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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唐砖(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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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节聚将

    夕阳落山不久,西方的天空还燃烧着一片橘红色的晚霞。大海,也被这霞光染成了红色,但是,它比天空的景色更要壮观。

    因为它是活动的,每当一排排波浪涌起的时候,那映照在浪峰上的霞光,又红又亮,简直就像一片片霍霍燃烧着的火焰,闪烁着,滚动着,消失了。而后面的一排,则又闪烁着,滚动着涌了过来。

    整整一天,云烨都守在海边,不是为了等待舰队的到来,而是因为赖传峰他们三天都没有音讯了。

    舰队不需要关心,它们就在大海上航行,只要老天不威,它们就是最强大的存在,唯一需要担忧的是赖传峰他们,云烨一直不认为他们会是好的细作,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能吓哭孩子,不管谁看都不是什么好人,这样的人进了卑沙城,还不得引起高丽官方的严重关注?但是人熊说没问题,卑沙城他去过无数次了,与那里的高丽守军很熟悉,有时候还帮着那些高丽人买些大唐特产。反正是做强盗的,太弱小反而会让人家起疑。

    天上的明月照着海面,波光粼粼,偶尔有鱼会跃出海面,海面上就会泛起银色的波浪在这幽美的夜晚中,云烨踏着软绵绵的沙滩,沿着海边,慢慢地向前走去。海水,轻轻地抚摸着细软的沙滩,出温柔的“刷刷”声,晚来的海风,清新中带着寒意,云烨的心里,却有说不出的担忧和焦躁。

    在云烨已经认定他们不会回来的时候,海面上出现了一艘不大的海船,伴随着潮汐快的向岸边驶来。

    “侯爷,赖将军他们回来了,小的认识那艘船。两只桅杆,没错,一定是他们。”刘进宝跳下礁石,飞快的跑到云烨面前禀报。

    其实用不着他说,云烨已经看见了,直到那艘船靠岸,他依然坐在海边的那个礁石上,一个一个的数人数,没有错。都平安回来了。

    “侯爷,末将幸不辱使命,您要的东西给您带来了。”赖传峰见到云烨大半夜的还守在海边,多少有些感动,走到云烨面前见礼。

    “很好。都平安回来了,这就好,你们画的地形图全部交给刘先生,现在就去,然后去管营那里领五坛子酒,吃饱喝足之后就抓紧休息,明天舰队到来之后。还要上船演练,这是大事不敢马虎。”

    “喏,末将遵命,只是舰队明日能来么?”

    “不能来?你知道失期是个什么罪过么?那是要砍头的。刘仁愿就算是爬,也要在明日这个最后期限爬过来,否则本帅就会行军法。”

    赖传峰听云烨这么说,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这时候才想起来,面前的这位年轻人才是舰队的统帅。自己常年在6地上跑,意识不到这些,到现在还认为自己是6军,和水师不搭界。

    不会来都不回来,要回来就会一起回来,才准备回营,就现海面上又有一艘小船飘过来,狗子嚣张的声音隔着二里地都能听得见。

    如果说赖传峰他们一群人像是强盗,那么从船上下来的三个人纯粹就是小贼了,每个人都背着一个好大的包袱,脚步很沉,踩在沙滩上留下了很深的脚印。

    “老天爷啊,全是黄货,那个老爷子的背上全是红货,这三位一定是找到了大肥羊。”人熊羡慕的眼睛都要竖起来了,这年头,这种肥羊可不好找。

    “大哥,我回来了,出门给大丫采办一点聘礼,还不错,您说的那个赤峰镇,还真是难找,要不是小弟会看山,说不定就找不到。”

    “老夫头一回现原来武功可以变成钱,高丽的官员很肥啊,这一趟我们必须多留些日子,老夫现在喜欢上做蒙面大盗了。”

    “先别得意,有没有惊扰到了对方?下回不许去,那是我们大家的财源之地,水师这次出动的花销全指望那地方了,等我们回来之后,要把那个地方的财物搬得干干净净。”

    人熊嘬着嘴吃惊的问:“侯爷,军伍里也容许抢劫财物?”

    “到了海上,我们就不是大唐军人了,到时候我们就是世上最可怕的强盗,只要是舰队能到达的地方,都在我们的劫掠范围之内。”

    “还是您厉害,小的做了三十年的强盗,一辈子打劫的财物也抵不上您一次打劫的零头,就这还被官府撵的像狗一样到处乱窜,小的入错行了,一开始就该干官军。”

    云烨一脚踹在人熊的腿上,压低了声音说:“你懂个屁,就粮于敌这是有效削弱敌人实力的好办法,能和你打家劫舍相提并论么?”

    单鹰嘿嘿的笑,狗子哈哈的笑,只有无舌的笑声宛如夜枭啼哭,可能感觉到自己笑的不好听,尴尬的抹把脸,催着众人回营。

    昏黄的烛光下,刘方看着大黑山的详细地形图,脸上的神色极度的狰狞,迅调整着沙盘上的小旗子,等他调整完毕了,脸上的狰狞模样也消失不见。

    无舌嘎嘎的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小卷布帛,打开看之后,原来是三山浦海港的布置图,云烨指着图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圈圈问无舌:“这是什么?”

    “大圈圈是大船,小圈圈是小船,都是战船。”

    “这些三角形又是什么?”云烨又指着大圈圈,小圈圈之间的三角形奇怪的问无舌。

    “还用的着想么,三角形一定是商船,这些商船处在军舰的团团包围之中,一定是些很值钱的货物,狗子潜水过去看了,回来说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但是船舱被封闭的很严,商船的吃水线都被压到最大限度了,估计里面都是好东西。”

    眼看着军事会议要变成抢劫大会了,刘方把最后一根红旗子插在三山浦对云烨说:“云侯,我们的人手足够,老夫认为可以两边同时进行,一旦大黑山起火,就是水军攻击三山浦之时,这样可以收到奇兵之效。”

    “我们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明日舰队到来之后,我们再细细讨论,现在全部去睡觉。无舌,小鹰,狗子从现在起你们不得离开军营再去高丽,免得打草惊蛇。”

    无舌很痛快的答应,狗子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在云烨面前不敢表露出来,单鹰看看他们两个,自己孤立无援,也只好答应。

    第二日清晨,云烨点齐了兵马,一大早就来到海边,这些人恐怕一辈子都没有见到巨型海船到底是什么样子,云烨把椅子安在礁石上,不时地瞟一眼安放在空地上的日晷,午时三刻不至,刘仁愿想活都不可能,这是最后的日期。

    失期者斩,这一条对谁都适用,不会因为主将的仁慈而有任何改变,舰队如果过时不至,军司马上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斩下刘仁愿的人头,摆在盘子里送过来。

    今日的海边一个渔民都没有,元大可早就通知了渔民,今日不能出海,也不能去海滩,更加的不许偷窥,还特意命令看好自家的孩子,万一孩子出现在海滩,会被杀头的。

    对于大军老百姓从来恐惧中带着好奇,虽然什么都看不见,每家的门缝里都趴着好几双好奇的眼睛。

    等了没一会,就听海面上传来了三声低沉的号声,像是巨人出的喘息声,随着号声结束,海面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桅杆,为的一艘战舰似乎是从太阳里直接跳出来似得,巨舰的头部描画着一只巨大的兽头,喷火的眼睛,从口中翻出来长长的獠牙,这就是传说中的狴犴,可以吞噬狮子的神兽。

    一艘小船在前面领航,在靠近海岸后逐渐收帆,最后停靠在离码头不远的地方,这种巨大的木兰舟,是靠不到码头的,随着一声哟喝,巨大的铁锚就缓缓的沉进了海底,头尾各一个,一下子就牢牢的锁住了漂浮不定的战舰。

    后面的小船一一的靠近码头,当跳板搭上,人开始往下走的时候,云烨的脸黑的像锅底,因为他居然看到从几艘怪莫怪样的船上下来了很多穿着军服的女人,手不禁握住了椅子扶手,难道说这俩年的放纵,让刘仁愿到了把女人带上战舰的地步么?

    那些女人抖抖索索的站在寒风里,不知所措,从头的式样看,不是大唐女子,如果说是大唐女子的话,云烨连问都不会问,就会把刘仁愿斩。

    “云侯,战舰上出现大群女子,这位水师的副统领恐怕也给你一个交代吧,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老夫认为,这个水师副统领,可以斩示众了。”

    云烨点点头,水师出现女子,那是大忌。

    刘仁愿急匆匆的下了船,立刻来到云烨坐的礁石底下,双手抱拳施礼,大声的报名:“岭南水师昭武校尉刘仁愿报名入帐,标下战舰三百四十三艘,实到三百一十五艘,尚有路途间俘获的贩奴船八艘,请大帅示下。”

    听到刘仁愿这么说,云烨的脸色松懈了下来,那些女人八成就是被解救的奴隶,还好,不是他擅自带女人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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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节生活,回归了

  人的习惯很可怕,当你熟悉了船上的生活后,对陆地的生活却会变得陌生,云烨当初从船上下来,走路都走不稳,总感觉大地在摇晃,可是到了摇晃不定的船上,却没有这种感觉,长途坐船的人总归是需要休息的,云烨一声令下之后,水军士卒们排着队下了军舰,同时岸上排队的那些陆战队却上了船,如今,他们必须尽快掌握坐船的技巧和船上格斗的能力。

  冬鱼看到云烨笑的像一朵花一样,搓着手不知道该如何搭话,这样子明显需要被骂一顿才能恢复正常。

  “你现在虽然是品级虽然低,只是陪戎校尉,但是,你有点校尉的样子行不行?明明有鞋子,怎么总是光着脚,滚回去把鞋子穿上再过来。”

  果然,这一招很奏效,冬鱼从腰上取下鞋子,也不套足衣,坐在码头上就把鞋子穿上,咧着大嘴冲着云烨傻笑。

  “你婆娘和娃,已经迁到庄子上去了,你是官身,做不得佃户,夫人给你家特意换了地,就在庄子附近,听说不错,你上回寄回去的钱,你婆娘买了两头犍牛,听说在用犍牛换劳力,替你家耕作,家里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等这次的仗打完了,你就和我回长安一趟,把你们夫妻分开两年,我也不忍心。”

  冬鱼的两只手摇的和风扇一样,拍拍自己的胸脯,意思是自己挺得住,云烨笑着在这家伙胸口捶了一拳,不再说话,踩着跳板就上了船,刘方,赖传峰,苟峰杨月明。杨月礼也跟着上了船。

  云烨的目的是那艘最大的木兰舟,也只有在那艘船上,自己才能少遭点罪,单鹰这时候高兴地像只猴子,和狗子两个人抓着绳子,从这艘船荡到另一艘船上。玩的不亦乐乎。

  自从经历了丁彦平的事情之后,云烨发现单鹰有了很大的变化,再也不是那个拿着一挂猪肠子就喊别人大舅哥的阴鸷少年,现在终于有点十九岁少年的样子了,狗子比他大,二十岁的男人只比云烨小一岁,可是这小子已经被无舌惯得没个样子,没有一点成年人的自觉。

  无舌照例给自己找了一个舒适的舱房,开始煮茶。他对赵延陵的那一套茶道简直是入迷,拿着小刷子不断地搅拌茶汤,碾成细末的绿茶叶子苦的不能入嘴,他就慢慢的给里面加肉蔻,加丁香,还有一些不知道名字的调料,他总是随身带着葱姜蒜,还都是鲜嫩的。不知道从哪找来的,他自己的手劲很大。姜块子拿在手里攥一下,就有姜汁滴进煮茶的小锅里,葱蒜切得细发,大小一致,最后加入细盐和小块的猪油就算大功告成,每回看着无舌喝油汤。云烨总想呕吐。

  不去管它,云烨捂着嘴路过无舌的舱房,决定把自己的舱房和无舌的舱房分的远远地,只要不闻不见那股子怪味,就算是把命救了。

  “云侯已经定下章程。这次作战就依靠这些条例进行,赖传峰,苟峰,杨月明,杨月礼,人熊已经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现在就剩下水师将领需要熟悉你们手里的计划,今天你们需要尽快熟悉这些目标和计划,明天,会有战前会议要开,每个人都需要清楚自己的位置和作用,如果明日你们还不熟悉,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大帅就会按律处置绝不容情,听到没有?”

