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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悍戚(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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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章 还是杀得不够多!

    有人要害我?

    刘闯眼中闪过一抹冷色。

    他朝四下看了一眼,见院中无人,便点点头道:“请转告麋公,就说我已知道,感激不尽。”

    “那我先走了。”

    林癞子任务完成,并没有逗留,匆匆离去。

    刘闯拿着信,走进房间。

    他住在驿站的一个大厢里,一间正屋,两边小厢。

    正屋分为三间,中堂会客,两边是卧室,刘闯和诸葛亮一人一间。

    两边小厢,许褚和周仓武安国占居一边,吕蓝则一人占居两间。本来,吕蓝应该和陈宫他们住在一处,但这丫头却说不安全,跑来刘闯这边休息。否则的话,这屋子堪堪够刘闯使用。

    回到正屋,就见诸葛亮正趴在案上看书。

    刘闯坐下来,把书信打开,就着火光迅速阅读一遍。

    书信里的内容非常简单,麋竺告诉刘闯:陈珪陈登父子,不欲刘闯和吕布结盟,故而有意杀害刘闯。这样一来,刘闯在北海国的势力便自动瓦解,而刘闯若是在徐州丧命,吕布便要背负罪名。

    麋竺没有询问麋缳和麋芳的消息,只告诉刘闯:需多小心!

    刘闯把书信看罢,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

    “孟彦哥哥,麋竺这话,可信吗?”

    不知何时,诸葛亮凑过来,把信里的内容也看得清清楚楚。

    刘闯把书信放在火上点燃,而后轻声道:“我出发之前,老大人曾有叮咛,要我小心陈珪父子。

    麋竺这封信,十有**是真。

    若我和吕布联手,恐怕他陈家在徐州的地位。也要受到威胁。”

    诸葛亮点点头,表示赞同。

    吕布作为一个外来人,他坐拥徐州,最大的软肋便是声望不足。虓虎凶名在外,可凶名却不代表声望。最重要的是,坐拥徐州需有名份。曹操迟迟不肯给吕布正名,那他在徐州,就始终是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哪怕吕布兵马再多,也无法控制徐州。

    同时,他此前曾得罪袁绍,所以袁绍也不可能给他正名。

    他就这么尴尬的待在徐州。说好听一点叫做坐拥徐州,说难听一些,只能算是借居于徐州。

    但刘闯却不同,他是大汉皇叔,更是汉室宗亲。

    有这么一块牌子,吕布如果和刘闯联手,势必会动摇徐州缙绅的利益。

    相信。不仅是徐州缙绅不同意,恐怕包括曹操、刘备在内,都不会愿意看到刘闯和吕布结盟。

    “孔明,你说如果陈珪要害我。会用什么手段?”

    诸葛亮想了想,笑道:“无非在途中设伏,亦或者在徐州设计。”

    设伏,设计。一字之差。

    但表达的意思,却全然不同。

    设伏。纯粹的以武力来解决问题;设计,就少不得阴谋和陷害。

    刘闯咧开嘴,冷笑连连。

    他低声道:“明日你偷偷告诉仲康,让飞熊卫不必跟随太紧,最好拉开距离。

    孔明,我看我还是太心软,杀的人不多,所以总有人想着要来害我。你说这种情况之下,我当如何是好?”

    诸葛亮年纪虽小,却也经历过不少时间。

    这几个月来,他跟随刘闯历练,已经渐渐有了几分气候。

    “那就多杀些几个,杀得他们怕了,便自然知道轻重。”

    刘闯呵呵一笑,站起身,揉揉诸葛亮的脑袋,“天已经不早了,赶快休息,明日咱们还要赶路。”

    +++++++++++++++++++++++++++++++++++++++++++++++++++++++++++++

    第二天,刘闯一早起身。

    整理好衣装,他迈步走出房间时,就看到诸葛亮拉着许褚,在门口窃窃私语。

    当刘闯出来的时候,许褚便朝他看来。

    刘闯没有说话,只冲着许褚点点头,便转身沿着长廊往外走。这时候,吕蓝也出门了……她穿着一身水绿色长裙,蹦蹦跳跳来到刘闯面前。刘闯和她打了个招呼,而后轻声道:“铃铛,这几天不要妄动,待在高将军身边,听他的吩咐。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记得都不许慌乱。”

    吕蓝一怔,脸上旋即闪过一抹惊色。

    刘闯朝她笑了笑,便和她错身而过。

    小丫头很聪明,相信她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

    高顺的身手不好,那要看是和什么人比。这家伙至少也是个养气巅峰的武将,或许比刘闯不足,但是比之周仓和武安国,却要高出一筹。况且,这家伙有大将之才,吕蓝跟着他,想来不会有危险。

    在驿站外和陈宫高顺汇合,刘闯翻身上马。

    不过,他这次却把驮马的缰绳系在象龙辔头上,以方面随时可以取兵器作战。

    和陈宫高顺打过招呼,一行人便动身启程。东海郡太守麋竺,自然要出城相送,看到刘闯的时候,他依旧是一副恍若不见的模样。两人只目光接触了一下,便再也没有任何的交集。

    麋竺这么小心,肯定有原因。

    恐怕在他的身边,也有眼线在监视……

    细想一下也不足为奇,麋竺的兄弟麋芳,还有妹妹麋缳如今都跟着刘闯。

    而他之间诬陷刘闯,更使得他名声不如从前。刘备对他,恐怕也不会似历史上那么的亲近。

    安排一两个眼线,想必不是什么难事。

    “刘公子,看样子麋子仲对你,可是怨念颇深啊。”

    出城之后,陈宫和刘闯并辔而行。

    吕蓝却很乖巧的跟在高顺身边,拉着高顺叽叽喳喳的说话。不过以高顺那种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性子,吕蓝和他说话,恐怕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刘闯不知道该怎么与陈宫提醒,因为他不想暴露。他和麋竺已经有联络的真相。麋竺现在,恐怕还是心向刘备多一些,否则他大可以来找刘闯,又何必偷偷摸摸,有那么多的顾虑?而刘闯呢?更不想去逼迫麋竺。

    这种事情,没什么好逼迫,麋竺愿意,自会来投奔。

    若他还有犹豫,那倒不如让他留在这里。等到最后再做决断。

    所以,他和麋竺的关系,绝不能被任何人知晓。

    刘闯思忖一夜,决定还是暂不声张。

    他也不清楚接下来会是发生什么变故,所以干脆。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离开郯县,顺沂水而行。

    “过三河湾,绕葛峄山便是下邳。”

    陈宫骑在马上,笑呵呵与刘闯道:“刘公子虽在徐州长大,不过我听说,却没有到过下邳城。”

    这个三河湾,并非彭城的三河湾。

    事实上。在徐州治下,因河道纵横交错,于是便产生了好几个叫做三河湾的地方。

    陈宫既然有意促成刘、吕联手,自然对刘闯下过一番苦工去研究。

    对此。刘闯倒是没有掩饰,微微一笑道:“说来不怕陈先生笑话,我周转了大半个徐州,彭城、东海、广陵都曾去过。惟独这下邳,没有去过。去年这时候。我曾有意借道【彭城三河湾西进。说来也不怕你笑话,当时正好文远将军屯驻三河湾,把我生生的又给吓了回去。”

    陈宫闻听一怔,旋即便明白过来,刘闯说的是什么事情。

    “若非如此,公子说不得这个时候,正在颍川享福呢。”

    “也可能已经化为一冢枯骨。”

    刘闯这句话,说的非常含蓄。

    但是却恰恰打动了陈宫,让他不禁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是啊,那时候刘闯若不是被张辽吓走,说不定回到颍川,也会被曹操猜忌……

    也许正是因为说话的缘故,陈宫和高顺,都没有发现刘闯的飞熊卫,今天行进速度非常慢。

    不知不觉中,飞熊卫已落后陷阵营大约百余步的距离,不紧不慢的跟随。

    天色,渐渐暗下来。

    陈宫所说的三河湾,已在正前方。

    沂水在这里,和祖水交汇,令河面顿时变得宽阔,水流也格外湍急。

    渡口两边,是白色的芦苇荡,在夜色中,别有一番味道。

    “好安静啊!”

    刘闯在渡口跳下马,顺手从驮马北上,抄起甲子剑,向四周眺望。

    一望无际的芦苇荡,在夜色里随风起伏,好似波浪。

    而陈宫站在刘闯的身边,听到刘闯这句话,脸色突然间微微一变,好像觉察到什么,连忙转身。

    “孝恭,结阵,保护铃铛儿!”

    他话音未落,忽听一阵急促的梆子响。

    就见从芦苇荡中,嗡的飞出一排利矢,呼啸而来。

    刘闯手疾眼快,抬脚把陈宫踹翻在地,手中甲子旋身舞动,就叮当声响不断,刘闯将射来的箭矢劈飞,同时大声吼道:“高将军,保护好铃铛。”

    早在陈宫发出警告的时候,高顺也觉察到不对劲。

    因为在这个季节,芦苇荡里野鸭成群,一旦有人出现,叫声会响成一片。

    刘闯那句‘好安静啊’,提醒了陈宫。

    就是因为太安静了,所以让陈宫感到不正常。而高顺,更是久经战阵,那空气中弥漫的淡淡杀气,令他毛骨悚然。他一把将吕蓝拖到身后,舞剑磕挡雕翎,同时大声叫喊道:“陷阵,迎敌。”

    陷阵营兵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举盾结阵,保吕蓝保护在其中。

    箭雨过后,就听一连串的喊杀声从芦苇荡中响起。

    夜色中,也看不清楚有多少人从芦苇荡里冲出来,手拿刀枪,如凶神恶煞便扑向刘闯等人。

    刘闯轮刀滑步,身形一转,刀光顿现。

    两名冲在最前面的盗贼,惨叫一声便被刘闯开膛破肚。

    “陈先生,回阵!”

    刘闯一把拉起陈宫,便往回走。

    在他身后,数十名盗贼紧紧跟随,喊声练成一片。

    刘闯大怒。松开陈宫,转身大步朝盗贼迎过去。甲子剑翻飞,发出呼呼声响,刀云翻滚,只见刘闯所过之处,盗贼被杀得人仰马翻。与此同时,结阵结束的陷阵营,也在高顺的号令声中,迅速推进。他们的行进速度很快。眨眼间就迎上盗匪。士兵之间,相互配合纯熟,三五人一组,整个阵型就好像一台在平地推动的绞肉机,盗匪声势虽然强盛。却被杀得连连后退。

    “飞熊卫,冲阵!”

    远处,铁蹄声响起。

    许褚率飞熊卫发动冲锋,很快就冲到渡口。

    盗匪被陷阵营杀得连连败退,被飞熊卫一冲,顿时溃不成军。

    飞熊卫围着人群纵马飞驰,箭矢如雨;而陷阵营则不停转动。只杀得盗贼血流成河……

    一场大战,持续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停止了。

    那些突如其来的盗匪,被杀得四散奔逃。一个个狼狈不堪。

    刘闯身上的白袍,沾满了鲜血,拖刀大步来到阵前。

    “刘……公子,你没受伤吧。”

    吕蓝从人群中冲过来。一脸惶急之色,跑到刘闯跟前。关心问道。

    刘闯脸上沾着血迹,微微一笑。

    “铃铛莫担心,区区毛贼,焉能伤的了我?”

    他说着话,便拉着吕蓝走到陈宫跟前,“公台,这些贼人似是专程埋伏在这里,就是等我们前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宫的脸色也格外难看,听到刘闯的喝问,连忙道:“刘公子不要误会,此事断然与君侯无关,必是有小人作祟。公子轻放宽心,这件事宫必与公子一个交代,绝不容那些小人成事。”

    到这关口,陈宫如果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他就不是智迟,而是愚蠢。

    有人想要阻挠刘闯和吕布结盟……

    他心中大怒,回头厉声喝道:“孝恭,休放过一个贼人。”

    其实,不必陈宫吩咐,高顺已经率部展开追杀。

    外围有飞熊卫骑射阻拦,内有陷阵营凶狠追杀……只一眨眼的功夫,地上就倒下数十具尸体。

    那些仍旧顽抗的盗贼,更无半点斗志。

    “休要杀我,我等降了,降了……”

    数百名盗贼,弃械跪地,双手抱头,大声叫嚷。

    陈宫朝刘闯看来,似乎是要询问他的意见。

    只是,不等他开口,就听刘闯道:“既然有人想要流血,那我就让他血流成河……公台,你以为这些小喽啰,能够知道多少事情?就算你拿到了证据,恐怕也奈何不得那些人半根毫毛。

    既然如此,留俘何用?”

    陈宫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刘闯话说到这个地步,他若是在不明白,那就算不得谋臣。

    看起来,刘闯也猜到了来人的身份。他很清楚,是谁想要阻止他与吕布结盟。但是那些人,不管是吕布还是陈宫,都无法撼动。既然如此,那就索性大开杀戒,让那些人知道厉害。

    此子杀戈果决,比之君侯,确是高明百倍!

    陈宫第一次把刘闯和吕布放在一起比较,却意外发现,刘闯的心狠手辣,远胜吕布的优柔寡断。

    “孝恭,杀!”

    陈宫朝着高顺,一声沉喝。

    高顺听到,二话不说厉声喝令:“陷阵营,不留俘虏,就地格杀。”

    随着他一声令下,杀戮再起。

    那些个盗贼或大声咒骂,或苦苦哀求。

    可是面对他们的,只有森冷的钢刀……

    “刘胖子,为什么要这样?他们已经求饶了啊。”

    吕蓝拉着刘闯的衣袖,忍不住颤声问道。

    她老爹纵横天下,杀戮无数;但对于吕蓝而言,这却是生平第一次,看到血淋淋的疆场。

    伸出手,刘闯用手指在吕蓝娇嫩的脸蛋上划过。

    那白皙的面庞,顿时多出一抹血印。

    “铃铛,看清楚了。

    这些人来这里,是想要我们的命……在他们背后,更有一些人暗中指使,恨不得要我,还有你爹爹的项上人头。你既然上了疆场,就不能有半点妇人之仁。你不杀他们,终有一日,他们会害你性命。和这些人讲仁慈,谈论道德仁义,就好像是和老虎商量,不要它吃人……”

    吕蓝咬着下唇,久久不语。

    一旁陈宫看着刘闯对吕蓝那看似不经意,却好像习惯了的小动作,脸上突然多了几分笑容。

    “公台,这厮说,他们是受下邳东阳商铺掌柜指使,前来伏击我等。”

    就在这时,高顺拖着一个遍体鳞伤的盗贼,来到刘闯跟前。

    “东阳商行?”

    陈宫眉头一蹙,露出凝重之色。

    看他这模样,刘闯上前一步,二话不说,轮刀将那盗贼人头砍下。

    一蓬鲜血喷溅出来,那无头死尸蓬的一声,便栽倒在泥泞中。

    “刘公子,你这是何意?”

    “知道是谁指使,又有什么用处?”

    “可你杀了他,岂不是无凭无据?”

    “某家杀人,何需凭据。”

    刘闯说罢,扭头向陈宫看去。

    “公台,此事便交给我来处理,如何?”

    陈宫闻听一怔,抬头看着刘闯道:“公子意欲如何处置?”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其实你心里很清楚,就算是有证据,也奈何不得那些人。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我做事很简单,先杀人,后讲理。如果他们不服气,只管再来,看我可会手软。”

    一句话,透出一股浓浓的血气。

    即便是高顺这种久经沙场,杀人无数的大将,也忍不住暗地里吞了口唾沫。

    这位刘公子,可真是霸道。

    先杀人,后讲理……你把人都给杀了,还讲什么道理?

    可不知为什么,高顺觉得刘闯这话说出来,有一种难言的畅快感受……你想要讲道理吗?那好,先和我手里的钢刀讲清楚再说。

    陈宫那张有些刻板的面庞,露出一抹笑容。

    “既然如此,那就请公子,多多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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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章 各有算计

    吕布不是傻子。

  只是漂泊的太久,让他太过于心切,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事实上,吕布从头到尾,都没有太大的野心。

  坐拥徐州,希望能够获得徐州牧的封号;与袁术合作,则是想要得到世族们的认可。可惜,他太过强横。强悍到即便是曹操,对他也心怀顾虑,故而他迟迟无法满足他小小的愿望。

  事实上,当你麾下八健将可以驰骋纵横的时候,谁又敢对他彻底放心?

  吕布看着刘闯,眸光显得有些复杂。

  刘闯话语中的意思,他何尝听不出来。

  如果刘闯在徐州发生意外,那毫无疑问,最后顶缸的人,还是他吕布吕奉先。

  “灌亭侯,请!”

  吕布脸色阴晴不定,片刻后突然侧身,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而刘闯也没有客气,上前一步,一把拉着吕布的胳膊,“温侯,请。”

  两人把臂而行,让那些看热闹的人都大吃一惊。

  原本以为,吕布和刘闯见面,少不得一场龙争虎斗。可是现在看来,两个人似乎握手言和的可能性更大。

  这也让准备看热闹的人,或多或少,感到失望。

  酒楼上,锦袍青年面色阴沉。

  “季弼,我有事先告辞了。”

  “慢走。”

  白袍青年微微一笑,目送金袍青年离去,却毫不在意,甚至没有起身相送。

  长街上的喧哗已经平息,随着刘闯和吕布离去,围观的人们也都三两成群的离开,白门楼借渐渐恢复平静。

  一队巡兵从远处赶来。收拾东阳商号的残局。

  不时有人从屋子里抬出一具具尸体,有好事者躲在一旁清点,足足清点出二十多具死尸,不由得面色惨白。

  “不动则已,动若雷霆。”

  酒足饭饱的白袍青年靠在栏杆上,看着巡兵把一具具尸体放在拉尸的牛车上,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

  “二十三口,老丁一家,连带六个伙计。全都死了。”

  一个酒楼伙计在一旁看着,自言自语道:“这头飞熊,比之温侯可是凶残百倍。”

  白袍青年扭头看了那伙计一眼,把帐结清,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这一来。恐怕汉瑜先生,要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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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春时节,下邳的气温却很高,俨然已进入酷暑。

  陈珪身着一件单衣,侧卧于榻椅上,自有一个美艳婢女站在他身后,为陈珪打扇乘凉。

  后世。卧床似乎就代表着睡觉。

  但是在东汉末年,卧也是待客之道。

  他不是躺在床上,而是身下垫着褥子,身体斜倚在上面。

  一般而言。长者或者上官如果用这种方式待客,也就说明,这客人是他的心腹,所以不需要太过讲究。

  屋中。还端坐几人,面色阴沉。

  那锦袍青年也在其中。脸上带着几分忧虑之色。

  “汉瑜公,这刘孟彦也太过张狂。

  他来了下邳,就大开杀戒,简直就是不把你放在眼中。若不给他些教训,他日后岂不是更目中无人?”

  “巨路说的好,既然如此,何不请巨路出马,好好教训他一顿?”

  锦袍青年冷冷一笑,便开口说道。

  那说话之人名叫周逵,是下邳人氏,颇有名气。

  闻听锦袍青年说话,他顿时沉下脸来,“宝坚,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青年道:“你口口声声要教训他,可是你也不看清楚,那刘闯是什么人?

