需要分开来看,就像是云烨包的饺子,需要一口口的吃才好,生活的滋味需要慢慢品尝才好。

      此去长安,就试试看,不防备谁,也不去刻意的去害谁,去除最后的伪装,摊开心胸去见人,如果失败了,被人抓住,那就逃跑,回来再议,不过,只要云烨不说,应该没人能认得出来自己吧。

      矮小的奴婢给寒辙摆了一桌子吃的,尽管寒辙很饿,还是让奴婢去把妹子喊过来一起吃,这也是一种体验,以前的饭食从来都没有分享这一说。

      小妹也很激动,这种体验不是单方面的,而是相互的,两人笑语盈盈的吃饭,寒辙说自己和云烨斗法失败的经过,小妹告诉他自己在书院的体验,顺便说说云烨的那个叫小武的徒弟有多么的讨厌。

      那个矮小的奴婢上完菜了,还是守在一边不走,拿着一个麻布勤快的到处擦拭,却把耳朵伸的老长,眼睛里全是迷醉的畅想。寒辙头一回没有撵走她,说到自己被人家敲闷棍的时候哈哈大笑。

TOP

0
第十一节听说有日食

      春耕是大唐永远的大事,就算是常平仓的粮食多的已经装不下了,从皇帝到百姓每个人依然毕恭毕敬的去拜神,祈求今年风调雨顺。

      你就算有天大的差事,只要不是正在作战,官员都必须停下来,去准备春耕,这个风尚随着春风拂过大地,从遥远的岭南一直蔓延到了北国。

      皇帝带着百官去先农坛祭祀,然后亲耕,太子牵牛,皇帝扶犁,皇后播种,亲王掩上沟渠,这一套流程丝毫不得有错。

      云烨在打地埂子,一百多米长的大片田地需要堆出一条埂子方便春日浇水,好在云烨没用大唐的直板铁锨,用的是自己行军铲,用不着又是刨,又是挖土的,比别人快了好多,年轻人有的是力气,三两下就完成了自己的那份,见老秦刨地刨的吃力,赶过去帮着老秦挖地垄,这一片土地是要种土豆的,所以必须起垄。

      老秦的身子越发的差了,这位原本在贞观九年就该去世的老人,因为云烨的存在,挣扎着活到了贞观十一年,输血这种事情,在长安已经被大家所接受,当初那个给老秦输血的混蛋,因为每年需要给老秦输血一次,赚了不少赏赐,如今不但人没事,娃娃都生了两个,这家伙为了维持这条来钱最快的渠道,听云烨说肉吃多了对血液不好,现在整天吃素。

      因为爵位高,所以活也多,不像那些子爵,男爵的,随便在地里刨两下,就坐在席子上晒着太阳看皇帝和高官显贵们忙碌,最奇怪的是他们好像非常的羡慕。

      以前这些田地皇帝就是随便耕作两下就好,剩下的就由老农来完成,自从那年蝗灾之后。李二陛下就把这条规矩改了,这两百亩皇田,就由皇帝和勋贵们亲手来完成,其中最好的三亩天字号良田,由他和太子,皇后,亲王李泰亲自完成,别人不得插手。

      云烨喜欢以前的方式,只要随便动两下,大家就去参加春日宴。酒池肉林的才是贵族的生活,现在不但不管饭,反而要勋贵们自备饭食。长工都不是这么用的。

      程咬金,牛进达,尉迟恭就在另一边坐着看,他们过来帮忙不合适,云烨能做。那是因为他是晚辈,帮长辈干活天经地义,谁都说不出来什么,礼部的官员甚至夸赞了云烨的行为,他们如果过来,就是**裸的朋党了。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五家快要穿一条裤子了,但是宁被人知,莫要人见啊。

      等老秦把最后的一锹土拍好。云烨扶着气喘吁吁地老秦往地边走去,秦家没个像样子的晚辈,这才是老秦所忧虑的,迟迟不敢告老,就是担心一旦自己告老了。家里就再也没有一个能挑大梁的人。

      上回派管家去岳州给云烨送钱,在家里居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阻力。就连老妻都劝说老秦不要往火坑里跳,老秦动用了家法,下重手收拾了妾生的两个儿子,才力排众议的给了云烨支援,为这件事,老妻整日里以泪洗面认为老秦把云烨看得比亲儿子还重。

      秦家如果有一个出类拔萃的儿子,秦琼反而不会这样看中云烨,因为没有,老秦家一旦想要好好地把家业传下去,就必须借用外力,云烨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当管家从岳州回来,把自家在岳州占尽便宜的事情讲给全家之后,老秦泪流满面,指着老妻和儿子说:“这个世道连占便宜都需要智慧和情义,你们一没智慧,二没有情义,连人家的步伐都跟不上,凭什么在这个世道里立足?

      对于云烨来说,秦家其实就是一个累赘,如果不是早年间的情义,他会拉着秦家一起发财?记住了,秦家人可以没智慧,绝对不能没了情义,做人总要占住一头才行。“

      扶着老秦的云烨明显的感觉到这个高大的老人身体已经垮了,当初一杆虎头抢,一对金装锏打遍山东无敌手的英雄,终于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了。

      如今剩下的,就是一个躯壳,一个为了子孙后代努力把自己老命往长里延续的迟暮英雄,打不了虎,擒不了蛟龙了。

      “秦伯伯,把秦英的长子送到云家来吧,我闲着没事,可以教导一下。”

      老秦愣了一下说:“你不是不收弟子了么?吾辈一言既出,自当如白染皂,怎可出尔反尔?“

      “小侄的性子您是知道的,天生就是一只猴子,浮躁跳脱,我不是您这样的大英雄,说话出尔反尔的早就习惯了,被一句话就把自己困死,不能干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对晚辈来说,那是一种煎熬,家师就说过,小侄做不了君子,也当不成小人,只能灰不溜秋的在人世间胡混,孩子跟着我就算学不到本事,学点为人处事的圆滑还是可以的。“

      老秦的眼睛红了起来,仰着头看了一会天空,拍拍云烨的手背,就一起来到了地边上的席子上。

      “你看看,好好地春日,天气也暖和,偏偏那些司天监的杂毛说有日食,天狗食日啊,这糟心的天像怎么就出在春日里?“程咬金把水囊递给了老秦,嘟嘟囔囔的说。

      “程伯伯,天狗食日太正常了,基本上每年都有。“

      “胡说,你程伯伯我活了四十八岁,总共就见过三回,拿来的每年一次。“

      “伯伯啊,真的,大地不是平的,是一个圆弧,当年你在山东能看到日食,同一时间在长安就看不到,有时候日食发生在大唐,有时候发生在大食,总之一年总会有好几次。“

      “袁天罡,李淳风说,日蚀,必有亡国死君之灾。“

      “这两个王八蛋还真是什么都敢说,也不怕陛下把他们拉出来砍头?“

      “这有什么,历书就是这么说的《后汉书。丁鸿传》说,日者阳精,守实不亏,君之象也,所以他这么说,是有根据的,最近你不在,陛下很是烦恼,连我们戴的红帽子,都准备好了,到了那天,我们都要全身披挂的去上朝,你也不例外。“

      “太史令他们都准备好了,到时候长安的钟鼓会齐鸣,军中鼓号也会吹响,长安十六卫也会做好戒备,陛下不在万民殿上朝,改去承露殿,百姓们也会敲锣打鼓驱赶天狗。到时候你跟紧我们,不要到处乱跑,这时候要是倒霉,就是一辈子的事。”

      听到老牛这么说,云烨连连点头,这些没事干瞎折腾的古人,谁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古怪的事情来,一次日食嘛,大家端着茶杯戴上墨镜一起欣赏一下这种天文奇观不是很好么?非要戴上红帽子,搞得像本命年来临一样。

      日头到了中午,众人纷纷拿出自家的食物开始午餐,云烨的包裹格外的大,不这样不行,几个老汉都说今天不带食物,就吃云家的,所以云烨把自己的背囊带来了,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都是辛月他们给准备好的。

      先掏出来一只烧鹅,油腻腻的被包在荷叶里,尉迟一伸手就拿走了,他喜欢大的,好大一只烧鹅,估计不够他一顿吃的。

      烤鸭被老程拿走了,他有一把锋利的小刀,可以削着吃,把烤鸭放在席子上,就等云烨找出酱料,蘸着吃,老牛喜欢炸好的肉丸子,对于弹性韧性俱佳的牛肉丸子最是喜欢,辛月知道老人家喜欢,特意装了一大包,看得老牛眼睛都密封起来了。

      老秦的脾胃虚弱,一个竹筒被云烨扔进了旁边的开水锅里,等到热气都传透了,捞出来打开封盖,一竹筒的莲子羹够老秦喝半天的。

      “蹄膀给朕留着。”李二卷着裤腿,袍子的下摆塞在腰带上,真的像一个老农,拍拍手就坐到了上手,等着云烨给他拿吃的,话说他也劳累了一上午了。

      云烨翻了好一阵子才找到蹄膀,连忙给李二送过去,这东西需要热一下才好吃,凉着吃不太好,李二拿着蹄膀理都不理会云烨说要热一下再吃的警告,撕下来一大块皮塞到嘴里嚼得起劲。

      “酒也拿出来,朕知道你带了,虽然礼部不许饮酒,估计你已经把他们的话当耳旁风了,拿出来,朕喝一口,解解乏。”

      酒壶送了上去,侍卫明显的想要验一下,被李二撵走了,仰着脖子喝了一大口,随手塞给了秦琼,秦琼多年不饮酒了,既然是皇帝给的,毒药都会喝,更不要说酒已经是他盼望许久的好东西,那里有不喝的道理。一仰脖子,半壶就下去了,屏住呼吸,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样子看着都幸福。

      等老程把酒壶递给云烨的时候,不用看,里面一滴都不会剩,云烨把背囊里的吃食全部取出来,堆在席子上,找了树枝插了两个包子放在炭灰上烤,直到烤的金黄,才拿给皇帝。

      自己拿着鸡腿,鸡蛋,鸡爪子,豆腐皮这些卤菜,装醪糟的竹筒也拿走一个,包子,丸子捡拾了一些去皇后那里,今天这里就皇后一个女人,需要特殊照顾。至于李承乾,李泰拿着忆苦思甜的糜子馍馍冲着云烨把眼睛都要眨烂了,权当看不见,每年亲耕的时候,皇家都要忆苦思甜,这是传统,不能懈怠。

TOP

0
第十二节 扫把星来了

  长孙的气色看起来很萎靡,坐在席子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糜子馍馍,这东西无论你怎么做,都不会好吃到那里去,糜子这东西扎口,比较粗,不像谷子那样细发,就是熬粥都不太好喝,唯一的优点就是抗旱,所以在关中种的人还是很多的。
  
  云烨在她面前铺好了一块干净的麻布,把一个个荷叶包摊开来,放在她的面前,她最喜欢吃的扣肉,被云烨装在竹筒里,密封好了之后放在竹筒里扔进开水锅里煮。
  
  等到云烨把醪糟送到她跟前,长孙才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拿起竹筒喝了一口。
  
  “这醪糟可是黄鼠家的,黄鼠这家伙最近在外面偷偷养了一个小的,被他老婆知道了,现在闹得不可开交,现在两口子连话都不说,英娘从黄鼠家的大宅子里搬出来了,自己开了一个小小的醪糟摊子,喝的人很多,我也去光顾了一下。”
  
  “情到浓时便转 bó,自古如是,小小黄鼠又何能例外。”长孙随口说了一句,可是这句话让云烨几乎抱头鼠窜,皇帝和皇后在闹别扭,自己还是少知道为妙。
  
  “坐好,东扭西歪的像什么样子,说说,日食就要来了,朝堂上总会有些难听的声音,你跑的远远地这就打算站在外面看戏?”
  
