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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唐砖(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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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安魂

  侯杰漠然的从赤luo的肩膀上抖掉一条没脑袋的毒蛇,毒蛇的大嘴还紧紧地咬在他的皮肉里,再一刀下去,一块皮肉带着蛇头掉在草地上,被他用皮靴踩成了肉泥。
  
  在这里杀人已经是他平日里做的最多的事情,慢慢的就麻木了,刀子砍在别人的脖子上和砍在自己的身上在他看来区别不大。
  
  侯杰以为父亲的头颅伴着鲜血飞起来的一瞬间是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现在看起来那还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从繁华的人世间跌落到这个属于野人的世界。无尽的林莽,无尽的蚊虫,伴随着的就是无尽的痛苦。
  
  黧黑的军医仔细检查了他的伤口将一个药包裹在他的肩头,在这里伤口必须包起来,要不然就会有苍蝇在伤口上下蛆。
  
  “将军,咱们不能再前进了,再往进走大军就会有损伤了,那些野人全部钻进了林莽,咱们杀不完的,再说了林莽也会将这些人吞没,那些吃人的野人族会帮助我们收拾干净那些手尾,咱们的粮草不多了,该回去了。”
  
  说话的是侯家的老家将,自从大将军死了之后,他们并没有星散,而是选择和侯家妇孺一起来到了岭南,家眷被云烨安排在了蒙家寨子,自己跟着大少爷来到了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征战已经足足一年了,如今,终于将爪哇这片土地清扫干净。
  
  侯杰掏出酒壶喝了一口酒,抹一把胡子拉碴的脸,对老家将说:“安叔,我们回安魂城,这些奴冇隶能带走的带走,不能带走的斩杀掉。”
  
  这里是战场,那些拿住竹刀竹矛的土著在这里做了最后的一次抵抗,不管他们多么的想要获取一次胜利,侯杰留给他们的依然是满地的死尸,武装到牙齿的雇佣兵,那里是这些赤身裸体的土人所能够抵御的,最厉害的吹箭,在罐头一样的护甲面前毫无用处。
  
  黧黑矮小的土人被绳子栓成了一长串,垂着头跟随着这些强壮的佣兵往海边走,只要上了船,等待他们的就是无尽的劳役。
  
  侯杰的战舰被涂成了黑色,随他们一起来到爪哇的冬鱼露出大白牙无声的欢迎侯杰得胜归来,见他的肩膀包着药包,拿手指指,见侯杰摇摇头示意无恙,这才抱住侯杰在他的后背上拍两下。
  
  “大哥!”侯英从桅杆上荡了下来,翻了个筋斗卸去了力道稳稳地站在侯杰的面前,十六岁的小伙子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
  
  侯杰仔细打量一下弟弟,见他也被太阳晒得如同黑炭一般,心里就发疼,他原本该在书院和一群同窗踢球偷看女子书院的,现在只能和自己一样终年飘泊在大海上。
  
  侯家男丁不得踏上大唐国土一步,这是全体勋贵对侯家的判决,也是给侯家一个赎罪的机会,否则,萧家,裴家,韩家绝对不会干休。
  
  “在船上过冇活的习惯么?现在一定要咬着牙往下扛,爹爹没了,那些叔伯兄弟已经尽了全力,现在我们兄弟只能靠自己了。”
  
  “大哥,我喜欢船上的生活,冬鱼大哥在全力以赴的教我如何驾船,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就差经验,冬鱼大哥说只要再多在海上跑跑就成了。”
  
  侯英说完自己的事情,担忧的看着哥哥肩膀上的药包。
  
  “没什么大事,被蛇咬了一口,削掉了一块皮肉不碍事,小虎呢?他现在没有再哭泣吧?我也想娘亲,可是见不到啊。”
  
  “大哥,小虎天生就体弱多病,还总是晕船,咱们要想个办法啊,他不能生活在船上,这样下去会要了他的命的,这些天冬鱼大哥都是把小虎送到岸上去,还派人守卫,这不是个长久之计,要不然,把小虎送回蒙家寨子算了,有娘亲看着他一定会修养过来的。”
  
  “不行,侯家男丁不能踏上大唐国土一步,这是协议,侯家虽然没了爹爹,说出去的话一口唾沫一个坑,断然不许阳奉阴违,小虎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船上。这是侯家子弟的命运,不容违背,爹爹当年在草原上枉杀了一千多人,我们是在赎罪。”
  
  侯英见大哥发怒了不由得低下了头颅,不敢再说话。冬鱼见岸上的人全部上了船,嘴里的哨子尖利的响了三声,栖息在桅杆上的海鸟惊惶的窜向高空,所有的水手都开始忙碌起来,粗大的石锚从海底缓缓地升了上来,五艘大船随着洋流开始缓缓地移动,当所有的白帆张起来的时候,大船已经开始破浪了。
  
  侯杰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尽量的伸开四肢活动一下,侯英给他端来了一壶茶,这是侯杰仅有的一点享受了,他已经抛弃了华美的衣服,可口的美食,甚至勋贵的礼仪都被他远远地抛开,唯独喝茶,他没有放弃,他的梦里总是有一个穿着青衣的绝色美人和他在大柳树下煮茶攀谈。
  
  “大哥,你还想着小武么?听冬鱼大哥说云大哥已经把小武许给了狄仁杰,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成亲了,大哥,娘给我的信里说她已经从一个犯官家里相中了一个女子,过一阵子就会送那个女子到安魂城,大哥,你真的想要娶那个不认识的犯官之女?”
  
  侯杰把金黄的茶水倒进茶杯,说不出的优雅,两根指头夹起茶杯,低着头轻轻地嗅了一下芬芳的茶香,待茶香清润整个肺腑,再一口喝干了茶水。眼睛闭了一会才对侯英说:“这是我的意思,往事不可追,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狄仁杰确实比我强,小武选择他也是应有之义,我本来就不该高攀的。
  
  母亲年纪大了,家里的事情总是需要有人操持,那几个姨娘什么都不会,所以啊,家里需要一个能操持家务的人,我既然到了娶亲的年纪,就该娶亲。“
  
  “大哥啊,那个女人听说长得一点都不好看,和小武姐姐差的太远了,您是文武全才,又统领着海外七十二岛,怎么也要娶个美人才好,娶那个女人会被人家笑话的。”
  
  侯英听大哥说是他自己答应的,顿时为大哥叫起了撞天屈。
  
  “你懂个屁,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尤其是咱们哥三个只能在海外飘泊,找一个过于漂亮的那是在给自己找罪受,找一个相貌平庸的,她就会知道自己和我们之间的巨大差别,能让我们对她珍惜的无非就是她们的忠贞,那个女人很聪明,想要借助咱家的力量让他们家好过起来,所以,这样目标明确,并且敢于牺牲的女子,才是咱家需要的当家主妇,为了她自己,为了咱们她都会兢兢业业的操持这个家,这就足够了。“
  
  侯英碰了一鼻子的灰,赌气的把脑袋拧向一边,他忽然发现在自己的左面还有一支舰队在并排行驶,是岭南舰队的船只,上面的波涛金龙旗正在迎风招展。
  
  侯杰也看见了,却没有任何表示,岭南水师正在积极建设海峡,平日里并不出现,现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爪哇岛附近,难道有什么大事情发生不成?
  
  高山羊子和虬髯客都在外海,没一个敢进海峡的,他们想要从外海绕进来,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光是淡水这一项就会要了他们的命,今天出现的这一支舰队很奇怪,非常的庞大,似乎是岭南水师冇在倾巢出动,补给船就足足组成了一只船队,船舷吃水很深,这太奇怪了,难道国朝这是要开拓新的领海?用不着这么大的阵仗吧。
  
  一艘战舰在海面上画了一个漂亮的圆弧挡在了侯杰的舰队前面,看旗号是刘仁愿的坐舰,公主号现在还徘徊在东海,一时半会回不来。
  
  侯杰命令放下一艘小船,自己带着六名家将划着小船上了刘仁愿的战舰。在船长室见到了正在看海图的刘仁愿,只见他拿着一支铅笔在海图上不断地标出航线,侯杰对这张海图非常的陌生,不过看附近的海岛的形状,这很可能是海峡外面的海图。
  
  刘仁愿标注好了海图,卷了起来装进防水的牛皮筒子里递给侯杰说:“小杰,做好准备,再有一年时间,你就要进入这片海域了,高山羊子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帝国的臣属,拥有和我们一样的权限,你或许不知道吧,高丽人投降了,从今以后,岭南水师没有办法再出手对付这个女人了,一切都要看你们的了,大将军的意思要你们在最短的时间里成长起来,联合冯盎重新控制海域,不给高山羊子半点的可趁之机。
  
  我在回程的时候会给你留下十一艘退役的战舰,人手就需要你自己想办法了,加入安魂计划的勋贵都是你最强有力的盟友,他们可以信任。“
  
  侯杰看了刘仁愿一眼说:“这是自然,我需要舰船,也需要人手,如今爪哇岛已经彻底成了我们的天下,正是需要大肆建设的时候,这里不缺木材,缺少的是建造城池的石头和水泥,我希望你下一次来的时候能给我们带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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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李代桃僵

      云烨的鞭子抽不下去了,华三已经昏过去了,肩背抽的!烂的,对于一个不要命的人,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行刑的军士都已经表露出钦佩的表情了,这刑罚算是到头了。

      拿鞭子抽属下,这是云烨这个大将军的权利,谁都没话说,包括皇帝,断鸿站在一边观看,据他说是路过,没见过军中杀威棒,特意过来长长见识。

      当华三昏过去以后,断鸿这才意犹未尽的对云烨说:“完了?”

      云烨无奈的点点头:“确实完了,再打就能拿去包饺子了,这家伙的嘴很硬啊,高山羊子这个婆娘是怎么调教的手下?强硬到了这种地步确实难得。

      你现在可以给陛下禀报了,云烨无能,没能打死他,也没能问出一点有用的东西。“

      断鸿很女性化的捂着嘴笑了一下了对云烨说:“陛下让我来看看你把人弄死了没有,只要人没死,随你折腾,海盗成了府兵,野性难驯也是有的,不去去他们的火气难堪大用。”

      “大用?陛下要他们做什么?如果需要征战,自然有岭南水师和东海水师可供陛下随时调用,都是忠心耿耿的属下用起来很方便,如果需要运货,洞庭湖里面么还有大帝号在漂泊,一船顶上一支船队。

      就算陛下觉得水师战力不佳,如果需要,我立刻就能披上战甲去赴汤蹈火,非要把海盗塞进水师,你看着,我不把这些混蛋弄到螃蟹岛插在木杠子上才是怪事。“

      听了断鸿的话云烨的火气就往上冲,三两笔就将高山羊子的过关文书签了,把毛笔拍在案子上就要离开。

      杜如晦从门口走了进来,不断地抽着鼻子,华三已经被拖下去了治伤了,满屋子的血腥味却没有散掉,杜如晦掏出手帕捂着鼻子说:“兵部大堂这就算是见了血了·云侯,莫要气恼,大海上你一家独大这是行不通的,国朝之所以设立三省·又确立了东西二台,其实就是在分权,只有相互制衡,相互监督国朝才能长治久安。

      这样虽然会减低政令通行的速度,但是胜在稳妥,现在大海上你云烨说一不二,这怎么行·也就是陛下对你非常的信任才任由你一家独大。换个人你试试。“

      “怎么是我一家独大了,还有东海水师呢,就算是朝廷需要制衡的力量·难道就不能从良善子弟中挑选水手,再建立一支庞大的水师不就完了,非要弄些海盗过来恶心我。

      “那可不一样,张亮和你好的快穿同一条裤子了,谁不知道啊,再弄出一支水师他们能是你们这些悍将的对手?以你在勋贵里的人缘,说不定三两天功夫,你又多了一个盟友。

      现在只有这些海盗合适,你把他们撵的满大洋乱窜·又是喂鲨鱼,又是穿木杠子的老天爷,说说都觉得丧良心·他们和你没法子走到一起,就像狼和羊没法子做朋友是一个道理,现在大唐需要安定·我们需要把大唐建设成一个前所未有的繁华国度,能少杀两个人就少杀两个,边远地区的老百姓还在饿肚子,咱们把军费省下来,把自己的百姓喂饱不好么?