  你道他是那吕布,可以任由你我揉捏吗?那厮是中陵侯之后,师从康成公,更是天子所认大汉皇叔。只这三个身份,你我对他就无可奈何。更何况,人家说了,是为了那场截杀而来。”

  截杀刘闯之策,便出自周逵之手。

  青年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抹不屑之色,“比出身,比不得此人;比官位,他拜齐郡太守,东夷校尉;比勇力,他转战江淮,曾败吕布;比实力,他坐拥北海,麾下兵马过万人……

  我真不明白,你为何要劝说汉瑜公伏击刘闯。

  葛峄山贼虽然有些门道,可也要看是对付什么人……那刘闯千军万马里杀出来的威名,又岂是小小的葛峄山贼可以对付?你要教训他?我同意!不如这样,你去找他火拼,揍他一顿。”

  “我……”

  周逵脸通红,却说不出话来。

  陈珪见此情况,便开口道:“宝坚,不要再说了。

  巨路之策也是为大家好,之前我也同意了此事,也埋怨不得他。我本想试探一下那刘闯的手段,也没想到这厮居然毫不顾忌,反应如此激烈。说实话,我刚才也很生气。但细又一想,也怪不得他。难不成只许我算计他,不许他反击吗?他可不是吕布,他也有这个底气。”

  周逵诧异道:“汉瑜公,难道就这么算了?”

  陈珪微微一笑,“难道你真要如宝坚所言,去找那刘闯角力?”

  “我……”

  “好了,这件事过去了,也就算了。

  巨路,天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这件事,就当做没有发生过,你我都不比太过放在心上。年青人嘛,春风得意时,总会有些忘乎所以。当年我与中陵侯也算有些交情,说起来,更是那刘闯的长辈。难道你让我一个长辈过去和他理论?毕竟这件事,你我也算是有错在先。”

  陈珪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周逵就算再不满,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起身告辞,屋中只剩下那锦袍青年。

  “汉瑜公,何必要触怒刘闯?”

  “宝坚。吃水。”

  周逵前脚刚走,陈珪后脚就坐起来。

  他示意那美婢出去,只留下锦袍青年一人。

  “其实,也算不得触怒,当初周逵献计的时候,我也想凭借此事,来试探一下刘闯。

  我何尝不知,那葛峄山贼不足以成事?但是能试探出刘闯此行的态度,与我而言。确是利大于弊。”

  锦袍青年闻听一怔,轻声道:“敢问刘闯此人,如何?”

  “若飞熊与虓虎联手,实乃国家之难。”

  “哦?”

  “刘闯此人,在去年已经崭露头角。但不管是我,还是其他人,都没有对他太过在意。原以为一个背主家奴,能成得什么气候?哪想到这厮居然能翻转过来,不但骂名尽消,更累得子仲深受猜忌。而今刘闯身份确认,更得郑玄鼎力支持。其势初成,绝非你我可以与之力敌。

  此人野心甚大,从此次他前来下邳的举动来看,显然是有意立足徐州。

  若此人得徐州的话。绝非你我之福。到时候你徐氏在海西一家独大的局面,恐怕也难以维系。不过,他毕竟年轻,手段强硬。不晓曲直之道。如此也好,正可以给咱们一个机会。”

  “汉瑜公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忍!”

  “啊?”

  “且让他猖狂,看他能猖狂几时。

  宝坚,你代我走一遭广陵,通知元龙,让他做好准备。

  此前我挑唆吕布斩杀了韩胤,袁术必然会进行报复。到时候吕布出兵迎敌,趁下邳兵力空虚时,迎刘玄德回归。而后元龙与玄德夹击吕布,则吕布必败。到时这大局,依旧不改。”

  锦袍青年名叫徐宣,海西人氏。

  他听陈珪说完,也不禁连连点头,表示赞成。

  “那我们现在……”

  “静观其变。”

  陈珪微微一笑,沉声道:“你我要做出被刘闯吓到的样子,而后让吕布放松警惕。

  吕布一死,刘闯独木难支。到时候他唯有退回北海,凭借那一隅之地,早晚会成为阶下之囚。”

  徐宣忍不住赞道:“老大人果然高明。”

  陈珪笑道:“有甚高明,不过是见得多了,心气平了。

  老夫什么场面没有经历过,那刘闯以为杀我几个走卒,便可以让我乱了方寸?呵呵,他也太小看我陈汉瑜。不过这次,咱们不能坏了刘闯性命。到时候放他离去,免得惹来麻烦。”

  刘闯的身份,实在是太过于敏感。

  即便是陈珪算计他的时候,也不免顾虑重重。

  毕竟,杀了刘闯的话,会惹来很多争议……这对于一向爱惜声名的陈珪而言,又岂能不小心?

  “老大人,那我这就动身。”

  “对了,我要你劝说季弼前去投奔刘使君,他怎么说?”

  徐宣闻听,顿时露出苦笑。

  “此事我与季弼谈过,但季弼的样子,似乎不太情愿。”

  陈珪白眉一蹙,脸上露出不满之色。

  徐宣连忙道:“汉瑜公,其实这件事我也想不明白。

  季弼之才,你我都心知肚明,何必让他去投奔刘使君?即便刘使君有王霸之略,却终究非徐州之主。他如今兵不过万,将不过关张,何苦要与他交好?季弼投奔他,恐怕有些委屈。”

  “你懂什么,将来若刘使君来徐州,少不得要与他合作。

  若季弼能够在他帐下立足,你我也可以多得到一些消息……况且,让他投奔刘使君也是权宜之计。若刘使君能坐稳徐州,季弼便可得到重用;若他坐不稳,也可以为日后做出谋划。”

  徐宣心里苦笑一声:你越是这样说,恐怕他越不肯答应。

  这分明就是让陈矫去做那两面三刀之人。以他的秉性,焉能同意?

  只是,他不好把话说出来,只能轻声道:“汉瑜公,我这就去找他,再劝说一下季弼,如何?”

  “也好!”

  陈珪说着话,想要站起来。

  这与刚才周逵告辞时的情况完全不同。

  周逵走的时候。陈珪动也不动;可现在,他准备起身,送徐宣离去。

  “老爷,门外有一人,自称颍川刘闯,前来拜会老大人?”

  陈珪和徐宣闻听一怔,都露出愕然之色。

  刘闯前来拜会?

  陈珪白眉一蹙,立刻又倒在榻椅上,命人取来一床薄被。而后沉声道:“就说我身体不适,便在书房会客。”

  “老大人,你这是……”

  “宝坚,一会儿你从侧门离开。

  这头飞熊反应倒快,居然想来我这里探听虚实。你只管依计而行。我自会把这头飞熊稳住。”

  徐宣连忙点头答应,匆匆走出房间。

  自有家臣把屋中摆设清理一番,做出陈珪一人在此静养的模样。

  陈珪靠着褥子,侧卧榻上。

  两只老眼昏花,全无刚才精明之色。

  屋外,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雄壮的青年,便出现在书房门口。

  “颍川刘闯,奉康成公之命,特来拜会老大人。”

  那青年躬身行礼。可是雄壮的身体,依旧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别看他是躬身行礼,但陈珪却有一种大山向他倾塌的感觉。

  心里不由得一动,他知道。刘闯这是来向他示威。

  所以,虽然心中怒火中烧。可是脸上却没有一点变化,反而给人一种老态龙钟的迟暮感受。

  “刘东夷快快请起,老夫身体不适,无法起身,还请见谅。”

  “老大人,这是怎地?”

  “前两日偶感风寒,本以为没什么大碍,哪知道……这人啊,是真的老了,一老这毛病就多。

  快坐快坐,来人,为刘东夷上水。”

  有家臣送来蜜浆水,刘闯谢过之后,便在一旁坐下。

  “老大人,我此次前来下邳,临行之前,康成公曾再三叮嘱,要我前来拜访老大人。

  只是昨日到达后,被温侯拉去吃酒,一直到现在才得空。加之我听人说,那东阳商号,是老大人名下产业?闯实不知东阳商号与老大人有关,昨日一怒之下……今日特来与老大人赔罪。”

  陈珪一阵剧烈的咳嗽,连连摆手。

  “刘东夷切莫如此说,此非刘东夷之过,实乃下面的人自作主张。

  我也是昨日才听得消息,没想到他们竟如此胆大妄为……刘东夷做的没错,也是替老夫清理了门户。若不然,老夫实不知这些狗东西如此胆大。居然和山贼勾结,简直是罪无可恕。

  若刘东夷不来,我也准备前往王城请罪……”

  看着陈珪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刘闯也露出一抹不忍之色。

  他坐在一旁,与陈珪连连道歉。

  说了一会儿的话,看陈珪似乎露出困倦之意,于是不敢再停留,便起身告辞。

  送走刘闯,陈珪立刻翻身坐起。

  他眉头紧蹙,脸上更露出阴沉之色,半晌后沉声道:“来人!”

  “喏!”

  门外有亲随跑进来,匍匐地上。

  陈珪咬牙切齿道:“立刻派人前去广陵,与元龙知,就说我心意已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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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陈珪家中出来,刘闯便登上马车。

  车厢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诸葛亮,另一个则一袭白袍,看上去风度翩翩,颇有气度。

  若徐宣在这里,一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这白袍青年,赫然就是他之前准备去劝说的陈矫。

  “公子,如何?”

  “老儿装死,好像命不久矣。”

  陈矫闻听,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若汉瑜公听到你这话,说不得真要吐血三升。”

  “那正好,免得我费手脚。”

  “孟彦哥哥,陈汉瑜有什么表示?”

  诸葛亮忍不住开口问道,他兴致勃勃,似乎颇有兴趣。

  刘闯笑道:“还能有什么表示,无非就是装死……哼,他越是如此掩饰,就越说明他心里有鬼。他越是做出一副大度模样,也就更证明了季弼所言。这老儿,恐怕已经做好了筹谋。”

  “那温侯那边……”

  刘闯揉揉太阳穴,苦笑道:“温侯至今,似仍在犹豫。”

  陈矫一蹙眉,“如此气魄,实不知如何当得虓虎之名。”

  “季弼,你不懂!”

  “哦?”

  刘闯敲了敲厢壁,马车缓缓行驶。

  赶车的人,是周仓。

  在马车周围,还有一干飞熊卫跟随,所以也不必担心隔墙有耳。

  刘闯叹了口气,“其实我倒是能够理解温侯的心情。

  他太看重徐州……或者说,他太想稳下来,以至于失了方寸。想当初,我自江东渡淮水,准备前往颍川的时候,也是患得患失。因为漂泊太久,已心生厌烦,故而就特别想尽快稳定下来。

  吕布起于并州,可谓足迹遍及江北。

  他投丁原,归顺董卓,辅佐袁绍,争夺兖州,所为的就是一个落脚之地……他当初来徐州,不惜寄居沛县,这种心思已经非常明显。正是因为他太过在意下邳,才被陈珪父子所乘。”

  陈矫一怔,也轻轻点头。

  他同样是四处漂泊,从徐州到江东,从江东回徐州……

  吕布叱诧天下,勇力无双。

  可惜他运气比不得刘闯好,那么快便得到一个落脚之处。更重要的是,刘闯背后,有太多人在暗中协助。若非如此,恐怕刘闯也无法获得东夷校尉之职。而吕布呢?确是惶惶如丧家之犬。

  “如此说来,陈珪恐怕是拖不得太久。”

  陈矫思忖片刻,轻声道:“公子如果不能让吕布尽快拿定主意,恐怕早晚都会被陈珪算计。”

  陈珪这老儿,的确是很有本事。

  如果不是郑玄和麋竺三番两次的提醒,刘闯说不定,真的会被陈珪骗过去。

  “若温侯下不得决心,那就只有我来帮他,拿这个主意。”

  “公子的意思是……”

  刘闯微微一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森冷的笑容。

  陈矫是昨天晚上跑来驿站找他,让刘闯感到惊喜异常。

  他本来还想着怎么和陈矫取得联络,现在倒好,陈矫自己送上门,倒是让他省了许多麻烦。

  陈矫昨晚就说:陈珪若大动肝火,则说明其谋未定。

  若他隐忍退让,则必有所图。

  这也是刘闯今日前来拜访陈珪的主要原因。看这样子,这老儿恐怕是已经做好了准备……

  马车在驿站门口停下,刘闯刚从车上下来,就见一人快步走来。

  “公子,温侯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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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驱虎吞狼

    建安二年,袁术称帝,试图与吕布联姻。

    谁料想,吕布在陈珪的劝说下,竟斩杀袁术使者韩胤,令袁术大怒。

    这位自恃甚高的世家子,倒也不是说有多么看重吕布,亦或者有多么珍惜韩胤。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是自古以来不成文的规矩。更何况,吕布和袁术并非敌国,袁术是怀着结亲善意派人出使,结果你吕布却杀了我的使者,不但破坏了规矩,还**裸打了袁术一个耳光。

    心高气傲的袁术,又怎能受得这种羞辱?

    于是,袁术尽起七路大军,以桥蕤、纪灵、陈纪、乐就、张勋、杨弘(也就是三国演义中的杨大将)六人同时出击,同时自领一军,共七路兵马,征伐徐州。一时间,徐州硝烟弥漫。

    这七路大军主帅之一的陈纪,并非颍川陈纪,而是丹阳陈纪。

    袁术来势汹汹,数万大军更兵势骇人。

    下邳王城里,灯火通明。

    吕布面色如常,冷笑连连。

    而他麾下诸将却是表情不一。

    张辽双目微合,似乎毫不在意;成廉、曹性两人面带兴奋之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侯成、宋宪、魏续三人,则面露紧张之色,看上去甚至有些慌乱。八健将中,郝萌已死,臧霸听调不听宣,留守琅琊。除此之外,还有一名青年,正盯着刘闯,眼中更透着一股怨毒之色。

    刘闯坐在上首,陈宫在一旁作陪。

    他敏锐觉察到那一双怨毒的目光,不由得诧异看去。

    “公台,那是何人?”

    “此人乃温侯帐下宜禄,名叫秦谊。”

    秦谊?

    刘闯觉得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于是问道:“他这般看我。又是何意?”

    陈宫一怔,旋即露出一抹古怪笑容。

    “公子当初攻下彭城,将他妻子俘虏,莫非公子不知?”

    杜氏!

    这家伙是秦宜禄。

    刘闯突然想起这秦谊任何人,也明白了这个秦谊,为何是满脸的怨毒。

    很正常,老婆被人家给俘虏了,当然心中不爽。不过更为重要的是,他当初逃回彭城。信誓旦旦说是魏越如何如何。可后来被人打听到,魏越之所以出击,就是他秦谊戳哄的结果。

    这样一来,不禁令张辽等人对秦谊颇为反感,就连吕布。也对他有些不满。

    秦谊在下邳的地位,也自然降低。

    虽然还能参与议事,可大多数时候,根本没有他开口的余地。

    这一切,应该怨哪个?

    秦谊这等人,自然不会怪罪自己,他又不敢向吕布抱怨。于是这心中的怨恨,便转移到刘闯身上。

    只可惜,而今的刘闯,更不是他可以报复。

    “今袁术起兵。七路征伐,不知诸公有何主意?”

    吕布话音未落,秦谊终于忍耐不住,跳出来大声道:“君侯。袁术兵势惊人,七路大军近十万兵马来袭。不可力敌。为今之计,当请一使者,与袁公请和,想必袁公也不会一意孤行。”

    秦谊这话说的倒是没错!

    袁术今为众矢之的,如果和吕布硬抗,难免两败俱伤。

    所以,袁术也不一定真的会和吕布死战,只要吕布低头,袁术说不定会收兵罢战。

    可问题是,这秦谊说的太过于阿谀。

    袁术并不在这里,他袁公长,袁公短的称呼,让许多人感到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魏续道:“君侯,伯友所言,也有道理,袁术来势汹汹,不可力敌,当以请和为上,请君侯三思。”

    “敢问,魏将军要如何请和?”

    一旁曹性沉声问道。

    他根本不去理睬秦谊,仿佛这屋子里,根本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秦谊站在那里,感觉好生尴尬。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好半天悻悻退下。

    魏续道:“其实这件事也不难,袁公所为者,不过是铃铛儿。

    只要君侯将铃铛儿送去寿春,到时候袁、吕联姻,乃天作之合,想必袁术自然会收兵罢战。”

    “魏续,你好没面皮。”

    不等曹性开口,成廉怒声骂道:“想君侯起于并州,纵横天下,何曾有过畏惧?

    袁术?无德小儿,七路兵马,某视之如乌合之众。魏续你不思力战,反而要用铃铛儿消灾解难,是何道理?难不成,我徐州无男儿乎?要用一个小女子来换取荣华富贵,某不屑为之。”

    “公诘(音ji)此话怎讲?

    我也是就事论事,并无其他意思。

    今袁术势大,当避其锋芒,一味死战,乃莽夫所为。就算拼得个你死我活,到时候还不是平白便宜别人?公诘,我并非怯战,实为君侯基业考虑。你就算胜了袁术,还不是元气大伤?”

    “未战便要请和,此非怯战是什么?”

    “你……”

    成廉曹性似乎和魏续等人颇有芥蒂,竟然在大堂上争执起来。

    吕布感到极为丢人,这他娘的还没打起来,自己人就先乱了……更重要的是,这里不仅仅是自己人,还有个刘闯在一旁看热闹,简直就是丢人。吕布顿感脸上无光,心里更勃然大怒。

    “都给我住嘴!”

    他啪的一声,拍案而起。

    成廉魏续几人立刻息声,但却仍旧怒目相视。

    吕布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心头怒火,而后强自一笑,沉声道:“孟彦,你以为此事当如何是好?”

    刘闯很想说:吕布,你真不会做人!

    这屋子里都是你的人,更不泛骄兵悍将,还有智谋出众者。你不去问他们,反而问我一个外人,岂不是让他们心生芥蒂?你啊你啊,打仗你真是一把好手。可说手段,你真的幼稚。

    吕布问完话,屋中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这时候,刘闯自然不会做那出头鸟,于是微微一笑,“君侯帐下,武有文远将军可运筹帷幄,文有公台先生能妙计安天下。这种事情,君侯不问他们。何以问我?我对君侯兵马并不熟悉,甚至不知道君侯你如今帐下,有几多人可以调用?呵呵,君侯问我,怕是问错了人。”

    张辽眼睛蓦地睁开。凝视刘闯。

    而陈宫则轻轻摇扇,脸上露出一抹古怪之色。

    吕布一拍额头,狠狠瞪了魏续和成廉几人一眼,“却被你们吵得昏了头,孟彦切莫笑我才是。”

    刘闯微微一笑,端起铜爵,饮了一口酒水。

    “文远。公台,你们怎么看?”