  “微臣身负皇命,正在检校长安工业区。”
  
  “闭嘴,你是在盖房子,还把自己从大冇麻烦里抽了出来,好算计啊。现在我哥哥有自己的主意,你现在也有自己的主意,你们一个个都没想过我在皇宫里怎么过吗?”
  
 
 长孙的眼圈顿时就红了,臣子里面他最亲近的哥哥在分封刺史一事上可以说已经和皇帝反目。山东封禅一事上又把君臣外的情义折腾的干干净净,皇帝派云烨去检
校工业区,就是要给长孙无忌一个信号,皇家不再依靠你家的钢铁了。工业区现在要加大产能,挤兑长孙家,云烨送上去的那封吹牛报告,皇帝让秘书监的人在朝堂
上念了一遍,和群臣一起商讨将工业区再次扩大。
  
  正因为有这样的消息,云烨在旱塬上随便盖房子的事情,才会被皇帝默认,最后才会有李泰掺乎进来,把将作监的算盘击的粉碎。
  
  长孙在这件事上确实难捱。一面是丈夫。一面是哥哥。既做不到大公无私的处置哥哥,也做不到帮着哥哥对付皇帝,所以。这段时间夹板气受的堪称生不如死。
  
 
 “娘娘,那些都是小事情。大冇麻烦还没来呢,您以为这次就是一个简单的日食吗?您想都想不到吧,扫把星也来凑热闹了,您想想太阳被遮住大地一片黑暗的时
候,扫把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出现在天边,古人把这一幕叫做什么?冲日!娘娘,扫把星每七十六年出现一次,这回出现的时间偏偏是日食的时候,您的大冇麻烦来
了。“
  
  长孙猛地一惊,孛星出现意冇味着什么她太清楚了,武王伐纣,东面而迎岁,至汜而水,至共头而坠。彗星出,而授殷人其柄。时有彗星,柄在东方,可以扫西人也!此乃妇人乱政之相也。
  
  这下子热闹了,日食会有皇帝殒命,扫把星出现又是妇人乱政,这两样凑到一起,不是麻烦,现在都是大冇麻烦了。
  
  云烨现在觉得皇帝夫妻其实很可怜,太阳被遮住了,皇帝就要玩完,哈雷彗星出现了皇后就需要被砍头,或者打入冷宫,那些古板的大臣们知道了,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劝皇帝有杀错,莫放过,他们从来都是头疼砍头,脚疼砍脚的二百五医生。
  
  不愧是历史上著名的人物,长孙只不过脸色发白了一下,额头出了一点汗水,然后就立刻恢复了平静,剥了一颗卤蛋,边吃边问云烨:“扫把星的事情,你有几成把握?”
  
 
 “回娘娘的话,日食这种天文现象他们非常的精准,如果有错误,那一定是我们看时间的沙漏出了问题,日食绝对会出现,扫把星每隔七十六年必定会出现,绝对
不会出岔子,十天后在日食之时,扫把星必定会出现,而且三天之后就会出现在星象图上,大概会停留三四个月之久,娘娘小心了。“
  
  “现在有谁知道扫把星会在三天后出现?“
  
  “赵延陵赵先生,他拿了书院大把的银钱,给自己修造了一座非常华丽的观星台,并且在一间屋子里拿宝石镶嵌出各种星图,司天监的那些蠢材虽然可以计算出日食,但是他们绝对计算不出扫把星,所以啊,娘娘,您有四天三夜的时间可以利用一下。“
  
  “本宫是一个女流之辈,能有什么办法,唯有听天由命而已。如果,扫把星果然出现,本宫会立刻自尽,免得陛下受到威胁。“长孙的面色越发的平静,胃口好像也越来越好,一堆丸子吃了个精光,这才罢休。
  
 
 “您这是不讲理啊,摆明了是把难题推给我们去处理,您什么都不做。“云烨很不满意啊,谁要说长孙是一个肯束手待毙的人物,云烨绝对能吐他一脸的口水,这
时候说的哀婉,其实就是想让云烨还有李承乾,李泰,给他想办法,这三个人打死都不会害她,长孙出了事,这三个人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谁都逃不掉。
  
  “你们都长大了,可以做事情了,这几年不是把很多事情都做得非常好么?这件事情想必也会处理好的,以前你们几个让我冇操碎了心,现在也轮到我享享福了。“长孙你说的非常的不负责任,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样子靠在靠枕上,样子雍容华贵。
  
  “也是,现在您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就没错,您现在只需要待在宫里养好身体,其余的我们去做吧,一个小小的扫把星还难不住我们。“
  
  长孙点点头,云烨捡拾了两个鸡腿,就出了帐篷,李家哥躺在席子上,晒太阳,旁边扔着两个硕大的糜子馍馍,见云烨进来都懒得起来,直到两只鸡腿出现以后,才勉为其难的坐起来,一人接过一个鸡腿,慢慢的撕咬,哥俩都懒洋洋的没精神。
  
  “一只鸡腿哪里够吃,你最少应该带一只肥鸡过来。“李泰对那只小小的鸡腿很不满意。
  
  “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们听了,要是还有吃饭的心思,我就服了你们。“云烨躺倒在席子上,慢悠悠的说。
  
  “先别说,让我吃完鸡腿你再说。“李承乾比较聪明,知道云烨如果说不出什么让人动容的话,那就必定是极度恶心的话,总之会影响胃口。
  
  云烨很有耐心的等他们吃完,才小声的说:“三天后扫把星就会挂天上,十天后日食的时候会形成冲日的壮观的天文现象,书院里造出来了一架望远镜,两位有没有兴趣去看看?听赵延陵说绝对是千古奇观。”
  
  “怎么不说话,一定很好玩,到时候我备上宴席,带上果子,一起去观赏如何?哦,墨镜你们两个有,用不着我准备了。”
  
 
 李承乾的脸色白得像纸,李泰浑身抖得像是在打摆子,两个人谁都说不出话来,因为后果太恶劣,历史上的长孙就没活到扫把星出现的这一刻,李淳风,袁天罡尽
情的挥洒着自己的毒舌,弄得李二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立过皇后,小武也在这个时刻倒了大霉,这么冇大的事冇件瞒是瞒不过去,扫把星就明晃晃的拖着尾巴待在天
边,还一挂就是三四个月,三天后肉眼就能观察得到,总不能做一个大帐篷把天空蒙起来吧?
  
  “烨子,你确定?”李承乾牙疼一样的吸着气问云烨。
  
 
 “今晚自己去书院看扫把星,现在还是暗星,只有借助望远镜能模模糊糊的看得到,等到三天后扫把星飞近了,肉眼就能看到,那时候可就瞒不住了。你最好祈求
日食的那一天阴云密布,什么都看不见才好。不过啊,这片云彩需要足够大才成,只有笼罩了整个关中才可以,这样没人看见也就没人说胡话了。”
  
  李泰一脚踢飞了身边的糜子馍馍,恶狠狠地说:“谁要是敢弹劾我母后,老冇子一定杀他全家,承乾!这事你干不干?如果你不干,就让路,我去当太冇子,当了皇帝之后老冇子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他满门老少杀个干干净净。”
  
  李承乾也红着眼睛说:“用不着你,敢弹劾母后之人,我一定会把他碎尸万段。”
  
 
 “冷静点啊,冲动有个屁用,你以为人家不敢弹劾?你看看朝中的那些御史大臣,有哪一个是害怕杀头的人?到时候他们一定会蜂拥而至,弹劾的本章足矣把你们
哥俩埋掉,到时候你怎么杀?把朝堂上的人全给屠戮了?千古大暴君也没有你们这么干的,到时候你李家就真的成了万夫所指了,还指望把江山传下去?“
  
  “那怎么办?“李泰乖戾问云烨,面容非常的可怕,这混蛋可能真的起了杀人的心思,上回人家齐王不过是把他的狗给做成菜吃了,这家伙就拿马蜂把人家蛰成了废人,听说现在一天到晚只能躺在床上流口水,李渊想杀掉就是下不了手。

TOP

0
第十三节哈雷是我先师

      “怎么办,简单,我们打一架。“云烨说完就照着李泰的眼睛就是一拳。

      “砰”的一声,李泰被打傻了,眨巴着受伤的眼睛不解的看着云烨,却看见云烨愤怒的说:“白玉京的传说里就有哈雷星的传说,它每隔七十六年降临大唐一次,为大地带来充沛的水汽,可以说是生命之母,你竟然敢说它是妖星,真是愚蠢的没救了,你是王爷我也照揍。”

      聪明的李泰立马就知道了云烨的打算,只有控制了主动,把扫帚星吸引到自己身上来才会最大限度的减少扫把星对长孙的危害,强力的把扫帚星的降临变成一场学术上的研讨,这样就绝了后患。

      “你敢打我。”李泰冲上去抱着云烨在地上翻滚并且抽空在云烨的鼻子上来了一拳,云烨顿时鼻血长流,用力的在李泰脖领子上一揪李泰的衣服就被扯开。

      两个人在地上有目的的翻滚,压倒了帐篷,一会你骑在我身上,揍两下,一会你骑在他身上揍几下,两个人好像都非常的愤怒。

      李承乾在一边不断地叫喊,让他们停止打架,一个亲王,一个国侯就在大唐亲耕的重要日子里在泥地上厮打的像两个泼皮。

      等暴怒的李二过来的时候,两人的衣服破了,鼻子也破了,眼睛也已经红肿,被侍卫强行分开之后,依然踢着腿,纠缠不休。

      “你二人为何打架,在这样的日子里肆意胡为,难道就不怕皇家典律吗?”李二从来都没有想过,云烨会和李泰打起来,两个人好的就要穿一条裤子了。

      “李泰辱我师门先祖,微臣实在是忍无可忍。“

      “能把妖星当成先祖。你白玉京还真是奇葩,本王今天就辱骂了,你能将我如何?“

      “无知,哼,再有三天,哈雷大星就会到来。我看你有何话说。“

      “装神弄鬼,云烨,有本事你现在就把大星给我召唤出来,本王立刻给你赔罪。’

      云烨气的直发抖,指着李泰大声说:“世间万物包括天上的日月,都是可以用算学加以计算,哈雷大星每隔七十六年降临我中土一次,你自己无知,偏偏还要口出恶言。是何道理?”