  听着舱房里面整齐的应答声,云烨对自己请来的幕僚很是满意,刘方也是带惯大军的人,穿上铠甲,那一股子气势绝对不输给程咬金等人,眼睛一扫,云烨的头皮都发麻。

  赚大了,谁会需要一个只知道子曰诗云的老头子,书院里要多少没有,但是这个半吊子文人却是一个厉害的武将,这就难得了,程咬金他们能把文书写整齐就算是不错了,想想都得意,今后老子打仗还会怕谁?一个程咬金级别的大将做自己的幕僚,不,或许是参谋长,就算是吃了败仗,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云烨哼着小曲把两只手搂在脑袋后面摇摇晃晃的往自己的舱房晃去,耳朵里还能听到刘芳对诸位将领布置任务的咆哮声。

  “大舅哥,你好像很得意。”单鹰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钻了出来,猛地出现在云烨面前,手里还抓着一只烤的油黄的鸡。

  云烨从鸡身上撕下一条腿,咬着鸡腿拍拍单鹰的肩膀,继续往自己的舱房走去,吃完鸡腿,就需要给辛月写一封信,人一闲下来,就会思念自己最亲近的人。

  事实上要写的书信很多,老牛的,老程的,李孝恭的,太子的,皇后的,秦琼的,尉迟的,甚至还有孙思邈的,李泰的,想想都头疼。

  那些女人云烨一下子就推的干干净净,全甩到元大可的头上,他是地方官,照顾好这些女人是她的本分。

  元大可很痛苦,这些女人不是大唐人,再说了,这河北之地,本来就是女人比男人多的多,娶一个老婆的被人家看不起,娶两个的,算是合格,娶三个的,别的女人就会感激,如果那个男人娶了四个,官府都会上门祝贺,像熙童哪样一群群的娶的,绝对是模范,只是不知道这家伙搞定他的大老婆了没有,回程的时候去看看。

  你来我往的打仗打了上百年,河北这片地方从来都没有安宁过,前隋太平年间,这里又是突厥和隋朝交征的地方,反正啊从来没有过太平年,能不饿肚子,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云烨给出的从大海里要粮食的办法,逐渐在改变这里是穷鄙之地的名声,光是兰陵现在需要的海菜,就养活了足足三百人,这还是云烨在登州发现兰陵别院的时候才知道的。

  人和猪的口味其实差不多,只要是猪能吃的,一般情况下人也能吃,这句话云烨记得很清楚,这是教自己野外生存能力的老师说的,很精辟。

  一连写了四五封书信,这才停手,给皇后的信里着重说了兰陵的成就和那些高丽女人的事情,皇后现在愁人手,愁得头发都要白了吧,开春就会有数不尽的羊毛运过来,大唐的女人没有人愿意当佃户,只能从外族的这些女人身上打主意了。交给元大可,只不过是走一趟程序,让这些女人变成合法的奴仆而已。

  以前云烨对于强制他人为奴这种事情很反感,这些年才慢慢弄明白,大唐看起来好像很不富裕的样子,可是和周边的这些国家对比一下,就会发现他们过的简直就是神仙日子,吐蕃的女人和牲口没什么区别,突厥的也一样,至于高丽,新罗,百济的女人更是凄惨,这三个国家总是打仗,一打仗就会死男人,战事紧张了女人也会上战场,女人上了战场有多凄惨不用脑子都能想到。

  想到这里,云烨呵呵苦笑两声,那人变成奴隶居然是在帮她,自己的这种心态,从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就是个没出息的,传说中别的人有自己这样的机会,都是想着法的演变古人,只有自己这个没出息的跑到大唐被古人演变。

  云烨仓房里的灯火一直亮到了三更天,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和自己也和那些亲近的人一次灵魂式的交谈。

  铺开最后一张素笺,提笔又写了抬头:“高明吾弟如唔:为兄此时正居于木兰舟之上,提笔前心有万言,谁知落笔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临别匆匆,心中雄心万丈,来到河北,发现现实与幻想有着天地之别,辽东局势瞬息万变,为兄只有仰赖手中利器做博浪之博,届时整个辽东必定会风起云涌,虽说凶险万分,却又让为兄欢喜莫名,天下风云出我辈……

  折好书信,云烨把它装进信封,烧了火漆按在信封口,看着案子上高高一摞信件,云烨打了一个哈欠,耳边还能听到刘方铿锵有力地声音,把一个七十岁的老头子使用到了这个地步,云烨还是有些内疚的,潮水般的睡意转瞬间就把这些愧疚冲的七零八落,外衣都没有脱,扯过一个毯子,吹熄了蜡烛,不一会,就传来轻微的呼噜声。

  早上还在做着美梦,就被沉闷的牛角号从睡梦里拽了出来,刚要准备发怒,看到船舱里的摆设,这才想起自己如今身在木兰舟上,军中就是这个样子,没什么好埋怨的,整理整理衣衫,敲敲窗户,刘进宝立刻就端来了一盆清水,军中不供应热水洗脸,冰凉的清水一下子就赶走了云烨残余的睡意,出了舱门,伸了一个懒腰,就看见冬鱼咧着大嘴送来了一个瓦罐,这个东西云烨喜欢,冬鱼这家伙别看长得粗俗,可是这鱼片粥做的那叫一个地道,对这东西,云烨百吃不厌。

  “刘先生起来了没有?“打开罐子闻了一下鱼片粥的香气,回头问刘进宝。

  “早就起来了,刘先生如今在船头看将士们训练,说是要做一个评估,看一下将士们的精锐程度。“

  “很好,刘进宝,把这罐子粥给刘先生送去,他年纪大了,需要滋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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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节高丽人

  “ 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无舌故意拖长了声音说。

  “别人战败了,不是砍头就是降职,只有你战败了屁事情没有,那些将帅还要给你赔不是,你是学问人,读过史书,你看看这份宠信有谁能比?最多就是冠军侯可以和你比一下,谁知道还是一个短命鬼。“

  “呵呵,我这人一向有福气,只要对谁好,人家就会对我也好,总是一个有福气的。“说起这事云烨就得意洋洋,自己在大唐总的来说还没有结下生死仇敌,好不容易有一个张亮,现在还被皇帝弄到博州去了,如今估计正在啃咸菜。剩下的就算是有点心心眼,也是从各自家族利益出发的,这个没办法,李二和他们家族的利益起冲突的时候都不依不饶的,更不要说自己一个小小的国侯了。

  “老夫和你不一样,是个倒了一辈子大霉的倒霉虫,也就是这两年和你在一起才享了一点清福,腰杆越来越硬,不用整天躬个腰,小子,你知不知有多舒坦,现在的日子老夫想都不不敢想,总以为会一个人死在冷冷清清的宫殿里,被人家用芦席卷了埋在乱坟岗子,任由野狗吞噬。

  如今,至少我知道老夫死了之后,至少你会难过一下,给我弄口不错的棺木,找个风水好的地方埋了,逢年过节说不定还能收到你的手信,一个太监,有这样的结果还求什么。“

  听得无舌把自己说的凄惨,云烨接话说:‘要是害怕死了以后寂寞,等我回去,就让袁天罡找一块风水绝佳的地方,给你们把位位排好,李纲先生说不回祖坟了,玉山先生,元章先生也是这么想的,离石,就是我那个姑父。身手好。身体也没毛病,估计不愿意埋在那里,到时候你们做个伴,岂不快哉。“

  听到云烨一点不顾忌的说这些身后事,无舌哈哈大笑指着云烨说:“好主意,好主意,老夫的位置要向阳坡。阴了一辈子,死了之后不能变成阴鬼害人,多晒晒太阳,有好处。“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全黑了,亲卫们点起来一堆火,这是云烨特意吩咐的。有火光就证明有活人,大黑山上的哨台才不会起疑心。

  刘进宝给云烨端来了饭食,都是他平日里最爱吃的,可是今日云烨吃在嘴里味同嚼蜡,他一向是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的人,可是今天,实在是吃不下去。

  无舌忽然放下手里的饭盘,一挥手。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再听了片刻,阴着脸对云烨说:“有船过来了。还有喊杀声。“

  云烨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上,这时候有喊杀声,难道说自己的大事有变?提起脚下上好弦的强弩,随着无舌向声音的来处走去,刘进宝一挥手,立刻就有一个家将向战舰跑去,让他们做好接应的准备,其他的人快速的向云烨追了过去。

  穿过树林,云烨和无舌站在黑漆漆的树林子里,看着前面不远处的沙滩,在昏暗的星光下,不时地有寒光闪过,里面还夹杂着女子的尖叫,听声音,不像是大唐人。

  “两伙人都是高丽人,一伙只有五个,其中一个是女人,另一伙足足三十一个,都是好手,不过那五个人中间有一个使刀的高手,你看到的寒光就是他的刀光,每一刀都是必杀,这家伙背上还有三把刀,一个人使四把刀,一定是悍勇绝伦的战阵猛将。“

  云烨的心这才放下来,只要自己的计划没泄露,狗咬狗的事情,没心情去管,所以就和无舌一起站在暗处看那些模糊的身影不停地厮杀。

  刘进宝他们形成一个半圆的包围圈,把云烨和无舌围在圈子里,每个人都背着横刀,手里拿着短矛,腰间挂着强弩,现在都把强弩卸了下来,端在手上,只要云烨一声令下,沙滩上的那些高丽人别想有一个活着。

  总归是打发时间,看看高丽人的战斗场面也不错,原来看到死人就难受的云烨,现在听到兵器砍在骨头上的声音觉得极为刺激。

  眼看着自己的手下就要死光,背着四把刀的汉子忽然把背上的女人远远地抛开,空出来的另一只手也从后背上抽出一把刀,两把刀舞成一团光球,就像敌人群中杀了过去,不断地有惨叫声和兵刃撞击的声音传来,看的云烨不停地搓手,太过瘾了。

  “果然是个使双刀的好手,高丽的武学花俏太多,比不上咱们的唐手,战阵搏杀,这样的招式,会死的很惨。“

  “可是他很厉害啊,你看他快把那三十一个人杀完了,哇,你看看,那个人的头飞起来了,血飚的老高。“

  “小鹰如果在,那三十一个人早就死光了,狗子要是在,那些人也死光了,现在还有五个,就是他和小鹰,狗子的区别。“

  当最后一个敌人的脑袋被削去半个之后,沙滩上终于安静了下来,那个女人跌跌撞撞的跑到男子身边,低声哀哀的哭泣。

  男子打着了火折子,点着了一堆枯枝,借着亮光,仔细检查了自己的五个手下,其余的三个人不管,抱起了一个不停哀嚎的汉子,叽里咕噜的说了一些话,云烨看得很清楚,他手里的刀子从那个受伤男子的肋下就捅了进去,那个伤者的叫声立刻就停了,杀了人,这家伙还吱吱呀呀的唱了一首歌,旁边的女子和另外一个受伤较轻的汉子一起跪在地上唱,一直唱了三遍,才停下。