    刘闯给吕布一个很舒服的台阶,吕布顺杆就滑下来。

    你们别怪我,刚才我问刘闯。不是小看你们,实在是被那几个家伙吵得昏了头。

    张辽这心里面,顿时舒服了不少。

    同时,他又因为刘闯这一句‘运筹帷幄’的评价。对刘闯顿生好感。

    他和刘闯打过交道,事实上在几个月前。两人虽未真个交锋,但也有过接触。他对刘闯并不厌烦,而且在得知刘闯是名门之后,大汉皇叔之后,更生出几分敬重。如今……这友好度又上了一个台阶。

    这刘闯,也非那些好事人所言,是一个只知杀戮,嚣张跋扈的莽夫。

    此人心思细腻,颇能体谅他人感受,倒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张辽想了想,沉声道:“袁术七路并进,看似强盛,实则如公诘所言,乌合之众耳。”

    这句话,从成廉口中说出来,吕布会认为成廉不知轻重,是个莽夫;可如果从张辽口中说出来,就不太一样。张辽胆大心细,不会轻易做出结论。但他这么说的话,自然有他道理。

    “文远,何以见得?”

    “七路大军,善战者无几人。

    只需破起一路,则其余六路兵马,自然不敢冒进。

    今盛夏将至,酷暑难耐……袁术恐怕也不敢和君侯僵持太久,到时候自然会收兵罢战。”

    吕布闻听,眼睛一眯。

    “公台,你也这么认为?”

    陈宫摇扇一笑,看着张辽,沉声道:“文远,你以为当痛击何人?”

    “自当与袁术交锋。”

    陈宫想了想,轻声道:“文远之计虽好,却还是有些莽撞。

    相较其他六路兵马,袁术兵力最盛……如果与之力敌,只怕君侯也伤亡不小,此两败俱伤之局。我以为,当打一路,拉一路。”

    “打一路,拉一路?”

    陈宫点点头,扭头道:“君侯,宫有一计,可败袁术。”

    “公台请讲。”

    “请文远坐镇夏丘,与垓下聚阻挡袁术一路兵马,只守不攻,拖延时间。

    七路兵马中,出袁术一路之外,当以张勋兵势最盛,然则其麾下多为乌合之众,兵力虽盛,却不足为患。君侯当亲率兵马击之,必能大获全胜。如此一来,陈纪兵力最为薄弱,到时候心生畏惧,君侯遣人与之劝降,必愿请降。如此,七路大军两路被破,袁术焉敢再进犯?”

    刘闯坐在一旁,实有些吃惊。

    他是亲眼看到这顶级谋士,是如何出谋划策。

    对于历史上袁、吕这一战,刘闯有些印象,他知道吕布最终获胜,但究竟是如何取胜,却不清楚。

    陈宫之计,倒是极为可行。

    刘闯轻轻点头,也不禁为之赞叹。

    吕布沉吟不语,片刻后,突然一拍桌子,“公台此计甚好,就依公台所言。”

    接下来,就是具体的调兵遣将。

    刘闯在一旁听得倒是津津有味,从吕布的调兵遣将中,他也看出了不少东西,感觉收获颇大。

    待众人散去之后,陈宫却留下来。

    “君侯,我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吕布道:“公台但说无妨。”

    “今君侯亲率兵马出击,下邳还需有人坐镇。”

    “哦?”

    “刘公子品性高廉,勇力无双。

    今君侯既然出征,何不使刘公子留守下邳?如此一来,也能让刘公子感受到君侯诚意。”

    吕布闻听,眉头顿时一蹙。

    他看着陈宫。而陈宫则一脸坦然之色。

    若换一个人的话,吕布必然会生出猜忌之心。比如,陈宫是不是和刘闯已经勾搭在一处,想要谋取徐州?不过,正因为是刘闯,吕布也就多了几分宽容。这里面,功劳最大者,不是陈宫,而是吕蓝。

    回下邳之后。吕蓝叽叽喳喳说了不少刘闯的好话。

    比如,她最初和荀旦争吵,刘闯毫不犹豫站在她这一边,教训荀旦……

    比如,刘闯和她拉钩。

    比如。刘闯如何如何……

    严夫人,也就是吕蓝的生母,还有任红昌,也就是貂蝉,在私下里和吕布谈及此事的时候,莫不笑着对吕布说:“铃铛儿长大了,看起来似乎对刘公子颇为倾心。而刘公子对她,也是非常疼爱。”

    吕布对吕蓝,自然是非常疼爱。

    刘闯能够站在吕蓝这边说话,自然也表现出他对吕布的善意。

    “公台。你以为那刘孟彦,可信乎?”

    “君侯,刘孟彦有大志向,更能分得轻重。

    我在高密与之交谈的时候。可以感受的出来,他对徐州。并无野心。如今若徐州落入他手,并非一件好事。而且,若他交恶君侯,他也将在北海,陷入孤立无援的局面。所以,君侯与他,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呵呵,不瞒君侯,我觉得,就算君侯把徐州送与他,他也未必能看得上。”

    吕布眉头一蹙,有些不快。

    “公台,此话怎讲?”

    我辛辛苦苦,拼了老命想要夺取徐州,你刘闯居然还看不上?

    吕布这心里,当然会感到不太舒服,所以在询问的时候,语气也就自然变得有些生硬……

    陈宫道:“君侯息怒,我倒是以为,刘公子的考虑颇为实在。”

    “讲!”

    “徐州,已非当年钱粮广盛之地。

    况乎其位于江淮,乃四战之地。南有孙策对广陵虎视眈眈,袁术更垂涎徐州,非一日之事;西有曹操刘备,毗邻徐州,北有袁绍,坐拥青州。徐州,背依大海,没有退路,且州内宗族豪强势力强盛,更非短期可以平定。这许多因素参杂一起,也就注定了徐州非久居之所。

    君侯以勇力而取徐州,或许会为人所顾忌。

    但若是以刘公子之力夺取徐州,恐怕曹操、袁绍乃至于孙策袁术,都不会善罢甘休……

    这徐州,与君侯而言为根基,与刘公子而言……呵呵,用他的话说:实乃火炭,不可攫取。”

    这意思就是:刘闯没有那个占居徐州的力量!

    吕布听罢之后,也不禁连连点头。

    陈宫见吕布心动,于是趁热打铁道:“况乎,有铃铛儿在,刘公子定然会全力守护,君侯则无后顾之忧,可全力迎击袁术。我以为,而今之局势,除刘公子外,再无其他的合适人选。”

    吕布连连点头,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

    “既然公台这么说,我也觉得,刘孟彦倒是个可以托付之人。”

    说罢,他站起身来,在屋中徘徊片刻。

    “既然如此,就让他留守下邳。”

    “不可!”

    陈宫又道:“这件事,最好还是让铃铛儿与他说,若君侯出面,不免有些……

    呵呵,刘闯毕竟是灌亭侯,更是大汉皇叔,东夷校尉。论这身份地位,亦不逊色君侯太多。”

    别看刘闯年纪不大,可是他的出身,注定了他的身份,不会逊色于吕布。

    若吕布出面,不免有上级对下级命令的意思;但如果让吕蓝出面,这件事就比较能说的过去。

    吕布想了想,也觉得陈宫这建议有道理。

    “铃铛儿,可愿出面?”

    陈宫闻听,忍不住哈哈大笑,“君侯,我以为,铃铛儿会很愿意让刘公子,留在下邳……”

    吕布忍不住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女大不中留!

    看样子,我也要好好考虑一下,铃铛儿的嫁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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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都,司空府。

    曹操手中竹简哐当一声掉在书案上,一双细目,闪烁出森森冷意。

    “刘闯,去了下邳?”

    郭嘉沉声道:“据陈汉瑜传来的消息,刘闯这时候,应该已经抵达下邳。”

    曹操有些不淡定了,在屋中徘徊。

    “奉孝,你说这吕布若与刘闯结盟,会是怎样状况?”

    郭嘉轻声道:“吕布,虓虎也。

    奈何他出身太差,加之此前朝秦暮楚,故而声名狼藉,所以难成气候;可刘闯却不同,他乃大汉皇叔,又是中陵侯之后,甚得士人所重。若两人结盟,必成心腹之患,主公当早谋之。”

    “以奉先之心性,可容得刘闯?”

    郭嘉沉吟片刻,“陈汉瑜派人来说,吕布之女此前就在高密,与刘闯甚亲。

    而今吕布请他前往下邳,表面上是为迎回女儿,恐怕……我听人说,吕布对其女甚爱之。他之前一直想要把女儿嫁于袁术,可是为刘闯,不惜斩杀袁术使者,可见吕布对刘闯,亦是看重。

    以刘闯之名,配以吕布之勇……”

    郭嘉没有再往下说下去,可是已经表明了他的意思。

    曹操嗯了一声,坐下来沉思不语。

    片刻后,他向郭嘉看去,低声问道:“奉孝,可有破解之法?”

    方经宛城之败,曹操虽说元气未伤,但损失也颇为惨重。

    他现在,需要的是稳定局势,而不是妄动兵戈……所以思忖片刻之后,他还是决定,暂不出兵。

    郭嘉如何不明白曹操的心意,于是微微一笑,“主公不必担忧,嘉有一计,可为主公分忧。”

    “奉孝,计将安出?”

    “吕布是狼,而主公手中,还有一虎。

    引虎吞狼,则袁术必心生不满,到时候主公便可坐收渔人之利,不费一兵一卒,谋取徐州。”

    “你是说……”

    曹操先一怔,旋即明白了郭嘉的意思。

    他忍不住抚掌大笑道:“奉孝所言极是,而今正当驱虎吞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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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夜行


    入夜后的下邳城,开始夜禁。

    外城街道上,巡兵行进,凌乱的脚步声,更惹人心烦。

    大战将临,下邳城被一股紧张的气氛所笼罩。商铺早早就关门落闩,街道上更不见人迹。

    秦谊一个人坐在家中喝闷酒,心里愤愤不平。

    都是那该死的刘闯,彭城一战,令秦谊声名尽毁,成为一个极不受待见的人。

    吕布本来对秦谊颇为看重,可现在却对他几若无视。张辽等人也对他颇为不屑,好像在一夜之间,他得罪把所有人全部得罪,在下邳的地位也显得很尴尬,更没有一个人会理睬他。

    刘闯抵达下邳后,秦谊越发感到大家看他的目光有些古怪。

    当然他弃妻子而逃,落入刘闯手中。

    如今怎么看,都好像是一个笑话……最可恨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讨要妻子。

    这也让秦谊对刘闯的怨恨,更加深许多。

    吕布率部,已离开下邳。

    张辽等人也纷纷启程,除了留守于下邳的曹性和高顺之外,似乎吕布手下所有人,都得到委派。唯有秦谊,就好像不存在一样,根本没有人想起他,甚至没有给他委派任何任务。

    这也让秦谊,倍感失落。

    “背主家奴,我必杀你。”

    想到恨处,秦谊把酒杯狠狠摔在桌子上,破口大骂。

    好在他是独居,家中也没什么奴仆,所以任他如何发泄,也不会有人知道。

    就在这时,忽听房门有人敲响。

    秦谊撇了一眼,装作没有听到。自顾自饮酒。

    在他想来,若他没有回应,来人想必就会离开……说实话,他实在不想在这时候和任何人见面。

    可是,敲门的人似乎极有耐心,一直拍打门环。

    “伯友,我知你在家,怎不开门?”

    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耳熟!

    秦谊一怔,站起身摇摇晃晃走去。把门打开……屋外,站着一个华服男子,看秦谊开门,忍不住责怪道:“伯友,怎地恁晚开门?”

    “……巨路先生。你怎会深夜前来?”

    来人是周逵。

    虽说下邳行夜禁之法,入夜之后不得有行人在街上行走。若无令牌,一旦被抓捕起来的话,会处以责罚。但实际上,不管是在下邳还是在许多,乃至于之前的洛阳。任何时代,任何地方。都会有那么一帮子特权人士,根本不会受律法约束。而周逵,恰恰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周逵是下邳人,家中颇有资产。是本地名士。

    秦谊看着周逵,心里有些疑惑。

    要知道,他和周逵并没有什么交集。此前虽与周逵见过,但周逵从来不会正眼瞧他。每每总带着些许不屑之色。一来,秦谊不过是个普通的小角色。哪怕是在吕布帐下,也算不得大人物。吕布帐下,武有张辽高顺曹性,就算是魏续侯成,也胜他百倍;文有陈宫,更非秦谊可以相提并论。也许面对这些人的时候,周逵会有好脸色,但是对秦谊,却无所顾忌。

    他今天登门……

    秦谊心里一动,隐隐猜出答案。

    “怎地在吃闷酒?”

    周逵一副自来熟的样子,略显臃肿的身体往前挤,秦谊连忙闪身,就让出一条路来。周逵手里拎着一瓿酒,还有一个小包。进来看了一眼食案上的酒菜,微微一笑,便在食案旁坐下。

    “小豚肉,不错!”

    他扭头一招手,“伯友,怎不坐下吃酒?”

    这到底是你家,还是我家?

    秦谊强压怒火,走上前坐在食案边上。

    周逵笑呵呵把酒瓿往边上一放,打开小包,里面确是下邳鸿福楼做的烤肉。

    “鸿福楼今天宰了一头小牛,我让老马亲自掌火,烤的恰到好处。”

    那浓浓的肉香在屋中蔓延,秦谊忍不住吞了口唾沫。虽说律令禁止宰牛,却也要看是什么人。你一个老百姓宰牛,自然是要倒霉。可如果你有身份地位,宰一头小牛,又算得什么事情?

    “正宗吴郡惠泉春,呵呵,我好不容易才让人弄到。”

    周逵笑眯眯,排开泥封,然后把上面的一层油纸撕开,一股酒香立刻溢出。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秦谊面无表情,看着周逵又吃又喝,终于忍耐不住,“巨路,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好了。”

    “听说,温侯这次出兵,却不肯用你?”

    “温侯久经沙场,自有他的安排,我等为部曲的,听命就是。”

    “伯友,我为你不值啊。”周逵长叹一声,给秦谊满一杯水酒,沉声道:“我知道你,在并州也算薄有名声,是一方俊杰。若在许都或是在别的人手下,怎地也能做一个千石大员。可你看你现在,成什么模样?妻子被人抢走,却连个站出来为你说话的人都没有,更遭人鄙薄。”

    一提起这件事,秦谊心头就蹿火。

    他哼了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虽然明知道周逵来意不善,可这心里面却有一股子按耐不住的火气,“巨路先生,莫非是来嘲笑秦谊吗?”

    “诶,我怎会嘲笑你。”周逵哈哈一笑,站起身来,绕过食案在秦谊身边坐下,“你我同是读书人,我只是为你感到可惜。想温侯当年也是一代豪杰,虎牢关与二十二路诸侯相争,已面无惧色。可是现在呢?一个小小的刘孟彦,就让他畏首畏尾,当年豪气,早不复存在。”

    “哼!”

    秦谊冷笑一声,“巨路先生,你不怕你说的这些话,我禀报温侯吗?”

    “你想去禀报,只管去,我是如鲠在噎,不吐不快……伯友。你说说看,论文采,温侯帐下谁人比得上你?张辽?曹性?还是哪个?至于陈宫,也不过是背主之徒。当年他辅佐曹公,后来又背曹公而去。呵呵,和吕布搅在一起,哪里还有当初兖州陈公台的气度和风范?

    你看他,对那刘闯小儿敬若上宾,满口的好话……可是你呢?你妻子被刘孟彦抢走。他陈宫可曾站出来,为你说过一句仗义执言?伯友,我知你忠义,可是我却是发自内心,为你不值。”

    “别说了!”

    周逵三番两次。拿秦谊妻子说事,把秦谊心头的火气,撩拨起来。

    “你就说吧,今日你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呵呵,聪明!”

    周逵露出一抹诡异笑容,“今袁术来犯。温侯全力御敌,下邳守卫空虚。

    我不瞒你说,我今日来找你,实为汉瑜公所差。吕布占居徐州之后。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奈何吕布凶名太盛,以至于大家敢怒而不敢言。所以,汉瑜公打算。迎回刘使君。”

    秦谊闻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骇然看着周逵。

    周逵从腰间摸出一口短刀,放在食案上,“汉瑜公知你才学,不忍看你为吕布所累。

    故而他让我来劝说与你,只要你肯加入我们,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汉瑜公自会为你谋划前程。你也知道,便是朝廷,对汉瑜公也极为赞赏。此次元龙出使,更得广陵太守之职……若你愿意来,汉瑜公会非常高兴,从此以后,荣华富贵任你求;若不然的话……嘿嘿。”

    “若不然怎样?”

    “那你就是我们的敌人,你也知道,汉瑜公对敌人,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这个……”

    “伯友,你可要想明白才好。”

    秦谊露出纠结之色,沉吟不语。

    不得不说,周逵的话让他颇为心动。

    吕布视我如草芥,我又何必对他忠心耿耿?你看他,为了和刘闯结盟,全然不顾我之屈辱,跟着吕布,又有何前程?可问题是……

    秦谊眼睛一眯,轻声道:“我有一问,还望巨路先生为我解惑。”

    “请讲。”

    “我知道,汉瑜先生在徐州根基颇深,且家中僮客无数。

    但只是凭此力量,恐怕也无法击败吕布……要知道那吕布,并非等闲之辈。虓虎之勇,我心里非常清楚,少有人能敌。若想迎刘使君,吕布当如何对付?他手下张辽陈宫,皆非无能之辈。”

    “这个,你只管放心。”

    听到秦谊说出这番话,周逵就知道,这件事已经成了。

    “吕布与袁术交锋,恐非一日能够休兵罢战。

    到时候,我们只需夺下下邳,而后与元龙夹击,必可大败吕布。到那时候,你害怕吕布吗?”

    “嗯……”

    秦谊沉吟许久,轻轻点头。

    “既然汉瑜公不以秦谊愚鲁,谊自当效命。”

    “那好,三天之后,你设法拿到外城南门令符,到时候我自会与你联络,咱们打开南门,而后顺势夺取下邳。到时候刘使君重归徐州,你便是首功一件。以刘使君之仁厚,必不会亏待与你。”

    “那,就这么办了。”

    “还有,城中军马,你可清楚状况?”

    秦谊想了想,沉声道:“吕布留曹叔龙和高孝恭于下邳,还要多加小心。

    特别是那高孝恭,素来沉稳,恐怕难以对付。另外,吕布还让刘闯留在下邳,也是一个麻烦。

    如果不能解决高孝恭,恐怕夺取下邳,也非易事。”

    高顺吗?

    周逵并不是特别在意。

    在他眼中,曹性才是他心中大敌。

    “此事你不必担心,汉瑜公自有安排。”

    周逵又询问了一些关于城中防务上的事情,秦谊也都一一作答。

    周逵非常高兴,与秦谊又吃了一回酒,这才心满意足离去。目送周逵离去,秦谊长出一口气。他坐在食案旁,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末了,他一把抄起周逵留下的那口短刀,狠狠扎在食案上。

    “吕布,你既然对我不仁,就休怪我对你不义!”

    ++++++++++++++++++++++++++++++++++++++++++++++++++++++++++++++++++

    吕布率部离开下邳之后,刘闯被留下来。

    其实。内心里刘闯很想和吕布一起去,他想看看吕布是如何指挥骑战!

    在他的印象里,吕布这一战好像是大获全胜。

    可是陈宫却把他劝说住,“公子当留在下邳。”

    “这是为何?”