      “哈哈哈,日月星辰都可以纳入算式?云烨,算学我也学了,怎么不知道?”

      “那是你无知,你去问问司天监的袁天罡道长,问问他是怎么计算出十日后有日食的,你最近刚刚取得了一点成就,就如此小觑天下能人。”

      袁天罡见云烨说到了自己。捻着胡须站出来笑着说:“魏王殿下,云侯。你两位莫要争,日食月食确实都能通过算学,加上天象图能够推算出来,这一点云侯没有说错,此次的日食便是小徒李淳风推算出来的,丝毫都不会错。”

      李二终于弄懂了两个人为何会打架。原来就是为了星象起了争执,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处罚起来也简单,如果是别人,拉出去砍头就对了。现在是这两个家伙,杀不得,也下不去手。

      恼怒的指着云烨说:“不过就是一些日升月落的事情,一个亲王,一个国侯在泥地里厮打,破坏亲耕大典,罪在不赦,李承乾,命你将二人带去宗人府按律处置,不得轻饶。”

      两人听了齐声喊冤,李泰大声说:“父皇,云烨说扫把星乃是白玉京先人首先发现的,很有规律,来临的时候他要带着自己的弟子专门去祭拜先人,他要祭拜妖星,孩儿就是听到这里才和他起了争执。“

      袁天罡怵然一惊疾声对云烨说:“云侯,扫帚星乃是灾星,属阴,主后宫祸乱,你为何要祭拜此星?这是诅咒国邦的大罪。“

      侍卫本来就不敢得罪云烨,很随意的抓着胳膊,谁知道云烨听见袁天罡这么说,顿时大怒,双臂一振,就挣脱了,走到袁天罡面前二话不说对着他的鼻子就是一拳,袁天罡武功不弱,可是他做梦都想不到云烨敢当着皇帝的面打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鼻子就开始流血,重新被侍卫抓住的云烨咆哮着说:“你这个不知所谓的混蛋,自己无知就编出一套话说八道骗人,好好地一颗水星被你这个混蛋说成什么了,知不知道,我们居住的这片大陆上的生命起源都是拜他所赐,你竟然敢污蔑它。“

      李二这回算是真的怒了,大吼着要侍卫把云烨拖下去,惩罚加倍,李承乾求情都不管用,李泰指着云烨哈哈大笑,很是得意,不想李二又指着李泰说他也一样,李泰顿时就蔫了。

      “陛下,微臣挨了一拳不打紧,云侯少年心性狂躁一些也是难免,微臣只想问清楚,老臣何处无知,何处话说了,自古以来扫帚星的出现无不带来灾祸。此事还是需要问清楚比较好。“

      李二也不休息了,坐在席子上让袁天罡问。结果袁天罡没说话,云烨倒是先说了:“扫帚星的最早记载大概来源于《尚书》吧,武王伐纣,东面而迎岁,至汜而水,至共头而坠。彗星出,而授殷人其柄。时有彗星,柄在东方,可以扫西人也!

      这句话描述的很清楚了吧?那个时候作战行军都是要占卜的,所以行军路上记录天像一点都不奇怪,我只是诧异一点,后面那句此乃妇人乱政之相也是谁加上去的?老袁,千万不要是你加的,否则我一定会弄死你,哈雷星乃是我白玉京为了纪念先师哈雷所命名的,谁要是敢玷污这颗星星就是我的死敌。“

      袁天罡吓了一跳,云烨把最后死敌两个字咬的很重,如果自己再说,一定会倒霉,他忽然发现李承乾的眼睛里也冒着凶光,就连李泰也死死的盯着自己看,把这件事情往深里说一想,顿时亡魂大冒,平日里要是遇到皇帝处罚李泰和云烨,皇后早早就出来接手了,但是这一回,没有,皇后的那座帐篷悄无声息。

      汗珠子一下就冒了出来,颤声说:“贫道也不知那句话的出处,扫帚星出没没有规律,或许在某一次出现的时候恰巧遇到那种事情,先人就随笔记上了。“

      魏征走出来说:“自古以来,天人感应虽然做不得准,却也有它的道理。否则扫帚星为何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在妇人乱政的时候出来,可见还是有征兆的。“

      刚刚从随州回来的褚遂良也出来说:“扫帚星乃是公认的灾星,云侯,就算是你先辈供奉这颗星,现在也需要改正,莫非要因你一人之故,就要我等全体都要信奉这是一颗吉星不成?“

      “前几年,你们都喜欢吞食丹药,认为这是延年益寿的好办法,现在,怎么就没人吞食了?我记得当初好像也只有我一个人认为那东西是毒药吧?你们不是都改正了吗?“

      “云烨,这两者怎能相提并论,在丹药的事情上证明你是正确的,那是因为孙道长还原了丹药之后,你有了佐证,证明你是正确的。阴星,虚无缥缈,到了他该出现的时候就会出现,说它是灾星不为过,除非你能把灾星召唤出来,让我等见识一下,如果,灾星出现了,依然国泰民安,谣言自然就会散去。“

      房玄龄站出来总结了众人的话,给云烨出了一个难题。那些认为扫帚星是灾星的大臣顿时轰然大笑,能看到云烨出丑,真是大快人心。

      “天人感应?这种事以为就你们有?白玉京早就把这事当成了笑话,我师父告诉我说,在这个世界上真理永远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不要因为他们愚蠢就放弃他们,因为认知需要一个过程,一个人聪明不叫聪明,一个人如果比其他人聪明的太多,那就是灾难,你会成为这个世界上的异端,别人会把你当成鬼神敬而远之。

      所以我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聪明人,就这样你们还是认为我是大唐最聪明的人,为了不成为异端,我开始教导学生,把我知道的教授给他们,让他们也变得博学聪明,共同为我心爱的大唐添砖加瓦。

      我向陛下请求建立了玉山书院,努力的提高民智,其实这些没有我说的那么高尚,我只是想让大唐的少年人变得聪明,眼光可以探知到遥远的未知。这样我就没那么显眼了,诸位见到我,也只会认为这只是一个聪明的晚辈,心中的疼爱之心大于戒备。

      用不着再把我的奏折反反复复的研读,最后给出一个事实而非的答案,既然你们非要我表现出我隐藏的那些知识,那好吧,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这座天穹之上,那些星座是如何运转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度量的。

      你们大概不会知道这片大陆上一年最少会发生三到五次日食,至于月食就更加的数不胜数,你们以为云层上面有辉煌的天宫,我告诉你们,那上面除了水汽一无所有。

      你们认为那个所谓的妖星无法测度,我告诉你们,三天后它就会出现在天边,我为什么会知道呢?因为它每隔七十六年就会造访中土一次,不信啊,你们翻遍史书,去找,你会发现他真的是每隔七十六年来一次。

      您几位记录历史的有福了,有些年份无法确认?那就用所谓的灾星做基准吧,三天后,白玉京一脉一定会恭迎哈雷星的到来。“

TOP

0
第十五节星星掉下来了

  从我们的地球向太空望去,所有的天体——太阳、月亮、行星、恒星、星云、星团和星系等等都有自己在天上特定的位置,要把他们在天上的位置记录下来,就需要绘制星图。星图的历史几乎与天文学本身一样古老。
  
  星图世界就是属于赵延陵的世界,现在,这个世界里静谧安详,四处弥漫着茶香,李承乾躺在一张硕大的躺椅上看着屋顶那些璀璨的宝石,或者说,那些都是璀璨的星辰,这些都是赵延陵严格按照春夏秋冬四季星图布置的,每颗星星的大小位置都严格遵照了星图。
  
  他其实看不懂星图,他就是单纯的喜欢看星星,他喜欢辽阔,喜欢无拘无束,上一会戈壁行军作战的经历让他魂牵梦绕,躺在毯子上,呼吸着戈壁上的寒气,一缕缕的白气从嘴里呼出,看着漫天的星斗对着他眨眼睛,侧首望去,到处都是散落的碎石,黄沙,这一刻他的心都要自龘由的飞起来了。
  
  李承乾从来都没有喜欢过长安,和那座辉煌的宫殿,他甚至想穿着兽皮袄,骑着无鞍马,带着一群狼一样的武士从大地的这一头一直冲杀到尽头,所以,在和云烨,李泰赛马的时候,他从来都是赢家,虽然不明白云烨为什么总是贼光烁烁的看他的脚,并且乌鸦一样的叫嚣,这只脚离倒霉不远了,李承乾依然喜欢狂奔,喜欢速度带来的刺龘jī。
  
  现在他喜欢上了这样的一间屋子,决定回去以后就修建这么一间,虽然会花费很多的宝石,不过这东西东宫还是有一些的,再加上青雀,云烨那里也不少,总会凑够的。
  
  一想到自己今后就要在这样的一间屋子里入睡,李承乾就兴龘奋的发抖,太龘子妃就算了,那个哪怕在夫妻**的时候都要穿着上衣的女人不适合这间屋子,不过,侯氏应该没问题,想起侯氏在床榻上的癫狂,李承乾的嘴角就浮出一丝笑意。
  
  “你笑的非常**!”俩个猪头一样的脑袋趴在他的头顶居高临下的瞅着他,白天互殴的过于厉害,现在两个人的脸都肿的很厉害。
  
  李承乾收起自己的笑意,一本正经的问:“时间到了么?”
  
  “没有,我们刚才在喝茶,想问你喝不喝?”李泰摇着脑袋狐疑回答。
  
  “你是我见到第一个看星图能看的意yin的人物,难道说自古以来的帝王都是如此?把大地天空当成自己的美人,可以在脑海里肆意的蹂躏?青雀,这种本事你有没有?”
  