      海晏河清这是多少帝王梦寐以求的盛世,现在咱们有这个资格做到这一步了,外无敌人·内无叛逆的,不趁着这个大好的良机把百姓弄富庶了·还等什么时候。忍忍,你就好好的盯着他们不要干坏事就成,他们就算是成了水军,也没办法和你们相比,你难道还害怕自己的手下败将不成?“

      云烨叹了口气说:“我的梦想就是御敌于国门之外,岭南水师玩命的封锁海峡就是为了这个战略目的,海上作战不同于陆地,他作战的周期往往需要以年来做计时单位,一走就是成千上万里,杜相,一旦高山羊子叛乱,大唐的万里海疆岭南水师和东海水师是顾不过来的,咱们大唐现在一直在奉行的是强干弱枝的政策,关中大军云集,地方上的折冲府大部分只有五百来人,这五百来人要照顾方圆两三百里的地方,您觉得能照顾的过来么?

      现在江南富庶,沿海的广州,明州,扬州,泉州都已经是人口过十万的大城,一旦有事,立刻就会举国震惊。到时候云烨的一颗人头恐怕也难以平息民怨。

      我辛辛苦苦的把所有海盗全部撵到了大食人的地界,就是想去掉这个忧患,如今倒好,你们的一封诏令,就把最凶恶的海盗招了回来,大食海域这一块肥肉全部留给了虬髯客,你看着不出十年,虬髯客必定会成为海上的豪雄,而高山羊子也会变成放在我床底下的一颗巨大的火药桶,只要点着了,我就会灰飞姻,你们这是在帮着海盗对付我啊。“!

      杜如晦摊摊手无奈的说:“现在咱们大唐民生优于军事,老夫也无可奈何,高丽人投降的时候就要求把这一点写入文书,如今木已成舟徒呼奈何啊。“

      和这些人说话就跟对牛弹琴差不多,他们总以为高山羊子是个弱女子,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年脱光了衣服大跳天魔舞的时候,有几个人仔细看过岭南水师的奏报?那个女人如今麾下战船三百余艘,每艘船就按照五十人来算,也足足的有上万人,这股力量已经在横扫大食海域了,而且经常去天竺人的地面上骚扰,被他攻破的土王王宫不会少于十座,要知道那是天竺的王宫,不是爪哇岛上百十个人的小王国。

      太危险了,这个女人要是肯老老实实地交出兵权回到渊盖苏文的漂亮府邸里当女主人,云烨把脑袋割下来,岭南水师的统领当不成了,这是一个随时会掉脑袋的差事。

      说干就干,云烨找齐了自己的印信,直接就去了万民宫找皇帝辞职,自己留在京城当兵部左侍郎也不错,老卢卢承庆不是总对岭南水师流口水么,话里话外的说了好几回了,就举荐他好了,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朕的旨意阴奉阳违,朕来问你,你给刘仁愿下的是什么命令?如果不是军中的五蠡司马禀报,朕还不知道你有灭掉高丽水师的心思。说话,谁给你的胆子?难道你真的想要成为海洋之王不成?“

      云烨刚刚见到李二还没有说起辞职的事情,就看见卢承庆一脸无辜的站在大殿里,招呼都没打,就被李二的口水喷了一脸,狗日的卢承庆你想找死也不用这么急吧。

      “微臣知罪,自知罪孽深重,请陛下责罚。“云烨趴地上立刻就请罪,辩解的话都没有一句,这个反常的行为反而让李二愣了一下。

      “陛下,微臣为了私怨确实昏了头,给刘仁愿下了不该下的命令,罪在不赦,请陛下责罚。

      “云烨见李二没反应赶紧接着请罪,能被李二罢官这是最好的情形了,岭南水师统领现在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不,是一个马上就要炸开的炸弹,娘的,海峡的防御是对外不对内的,高山羊子要是在大唐海域狠狠地抢劫一把,那就热闹喽,不但大唐全国震惊,估计倭国也会一日三惊,至于高山羊子一定潜回自己在天竺的老窝。

      “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李二狐疑的盯着云烨看,这家伙平时没理都要搅三分,今天怎么了?似乎在盼着受处罚,刚才的那番话李二不过是想找一个处罚云烨的借口而已。

      “陛下,微臣自知骄横跋扈了一些,请陛下恩准微臣回家读书自省,刘仁愿也是骄狂自大,不足以担任领军一职,请陛下下旨严惩。

      卢承庆喜不自胜,还想着自己去了岭南水师如何对付刘仁愿,想不到云烨如此体贴的将自己掌权的最后一块石头也搬走了,真是识情知趣啊,他甚至觉得有些对不起云烨。

      李二的眼神越发的迷惑,他和云烨相处的时间太长了,几乎对这个小子了解到骨头里去了,他什么时候能够自责到这种地步了,还把刘仁愿主动给抽了出来。

      李二也是统带大军出身的人,如何会不知道一位强力副手所起的作用,大将军和副手如果配合默契,胜算直接就能提高一成,副手从来都是主将的心腹,这在军伍中已经是什么秘密了,李二对此也有很深的认知,所以他在任命大将军的时候,会允许大将军自己挑选副手,多年以来,这个传统从未改变过。

      这里面有问题,一定有问题,李二只想让卢承庆当岭南水师一年半载的主帅,过渡一下,让高丽人彻底的安静下来,原因就是云烨对高丽人的抵触实在是太大了,今天将高山羊子的特使差点打死就是例证,他很担心云烨会突然对高山羊子下手,影响自己的全盘计划。要是高山羊子被云烨干掉了,天下三百羁縻州如何看待自己这个言而无信的大唐皇帝。

      李二对云烨干掉高山羊子这件事毫不怀疑,他有能力做到,也一定会做到,思虑再三之后李二才对云烨说:“读书自省不必,你读的书不少了,也从没改变过,你继续在兵部主事,刘仁愿调任洞庭水师,你去杜如晦那里交出岭南水师统领的印信,会有人替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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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节 自取灭亡

      “老卢,小心高山羊子,一定要小心,如果你能把她干捧好,干不掉也要每天睁大了眼睛盯着她,不要让她跑出你的视线之外,你如果把她看不好,最后死掉的绝对是你,那个女人已经疯了。

      陛下以为有高丽王室,还有渊盖苏文在手,高山羊子不敢异动,这样想就错了,你和一个疯子没办法讲道理,她不是大唐的妇人,会为了丈夫和家族逆来顺受,她是一个野心家,只想让自己的名字永远在海洋上流传,这样的人不会在乎别人的死活。“

      云烨前脚交还了印信,卢承庆后脚就接到了任命,云烨好心的当着房玄龄和杜如晦的面重新交代了一番,见卢承庆笑眯眯的,就知道他没往心里去。

      这样的一番话云烨今天整整说了四遍,去见皇后的时候又说了一遍,长孙却说自己不管朝政上的事情,还要云烨不要多想。

      不多想就不多想,过安生日子谁不会,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对自己多年把持岭南水师有意见了,别的大将军都是三年一换,只有岭南水师从它诞生的那一刻起从未离开云烨的手心。

      换将而已么,云烨身上的头衔已经够多了,兵部左侍郎,岳州刺史,玉山书院的监院,工部还挂着一个员外郎的小官,这是云烨为了方便去工部查验资料特意要过来的,少一个岭南水师统领的职位有什么关系。

      甩甩袖子回家,旺财早就在城里住够了,外面的麦苗已经破土,翠绿的宛如一场迷梦,现在正是踏青的好时候,听说过两天李泰的飞船就要在曲江演示,这必然是一场盛典,到时候好好看看李泰的表现,这家伙现在窝在武德殿根本就不出来玩命的鼓捣自己能够飞起来的小船,想要见他很难。

      牛见虎那里必须去一封信,他如今已经是明州刺史,离家好歹近了一些别人那里管他去死,牛见虎那里必须把招呼打到,告诉他必须严加防范高山羊子。

      满世界的人想过太平日子想疯了,就不知道去防范一下,当年的司马家这么干过,结果他们的子孙被人家在脖子里拴上铁链子当狗养,李二自以为天下无敌他忘记了这世上还有一种打击叫做不对称打击,人家不和你的军队硬碰专门挑你的软肋揍,揍了你你还没办法还手,海洋太大了,这个时候你让水师上哪里去找仇人报复?

      站在长安街上,瞅着散去的各路官员,真正称得上冠盖满京华,云烨不愿意憔悴,谁憔悴都轮不到自己憔悴,今日早点回家,答应了辛月明日陪老丈人去各路勋贵家里还礼人家送来了礼物,正主既然已经没事了,登门去道谢一声这是不可或缺的礼仪。

      “侯爷,岭南水师不是咱家的了?“刘进宝见自家主子马车上的麾蔌没了,就小心的问没了这东西,就说明主人现在没有带兵。

      “岭南水师从来都不是咱家的,这样的傻话不要随便说,免得让人家笑话,侯爷我今天把岭南水师的差事交卸了,估计半年之后才能接手。“

      “这是为何?您干得好好的,为何要去掉?岭南水师不是一直由咱家统管的么谁敢笑话咱家,小的这就去干掉他。“刘进宝立刻就像一只斗鸡。

      “过一段时间吧这段时间内岭南水师统领要倒大楣,我好不容易才脱身,现在要回来,会倒大霉的,既然卢承庆喜欢背黑锅,就让他拿去威风几天。不许你给军中的老友说卢承庆的坏话,免得到时候他作战不力牵扯咱家。“和刘金宝说话,必须要说明白,让他杀人就要说清楚,云山雾罩的说话会把他绕晕的。

      “侯爷,岭南水师会倒霉?咱们是海上的霸王,谁会让咱们倒霉?“刘进宝不提去砍死卢承庆的话,该问缘由。

      “这些话我已经说了不下五遍,现在不想说了,好好地走路拿来那么些话要问。“云烨有点不耐烦,麦苗绿的好看,不好好欣赏这块巨大的绿毯子,说什么丧气话。

      田地的墒情好,麦子就长得旺盛,空气里好像都有一股子甜丝丝的味道,辛月这几天带着庄户们在那片洼地里种稻子,关中没有水牛,黄牛又下不了水田会烂蹄子,全靠人拉着犁在泥水里耕田,对农家来说牛比人值钱。