  他放下那个已经死了的汉子,从自己身上扯下布条给那个轻伤的男子包扎,包扎完毕,那个受伤的汉子立刻就在在那些死尸上搜检,半天也没见搜出什么东西来。

  云烨看得无趣,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泪都出来了,才准备擦拭一下,无舌就站到他的身前,手一伸,就抓住了一把闪亮的长刀。

  云烨吓了一跳,王八蛋,老子只不过打个哈欠你就拿刀子镖我,找死啊,扭头看了一眼刘进宝,咬着牙的刘进宝什么都不管,手里的强弩一下子就发射了出去,其他家将的强弩也一起发射,一时间箭如飞蝗,那个受伤的家伙立刻就成了刺猬,使刀的汉子把手里的长刀不断地舞动,他武功即使再厉害,也挡不住强弩,护得了上身和身后的女子,却没有办法防护双腿,当他腿上插着四五只弩箭的时候,跪在地上还在努力地击飞那些来袭的强弩。

  云烨阻止了家将准备把他干掉的念头,从林子走了出来,无舌背着手走在后面,那个双膝跪地的汉子把女人揽在自己的背后,大声的说着什么。

  刘进宝走到那个汉子面前,一刀就击飞了汉子手里的长刀,把他踹倒在地,脚踩在他的脖子上,回头对云烨说:“公子,您看要不要砍下他的狗头。“

  那个女子拼命地板着刘进宝的脚,被踢飞之后,又爬过来继续板,嘴里大声的说着高丽的怪话。

  “你们是唐人,为何会到我们的土地上,难道说,战争开始了么?“脸贴沙滩上的汉子转过头,看着走近的云烨艰难的问。

  “我只是喜欢这座岛,准备在这里修建一座宅子,留着将来养老,这里风景很美,是一个养老的好地方。“云烨低下头看着那个汉子缓缓的说。

  “这里是高丽的土地,不是唐国的,你没这个资格。“

  “怎么没有,我是唐人,我看上的东西都是我的,当然,如果这座岛是你的,如果我喜欢,那也会变成我的,这是唐人的福利。”

  “唐人都是这么自大么?我记得辽水边上还有一座巨大的京观,那里有很多唐人的尸骨,你们这么快就忘记了?”

  “没忘,我这回,就是来取那些尸骨的,顺便收些利息,对了,还没问你,你抢了别人的老婆,给人家戴了绿帽子,被人家追杀?”

  “做梦,你敢进辽水,卑沙城的守军就会知道,三山浦的水军就会把你堵在辽水里,像杀龟一样的杀死你。”汉子的胳膊被另外两个家将扭到身后,用一截很细的丝线绑了起来,自从上回有虬髯客的前车之鉴后,云烨再面对这种武功高强的家伙的时候,就只相信自己的丝线,对于什么牛筋,麻绳从不相信。

  家将在地上所有的死尸身上又拿短矛捅了一遍,这才向海边走去,那里停着两艘不大的商船,搜检一遍之后,对云烨说:“侯爷,船里没人,有两个小丫鬟已经死了。”

  云烨点点头吩咐家将把船藏起来,自己带着那个半死的汉子回到自己扎营的地方,女子不用管,哭哭啼啼的跟在后面,没有一点要跑的意思。

  看看天色,依然黑沉沉的,月亮还没有爬上来,就和无舌坐在火堆跟前取暖,吩咐家将替那个汉子取出弩箭,顺便裹好伤口,云烨总觉得这个家伙不简单,似乎很有用,他从不浪费社会资源。

  汉子面对拔箭时的疼痛面不改色,看着云烨说:“看你的样子也该是贵族,我妻子身体孱弱,给她一个毯子吧,我也是贵族,这是我应该得到的尊敬。

  云烨哦了一声,扯过身边的毯子卷起来扔给那个女子,女子赶紧把毯子裹在汉子身上,依偎在身上低低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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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节背着四把刀的渊盖苏文

  篝火映红了所有人的脸庞,一个不大的酒葫芦在人群里传来传去,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的很有节制,只有传到那个汉子手里的时候,他才会大大的喝一口,看在他的两条腿上都绑满了纱布,刘进宝也就不计较了,这次出来,侯爷就带了这么一葫芦酒。
  
  “小弟渊盖苏文,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听到他的名字,云烨稍微愣了一下,高丽人的贵族他就知道两个人,一个是荣留王高建武,另一个就是这位渊盖苏文了,高丽历史上大名鼎鼎的英雄,一个连着三次击败大唐军队的盖世豪杰。
  
  英雄就是英雄,一个能把强悍的大唐军队击退三次的人,有这个称呼不为过,至于他把高建武干掉,血洗平壤这种小事情,就像李二干掉自己兄弟一样都是小事情,不值得一提。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云烨眼睛里的寒光大盛,几乎第一时间就要下令砍掉这个人的脑袋,可是在一口酒下肚后,他就改变了主意,大唐对高丽现在只是一种试探,一种威慑,下一个用兵目的还不是他,是吐谷浑人,留着这样一个人物在高丽,好像没什么坏处,当然,前提就是告诉高建武,渊盖苏文准备造反。
  
  “我的名字叫云烨,来自长安,能见到渊盖兄伉俪也算是不虚此行。刚才看渊盖兄雷霆般的刀法,小弟甚是仰慕啊。“
  
  “云兄见笑了,这位不是我的妻子,是我们大王的妃子,小弟这次肩负的任务就是将荣华妃送到大王城,交给他的哥哥,不知道云兄能否行个方便。“
  
  所有人都吃惊的看着这个人,自己这群人大冷天的跑到辽东来干什么,不就是准备要把大王城干掉么,这人怎么能提出这样的要求?“
  
  云烨似笑非笑的看着渊盖苏文没有作声渊盖苏文坐直了身子说:“作为交换,你们可以拿走一些尸骸回去交差,你我各取所需如何?”
  
  “我还是叫你盖苏文吧,加个渊字怪怪的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我大唐要东西需要交换了?只要我们需要,就去取,一般都是使者先去讨要,如果不给,那就只好让大军去要,盖苏文,大王城我也要那是我国将士的血汗砌成的,那座城是要被毁掉祭奠亡灵的,如果你运气好,说不定就能回高丽,运气不好,就和这个女人结成夫妻,把下辈子混过去算了。”
  
  盖苏文脸上怒气一闪,又变的平和取下冇身上的毯子裹住那个女人,抬头对云烨说:“帝王之威你不知晓么?你们皇帝的妻子别人也能窥伺么?”
  
  云烨手里的挑火的木棍一下子就抽在盖苏文的脸上,擦擦手对依然梗着脖子的盖苏文说:“那不同我从小就出入皇宫,对于我来说,陛下后宫里的那些妃子都是长辈,亲近没问题,猥亵?这是你们高丽人的传统么?你们两个明明有私情冇,还跟我说这些该死的屁话,你忘记你现在的处境了?“
  
  云烨揍盖苏文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把头埋在盖苏文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不希望他进行反抗遭受不公正的对待。
  
  “卑沙城会让你们流尽鲜血那座城池我检查过,固若金汤,如果你以为依靠偷袭就能达到目的,那就太可笑了。“
  
  盖苏文脸上有一道子黑印,那是被烧火棍抽的,鼻子滴答滴答的流血这家伙不管不顾,依然呲着大白牙嘲笑云烨。
  
  看着山头爬上来的半个月亮,云烨怒气冲冲的问:“怎么还不点火?这点火堆怎么够,要冻死人么?“所有人都在看海的对面,没有人有心思给火堆添柴。
  
  刘进宝指着海对面大声地说:“侯爷,点着了,他们把火点着了。
  
  “说完就站了起来,扯下冇身上的毯子,欢呼起来。
  
  先是一团不大的火光猛地跃起,紧接着无数的火光映红了山脊,烈焰夹杂着黑烟,将刚刚升起的月亮都笼罩在黑雾里了。
  
  “你在烧山?大黑山是点不着的,那里的松树很少,缺乏油脂,你的柴火烧尽了,大火也就熄灭,起不到半点作用,你以为我没有作过试验?想拿下卑沙城,就拿人命往里填吧,高丽的勇士们,杀光这些骄横的唐人。”
  
  云烨不理睬盖苏文的嘶喊,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子,让它从指缝里滑落,海风不大,但是依然把沙子吹得偏向了海对面,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对挥舞着手臂欢呼的盖苏文说:“没关系,我的柴火很充足,一定会把整座大黑山少个精光。
  
  月亮升了起来,海风也就来了,篝火也被吹撰火星四溅,盖苏文的脸色越来越差,猛地对云烨说:“只要梃停止放火,我答应你,把所有的尸骸都送给你,让你带回去,这样总可以了吧。“
  
  “那座京观没有卑沙城重要吧,你果然是一个只注重实力,不在乎脸面的人,你的要求很合理,也很有诱冇惑性,可是,我不干啊,好不容易从长安跑出来,不过过大将军的瘾可不行,大唐注重军功,把尸骨要回来,和抢回来是两个绝对不一样的概念,迎回尸骨的时候,如果没有祭品,那些亡魂会不安。“
  
  盖苏文咬着牙说:“为了军功,你就不惜挑起两国的战火?“
  
  “关大唐什么事,你没看见我是海盗么?“云烨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眼罩戴在脸上,挥舞着横刀大声的对刘进宝他们说:”我是恐怖的独眼王,我是死亡之神,交出你们的金子,交出你们的银子和女人,我就饶你一命。“
  
  穿着皮甲的刘进宝赶紧回答:“禀报大王,您看,那座山已经全部点燃了,饶不了命了,您还是继续带给他们死亡比较好。“
  
  盖苏文看着短短的时间里,整座大黑山都已经被大火笼罩,恐怖的火焰甚至飞到了空中,将海峡映得一片通红,黝黑的海水这一刻就像血一样红。
  
  “你这个屠夫,卑沙城里还有三万多平民。“盖苏文仿佛忘记了自己的两条腿都受了重伤窜了起来一头撞向云烨,刘进宝一扯手里的丝线,几乎把盖苏文的人头割下来,脖子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血液顺着丝线蜿蜒而下。
  
  不光是脖子,他的手腕子上也已经血迹斑斑,铁线蛇的筋做的绳子,不是一般的好用。
  
  “你觉得我应该在点火的时候先说一声?“云烨如同看白冇痴一样的看着盖苏文说。
  
  “你会遭到报应的,一定会的,高丽大军一定会把你撕碎在大王城下,我期待着看到那一天,看到你被碎尸万段,如果可能,我会亲手把你的人头放在京观的最顶上,让你们这些龌龊,下流,卑鄙的唐人知道侵犯高丽的下场。“
  
  他的嗓子已经哑了,刚才丝线已经伤害到了他的喉冇咙,说话的时候,气管在漏气,那个女子尖叫着替盖苏文包扎伤口。
  
  戴着眼罩的云烨此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诸葛亮再世,一把火就把一座坚城烧成了平地,越想越是愉快,眼睛迫切的朝三山浦的方向看去。很满意,那里也有火光升起,虽然听不到厮杀声,只要看到月光下一缕缕的黑烟升起,他就非常的愉快,那是燃冇烧弹特有的冇。
  
  正在得意的时候,发现海峡里有几十艘船快速的驶来,那不是赖传峰他们的坐船么,不在卑沙城出口阻击高丽人,跑回来做什么,真是胡闹。
  
  匆匆忙忙的下了山,在海边等候他们,准备问过究竟,难道说他们被人家打败了?云烨百思不得其解,一群武装到了牙齿的军队对付不了一些乱军?
  