  “没有,我过于理性,所以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见星星只会是星星,不会吧星星看成美人的,不过阿哥啊,你到现在就只有两个老婆是不是有点亏啊,你兄弟我现在已经有七八个女人了,告诉你一个秘密,每个女人都有不同的滋味哦。”李泰**的挑挑眉冇毛,朝自己的大哥示意自己是多么的能干。
  
  “可是我已经有了一子,一女,青雀,你到现在可还一个孩子都没有呢,上回孙先生就说你的身子虚,不知道你进补得如何了?别为了玩,连子孙都耽搁了。”
  
  这是李泰的软肋,提不得,谁提跟谁急眼,有时候他自己的心里也惴惴不安,是不是自己真的把身体玩坏了?
  
  没等李泰发火,赵延陵走进来说:“太龘子殿下,刚才那一大片云彩飘走了,微臣看了一下,扫帚星已经可以看得很清楚了,比起昨日又大了一分,再有两晚上,不用望远镜就能清楚的看见,现在请殿下移步去观星台。”
  
  既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兄弟二人就对扫帚星的到来有了一定的了解,很想看看这颗妖星到底长得是什么样子,需要丑陋到何等地步,才能让人把它和灾难联系在一起。
  
  观星台上有一个球形的屋子,两个仆役费力的绞动绞盘,房顶裂成了两半,漫天的星辰顿时就出现在李家兄弟的面前。
  
  李承乾睁大了眼睛努力的想要从密密的繁星里找到那颗妖星,可是不管他怎么看,就是看不出哪一颗才是他娘的妖星。
  
  相比哥哥的烦躁,李泰对那个可以裂开的屋顶更感兴趣,撵走了仆役,自己不断地把手柄摇来摇去的玩的很开心。
  
  “殿下,这座球形屋是云侯设计,公输家完成的,您看,屋顶全是特制的榉木,两个结合面上是凹槽,一旦被齿轮传送到位置,正好咬合在一起,堪称神奇。”
  
  “赵延陵,哪来那么些废话,赶紧给我找到妖星,我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李承乾发现自己找不到那颗星星,有些不高兴。
  
  云烨指指那架大的出奇的望远镜对李承乾说,用那东西看,赵先生五年来没干别的,就弄出来了这东西,把书院搞得快要破产了,弄废的无色水晶数不胜数,许敬宗已经和赵先生大吵大闹了好多回了,虽然还是不如意,不过,这东西好歹也能凑活着用。“
  
  赵延陵爱惜的取下望远镜上的绸布,请李承乾躺在一张躺椅上,小声的说:“殿下,您看左上角,对就在太阴的下方,错了,离角宿很近,斗宿就在旁边,对,一个小白点,两天前,微臣还没有发现,昨天晚上突然发现太阴星的背面有异星来袭,发现这颗异星拖着白色的尾巴,还以为是流星,结果今日凌晨微臣再看的时候发现它变大了不少,这才肯定必是扫帚星无疑。微臣大致推算的结果就是,十日后,出现日全食的时候,扫帚星必冲日,所以禀报了云侯,希望太龘子殿下早作准备。“
  
  李承乾看了很久,才从躺椅上起来,让给了李泰,自己整理衣冠之后恭恭敬敬的对赵延陵施了一礼诚挚的说:“赵先生的hòu意,李承乾决不敢忘,只是不知先生对这颗妖星有何看法。“
  
  既然说到了赵延陵的长处,这就让他得意了,把手背在身后缓缓的说:“太龘子殿下有所不知,以星象定人间命数,以星象测无穷古来有之,我们对苍穹认知的起源就是来自他,自从《甘石星经》出现,就已经把这种关系固定成了天文学最重要的内容,而后历代贤者不断地对它加以补充,例如,《五星占》《天官书》《周髀算经》这些著名的著作逐渐丰龘满了我们对于苍穹的猜测,但是,却把天文学领进了歧途。
  
  云侯告诉我说,从落地陨石就能推测出,那些天上的星星是何我们脚下的大地同样的东西,让泥土金石来确定我们人的命运实在是可笑,所以微臣以为,这颗所谓的妖星,不过是一颗大一点的流星而已,只不过它太大了,想要完全消失,需要一个很长的时间而已,太龘子殿下,微臣很负责任的告诉您,那就是一颗星星,除此之外,它什么都不是。“
  
  李承乾长吁了一口气,刚开始他之所以对妖星的排斥,是因为这颗星星到来有可能伤害到自己的母亲,现在从天文学者嘴中得知,那就是一颗星星,一颗稍微奇怪了点的星星,仅此而已罢了。
  
  “哈哈哈,我看到了很多的流星,有一颗星星炸开了,四分五裂,流星多的像雨点一般,”听了李泰的话,赵延陵一把就把李泰拽起来,自己躺冇倒在躺椅上。
  
  控制着望远镜望天穹,只见果然如此,老天爷,太过瘾了,北斗七星中的破军,贪狼,两星星光大冒,灼灼如华,好像要亮的裂开一般,赵延陵连忙把望远镜对准了南斗的七杀,却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这是何故?紫微格局难道也不准?不是说一星动,三星皆动的么?怎么七煞就没有丝毫的动静?
  
  不但赵延陵这么问,袁天罡也是这么问的,谁家的星星会炸开?瞅着到处乱飞的流星,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天文现象。这时候乱说话会死人的,没见太龘子殿下已经快要疯了,魏王殿下也是怒气填膺,将来天下一定会由这两个人中的一个来掌控,这事想都不用想,扫帚星能伤害谁?皇后啊,这两个人都是皇后亲生的儿子,历史上不是没有过新皇登基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替自己的母亲复仇的例子。
  
  以李家哥俩的能力,谁当了皇帝,那个多嘴的人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算是命好,在新皇登基前死了,估计也会遗祸子孙。
  
  “有一颗星星掉下来了。”赵延陵高兴地手舞足蹈,云烨被吓得浑身打摆子,王八蛋,星星掉下来了?那还不快跑?
  
  赵延陵抛下望远镜撒腿就往外跑,李承乾,李泰也会跟着往外跑,云烨挪动着僵硬的双腿也跟了出去,只见赵延陵指着一颗流星,高兴地大叫:“哈哈哈,老龘子终于可以有一颗星星拿来研究了,嘿嘿……”
  
  李承乾非常的兴龘奋,带着侍卫骑上马,就往星星落地的地方去找,云烨这才弄明白是一颗小的不能再小的星星,这就来了兴致,欢快的骑上马,去追李承乾,把跳着脚大骂的赵延陵远远地抛在后面。

TOP

0
第十六节大星坠,干臣陨

  今天是大朝会,云烨站在路边,很有礼貌的给每一位大佬行礼,表情激动,就像是劫后重逢一般,尤其是看到房玄龄来了,;立刻走上前去帮着老房打开车门,掀起帘子,把老房扶下马车之后,一揖到底,激动地说:“房相别来无恙否?”
  
  房玄龄诧异的回答说:“老夫身子安健,从来都是能吃能睡,你我昨日才见过,一夜之间,能有什么事情发生?哦!倒是老夫该问问你才是,昨日被魏王殴打,又去了宗人府熬刑,你看看,头脸到现在还青肿一片,好好地一个少年郎,以后不要随意斗殴。”
  
  周围的大佬听到房玄龄戏谑的话语吗,禁不住哄堂大笑,云烨的脸上到现在依然青一块,紫一块的,模样凄惨,如果是别人和魏王斗殴,早就被剁成肉酱了,云烨是不同的,谁都知道他其实就是皇帝陛下的女婿,和李泰打架的事情,处罚可轻可重,不过就昨日陛下的处置来看,这是把云烨当儿子看的,因为处置的办法是各打五十大板,只有在处理皇子间的纠纷的时候,才会这样做。
  
  知道内情的大佬都对这种处罚没意见,毕竟这是皇家的内务,并且没有牵涉到别人,如何处置,那是皇帝的事情。
  
  “房相有所不知,小子昨晚惶恐了一夜,生怕有不好的消息传来,彻夜未眠,坐在书房里惴惴不安直到天亮,如今看到诸位长辈都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小子现在还在禁足中,本来不该来此,该见得人都见到了。现在终于能够放心的回家睡觉了。”
  
  云烨再一次给诸位大佬行礼,就要转身离开。
  
  “小子,且住,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说就过了一夜,老夫等人难道会大难临头不成?”房玄龄揪着云烨的袖子不松手。
  
  “房相有所不知。昨夜有大星坠于长安城外的渭水之滨,小子亲眼所见,并且把陨落的星辰找到了,足足三十斤重啊,星象有云,大星坠,主干臣亡,当初诸葛亮死的时候就有大星坠于野,诸位长辈哪一个不是国之干臣。少了哪一位,都是大唐的损失,小子不得不多长老一个心眼,请孙思邈道长也陪着小子彻夜未眠,只要听到噩耗,就准备立刻动身,看看还有没有的救。”
  
  云烨把这些话说的诚恳有加,好像真的在为大家考虑。但是不管是谁听了他咒自己死的话,都不会太舒服。
  
  “放肆。那里有这样和长辈说话的,立刻滚回去,猪头一样的侯爷大唐有很多么?把星星留下来,老夫帮你看,谁今天没来,那就是一定完蛋了。咱们下了朝就去拜祭。”程咬金走过来冲着云烨一顿喝骂,但是话里的意思让这些大佬听得更加的不是滋味。
  
  “嘿嘿,老夫还在,所以死的不是老夫,李靖哪里去了?前几天听说他腿疾发作。莫不是这颗大星落在冇了他的头上?”
  