    “其实,此战乃君侯展现勇力一战,公子若也去参加,必然会令君侯不快。

    留守下邳,其实也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我以为,那陈汉瑜经公子羞辱。却迟迟没有动静,必然是有所图谋。公子留下来,也是为君侯分忧……莫忘记,下邳乃君侯之根本,君侯本欲托付于公子。奈何毕竟不好开口。所以他托我,请公子多多照拂,必要时高顺和曹性,皆会听从公子差遣。君侯留下大印在铃铛儿那边,若需要时,公子可找铃铛儿讨要便是。”

    刘闯听了陈宫这番话,顿时一怔。

    但旋即。他就明白了吕布的意思……

    吕布,这是向他表示诚意。高顺还好说,那曹性可是跟随吕布南征北战的八健将之一,在军中威信。仅次于张辽。若想要曹性听命,并非一桩易事。若无吕布的印信,恐怕也难差遣。

    刘闯思忖片刻,便把此事答应下来。

    留下就留下。反正他此行主要目的就是和吕布结盟。而吕布的这种态度,整合刘闯的心意。

    次日。陈宫离去。

    刘闯则留在下邳,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好在有铃铛儿吕蓝时常陪他解闷,倒是让枯燥的生活,多了几分生趣。

    “刘胖子,明日我小娘在鸿福楼请你吃酒,你可不要迟到。”

    “啊?”

    刘闯一怔,疑惑看着吕蓝,“你小娘?”

    他旋即醒悟过来,吕蓝说的‘小娘’,应该就是貂蝉。

    貂蝉要请我吃酒?刘闯这心里,不由得顿时紧张起来,砰砰直跳。

    他感到有些说不清的兴奋,只因为这个请他吃酒的人,是貂蝉……当然了,刘闯不会认为,貂蝉请他是为了发生什么超友谊关系,刘闯自认,也没有那么大的魅力。想必是为吕蓝而来,但刘闯并不担心。既然决定结盟,刘闯倒是不介意,娶吕蓝过门。毕竟,他也挺喜欢吕蓝。

    可,那是貂蝉啊!

    中国四大美女之一……只要是后世人,哪个不对貂蝉怀有几分幻想。

    他也很想看看,这貂蝉究竟是什么样子,能够令吕布和董卓争风吃醋,乃至于最后两人反目。

    所以,刘闯有些激动。

    第二天一早,他便起身,换了一身衣服,带着周仓前往鸿福楼赴宴。

    这鸿福楼位于下邳白门楼北街上,在下邳颇有名气。

    酒楼分三层,可远眺王城,更把白门楼街尽收眼底。

    刘闯按照约好的时间,来到鸿福楼外,就见吕蓝已经在门外等候,见他到来,连忙跑上前。

    “刘胖子,你怎地来恁晚?”

    “不是说好午时……这会儿应该还没有到午时吧。”

    “那你也应该早点来!”吕蓝立刻蛮横说道,而后俏脸一红,轻声道:“本来该是我娘亲来见你,不过前日爹爹出征,娘亲有些担忧,所以身体有些不适,便让小娘代她为你摆酒接风。”

    “接风,不用了吧。”

    刘闯一头雾水,“当日我到下邳,温侯为我接过风啊。”

    “笨蛋,爹爹为你接风,是爹爹为你接风;现在是我娘亲要为你接风……你,你,你……真是笨!”

    吕蓝声音越来越小,刘闯似乎有些明白了。

    貂蝉请他吃酒,恐怕是奉了严夫人差遣。

    这顿酒,恐怕不太好吃!

    “对了,你爹爹的印信,是不是在你手里?”

    “是啊。”

    “晚上派人给我送来。”

    “嗯!”

    若吕布知道,他闺女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印信送出去的话,恐怕会痛哭流涕。

    他把印信交给吕蓝,只是为以防万一。

    可他没想到,吕蓝居然就这么把印信交给刘闯。

    当然了,也幸亏刘闯对徐州没有兴趣,不然的话……

    刘闯随着吕蓝登上鸿福楼,却发现整个三楼,都被人包下来。

    一个盛装美妇,凭栏而坐。

    四周站立着十几个家臣,一个个腆胸迭肚,颇有气势。

    “小娘,刘公子来了。”

    吕蓝好像一只快活的百灵鸟,便跑到美妇身边坐下。

    这就是貂蝉?

    刘闯上楼以后,偷偷打量了两眼,不由得心中暗自称赞:果然是个美人,果然是个美人!

    当然了,你说貂蝉有多么国色天香?

    嗯……她的确长得很漂亮,体态婀娜,端庄而又仪容。

    毕竟是皇宫的女官,若长得不美,也不太可能。若比之麋缳她们,姿色略胜一筹……可刘闯觉得,若真以美艳和狐媚而言,还是杜氏更为狐媚。主要是,这貂蝉有一种气质,令刘闯不敢生出亵渎之心。

    空谷幽兰?

    嗯,倒是极为妥帖。

    “刘闯,见过夫人。”

    刘闯走上前,躬身向貂蝉行礼。

    却见貂蝉微微一笑,令刘闯不由得眼前一亮。

    “刘公子,今日本该是夫人设宴,可惜她身体不适,所以要妾身前来代劳。

    若君侯在的话,倒是可以在王城设宴。而今君侯不在,王城里多是女子,所以就有些不便,还望公子海涵。”

    吕布初来徐州的时候,曾设宴款待吕布。

    酒席宴上,他让严夫人敬酒,结果却惹恼了刘备。

    所以严夫人也有许多担心,故而才会让貂蝉在私下里设宴款待刘闯。

    刘闯连忙道谢,他撩衣跪坐在栏杆旁,在貂蝉那双如秋水的目光注视下,感到有一些不太自在。

    忍不住低下头,他轻轻咳嗽几声。

    可就在这时,他的目光却突然落在外面的街道上,眼睛不由得一眯,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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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假子

    陷阵营兵马,渐行渐远,消失于地平线。

    秦谊嘴角微微一翘,脸上闪过一抹森然冷意。他转过身,沿着驰道缓缓而行,从城头上走下来。

    来到城门口的时候,恰好看到刘闯一脸怒色,纵马而过。

    在后方,曹性陪同着吕蓝,缓缓行来。

    秦谊连忙闪身躲避,藏在一棵大树后,目送曹性和吕蓝入城,这才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

    他看看左右无人,便转入一条小巷。

    片刻之后,秦谊出现在周记金行门外,迈步走进大门。

    “伯友,这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周逵笑眯眯迎上来,拉着秦谊的手,极为热情。

    “高顺已经离开……刚才我看到刘闯和吕娘子出城,不知道是何缘故,后来见刘闯气呼呼独自入城。我估计他们之间,恐怕是发生了问题。请转告汉瑜公,就说要动手,便在明日戌时。”

    “明白。”

    周逵装作为秦谊介绍货物,片刻后秦谊转身离开金行。

    吩咐店中伙计看着店铺,周逵换了一身衣服,也跟着出去,直奔陈府。

    入夜后,周逵从陈府出来。

    此时天色已晚,路上行人稀少,冷冷清清。

    循着街道,他缓步而行,嘴里还哼着下邳的地方小曲。

    不过在经过一条小巷的时候,忽然间从巷子里窜出一个彪形大汉,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掐住周逵的脖子,捂着他的嘴便拖进阴影中。周逵拼命挣扎。奈何那彪形大汉的气力惊人。根本容不得他反抗。进入小巷后。有人上前一棍子敲在周逵的脑袋上,把他当场打昏了过去……

    “元福,怎地这么一个家伙,也恁费事,一棍子不就解决了?”

    说话的人,带着些稚气,赫然是诸葛亮。

    而那彪形大汉,也就是周仓。听到诸葛亮的责怪。他牛眼一翻,“自家这气力,一棍子能让他脑浆迸裂。公子说要拿活的,总不成我拖着一具死尸回去。快点,公子在家已怕等急了。”

    他一摆手,张牛儿带着两个飞熊卫上前,用布袋把周逵套起来,便抬上巷口的牛车。

    吱呀吱呀,牛车在寂静长街上行驶,路上虽然遇到两队巡兵。不过周仓手里有曹性发出的腰牌,故而也没有受到盘查。便直接进入驿站中。与此同时,周府门外也有人跑来报信,说周逵今晚应邀赴宴,晚上不会回来,请家里人不必担心。周府上下,也就没有人再去过问。

    一盆冷水泼在周逵的脸上,周逵大叫一声,翻身坐起。

    身上湿哒哒的,看上去格外狼狈。

    不过周逵并没有在意这些,他连忙向四周查看,却见他身处一个灯光昏暗的房间里。

    墙壁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地面上更有被冲刷后,留下来的血印子。

    蓬!

    伴随着一声闷响,就见一个赤膊大汉,拎着一个袋子走进来,看也没看周逵,把袋子扔在桌上。

    “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周逵翻身爬起来,想要起身质问。

    可是他发现,他四肢被绳索捆绑,根本走不得几步。

    “如果我是你,就闭上嘴巴,好好休息。

    过一会儿,自然会有人来收拾……呵呵,到时候你想想看,该怎么回答,才能让我们满意吧。”

    大汉一只手不太利索,慢慢把袋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件件物品。

    有匕首,各种各样的匕首,直的、弯的,带锯齿形状的……此外还有各式各样的器具,很多器具,周逵闻所未闻。

    “这个叫夹棍。”大汉一边摆放东西,一边介绍。

    “待会儿把你的手指头一根根的夹住,然后拉着这绳索只需要一扭,呵呵,阁下的手指头就得粉碎。你看,这个叫做指夹,专门用来夹碎手指头;这个叫做手夹,可以把你手臂上的骨头一段一段夹碎;这个叫做腿夹,能够把你的腿夹成粉碎……还有这个,你恐怕认得,叫做竹签。待会儿会有人把你的指甲一片片的挑下来,你的手指头血肉模糊,会非常痛苦。

    嗯,这个是我最喜欢的一件物品……你别小看它,待会儿我会用它,把你的手指头一根一根钉在木头上。

    对了对了,这个东西我不是太清楚名字,不过待会儿会有人把它贴在你身上,据说能把你的皮,一层层扒下来……喂喂喂。”

    壮汉说的起劲,却不想周逵听得心惊肉跳,一头栽在地上,便昏迷过去。

    他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深呼吸几口气,他冲着站在门口的刘闯和曹性苦笑道:“公子,你说的这些东西,是不是真的啊,真有那么可怕吗?我刚才按照你吩咐的与他说的时候,别说他了,我都觉得浑身难受。”

    刘闯微微一笑,“不过是些小玩意儿,是不是很可怕,改天我给你试试?”

    大汉闻听,连忙摇头。

    刘闯呵呵笑了两声,回头对曹性道:“曹将军,请。”

    曹性看着刘闯的目光有些古怪,听到刘闯发话,他咽了口唾沫,连忙走进房间。

    “这屋子里的味道,怎恁古怪?”

    “当然古怪了,晌午后陈先生和孔明在屋子里杀了几十只鸡,把血泼的到处都是。”

    “元稷,你最好闭上嘴。

    若孔明知道你背后说他,少不得要找你麻烦。”

    武安国连忙捂住嘴巴,不再说话。

    刘闯走进来,也是眉头一蹙,忍不住骂道:“孔明和季弼,还真能折腾……这屋子里的味道实在是……算了,元稷把窗子打开。这里面待得久了。就算心理正常的人。也要有些变化。”

    武安国连忙把窗户打开。而后按照刘闯的吩咐,端起一盆水,泼在周逵身上。

    周逵激灵灵一下,猛然醒过来。

    “别打我!”

    他睁开眼,便凄声吼道:“我知道你是谁,刘闯,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还真是个聪明人!

    刘闯示意武安国把桌上的那些个器具拿开。和曹性坐下来。

    “巨路先生,我请你来的目的,你想必很清楚。

    我不想废话,如果你不想受罪,不希望元稷他把刚才说的那些招数全都用在你身上的话,呵呵……什么时候,有多少人?准备如何行动?说出来,我保你全家无事。若不然的话……”

    曹性一旁阴森一笑,“其实我对刘公子的这些个小玩意儿,很有兴趣。”

    周逵别看平日里耀武扬威。一副嚣张的嘴脸。

    实际上,他胆子并不大。

    刘闯和曹性坐在这里。便足以说明一切问题。

    陈珪的计划泄露了……至于是如何泄露?周逵不是特别清楚。但他却知道,如果他今天不老老实实的交代,接下来对面这两个人,绝对会把他往死里整治,到时候想死恐怕都困难。

    更不要说,周逵不想死!

    “我说,我说……”

    周逵声音里带着一抹哭音,瘫坐在地上喊道:“我什么都告诉你!”

    ++++++++++++++++++++++++++++++++++++++++++++++++++++++++++++++

    第二天,秦谊如平常一样,来到府衙。

    他走进大堂,却见衙堂上空无一人,而案子上摆放着一排金批令箭。

    见左右无人,秦谊走上前,抄起一支令箭,便藏在大袖里。而后强作镇静,往衙堂外走去。

    “秦宜禄。”

    “啊,曹将军。”

    秦谊正要出门,不想迎面曹性走来。

    把秦谊吓了一跳,手心里尽是汗水,脸上却做出一副震惊模样。

    “你怎么了?”

    “啊?”

    “我怎么看你脸色发白,是不是身体不适?”

    秦谊忙道:“是啊,昨夜偶感风寒,所以……怎么,曹将军有吩咐?”

    “哦,待会儿你到王城,向夫人禀报,请她从王城抽调一些兵马,借我两日。”

    “从王城抽调兵马?”

    “是啊,没想到孝恭和他的陷阵一走,我这兵力略显不足。

    本来驻守泗水门的陷阵营不在,如今必须要有人顶替。临时征召有些来不及,好在不过三五日的时间,先从王城抽调些兵马来,说不定能够顶上一段时间。对了,你若是身子不舒服,带回传令过后,就回去休息吧。孝恭不在这边,我是手忙脚乱,实在是有些头疼啊。”

    秦谊连忙道:“将军如此辛苦,可要多多保重才是。”

    “好了好了,你先去传令吧。”

    曹性好像是真的很烦躁,挥手示意秦谊离去。

    秦谊忙不迭答应,匆匆离开府衙。走出府衙大门,他只觉后背都湿透了,浑身有些发冷。

    不晓得,曹性会不会发现,少了一支令箭呢?

    秦谊下了台阶,走了两步之后,突然又停下来。

    他感觉,他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从王城抽调兵马?岂不是说,王城的守卫就会松懈下来?

    如果……

    秦谊眼睛一眯,脸上突然闪过一抹古怪笑容。

    吕布,你害我妻子被俘,你令我成为别人笑柄,今日我就让你尝尝,妻女被别人俘虏的滋味。

    他先是去王城,传达了曹性的意思。

    严夫人倒是很信任曹性,二话不说,就下令抽调一部兵马,前去听候曹性差遣。

    随后,秦谊离开王城,直奔周记金行。

    可意外的是,周逵并不在金行,让秦谊感到有些奇怪。但他并没有考虑太多,因为周逵这个人,生活极为浪荡。说不定昨天又在哪里吃多了酒,宿于那个娼妓家中,似乎司空见惯。

    不过。王城兵力空虚。倒是要尽快告诉陈珪。

    秦谊想了想。离开金行,在城里溜达了一圈之后,确定没有人跟着他,这才来到陈府门外。他本想想要上去敲门,可想了想,还是改变主意。从一条小巷里传过去,他直奔陈府后门而去。陈府的后面,在一条僻静小巷里。秦谊上前叩门。不一会儿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家臣。

    “请与汉瑜公知,就说秦谊有要事禀报。”

    过了一会儿,那家臣去而复返,带着秦谊进入陈府。

    穿过一条小路,两人一前一后,便来到了一间书房外。家臣在门外禀报,就听从屋子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让伯友进来吧。”

    “秦先生,请。”

    秦谊虚扶进贤冠。迈步走进房间。

    只见陈珪正端坐在一张榻椅上,手里捧着一卷书。读得津津有味。

    “伯友,坐。”

    秦谊深吸一口气,上前先躬身一礼,而后在一旁坐下。

    “伯友今日来,不知有何事情。”

    “老大人,我刚才在府衙得了消息,因为高顺不在,以至于城中兵力空虚,所以曹性从王城抽调出一半兵马,今晚会驻守泗水门。我本来想找巨路转告,奈何巨路昨晚又不知跑去那家娼寮宿酒,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我担心消息晚了,所以斗胆前来,还请老大人恕罪。”

    “这个巨路……”

    陈珪眉头一蹙,露出一丝不快之色。

    他也知道,这周逵好声色犬马,早前就时常夜宿娼寮。

    不过这是什么时候了,你这家伙就不能忍两日?待大功告成之后,你就算死在娼寮,我也不管。

    陈珪心里虽然不快,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

    “伯友这消息当真?”

    “回老大人,这件事是我亲自去王城传令,严夫人那边也同意,抽调一部兵马。”

    陈珪倒吸一口凉气,突然露出一抹喜色。

    “此天助我也!”他哈哈大笑,站起身来走到秦谊身边,挽住秦谊的手,亲热道:“伯友不愧是栋梁之才,能明事理,辩是非,此明智之选。此前宝坚曾向我举荐你,我一直有些不放心。

    不过现在,我却放心了。

    对了,今晚举事,就要拜托与你。

    若大功告成,我必会代你向刘使君请功,到时候做个一州别驾,想来易如翻掌。”

    秦谊也露出一抹感激之色,“能够为老大人效力,乃谊三生之幸。

    谊久慕老大人威名,可惜福薄,一直未得相见。今与老大人一会,谊纵死何妨?谊有一不情之请,却不知该不该说。”

    “伯友,说来。”

    秦谊退后两步,突然噗通就跪在陈珪面前。

    “谊自幼父母双亡,后随温侯漂泊四方。

    方才见老大人,忽心生仰慕,犹若见生父一般。谊也知福薄,但还是希望能够拜在老大人膝下,还请老大人成全。”

    陈珪当时就呆愣住了!

    这厮好无耻……居然要认我做他老爹。

    从年龄上,陈珪收秦谊做干儿子也算不得事情。

    不过从这件事,陈珪却看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地方……这秦谊,似乎并不看好刘备。或者说,他知我还有后招,所以想要通过我,获得更大的前程。也就是说,秦谊想要陈珪做他靠山。

    “伯友,你这是何必。”

    陈珪连忙伸手搀扶,可是秦谊却跪地不起。

    “若老大人不答应,谊生又何欢。”

    陈珪见此情况,也知道今天若不收了这干儿子,恐怕是过不得这一关。

    也罢,他不想辅佐刘备,那就不去。

    看这小子也听机灵,干脆就让他留在我身边,将来也能给元龙打个下手,也算是为我陈家添一家臣。

    “伯友,你这是……好好好,既然你这么说,老夫若不应下,便是不通人情。”

    “多谢父亲大人。”

    秦谊喜出望外,从地上爬起来。

    辅佐刘备?

    或许他如陈登所言,有王霸之略,可我却看不出半点端倪。

    倒是陈家,久居广陵,乃徐州望族。如果能够得到陈家的支持,岂不是胜过那刘备百倍?