      南方的稻子很难吃,都是该死的双季稻害的,有谁会知道双季稻子虽然产的比春稻多好多,可是味道就不敢恭维了,双季稻蒸的米饭吃在嘴里就像是在吃面,粉的厉害。

      所以云家为了满足自家侯爷挑的口味,特意开辟了五十亩水田专门种稻子,稻子种出来是全家都吃,但是挑剔的罪名只有云烨自己背了。

      诰命夫人种稻子说出去就是一个笑话,自己坐在棚子里四个丫鬟伺候着打盹,还有脸回家说辛苦了一整天,从稻田里捧了一捧水就泼到了辛月的身上,兹里哇啦的叫唤一阵子,就要过来拧丈夫的腰。

      “脏的。“辛月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水渍,又捶了云烨一下,眼睛习惯性的扫过马车,眉毛立刻就竖起来了指着刘进宝破口大骂:”你这个死奴才,咱家的麾蔌为何不插到马车上。“

      “少丢人,我把岭南水师的差事卸了,不准问原因,我也不说,今天说了很多遍了,不再解释,过半年我找个大的再挂马车上,现在不许问。“

      辛月委屈看着云烨说:“都怪妾身有两个不争气的弟弟,害的您没了军权。“

      云烨忙着往稻田里扔稻子,猛地听到辛月这么说直起腰来说:“不关你弟弟的事情,是别的事情,你弟弟那样的事情我就是管一百件也不会丢差事,都是军伍上的事情,你不懂就不要多插嘴。“

      辛月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忽然问云烨:“夫君,接手您差事的不会是卢家吧?“

      这就怪了,云烨确定自己没说,刘进宝也没说,自己一下差就回了家,消息不可能传的这么快,辛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定然是卢家,卢夫人今天一大早就来家里拜访,说了很多奇怪的话,总说什么要仰仗咱家的时候还多,送的礼物也很丰盛,妾身一直没弄明白,现在知道了,这就回家,把礼物扔出去,害了人还敢上门嘲讽,狗都不吃的混蛋。“

      这就对了,云烨点点头,自己的夫人还不是诸葛亮转世,不是妖孽就好,证明这日子还能过,要是女人的身子裹着男人的心晚上睡觉的时候再干点什么那就恶心了。

      “卢家马上就要倒霉了,很大的那种,赶紧趁着这个由头把关系全部断掉,你要是有什么秘密信函之类的赶紧要回来,免得我还要像上回一样再去找戴胄给你要私信。“

      暴怒的辛月立刻就冷静下来,见夫君不像是在开玩笑,嗫喏半晌才问:“什么罪名?“

      云烨立刻就笑开了:“什么罪名,丧师辱国!这是一条抄家杀头的罪名,卢家完了。

      辛月不但没有吃惊,反而笑得开心:“夫君坐镇岭南水师尽是大胜的消息,卢家一接手立刻就丧师辱国,一个措大也想和我名将夫君想比呸!死了活该。“

      狗男女就云烨夫妇这样的,算计了别人还要义愤填膺,在当的时候做恰当的事情,这是云烨梦寐以求的境界,谁知道今天就歪打正着的做到了,只要卢家遭遇了大祸,以后岭南水师这个位置绝对不会有人再和云烨争。

      稻子胡乱种完了,夫妻二人打道回府,前有爪牙开路后又农户扛着犁紧紧跟随鸡飞狗跳的回到了家,这才是过日子的模样。

      太阳落山之前,李二在用晚膳,他严格的坚持着入夜不食这个好习惯,长孙在旁边伺候,他吃着吃着放下饭碗对长孙说:“云烨的话还是有道理的,大唐要论到海战,云烨当为第一,他这些年一直在苦心孤诣的经营南海,还把关卡放到了几千里地之外,这样确实能有效的御敌于国门之外,是明智的,也是有效的,海上的事情他最熟悉,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但是朕绝对不相信一个女子有突袭大唐的胆量,按照云烨的布置,她进的来,出不去,忘命的活计不是她一个女人能够胜任的,如果统带海盗的是渊盖苏文,朕一定会同意云烨的做法,为了大唐本土的安危,怎么做都不过份。

      朕只是担心云烨这里面掺杂了私人因素,渊盖苏文担任安州刺史,卡在邕州的出海口上,如果再拥有一支得力的水师,就会成为云烨的眼中钉,制衡原本就是皇家统治的基础,现在云烨的反常,反而坚定了朕派渊盖苏文去安州的决心。

      朕不相信高山羊子一个女人能有这样的胆量和斗志,来人啊,拟旨,命岭南水师统领卢承庆进宫。朕要面授机宜。“

      长孙叹了口气,就命内侍将饭菜撤了下去,皇帝一时半会不会再用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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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节 高丽人进京了

      云家和卢家翻脸了,决裂的非常彻底,云家的当家主妇不退还了卢家的礼物,并且隔绝了和卢家的一切往来,就连生意上的往来也彻底的断开了,

      云家做的绝,卢家更绝,岭南水师彻底的来了一场大换血,冬鱼,人熊都被清除出岭南舰队,陆战队因为是云烨自主招收的被卢承庆扫地出门,幸好有明州刺史牛见虎收留,否则,只能回兵部等候重新安排,卢承庆没有等到来自兵部的小鞋子,能给岭南水师的物资兵部从未欠缺过半分,几乎做到了有求必应。

      李二对云烨大度的心胸大大的夸奖了一番,为了弥补云家的损失,一个银青光禄大夫的职衔又挂在了云烨的头上,让长安的勋贵们大为羡慕,现在文散官比武散官值钱。

      高丽人终于要进京了,如今被鸿胪寺安排在新丰县驿馆等候朝廷的安排,这是一场非常大的庆典,高丽一灭,国朝再无忧患。

      “侯爷,咱们兵部难道不该去参加这场盛典么?这可是咱们赫赫军威逼降的结果,其余五部都派人参加了,咱们兵部不去,说不过去啊,中书已经催促三遍了。”兵部郎中吴元义围着正在签约文书的云烨转圈子,兵部的各项奠仪都是由他负责的。

      “有什么好看的,仗打了半截子就投降,毫无军人的节气,一群可怜虫而已有什么好看的,没见张亮都不去看,我们也不去,该是我们的功劳跑不掉,今晚兵部会餐,全部去八珍阁,好吃好喝好歌舞的伺候,比大热天看可怜虫强多了。”

      “好我的侯爷啊,张亮回京不去看高丽人投降是因为他想干掉高丽人,现在被陛下软禁在家里·无令不得出门,咱们兵部不去,队伍里少了一大块很难看,房相断然不许仪式出任何纰漏的·您要是厌烦,咱们去打个转就直奔八珍阁,这样比较稳妥啊。”

      云烨放下手里的笔,懒洋洋的抬起头看着吴元义说:“侯爷我现在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像是一个受气包?谁都欺负到脑袋上来了,房玄龄扣着咱们的《海疆防卫疏》不发是个什么意思?十天前就该下发到沿海各州府的折冲府里去的,去问问是什么意思。

      吴元义见云烨不同意去朱雀街列队,叹了口气就去找房玄龄去问公文的下落。

      皇帝去了五凤楼·三省五部全部去了朱雀门,两台御史风仪赫赫的拱手立于道边,十六卫依仗兵马盔明甲亮的一字排开·大热天还披着猩红的斗篷也不怕悟出痱子来。狂热的长安市民将朱雀大街围得水泄不通,街道两边的高楼上不时有歌妓在唱鼓舞人心的军乐,往日里油头粉面的纨绔们统统穿上了戎装,装模做样的弹剑高歌,一副恨不得立刻就投笔从戎的模样,当然,这都是为了烘托一种泱泱大国的气氛,要是真的被抓去戌边,这群混蛋跑的比谁都快。

      皇宫里面安静极了·皇后,妃子,皇子·公主,也跟着皇帝去了五凤楼,外宫百官办事处·只有兵部还有人在进出,不过干活的也没几个,云烨自己就躺在花丛深处睡觉,部下自然无心办公,围在树荫下喝茶聊天。

      “老周,你和侯爷相熟,你说说·侯爷为何不准我们去朱雀门看降俘?我听说这一次规模很大,鸿胪寺费尽了周折·光是给这些投降的勋贵们做衣衫就用去了绸缎千匹,那个高丽王高建武的金冠还是重新打造过的,听说还动用了内府的珍藏,不去看可惜了。”

      “侯爷的军功一大半就是建立在高丽人的头上,知道不,侯爷本来打算再从高丽人身上弄些功劳,好把自己的传国侯,改成传国公,谁能想到高丽人竟然降了,让侯爷的打算落空,现在好了,没地去捞军功了,你要知道,咱大唐在贞观九年的时候重新改了制度,非军功者不得封爵,现在天底下咱们那里还有敌人,爵位止步于此,您想想,咱侯爷那是心高气傲的主,能受得了这个?“

      “对,对,对,的确是这个理,狗日的高丽就不能鼓起勇气和咱们再拼一下?哪怕做样子也好啊,这样大家都能得点军功,投降都招人恨,不会做人啊。“

      云烨没心思听这些闲话,昨夜被那日暮纠缠了一晚上,这个女人想要个儿子都想疯了,天知道从那找来的方子,一定要夫君依法施为,说是这样做能怀男孩,不安她说的做,就会大哭,无奈之下陪着她拜便了所有的角落,现在是补觉的时候。

      朱雀大街上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万岁之声,巨大的钟鼓同时响起,扰人清梦,云就做好了准备,耳朵里塞满了棉花,对外面的事情真正做了充耳不闻。

      李二刚从百姓欢呼万岁的陶醉中清醒过来,就看到城楼下的百官群怎么看怎么别扭,三省六部为阳数九,现在生生的少了一块,看起来少了很多的威仪。

      “云烨在干什么?这样的大典也不参加?“李二回头问一脸喜色的断鸿。

      “回禀陛下,兵部在抓紧制定《海疆防卫疏》所以就没来。“不等断鸿回答,陪侍在皇帝身边的杜如晦连忙替云烨说好话。

      “哼,朕看他就是故意的,这个时候制定什么方略,就算紧急公务,也没有紧急到这个份上,这是故意给朕难堪呢。“

      “陛下,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据岭南水师禀报,高山羊子的船队极为庞大,光是战舰就不下四百艘,通过海峡之时足足用了两天才走完,陛下,老臣以为云烨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几万人的队伍进入大唐海域敌友难明,兵部做出适当的对应,绝对没错。“

      李二愣了一下又问杜如晦:“几万人?怎么会如此之多?哪里来的这么些人?“

      “陛下,她的船队里不光有高丽人,倭人,还有唐人罪囚,犯官,更多的是天竺人,大食人,这样的一只船队进入内海老臣都担忧,怪不得云侯一心想灭掉高山羊子。“

      李二把目光转向了城下,看着高丽王,渊盖苏文和浩浩荡荡的的高丽勋贵背缚着双手缓缓地从远处走来,脸上的神情阴阳不定。

      “派八百里加急,命卢承庆小心应对,如果出了差错,提头来见。“李二终于开始担忧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只有寄希望于卢承庆。

      大典继续进行,李二接受了高丽王高建武的请降,收回来各种印信,一定安乐公的帽子扣在他的头上,从此就被豢养起来。

      渊盖苏文面目呆板,行尸走肉一般的跟在高建武的身后,只有陪伴在渊盖苏文身边的荣华女却笑意盈盈,她没有被绑上,还不时地向两边的人摇手示意,她身后的那些高丽女人甚至踩着轻盈的舞步载歌载舞,这一手立刻赢得大唐百姓的好感。