  “尉迟老黑,放心,老夫只是腿疾,离心肺远着呢,倒是你,面色发黑,印堂发暗不像是长寿的征兆啊。”
  
  “哈哈哈,什么狗屁的星星,老夫是从尸山血海里趟出来的,天上掉下来一块石头,老夫等人就会没命?当年,我们在和杜伏威大战的时候,老杜屁股上被他的本家射中了三箭,不一样好好的活着,当初就有星星掉下来,谁都说老杜要死了,不还是活的好好地?那块陨石听说被陛下拿去炼化了做了一把兵刃,谁知道掉地上就摔碎了,什么破东西,气的陛下直跳脚。”牛进达从云烨的马车上抱着一大块陨石扔到地上,指着这块黑不溜秋的铁块子破口大骂。
  
  “这怎可同日而语,云烨想要找一块陨石并不算艰难,他家的商队专门跑穷山僻壤,有这东西不奇怪。”一个山羊胡子的大佬阴阳怪气的说,众人看去,原来是令狐德棻,老家伙上次被贬官,没想到很快又回来了。
  
  “中书令,这块陨石是贫道昨晚先找到的,被云烨生生的讹诈走的,贫道今日上朝就要在陛下面前揭露此獠的恶棍本质,所以万万不可说这东西是他家商队从远方找回来的。”
  
  袁天罡愤怒的走了出来,指着云烨破口大骂,昨晚的确是他先找到的,大家都在看星星,发现天上往下掉星星了,自然会出动人马去找,袁天罡的人马离得近,恰好有信徒就住在附近,带着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陷在地下的陨石,还没等他们开挖,李承乾,云烨就到了,这块陨石生生的被李承乾和李泰抢跑了。
  
  如果袁天罡在现场,李承乾都没办法从他手里抢夺,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后,袁天罡非常的愤怒,到家从来都把陨石之类的东西看成至宝,被李承乾用权势夺走,心中非常的不甘,李承乾他动不得,难道云烨也不能动,所以一大早就来皇宫,准备在皇帝陛下面前讨个公道。
  
  “老袁,你也是一个号称铁公鸡的人物,怎么就被他抢走了宝贝,莫非其中另有隐情?”戴胄根本就是看热闹的不怕事大,站在一边扇阴风点鬼火,因为他觉得三司狱里有这样的一个至阳至刚的宝贝镇一镇,说不定能少点阴森森的感觉。
  
  “既然你们都说这东西乃是你们发现的,且争论不休,那么,大理寺就受理了这桩案子,来人啊,先把石头送到大理寺,择日审判。”
  
  “戴胄,你少来这一套,你大理寺就是一尊貔貅,只吃不拉,说听过进了大理寺的东西有好端端的出来的?”秦琼也不干了,都知道是宝贝,他还想让云烨把这东西炼化了,看看能不能弄出几把上好的宝剑。
  
  魏征冷眼旁观了好久,才出声道:“老夫记得我们刚才在说大星落,干臣陨这回事吧,怎么都扯到宝物本身去了,此事就此作罢,宫门已经开了,我们该进去了。”
  
  所有人都随着房玄龄进宫了,袁天罡虽然有些恋恋不舍,无奈规矩大于天,只好跟着进去,临走时狠狠地瞪了云烨一眼。
  
  云烨在发呆,不是担心袁天罡瞪自己,这种神棍不论如何欺负都不会有事,他在思考魏征的话,现在没有人不知道云烨是在为皇后张目,他偏偏一个字都没提,不过那家伙看自己的样子好像很不对劲,有几分怜惜,还有几分憎恶,没错,就这种感觉。
  
  憎恶云烨能想的通,怜惜是个是什么意思,这种心如古井的人眼睛里的表情绝对不会随意流露,都是表演大师一级的人物,一个眼神就已经能够传达足够的信息了。
  
  云烨没有回家,而是直接转去了一个小胡同,这个胡同里有一家很小的饭馆,大清早的刚刚开业,见一位鼻青脸肿,但是身冇份绝对不低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赶紧伺候,被人打成猪头的大爷一般都是带着气来的,得罪不起,只能殷勤伺候。
  
  坐在油腻腻的小饭馆里,云烨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店家自己酿的米酒,味道还算不错,店里的菜不要,倒是店家自己煮的黄豆味道不错,加一把盐,用来下酒还是不错的。
  
  云烨整整的喝了一上午,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能喝,桌子上已经有三个空酒坛子,当他打开第四个坛子的时候,魏征挑起门冇帘走了进来,给了店家一枚银币,吩咐他去后院待着,不许出来。
  
  “云侯果然是七窍玲珑的心肝,老夫无意中的一瞥,你就能读出里面的含义,不简单,来,你我共饮一盏。”说着话就给自己倒了一盏酒和云烨碰一下就一口抽干,摸摸嘴说:“这是老夫给你的最后机会,如果云侯假装不知,哪怕你是盖世的奇才,老夫等人也不得不下辣手了。”
  
  “说吧,我到底可怜在那里,我虽然年轻,但是经过的事情不算少了,如今虽然算不得功成名就,但是作为一个大唐勋贵,我还是合格的,没有尸位素餐,想不出你们为何会要对我下辣手,我好像没有碍着谁升官发财吧。”
  
  “确实如此,云侯滑溜的就像泥鳅,小错不断,大错不犯,老夫几次想要揪你的尾巴,都被你轻易地逃脱,现在不同了,如果你还不回头,只有死路一条。”
  
  “未必,我这次来就是想知道我哪里做的不合适,有时候听听别人的意见没坏处,但是想要致我死地的话你就不要说了,禄东赞就算胆子再大,想要在云家庄子撒野,一定会有来无回,我不害人,但是防人之心我从未放弃过,说实话,最近之所以对你们步步逼近,其实就是因为禄东赞的缘故。
  
  我是大唐的臣子,如果你想要对付我,尽管自己来,用不着勾结外人,生生的让我看不起。“
  
  “你错了,我们没有勾结吐蕃人,最多作壁上观而已,至于你和吐蕃人的恩怨,是你们自己的事情,老夫不干涉。
  
  两军交战,不管是大规模的战争,还是小规模的突袭,你云烨确实不好对付,我说的死路是你自己给自己找的,禄东赞杀不了你,能杀死你的只有你自己。“

TOP

0
第十七节最后通牒?

  魏征给云烨彻头彻尾的上了一堂封建主义君臣关系课,原来皇帝和大臣从来都对立的,原来大臣的作用就是用来分薄皇帝权限的,原来大臣和皇帝之间是互相依存,互相对立,又互相照顾,最后互相仇杀的两个阶级。
  
  “老夫不为自己考虑,也用不着替自己考虑,老夫活着的时候一定会高官的做,骏马得骑,但是老夫死后,也一定会被陛下挫骨扬灰,小子,就是这样,山东,河北,这两个地方对朝廷并不是一心一意的,原因就是因为当初秦王殿下在这两个地方杀戮太重,几乎每家都有死在秦王手里的人,所以啊,那个地方总是陛下的心病,当初我单人独骑去了山东,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服山东豪族安分守己,但是陛下为了虚名,一个《氏族志》就把山东的豪族得罪光了。
  
  高冇士廉当初撰写的《氏族志》把豪族崔文干奉为第一氏族,把陛下的关陇李家弄成了三等,不知道高冇士廉需要多愚蠢才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果然,陛下大怒,让长孙无忌重新制定,小子,恰好你在这时候把人家窦家弄得灰飞烟灭,所以陛下把长孙无忌原来已经弄好的《氏族志》拿出来又修改了一遍,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不是我说你,你云家的男丁连你的私生子算上才四个,这样的家族居然被列为三等,你以为氏族排名就是这样随意完成的?
  
  那是要考查祖宗十八代的,你云家族谱人家都不好意思往上数,数到第九代就不见了踪影,这九代,其中有四代是佃户,所以啊。人家干脆就把你当成始祖写了,你师父的地位就由你继承,这样才有一丁点的靠边。
  
  你发现了没有》陛下的权威越来越重了,五蠡司马讨厌不讨厌?他们连老夫批过的本章都要查看,若不是我等极力向陛下进言,五蠡司马的权威会更重。
  
  岳州刺史当得如何?我知道你当的非常愉快。因为你本来就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老天瞎了眼啊,一个胸无大志的混混,偏偏满肚子的文韬武略,肠子里都是花花心思,左一个功劳,右一个功劳,立的不亦乐乎。
  
  胸无大志,满腔韬略的也就算了。偏偏又是一个人精,满朝堂谁没看出来你吧皇后当娘孝敬,这些无伤大雅,你自幼孤苦,跟着一个神仙一样的师父瞎混,遇到娘娘教导你,生出这种情感很正常,这是美德。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吗,这个道理也能说得通。你和皇家亲如一家人那是你的造化,没人说什么。
  
  可是你没事干说什么山东封禅的事情?那和你有关系吗?你还嫌陛下的权威不够重?曲解老夫的话弄的老夫哑口无言,比下去泰山如果只是夸功封禅,老夫绝对不会阻拦,你就看不见陛下藏在袖子里的屠刀么?
  
  陛下是武皇帝,骨子里最信奉的是什冇么?是强权。是武力,所以我朝才会有玄武门之变,囚父杀兄,杀弟奸嫂,奸弟媳这些事哪一桩不是证明了他迷恋暴冇力?
  
  百骑司脱胎于天策府。这些年干些什么事情你知道么?梁州刺史因为私下里指责了陛下两句,当百骑司隐藏在他家当马夫的那个人站出来的时候,梁州刺史吓得魂飞天外,连夜毒死了全家,自己在公堂上自缢而亡。
  
  小子,你当然不怕百骑司,岳州之时把百骑司当狗一样使唤,没人敢说出个不字,随意的篡改旨意,陛下一笑了之,小子,贞观朝只有你这个侯爷当得最舒坦。
  
  李靖的功劳比你大吧?他在干什么?把大门闭上一个人喝酒,连他弟弟李百药家都不去,房玄龄身为首相,陛下非要把宫女赏赐给他,他敢要么?要了那就是给自己身边安插钉子,日子还怎么过,房夫人拼着自己闺誉受损,不要命的喝下了那碗醋,小子,你想想,陛下说那是一碗毒药,谁会以为那是醋?
  
  房夫人为什么会喝?因为不喝的话,家里就要进来百骑司的人,就像羊圈里进来了狼,今后只要稍微不慎,就是家破人亡之灾,拼着喝了,给老房赚来一个干净的家,回家后夫妻二人抱头痛哭之事有谁晓得?
  