    秦谊想得很简单,什么日后前程,那都是屁话。

    关键是,眼前的实惠!

    有陈珪在,他又何愁荣华富贵?

    ++++++++++++++++++++++++++++++++++++++++++++++++++++++++++++++++

    在陈府与陈珪商议许久,秦谊告辞而去。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秦谊在家中是坐立不安,感觉这时间,过的实在是太慢。

    好不容易将到戌时,他换上一身衣服,拿起一口宝剑,挎剑直奔白门楼。

    路上,他遇到一支巡兵。

    不过那巡兵队率认得秦谊,并未拦阻他,而是直接放他通行。

    秦谊来到白门楼的时候,还不到戌时。

    有城门守将见他前来,不禁疑惑问道:“秦宜禄,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秦谊一脸不耐烦的模样,从怀中取出那支金批令箭,“你道我想来吗?曹将军方才派人找我,说今晚会有一批辎重抵达。他公务繁忙,无暇前来查看,所以让我过来等候,清点辎重。”

    “呵呵,秦宜禄何必如此模样,这可是曹将军对你的信任。”

    秦谊故作疲乏,打了个哈欠道:“我昨天受了风寒,今日还在家养病。

    这种信任,你若要便送给你……”

    “哈哈哈,秦宜禄说笑了,此曹将军厚爱,小将却担当不起。”

    两人站在城头上说笑,秦宜禄感到莫名心焦。他一边与那校尉寒暄,一边不时朝城外眺望。

    “秦宜禄,你这般着急也没有用处。

    不如你先去休息一下,待会儿若有车队过来,我再去通知你。你这样等,要等到什么时候?”

    “再看看,再看看……若过一会儿还不来,我便去休息一下。”

    时间,就这样悄然流逝。

    戌时已过,秦谊感到一阵困意涌来。

    他站起身,用力伸了个懒腰,走到女墙后站稳,举目向远处眺望。

    忽然间,就见远处火光闪动,一队辎重车缓缓朝下邳城行来……秦谊不禁轻轻一拍女墙:他娘的,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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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飞熊

    这是一次凶猛的碰撞!

    希聿聿,两匹战马同时嘶鸣,象龙哒哒哒退出好几步。

    而张飞的坐骑更是凄惨,四蹄发软,眼见着站立不稳……刘闯只觉两臂如受雷击,酸麻不已。张飞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虽紧握丈八蛇矛枪,可握着蛇矛的双手,却颤抖不停……

    才几个月时间,刘闯就变得悍勇如斯?

    张飞不禁心中暗自后悔:早知道是这样,当初拼着被陈到责骂,也应该将此獠诛杀于祖水河畔。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刘闯气候已成,绝非当初曲阳城外初次相遇时的状况。

    越是如此,张飞心中杀机越盛。

    飞熊卫纵马冲进长街,杀得张飞部曲连连后退。

    “刘闯,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张飞心知大势已去,恐怕王城那边,也遇到了埋伏。

    他大吼一声,拧枪跃马再次冲向刘闯。

    能杀了此獠,也可以为兄长了却一心腹之患。

    张飞声如巨雷,蛇矛枪舞动,呼呼作响,隐隐有风雷声相伴。

    那枪势如同疾风暴雨,将刘闯卷入其中。刘闯也不示弱,盘龙八音椎发出一声声凄厉嘶鸣,在长街上空回荡。八音椎势大力沉,而蛇矛枪快如闪电。一个有高鞍双镫的优势,一个则是抱着拼死的信念。这两人马打盘旋,在长街打在一处。蛇矛枪和八音椎撞击,发出一连串的巨响。罡风四溢。逼得人无法靠近。张飞声如巨雷。连声咆哮,刘闯也毫不相让,大锤翻飞。

    曹性带着人赶到的时候,眼见刘闯和张飞缠斗一处,不由得心中骇然。

    没想到这位刘公子,果然勇力无双。

    以前曾听人说他如何了得,可现在看来……

    温侯若能与此人联手,必能成就大业。

    他心中暗自嘀咕。可长街上刘闯和张飞两人的搏杀,已经开始见出分晓。

    以武力而言,张飞和刘闯不遑多让。

    他是拼命的打法,气势上占居优势,然则刘闯接住高鞍双镫,不断的消磨张飞的气势,一时间不分伯仲。

    人不分伯仲,但马却不成。

    刘闯的象龙马,即便是赤兔也未必能胜过。

    而张飞的乌骓马虽然也是大宛良驹,但是和象龙相比。明显逊色一筹。

    刚开始的时候,乌骓马还能和象龙斗个不相上下。可随着刘闯和张飞都使出全力。两匹马斗得更加激烈。

    你踹我一蹄子,我给你一蹶子。

    乌骓马甩头撞破象龙的脑袋,象龙张口就撕下乌骓的耳朵。

    乌骓马受此重伤,加之承受刘闯八音椎巨力,本就有些支撑不住,希聿聿一声惨叫,前蹄一软,扑通就把张飞从马上甩出去。刘闯一见,顿时大喜,跃马轮椎就要去张飞的性命。

    没错,前世张飞是他的偶像,可如今他们是敌人,刘闯绝不会手下留情。

    那八音椎带着万钧之力,八音殳首更八音齐鸣,嗡的一声砸向张飞。

    刘闯知道,关张赵三个人当中,关羽也许还有招降的可能,但张飞却绝无可能投降。至于赵云,他而今还在公孙瓒手下,所以……也正是因为这样,刘闯从头到尾就没有想过要收服张飞。更不要说,他和张飞之间还有恩怨,两个人绝无半点寰转可能,倒不如杀了干脆。

    这一椎下去,若砸中了张飞必死无疑。

    而张飞从马上栽下来,头尚在发昏,根本来不及躲闪。

    说时迟,那时快,一旁本已跪倒在地的乌骓马,突然间希聿聿一声长嘶,猛然仰蹄站起,低头就冲向刘闯。

    就听噗的一声,八音椎狠狠砸在乌骓马的脖子上。

    那乌骓马被砸的一头栽在地上,四蹄抽出,口中喷用鲜血,显然已没了气息。

    “黑儿!”

    张飞眼见乌骓马为救他丧命,不禁瞠目欲裂,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

    刘闯也被乌骓马的举动惊住了!

    人道马儿是人类最好的朋友,在古时候,更是如此。

    乌骓马倒在血泊中,脖子已经被砸断,可是那双眼睛仍带着无比留恋的光彩,向张飞看去。

    就好像在说: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好……

    “黑儿!”

    张飞从地上抄起一口大刀,就要上前与刘闯拼命。

    就在这时,从白门楼火场中冲出一匹马来,马上一员小将,拍马舞刀,便拦住刘闯。

    “叔父,速走!”

    张飞这时候也清醒过来,他慌忙拉住一匹无主战马,翻身上去,就想要上前与关平联手御敌。

    可关平又如何是刘闯对手?

    一年前,他还能够与刘闯不分伯仲。

    但是现在……

    刘闯也收拾心情,盘龙八音椎呼呼作响,只三个回合,他突然使了个巧劲儿,大锤一顺,让过关平的大刀,顺势用锤杆一拨,就把关平从马上打下来。张飞想要上去解救关平,却被一群人拦住。

    “翼德,休要恋战,咱们走。“

    原来,陈珪从王城落荒而逃,在白门楼下见到张飞,连忙大声叫喊。

    “汉瑜先生……”

    张飞看清楚是陈珪,也大吃一惊。

    在他印象里,陈珪永远都是风度翩翩,仪容整洁的人。

    可现在,陈珪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翼德,咱们出去说话。”

    身后,许褚已带人掩杀过来。

    张飞看了一眼关平,又看了看陈珪,一咬牙,领着陈珪就往城门口杀去。

    白门楼的火势已经平息,十数辆辎重车扔在熊熊燃烧。

    火油这种物品,烧得快。灭的也快。

    当时看上去火势惊人。但只有火油烧干。没有其他的引火之物,就会很快熄灭。

    地面上横七竖八倒着被烧焦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烤肉的气息。

    张飞领着陈珪从白门楼冲出去,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刘闯并没有追击,他命人把关平绑起来,却跳下马,走到那匹将死的乌骓马旁边,蹲下身子。

    伸出手。轻轻抚摸乌骓的脸,他眼中闪过一抹哀色。

    象龙似乎也知道,这匹刚才和它斗得异常激烈的同类,已经不成了。

    于是上前用脑袋蹭了蹭乌骓马的脸,口中呼哧呼哧好像在诉说着什么,透出一股子浓浓哀色。

    “刘公子,何不追击?”

    刘闯抬头看了曹性一眼,轻声道:“不过几只丧家犬,何需在意。”

    说完,他拍拍乌骓的脸。“你叫黑儿对吗?

    放心吧,你的主人已经逃走了。”

    那乌骓马呼噜打了个响鼻。从口鼻中喷出一股血沫,便再无声息。

    “是匹好马,把它埋起来,竖块石碑,就说燕人张飞爱马黑儿之墓……如此好马,真是可惜。”

    他显得意兴阑珊,而曹性也不知发生什么事情。

    内心里,刘闯当然想要杀了张飞。

    但他也知道,如果这时候杀了张飞,势必会引来刘备疯狂的报复。

    张飞若没有死,一切尚还好说。

    若张飞死了,刘备势必不顾一切攻打徐州。

    而今下邳兵力并不多,说实话并不是和刘备全面开战的时候。这次击退刘备,想来刘备也要有些顾虑。这对吕布而言,至关重要。吕布需要时间,解决袁术之后,才能腾出手来收拾刘备。

    更不要说,陈珪老儿还夹在其中。

    他既然造反,那广陵陈登,恐怕也不会清闲。

    下邳,实在是经不起动荡。

    他看了一眼已经狼藉一片的长街,摇了摇头,转身上马。

    “曹将军,请你立刻通知文远将军,让他多多小心,广陵陈登。”

    曹性一怔,连忙答应。

    他犹豫一下,轻声问道:“难道,不通知温侯吗?”

    “温侯正全力攻击张勋,若让他知晓这边变故,恐怕会乱了他心神。

    此事与文远将军知晓便可,同时在通知陈先生,就说陈家父子已经造反,让他多多小心。”

    没有杀了张飞,刘闯不觉得可惜。

    但放走陈珪,刘闯是真觉得有些……

    陈珪在徐州的声望太高,如果杀了他,徐州世族豪强势必群龙无首。

    陈登虽然厉害,却终究年轻。

    比之老谋深算的陈珪,陈登显然还差了些气候。

    刘闯感到非常可惜,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陈珪走了,便走了吧……目前的要务,是要稳住局势。

    +++++++++++++++++++++++++++++++++++++++++++++++++++++++++

    天,亮了!

    下邳城的暴乱,也已经平息。

    两千多陈家僮客,被杀了近三分之一,剩下的几乎被全部俘虏,逃离者寥寥无几。

    刘闯带着许褚和诸葛亮,回到驿站。

    一进驿站,就见吕蓝从旁边冲出来,大声道:“刘胖子,刘胖子,外面局势如何?那些反贼是不是跑了?”

    刘闯不禁一阵咳嗽,因为在他身后,除了许褚和诸葛亮之外,还有高顺和曹性二人。

    诸葛亮噗嗤笑出声来,而许褚则嘿嘿直笑。

    高顺还好些,那曹性却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刘闯,而这个人,恰恰是吕布的闺女。

    他想笑,又觉得失礼。

    可不笑,他会非常难受……

    于是他站在刘闯身后,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憋得脸通红。

    “铃铛,休得无礼。”

    严夫人在貂蝉和曹氏的陪同下,走出来,大声呵斥。

    吕蓝看到刘闯身后众人,不由得一吐舌头,满脸通红。扭头就跑回貂蝉身后。

    曹性再也忍不住。捧着肚子大笑起来。

    而严夫人瞪了他一眼。上前盈盈一福,“刘公子,城里一切安好?”

    “请夫人放心,一切正常。

    只是走了陈珪老儿,确是有些麻烦。不过我已派人通知陈先生和文远将军,想来他们很快会有举措。”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严夫人听罢,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

    昨日。她们听说城中要发生变故,被刘闯接来驿站。

    一整夜喊杀声不断,让严夫人等人提心吊胆。吕蓝好几次想要跑出去看个究竟,但是被严夫人厉声喝止。

    自从上次傅阳城外一战之后,严夫人算是明白了。

    吕蓝学得那些三脚猫功夫,吓唬人还成,若到了战场上,基本上就是个菜。

    也是她运气好,上次遇到了刘闯。

    若换个人,不晓得会是什么结果……所以。严夫人现在对吕蓝看管的非常严。吕蓝不怕她老爹,惟独怕严夫人。虽然有些不太情愿。但是在严夫人的看管下,最终耗时没有闹出什么事情来。不过,她对外面的情况,却好奇的紧。躲在貂蝉后面,一个劲朝刘闯挤眉弄眼。

    只是严夫人在,刘闯总不成不理严夫人,跑去和她说话。

    “孔明,到底是怎生状况?”

    刘闯陪严夫人在外面说话,吕蓝忍不住跑出来,找到诸葛亮询问。

    诸葛亮倒也不矫情,把战况一五一十的说明……

    “什么,那燕人张飞也来了?”

    诸葛亮诧异问道:“你居然知道张飞?”

    “当然了,那家伙最讨厌了。”

    “此话怎讲。”

    “那个人比关羽还要骄横几分,而且总是找爹爹麻烦。

    爹爹让人买了些马过来,他还跑去抢夺……哼,刘玄德这个人最可恶。表面上看去很是仁厚宽宏,他让人来向我爹爹道歉,可是又不肯把马还回来。最后还了几百匹驽马,气得爹爹暴跳如雷。

    孔明啊,我告诉你,越是喜欢做出仁厚之态的人越虚伪……反正,我不喜欢刘备他们。”

    诸葛亮闻听,眉头微微一蹙。

    他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对刘备也有些不满。

    这人说来也奇怪,如果诸葛亮没有遇到刘闯,说不定他听了吕蓝的话,会毫不犹豫站在刘备的立场上为刘备辩驳。可现在,他却没有开口,只是对刘备的人品,又多了几分不屑。

    随后,严夫人带着貂蝉吕蓝等人返回王城。

    高顺接手王城防务,而战后的收尾和安抚事宜,则交给曹性。

    问题是,曹性也是个行伍中人。

    打仗曹性在行,可这收拾残局……

    以前,他手下还有个秦谊可以用。但现在秦谊勾结刘备,自然不可能有好果子。虽然曹性没杀他,却把他关进大牢,准备等候吕布回来处置。可如此一来,曹性可就真的有些头疼了。

    无奈之下,他又跑来找刘闯帮忙。

    “公子,不如我举荐一人,说不定可以为公子分忧。”

    陈矫看刘闯也露出难色,于是笑呵呵道:“我有一位好友,乃丹阳人氏,名叫戴乾戴子干。他精于政务,最善处理这些事情。此前我前往江东,与他相识。后孙策渡江,江东动荡,子干与我一同返回徐州,如今就在下邳。之前我还在想,如何向公子引介,不如趁此机会,检验一番?”

    戴乾戴子干?

    刘闯一脸愕然。

    他还真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但陈矫既然举荐,想来此人有真才实学。

    于是思忖片刻之后,他点头答应。

    不一会儿的功夫,陈矫就带着戴乾前来拜见刘闯。

    哪知道,这戴乾见到刘闯,便深施一礼,“久闻公子大名,我一直想要拜见,却苦于无门路。

    今日见到刘公子,乾之幸也。”

    好听话人人都会说,可戴乾这话,却显然是话里有话。

    刘闯诧异道:“子干休要客气,闯一莽夫,得先人余荫方得以立足,何来大名之说?”

    陈矫也觉得奇怪,诧异看着戴乾。

    他知道,自己这个好朋友并不是一个喜欢溜须拍马的人。

    可今天一见刘闯就说出这样的话语,的确是让陈矫感到吃惊……

    戴乾微微一笑,取出一本册子。

    “敢问刘公子,这借贷之法,可是由刘公子所创。”

    “啊?”

    刘闯接过来一看,顿时愣住了。

    那册子上,赫然正是当初他教给吕岱的借贷记账法。不过,刘闯不是财会出身,所以对借贷记账法也只知皮毛。而他手中的这本账册,却显然是经过了改进,看上去似乎更加合理。

    “年初时,我从别人口中听说了这借贷记账法,于是试着使用了一下。

    如此一来,的确是账目清晰很多,而且计算也更加方便。还有,刘公子所造的算筹盘,我也弄来一个。用了几回之后,发现这算筹盘,确是比原来的算筹好用许多,而刘公子所创的口诀,更是巧妙至极。”

    戴乾说着话,从挂在身上的袋子里,取出一个算筹盘。

    说是算筹盘,其实就是算盘。

    这东西是当初刘闯告诉吕岱借贷记账法的时候,顺手鼓捣出来的东西。

    这玩意儿制作也不复杂,很快就被吕岱给鼓捣出来,天晓得怎么就流传到了戴乾的手中……

    “刘公子不必奇怪,这借贷记账法和算筹盘,都是年初时,从琅琊传出。”

    “哦?”

    刘闯顿时恍然。

    这估计是和徐奕推广屯田有关。

    这屯田事务,必然参杂有大量数字计算。

    吕岱虽未参与这屯田事务,但想来也会给予徐奕最大的支持。

    毫无疑问,把借贷记账法和算盘传授给徐奕,就是对他最大的支持。而徐奕在使用的同时,也会在不经意间把这些东西推广出去。刘闯万万没想到,眼前的戴乾,居然因此而对刘闯钦佩不已。

    既然有这么一层关系,刘闯自然不会在客气。

    他立刻请戴乾来负责下邳的善后事务,而戴乾,也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

    “公子,还有一件事,需要你来处理。”

    “什么事?”

    陈矫笑道:“你昨日俘虏了那个关平,又准备如何处置。

    是要杀,还是要招降……曹将军刚才不好开口,毕竟他是被你俘虏,想要询问你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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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同病相怜

    关平?

    刘闯有些犹豫。

    杀,还是不杀?

    从头到尾,他没想过要招降关平,因为这个难度实在太大。

    “季弼以为,当如何处置?”

    陈矫道:“此前公子放走张飞,矫以为,并非不敌,实不愿激怒刘备。今吕温侯迎击袁术,下邳兵力空虚。故而公子不想此时再与刘备交恶,以免腹背受敌……呵呵,不知是否如此?”

    刘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陈矫又道:“既然公子不欲现在与刘备交恶,这关平杀与不杀,也无太大意义。”

    “不错,我正如此想。”

    “如此……公子干脆把关平送回去。”

    “可让我这么轻易把关平送回,我又不甘心。”

    关平这个人,在三国演义中的戏份并不是特别足,甚至还被假托为关羽螟蛉义子。但实际上,他确是关羽长子。早年间关羽在老家杀人逃亡,老妻不久过世。后关平辗转流浪,直到关羽有了名气之后,父子二人才算是重聚一起。关羽对关平,极为喜爱,一直让他跟在身边。

    就这一点而言,演义中关羽亲生儿子关兴,甚至都没有这个待遇。

    也许正是因为早年间关平四处流浪,关羽对他心怀愧疚,才让关平一直跟随,也算是一种弥补。

    如果从这一点来看,关羽对关平,自然是极为重视。

    陈矫一笑,“公子即不甘心。那就使些小手段。

    虽不至于让关羽和刘备反目,但想来让她二人心里埋一根刺。确不困难……公子以为如何?”