  看到云烨站在海边,赖传峰从小船上跳进海里,趟着海水走上岸,见到云烨就大声的禀报:“回禀大帅,末将回来了,火点找了,兄弟们没人被关在火里。“
  
  “我记得你还有一项任务,就是把高丽人困在城里,你竟然不战而逃?“云烨一点都不高兴,高丽人如果跑了,对于自己以后的行动影响很大,有戒备和没戒备是两回事。
  
  “大帅,还阻击什么呀,弟兄们如果不是跑的快,也就交代在大火里了,今晚的风向很怪,一会东,一会西的,没一个时辰,满世界都是大火,末将最后一个撤离,要不是小鹰扯了我一把,说不定末将就成唯一个殉国的人了。“
  
  云烨看看赖传峰到处都是破洞的罩衣,还有被烧掉一大片的头发,点点头,看样子刚才一定很凶险,风向不定,谁知道大火会朝那里钻,撤回来也好。
  
  “侯爷不必担心卑沙城,末将走的时候看到卑沙城已经是一片火海了,山火把城里的房子也点着了。“
  
  “云烨,卑沙城里全是茅草棚屋,一点就着,你的一把火烧的痛快了,但是你就不担心那些冤魂找你索命?“
  
  “那些冤魂不知道是谁点的火,所以找不到我身上,说不定以为是灾祸。我们都不出声,就没人知道,将来我要是下了地狱,见了阎王,我也不承认,没有证据其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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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节火着的过份了

  云烨或许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要求阎王爷讲证据的人,盖苏文愤怒的几乎要发狂,却没有一点的办法,那些丝线过于阴毒,让他有力难使,云烨给他上了一堂生动的政治课,那就是睁眼说瞎话,现实摆在面前都不承认的人,人世间还能有谁可以让他说实话?
  
  都说主帅的性格会决定一支军队的风气,这句话非常的准确,当来三站在登州刺史面前的时候,也是振振有词:“府君,俺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大黑山会起火,大帅带着俺们就是去海上打渔的,您是知道俺们岭南水师的,将士们都是些闲不住的人,这一边练兵,一边打渔早就是俺们的传统了,每年不是都在这么干嘛,没什么好奇怪的。
  
  将士们的钱粮少,总是吃不饱肚子,大帅见俺们可怜,就开了这个口子,晚上就住在三山岛,大帅在烤鱼的时候才发现对面起火了,以为是高丽人不小心引起了山火,这和我们没关系,俺们可没有去海对面,大帅派了哨兵就让俺们睡觉了,真的不知道怎么起的火”.
  
元大可狐疑的看着来三明显被烧焦的头发眉毛,还有破破烂烂的军服,又问了一句:“你知道高丽被烧的,都是哪些地方么?”
  
“知道,被烧得是卑沙城,不知道那里的人怎么样了,大火还烧着,人进不去,可怜的,就是想帮把手,也没出下手。然后大帅就派人去通知三山浦的高丽人,让他们去救火,都是高丽人,出手方便些。”
  
元大可揉揉眉心,又接着问:“高丽三山浦的水军有没有去救卑沙城?”
  
“哎哟,府君您可不知道,那些高丽人一听卑沙城着火了,疯了一样的就去救援,大火烧得有几十丈高,他们都敢往进钻,最后他们都去了卑沙城,现在不知道结果,老天保佑,能救出来一些人。”
  
“这些事情都不说,你带着两百多艘高丽战舰来登州干什么,那些高丽人一个不剩的全去救火了?”
  
“府君圣明,高丽人都是倔脾气,拉不住啊,最后剩了好多船,大帅说,把船扔在海面上怪可惜的,就命末将带着这些船来到登州,给他们找个好主人,也算是给那些高丽人一个交代了,大帅说了,一定要交给好人,比如长安来的何邵何爵爷就是一个大好人,府君您也是好人,要是喜欢船,给孩子们弄上三条,打渔玩也不错。”
  
元大可点点头,让来三下去用饭,自己铺开了奏折,准备给皇帝上本,抬头结束后,开冇始的第一句就是
  
“臣登州刺史元大可于千里之外顿首,今蓝田侯,岭南水师统领云烨大破卑沙城在先,又破高丽三山浦水军于后……天火娆娆,烟灰落于三百里之外,臣奏报时,火犹不息,烟雾遮天蔽日,登州尚闻烟火气,俘获高丽战舰完好者五十有余,余者破烂不堪,有商贾欲重金购置,被臣所阻,不日之后,这些完好的战舰将献于陛下阶前……“
  
  写完了奏折,这才命人把来三喊过来,对他说:“挑选最好的战舰六十艘,等待长安来人处置,剩下的破烂货,就发卖了吧,老夫家中还有一点存银,你看着挑上三艘木头多些的,卖给给管家就好。“
  
  来三立马笑得像一朵花,连连拱手说:“末将一定好好挑选,最好的给陛下留着,木头多的一定挑出三艘卖给管家,只是都是些烂船,没什么用处,您弄回去只能当劈柴烧,送给您也无妨,就是怕对府君的声誉有碍,军中的事您也知晓,都是有账目的,末将不敢徇私,每堆木头一贯钱,少了不卖。“
  
  元大可点点头就进了后堂,管家笑嘻嘻的说:“也就是我家官人好欺负,谁家烂木头能卖一贯钱,你把烂木头开到我家的码头上,我再付钱。“两个人挤眉弄眼的搭着肩背就去了海边。
  
  何邵靠在一张巨冇大的锦榻上,一个美丽的胡人侍女给他嘴对嘴的喂了一颗冰葡萄,这颗葡萄已经被她含的快化了。
  
  肉山一样的何邵在侍女的帮助下艰难的翻了一个身,指指案子上的金钟,另外一个侍女拿起金杵,轻轻地敲了一下,一个戴着皮帽的胡人管家就走了进来,弯腰施礼。
  
  “我尊敬的主人,您的仆人等待您的吩咐。“
  
  “一会水军那里有将领过来,你招待一下,有一百艘高丽人的战舰需要接收,不过现在都是已经把武器全部卸掉的民船,你就按说好的价格,把钱付给他,不用对他特别礼遇,只要钱不少一文,他就什么话都不会说,也不要送礼物,饭都不要管,如果必要,茶水也省了,这些人你就算是给他自己天大的好处,该要的钱,他也不会少要一文,平日里的那一套,就不要在他身上用了,太浪费,一个家需要勤俭才能长久啊。”
  
  何邵说话的时候手也不闲着,不知道摸在侍女的什么部位,侍女咬着牙,眼睛里水汪汪的,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叫声,胡人管家低着头不敢看,答应一声,就匆匆退下。
  
  “你父亲真是越来越能干了,打理起生意来头头是道,需要给他多加些薪水,将来你们回那个威尼斯的时候也能多些金子,我对你们那个建在淤泥和海岛上的城市很好奇,有一个人世间最聪明的人告诉我,威尼斯人都是做生意的好手,我这才收留你们的,不过,这次玻璃球的生意真是太蠢了,大唐早就有数不尽的玻璃球,孩子手上的玩物也比你们拿来的漂亮,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说你们是好商人。”
  
  说起这些那个侍女就变得哀伤起来,将何绍肥硕的头颅靠在自己的胸膛上,然后说:“那位聪明人没有说错,威尼斯人的确是很会做生意,可是这一回的失败,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我的父亲雄心勃勃的想要把玻璃的生意做遍整个有人居住的地方,上一批回到家里的商人,的确赚到了很多钱,谁知道只隔了两年,玻璃就变得一文不值。”
  
  “哈哈哈,桃子,你不要担心,只要你和你父亲用心为我工作,只要五年,你们就会回到家乡,说不定,我给你们的赏赐比你们靠玻璃赚的还要多。”
  
  那个胡女甜甜的笑了,低下头温柔的吻在何邵香肠一样的嘴唇上……
  
  相比何邵的身处温柔乡,云烨就烦躁的想要杀人,他在冇三山岛上已经停留了八天,海峡对面的大火还是没有熄灭,而且还有向内陆蔓延的趋势,没人能在这时候渡过这条窄窄的海峡,只要大船经过,就要做好船帆被火星子点燃的准备,更何况为了让船帆结实一点,很多地方都涂了桐油,见了火星子要是不烧起来才是怪事,如果把船帆用水泼湿了快些走也可以,但是刘方说三山岛是个好地方,轻易不要乱动。
  
  原来想的法子没用了,现在辽东的敌人都知道卑沙城着火了,只不过不知道到底是人为,还是天灾。情况不明之下,警戒的等级必然会大幅度提升。
  
  刘方喝着茶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见云烨又踢了总缠着他的老熊一脚,笑呵呵的对他说:“老熊人不错,想投在你家作家将也没什么不好,你家的家将的人数还是有些少,传命侯一般都有三百亲卫,更何况你是水军的统领,全家就百十个家将那里够用。”
  
  “没见过这么些想做仆人的,做了家将就没了出头之日,他不清楚?没听说做了家将有谁半路退出的,那样一来,他还做不做人了。”
  
  “你的怪念头都是从哪来的,做了你家的家将,就和你家共进退了,你家好,他跟着沾光,你家倒霉,他跟着吃糠,你今年只有二十出头,堂堂的传命国侯,说出去比一些公爵府都长脸,跟着你三代人就没了后顾之忧,你以为这样的机会很多?”
  