      也是,一个苦哈哈的国家有什么好留恋的,如今并入大唐再无刀兵多好,对老百姓来说谁当皇帝不是当啊,更何况自家的皇帝是如此的英明神武。

      高建武的封号改了,以前听说是王爵,现在变成了轻飘飘的国公,高建武好像很是无所谓,还知道向李二三拜九叩。

      整个仪式繁琐,听说明日还要献祭太庙,就是让高建武在太庙里跪一会,再把投降的诏书诵读一遍,没有把脑袋砍下来放在盘子里敬献祖宗,云烨认为这就是在欺骗祖宗。

      他到底还是来了,一群兵部的官员在侍御史的喝令下迅速的站好了位置,荣华女看到云烨寒冰一样的眼眸,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渊盖苏文经过云烨身边的时候眼珠子转了一下拱手道:“云兄别来无恙?“

      “你为什么不去死,你如果死了,我会在四时八节时时怀念,你活着,我真的很失望。“云烨看着天上的云彩,不像是在渊盖苏文说话,更像是在和鬼魂对话。

      “千古艰难惟一死,让云兄见笑了。“

      “算了,你去接受封赏吧,我认识的那个渊盖苏文已经死了,我今夜就给他准备灵位,需要好好地祭奠一下,我们今后还是不见为宜。

      渊盖苏文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道:“这样最好,云兄若能替我给那个渊盖苏文多上一炷香,渊盖苏文感激不尽。“

      云烨点点头,渊盖苏文抱了抱拳头就一步一挨的上了五凤楼,上了此楼,一生的雄心壮志就会化为飞灰,唐国不会给他半点死灰复燃的机

      荣华女深深地朝云烨施礼道:“高丽已成昨日烟云,惟请云侯怜惜,“

      “不知道你们对高山羊子还有多大的控制力,你最好祈求她不要发疯,如果她对大唐造成伤害,我会亲自带兵将你们全部宰杀干尽。“

      “高山羊子从来就不是高丽人,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是,我已经向陛下禀明了,不管她做了什么事都与我们无关,只有高丽本土出现差错,才会与我们有关。“

      “唉,我又该披甲作战了!“云烨叹了口气扭身就进了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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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节 纷争不休

      荣华女的一句话就把高丽人和高山羊子完全割裂开来,!也就是说他们不为高山羊子背书,云烨仔细看过高丽的降表,说得非常的详细,对于高山羊子的事情只字未提,高丽人知道自己无力控制海盗,也清楚是祸患,他们不愿意沾上高山羊子。

      云烨现在就想知道高山羊子的降表是谁送过来的,为什么自己毫不知情,原先以为是渊盖苏文提出来的,现在看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文书都是有存档的,还专门分了类别,这是三省从玉山书院学来的办法,云烨按照字头找出了高山羊子的降表,看了这个降表,云烨的太阳穴就胀的厉害,高山羊子投降的日期,甚至还在渊盖苏文之前。在高建武的降表之后。渊盖苏文才是最后一个请降的。

      这是三股势力在投降,不是一股,他们谁也不必为谁背书,这才符合他们的实际情形,云烨拿着三封降表坐回椅子上,高山羊子的降表附页上面签着卢承庆的大名,那个时候,坐镇兵部的是卢承庆,怪不得自己提到高山羊子的时候,皇帝第一个想起来的人就是卢承庆,原来这一切都是这家伙一手操办的,高山羊子的事情就是他捅到皇帝面前的。

      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勾结到一起的?难道说在高山羊子大跳天魔舞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默契?这太恐怖了,怪不得当初高山羊子知道李泰在自己的船队里,怪不得高山羊子总能莫名其妙-的起死回生,原来卢承庆才是高山羊子最大的盟友。

      什么都清楚了,高山羊子的海盗团需要一个固定的销赃者,别的国家吃不下这么大宗的货物,只有大唐的勋贵能才有这个能力,狗日的卢承庆,为了赚钱彻底的疯了。

      人家不当兵部主事这是早就谋划好的,他们最看重的其实就是岭南水师·只要掌握了岭南水师,就能放高山羊子进入内海,为他们谋取最大的利益。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会比抢劫来钱快,云烨敢肯定·卢承庆被高山羊子算计了,这个女人之所以进入大唐内海,其实就是要煊赫自己的兵威势力,她不是如云烨想的那样要攻伐海边的城市,她是要攻伐岭南水师……

      自己还把刘仁愿撤了出来,给了高山羊子最大的方便,卢承庆把精兵悍将全部逐出岭南水师·更是让高山羊子笑开了花,干掉岭南水师,她至少有三年的喘息之机·依靠大海带来的财富,云烨不敢想三年后的高山羊子会有多么庞大的势力。

      辽东水师现在被新罗,百济,倭国牢牢地拖在东海之上,想要救岭南水师,根本就来不及,只要辽东水师放开海禁,大唐封锁这三个国家的打算就会落空,到了那个时候才会是真正的四处冒。

      不管新罗和百济多么的倾向大唐·高丽的例子活生生的摆在面前,想不被大唐吞没他们能选择的盟友只有大海深处的倭国,估计倭国也是他们最后的据点。

      云烨摊开腿背靠在墙上·一种无力感深深地从心头升起,政治果然不是自己这种人玩的,如果没有那些历史知识·自己估计早就湮没在大唐了吧。

      赫赫帝国,如同一位强壮的巨人可以拔山举鼎,可以横扫一切,但是想对付那些嗡嗡嗡到处飞窜的苍蝇,却往往有心无力。

      云烨忽然笑了,自己当年一时胡阄弄出来的东西,现在反而是岭南水师的救命稻草·高山羊子想要从遥远的阿拉伯海域回到大唐的内海至少需要航行四个月,现在最多渡过了海峡·远航了四个月,她的部下一定需要休整,她还要准备用于战争的物资,而且信风现在已经停止,她到达广州的时间至少在三个月以后,还有机会,但愿卢承庆不会带着岭南水师去迎接高山羊子,否则,有心算无心,非吃大亏不可。

      云烨回到兵部,这个时候从吏们早就下了差,全部挤在八珍阁吃饭,欣赏歌舞,刘进宝不明白侯爷为何现在要穿铠甲,见侯爷的脸色很差,又不敢问,只好帮着侯爷穿好盔甲,将一柄剑悬在侯爷的腰上。

      “进宝,你火速回到家里,命冬鱼,人熊火速赶往岳州,让他们把这封信亲手递交给洞庭水师的刘仁愿,我们尽人事听天命吧。“

      刘进宝一听侯爷这么说,立刻就带着那封信窜了出去,云烨重重的在案几上砸了一拳径直往万民殿走去,他需要得到李二的授权,拿到大帝号的指挥权,只有大帝号才能将所有的危机解除,也只有大帝号才能让高山羊子的图谋成空,也只有大帝号才能在大海上面对无数的盗有战胜的把握。!

      断鸿看着云烨一身的戎装非常的惊讶,而且身上还挂着一柄剑,虽然云烨在皇宫挂剑是李二特许的,这个时候穿这一身进入大殿也太不合时宜了吧。

      云烨并不解释,反而放下了面甲,整个人都被甲胄护卫的严严实实,只有面罩上的玻璃后面露出一双快要发狂的眼睛,岭南水师是他的心血,不容有失。

      大殿里散发着浓郁的酒香,这是李二珍藏的佳酿,不遇到大典从不拿出来,云烨进到大殿,李二就发现了他,没办法,一身黑色的戎装在这里太显眼了。

      “你胡闹什么,还不去换衣服。“杜如晦匆匆来到云烨身边把他拖出宫殿小声说。

      “杜相,岭南水师就要完蛋了,卢承庆和高山羊子穿一条裤子。“云烨把手里的三张纸递给了杜如晦,以老杜的政治经验,他要是看不出来危机这辈子就白混了。

      “你说卢承庆是有预谋的要夺你的岭南水师统领的位置,为什么,兵部主事要比岭南水师统领荣耀的多,实权也大的多。“

      “还不是钱闹的,高山羊子抢来的货物统统卖给了卢承庆,以前的交易都是在外海进行,他们嫌麻烦,还要经过岭南水师这一道关卡,大大的减少了利润,现在好了卢承庆成了统领,您说会发生什么事?“

      “说到底也就是一些钱财上的事情,算不得大事,你以前这么干的次数也不少,也没见我们穿着铠甲去讨伐你。“刘弘基也端着酒杯走了出来。

      “夔公,您如果和卢承庆有关系,就赶快斩了吧,晚辈不是在说虚言,一旦岭南水师遭了秧,任何参与了高山羊子赃物销售的人和世家定然难逃一死,你们不了解高山羊子这个女人,以为她是妇人就好控制是不是?你们太小看她了,云烨拿脑袋担保,这个女人这次就是冲着岭南水师去的,只要干掉了岭南水师,她最少有三年时间可以利用,三年后朝廷的水师重新建成,她的势力也会大的没边。“

      刘弘基被云烨一语道破,老脸一红,嘿嘿笑着说:“小子,你在海上发了这么多年的财,轮也轮到我们发发了,好好地兵部主事做着有什么不好,如果不满意,我们联名具保你成为兵部尚书如何?“

      云烨左右看看,发现尚书左仆射长孙顺德也在,艰难的拱拱手说:“小子没打算堵谁的财路,一点这种心思都没有,我只问诸公,一旦高山羊子突袭岭南水师成功,诸位如何自处?小子和高山羊子打了快十年的交到,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她就是一个疯子,胆大包天都不足以形容她。

      你们都想着现在给了那个女人一个安稳的身份,那个女人就该替大家干活好好地赚钱才对,只要她不伤害大唐的子民,谁管她的钱财从哪里来。她给大家财富,大家给她平安,各取所需,如果是这样,小子立刻扭身就走,从此不问南海事。

      可是,我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啊,那个女人这次的目的就是毁掉岭南水师,没有别的目的,就算是有,也是想劫掠大唐繁华的海边城市,到时候滔天巨祸就会降临,用全家老少的性命,还有自己一生的荣耀去换一点钱财不值啊。“

      长孙顺德握握拳头发出嘎巴嘎巴的声响,半晌之后问云烨:“你的算怎么做?现在就干掉高山羊子?万一你的猜测是错的,我们的财源没了你如何补偿?“

      云烨哈哈笑了两声说:“你们的钱财关我屁事,我心里能想着救你们全家的性命已经是把好人做到极限了,否则,我好好的待在兵部不闻不问,只要等到高山羊子突袭了岭南水师,我再带着大帝号去平灭了她绝对是大功一件,到时候问陛下要个兵部尚书并不难,用得着你们推荐,我找不到人推荐么?“

      云烨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做人无耻到这种地步确实罕见,如果岭南水师不是自己的嫡系,这时候作壁上观是最好的选择。

      “无理!“长孙顺德勃然大怒,指着云烨的鼻子说:“少了教养,老夫到要问问程咬金,牛进达平日里是如何做你长辈的。”

      “滚你娘的蛋!老夫的晚辈用得着你唧唧歪歪,怎么样,老的出来了,你能把老子的咬了去?”程咬金劈手就把手里的鸡腿砸到了长孙顺德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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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节丢不得的南海

      战斗已不可避免,程咬金如同下山的猛虎,长孙顺德如海的蛟龙,都是悍将,现在又在气头上,从拳脚的风声听起来,两个人都下了狠手。

      杜如晦是文官,叹口气就退了下去,云烨这才要上去帮忙,就被牛进达拖到一边:“老一辈的斗殴,你上去做什么,就你的身子骨,被人家一拳打死了怎么办?”