    +++++++++++++++++++++++++++++++++++++++++++++++++++++++

    张飞保护着陈珪从下邳逃出之后,一路狼狈不堪,逃回梧县。

    刘备此时正准备再次发兵,前往下邳助战。

    听闻张飞陈珪大败,他大吃一惊,连忙带着关羽和简雍出城相迎。

    看到陈珪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模样,刘备也是一愣。

    他从未见过陈珪如此狼狈的样子。以至于乍一见也是吃惊不小,连忙迎上前去,搀扶陈珪下马。

    “汉瑜公,何以如此狼狈?”

    陈珪一脸羞愧之色,仰天一声长叹:“此事说来话长,我小觑了刘闯小贼,更连累翼德受辱。”

    很显然。有邪不好在这里讲。

    刘备看陈珪一脸疲惫,也不怠慢,连忙把陈珪迎入梧县城中。

    他先让人备了洗澡水,为陈珪张飞等人洗去风尘。

    而后在府衙设宴,酒席宴前,关羽拉着张飞。一脸紧张之色道:“翼德,何以不见坦之回来?”

    张飞闻听,顿时满面羞愧。

    “二兄,坦之为救我,方身陷囹圄。被刘闯小贼所俘。”

    “啊?”

    “那刘闯小贼,已今非昔比。

    若无此人。我未必会落得惨败……此子勇力,与我在伯仲之间。我与之死战,不想黑儿受不得力,被那小贼所败。黑儿死于小贼之手,坦之更为保护我,被小贼所俘。飞实罪该万死。”

    把关羽的儿子给搭进去,自己却活着回来。

    张飞心里自责不已,一脸羞愧。

    关羽脸色大变,呆坐在位子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云长不必担心,以我之见,恐怕那刘闯小儿未必敢害得大公子性命。”

    “哼!”

    关羽长身而起,看了一眼陈珪,大步流星便离开衙堂。

    陈珪露出尴尬之色。

    他方才那话说得……刘闯凭什么不敢杀关平?

    那家伙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关平想要在他手里活命,似乎除了投降之外,再无其他办法。

    可问题是,关平会投降吗?

    陈珪刚才的话,好像就是说,关平会投降刘闯。

    要知道,关羽本就是一个极其高傲之人,又怎受得了这种话?陈珪或许是好言安慰,可在关羽看来,却是对他羞辱。关羽素来轻士大夫,陈珪这话出口之后,令他顿时生出不满。

    刘备或许对陈珪敬重三分,但关羽却不会。

    刘备这时候进来,诧异问道:“刚才见云长气冲冲离去,不知发生何事?”

    张飞连忙上前,把关平被俘的事情向刘备解说一回。

    刘备听得眉头直蹙,想要怪罪张飞,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这一次,还真不能埋怨张飞!

    他没有贪酒误事,没有鞭打士卒。

    这次失败,完全是因为中了刘闯的奸计。

    或者说,包括刘备陈珪在内,都被刘闯算计了一回……

    而张飞当时的选择,也不能说有错。换做刘备,在当时的情况下,恐怕也会优先保护陈珪。

    “玄德,此次实我之过错。”

    陈珪一声长叹,“我实在是太小觑了刘闯小儿。”

    “汉瑜公,可确信乃刘闯小儿的计策?”

    陈珪道:“吕布,一莽夫耳,不会有此心计。

    陈宫虽善谋,但其性情刚烈,多以阳谋,而不擅阴谋。张辽用统军之才,但这次计策,显然非他所长。我这一路上思来想去,若非吕布陈宫张辽,能有此算计者,恐怕也只有那刘闯。

    吕布留高顺和曹性在下邳,此二人皆战将,非智谋之士。

    若非他二人,那么在下邳掌控全局者,唯有刘闯。想那刘闯,本就是为与吕布结盟而来,听说吕布有意将女儿许配此人,所以暗中吩咐,密令他坐镇下邳,掌控局势,也并非不能。”

    刘备闻听这话。心里一阵发酸,忍不住放声大哭。

    陈珪、张飞和简雍见此。也不由得一惊,连忙问道:“玄德为何痛哭?”

    “我想起徐州百姓,想起玉儿,故而才会痛哭。”

    刘备泪流满面,“想我刘备,亦汉室宗亲,中山靖王之后。自幽州起兵以来,南征北战。蹉跎半生。到头来,只能寄人篱下,连一处安身之所都没有。偏那刘闯小儿,只不过一个同族,却可以做得大汉皇叔,声名远扬。这上天何其不公,今刘闯若与吕布联姻。备此生怕难再还家。”

    他把徐州当作了家!

    陈珪听着也是一阵心酸,连连安慰。

    就在这时,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一名小校跌跌撞撞跑进来,噗通便跪在衙堂上。

    “主公,大事不好!”

    “何事惊慌?”

    “二将军。二将军他……”

    刘备闻听,顿时一惊,连忙抹去脸上泪痕道:“云长他怎地?”

    “二将军要起兵征伐下邳。”

    陈珪闻听一惊,连忙道:“玄德公,万万不可啊。”

    “怎地?”

    “今下邳局势不明。吕布到底留在下邳有多少兵马,尚未可知。

    二将军此时再对下邳用兵。恐怕也难讨得好处。当务之急,还是应该禀报曹公,请他出兵增援才是。”

    陈珪现在也有些拿不准局势了!

    天晓得吕布到底留了多少后手?亦或者说,是那刘闯手里,还有什么后招?

    敌情不明,实不该轻举妄动。

    陈珪认为,这个时候还是应该与曹操联络,请曹操出兵。

    对了,还有陈登……陈登这时候应该也已经出兵,但既然刘闯在下邳设计,恐怕元龙那边,也讨不得便宜。

    如此情况下,陈珪以为,实在不应该兴兵讨伐。

    刘备听完陈珪的话,二话不说,便冲出衙堂。

    他在县衙门口抢了一匹马,直奔校场而去。

    梧县校场里,关羽顶盔贯甲,已跨坐马上……陈到拦着他,苦苦哀求,希望关羽能够冷静下来。

    “云长,我知你心忧坦之,可兴兵讨伐,绝非一桩简单事,还要仔细筹谋。”

    “仔细筹谋?”

    关羽怒声吼道:“待筹谋完毕之后,我家坦之已身首异处。

    叔至,你且让开,此事与你无关……当日我在界牌山未能斩杀那小儿,才有今日之祸。我这就带兵前往下邳,若不杀了刘闯小儿,难消我心头之气。”

    陈到拉着关羽的缰绳,死活不肯放手。

    就在两人争执不已的时候,刘备风一般赶来。

    他跳下马,上前两步,推开陈到,一把拉住关羽的马缰绳,“云长,切不可意气用事。

    我也担心坦之,可如今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刘闯今坐镇下邳,其手中究竟有多少兵马,实不清楚。他肯定已在下邳做好准备。你这时候去,恐怕会中气算计……云长,你我兄弟自幽州起兵以来,情同手足。此事,此事实我之过错。方才使坦之造擒,但请云长冷静。

    若云长定要出兵,我与你同去。

    便战死于下邳城外,也难辞其咎……”

    说着话,刘备留下两行热泪,失声痛哭。

    他这眼泪,的确是灵丹妙药。

    关羽见刘备如此痛哭,连忙下马,“兄长,你这又何苦?”

    他闭上眼睛,幽幽一声长叹。

    “也罢,既然兄长如此说,那,那,那……就当我没有这个儿子。”

    “云长啊!”

    刘备抱住关羽,哭得更加厉害。

    眼泪好像开了闸的红水一样,令关羽再也动不得半点气。

    +++++++++++++++++++++++++++++++++++++++++++++++++++++++++++++++

    把关羽安抚下来之后,刘备旋即派人打探下邳消息。

    同时,陈珪写了一封书信,命人送往广陵,交与陈登。在信里,陈珪把事情经过详细向陈登解释。

    他提醒陈登,不要轻举妄动。

    刘闯既然已经察觉此事。那么吕布必然有防备。

    这个时候若陈登动作,很容易招来打击。

    最重要的是。陈登是朝廷所任的广陵太守。如果他不动,吕布也未必敢轻举妄动。可如果他现在先行动手,吕布必然有了借口,征伐广陵。陈登虽然强横,却未必是吕布的对手……

    下邳方面,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刘备命人急奏许都,将下邳之事,告之曹操。

    同时。他秣兵厉马,提防吕布有所动作。

    不过,不管是下邳也好,吕布也罢,都没有太大反应。

    在陈珪偷袭下邳失败后的第四天,吕布于大泽乡痛击张勋。

    张勋被吕布打得大败,数万兵马几乎全军覆没。幸亏有部将死战保护,才算是保住性命。

    不过经此一战,张勋吓破了但,逃回蕲阳后,按兵不动。

    张勋一败,令七路大军震动。

    要知道。张勋是这七路大军中,除袁术以外,实力最强的一支兵马。

    而今吕布以数千人,痛击张勋,令各路兵马都心生忌惮。

    张勋逃回蕲阳后。又立刻写信给屯兵符离的桥蕤,劝说桥蕤退兵。与他共守蕲阳。

    桥蕤三思后,立刻撤兵返回蕲阳,以抵御吕布攻击。

    与此同时,陈宫则来到谷阳,劝说陈纪退兵……已张勋大败消息的陈纪,也是惊慌失措。张勋数万兵马都被吕布击溃,他手中的兵马,更不如张勋强大,岂不是也要被吕布所败?

    虓虎之名,在此之前因被刘闯两次击败,不如从前。

    可是大泽乡一战之后,陈纪便知道,虓虎还是当年那头虓虎,而他……却不是刘闯刘孟彦。

    本就担惊受怕,却突然得到吕布承诺,只要他肯退兵,吕布便不会计较。

    陈纪思忖之后,便决意自谷阳撤兵……

    如此一来,袁术屯兵垓下聚,虽兵马强盛,可侧翼已经完全暴露。吕布随时可能会出兵攻打袁术侧翼。而袁术正面的张辽,死守夏丘,拒不出兵,令袁术也无可奈何。七路大军,转眼间三路告破。剩下四路兵马,也都是惶恐不安。如此情绪下,袁术也无心再与吕布交锋。

    一时间,他进不得,退不得,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与此同时,陈登想要偷袭吕布,却发现吕布已经有了防备。

    他也不敢妄动,于是连忙撤兵,返回广陵。

    江淮战局,一下子陷入焦灼的局势。

    关羽表面上似乎是不想再去救回关平,但也是迫于无奈,只好守在梧县,等待消息……

    可下邳,依旧没有动静!

    下邳越是没有动静,刘备就越是紧张。

    这天晚上,关羽独自一人坐在军帐中休息,却忽听帐外脚步声响起,紧跟张帐帘一挑,从外面走进一人。

    “坦之!”

    当关羽看清楚来人的时候,不禁大吃一惊,连忙放下书,起身上前。

    关平一进大帐,便噗通跪下来,“父亲……能再与父亲相会,孩儿实在是,实在是……”

    他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表达他内心的激动。

    关羽连忙把他搀扶起来,拉着关平的手,虽竭力保持平静之色,可是那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关羽内心里的惊喜和激动。

    “我儿,莫非我这是在梦中不成?”

    关羽万万想不到,关平竟然出现在面前。

    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见关平身上并无什么伤害,这才松了口气。

    “父亲,这不是做梦,孩儿……回来了。”

    在经过短暂激动之后,关羽突然想起一件事,脸色一沉,凝视关平。他向后退了一步,沉声问道:“坦之,你又如何回来?莫非是降了那刘闯?”

    关平连连摇头,“父亲,孩儿绝没有投降刘闯。”

    “那你怎么回来的?”

    关平也是一头雾水,脸上露出一抹疑惑之色。

    他挠挠头,“说起来,孩儿也不是太清楚。

    那日刘闯小儿将孩儿抓住以后,理都未理,见也未见……本来,孩儿已做好准备,已死报答父亲养育之恩。哪知道刘闯根本没有找我,把我关在一处独院里,好吃好喝的款待两日。

    昨晚,突然有人前来,告诉孩儿可以离开。

    临走时,还给我一匹马……否则孩儿也不可能这么快回来见到父亲。

    对了,那个人在送我出城之后,还给了我一封书信,说是刘闯小儿写于父亲……不过内容,孩儿不知。”

    说着话,关平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关羽。

    信是用左伯纸为信笺,不过上面涂涂改改,好像这封信写得非常犹豫。

    关羽虽非读书人,而且流浪半生。但自从和刘备起家之后,也接触过不少读书人,倒也认得出字的好坏。

    字,很漂亮!

    三国演义中,张飞屠户出身,给人感觉是个粗人。

    可实际上,这厮却是饱读诗书,更能画的一手好仕女图。他的字,没有他的画出色,但也有些水准。关羽跟着张飞学过一段时间,字未必能写的好,但却可以看出这字,是否写的漂亮。

    刘闯前世,闲来无事时,常临摹字帖。

    他喜欢颜真卿和柳公权的字,所以颇有些颜骨柳筋的风范。

    关羽看到那字,忍不住赞了一声好。

    “这刘闯小儿,倒是写的一手好字,到底是中陵侯之后。”

    他讨厌士大夫不假,但若说对刘闯讨厌,倒也未必强烈。

    刘闯虽然是士大夫出身,可自幼落难民间,也是吃尽苦楚……有时候,关羽甚至也很欣赏刘闯。

    特别是现在刘闯放回关平,他对刘闯也就多了些好感。

    只是,他再往下看,却见那涂涂抹抹的地方,不禁哑然失笑。

    “坦之,这刘孟彦写的一手好字,但文采终究不足。

    到底是在民间受难,难有那机会读书。你看他,一封书信涂涂抹抹,恐怕是费了不少心思吧。”

    关平深以为然。

    他的命运,和刘闯何其相似。

    早年间关羽杀人,逃离家乡。随后母亲病故,关平就变成一个孤儿,四处流浪,靠乞讨为生。

    他觉得,自己运气比刘闯好一些。

    毕竟关羽还活着,最终他父子可以重逢。

    而刘闯……不管他如何奋斗,中陵侯刘陶,都不可能死而复生。

    这也注定了他,不能像自己这样,有父亲疼爱关怀。所以,关平对刘闯,倒是突然升起一丝同情。

    “是啊,刘孟彦虽说如今风光,确终究比不得孩儿,能够承欢父亲身旁。

    虽说孩儿与他是敌人,但细想起来,他也挺可怜。为了一个女子,辗转南北,几欲与天下人为敌。”

    关羽点点头,发出一声叹息。

    就在这时,帐帘突然一挑,从外面走进来两人。

    “云长,我听说坦之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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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芥蒂

    刘备并不是要监视关羽,而是担心关羽激动之下,跑去找刘闯拼命。

    随着吕布在大泽乡大胜张勋,让许多之前轻视吕布,甚至认为吕布已经老去的人,重又警惕起来。

    吕布就算是老了,依旧是那头能够吃人的虓虎。

    越是如此,刘备就越不希望和吕布硬拼。

    他明白,如果他和吕布拼的你死我活,到头来得益的人,恐怕还是曹操。

    没错,曹操似乎很看重刘备。但刘备知道,曹操不过是在利用他,除非他是个毫无野心的人。但刘备没有野心吗?如果他没有野心,就不会动辄拿他中山靖王后人的事情跑出来说。

    堂堂汉室宗亲,混到他这地步,可算不得一件光彩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刘备对曹操,始终存有提防之心。

    可惜他实力太弱,更没有曹操的运道……曹操虽不是汉室宗亲,可毕竟是官宦之后。他老子曹嵩的那个太尉之职,不管是怎么得来,反正曾为太尉。加之曹操出仕早,也就占居了先天优势。比起沦落到要靠织席贩履为生的刘备,曹操的起点,毫无疑问要高出几个层次。

    刘备一边留意吕布和下邳的动向,一面小心翼翼,整备兵马。

    入夜后,他突然得到消息:关平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刘备惊喜异常。

    只是他心里奇怪,关平是怎么跑回来的?

    于是,他带着张飞,便匆匆赶来关羽的军帐中探望。

    关羽连忙起身,带着关平向刘备行礼,“兄长。你怎地来了?”

    “哦,我方才与翼德在营中巡视,却意外见到坦之回来,所以前来探望。”

    他自然不会告诉关羽,我是因为怕你冲动,所以一直在监视你。哪怕是好意,以关羽的性子,恐怕也会和刘备翻脸。所以,他很委婉的编了一个谎言。至于关羽信不信?反正刘备相信。

    刘备一脸关切之色,拉着关平的手。

    “坦之,却受苦了。

    都是我无能,才累得坦之受辱……”

    说话间,刘备眼圈一红。眼中泪光闪闪。

    关平惶恐不安,连忙拱手道:“有劳主公挂念,此非主公之错,实平学艺不精,才会有此劫难。”

    “对了,坦之是怎地回来?”

    关平倒是没有任何犹豫,“是那刘闯放我回来。”

    “刘闯小儿何来如此好心。居然这么就放你回来?”

    张飞忍不住开口,却顿时惹得关羽父子脸色大变,露出一抹怒色。

    他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奇怪刘闯为什么会放关平回来。可他这话说的却有问题。就好像关平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刘备的事情,所以刘闯才会把他放回来。

    “翼德,怎地说话。”

    刘备察言观色,哪能看不出关羽脸上不快之色。

    他连忙呵斥张飞。而后笑道:“云长勿怪,翼德有口无心。他只是关心坦之。”

    三国演义里,刘关张桃园结义。

    但根据三国志,所谓桃园结义,其实是罗贯中先生杜撰出来。

    刘关张恩若兄弟,其实彼此间还是存有一些距离。

    关羽看了张飞一眼,沉声道:“刚才我也正在与坦之谈论此事,刘闯居然放他回来,实在是有些古怪。

    喏,他还写了封信与我,我还未看完。”

    关羽倒是心胸坦荡,觉得没什么值得隐瞒,甚至把那封书信主动递给刘备。

    刘备接过来扫了一眼,心里没由来一咯噔。

    那信上的涂抹,看上去极为醒目,更颇为刺眼。

    他偷偷看了关羽一眼,却见关羽面色如常,心里正犹豫着要不要问关羽信上的涂鸦是怎么回事,一旁张飞忍不住道:“二兄,这字倒是好字,可这些涂抹,又是怎么回事呢?”

    关羽一怔,“我怎知道。

    坦之带来时便是如此……呵呵,想来是那刘闯文采不好,所以涂抹修改。我刚才还和坦之说,这个刘孟彦倒是写的一手好字。但说起文采,实在是太差了,写封信也要涂涂抹抹。”

    “真如此吗?”

    关羽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却不想张飞却忍耐不住。

    “翼德,你这话什么意思。”

    “二兄,非我怀疑你……刘闯文采如何,我并不知晓,但我却知道,他曾做过一个小令。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函谷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时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这小令格调不高,但也颇有韵味。我有些奇怪,能做出如此小令的人,就算是文采不高,也不至于连封书信都写不好。更不要说,他如今师从郑玄,难道不知这样失了礼数吗?