  刘方这回是彻底见识了火油的厉害,一场大火烧的到现在都灭不了,冒险爬到对面查探的探子回报说,对面的灰尘足足有一尺hòu,地面烫的脚就没法子挨,踩着高跷勉强进去了一点,没看见人,卑沙城的城墙都被烧成白色的了,城门上的铁条都给烧化了,探子说,如果城里还有活人,他宁愿受军法处置。
  
  所以他对将来的战事毫不担心,高丽人如果想要重新控制这片海湾最少需要半年的时间,如今大火截断路径,他也不发愁,筏子是早就准备好的,月圆时间不到,海潮涨不到最高,怎么进辽河口。现在才刚刚春至阳生,风力弱小,靠人把筏子撑到大王城,还没打仗呢,将士们全都会被累的瘫倒,还是等春风吧。
  
  现在离进军的时间足足还有十二天,所以他不着急,每日观赏三山岛的锦绣风光,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样子。
  
  自从上回给云烨讲解兵法之后,他就绝口不提什么将军的修养和为将之道,很多时候,都是他自己亲力亲为,他认为这样亲自做,也比给云烨讲解兵法来得轻松,他想再活几年好看着孙儿成亲生子,现在还不想被云烨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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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节谁调教谁


 睡在皮毛堆里的云烨汗流浃背,眼皮子在不停的抖动,手脚蜷缩在怀里,如同婴儿一样,眼角不停的涌出大颗的泪珠,不一会就把他柔软的枕头,浸湿了大半。
  
  在梦里,他不停的在草原上奔跑,身后烧起了大火,满地都是荒草,没处躲,也没处藏,明明知道自己只需要跳进前面的河里,就能逃脱,谁知道不管怎跑,也到达不了,因为那条河也在跑,就像天上的明月,你走他也走,就像天上的白云,你停它也停。
  
  草原上的野火,就是最能奔跑的野狼,最后也难免精疲力竭的倒在地上最后成为一具焦尸,人和野狼没法比,无论如何是跑不过野火的。
  
  云烨见过被烧死的人,也是野火,几个孩子在荒原淘气点着了一片草甸子,聪明的顶着风跑了,只有一个半傻的孩子,被野火撵着跑,等大人找到他的时候,发现他藏在一个狭小的石缝里早死了,没人知道他是怎么钻进去的,因为那条石缝是如此的狭窄,和他同样大的孩子无论如何也是钻不进去的。
  
  大人们撬开岩石,把他取出来的时候,没人敢看,只有他的父亲用白布把他紧紧地裹起来,放了一晚上之后,hòuhòu的一层白布都被油脂浸透了,这时候人们才知道,这个孩子几乎被烤熟了……
  
  云烨不想被烤熟,所以就拼命地奔跑,他都能感受到背后火焰传来的灼热感,终于跑到了河边,看着清凌凌的水一个飞跃就跳了进去。
  
  没有清水,迎接他的是干裂的河来……
  
  云烨起的很早,他喝了好多的水,吃了一罐子的鱼片粥,最后又找来两只已经变黑的梨子吃下去,才好受一点,心头的失焰暂时被扑灭了。
  
  被关在木头笼子里的盖苏文,冲着他桀桀的发笑,那个该死的女人也露出幸灾乐祸的模样,只是她好像不关心这些,只是跪坐在盖苏文的身边,拿着一块湿布仔细的给盖苏文擦拭头发,披头散发的盖苏文,这时候配上一副红眼球,就像一只鬼。
  
  “昨晚你做了一夜的噩梦吧?我一直盯着你看,你的样子太好笑了,像是个吃奶的孩子,还流眼泪,哈哈,你还是被恶鬼缠身了吧,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也是这样,坐了一夜被鬼追的梦,不过等我杀了十个人以后,就不再做梦了,这次你杀的人比我杀的人多多了,所以报应也是我的千百倍,慢慢熬吧,云烨,杀人并不愉快。“
  
  “我知道,所以没杀你,只是把你关友笼子里,还亲自看押,没有辱没你吧。“
  
  “云烨,我是高丽国的四品大相,你不能把我关在笼子里羞辱我。“
  
  “那你的官职可没我大,我是从三品,还是国侯,与国同休啊,见官大一级比你厉害多了,闭上你的嘴,晚上不睡觉偷看别人,是一个官员的做派么?冇再多嘴,我就把你倒着吊起来,看你还能不能嘴硬。”
  
  听到云烨在发火,那个女人赶紧把盖苏文的脑袋抱在自己怀里,祈求的看着云烨,希望盖苏文不要再受到伤害。
  
  “都趴在人家奶子上了,还说你们没私情,老盖,你连承认的这点胆子都没有还做什么四品大相,老冇子喜欢的女人,就算是公主,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就你这个模样,白瞎了这么漂亮的女人。”
  
  那个女人似乎能听懂汉话,听云烨这么说,赶紧缩到盖苏文背后,垂着头不敢看云烨,担心被人家看上,盖苏文才要说话,就被云烨给堵了回去。
  
  “闭嘴吧,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是贵族,丢不起那个人,那种事情你情我愿的才有滋味,要死要活的有什么好,估计也就你们高丽人有这爱好吧。“
  
  盖苏文忽然笑了,搂过那个女人在她的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然后不管那个姜臊的无地自容的女人,直起腰对云烨说:“确实如此,你知道么,在我高丽,像我这样二十五岁达到如此地位的年轻人几乎没有,现在遇到一个差不多的,就升起来要比一下的心思,云烨,我们打个赌如何?“
  
  云烨对与打赌一向都很有兴趣,尤其是在这个只要打了赌,赔上老命都要遵守规则的时代更是他的最爱,听到盖苏文要打赌,不由得伸长了耳朵,准备听听他怎么说。
  
  “我在辽东负责修建长城,如今已经修了三百多里,虽然和中原的长城没法比,但是也算是一出坚守的好防线,你我以土堆为城,木片为兵,石子为将,演示一遍如何,看看你能不能突破我的防守,如果你能突破,我渊盖苏文对天发誓,一定拆毁京观,恭恭敬敬的把那些遗骸送回大唐如何?“
  
  “如果突不破怎么办?“云烨笑着问。
  
  “如果你突不破,我不用你管,你只需要把这个女人送回大王城就好。“盖苏文这些话说得斩钉截铁,很让人有好感。
  
  云烨还没有说话,那个女人就叽里咕噜的对着盖苏文说了一大堆的话,盖苏文的脸色一变,啪的一声就抽了那个女人一记耳光,很重,女人的嘴角都流了血,看得云烨都直吸凉气,这混蛋也下的去手。
  
  女人被一记耳光打懵了,只是愣了一小会,被拒的通红的脸上居然有了笑意,拿起盖苏文的手捧在手心,然后贴在脸上,好像很幸福的样子,盖苏文轻轻抚摸着女人的长发,叹息一声,再也不理睬进在咫尺的云烨。
  
  这个场面让云烨很不自在,他发现自己现在居然扮演者反派的角色,在爱情面前,自己这个猥琐的坏蛋,一定在他们心里一文不值。
  
  挠挠下巴,摇着头准备离开,却听那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将军,我知道您根本没有将我们放走的打算,尤其在我们知道了您的秘密之后,更不可能,妾身只求将军在将我们杀死之后,把我和苏文埋在一起就好,妾身在这里谢过将军了。“
  
  笑吟吟的交代着后事,仿佛面对的不是高丽的敌人,而是一位多年的故友,云烨心里居然涌上一股酸意,怒冲冲的说:“我才不会杀你,要杀只会杀盖苏文。“
  
  说完这句话,就觉得不妥,面对着盖苏文似笑非笑的面孔,赶紧低下头,看看自己的影子上是不是长出来一副驴耳朵。
  
  “云兄没有尝过这种习生共死的感情?“该死的,云烨居然从盖苏文的声音里听出来一股子怜悯的意思。
  
  “大丈夫醒握杀人权,醉卧美人膝,这两者缺一不可,以你我今时今日的地位,醒握杀人权很容易办到,难得的是醉卧美人膝,美人易得,知心难求,所以《诗经》开篇就是关关雒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先哲果然是达人,知晓我辈所求,可惜无酒,否则定当浮一大白。”
  
  云烨哑然失笑,从腰间解下酒葫芦,灌了一口,把剩下的扔进了囚车,头也不回的向沙滩走去,不一会,那里就有甜美的歌声传了过来。
  
  海湾里停满了战舰,迎着冰凉的海风,云烨长吸了一口气,开始每日例行的工作,检视舰队,小船随着波浪起伏,每到一艘战舰跟前,立马就有当值的哨官站在船头大声的报告自己这艘船上的状况,铿锵有力地冇声音,似乎带给了他无穷的阳刚之气。
  
  虽然自己穿着儒衫,光着头,只插着一只青玉簪,舰队所有的将士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卑沙城,三山浦两场大胜,云烨在他们的心里已经被彻底的认可,杀敌一万,自损三千,如今杀敌何止一万,自己一方却损失轻微,这不就是名将风采么?
  
  刘方躲在躲在阴影里,笑的极度奸诈,如果云烨在他身边就能听到老家伙的喃喃自语:“小子,名与利就是一对亲兄弟,你贪财好利,又如何逃得脱名缰利锁的牵绊,不学兵法?兵法是能学的会的?程咬金他们有几个是兵法名家教出来的?很不错啊,已经有了将军的架子,他娘的还是儒将,再有十年历练,老夫就不信弄不出一个合格的将军来。老夫的孙,子还要靠你撑起一片天,你不成器怎么行。“
  
  检校完舰队,就是例行的公务处置,几处轻微的违纪,也懒得半谁对谁错,都是战友,居然拳脚相向,一群混蛋,各打三十板子好了。
  
  火油这一战居然用去了三成,还好大部分是黑油,燃冇烧弹还好没用多少,这东西野战的时候还要用,三山浦之战,是趁着敌人慌乱,不知所措的时候强攻进去的,等高丽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发白了,想要趁着黑暗逃跑,已经没了机会。
  
  刘方没有留活口,刘仁愿回报说敌人誓死不降,只好斩尽杀绝,云烨清楚这是借口,如果敌人不投降,哪来的那么些完好无损的船只被你缴获,他不准备说破,自己这时候不是收拢战俘夸功耀绩时候,马上就会有新的恶战就要到来,俘虏只会成为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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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节自励

    夜色再一次笼罩大地的时候,海峡的对面只剩下几点暗红的火光在浓烟中时隐时现,这场大火到底还是在渐渐熄灭,只有散乱的海风偶尔挑逗一下将死的火焰,让死灰瞬间明灭几下,而后就永远的沉寂了。

  海岛上不能再停留了,前来窥探的高丽探子已经出现在一百里之外,大唐不害怕这件事情暴露,但是能隐瞒一时,就隐瞒一时,鳄鱼装成木头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

  盖苏文的腿伤一直不见好转,但是也不见恶化,伤口总是不好好愈合,云烨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药粉是他交给军医的,上回给虬髯客用了之后,还剩下一些,这次就给盖苏文用上了,当那个女人再一次打开盖苏文腿上的绷带之后,她看着鲜红的伤口,开始哀哀的哭泣,盖苏文看了躺在皮毛堆里看书的云烨一眼,毅然命令女人用清水给自己冲洗伤口,每一个武功高手都是精通治疗伤患的高手,已经受伤十天之后的伤口不该是这个样子。

  云烨支起身子,饶有兴趣的看着盖苏文,拿着一把小小的匕首割自己腿上的肉,直到伤口再一次开始流血才罢休。

  拿盐水擦拭伤口亏他想的出来,看着盖苏文额头上坟起的青筋,再瞅瞅那张显得格外狰狞的脸庞,摇摇头,继续躺下来看自己的书,篝火的光芒明灭不定,看两页书就看不下去,这种竖排版的书籍,看起来实在要命,标点符号都不打,想看书,先断句吧。

  盖苏文这一次拒绝再上药,女人流着眼泪替他用晒干的绷带包扎好。就温柔的伏在那家伙的身边,像一只安静的小猫。

  烦躁的抛下书,云烨走到囚车前面瞪大了眼睛看着闭目养神的盖苏文,对于面前的这个英俊的家伙,云烨最想做的,就是把他的那张脸打成猪头。

  “云兄昨晚做了一夜的噩梦,现在一定很困倦吧,何不早些入睡,盯着我看是何道理?”

  “没什么意思。你睡你的,不要管我,你昨晚看我睡觉,今晚我看你睡觉,公平合理。就是不知道你睡觉会不会磨牙。”

  “也好,既然你我都睡不着,那就聊聊天也好,云侯,你能告诉我在你眼中的高丽是个什么样子的国家么?”盖苏文睁开眼睛,直直的盯着云烨看,想要看出花来。

  “高丽?你让我说对他的印象?你觉得我有好话说给你听?”