      老牛说的在理,程咬金一拳就把胳膊粗的花杖打断,长孙顺德一招神龙摆尾,木栏杆上的雕塑的脑袋就被一腿抽掉了,这些老将军,一身的武艺从未放下过,按照老程的说法,这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本钱。

      涌出来的老将们习惯性的开始赌,他们以为两人都喝高了,完全不明白这是一次真正的利益之争,长孙顺德虽然骁勇,当初就是他第一个攻入长安,生擒了前隋的主将屈突通,却还不是程咬金的对手,被人家抽冷子一脚就给踹的飞了起来,直接就把万民宫的花门撞得粉碎,李二气的手里的酒杯子都砸了,断鸿这才插进两人中间结束了斗殴。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李二在偏殿里咆哮,太丢人了,万民宫里有无数的使节亲眼目睹了大唐朝的两位公爷大战。

      武将斗殴李二从来不在乎,就没有当成一回事,在他看来,武将们通过斗殴解决问题要比耍心眼让他轻松的多,有时候他甚至都想通过这种方式解决问题。

      不等老程和长孙顺德回答,又冲着一身甲胄的云烨怒吼:“朕还没死呢,好好地庆典你穿铠甲做什么?还挂了剑,告诉朕,你打算去干掉谁?”

      云烨什么话都没说,把手里的三张降表让断鸿那给皇帝看,李二扫了一眼降表,这东西他早就看过,面无表情的说:“有问题么?”

      “微臣从这三张降表上看出来一个问题·高山羊子准备突袭岭南水师。”

      李二皱着眉头又仔细地看了一遍降表,没看出什么不对来,云烨特意上前把高山羊子的引荐人那一页翻开,请皇帝再看。

      “卢卿为国分忧·有什么问题么?”李二问出这句话之后就命其他的人退出偏殿,他清楚这里面一定有交易,有些话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

      长孙顺德瞄了云烨一眼,就出了偏殿,老牛也把梗着脖子的老程拽了出去,杜如晦早就出了门,刘弘基想要对皇帝说话·见皇帝不理他,也只好跟着出去。一会的功夫,偏殿里就剩下李二·云烨,还有断鸿。

      云烨还没开口,李二幽幽的先说话了:“朕这个皇帝还真是老大了,闺女不清不白的给你生了两个孩子,手下的大将公然斗殴让别人看笑话,儿子差点造反,后宫里的妃子也居然敢有人惦记,云烨,你说朕这个皇帝是不是太好说话了一些?”

      听了皇帝的话·云烨就感觉一大群乌鸦惨叫着从自己的眼前飞过,就这点破事你还感到不高兴?不是老子出现,你闺女不知道给你生了多少不清楚的外孙了·大将们也不再是斗殴,而是拼命,你儿子早就造反八回了·这不才差点造反么?徐惠的事情只不过是一点误会罢了,要是历史进程严格一点,你的妃子早就躺在你儿子的床上了。

      “说清楚,一定要说清楚,否则朕这回决不轻饶,自从高丽人投降,你就不阴不阳的·朱雀门外的大典你也敢迟到,嘿嘿·皇后把你惯成什么样子了,站起来说,谁允许你坐地上了!“李二看到云烨摘掉头盔,坐在了地板上,怒火又升了起来。

      “高山羊子早就和卢承庆结成联盟了,一个抢劫,一个销赃,销赃的还不是一个人,我就奇怪了,高山羊子一直处在岭南水师的严密封锁之下,她从哪得来的新式战舰的图纸,越是封锁,就越是强大。

      上一回和我在海峡交战的时候,他们居然清楚的知道青雀就在船队里,攻击青雀号,比攻击我的座舟公主号还来的上心,青雀上船,岭南水师里只有不多的几个人知道,再就是我特意给陛下上了折子,能看到折子的人一定不多,卢承庆恰好就是其中的一个。

      想发财这种事,微臣认为是好事,这也是一种保持上进心的法子,但是,你想发财绝对不能拿国朝的利益去交换,这条底线,微臣从来都不敢触碰,相信国朝里的大部分勋贵都和微臣抱着同一种想法。

      高丽人投降,微臣确实感到不舒服,总认为像渊盖苏文这样的英雄,至少应该死战到底才是,最后被战马踏成肉泥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怎么也不能像狗一样的被我们牵着游街。

      陛下刚才说您的严冒犯了,在微臣看来,这恰恰是陛下能够成为千古的原因,您不看中小节,看重的是臣子的能力和忠诚,所以微臣的那些叔伯兄弟们才敢在陛下面前放肆,有了麻烦,第一个就想跟陛下倾诉,他们认为陛下绝对会给他们一个公道。

      至于您说有人惦记妃子,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微臣最讨厌的就是女人过于聪明,以前和太子聊天的时候我们一致的愿望就是女人娶回家之后赶紧一棒子敲傻,这样就能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所以啊,女人越聪明,就越是讨人厌,就像那个该死的高山羊子。

      这个女人就是一个疯子,一个有着雄心壮志的疯子,放在陆地上不够大唐马蹄子踏的,可是放在大海上就成了祸害,她不在乎钱财,不在乎一时的得失,一门心思的想成为海洋之王,陛下,您可能对海洋没有一个确实的认知,茫茫大海里到处都是岛屿,南海之上的岛屿密密麻麻的不下两万座,合起来比整个中原也小不到那里去。

      有的岛屿上有香料,就像微臣发现的那几座,有的岛屿上有铜,整座岛屿几乎就是趴在铜板上,有的岛屿有锡,随便抓一把锡土扔到铁锅里就能炼出来,还有的岛屿上全是宝石,最普通的岛屿上也能种粮食,有火山灰做肥料,一年收三次绝对不是问题。

      这样的宝地谁都想拥有,所以微臣这才把大唐的海上国门推进到了海峡,远离大唐本土不下五千里,咱们现在用不完,其实就是留给子孙去开发的,大唐人口一直在增长,自贞观一来,人口就已经多了一倍,您看看,关中的均田令还能进行下去么?

      没了均田令,咱们的府兵制度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历朝历代以来,国朝的崩溃都和土地有直接的关系,这就像微臣祖母说的一句话,现在多存点,就算子孙将来不争气都是败家子,也能多败几年。

      所以微臣对南海看得不是一般的重,那里的风吹草动无时不刻不在牵动微臣的心,南海是宝地,是我们将来留给子孙最大的一宗财源。

      高山羊子进入内海,就是放进来了一匹饿狼,国朝上下都小看了南海,总以为丢掉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可是微臣不这样看,丢掉南海,绝对是我们的失策,子孙将来一定会怨恨我们,让我们在坟墓里也不得安宁。

      陛下,财富来源于大海,危险也来源于大海,一旦我们海上有一个强敌,数万里海疆都会成为边关,我们需要随时随地提防来自海上的威胁。

      请陛下下旨,准予微臣动用大帝号,准予微臣重新装备大帝号,准予微臣自长江顺流而下剿灭高山羊子,带着她的首级回来,这就是微臣今日披甲的原因。

      陛下,蓝田侯云烨待命出征,请我皇示下!“

      云烨单膝跪地请求出征,李二目光闪烁一言不发,整个宫殿死一般的沉寂,过了良久,李二的声音才在大殿里响起。

      “多年以来,朕一直希望这样的云烨出现在朕的面前,你总算是不再逃避自己因该承担的责任了,杀不杀高山羊子朕无所谓,卢承庆就算出卖国朝朕也无所谓,岭南水师毁掉朕也无所谓,因为朕知道这些都是暂时的,这点损失大唐经受得起,小子,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几个蛆虫还毁不掉大唐江山。

      朕今日很开心啊,比听到高丽人投降还要开心,一个终于知道自己责任并且一心去承担的云烨才是大唐真正的好消息,去吧,高山羊子有没有反叛的意思不重要了,既然她敢进大唐的财富之地,那就消灭她,你说得对,任何有敌意的人都不能进入南海。

      卢承庆的事情会有都水监去查探,嘿嘿,大帝号也只有在你手里朕才会放心。“李二说到了这里命断鸿将房玄龄,杜如晦,东西二台的阁僚全部喊了进来,等所有人都到齐了,李二缓步走到单膝跪地的云烨身前,将手按在云烨的肩膀上说。

      “蓝田侯云烨,朕命你为南海道行军总管统御岭南水师出征南海,挟大帝号荡平不臣,敢有阻拦者,杀无赦!“

      在刘弘基,长孙顺德阴晴不定的神色中,在程咬金,牛进达抚掌大笑中,云烨大声的喊了声“喏!“。就匆匆的出了偏殿,看着侍立在大殿外面的渊盖苏文说:”南海不容异族染指,渊盖苏文,我会把你皇后的人头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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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节 指东打西的李二

      “陛下,您这样就让云烨出征是不是太儿戏了?”回到!后宫里的李二刚刚坐定,长孙就匆匆赶了过来,云烨的事情她还是能过问的。

      李二自得的拍着桌子说:“儿戏又如何?云烨自己心甘情愿的想做事,朕为何不能给他一点支持,他今年刚满二十七岁,虚岁才二十八,不管是文治还是武功都已经崭露头角,最可喜的就是还没野心,这样的臣子难得啊。

      在朕的手里他飞不出手掌心,将来在承乾的麾下他又跳不出感情这关,人机敏还不迂腐,对于书院系的官员有足够的威慑力,多好的宰相人选啊,等他回来,朕就打发他去地方上历练两年,岳州是不许他去了,你看看北庭都护府如何?