    也正是这样,我才想要想二兄请教。”

    张飞环眼圆睁,直视关羽。

    而关羽那卧蚕眉一挑,丹凤眼微合,打量张飞。

    史记刘关张三人感情深厚,亲密无间。

    但实际上,这三个人三个阶层的代表,就算再亲密,中间也会存有隔阂。

    刘备,一个破落世家子,张飞一个豪强地主。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许更加亲密,因为他们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是一个阶层。但关羽却不一样,那是实实在在,不带半点虚假的普通百姓。因杀人而逃离家乡,四处流浪,靠贩卖枣子为生,社会地位比之刘张,悬殊很大。

    也正是这个原因,张飞对刘备或许是一直非常尊敬,但是对关羽,未必如表面上的敬重。

    三国演义里曾经有这么一个故事。

    关羽斩颜良,诛文丑之后,千里走单骑,古城与张飞相会。

    哪知道张飞一见关羽的面,就要杀关羽,因为他认为。关羽背叛了刘备……如果关张果真如此史书中记载的那么亲密,张飞断然不可能怀疑关羽。甚至在麋夫人和甘夫人出面作证的情况下,张飞还是一意孤行,非要关羽斩杀蔡阳来证明清白……从骨子里,他就不信关羽。

    想想,也很正常。

    张飞和关羽,毕竟是两个社会层面的人物。

    而事实上,从那之后,关张从未有过合作。基本上都是各领各的兵马。

    关羽听到张飞的诘问,脸一沉,“我又怎知是怎么回事?”

    “翼德,云长,你二人都别说了。”

    一看关张两人要掐起来。刘备连忙出面阻止。

    “翼德,这件事与云长并无干系,想来是那刘闯小儿使计,想要离间我等兄弟情谊。

    那小儿狡诈异常,诡计多端。云长是忠厚之人,又怎识得那小儿奸计?翼德,你还不道歉。”

    张飞一脸不高兴。

    不过。他却不能不听刘备的话,上前一步道:“二兄勿怪,是我多心了。”

    “哼!”

    关羽扭头,不理张飞。

    刘备连忙拉着张飞往外走。“云长,你与坦之重逢,父子间必然有许多话要说。

    有什么事情,咱们明天再讲。”

    他拖着张飞走出军帐。大帐里只剩下关羽关平父子。

    “哼,真是岂有此理。”

    关羽怒气冲冲。坐回榻椅上。

    而关平则上前一步,匍匐在关羽面前道:“父亲,都是孩儿惹得祸事,竟中了那刘闯的奸计。”

    关羽脸上的怒气消减几分,“坦之,你是我儿,便是犯了天大过错,自有为父一力承担。

    再者说了,这件事也怪不得你。你年轻,经验不足,被那刘闯算计,也不足为奇,当不得事。”

    论年纪,关平可是比刘闯要大……

    关平站起来,欲言又止。

    关羽道:“坦之,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父亲,孩儿这话听起来可能会不太顺耳,但是……父亲难道不觉得,主公和三叔来的太快了一些吗?”

    “嗯?”

    “孩儿回来的时候,并未见到有人巡营。

    而且孩儿担心为父亲添麻烦,所以一路上也很小心。可孩儿回来没有多久,主公便来了,这说明……”

    “这什么都说明不得。”

    关羽开口就打断了关平的话,沉声道:“坦之,这大帐里只有你我父子,说话可以肆无忌惮。但是出了军帐,你便要说话小心。还有,今日谁在外面值守?主公来了,何以没有人通知?

    坦之,明日你彻查此事,凡今日值守之人,格杀勿论。

    从明天开始,就有你亲率扈从军……还有,你刚才说话太没有礼貌,明日去向你三叔赔罪。”

    “喏!”

    关平不敢再多嘴,连忙拱手应命。

    “好了,下去洗洗,早点休息,明日起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关羽挥手,让关平离去。

    他独自坐在大帐里,拿起那部《春秋》读了几行,突然心烦气躁,便看不下去。

    把书放在桌上,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刘闯的那封信上。

    他犹豫一下,又把那封书信拿起,在灯下看了一遍。

    其实信里的内容并不复杂,只说是仰慕将军之名久矣,可惜未能与将军结交……云云的话语。

    只是配上那些涂鸦,这封信看上去就显得非常怪异。

    关羽看罢一遍,突然嘿嘿笑了。

    “小儿奸诈,欲离间否?”

    他说着话,想要把书信烧了,可又突然停下。

    关平的话语,在关羽耳边回响:父亲难道不觉得,主公和三将军今天来的太快了点吗?

    “二兄,这信上涂抹,又是怎么回事!”

    紧跟着,张飞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响。

    一双丹凤眼微合,关羽咂巴咂巴嘴,突然把信折好,收起来。

    他走出大帐,负手而立。

    夜色如墨,看不见月亮和星辰。

    关羽扬起头,发出一声轻叹。

    他仿佛自言自语道:“小儿以为这离间计,可离间我兄弟之情吗?”

    这话,看似是在肯定。但更多的,却像是在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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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随着吕袁之战趋于平淡,曹操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整顿之后,终于耐不住寂寞,起兵讨伐袁术。

    袁术在得知曹操出兵的消息之后,立刻收兵罢战。

    他好像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不再与吕布继续僵持……

    他命张勋桥蕤守卫蕲阳,而后率部退回淮南。

    吕布在得知袁术退兵以后,也如释重负。

    他也不想和袁术这么死拼。因为他也清楚,如果袁术真要是和他玩命的话,恐怕这一战的胜负,难以估量。如果不是吕布先击败张勋,震慑了袁术。但就说兵力消耗,吕布就顶不住。

    徐州人多,但并不代表,徐州人愿意为吕布效力。

    吕布在下邳征召的兵马,大都是以流民为主,徐州本地人反而极少。

    袁术退兵之后,吕布便准备回转下邳。

    可这时候。陈宫却把他拦住。

    “什么?陈珪造反!”

    吕布是刚知道这消息,顿时大吃一惊。

    “公台,这件事为何不早与我知?”

    “是刘公子吩咐。”陈宫道:“刘公子说,君侯正全力迎击张勋。若知此事,恐心有旁骛。故而他使我与文远暂时隐瞒消息。待君侯击退袁术之后,再行禀报。此外,在袁术出兵之时。广陵陈元龙屡有动作。文远得刘公子的提醒,命公诘镇守淮陵。才使得陈登不敢妄动。

    今袁术败走,君侯士气正旺。

    而广陵守备未稳,君侯可一鼓作气,将广陵拿下,彻底铲除掉陈氏在徐州的影响力,此后定能更加稳固。而且,拿下广陵,与君侯而言,可以扩张领地,说不得还能凭此图谋大业。”

    陈宫越说越兴奋,却没有发现,吕布根本没有听到他后面的言语。

    “公台,你说孟彦是不是不打算回去了?”

    “啊?”

    “他毕竟是在徐州长大,对徐州感情颇深……而今他回不得颍川,会不会想要留在徐州呢?”

    陈宫闻听一怔,立刻明白过来,吕布在担心什么。

    鸠占鹊巢!

    吕布在这个时候,想的不是要扩大地盘,攻占广陵,想的居然是鸠占鹊巢,害怕刘闯占领下邳?

    陈宫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心里更有些失望。

    不过,他还是笑道:“君侯怕是多虑了……且不说刘公子对下邳没兴趣,就算是有兴趣,他靠什么占领下邳?他的兵马,都在北海国,身边除了不足一百人的飞熊卫之外,不过一个书童,几员战将。而下邳确有孝恭与叔龙在,他也不可能夺取下邳。”

    “你怎知他没兴趣?”

    “这个……”

    陈宫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吕布是从并州而来。

    他自幼和胡人打交道,对于这领地的观念,极其强烈。

    陈宫越解释,吕布心里面就越担心。

    更何况,吕布并无大志,也没想过要争霸天下。

    他就像守着他那一亩三分地,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过日子……若早些年,他可能还会兴起争霸之心。可是现在,他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思。故而,陈宫所谓的‘大业’,并不能让他心动。

    广陵?

    我得来作甚!

    靠着江边,与江东一江之隔,可是四战之地。

    如果我要夺取广陵,不过旦夕而已,唾手可得……但是现在,我还是应该先回下邳。

    想到这里,吕布便拿定主意。

    “公台,咱们收兵。”

    陈宫气得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悻悻离开帅帐。

    他站在辕门口,仰天一声长叹。

    人道说:竖子不可与之相谋!果然不假……

    原以为吕布是一个人物,可现在看来,也是徒有虚名。

    相比之下,刘东夷的年纪尚不及吕布年龄的一半,但是展现出来的城府和手段,却让陈宫赞叹不已。

    “公台,怎地在这里发呆?”

    张辽从外面回营,就看待陈宫站在辕门大纛下,唉声叹气。

    “文远,温侯决意收兵。”

    “什么?”

    张辽闻听这话,顿时急了眼,“此正是夺取广陵的大好机会,温侯何以在这时候收兵?”

    “他……”

    “公台,到底怎么回事?”

    陈宫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我以为,恐怕是君侯担心在外面呆的久了,刘公子会鸠占鹊巢。”

    “怎会如此!”张辽顿足捶胸。

    陈宫道:“文远,一会儿你见到温侯之后,也不要再劝他了。

    你越劝他,他恐怕就对刘公子越猜忌,反而会坏了结盟之事。既然他主意已定,咱们且先回去。

    对了,文远以为,刘公子如何?”

    张辽一怔,想了想,沉声道:“刘公子,可为大事。”

    “我亦如此想。”

    陈宫说完,背着手溜溜达达走了。

    而张辽则呆立在原地,看着陈宫的背影,眉头紧蹙。

    他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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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远在谯县曹府,曹操也正在与郭嘉进行商议。

    对于讨袁之战,曹操没有半点压力。

    那个败家子,根本不足以威胁到他的地位,更白搭了他四世三公的大好出身。

    与袁绍相比,这袁术……根本就是一个傻子。

    “主公讨袁,且不可灭袁。”

    “为何?”

    郭嘉道:“袁术虽为反贼,但他世居汝南,家世极盛,且据寿春,若要灭之,恐非短时可以做到。况且若逼得袁术狠了,他必然与吕布联手……到时候,主公要面对的,便是袁吕刘三人联手。

    况且张绣在南阳虎视眈眈,随时可兵发颍川,不可不防。”

    曹操沉吟片刻,“那奉孝以为,我该当如何?”

    “夺取蕲阳足以,只需震慑袁术,令其不敢妄动即可。”

    “那我攻伐吕布?”

    “也不可!”

    郭嘉想了想措辞,沉声道:“若灭袁术,别先取吕布……然则此时,尚非与吕布交锋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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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不如归去

    “那奉孝以为,时机何在?”

    曹操看着郭嘉,眼中带着几分考校之意,脸上带着一抹笑容。

    郭嘉倒是显得非常放松,“我曾与文若谈论此事,主公今奉天子以令诸侯,坐拥二州之地,看似强横,实则四面环敌。虽元常出镇关中,令主公免去西北之忧,然北有袁绍,东有吕布,南有袁术刘表,更有张绣坐拥宛城,乃心腹之患。如此形势下,任何一场战事都不得持续太久。久战,则群起而攻之……所以主公每一战,都需谨慎小心,最好一战竟其全功。

    唯有如此,主公方能高枕无忧,震慑诸侯。”

    一战竟其全功?

    曹操暗地里倒吸一口凉气,而后轻轻点头,“奉孝所言极是。”

    他旋即又道:“可是奉孝还未说,何时可征伐吕布?”

    郭嘉微微一笑,“主公何必心急,待讨伐袁术之后再做计较,时机到来时,嘉自会与主公言。”

    “你这奉孝……”

    曹操忍不住笑着指点郭嘉,便不再去追问。

    在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出曹操对郭嘉的喜爱。

    郭嘉用计,动无遗策。

    而曹操对郭嘉,更是深信不疑。

    事情交给郭嘉之后,他不会再去询问。

    什么时候郭嘉说可以了,曹操就跟着去做,可说是君臣相知的典范。

    既然郭嘉说时机未到,那么曹操干脆就不再去考虑吕布的事情。

    他甚至派人,邀约吕布,共伐袁术。

    不过吕布却以他方经大战,兵马疲惫为借口,拒绝了曹操的邀请……

    历史。在刘闯进入下邳的时候,发生了一次转弯。

    刘备此次突袭下邳,并不存在于史书记载中。如果按照这个走势发展下去,吕布趁机夺取广陵,赶走陈登,也并非没有可能。哪怕曹操会兴兵讨伐,但袁术一定会趁此机会来捣乱。

    可惜,吕布没有征伐广陵。

    历史在拐了一个弯儿之后,重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

    曹操强攻蕲阳。张勋不战而逃,桥蕤苦战数日之后,终不敌曹操兵势凶猛,蕲阳告破,桥蕤被杀。

    不过。曹操在攻占蕲阳之后,并未继续推进。

    他命夏侯惇驻守蕲阳,而后班师返回许都。

    刘备眼见吕布收兵,也不敢继续驻守梧县……他很失望,因为曹操没有在这时候助他功法徐州。

    没有曹操的帮助,凭他一人之力,如何抵挡住吕布虎狼之师?

    所以。刘备很快撤出梧县,率部返回相县。不过,在撤兵的同时,刘备又命关羽率部驻守符离。以防止吕布偷袭。五月,夏侯惇撤离蕲阳,返回谯县屯扎,汝南战事随之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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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子胖子。快点说,那祝英台最后真的嫁给马文才了吗?”

    下邳王城的花园里。吕蓝拉着刘闯的胳膊,眼泪汪汪的看着刘闯追问。

    凉亭里,还坐着严夫人、貂蝉和曹氏,三人也是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一场,也一脸期盼之色。

    “我不管,我不管……祝英台不能嫁给马文才。

    胖子,你要是敢让祝英台嫁给马文才的话,我就,我就,我就砍你。”

    吕蓝一手拉着刘闯的胳膊,一手就去摸腰间宝剑。不过,她这才想起,今天是陪母亲等人游玩,所以也没有佩戴武器。可她却满心不甘,依旧瞪着一双哭肿了的眼睛,瞪着刘闯。

    “铃铛儿,不得无礼。”

    虽然也不满梁山伯的悲惨结局,可严夫人总算是还保持着理智。

    貂蝉上前把吕蓝拉到旁边,把她抱在怀中,用温婉语气问道:“刘公子,那祝英台真不能与梁山伯在一起吗?”

    自从下邳之战结束,吕蓝时常会跑来找刘闯玩耍。

    可这丫头刁钻古怪,时常让刘闯头疼不已。

    于是刘闯就开始和他讲故事,最初只是一些后世流传的小故事,讲完了,也就没了……但吕蓝却听上了瘾,每天都会跑来缠着让刘闯讲故事。在不得已下,刘闯便提前将梁祝的故事拿出来。

    可他却小看了这时代的女性。

    东汉时期,本就是一个娱乐项目不多的时代。

    严夫人她们待在家里,也实在是感到无聊。与偶然间听吕蓝回来说起这故事之后,顿时来了兴趣。

    再后来,她们干脆把刘闯找来王城,让他讲说《梁祝》。

    刘闯微微一笑,清清嗓子道:“山伯忧郁成疾,不久身亡。

    后他葬于九龙墟,据说那是英台出嫁时,必经之路。山伯想在这里,看英台最后一眼,却不知英台听到山伯噩耗,已下定决心,要以身相殉……这一日,终于到了英台出嫁的日子。

    马文才兴致勃勃赶来,志得意满。

    英台被迫上了马车,马文才知道梁山伯就葬在九龙墟,所以故意绕道,想要避开梁山伯的坟墓。

    可无论他怎么绕道,绕来绕去,却还是来到了九龙墟,山伯坟前。

    英台告诉马文才,若不祭奠山伯,只怕难以通行。无奈之下,马文才只能答应……英台走下车,来到山伯坟前。她在山伯坟前痛哭失声,更将一身吉服脱掉,露出里面的一身孝衣。也许是受了英台的感动,刹那间就见风雨雷电大作,狂风卷着斗大的雨点洒落人间,山伯的坟茔突然暴烈,裂开一个通道,英台却笑了……她回首向在狂风中挣扎的马文才看了一眼,而后翩然跃入坟中,那墓随之合拢……

    马文才死了,风停雨霁,彩虹高悬。

    人们看到。在梁山伯的坟茔上,出现两只蝴蝶……他们在彩虹下,阳光里翩翩起舞……人们说,那就是山伯和英台所化……这正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呵呵,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到此也就结束。”

    刘闯说的口沫横飞,精彩万分。

    虽然前世他并非是一个口才极好的人。但看过的书却不少。

    东拉一段,西扯两句,竟把这梁祝的故事,说的万分精彩。

    以至于当他停下来的时候,所有人。包括哪些婢女都呆住了,似仍在回味那化蝶时的场景。

    “好,真好!”

    貂蝉忍不住赞了一句,流着泪抚掌称赞。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吕蓝目光凄迷,小脸上还带着泪痕,所在貂蝉怀中喃喃自语。

    严夫人也忍不住抚掌称赞。“孟彦说得好书……如此精彩,令人回味。

    却不想孟彦看上去五大三粗,竟然还有如此细腻的心思。能想到如此好书,实在是让人赞叹。”

    她说着话。目光却向缩在貂蝉怀中的吕蓝看去。

    这刘闯看起来,是真的疼爱铃铛儿。

    也许如二娘所言,名份之说,算不得什么。只要他能宠爱铃铛儿一世。我便心满意足。

    若刘闯知道,他这么一个故事就可以让严夫人下定决心。不知会是什么心情。

    只是拦着吕蓝一脸泪痕,好像小花猫一样的又哭又笑,忍不住笑道:“铃铛这样子,却是可爱。”

    “啊?”

    吕蓝闻听一怔,脸顿时羞红,却有些疑惑。

    她不明白,刘闯为什么会突然赞她。可一旁严夫人和貂蝉曹氏三人,却看出了端倪,忍不住哈哈大笑。一个婢女拿着一面铜镜,凑到吕蓝面前。看着镜中那张小花脸,吕蓝啊的一声惊叫。

    “刘胖子!”

    她恨恨大叫一声,转身便飞奔出凉亭。

    太难看了,太难看了……怎地会变成这副模样?

    刘闯也忍不住笑着摇头,他站起身,与严夫人三人拱手道:“夫人,那我就先告辞了!”

    “孟彦,明天要讲什么故事?”

    “这个……”

    刘闯想了想,“明天,就说一个白蛇传的故事吧。”

    “白蛇传?”

    连一向沉默寡言的曹夫人也生出好奇心,“那又是什么故事?若不比《梁祝》,铃铛儿定不会答应。”

    “这个……到时候便知。”

    刘闯又寒暄两句,便告辞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花园的月亮门外,严夫人突然道:“刘公子文武双全,倒是个好人物!”