  杜如晦上次因为你的一个小难题,就差点万劫不复,如果不是因为张亮自己跳出来,老杜的日子一定非常的凄惨。
  
  孟子告齐宣王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郭槐先生在黄金台上与燕昭王说:“帝者与师处,王者与友处,霸者与臣处,亡国与役处。
  
  这两个人都是上古的贤人,他们总结出来的理论到了现在依然值得我们效仿、云烨,说到底你是臣子,你不是皇族,哪怕你是驸马都尉你也不是皇族。
  
  老夫从未听说过背离自己立场的人能活的逍遥自在的,你是一个闲散性子,去书院教书,宛如闲云野鹤有何不好,慢慢的等待你的子女长大,然后开枝散叶,诺大的一个家族就形成了,为何要掺乎进朝堂的纷争?当年卢家男人死绝之后,你不是抑郁了很长时间么?你见不得死人,那就不要把人往死里逼了。“
  
  魏征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串话,说的非常的直白,没有半点的拐弯抹角,设置连为尊者讳的意思都没有,就这么赤裸裸的翻动自己的毒舌,将李二不为人知的一面彻底的暴露在云烨面前。
  
  云烨已经惊讶地忘记吃豆子了,眨巴着眼睛看着滔滔不绝的话语从魏征浓重的胡须里面喷涌而出,简直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态度应对,是应该表示愤怒,还是应该表示赞同,魏征有一句话说的没错,皇帝的权利不能无限大否则很容易出现神这种让人讨厌的东西。
  
  他说自己死后会被挫骨扬灰,云烨现在就能肯定得告诉他没错,虽然没有被挫骨扬灰,但是鞭尸这种事情,和挫骨扬灰有什么区别?嘴巴张了两下说不出来话。
  
  “是不是很吃惊?老夫也有这样随意的一天?这样说就是告诉你事实,陛下确实是一位优秀的帝王,但是他的心中藏着一头猛虎,一头随时会扑出来吃人的猛虎,我们要做的就是给这头猛虎带上枷锁,不让它跳出来伤人,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不要你参与,你只要袖手旁观就成,禄东赞回吐蕃搬救兵去了,等他回来你两还要较量,别的事情少掺和行不行?“
  
  “不行,至少皇后的事情不行,你说的没错,陛下,皇后待我亲如子侄,我捅了天大的漏洞都肯帮我扛,你们和陛下争斗,所有人都需要选择站队,我当然站在陛下和皇后这一边,人总是要有立场的,骑在墙头的那叫做墙头草,一旦有大风浪出现,第一个玩完的就是墙头草,魏征,人心都是肉长的,陛下,娘娘对我好,我必然选择站在他们一边。
  
  这和大道理无关,和对错无关,甚至和理智都没关系,不管陛下是强势的一方也好,弱势的一方也罢,我都站在他们那边。“云烨想了一下,郑重的对魏征说。
  
  不管对错,云家都是需要立场的,官场最忌讳的就是做墙头草,将来不管哪一方得胜,第一个要冇铲除的,就是墙头草,因为你目标不明,所以被当成最危险的目标处在优先清楚的地位上。
  
  卞庄刺虎的把戏不好玩,很对时候卞庄都是被两只老虎活活咬死的,魏征这是给自己出了一个臭主意,或者还有别的目的在里面?
  
  自从来到大唐以后,云烨就分不清楚忠臣和奸臣的区别,很多时候自己事情就是坏在魏征这样的忠臣手里,像许敬宗这样的奸臣,反而是自己的一大助力。谁的话能听?谁的话不能听?这需要考量。
  
  限制皇权云烨没意见,哪怕把皇权架空,大家施行首相制,云烨都没意见,问题不在这里,而是魏征赤裸裸的警告让他警惕,政客没有好东西,大善大忠之辈也是大奸大恶之徒,这两者完全可以互相调换,如果人家要收拾你,不管是忠的,还是奸的,都没问题。
  
  魏征表现的极为洒脱,抖抖袍子就站了起来,极为恶心的在云烨肩膀上拍两下,掀开门帘子就出去了,云烨甚至能够听到他和店家寒暄家常的话,这没什么不对,魏征家就在这条小巷子里。
  
  每当云烨看不清楚拿不稳当的时候就会去请教一个人,这个人既不是李纲,也不是程咬金,唯一能让云烨无条件相信的人就是牛进达,所以云烨没有急着出长安城,而是来到了兴化坊牛家。
  
  自从孙子,孙女被接了回来,牛婶婶就再也不愿意离开兴化坊,因为这里的条件最好,两个孩子也最喜欢这里,为了让两个孙子好好吃饭,牛婶婶甚至亲自找辛月,让云家给牛家在京冇城里建一座暖房,小孙子冬天没青菜吃可不行,对外面卖的那些青菜,牛婶婶从来都看不上。

TOP

0
第十八节忧思过度

  牛家的两个孩子不喜欢猪头人,结果还是被云烨抓住在小脸蛋上吧唧吧唧的亲了两口,牛婶婶愠怒的在云烨身上捶打两下算是替自己的宝贝报了仇,老牛披着一件短衫,精赤着双臂拿斧头劈柴,这是老头子特殊的锻炼方法,常年不辍。
  
  家里总是有柴,以前总有左邻右舍过来要些柴火,老牛也喜欢送人,现在不行了,自从搬到兴化坊,他劈的的柴就没人要了,都是大家豪门的上门要两斤柴火不够丢人钱,这让老牛很郁闷,自从家里开了一个烤鸭子的馆子,他的手艺才算是有了用武之地,烤鸭子需要用果木,所以地上的全是梨木和桃木。
  
  拿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看老牛劈柴,觉得很舒坦,老牛的斧头很锋利,劈柴的动作也好看,手腕子一翻,木桩子上的果木就被劈成两半,劈开了的果木棒居然不倒,于是老牛又是一斧头……
  
  “鼻青脸肿的就不要到处瞎跑,忠人之事,也不用不着拿自己的身体去拼,这样给人的观感不好,以为你彻底的融进了皇家。“
  
  老牛放下斧子,端起茶壶吱溜一口,又开始了自己的劈柴大业。
  
  “已经被人认为融进去了,魏征今日特意警告我来着,说我这样下去会死。“云烨拿着一个柴火棒子在地上划圈圈。
  
  “那也没必要把你吓成这样,男子汉总是需要有担当的,被人家一句话就吓回来,你还在朝堂上混什么,不如早点回玉山教书是正经。“
  
  “他今天说了很多,我不在乎他说了些什么,我在乎的是是他说话的方式,小侄真的被吓着了,他说话说的肆无忌惮,什么都说,什么都敢说,半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把陛下这些年干的事情兜了个底掉,还告诉我,大臣天生就是站在皇帝的对立面的,限制皇权不至于过度膨胀,就是他的天职。“
  
  “这话没错,大臣就是干这个的,皇帝和大臣是共生的关系,谁也缺不了谁,在互相的争斗中找平衡,大臣过于强势了是国家的灾难,皇帝过于蛮横了也是国家的不幸,两者总要找到一个均衡点的,通过博弈找准各自的位置。“
  
  云烨的嘴巴张的老大,没想到老牛也是这个意见。
  
  “惊讶什么,这个天下可不是皇帝一个人的,也有我们的份,皇帝一个人打不下天下,看样子魏征已经认为你就是那个破坏皇帝和大臣之间均很势力的一个外来物,所以去警告你,也算是给你面子和情谊了。“
  
  “您以前怎么不对我说,那时候要是说了我保证躲得远远地,那一方都不搀和。“
  
  “小兔崽子,这时候想起埋怨我了,大臣们总是在阻挠你的任务,就是因为你干的活都是皇帝想干的,说句简单的话,都是皇帝没能力干的,现在有了你,皇帝的手一瞬间伸长了好多,是他不是他的都往怀里拢,别人眼馋啊,所以就要分一杯羹,你小子做事又独,不愿意把利益均分,所以出现现在的情形不奇怪。“
  
  云烨站起来给老牛的茶壶里添满了水,转身就往外走,老牛喊住他:“你去干什么?这时候可不敢胡来,老老实实地在家待着。“
  
  “我知道,我这就回家去接老祖宗哈雷,等我把它迎回来之后,就打算出门访友,好多老朋友,已经很久都没见了,想得慌。“
  
  “那就跑远些,听说你家造了一艘大船,去海面上跑跑,比什么都好。顺便帮你婶婶给见虎带些东西去广州。’”
  
  听了老牛的话,云烨又转回来了,跺着脚说:“伯伯,难道我真的只有跑路这一条道可走了?魏征有什么了不起,我们不惹他就是了。“
  
  “小子,有道可走你就偷笑吧,你只要在长安待着就会有**烦,不是你找麻烦,是麻烦找你啊,走远些,等他们打的差不多了再回来,到时候夹起尾巴做人,魏征不可怕,但是他代表着大多数人的利益,这个就厉害了,不可不防。“
  
  云烨见老牛还是不温不火的样子,无奈之下,只好离开,走出花厅的时候,抱起两个胖嘟嘟的的娃娃,又狠狠地亲了两下,才在牛婶婶的喝骂声里大步走开。
  
  辛月很兴奋,非常的兴奋,家里要接星君了,七十六年才有一次机会啊,这是家里的大祭典,就说么,夫君为什么这么厉害,师门原来是星君,就是名字差点,哈雷,这位姓哈的祖师,一定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世人愚昧,才把祖师爷爷叫做扫把星,晚上躺在床上也在暗想,原来自家的家学如此渊源,有星君保佑,寿儿,熙儿,将来不难成大器,心中充满了喜悦。
  
  还有两天祖师就要出现了,偏偏夫君一整天跑的不见人影,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情,没了他怎么行,那日暮,铃铛,这两个就是两个吃货,什么忙都帮不上。
  
  “老钱,老钱,你快去看看屠户把猪杀好了没有,记住,猪头上不能有一根毛,让屠夫把猪脖子上的如多留一圈,这样猪头看起来大一些。“
  
  “夫人放心,那头猪是长安城里最大的一头,已经有六百斤了,人家本来不卖,是看在咱家要祭祖,才送过来的,您没见啊,那头猪大的跟牛犊子似得。“
  
  “这就好,这就好,你盯好了,咱家祭祖师爷不小气,所有的贡品都选好的,全家都要穿红啊,记得啊。“
  
  看着老钱颠颠的走了,辛月这才松口气,转头就看见那日暮和铃铛两个人说说笑笑的从花园子走出来,一人挎一个篮子,篮子里都是粉色的杏花,这下子眉毛都竖起来了,指着两个没心没肺的就是一顿臭骂,家里温室里的杏花就开了这么一枝子,等着开全活了,插到花瓶子里祭祖,这下可好,全被这两个祸祸了。
  
  抽出鸡毛掸子,就在两个人的身上猛抽几下,气死了,不干活尽添乱。见两个人揉着屁股吱哇的叫两嗓子,还想把杏花拿走,就更气了,打算再教训两下,就听夫君的声音传了过来:“好了,好了,不就是一枝子杏花么,有没有都无所谓,后天清晨,老祖师就会出现,家里做好准备就成,他们两个年纪小,你就不要过于苛责了。“
  