      郭孝恪任职安西大都护,云烨任职北庭都护,这样一来由他监督突厥,吐谷浑,薛延陀,回纥,昭武九姓的人西迁,朕是最放心的。那些名臣宿将都已经老了,没了进取的心思,而且还畏首畏尾的不敢放开拳脚,总是担心朕会猜忌,云烨不会啊,他知道该怎么做,还知道怎么做,只有他去了大唐再无外敌才能真正做到高枕无忧。

      朕这段时间不断地打压他,就是要他爆发一下,观音婢你以为朕真的不知道卢承庆的底细?云烨的底细朕都没放过,他卢承庆何能例外。

      岭南水师的五蠡司马早就得到了朕的密令,严密监视卢承庆,只要那个女人胆敢突袭岭南水师,不需要卢承庆的将令,他们就能作出反击。

      朕还是有点感动啊,这小子今天在万民宫把一席话说的暖人肺腑,又情真意切,他是在为大唐的将来做准备啊,知不知道·有他那句“现在多存点,日后就算子孙都是败家子,也能多败两年,”这句话·就足够让朕给他足够的信任。

      至于那个女人是不是要偷袭岭-南水师,对朕来说根本就不重要,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这小子有远见,有眼光,就是缺少担当大任的勇气。朕会一点点的给他磨练出来。

      南海是财富之源,那么北庭就是生死之地·就算是他的军略还不足,给他配上程咬金,牛进达这样的宿将·断然不会出岔子。

      长孙皱着眉头看着李二说:“您这样折腾他,就是想让他去北庭?“

      “对啊,去北庭,这小子滑溜的像泥鳅,只要朕表示出对北庭的不安,他就立刻躲得远远地,这一次,朕无原则的同意他去南海,那么·下一回他是不是也该无条件的去北庭都护府任职?哈哈哈。”

      只要算计云烨成功,李二就会龙颜大悦好久,长孙看着孩子气的李二摇摇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没等她说话,李二又大笑着说:“观音婢,你不用担心云烨和徐惠会阄出什么丑事来·哈哈,他只想一棒子把徐惠敲傻,哈哈,没别的企图。”

      说到这一点长孙也跟着大笑起来,断鸿喜滋滋的回报说:“启禀陛下,刘弘基,长孙顺德求见·现在正在两仪殿外等候。”

      李二在一瞬间就收起了笑容指着殿外对长孙说:“你看看,多机灵的人·朕只不过派云烨南下,他们就来请罪,云烨说的没错,捞钱捞疯了,他们现在除了捞钱,养女人还能干什么?为了捞钱生死都不顾了。”

      长孙叹口气说:“您还能怎么办?都是功勋卓著的老臣,虽然喜欢捞钱,但是背叛陛下这种事情他们还是不敢做的,我这位族叔啊,看来需要妾身好好敲打一下了。”

      “如果朕不念旧情,只是一条泄露军机的罪名就能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断鸿,宣他们进来,听听他们怎么说······“

      云烨带着两百名亲卫火速赶回了云家庄子,他只有一晚上的时间处理家事,明日一大早,就要立刻进秦岭到达汉中之后顺着汉水直下到达长江边与大帝号汇合,直奔南海。

      老钱亲自爬上屋顶将一杆带着红色长缨的大戟插在云府大厅的房顶,随即沉闷的点将鼓就咚咚咚的响了一起来,鼓声在一瞬间就响彻了云家庄子,此时正是红霞满天的时候。

      云家庄子立刻就沸腾了起来,背着耕犁回家的汉子听到鼓声立刻就把肩上的耕犁抛到了地上,撒腿就往家里奔。

      正在街市上和别人讨价还价的掌柜听到鼓声推开客人匆匆的进了后院,不一会,一位威风凛凛全副武装的府兵就出现在店里。

      刚才还被老婆揪着耳朵教训的汉子听到鼓声,一巴掌就把老婆推到一边,从床底下拽出一个大箱子,吼着婆娘让她赶快帮着自己惯甲。!

      刚刚还和一大群狐朋狗友喝酒说荤话的汉子在第一时间就撵走了狐朋狗友,让儿子帮着自己穿铠甲。

      酒坊里的老兵听鼓声听得血脉贲张,这是点将鼓啊,万万迟不得,铠甲穿了一半才想起来自己已经退役,红着眼睛命大儿子过来,把自己的铠甲往儿子身上套……

      白胡子的老汉瞅着云家房顶的大戟,神色迷离,多久了?没听到聚将鼓了?家主这是要出征啊,就是不知道这是要去漠北还是去南海……

      刚刚被男人揍得大声嚎哭的妇人立马就擦干了眼泪,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帮着男人束甲,这个时候可不敢哭,眼睛擦得干干的,带着眼泪送别征人非常的不吉利……

      云府外面马蹄声络绎不绝,悠长的的号角声也同时响了起来,号角停止征人不到杖二十,出征行军征人不到其罪当斩!

      蓝田县的县衙现在就在玉山,县令听到了鼓声像受惊的老驴,嘶声喊着要仆役快去准备升堂,等他到了公堂,县丞,主簿,县尉已经齐齐的赶了过来,一起听着远远传来的鼓声和号角声,再一次确定自己没听错,这是大将军要出征了。

      “粮草,甲胄,大车,驮马,民夫,必须连夜齐备,不用本官说你们清楚,贻误军机是个什么罪名,咱们县里只有云侯才有可能被任命为大总管,本官这就去军前听令,你们去做好准备,天亮前一定要准备妥当,不得有误。“

      鼓声远远地传进山里,书院里正在争抢饭食的家伙们立刻就停止了争抢,侧耳听着鼓声的学生,抛下饭碗发疯一般的涌出书院,准备去云家毛遂自荐一下,看看有没有机会上一趟战场,现在不去以后战争就会成为一种传说。

      从明州赶回家的赖传峰笑的嘴差点撕开,捶着胸口狼一样的嚎叫,大将军要出征,老子这趟家回的不冤,狗日的卢承庆不要老子,现在大将军要出战,合该老子封妻萌子。

      云烨坐在大厅闭目养神,案子上点着一只粗大的时香,老奶奶,辛月,那日暮,铃铛一起穿着诰命服饰站在后面花厅门口,几个孩子好奇的把脑袋探进来瞅着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父亲,云寿的眼睛里全是炽热的光芒。

      赖传峰第一个赶到,大礼参拜之后就站立一边向对面的刘进宝挤眉弄眼的,蓝田县令向云烨禀报了物资的准备状况,匆匆骑马跑来的长安折冲都尉上前检验了虎符和公文,还有皇帝的旨意,而后便向云烨禀报长安折冲府的兵力状况。

      “你们不必出动,此次出征乃是海上作战,我会调用洞庭湖的水师,长安府兵动用云家庄子的就足够了,你且退下。”

      鼓声停止,号角将歇,桌子上的时香也燃尽了最后的一点火头,云烨出了大厅,来到府门前,已有校尉大声的禀报人数。

      云烨并没有处罚那些来晚的或者没来的人,毕竟自己的命令下的仓促了一些怪不得他们,看着府门前的五百多人,云烨扯开嗓门大声说:“陛下有令,出征南海!”

      花园里正在喝茶的无舌看着古井无波的刘方说:“这次出征南海,你不去?”

      刘方听着外面山呼海啸一般的人声,烦躁的弹弹耳朵说:“老了,海上漂不得了,小小的高山羊子用不着老夫出马,云烨既然没通知我们两个老汉,那就是说用不着我们出马,年纪大了,留在家里享福比较好。”

      无舌点点头,把棋盘里的棋子一个个的收回罐子里,准备重新开战。

      安排完了出征事宜,云烨褪去了铠甲,云寿紧紧地抓着爹爹的手,他很想去战场上看看,被辛月一顿鸡毛掸子打走,哽咽着对云烨说:“您这是要出征了,妾身盼您大胜而归。”

      “少装,想哭就大声的哭,哽咽是个什么意思,装的还不像。”

      “妾身这不是按着规矩来的么,夫君啊,这一次出征您真的打算干掉高山羊子?”

      云烨奇怪的看了一眼辛月一眼说:“这是自然,我打算把她的脑袋带回来,知道你想说什么,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那些人要记恨就记恨好了,岭南舰队受了损伤才是大麻烦。再说了,只要作战,就必须狮子搏兔用尽全力,要是留手才是取祸的根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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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节大帝号出征

       天亮的时候,云府门前已是人嘶马叫,云烨给老奶奶请安之后,就跨上烦躁不堪的旺财,率先向秦岭山口奔去,刘进宝跟着侯爷寸步不离,赖传峰大呼小叫的押着粮草在后面压阵,府兵和民夫喊一嗓子就缓缓启动。

      书院的学生不甘心的跟在后面奔跑,除了三个高年级的学生,云烨谢绝了所有的学生,庞玉海,李义府,裕民三个人激动地脸庞发烫,这是真正的出征啊,自己三人能被大总管遴选为记室参军,这是天大的荣耀,书院里的那点破事实在是不值一提。

      秦岭山口,也是一大群人,老程,老牛,老秦,尉迟恭都来了,就连许久不出府门一步的李靖,李绩也出来了,长孙冲抱着一个酒坛子塞进云烨怀里说:“知道你喜欢葡萄酿,这是家父窖藏多年的好酒,送你了,愿你百战百胜。”

      云烨伸手抱住长孙冲,在他的后背上拍了两下,请他照顾好云家,程处默,李怀仁都不在,李承乾又不方便,只能托付给他了。

      “放心,在你回来之前,我会小心的,断然不会出事。”

      老程就爽快得多,把顶盔掼甲的程处亮往云烨的身后一推,就送上来一盘子酒,云烨拜谢了所有的长辈,就将盘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如果张仲坚阻碍了你的军略,不必顾忌老夫的颜面,尽管放手去做,南海不容有失。”没想到李靖居然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云烨点点头,然后拱手向众人告别道:“南海危机刻不容缓,云烨这就告辞,他日得胜还朝再去诸位长辈的府上致谢,云烨去了。”

      牛进达在旺财的屁股上拍了一把,旺财就哎呀呀的叫着当先向山口奔去······

      云烨行军的速度很快,三天的时间就冲出了金牛道跨上了直通汉中的驰道,只要走三天的驰道就会拐进褒斜道,七盘关旧址上,云烨下令休整,上一次走褒斜道下了七天的雨这会走褒斜道怎么又遇上下雨,还是那种不大的小雨,算上民夫两千多人的队伍呢,云烨可不敢冒险,一队斥候冒着雨就钻进了褒斜道,安全第一啊,这个该死的时代有条路走就阿弥陀佛了,谁还能顾得上危险不危险。

      这条破路乃是关中联系汉中的要道,商贾往来不绝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看到过来的商人,说不定这里面又发生了塌方。

      傍晚的时候斥候传来消息,路没断,就是有老虎出没,这算是什么理由?老虎可能会让商贾担心,对于军队来说它就是一盘子菜。程处亮高兴地嗷嗷叫,他早就想杀一头老虎给他老子做一条褥子了,在军队里,胆子最小的裕民也不认为老虎是一个威胁。

      天刚一亮大队人马就继续前进,为了不让斥候被老虎叼走,云烨派出的斥候都是以十人为一个单位的而且都给他们配备了强弩。

      蓝田县的县令很贴心,知道侯爷的喜好,把武库里的强弩全部拿了出来装备给了府兵基本上做到了每人一具。

      果然有老虎,走在狭窄的山道上两边不时地传来阵阵的虎啸猿啼,没工夫去为往来的商贾驱除祸患,快些赶路才是正经。

      走到曹操写字的地方,褒水还是那样汹涌澎湃,这是好现象,说明汉水的水量非常的充沛自己行船没有任何问题。

      自己给刘仁愿的将令是装备好大帝号,不是将大帝号完全装备齐整

      只要军械全部上了船,这一路上就能迅速的装备好,走水路不可能有人比自己快,陆路上云家的家将已经日夜不停地赶往岭南,封锁梅岭古道势在必行,只要给自己争取十天的时间,云烨相信,京城勋贵们的消息绝对没有自己出兵快。

      旺财的毛似乎都立起来了,不断地回头看云烨,这就是说危险临近了,当年横穿大山的时候,要不是旺财有这个本事,都不知道死了几回了。

      从鞍袋里抽出强弩,看着身边的林子,刘进宝低低的吼了一嗓子,云府的家将立刻呈半圆形将云烨护卫在中间,到现在云烨都不敢相信老虎会偷袭大队兵马。

      草丛一分,从里面窜出来的就不是老虎,而是一头大熊,该死的李二上回在这里杀死了一头熊,抢走了两只熊崽子,现在人家的同类过来报复了。

      第一回发现狗熊跑的如此之快,他没有冲着云烨过来,而是冲着后队去了,赖传峰开心的嘴都合不拢了,站在马车上操持着八牛弩,等到狗熊靠近了才突然发难,八牛弩太强大了,赖传峰为了保持这张熊皮的完整性,是冲着嘴巴射过去的,结果弩枪把!整熊头都给轰击成两半了,赖传峰跳下马车懊恼的踢了狗脚,没了熊头的熊皮不值钱。