  “不管好话坏话。总归是你这样一个侯爵说出来的,我都会认真听,然后从中总结出道理,如果有幸能够回到高丽。我会认真对待你的话。”

  盖苏文说完这些话,很有礼貌的朝云烨鞠了一躬,弄得云烨也不得不回礼,这些礼仪上的事情。和谁是俘虏,谁是狱卒无关。只与一个人的修养和品性有关。

  “说句实话,我对高丽知道的很少,甚至于谈不到仇恨,因为在你们打败前隋军队的时候,我不在这个世界上,所以说没有什么刻骨的仇恨。”

  “一把火就让卑沙城五万军民化为灰烬,你还说没有仇恨,我都不敢想像谁和你有仇的话,他的日子该怎么过。”

  盖苏文这些天瞪大了眼睛准备寻找云烨战胜后擒获的俘虏,毕竟对他来说,只有自己和荣华,也显得太孤单了,他很失望,云烨手中除了自己和荣华,没有外人。

  “你看,你们死几个人你就这样激动,我们族里的人头被你垒成京观,我都没有你那么愤怒,我说对高丽没有那种刻骨的仇恨,你偏偏不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从需要出发的,辽东自古以来就是我们的土地,你们前些年像个小贼一样偷偷的占领了好大一块,这不行啊,我自家的东西闲着归闲着,你不能拿,拿了就要挨揍,还要从你家割一大块,或者全部的土地来赔,这样我们的心里才会顺畅,然后再把地放在那里闲置,等待下一个贪心鬼来抢。”

  “你大唐如今这样庞大的土地,就是这样得来的?”

  “是啊,要不然你以为怎么来的,世上就没有龙,这种东西,其实龙的出现就是和中原与外敌作战的过程中演化来的。

  云山书院有一位喜欢研究龙的先生说,我们的祖先最早的图腾是蛇,后来祖先被鱼族欺负了,于是他们就干掉了鱼族,连他们的人口土地一起吞并,看到鱼族图腾的时候,发现鱼身上的鳞片和尾巴很美,然后就给自家的蛇画上。

  后来鹿族又欺负了老祖先,然后老祖先又干掉了鹿族,后来见到鹿的角很漂亮,于是就给自家的蛇头上又画上了鹿角。

  世界从来就没有一个安宁的时候,牛族,马族,鹰族等等都来欺负我们老祖宗,然后我们的图腾上又多了好多东西,最后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对于盖苏文这样的顽固高丽人,需要让他知道中华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了显得有说服力,云烨特意把书院的猜测拿出来显摆一下。

  “为什么你的话里面都是别人欺负你家祖宗,你家祖宗再反击,道理总是在家么?”盖苏文拿手攀着囚车柱子,问得毫不客气。

  “那当然,我们从远古时期就学会了谦卑和善这两样美德,我们是第一个知道羞耻的族类,当你们的祖先光着屁股漫山遍野的撵狼的时候,我家祖宗正在山洞里用树叶子做裤子穿,当你们的祖先和野兽交欢,并且突破性的跨越种族生下一个个怪胎的时候,我家祖宗已经在制定人伦,当你们祖先茹毛饮血的时候,我家祖宗已经在吃叫花鸡了。

  你说说,我们的祖先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他们能看上你们那些比乞丐还惨的祖先的破东西?就像你盖苏文,你会去抢大街上那些乞丐手里发霉的粥?

  不会吧,倒是那些乞丐心里想着要要把你这个衣着光鲜的贵族扒成光猪,我家祖先对于你家祖先来说,就是那个衣着光鲜的贵族,你说说,老盖,这样一来,道理要是不在我家祖宗手里难道会在你家祖先手里?“

  “辽东空置了千年……“

  “住嘴,你这话说的真是不要脸,乐浪四郡这个名字你不陌生吧,是不是故意忘记了,不过怪不了你们,你们都是野兽的后代,记忆力混乱也情有可原。“

  “大唐不会放过高丽,是也不是?不管我们如何的卑躬屈膝,拍马逢迎你们都不会放过高丽,是也不是?高丽一定会给你们最惨痛的教训,让你们忘记这片土地曾经有过那些传说中的名字。“

  “盖苏文,你现在还有信心,不过这一路我都会带上你,让你好好看看我们是怎么攻破那三座城池,取走骸骨的。

  你还不明白,我们的皇帝一直在感叹山野间的虎豹渐少,每回行猎都不尽兴,大将军们也都一个个坐在府邸里哀叹脾肉渐生,文官们汇集在长安对于自己无法管理更大的土地而忿忿不平。

  更不要我们的百姓,对于自己分到手的贫瘠土地越发的不满意,你如果身在长安就会听到那些从骨子里迸发出的呐喊,不需要全国大征,只要我们陛下振臂一呼,前来辽东的英勇将士就会塞满高丽,将一切敢于反抗的人全都踏为齑粉。

  盖苏文,你们打错主意了,你们以为做了那么多的坏事情不用偿付代价?做梦。“

  囚车里的两个人呆呆的看着口沫横飞的云烨滔滔不绝的说话,两只手臂还总是在做配合,脸上表情也一会狰狞,一会欢喜,神情激动,斗志昂扬,当他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表情完全放松,吁了一口气,似乎很满意,背着手回到裘皮堆上,重重的躺了上去,打了一个哈欠,不一会,就有轻微的呼噜声传来……

  “苏文,他刚才在做什么?“伏在盖苏文肋下的荣华小声的问。

  “他在给自己打气,坚定自己的意志,也是为了不让自己做噩梦,荣华,他昨晚做的梦一定非常的可怕,一定是的,只是不知道我们的噩梦何时醒来,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这次我们的噩梦一定会更加的恐怖,也会更加的漫长……“

  做噩梦的不止他们三个,还有一位也在做噩梦,手拿捏着的战报几乎都成了一团,脸色铁青,不住的呐呐自语:“就知道不该把他放出去,就知道不该把他放出去,老夫少年从军,死于老夫大军屠刀下的人数不胜数,像他这次做的这么绝的还从没遇到过,卑沙城都被烧化了,那里面还有活人么?

  三山浦的战船就要运到京城里来,三山浦还会有活人么?小子,老夫之是想借助你的智慧达到出兵的目的,不是要你用油墨重彩在地图上涂抹,知不知道,你涂抹掉一处,那里就寸草不生。

  明日的朝堂,老夫不去也罢!

  老福,老福!

  老爷我身体不适,你明日去尚书省给老爷我告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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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节辽东猎人狗子

    狗子笑嘻嘻的穿上自己的兽皮装,把弓箭背在身后,箭壶里插着十六支自己做的鸡毛箭,腰里绑上柴刀,还有一卷子麻绳,朝着云烨扬扬手就钻进了树林,他这回就是去接应已经去了苍岩城的单鹰。

    “你不担心狗子?非要他自己一个人去?“云烨奇怪的问伸着脖子看狗子的无舌,无舌对于狗子向来都疼爱,这两年几乎是倾囊相授,两人相处的宛如亲祖孙,从不让狗子卷进那些无聊的朝堂纠纷里,否则,以他的人脉,给狗子弄个官做还是很容易的。

    “狗崽子长大了,就该自己觅食,你觉得老夫还有多少年头好活,不趁着现在把狗崽子放出去试验一下,难道等将来老夫蹬腿了,再去试验不成?“

    无舌的心情不好,伸长了脖子见狗子不见了,不耐烦的回答了云烨一句,抖抖袖子就要回到船上去,走了半截又折回来问云烨:

    “你确定要在那个高丽人身上使用那套恶毒的针法?孙思邈上回已经狠狠的驳斥了老夫一顿,说什么,银针是救命用的,硬是被我们这些阴人给玷污了,还告诉老夫,这套针法如果敢传给狗子,他就立刻给狗子接两条狗爪子,让他一辈子都用不了银针。“

    “谁叫你在大唐人中间用这东西来了,孙先生在自己人身上做病理试验都不肯,你跑去告诉他,你有一套盗人元阳,枯人骨髓的不传法门。这不是自己找骂么,这种恶毒的本事当然不能传给狗子,那是一个多好的孩子啊,你不能让人家以后背上一个魔头的名声。

    我看啊,你就传给我好了,我是纨绔,又是三害,更是官员,你看,人世间最恶心的三种人我占了个全。这套针法天生就是给我准备的,有我这样的徒弟,是你老人家的福气,聪明。能干,心地善良,注定了我不会把这套针法到处乱传的。“

    “一个刚刚烧死了几万人的屠夫有脸说自己心地善良,以后绝对不和你站在一起,老天打雷劈你的时候,要是劈错了怎么办?你想学针法没问题,反正你已经头顶长疮脚底流脓了,再多一样也不显眼。”

    等年纪大了变得絮絮叨叨的无舌上了船,云烨看了一眼老熊,老熊点点头。带着十个人也一头钻进了林子……

    长安的万民殿现在热闹的如同菜市场。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就变得嘈杂起来,几位夫子咬牙切齿的指着李孝恭几个人说:“早年间战乱不堪,用重典也无不可,只要能快速的把战乱平息,就是积了大德。老夫等人从未指责过你们的滥杀。

    现在天下太平,为什么还要见血光?突厥已经平定,薛延陀也拱手称臣,虽然吐谷浑人受了重创之后依然贼心不死。但是现在不一样乖乖地派遣了大祭司前来朝觐。高丽人在修长城,那就是说他们准备把自己关起来。

    老夫等人渴盼了数十年的太平就要来临,为何要在这时候把一个不愿意打仗,也不会打仗的年轻人逼上战场?岭南水师每年运粮有什么不好,长安粮价连续两年保证在四文钱一下,就是他们的功劳,比起你们杀人放火有用多了,好好地一个年轻人硬是被你们这些老贼逼得去杀人放火,如今捅出来大乱子,你如何向陛下和天下万民交代?“

    老何稠作为年纪最长的令官,对面前的那些在武将视若无睹,痛心疾首的指责,李靖告病,据说腿疼难忍,李绩躲在最后面,李孝恭避无可避,只能仰着脸接唾沫。

    “稠公,云烨此行是为了接回前朝阵亡将士的骸骨,也是为了扬我国威,何错之有?“李孝恭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捅了马蜂窝。

    虞世南站了出来,指着李孝恭说:“那个要你们多事,我已奏请陛下加封荣留王高建武为上柱国,辽东郡王,只要遣使宣慰就能安定其心,到时候要回将士遗骸乃是水到渠成之事,何用大军征伐,此次云烨孤军深入辽东六百里,稍一反复,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如果云烨战败,罪不在他,在你们!“

    房玄龄继续当自己的佛陀,一言不发,杜如晦也不吭身,他们两个身份敏感,还是少说为妙,只有魏征站了出来捧着勿板向皇帝禀告:“陛下,如若征伐辽东,微臣没有意见,高丽贼子野心,鹰视狼顾,对我国土垂涎三尺,的确是必伐之国。

    征辽乃是大事,需要倾国之力才能奏效,为何悄悄地派遣云烨孤师出征,臣等竟然只听见流言,未闻朝堂相商,这是何故,难道臣等不值得信任不成?“

    李二坐在皇座上看着下面众臣争论不休,也是大为头疼,他知道的远比下面那些臣子知道的详细,百骑司里就有人早早就禀报了战场上的前因后果,对于云烨的狠辣,也是心惊三分,一想到那座被彻底烧成灰烬的卑沙城,李二就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又上当了,云烨取回骸骨并不困难,为什么要下如此的黑手?这么一来,高丽不战都要战了。难道说高丽人有胆子兵进大唐?