  本来辛月已经不气了,听见丈夫说她们两个年纪小,立刻就发火了:“一个二十,一个十九,孩子都生了一个了,还小?您这就是嫌我老了?“
  
  “不老,不老,瞎眼的才说夫人老了,二十四岁的年纪正是花一样的年岁,好好地,我的眼睛疼,扶我进去。“
  
  辛月赶忙把云烨扶进卧室,拿了湿布轻轻的给夫君搽脸,当时为了逼真,他和李泰都没有留手,眼眶子疼的厉害,湿布巾子一碰,云烨就倒吸凉气。
  
  “杀千刀的李泰,下手这么重。“辛月不由得小声咕哝。
  
  “少说,说不定这会李泰的王妃也是这么骂我的,你就骂他,和骂我有什么区别。“铃铛端来了膏药,那日暮点上了宁神的檀香,她看得出来,丈夫似乎非常的疲倦。
  
  不知不觉中云烨就昏昏睡去,辛月哪都不去了,就坐在床边守候着夫君,她不知道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夫君这两天似乎过的很艰难,男人家的事情,一般不会对女人兜底,自己只能在家事上帮夫君一把,其余的就无能为力了。
  
  辛月长长的叹了口气,给夫君掖一掖被子,看着他在睡梦里都愁眉不展的样子,心里就酸酸的,都说男人家活的写意,可是在辛月看来未必,这么大的一家子人都要靠夫君一个人操持,平日里看着清闲,画个乌龟,刨个竹笋,和一些纨绔嘻嘻哈哈的去胡混,这都是装给外人看的,夫君好像很少真正开心过,也就那个响马一样的熙童,还有蒙家寨子的那几个怪人来的时候,夫君好像才能高兴起来。
  
  “姐姐,夫君好像不舒服,您看,他的脸都红了,好像发烧了。“铃铛拿自己的手贴在云烨的额头试了一下,赶紧对胡思乱想的辛月说。
  
  辛月拿手试了一下子,果然,额头很烫,辛月就没有见过夫君生病,没想到这一病居然来的如此突然。
  
  那日暮抽泣着就骑上马狂奔着去找孙思邈,云家顿时陷入了混乱。老奶奶从佛堂匆匆的赶了过来,姑姑婶婶,姐姐也围拢过来,各个面色凄惶。
  
  “都回去,守在这里像什么话,烨儿不过是在发烧,没关系的。睡一觉起来就好。“老奶奶的眼睛四处看一下,除了留下辛月和铃铛,把别人都撵了出去。
  
  孙思邈匆匆的赶来,手在云烨的手腕上搭了一下,就开了药,吩咐随同来的药奴赶紧煎药。
  
  自己坐在云烨旁边给他进行进一步的检查,检查完毕才对老奶奶和辛月说:“他是忧思过度,以致风邪入侵,还好他的身体不错,喝上两服药就会好的。

TOP

0
第十九节 梦魇

  云烨喝了汤药之后,又昏睡了过去,发了一身汗,看着好像好了一些,还没到四更天,身体却再一次变得滚烫,这一次比第一次来的还要迅猛,辛月听着夫君沉重的喘息声,不断地拿冰水覆在额头,那日暮,铃铛也拿着棉布蘸着烈酒擦拭云烨的腹股沟,和腋下。这一套降温的手段全用上了,云烨的体温也没有降下来多少。
  
  辛月把手攥紧,放在嘴里咬着,泪水哗哗的,却不敢出声,小铃铛已经被老奶奶撵了出去,只有那日暮面带笑容,不紧不慢的照顾丈夫。
  
  “不许你起怪念头,夫君说过,他如果出了事,我们都要好好地活下去,把孩子带大,云家注定是要成为豪门大家的。“辛月把流血的手从嘴里取出来,平静的对那日暮说。
  
  “我不管,云暮反正喜欢你多过喜欢我,你把她带大就好,如果夫君出事,我去陪夫君,你们好好活着就是了,没了夫君,我活着没意思,夫君知道我傻,我任性,不会怪我的。”
  
  老奶奶一巴掌就抽在那日暮的脸上,恶狠狠地说:“再敢诅咒我孙儿,不用你自杀,我这就打死你。“
  
  孙思邈在地上走来走去,苦思良策,云烨很少生病,堪称从来不生病,没想到这一病居然如此凶险,打退了一波,又来一波,似乎要把云烨以前没生的病,要一次生完。
  
  程咬金,牛进达,秦琼,尉迟恭天不亮就来了,看过云烨之后,各个搓着手毫无办法。只能央求孙思邈想办法。
  
  云烨这样的重臣病重自然要禀告皇帝,等云家的人走了之后,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说:“回禀陛下,蓝田侯云烨确实病重,病的很凶险,高热不退,他的妾室已经做好了殉葬的准备,这些已经探查无误。”
  
  李二烦躁的让黑衣人退下,困兽一般的在大殿里来回踱步。才要准备让人准备仪仗亲自去探望,却看见长孙盛装出来道:“陛下,您去不妥,云烨现在只是病重,生死未知。您去了别人就更加的恐慌,还是臣妾去比较妥当。”
  
  李二喟叹一声自顾自的去了后宫,烦躁的对内侍说:“今日罢朝一日。”
  
  李承乾已经在云家了,他听到消息之后没来由的感到一阵阵的恐惧,身子冷的厉害,哆哆嗦嗦的爬上一匹马,披风都没披。就风驰电掣的赶往云家。才到云家,就看见李泰穿着一套做实验的破麻衣,也匆匆赶到了,程处默黑着脸坐在台阶上一言不发。
  
  云家的人越来越多。当云烨的部下穿着铠甲站在前后门上的时候,整个云家的哀伤气氛到了极致,这是在学秦琼和尉迟恭呢,满身杀气的站在那里。就是防止不干净的东西进来。
  
  长孙的銮驾在云家牌坊底下就停下了,步行着穿越了整个集市。今日集市上人依然很多,大家都把手统在衣袖里等待云家冇传出侯爷好转的消息。
  
  在今天,就算是再勤勉的伙计也吆喝不出来,大家默默地做着交易,如同鬼蜮。老秦把长孙迎进了,小声的介绍着病情。
  
  “孙先生说云烨这是忧思过度,以致外邪入侵,再加上他从来没有真正的休息过,所以才会病的如此凶险。”
  
  长孙点点头,坐在床边上的凳子上让众人全都退下,只留下辛月在跟前,她从怀里掏出一枚凤佩交给辛月说:“这是本宫的信物,是陛下册封我为皇后时给的,我一直保存着,现在我把它交给你,有了此物,你可以向皇家提三个要求,只要不过份,陛下一定会答应,太冇子也会答应。”
  
  辛月抓着凤佩呜咽着点头,眼泪流的越发的汹涌,连皇后都不看好自己夫君的病情,这让人情何以堪。
  
  长孙低头看着呼吸急促的云烨,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轻轻的说:“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的情形,你从牛家匆匆的跑出来,穿着一袭青衣,头发也没有挽起来,就那样像条马尾巴一样的飘在后面,样子非常的紧张,还有一丝得意,就像小孩子捣乱成功一样,迷迷糊糊地一头扎进侍卫群里,被人家擒住,不断地讨饶,我看的很清楚啊,见你第一面,我就觉得你和我很投缘,果然,我的预感没错,后来我们师徒,相处的一向不错。
  
  陛下想收你为义子,你居然不答应,当时你挺着胸膛说;你要让云家成为一个大大的家族,绵延万世,我和陛下都在笑话你,小烨,建立一个大家族不容易,需要做很多的事情,你也清楚,所以这些年你从未懈怠过,太累了,小烨。
  
  你是一个很好的孩子,我们都知道,你有时候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愿意让你喜爱的人伤心,太上皇,陛下,我,承乾,青雀,李恪,高阳,兰陵,现在又要加上晋阳,关心了这么多的人,你自己却从来没有好好地歇息过。
  
  谢谢你,小烨,我和陛下都非常的感谢你。“
  
  长孙说完,掏出手帕沾一沾眼角的泪花,吩咐辛月好生照顾好云烨自己就起身离去,她在云家停留的时间长了并不好。
  
  云烨对与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他正在梦境里活的很艰难,这几乎是一个魔怪的世界,到处是一些长腿,长脚,长手的家伙要纠缠自己,砍断了一条又来一条,无休无止的,好像要把他活活的缠死,那些该死的手臂像皮条一样,打着弯蛇一样的从地面爬过来抓着脚脖子就不松手。
  
  砍杀了很久,也没有砍杀完,低头看看自己的双脚上已经拖着无数的断手,每走一步都非常的困难,趁着胳膊还没有爬过来,云烨拿着刀子把自己腿上的断臂一一砍下来。其中一刀居然砍到了自己,非常的疼,云烨经不住大叫起来。
  
  叫唤完了才发现那些长手臂,长腿,长脚的家伙已经被自己吓跑了,这就得意了,拖着刀子走在坑洼不平的路上,这个该死的地方居然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整个天空就是晨曦里的那一抹鱼肚白。你分不清是早晨,还是黄昏。
  
  魏征坐在满是电视机的厅堂里滔滔不绝的向云烨介绍各种电视机的优劣,不但他自己说,电视里的那一张毛茸茸的大嘴也喋喋不休的说着废话,捂着耳朵都能听见。
  
  给了银币不要,金币也不要,红彤彤的百元大钞还是不要,云烨愤怒的大声喊叫:“你他娘的到底要什么?”
  
  世界一下子就安静了,云烨认为自己的声音好像对付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很有效,所以他就决定唱歌,好多的歌曲他已经记不起来了,于是他就从小蜜蜂开始唱,一直到我是一只小小鸟,唱到这首歌的时候发现很有感觉,撕心裂肺的那种舒爽感觉,让人全身透着畅快。很可惜,只记得四句,“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呀飞却怎么也飞不高,我寻寻觅觅一个温暖的怀抱,这样的要求算不算很高?”
  
  歌唱累了,这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在发梦,不行啊,得回去,昏睡前记得自己好像在发烧来着,看样子病的不轻。这片地方算不得很大,可是走了很久都没有都没有找到出口,妈的,这是什么地方,该死的给个方向也好啊。
  
  实在是没力气走了,腿软的厉害冇,要是旺财在这里就好了,这个懒东西一定能把自己驮出去,都说战马自己能找到回家的路,可惜啊,旺财不在。
  
  这是梦魇,云烨清楚,自己被困在梦里了,该死的,刀子没用处,所已经变成了一根木棍,和自己初到大唐,在陇右荒原上流浪时手里抓的那根木棍很像,叹了口气。只好抱着木棍坐在砂石上休息一会。
  
  天上下雨了,把脸浇的湿漉漉的,但是衣服没湿,最重要的还有一股子稠酒的味道,妈的,这是旺财的口水,云烨领教这味道不是一次两次了,喝了稠酒从来都不知道漱口,那股子桂花味道让人作呕。
  
  “滚开,旺财,把你的臭嘴拿开。”云烨一下子睁开眼睛,眼睛很模糊,眨了好几下视线才逐渐清晰,果然,旺财的那张长脸就出现在面前,见到云烨在看它,高兴地叫了一嗓子,喷了云烨一头一脸的口水。
  
  耳朵似乎也逐渐恢复了作用,云烨听见辛月发出的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听得出来,狂喜在一瞬间就溢满了辛月的胸怀,因为声音很大。
  
  孙思邈走了进来,再次抓起云烨的胳膊,感觉了一阵子脉搏,笑着放下来,满是皱纹的老脸,充满了欣慰,老家伙已经有多长时间没笑过了?
  