      “熊皮归你,熊掌归我,”上一会问李二要熊掌被羞辱了一顿,他自己吃熊掌的时候也没有招呼云烨,这一回,队伍里自己是老大,可以随意的安排战利品。

      路过上次遇到泥石流的地方特意看了一下那段路,人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巨石,看来褒州的地方官也认为用人铺路实在是有碍观瞻。

      兵马在云烨的催促下,很快到达了南郑,在钟祥的码头上,云烨给民夫签发了回执,有了这个回执,民夫们就算是完成了徭役,三年之内不必再受朝廷的指派。

      汉江这一段水浅,只能坐竹筏子前行,云烨不讲究这些,上了竹筏子就命南郑的民夫玩命的赶路,这些巨型竹筏上面插了船帆滑行的非常快,一日甚至过了百里。

      到了大冶汉江就显得辽阔许多,真正的有了大河的风范,在春秋战国时期,楚人最早掌握冶铁技术和使用铁器,世界第一炉生铁锻炼是楚人,而且当时楚人的金币、银币——郢爰陈爰迄今为止还是大唐勋贵们争相收藏的珍品,黄金最早被引入流通领域执行了货币职能的就是楚

      大冶最出名的就是铜冶炼,失蜡法这一古老的技艺,至今还在被大唐人引用,不能不说是一个巨大的发明。

      云烨到了大冶,又需要换船,由于自己走的比朝廷的驿马还快,所以大冶的官员还不知道自己需要给云大总管准备座舟,程处亮带着文书亲自跑了一趟官衙之后,码头上就llL成了一片,无数的民船被征用,民夫不管民船是用来干什么的,把所有的物资装上船,立刻出发,云烨现在缺少的就是时间。

      从大冶顺流而下,汉江的水面越来越宽广,江面上白帆点点,从岳州过来的船只将无数的货物运往汉江上游,再由褒斜道进入关中,这是一条繁忙的水道、

      五牙大舰听说已经有一部分被拆毁,还有一部分被商人制成了画舫,如今在洞庭湖水面上晃荡吗,整日里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一代雄伟的水上霸王,沦落到如此地步引来无数的文人墨客的悲怜,有几首不错的曲子已经成为这些画舫上必可少的压轴之作。

      回到了船上,云烨反而心安了许多,或许自己的命脉已经是大海所吸引,我心安处是故乡,激荡不休的舰船似乎能给云烨带来无穷的力量。

      江夏江口,见到了久违的大帝号,虽然当了一阵子的货船,他彪悍的姿态依然没有丝毫的改变,恒垣在大江之上依然威风八面,只不过现在的大帝号上宛如一座繁忙的工地,无数的工匠正在忙碌的恢复大帝号的武装,这艘水上霸王想要恢复往日的雄姿还要等待一阵子。

      刘仁愿过来接云烨,查看了各种文书之后就悲伤地对云烨说:“我们会能赶得及么?”

      “我相信一定可以,按照我的计算,高山羊子正在来广州的途中,以卢承庆的自负,他断然不会前去迎接高山羊子,他想摆出一副主人的架势等候自己的仆人朝见,他只是不知道高山羊子断然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奴仆的,她天生就是要做主人的。

      只要我们能迅速的控制岭南水师,高山羊子的末日就会到来,我不相信她这一次能在大帝号的弩枪下逃生,我不喜欢变化,也希望卢承庆不会自甘堕落的带着岭南水师去迎接高山羊子,如果岭南水师有半点的闪失,我会把卢承庆撕成碎片。

      “咱们这就走,没必要在那些无聊的礼仪上浪费时间,将士的休整可以留在船上进行,大帝号上非常的平稳,你带来的又是水上的悍将,我们也用不着磨合,直接杨帆南下,现在正是长江水量最充沛的时候,顺流而下必然非常的快速。

      我们必须抢在那些吃里扒外的贱人通风报信之前,赶到南海,将这些心怀不轨之辈全部撕成碎片。“说到对岭南水师的感情,刘仁愿比云烨更加的浓厚,他常年累月的统御着这支舰队,岭南水师早就融进了他的血脉里。

      号角响了起来,大帝号巨大的石锚缓缓地从江底升起,五面巨帆张开了两张,大帝号沿着长江水道开始缓缓地航行,不一会速度就变得飞快,冬鱼掌握着船舵,哇啦哇啦的喊着什么,显得非常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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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节爷爷生在天地间

      大帝号入南海是瞒不了有心人的,它巨大的身姿在长江里游弋,君王般的巡视自己的领地,就连瞎子都能感受到它带来的压迫感。

      那些补给船只跟不上大帝号的速度,云烨也不愿意被他们拖累,大帝号顺着滚滚长江水几乎一日千里。

      和云烨的烦躁不同,卢承庆心中充满了欢乐,他没有想到自己掌控岭南水师会掌控的如此的顺利,清除陆战队的时候还以为会受到阻碍,哪里料到,那些人一言不发的就收拾行礼离开了岭南水师,上了海运行的几艘大船,连回头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去了明州,听说明州刺史牛见虎会收留这些人。

      云家和牛家是个什么关系卢承庆知道的非常详细,有这样的举动丝毫不奇怪,他只是奇怪高山羊子的要求,说这一次回国,带的货物太多,她的船几乎装不下,需要得到岭南水师的帮助。

      “这个女人分不清主次了么?”卢承庆看着手里的信函对自己的副将说。

      “确实如此,哪怕她带的是金山,也没有岭南水师过去迎接的道理,大唐的赫赫军威还是要的,钱财虽然重要,末将认为颜面更加的重要。”

      卢承庆点点头说:“我们初来乍到,千头万绪的,自己的事情都没有理顺,邕州,广州,泉州,这些有市舶司的地方,对我们的敌意都很重,那些军中的悍将,对本帅的到来也很不满,你看看,云烨几乎把岭南水师弄成自己家的了,如果没有那些五蠡司马存在,岭南水师早就成了私人武装。这还了得。

      这个时候我们没必要出动,就停在泉州,你去写信命高山羊子即刻带着船队赶到泉州接受整编,现在钱财不重要,重要的是接收高山羊子的部族。

      将他们打乱之后,分散进入个营。命五蠡司马加紧甄别,手上有大唐人命的一体斩除,这是祸害留不得,否则被云烨抓住痛脚,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云烨就算是再混账,但是有一句话说的没错,那就是海盗的野性难除,做了一天的贼,贼性就会入骨。如果在大唐的内海发生哗变,你我的脑袋难保,所以,当务之急就是紧急削弱高山羊子的力量,给他留一部分的精锐能够帮着我们敛财就好。“

      副将点头答应,出去找书吏写公文,卢承庆自己留在船上,准备再和五蠡司马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替换几个校尉,一个主帅要是对自己的部队连掌控权都没有。就成笑话了,领兵作战多年,卢承庆并非一个一无是处的草包。

      闭上眼睛慢慢的回忆自己遇见高山羊子的点点滴滴,只要一回忆,脑子里全是女人粉嫩的身子,天魔舞虽然去除了魔性。但是那种最原始的诱惑依然存在。卢承庆非常的想再见识一下,想到高山羊子从今后会变成自己的禁脔就浑身发热,那个妖精一样的女人嫁给渊盖苏文实在是可惜了。

      对于云烨的暴殄天物卢承庆已经是无话可说了,一个好好的纨绔见到绝世的美女不但不动心,反而时时刻刻想着怎么把那个女人的脑袋砍下来。算不得真英雄。

      大丈夫胸怀吞吐宇宙之机,胸中能够容纳万千锦绣,岂能事事都下杀手,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事物不多,多加怜爱也就是了,何能辣手摧花?他也算不得一个真纨绔。

      国家强大到了如此地步,放眼望去,四海无敌,正是吾辈纵情欢乐之时,小小的一股海盗焉能坏我大唐江山,以前就看不惯云烨将一个弱女子赶得满大海乱窜,现在好了,等美女过来,需要搂在怀里肆意蜜怜好好安慰一下她这些年的苦楚。

      心里像装了一团火,卢承庆走上甲板,见桅杆上的硕大的气死风灯还在亮着,刁斗上的斥候依然在四处观察,前方每隔五十丈就形成一条封锁线,岭南水师的四支舰队众星捧月般的围着自己的座驾,再远处,还有两艘战舰在月光下不停地巡梭,这是斥候船,只要有警,这两艘船就担负着上前阻拦的任务,为后面的舰队争取准备的时间。

      海港边上也有军士在来回的巡视,不给敌人任何的空子钻。

      云烨被人家吹捧成名将,也不是没有道理,至少卢承庆就没有发现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的,他不是莽撞的笨蛋,既然云烨的不只没有漏洞自己何苦去做改变,这些人都是大唐的府兵,不是弄一个人的私人武装,只要跟着自己时间久了,自然会归心。

      云烨能用钱财来收拢人心,自己也可以,做了这么些年的无本买卖,自己也不缺少那点散碎银子,当兵吃粮乃是天经地义,用不着过于苛待军士,还要靠这些儿郎给自己争取更大的权益呢,为将者,没有兵屁都不是,只要看看京师里的那些老将就知道,帮皇帝守宫门?这算个什么差事?

      “来人啊,给所有斥候加餐一顿,肉食不妨丰盛些,但是不能有酒。“卢承庆招呼一声,立刻就有随从从阴暗的角落走了出来,领了命令去办事。

      从船头走到船尾,见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他也就放下心来,直接去了船舱休憩,明日和五蠡司马的会面事关岭南水师的归属,大意不得。

      茫茫的大海上一只巨大的船队在黑夜里挂了满帆向东行驶,高山羊子平静如水,自从入了海峡,她就保持着这种平静的面容。

      船队就要到螃蟹岛也不见卢承庆过来,她就明白,不管是云烨,还是卢承庆都没有把自己的这支舰队当做一回事。或者说,那些唐国的高级将领,从不认为自己的船队是一支自己人的舰队。

      她很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的舰队是唐国的正式舰队,从遥远的大食海域回家,主帅一定会前往海峡迎接,并且为之欢呼,远航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或许自己真的应该让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的存在。高建武投降的时候,高山羊子就知道渊盖苏文必降无疑,可怜自己还在大海上奔波,为高丽筹集军备,然后艰难的一点点的送回高丽,高建武的降表上没有自己的存在。渊盖苏文那封没有发出的降表上也没有自己的名字,没人替自己背书,就连自己的叔父,倭国天皇也不许自己靠岸倭国。

      皇图霸业成空,自己成了海中的孤儿……

      船过螃蟹岛的时候,红日初升,高山羊子特意去岛上凭吊了那些逝去的将士,踩着能没过脚踝的散碎枯骨,高山羊子亲手从木杠上解下一具残尸。顾不得令人作呕的尸臭,解下自己的披风将残尸盖好,而后便放声大哭,这具残尸是华三的,云烨在陆地上拿华三没有办法,华三刚刚下海,就被冯盎抓住,按照惯例。海盗需要钉在木杠子上立在螃蟹岛示威的。