    “魏卿哪里话,朕只是派云烨去办一件小事而已,还用不着告知天下,算起来,也是朕的私事,所以就没有告诉大家。“

    “天子无私事,陛下所有的私事都关系到国计民生,岂能如此轻慢,……

    事实上朝堂上没人去关心高丽死了多少人,该不该死,他们关心的是自己的权利和地位,这两年无战事,军方的权力已经被压缩到了最小,除了在外镇守的几员大将,剩下的老将基本上都在家里无所事事,管皇宫大门的就有四位老将,其实用不了这么些人,李二为了安抚那些将军,显示自己对他们的绝对信任,不得以才把自己的大门交给四个人看管,现在要进皇宫,需要经过四道关卡。

    文官们这些年一直在积极的展现自己的才干,从各方面向那些勋贵集团发起攻击,都是既得利益者,都想抢到最大的份额,傻子都知道那些老将为什么会派遣云烨去辽东,偏偏没人拆穿,就要逼着那些老将自己承认派云烨去辽东,就是为了挑起战火。只有这样文官集团才有好把柄下手。

    身在烂泥团里的李二终于怒了,在案子上重重拍了一把,等所有人自动回班站定之后才说:“云烨是朕的亲兵,派出去做点小事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出了,我们就要做好防范,令张俭全力戒备,契苾何力加快行军,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与张俭汇合,守卫辽东,不得懈怠,众爱卿,这件事情没完,朕敢说,现在只是开了一个头而已。

    我们静观其变吧,没什么大事,取骸骨而已……“

    狗子肩膀上套着绳子,拉着一架木棍绑成的爬犁,爬犁上躺着一头野猪和一头鹿,爬犁架子上还绑着几只松鸡,他身上的皮袄已经在经历了几天的丛林生活后变得破破烂烂,脚下的鞋子也露出了大拇指,苍岩城就在前面,他觉得自己一个辽东猎人进入苍岩城应该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作为一个合格的探子,这些天和人熊已经学会了满嘴的辽东话。

    苍岩城是方圆三百里之内最大的城市,这里的人口就占据了辽东人口的两成,也是高丽人在辽东道的治府所在地,人口混杂,高丽人,唐人,前隋的遗民,黑水人,百济、靺鞨人,都在这里交易,其地位之重要仅次于安市城,镇守这里的就是高丽北部的大耨萨高惠真,此人也是高丽出了名的勇士,当年孤军守安市城,逼得隋炀帝退避三舍的就是他,他也是经过那一战之后,才有了名将的头衔。

    高高的城关上没有大唐城池里的那么些旗子,有的只有挟弓何剑的武士,城门洞子里畏畏缩缩的走出几个山民,很明显,这里已经开始防备了。高惠真作为一个百战的将军,嗅到了令他不安的气息。

    狗子才走到城门,一个胖胖的掌柜模样的人就从城门里跑了出来,一出来就冲着狗子大喊:“狗子,狗子,你怎么才来,打个野味也耽搁了三天,再晚些,城门就要封了。“

    狗子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但是看到这个人脖子上挂着一个木头雕刻的老鹰,那里还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内应,拖着爬犁紧走两步,抱怨说:“掌柜的,您是不知道,我遇到了熊瞎子,那家伙在树底下守了我两天,要不是我爬的是刺坷垃,他就爬上树;来咬我了。“

    掌柜的一发怒很可怕,一巴掌就把狗子的皮兜头打掉,又在后面骂骂咧咧的催他赶快,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铜钱就随便的抛在地上,对于城门两边的高丽人看都不看,狗子好奇地朝后看那些抢铜钱的高丽人,小声的问掌柜:“这就是高丽兵?“

    “小子,这是奴兵,高丽人自己都看不起这些人,等你见到高惠真的亲军,就知道这些狗日的,也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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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节倒霉的女人

    骑在墙上的狗子郁闷的看着头上的大圆月亮,对同样骑在墙上的单鹰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今晚的月亮明晃晃的,咱俩的衣服也穿得不合适,走在路上,就像两只和尚脑袋上的虱子那么明显,你确定咱们今晚就去闯城守府?”

    单鹰刚刚把一个趴在墙头的暗哨干掉,刚才一直捂着他的嘴不让出声,现在那个暗哨的脑袋都被扭的转了两圈,自然不会出声,这才把尸体靠在墙头,回头对狗子说:“我们的任务就是制造骚乱,杀几个高丽人而已,你害怕了?”

    “别对我用激将法,我不是侯爷口中的菜鸟,我上过战场,所以这一套对我没用,杀人而已,有什么好怕的。”说完就从墙上跳了下去,落地的时候一个前滚翻就卸掉了力道,一丝声音都没发出来。

    后花园里总是不缺风流韵事,城守府也一样,狗子手里的短矛刚刚从两个正在偷欢的人脖子里拔出来,刚才听到叫声,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暴露了。把人干掉以后才发现是怎么回事,一口唾沫就吐在两个光溜溜的肉虫身上,晦气,大冷天的也不怕着凉。

    目标在前院,两人翻过了重重地院落,一直向前面摸去,一路上为了给自己留下退路,清除了所有的明哨暗岗,清新的空气中有血腥味在飘散。

    两个人互相交替着往前走,最后来到了一座灯火通明的房间,听到里面铿锵有力地声音,虽然不知道在说什么,狗子敢肯定,正主一定在里面假妻真爱最新章节。

    回头刚要找单鹰,却看见单鹰换了一身仆役的装束端着一个大木盘走了过来。还把一套衣衫和一个大茶壶塞给了他。

    衣服大小很合身,套在夜行衣上刚好,拎起茶壶,狗子才发现单鹰的木盘底下有一把上好弦的强弩,这是书院特制的东西,除了皇家配备了百十具,就只有书院里有几把,不知道为什么单鹰会有,自己对这东西垂涎很久了。

    好在自己腰部的皮腰带里也有二十六把飞刀。手在腰部一抹,两只手里就出现了六把薄薄的飞刀,对视一眼,单鹰端着盘子低着头就匆匆的向那座屋子走去,刚到门口。站在两边的护卫就伸手拦住,准备接过他们手里的东西,并且不允许他们走近。

    或许是已经后半夜了,守卫们都有些困倦,虽然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却没有往日那么严格,等他发现面前的这两个人都不认识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的咽喉有刀尖从后颈露出来,单鹰的那柄锋利的唐刀在月色下显得格外灿烂,每次出手。都会有守卫殒命。

    狗子手里的茶壶重重的砸在一个守卫的头上,整个人已经缩成了一团,咣当一声就撞开了房门,人在不停的翻滚。手里的飞刀却已经飞了出去……

    等他站起来的时候,地上已经躺着三个人。坐在主位上的那个人胳膊上插着三把刀子,已经被部下团团围住。

    狗子见这家伙居然用一条胳膊做代价,保住了一条命心中很是愤怒,一转身,缠在腰里的飞爪就直直的向主位上的老者抓去。

    暴喝声起,七八柄长刀一起劈向了飞爪,还有两柄带着尖啸就像狗子劈了过来,狗子手一抖,飞爪就如同毒蛇一般缩了回来,转了一个小圈,就紧紧地抓在其中一个穿着铠甲的大汉的咽喉。

    喉管被飞爪扯了出来,那个男子被带的旋转起来大蓬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在屋子里形成一道鲜血喷泉。

    另一把长刀还没有挨到狗子,长刀的主人就捂着咽喉瞪着眼睛倒在地上,他的咽喉上插着一支无羽箭。

    狗子手里的飞刀再一次飞了出去,却没有受到好的效果,屋子里的人都穿着铠甲,只要低下头,一只手护住眼睛,就完全不用担心受到飞刀的伤害。

    狗子身后的机括声响了三下,前面的高丽人就倒下了三个,以软钢为动力的无羽箭足以穿石洞金。

    一个高丽武将大喊一声,掀翻了案几,抓在手里就向单鹰扑了过来,他身后已经有两个人紧随身后,也一起冲了过来。

    狗子的飞爪再一次抓向主位上的长须男子,他让开了那三个高丽战将,一门心思的要把长须男子干掉。

    料错了,那个长须男子竟然一脚踢在案几上,自己的身子在后退,才两步的功夫,完好的右手已经抓到了放在剑架上的一柄长剑,抖了个剑花,狗子的飞爪立刻就断去了一只手指,铁链子带来的强大力道带的狗子向侧面扑飞。飞过来的案子重重的砸在狗子的后背上,差点背过气去。

    狗子控制好身形准备再一次扑上去发现那个长须男子又被其余的高丽将领护卫在人墙后面,才准备要扑出去,就听身后的正在厮杀的单鹰忽然大声的喊了一声:“扫戴斯乃。”

    云烨把自己绑在桅杆上,这次没有龙卷风,但是身后一人高的巨浪扯着白线,呼啸着冲了过来,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感觉。船尾高高的翘起,差点以为自己就要被埋进水底。

    当前狼狠狠地冲进河口的时候,在月亮的引力作用下,后面更大的波浪又在形成,站在木筏上的水军将士换好些,那些才学了半个月游泳的陆军将士个个脸色惨白,就连赖传峰苟峰这样见惯死亡的将军也心惊不已嫡女福星。

    木筏都是被成片的连接在一起,能有效地抵御风浪,云烨抱着桅杆清楚的看到木筏子组成的方阵像一片破布一样被海浪抖得高低不平。

    由于事先有准备,所以所有的将士都牢牢地把自己固定在船上或者木筏上,咬着牙与海浪抗争。

    云烨的对面就是被绳子勒的和蚕一样的盖苏文,在自己安全方面云烨从不马虎,盖苏文这种人还是自己亲自看管为妙。

    “云侯确实大才,我渊盖苏文就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进河之法,今日算是开了眼界。”盖苏文仰着头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看到总体在飞速前进的船队,虽然少了那些巨舰,看到目前这座浮动的船城,云烨多少有些自傲,看到对面船上无舌抓着刘方,在声嘶力竭的说着什么。方阵也一次次的调整方向,始终处在辽水的河心,曹操的铁索连环,谁说是错的?谁说学曹操一定就会倒霉?