  承乾的脸,李泰的猪头,老程的胡子拉碴的脸,老牛带着红眼球的脸,一一从上方划过。老秦泄气一般的坐在椅子上说:“老天保佑,总算是活过来了。”
  
  瞅着满屋子的人,云烨忽然对辛月说:“老祖师来了……”
  

TOP

0
第二十节玩不过,我跑路不行吗

  辛月一把拽过铃铛按在云烨身边,吩咐道:“好好地看着夫君。”
  
  自己拖着头发乱蓬蓬的那日暮出了门,对满屋子的长辈来不及告礼,扯着嗓子就开始大声的呼唤老钱,老赵。
  
  天还没亮,微曦的天边果然有出现了一颗明亮的星星,这颗星星和别的星星有很大的不同,别的星星都是一个亮点,只有他是一个椭圆,好像突然间跳入了人们的眼帘。
  
  辛月激动地不能自己,老祖师说来就来半点都不耽搁,别人家也祭祖,可是有谁家祖宗就这样明晃晃的挂在天上。
  
  老钱老赵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头杵在地上抬都不敢抬,其余的仆役也是如此,顾不得那些贡品,散乱的跪了一地。
  
  老奶奶算是有胆气的,扔下拐杖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大声说:“恭迎老祖师,晚辈已然备好贡酒,请祖师享晚辈烝尝。”
  
  老钱老赵这才费力的把供桌摆好,那些仆役这才把猪羊还有一条巨大的红鲤鱼摆上了第一供桌,云家是侯,还不能摆牛头,那是皇帝家的特权。
  
  第二只桌子上就是整只的鸡鸭鹅,都是半生不熟的,什么调料都不放,放到笼屉里蒸一下就好,这就是所谓的祀牢。
  
  第三桌就摆满了各种果品,只要是长安能够搜寻到的果子,这里都有,不懂事的云寿,云暮伸着手要上面红红的桃子,被那日暮紧紧地抱在怀里,不敢放出去。老祖师就在天上看着,听说七十六年才来一次,可不敢放肆。
  
  最长的一张桌案上更是摆满了各色点心,云烨师父逍遥子的画像就挂在左侧。画像里仙风道骨的那个人笑眯眯的瞅着水陆纷陈的祭品,好像也在欢喜。
  
  巨大的香炉是云家特意新铸造的,辛月给大香炉里倒满了珍珠米,三支粗如儿臂的大香插在里面。气氛非常的庄严。
  
  李承乾作为身冇份最尊贵者,上前给香炉里添了三支短香,李泰也是如此,后面的李孝恭,老秦,老程,老牛,尉迟恭等人也添了香火,就一一告辞。剩下的都是云家的家宴。他们不适合留在这里。
  
  袁天罡早早就来了。坚持着不走,看到天边的大星整只手都要塞到嘴里去了,这是什么本事?扫把星真的是云烨一脉的祖师所化?子孙后辈心生感应才能提前知晓祖师的到来?这他冇妈的不可能!
  
  这个世界上最不信奉神灵存在的恰恰就是这些道士。因为自己号称是离神灵最近的人,所以才知晓神灵的神通都是从哪里来的。如今看到天边煌煌大星,这一瞬间颠覆了袁天罡对神灵的认知,这个世界真的有神灵?
  
  云烨浑身裹着皮裘,包的像一只皮球,坐在软兜里,被仆役抬了出来,他身后跟着莳莳,小武,狄仁杰,云寿还有云暮,两个奶娃子,也被战战兢兢的辛月和铃铛抱着,乖乖地跟在最后,今日冇,是夫君的师门盛宴,她们两个如果不是抱着孩子,也没有资格参加。
  
  上了一炷香,云烨就被仆役抬到逍遥子的下首,见孩子们也上了香,就吩咐她们和自己一起坐到供桌前面,这没有别的原因,唯一的原因就是云烨这会感觉很饿。
  
  见到云寿,云暮看着盘子里的桃子口水滴答的,云烨就从盘子里拿出桃子,给云寿,云暮一人一颗,又拿了橘子,蜜瓜,香梨分给了莳莳,小武和狄仁杰,两个刚刚长出牙来的小人儿,一人给了一块蛋糕,让辛月和铃铛一点点的喂孩子。
  
  谁家的祖宗的贡品还没有祭奠完就开始吃了?云烨不管,他对太阳,月亮,星辰这些亘古不变的东西从来都充满了好感,因为只有这些不变的恒量,才能知道云烨来自过去。
  
  辛月眼看着云烨倒了一大杯酒,敬了祖师和恩师,然后就一点点的喝了下去。心中大急,才醒过来的人就喝酒?看着丈夫焦黄的面容,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武,吃吧,都是自家人,你平日里的胆子很大,怎么今天眼睛肿的像桃子?想要桃子,那可不成,你师弟师妹年纪小,你让让他们。”云烨笑着开小武的玩笑。
  
  小武猛地跑过来,跪在云烨膝下,抱着他的双腿嚎啕大哭,她从前天就回家了,本来要和师父说话的,结果师父很疲惫休息了,就没去打扰,不想,师父这一觉睡的差点没命,以前师父在她感受不到恐惧,总觉得这个男子强大的可以和天地对抗,现在发现,师父也有软弱的时候,孙先生一句忧思过度,小武就明白了一切,强大如山的师父也有虚弱不堪的时候,她只恨自己没本事,帮助不了这个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的人。
  
  在武家龌龊的环境里,她总是幻想有一个和蔼的父亲,和善的兄长,自己可以尽情的享受来自亲情的宠爱,师父的出现,满足了她所有的幻想,如今,自己差一点就要失去这样的人,听到师父和自己说话,就再也抑制不住,趴在师父膝盖上大哭起来。
  
  “乖孩子,乖孩子,不要怕,小武最是勇敢,什么都不怕。”云烨抚摸着小武的头发,小声的劝慰。
  
  莳莳帮着师父把滑下来的皮裘拉了上去,也趴在师父背上痛哭。狄仁杰仰面朝天,看着彗星,一眼不发,他第一次生出了要把自己的命运握在自己手中的强大愿望。
  
  一场好好的祭祀变成了痛哭流涕的盛宴,云烨把那些哭泣的全都撵走,让她们去收拾妆容,祖师爷爷在这里,总是嚎哭算什么事。就剩下自己和狄仁杰,还有没心没肺的云寿,云暮。
  
  狄仁杰不哭是因为莳莳和小武哭了,他认为三个人里面总是需要一个理智的,尽管他也很想哭,还是忍住了,云寿,云暮不哭是因为云烨从来都不允许他们随意的哭泣,笑着多好,总是哭泣,那是很没有志气的表现。
  
  “师父,您总说白玉京,现在还说咱们是白玉京一脉,还把天上的扫把星弄出来当祖师爷,是因为咱家的外部环境很恶劣?‘
  
  “没错啊,你师父我现在就是一个破鼓,已经到了万人捶的地步了,皇家虽然相信为师,但是我毕竟不姓李,大臣们认为我已经是皇家团队里的重要人物,和他们站在了对立面,所以想要把你师父这枚钉子拔掉。
  
  我在岳州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那些宁愿破财,也希望我完蛋的人里面,有些还是我昔日的好友,受到云家恩惠的也不少,他们为什么要做出这样背信弃义的事情?要知道,这样的做法可不是一个有担当的家族该做的事情,能让他们背信弃义背地里给我一刀的原因,就是我伤害了他们所有人的根本利益。
  
  小杰,你记住了,以后千万不要做少数派,你师父过不了恩义这一关,所以这些罪都是自找的,你想完成你的梦想,就不要和所有人作对,干这种事的人一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汉文帝算是一代明君吧?晁错也算是一位聪明绝顶对皇帝忠心耿耿的人物吧,可是在大部分人打着“清君侧,诛晁错”的旗帜的时候,晁错的下场不用为师给你说吧?“
  
  狄仁杰点点头说:“是啊,利益才是第一位的,一个人在大势面前总是渺小的,师父,您打冇算怎么干?我是您的弟子,您过不了情义这一关,弟子一样过不了,怎么办?晁错咱是不做的,您不会是那种到死都不后悔的人,弟子也不是,您说说,咱们爷俩,到底该怎么办才好,他们已经把柴堆架好了,就等点火了。“
  
  云烨哈哈大笑着揉揉狄仁杰的脑袋说:“咱们的教条就是保命第一,引颈就戮这种蠢猪才能干出来的事情咱们不干,遇到打不过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脚底板抹油,开溜。
  
  嘿嘿,不过在走之前,不给他们留下点念想实在是不合适,你师父这回差点陷在梦魇里脱身不得,要不是旺财,说不定就回不来了,这口恶气,不出怎么行。“
  
  狄仁杰嘿嘿笑着说:“早就听您说有几位非常了不起的朋友,咱们正好去拜访一下,弟子就当是游学了,三五年之后再回来也好,那个时候,所有人也该把我们都忘记了吧?”
  
  “三五年?也好,咱么全家出行,长安的家业留给老钱照看就好,我们好好的过几年舒服日子,老奶奶也带走。”
  
  “不知道云家忽然全部消失,那些人怎么看?到时候他们的表情一定非常的好玩。“
  
  “是啊,我不玩了还不成吗?我去满天下闲逛,找找神仙不成么?师父我早就想这么干了,整天累死累活的不讨好,何苦来哉?“
  
  云寿,云暮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但是听到出去玩,也拍着小手大声的叫好。躲在门后面偷偷往过看的辛月,见他们四个说话,说的高兴,自己的心情也在一瞬间变得好起来了。
  
  云烨把手里的酒一口喝干,看着逐渐被阳光吞没的彗星说:“老祖师,谢谢你,给了我一个脱身的好机会。“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7-1 10: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