      高山羊子大哭,成九也嚎啕大哭。她身后的海盗都在大哭,这些哭声蔓延到了大海上,整支舰队都在放声大哭。高山羊子举起一个骷髅,面对所有的海盗大声说:“苍天作证,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 爷爷生在天地间。不做神仙不做官,禀性生来要杀人,脑袋掉了乐哈哈,爷爷生在天地间,惊涛骇浪是我家。又杀人来又破家,光棍一条笑哈哈,爷爷生在天地……”

      高山羊子发疯,众海盗唱歌,发疯的人在流泪,唱歌的人也在流泪,不论多么凶悍的人也有两个故旧亲朋,这些年云烨的岭南舰队不知道处死了多少海盗,几乎每一个都是受尽折磨而死,对云烨的恐惧到了极点,就变成了无畏。

      现在云烨那个鹰犬被皇帝调走了,不管现在的岭南水师的头子是谁,他们都无所畏惧,螃蟹岛上的无数冤魂仿佛也在哭号,阴风吹过无数的砂石碎骨被一股股的小龙卷风带上半空,像是在对这些幸存的海盗哭诉自己的悲惨遭遇。

      整片海域都笼罩在一片悲哀之中,高山羊子亲自敲响了大鼓,咚咚咚的声音不但敲在鼓皮上,也敲在了海盗们的心上,既然是死敌,那里有投降这一说,投降了,或许会死的更惨。

      高山羊子的舰队从这里分成了三股,高山羊子亲自带着最大的一股押运着无数的珍宝向泉州开进,另外的两股海盗则驶向了茫茫的大海。

      冯盎带着广州本土的一支船队监视着高山羊子的船队看着他们一路向东往泉州方向驶去,直到高山羊子的船队消失在海平面上,冯盎这才松了一口气,云烨给他的信里说这个女人很有可能要突袭广州,现在既然走了,广州或许能够保全吧,这支舰队太庞大了,冯盎看着自己的三五十条战舰,不禁摇摇头说:“船还是太少了,太少了。”

      卢承庆志得意满的站在船边看着四处翔集的海鸥,欢快极了,高山羊子是听话的,已经过了广州,倒底是今日,还是明日才能到泉州?

      他等不及了,一想到高山羊子脑子里的天魔舞就变得更加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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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节高山羊子的投降

      “公主,您不必进入唐人的军营,这一次还是由奴婢去吧。”一个貌似高山羊子的侍女拿着梳子轻轻地梳着头,小声的向躺在床榻上的公主建议。

      “蒙混不过去的,卢承庆这样的色中饿鬼,他能一眼就看穿你不是处子之身,这样会招来最恐怖的报复,我身为皇后却还是处子,这已经是唐国勋贵宴会上的一个笑谈,瞒不过去的,秀美,这些年如果没有你帮我,我的处子之身保持不到现在。

      说来真是一个笑话,我半点都不在乎这些,却偏偏成了贞洁的烈女,我看上的男人正眼都不看我一眼,我讨厌的男人却像苍蝇一样挥之不去。

      女人的身体是武器,也是价码,需要获取最大的利益的,我至今没有找到与我身体相等价的利益,现在或许有了,岭南水师就值这个价码,我只想知道云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会不会气的吐血,毕竟这是他的心血。“

      高山羊子说着话向秀美招招手,秀美乖巧的仰面躺在她的膝盖上,刚刚拢上去的衣衫又滑落了下来,一对饱满的胸膛就暴露在昏黄的烛光之下,美得让人窒息。

      “我年纪小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喜欢女人的女人,她就有一对这样的**,我当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喜欢女人,当她抚摸我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因为我能感受得到,她抚摸我的时候,占有欲是多么的强烈。”

      高山羊子涂了蔻丹的指甲轻轻地在秀美的胸膛上打转,最后用一根手指挑起秀美的下巴,嗤嗤的笑着说:“我到现在才发现,女人的身体真的很美。”说完话就俯下头在秀美的嘴唇上轻轻地啄了一下。

      片刻的欢愉过后,秀美**着身子给高山羊子穿衣。船队现在就飘泊在泉州港的外围,黄昏之时,卢承庆发布了命令,天色已晚,所有船只不得入港,所有交接事宜需要等到明日清晨才能进行。

      “公主。我们一旦进入了海港一切都不由我们做主了,您此去真的很危险。”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会让我们解除武装,然后将我们分散打入每艘船么?秀美,这就是我需要的,不分散上船,我们的人没有机会靠近唐国的那些战舰的。”

      泉州港的港口,二十余艘岭南水师的战舰并没有入港,攻城凿上闪烁着寒光。箭杆上的火药引线也已经被抽了出来,只要高山羊子有任何的异动,迎接他们的就会是铺天盖地的打击,海港内的战舰也随时做好了起锚的准备。卢承庆多少还记得李二的叮嘱。

      高山羊子一夜无眠,一遍又一遍的推演各种变化,直到天色大亮,她才肯定的认为没有破绽了,天衣无缝了。这才重新收拾了妆容,穿上自己最华丽的衣衫。敛去了豪雄的本色,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态,一夜的无眠让她显得格外的憔悴。

      卢承庆那个高傲的副将上了高山羊子的座舟,大喇喇的打开手中的文书,宣读了对高山羊子的任命,一袭诰命夫人的冠带就轻飘飘的剥夺走了高山羊子所有的骄傲。

      虹裳霞帔步摇冠。 钿璎累累佩珊珊,一条长长的彩色挂带,每条霞帔宽三寸二分,长五尺七寸,服用时绕过脖颈。披挂在胸前,下端垂有金或玉石的坠子。高山羊子着服之后显得更加的明艳动人,不可方物。

      副将情不自禁的喝了一声彩,这个女人配上这件衣衫,确实相得益彰,本身就出自皇族,一身的气质断然不是寻常妇人能比拟的。

      高山羊子抚摸着衣服上绣着的雉鸡,心中冷笑连连,自己的衣冠本该是九龙四凤的皇后冠带,现在穿上这身雉鸡服,是对自己最大的羞辱,却不知高建武,渊盖苏文更衣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心思。

      “将军辛苦,高山羊子感激不尽,来人啊,将礼物抬上来,妾身可是听说过,报喜的喜官绝没有空手而还的,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请将军笑纳。”

      副将也很高兴,的确如此,给人家报信的喜官从来都是有红包拿的,哪怕是宫中的中使也不例外,这个海盗婆子骤然得到了四品的诰命头衔,必然得意忘形,收点礼物也是应有之义,当他看到两个壮汉抬上来的箱子之后,还是吃了一惊,小小的箱子里居然装满了金沙。

      “将军您也知道,妾身此次归降,就打算上岸去长安,素手调羹再也不理这些军中事,可是妾身这些年能纵横于大海之上,多亏了手下这些忠心耿耿的兄弟,妾身别无所求,只求将军垂怜,给这些兄弟安排的好一点,他们都是常年横行于海上的好汉,对将军一定有用,海上的谚语说,风吹浪打三年,才能出一个合格的水手。都是有用的人才,希望不要让他们抵辱于奴隶人之手。”

      副将含笑点头,高山羊子还是识情知趣的,知道不可能让他们重新单独成为一军,所以只央求自己给这些归降的海盗一点照顾,这让他感觉非常的舒坦,都是手心里的事情,指缝稍微松一松也就过去了,算不得大事,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解除他们的武装,解除了武装他们才能变成砧板上的一团肉,任自己宰割。

      不等他要求,那些海盗就自觉的将自己的兵刃扔在岭南水师将士的脚下,看着他们恋恋不舍的神情,副将也感觉惨然,都是武士,自然知晓将自己吃饭的家伙扔掉是个什么感觉。见那些人连海上必不可少的手插子都要扔掉不由出言道:“手插子就留着吧,吃饭的时候总要用到,在海上没有这东西可不行。”

      高山羊子珠泪涟涟,每当一个海盗走过自己身边就点头示意,海盗也红着眼睛跟着岭南水师的军卒被打散了分派到别的船上。每艘船最多分配五个人,而且那些军侯还尽挑精壮的,那些身上有残疾,年纪偏大或者幼小的统统都被留在原地,岭南水师从来没有打算把所有的海盗全部接收,那样一来,会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卢承庆没有亲自出面,听了副将的禀报,见高山羊子如此的听话,也就大度的给高山羊子留下了三十艘船,那些海盗想要谋生,无论如何是离不了船的。

      高山羊子固执的和自己手下的那些老弱病残待在一起,只给自己留下了很少的一部分钱财,卢承庆对那些钱财也不眼红,他从来都不会把事情做绝。

      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财宝,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这些海盗也太肥了吧,就这些财宝,足足能抵得上十个卢家的家产,如果他们不是到了生死关头善财难舍之下,想要让他们交出来一定很难,哈哈,云烨栽树自己乘凉,确实让人得意。

      “大将军,这些都是要上缴国库的,末将现在还没有来得及登记造册,大将军如果想欣赏也只能是今日而已,明日录事参军和五蠡司马就会过问,再想要看就千难万难了。”

      卢承庆嘿嘿一笑,他是识货的人,随手指指象牙,犀角,还有一箱子宝石,看着那些珍珠想了一下,摇摇头,又在两块很大的玳瑁上面敲击了两下,就算是看完了,副将的手一招,立刻就有亲卫过来将这几箱子宝贝抬进了卢承庆的房间。

      “我卢承庆也不是小气的人,既然有我的,就一定会有大家的,仲方,将这些宝物分出一成出来,去泉州变卖之后将金银发放给将士们,你们几个不妨多拿些,千里做官只为财,更何况我们来到了这万里之外,都松快些,我不是云烨那个小家子气的,有财大家发才是长久之计。”

      众军官见卢承庆都毫不避讳的先拿了,自然不会担心被主帅拿住痛脚,众人的情绪顿时就高昂了起来,卢承庆听着不绝于耳的阿谀之词,不时地哈哈大笑两声表示豪爽,军中就兴这一套,大将军给大家找钱,是在造福所有人,日后就算有谁和大家不对付了,也绝对不会拿这事作伐,因为那样做就会成为公敌,而公敌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到那里去。

      卢承庆在等朝廷的宣慰使,只要宣慰使宣慰过后,那些看不上眼的海盗就会分散进入各州府落籍,高山羊子的势力就会彻底的烟消云散。

      忙碌了一整天,又到了日落时分,整个岭南水师上下喜气洋洋,高山羊子的人除了妇人还有那些老弱病残之外,全部被瓜分一空,新的兄弟到来自然有一番庆贺,表面上的文章还是要做的,卢承庆下令不得歧视那些海盗,但是自从那些海盗上船,船上最累最脏的活计都会留给他们做,岭南水师和高山羊子作战多年,难免有军中的兄弟丧命于这些海盗之手,现在海盗落进了自己的掌控,那里还能给他好日子过。

      高山羊子的座舟上隐隐约约的传来歌声,没唱别的,就反复来回的就一句话“愿苍天保佑我苦男儿,”这一句云烨唱过的歌词被高山羊子唱的委婉多情,又凄惨绝伦,声音拔到最高几乎要冲破天空的云霞。

      那些穿着破衣烂衫跪在甲板上擦拭甲板的海盗,将自己的头垂的更低,唯恐自己眼中的恨意被那些高傲的军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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