    人在最得意的时候就容易出岔子,比如曹操在华容道,比如云烨的现在,他考虑到了所有因素,就是没有考虑到一个人,那是一个女人。

    因为她是女人所以云烨很大方的把她关在舱房里,因为她是女人,云烨手头没女人看管这个人,因为她是女人,云烨就用了一把锁把这个女人关在船舱里。

    现在出事了,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会撬锁,还是很聪明的用衣服当绳子转着圈的绞断了门闩,如今赤条条的出现在甲板上,正口手并用的帮盖苏文解绳子。

    云烨大急,来不及解自己身上的绳子,提起手里强弩冲着盖苏文就按下了机括,一箭三发,恰好在这个时候坐船被巨浪高高的掀起,三支箭从盖苏文身边掠过,其中的一支正好钉在荣华女的肩膀上,她惨叫一声,立马摔倒在地,此时的甲板变的倾斜,荣华女呲溜一声就向船头滑了过去,盖苏文撕心裂肺的大喊了一声高丽话。

    云烨幸灾乐祸的看着陷入癫狂的盖苏文,那家伙如今像野兽一样朝着自己咆哮,云烨笑着抱紧了桅杆,这时候松开自己身上的绳子纯粹是在找死。

    在云烨惊奇的目光中,一条光洁的胳膊居然从船头伸了上来,一个光屁股女人爬船,实在是和美丽扯不到边,见她艰难的爬上了船,云烨居然松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手里有强弩,说不定自己会鼓掌也说不定。

    这个女人疯了一样的又爬了过来,饱满的酥胸上血迹斑斑,肩膀上也到处流血,刚才的那一跤,那支箭都被摔得扎透了她的肩膀,云烨眼睁睁的看着她拔出了那支妨碍行动的箭,在肩膀上鲜血如注的情况下撅着屁股狼一样的撕咬盖苏文的绑绳。

    云烨再一次举起手里的强弩,按下了机括,很可惜,强弩上的三支箭已经被自己放光了,把自己绑在女墙上的刘进宝提刀割断了自己绑绳,摇摇晃晃的准备走过去干掉那个不知羞耻光着屁股的女人。

    云烨也在松开自己的绑绳,盖苏文逃掉后果太严重,必须阻止。刘进宝在光滑的甲板上努力的控制自己的身形,刚刚站稳,就被一道卷上甲板的海浪冲回了女墙。

    盖苏文的身上的绳子已经解开了一半,他的两只手已经被解放了出来,云烨拼尽全力又给弩箭上好了弦,举起来才要射击,就见一对染着鲜血的**向自己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盖苏文终于解开了绳子,刚要冲上来,就被刘进宝死命的抱住,云烨挣开那个女人,再一次扳动了机括,很好这一箭虽然有点偏,但是还是命中了盖苏文的胳膊。

    在女人撕心裂肺的大叫声里,盖苏文挣开了刘进宝,看了一眼紧紧拖着云烨腿的女人,像狼一样嚎叫了一声,就跳进了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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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节攻城

  云烨笑着拍拍旺财,喊刘进宝给自己拿一个凳子来,把眼罩掀了上去,一只眼睛看起来很不方便,焦距还总是不对,就在顿饭的功夫,那些骑兵就消失在云烨面前,都说弩箭是对付骑兵最好的兵器,果然如此。

  满地都是战马的哀鸣和高丽人临死前的惨叫,能完好的在战场上溜达的,只有寥寥几匹战马,哀鸣着在寻找自己的骑手。

  军阵后面的那些辅兵快速的跑进了战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只长矛,只要是躺在地上的人,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都狠狠地刺上一矛,果然,战场上还真的有好些装死的,见到辅兵们在清场,爬起来就要跑回苍岩城,只不过跑了几步,就被强弩一一射杀,战场上没有半点人情好讲。

  旺财听不惯同类的哀鸣,把脑袋靠在云烨背上找寻安慰,云烨轻轻捋着旺财的耳朵问已经完全镇定下来的刘方:“先生,您看我们现在该干什么?“

  “对方的主将已经准备退缩了,你看他在缓缓地后撤,所以该我们进军了。“刘方说完挥一下手里的令旗,立刻就有军中司马在声嘶力竭的呼喝:”进军!“

  撤退的高丽人从严整到有点骚乱,再到溃散,最后到一窝蜂的往城门里钻,似乎只有隔着一道城墙,自己才能感受到一丝安全。

  两百丈的距离对于大军来说也就是那就不算是距离,如果高丽人有序的进入城门,估计都有机会回去,但是乱糟糟的你争我抢,就严重的阻碍了进城的效率,当赖传峰呼喝着再次发射的口令的时候。至少还有一千人没有进城。

  弩箭过后的场面几乎让人不忍目睹,攻城凿可以把人拦腰截断,强弩的箭矢在近距离可以轻易的把人射个透心凉,那些穿了皮甲的高丽人就更加的凄惨,全身带着箭矢,大力的砸着城门。希望刚才把千斤闸放下来的同伴能把门打开,让自己进去。

  三两个小杂鱼引不起赖传峰的兴趣,仰着头看这座城郭,泥土夯成的围墙也不过一丈多高,或许用不着走城门?

  八牛弩再一次发动,很快就在墙上订满了攻城凿,赖传峰,苟峰把横刀咬在在嘴里,哈哈一笑。就踩着攻城凿往城墙顶上攀登,他的身后无数军卒也把强弩背在背上,咬着横刀跟着自己的将军往上爬。

  高丽人只要一露头就像一只中箭的小鸟从上面掉下来,不过那些该死的高丽人躲在垛堞后面往下扔石头,云烨眼看着几十个士兵就被砸了下来。

  刚要准备命令军士们使用燃烧弹,被刘方阻止了:“云侯,对于军人过度的珍惜他们的生命这不是好事,这样的军人耐不了苦战。说不定在你最需要胜利的时候他们就会溃败,军人见识一下死亡。没坏处,这一战我们赢定了,不见高惠真出来,我就知道高丽人没有一点机会,这一次你就当是练兵吧,你想在大唐立足。手里有一支精锐之师,才是你 最大的依仗,燃烧弹能不用,就不用,八牛弩。强弩,再加上衣甲,他们已经被你武装到了牙齿,现在是他们给你交成绩的时候了。”

  说话间,赖传峰和苟峰已经站在了城头,果然是悍将,面对蜂拥而上的高丽人死战不退,并且还在城头牢牢地控制了一片区域,苟峰背上插满了高丽人的箭,挥舞着手里的横刀,还有功夫大声的催促部下赶快登城

  赖传峰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一把连枷,一锤子就把对面举着盾牌的高丽兵连人带盾一起砸下城墙,守住了一小段城墙,很快就有更多的军卒爬上城墙,轻快地弩箭又一次密集的响起的时候,云烨看到高丽人在不断地退缩。拿下城郭已经不成问题,最多需要一点时间来完成清剿而已。

  城门被打开了,云烨扣上面甲,跟着刘方进了城,到了里面才发现苍岩城果然名不虚传,无数的店铺密密的布满了街道,这里的店铺都是中转性质的,每日都有商队从这里采购大宗的货物,或者进入大唐,或者进入高丽,也有黑水,靺鞨的野人来这里交易皮毛,如今,大街上静悄悄的,每家的门户都紧紧闭上,即使有孩子发出哭泣,也很快就被大人捂住,生怕有一点点动静就招来海盗的光临。

  地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血液在石板上汇集成一个个的小小的池塘,刘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云烨发现老家伙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走过一个门板的时候,一剑就刺穿了门板,抽出宝剑的时候,那上面血迹斑斑。

  “先生,你就不怕门板后面是一个老弱妇孺,这样下杀手,不合您的教导的堂堂之师吧。”云烨没兴趣去翻看门板后面到底是高丽兵,还是高丽民,对他而言两者没有区别。

  刘方眼睛四处巡梭,一字一句的对云烨说:“堂堂之师,那是在胜利之后才有的名词,在这之前,先保住性命为第一要务,不管门板后面是兵还是民,都有心存不轨的嫌疑,我们要做的就是清除所有潜在的危险。”

  云烨点点头,吩咐刘进宝和家将把自己围得密一些,这才随着大队前往内城方向,围三缺一本来就是事前做好的计划,给人家留一条活路,免得人家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高玉龙站在城头把自己用密密的盾牌护起来,一个穿着高丽官服的文官死命的扯着嗓子朝着城下的水军将士喊话。

  “他们喊些什么?”云烨问刘方。

  刘方听了一会就说:“高家告诉你,这次抢劫算你赢了,城郭里的商家财富随你搬运,但是你要保证不进攻内城,否则大家拼个鱼死网破。”

  “外郭里的财富本来就是我们的,我没打算放过,赖传峰,你说呢。”

  “大帅,别听他胡扯,外郭我们要,内城我们也要,值钱的东西都在内城,来了白走一趟可不行,再说了,咱们的战马很少,这到大王城还有三百里路呢,末将看了这家伙把马匹都放在内城了,不打下内城我们怎么搬东西。”

  “你们这些狗强盗,爷爷不怕你,有种的就来攻爷爷我把守的城门。”嘈杂的战场上居然传来字正腔圆的唐音,所有人都像是看死人一样的看着城门上手舞足蹈的狗子。

  “他怎么跑到城门上去了?”云烨好奇的问刘方。

  “这有什么,高家的守城兵力不足,一定是发动了城里的商户,大家一起保卫内城,这是常用手法,有什么好奇怪的,对了,那些拿着兵刃的人都是谁?”刘方就认识狗子,单鹰,还有人熊,对于旁边的两百多人一个不认识。

  “那是我家的掌柜,还有活计,苍岩城我家也有一个小铺面,见不得人。”云烨无所谓的对刘方说听得一边的赖传峰和杨家兄弟眼睛都直了。

  “你家有多少产业?”刘方总算是替大家问出了心声,这样荒僻的地方都有百十个伙计,不敢想其它繁华的地方会有多少。

  “家里的事我一般不管的,都是贱内在操持,想要知道我也得问她才行,说这些做什么,咱们现在就攻城吧,早点攻下来,我们休整一夜,明日还要继续进发呢,就从城门开始进攻吧。“

  刘方没有采纳云烨的建议,一挥手,飞蝗一样的箭矢就冲着高玉龙所在的边墙飞了过去。那个喋喋不休的文官立刻就被射成了刺猬,闭上嘴从城墙上摔了下来,两丈高的石墙上也有稀稀疏疏的箭矢往下攒射,双方你来我往的射了个不亦乐乎。

  守卫城门的高丽校尉塞给了单鹰一把弓箭,厉声的命令他朝城墙下面的海盗射击,单鹰接过弓搭上箭随手一扯,那张弓就被拉成了满月,高丽校尉还没有来得及夸奖一句,就发现单鹰冲着他的脑袋把那支箭射了出来。

  尖锐的箭头贯进脑子之前,他才模模糊糊的觉得哪里不对,等单鹰一连杀了三个校尉之后,高玉龙才明白那里不对头,刚要大喊城下的这些人是大唐的军队,就感觉自己肋下一阵剧痛,那个刚才站在城门楼子上大喊大叫的唐人就站在自己旁边,手里的一把匕首已经深深地没进了自己的肋下。这个人是自己把他叫到自己身边的,还以为是一个勇士……

  人熊的陌刀在高丽人群中三荡三决从无对手,一个人就从大街上杀到了城门洞子里,他的三个弟兄见老大已经杀进去了,狼一样的嚎叫一声,挥舞着横刀死命的劈杀,不想让自己的老大独自面对危机。

  老方抖抖索索的把自己藏好,年纪大了,抡不动刀子了,一会侯爷进了城,自己随着伺候,这才是自己要干的活,至于抡刀子杀人,年轻人多干些也就是了,藏进一间屋子里,才发现好几个老熟人都藏在里面发抖。

  见到老方进来,于德轩的老掌柜抖着胡子问:“老方,你家侯爷进城了没有啊,要是打不进来,咱们这些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您老放心吧,我刚才看见高玉龙已经被狗子杀了,人熊也杀进了城门洞子,用不了多长时间,内城就破了,放心,咱们几家的损失,侯爷一定会给咱们加倍赔偿,一想到终于可以回家了,老赵,你就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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