    曹氏笑道:“那却要恭喜夫人。”

    貂蝉却在一旁喃喃自语:“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能做出如此诗句之人,定也是个痴情种。”

    严夫人听罢,连连点头。

    +++++++++++++++++++++++++++++++++++++++++++++++++++++++++++++

    从王城出来之后,刘闯便直奔驿站走去。

    方一走进驿站大门,就看到陈矫和诸葛亮,匆匆迎上来。

    “公子,方才陈宫派人来送信,说温侯准备班师返回。”

    “啊?”

    刘闯一怔,脱口而出道:“如此大好机会,温侯当征伐广陵,何以半途而废?”

    “这个……”

    陈矫叹了口气,露出一抹苦涩之色。

    刘闯心里一咯噔,似乎明白了什么似地,“咱们书房里说话。”

    他吩咐武安国在外面守卫,而后和陈矫、诸葛亮二人走进书房,分主从落座。

    诸葛亮坐在下首,并非是他地位比陈矫低。事实上,他自己也清楚,刘闯对他是何等看重。

    “公台派人传讯,言温侯不欲征伐广陵,有意班师返回。

    矫以为,非是温侯不愿夺取广陵,恐怕是内心之中,实有所顾虑,故而才出此下策。”

    陈矫没有说,吕布是顾虑什么。

    但这并不难猜,至少在刘闯看来。他已经明白了吕布心中的顾虑。

    他在顾虑我!

    刘闯闭上眼睛,半晌后轻叹一声:“温侯勇力无双,三千人击溃张勋数万大军,威名正炽。若此时挥兵东进,取广陵易如反掌。可惜,实在是可惜了……孔明,你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诸葛亮道:“哥哥,咱们该回家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下邳虽好。终非高密。”

    “季弼,你说呢?”

    “孔明所言,亦矫心中所想。”

    刘闯的心情,突然间变得格外复杂。

    他原以为自己能够做出一些改变,可现在看来。却是他一厢情愿。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呢喃自语一句,片刻后道:“既然如此,待温侯返回之后,咱们便告辞吧。”

    诸葛亮点点头,表示同意。

    而陈矫则道:“其实公子也不必难过,至少这次来。公子也算收获不小。

    公子想想,陈宫为何突然传来这个消息?恐怕连严夫人她们都还不知道此事,而公子却预先得知。这也说明,在陈宫的眼里。公子还是分量颇重,想必包括温侯,也会更重视公子。”

    “是啊,哥哥也太贪心了。”

    诸葛亮笑道:“哥哥本就是为结盟而来。事实上下邳之战,已经为哥哥增添足够份量。

    更不要说。哥哥还收到陈先生和戴先生。如此收获,哥哥你又何必再心有挂怀?”

    是啊,这次来本就是为结盟而来。

    能够得到陈矫和戴乾之助,已经是意外之喜。

    刘闯笑着摇摇头道:“如此说来,我确是有些得陇望蜀。”

    这是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成语,哪知道陈矫听了之后,眼睛一亮,闪过一抹异彩。

    得陇望蜀吗?

    看起来,刘公子的志向可是不小!

    只是,不管是他还是诸葛亮,都没有再谈及此事。

    接下来,刘闯便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在他得到消息的第三天,吕布回师的消息,也随之传来。

    紧跟着,曹操兵伐蕲阳。

    刘闯身在下邳,却一直留意着汝南局势。

    他时常和陈矫戴乾以及诸葛亮一起讨论曹操的下一步行动。

    在这一场讨论中,刘闯意外发现,诸葛亮的眼界已逐渐打开,竟数次说准了曹操的决断。

    “曹操这次,身边有能人啊。”

    诸葛亮轻声道:“他此次讨伐袁术,只为震慑。

    看起来,他并不打算一次解决袁术,而是想要等待时机。孟彦哥哥,曹操这个谋士,绝不简单。”

    “季弼,此次曹操征伐汝南,谁为谋主?”

    陈矫一蹙眉,想了想道:“曹操年初时,在司空府设军师祭酒一职。

    此次随行之人,据说就是司空军祭酒郭嘉郭奉孝。此人是颍川人,貌似得荀彧推荐,为曹操所重。”

    “郭嘉?”

    刘闯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激灵灵一个寒蝉。

    “孟彦哥哥,你怎么了?”

    “若是曹操所为,皆出自郭嘉之手……

    孔明,回去之后,你要好生求学。同时要替我留意几个人,郭嘉便是其中之一。

    此外,江东周瑜,吴郡陆逊……那陆逊与你年纪相当,却非等闲之辈。这些人,你要一一把他们给我记住。将来若有机会,我要你帮我把他们打败……孔明,你可有这样的雄心壮志?”

    诸葛亮闻听,顿时精神一振。

    说实话,他虽然聪明,但终究是个孩子。

    又不是前世那样,受到各种苦难,自然心智成熟。

    可现在,刘闯给他提出了几个目标人物,也让诸葛亮心生好胜之心。

    郭嘉郭奉孝,周瑜周公瑾……还有陆逊?

    陈矫诧异道:“公子何以知陆逊其人?”

    “当初我转道江东,曾听说过此人名字。

    他年纪好像和孔明相差无几,故而我对他,印象颇深……对了,还有一件事,想要请教季弼。”

    “公子但说无妨。”

    刘闯想了想,沉声道:“季弼可知,鲁肃其人?”

    “鲁肃?”

    陈矫一怔,脱口而出道:“公子说的,可是那下邳东城县的鲁肃鲁子敬吗?”

    东城县?

    刘闯愣了一下。

    他也是突然想起这么一个人物,依稀记得,鲁肃好像是徐州人,后来不知怎地又跑去江东。

    下邳东城县,也就是说,鲁肃离得并不远?

    他连忙点头道:“怎么,季弼也知此人?”

    陈矫道:“鲁肃此人,在淮南颇有名气。据说他出生没多久,父亲就去世了,后来和祖母一同生活。此人家境极好,乃东城豪强,生性豪爽,故而在当地颇有名气。我在东阳时,也听说过此人。

    不过,据我所知,前不久袁术任他为东城长。

    只是不清楚如今他是否还在东城……袁术谋逆造反,鲁肃为人聪明,绝不会再为其人效力。”

    刘闯这才明白,原来这东城县虽隶属下邳所治,但由于地处淮南,故而为袁术所把持。

    他记不清楚,鲁肃究竟是什么时候去的江东。

    不过根据陈矫所说,如果袁术任命他为东城长的话,那么现在这种局势,他很可能已经不在东城。

    该死,我怎么就忘记了此人?

    刘闯不由得有些后悔,但他又不太死心,于是问道:“季弼,可否为我打听一下?”

    陈矫笑道:“这有何难,我这就找人去打探。”

    陈矫起身离去,诸葛亮则好奇看着刘闯。

    “孟彦哥哥,这鲁肃鲁子敬,很厉害吗?”

    “哦?”

    “我看你刚才的样子,似乎是有些后悔……所以我想,这个人应该很有本事。”

    不是很有本事,而是非常有本事!

    那可是江东鼎立的元勋之一……对了,好像诸葛瑾也是鲁肃所举荐,才投效了东吴!也不晓得,那诸葛瑾如今,是否已经归顺孙策呢?

    “孔明,你想你兄长吗?”

    诸葛亮一怔,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轻声道:“大兄如今音讯全无,也不知是何缘故。

    按道理说,他应该知道叔父已经故去,可是……我不知道。我有时候会想他,但大多数时候,又不甚想念。”

    看样子,诸葛亮和诸葛瑾之间,应该矛盾不小。

    刘闯也不知道,是否该告诉诸葛亮一些消息……但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就顺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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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北海新气象

    建安二年五月,吕布回师下邳。

    张辽则没有返回,而是奉命驻守蒲姑陂。

    蒲姑陂,位于睢水河畔,取虑县以东。它就如同是下邳西南面的一道门户,张辽屯兵于此,一方面是为监视符离关羽,另一方面则可以随时侧击相县,从表面上看,极受吕布看重。

    但刘闯和陈宫都知道,张辽被吕布疏远了!

    蒲姑陂虽然位置很重要,但还远远达不到,让张辽屯兵的地步。

    此前蒲姑陂是由宋宪屯驻,而今宋宪立刻,让张辽接手,实际上是吕布对张辽的一种提防。

    或者说,是对刘闯的提防。

    可是,我真没有想过,要夺你的下邳啊!

    刘闯心里不禁感叹,却又无可奈何。

    吕布,果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叱诧纵横的虓虎,他老了,已经失去了原有的那股锐气和进取。

    “孔明,恐怕咱们在北海,难以久留。”

    是夜,下邳举城欢庆,吕布凯旋而归。

    但刘闯却没有参加,他借口身体不适,没有参加酒宴,而是坐在驿站长廊上,一脸的无奈之色。

    陈矫已前往东城,打听消息。

    诸葛亮则做作刘闯身边,不知该如何劝说。

    只是听了他这句话,诸葛亮不由得一怔,诧异问道:“孟彦哥哥,何以会有如此想法?”

    “如今的吕布,绝非曹操对手。”

    “哥哥的意思是说……”

    “如果吕布战败,接下来便是曹操对付你我的时候。

    所以,这青州不是久居之地,如果我们能帮助吕布抵挡住曹操,说不定还有挽回余地。但如果……”

    刘闯心里面有些嘀咕。

    他也不知道。能否帮助吕布改变命运。

    事实上,吕布能多活一日,刘闯就能够获得更充足的时间。

    一转眼的功夫,建安二年已经快过去一半时间,曹吕之战,恐怕也不会太远了!

    明年就是建安三年,历史上吕布便是在这一年灭亡。

    建安五年,官渡之战。

    而在官渡之战以前,能够重新获得一个安身之所。也是刘闯目前最为迫切和紧要的事情。

    但是,那安身之所,究竟在何处?

    他深吸一口气,捧起酒瓿灌了一口酒,脸上带着几分迷茫之色。

    “孟彦哥哥!”

    “嗯?”

    “其实。我有一个想法。”

    “你说……”

    “哥哥所虑者,不过曹操一人。

    可据我所知,曹操亦有所惧者,便是那袁绍。

    哥哥若是以为,吕布难以抵御曹操,何不另想出路?袁绍此人,好大喜功。多谋而无断,但却不可否认,他手握大将军印,确是目前最为可靠的人选。既然青州不好。不如另择北方。”

    北方?

    刘闯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光,一道极为夺目的光。

    他似乎找到了方向,猛然向诸葛亮看去。却让诸葛亮吓了一跳,甚至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哥哥。莫非我说错了什么?“

    诸葛亮小心翼翼问道。

    刘闯却微微一笑,“孔明,若换做是你,会选北方何地?”

    诸葛亮瞪大眼睛,诧异看着刘闯道:“哥哥,你不会是真想要去北疆吧。”

    “我还没有想好,一切待回转北海之后,再做决断。”

    刹那间,刘闯好像一下子兴奋起来。

    在他的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个可以合适的地方,能够让他安安静静发展。就算官渡之战袁绍败北,可是只要袁绍不死,刘闯就还有机会。依稀记得,袁绍即便是在官渡之战失败之后,仍雄踞河北数年。直到袁绍病死,他对曹操都占居上风。哪怕一次未胜,曹操也鸡蛋颇深。

    整个北方之战结束,近八年时间。

    刘闯的嘴角,突然翘起来,勾出一道奇异的弧线。

    八年……

    他忍不住嘿嘿冷笑。

    八年时间,足以让我成为一方诸侯!

    +++++++++++++++++++++++++++++++++++++++++++++++++++++++++++++++

    计划在刘闯的脑海中不断完善,不过在没有最终成熟之前,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同样,这也是考验诸葛亮的一个大好机会。

    虽然刘闯并没有给诸葛亮布置什么功课,但他能看得出来,诸葛亮也在思考,在寻找方向。

    这对十六岁的诸葛亮而言,绝对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他不像刘闯那样熟知历史的发展过程,所以做出来的每一个决断,都要依靠他的大脑进行分析和判断。同样,他需要更为宽广的眼界,需要更加成熟的思想。刘闯不知道,他这样做算不算是拔苗助长,但他相信,如果诸葛亮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他的未来必然更加精彩。

    内心里,刘闯甚至隐隐有些期盼。

    卧龙凤雏?

    哼哼,我相信在十年后,天底下能够知道卧龙的人,一定会远远超过凤雏……

    因为,他是诸葛亮!

    陈矫回来,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鲁肃在月初时,带着百余人,已渡江前往江东。

    刘闯心里暗自觉得可惜,但细想一下,又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他鲁肃走便走了,我有孔明,胜他十倍!

    陈矫也好,诸葛亮也罢,都可以感受到刘闯情绪上的巨大转变。

    前几日,刘闯还有些低落。

    可是在吕布回来那天之后,刘闯的精神状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孔明,公子这是怎地?”

    陈矫疑惑的询问诸葛亮。

    可诸葛亮,对此也是莫名其妙。

    随后,刘闯和吕布进行了几次密谈。五月中的时候,刘闯率飞熊卫离开下邳。临行时,吕布和陈宫,把他送出十里。

    “温侯,你我如今已成唇亡齿寒的情况,若有困难时,请与我知晓,切不可逞强才是。”

    吕布微微点头,其实心里面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他是回下邳之后。听严夫人等人提起当日的情况,对刘闯不得已而从吕蓝手中拿来印信,强令高顺不得离开下邳的事情,不免感到愧疚。其实,高顺也好。曹性也罢,并未听从刘闯调遣。

    还是靠着他吕布的印信,才顺利调动了兵马。

    此后刘闯按兵不动,更放走张飞等人的举动,也得到了解释。

    这使得吕布感到非常后悔,早知道人家对下邳并无任何窥视,他就应该挥兵东进。夺取广陵。

    不过,也无所谓。

    反正要夺广陵,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吕布信心很足,他相信单凭陈登。根本不可能挡住他的兵锋。

    所以,在与刘闯结盟之后,吕布便把张辽从蒲姑陂调回了下邳。不是说他意识到了错误,而是因为。他决定履行之前的诺言,让高顺虽刘闯前往北海。为刘闯训练出一支陷阵营来。

    既然是吕布吩咐,高顺自然也就不会反对。

    徐州在短时间内不会发生战事,再者说那北海距离下邳也不算太远,若徐州有事,他随时可以返回。

    只是,高顺一走,陷阵营便需要一个统军将领。

    刘闯向吕布建议:“陷阵乃百战精兵,需有得力之人执掌。

    我知温侯麾下,猛将如云。但是……一头猛虎可以带着一群绵羊打败一头绵羊带领的一群老虎。所以要陷阵营保持战力,必须要有大将统帅。陷阵多以步卒,而温侯更擅长骑战,若弃骑军而统帅陷阵,与君侯并非好事。我以为,君侯可以令张辽统帅陷阵,定能保持战力。”

    本来,吕布想亲率陷阵,可是听了刘闯的劝告之后,也不禁有些意动。

    没错,他擅长骑战,而非步战。

    而且陷阵营的训练也非他所长,若高顺不在,的确是张辽最为合适。

    他既然已经心生愧疚,自然也就不会对张辽再有芥蒂。更不要说,在严夫人貂蝉和曹氏三人的劝说下,吕布已经接受了刘闯为女婿的结果。只是这件事情,非刘闯可以商讨,必须要有长辈出面。

    而刘勇身在交趾,能够代为做主的人,便只有郑玄。

    刘闯,还需要禀报郑玄知晓。

    “孟彦,何苦走忒急,我还想与你多盘桓几日。”

    十里亭外,吕布拉着刘闯的手依依不舍。

    而刘闯则心里道:我再不走,只怕你又要胡思乱想,天晓得会闹出什么事情。

    他的目光越过吕布肩头,落在吕布身后的吕蓝身上。

    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要嫁给刘闯的事情,吕蓝倒是没有反对,甚至在平日里多出了几分女儿家的羞涩和矜持。

    “君侯,你要保重。”

    刘闯没有和吕布再说什么废话,拱手道别。

    他朝吕蓝一摆手,“铃铛,在家里要老实一些,要听话,不要没几日有翘家出走,惹得君侯出兵讨伐我。”

    他这话,顿时引得吕布等人大笑。

    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刘闯在不久之后,会成为他们的姑爷。

    吕蓝脸羞红,恶狠狠瞪了刘闯一眼之后,眼睛却突然间红了。

    “刘胖子!”

    当刘闯翻身上马,吕蓝突然大叫一声,引得吕布陈宫等人愕然。

    “铃铛儿,不得无礼。”

    吕布连忙想要阻拦,却被陈宫拉住,向他做出一副不会有事的样子,而后笑呵呵看着吕蓝。

    吕蓝催马来到刘闯身前,跳下马,把缰绳递给刘闯。

    “铃铛,你这是作甚?”

    “红儿跟着我,其实很委屈。

    爹爹是不会让我上战场,可若是不上战场,岂不是委屈了它?送给你,你要好好照顾它,下次我见它的时候,若瘦了半分。我可不依。”

    吕蓝对小赤兔的喜爱,几乎尽人皆知。

    她突然把赤兔送给刘闯,就算是吕布也没有想到,不免露出愕然之色。

    看着那双如同秋水般清澈的眸子,刘闯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吕蓝极为熟悉的憨厚笑容。

    他也不客气,伸手把缰绳接过来,随后与象龙的缰绳系在一起,又从腰间取下一柄短剑。递给吕蓝。

    “铃铛,我没什么礼物送你,这口剑,是我在高密打造的第一口剑,一直带在身边。

    送给你吧!

    下次咱们在见面的时候。我一定再还你一样礼物。”

    “还有白蛇传……我要知道白娘娘到底是怎地结果。

    那个叫法海的僧人真是可恶……不成,你要每天给我写一段来,派人送给我,听到没有。”

    刘闯张了张嘴,看着吕蓝目光中的期盼之色。

    他突然笑道:“好,我每天写来,派人送与你看。”

    吕蓝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一抹幸福之色。

    她虽然知道刘闯不可能真的每天为她写故事,但是有刘闯这一句话,她已心满意足……

    “还有,你要快点找人过来。”

    吕蓝声如蚊呐。“我才不要落后旦儿,哼,我是姐姐,所以我要比她早才成。”

    她那张粉靥羞红。更烫的连耳朵都红了……

    刘闯在马上伸出手,揉了揉吕蓝的脑袋。“铃铛,记得要乖!”

    他拨转马头,带着飞熊卫离去。

    吕蓝亦步亦趋的跟着,直到刘闯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她才忍不住,哇的哭出声来。

    “铃铛儿别担心,孟彦很快就会派人前来。

    他要是敢失言,爹爹就带着人杀到高密,拿他脑袋与你赔罪。”

    “爹!”

    吕蓝依偎在吕布怀中,眼泪依旧扑簌簌的落下。

    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变成仇……铃铛儿已经长大了,虽说不算圆满,但至少对她来说,会有一个好归宿。

    吕布搂着吕蓝,心里轻轻一声叹息!

    +++++++++++++++++++++++++++++++++++++++++++++++++++++++++++++

    归途,漫漫。

    刘闯等人离开下邳后,晓行夜宿,赶往北海国。

    来的时候,飞熊卫共一百零八人。

    回去的时候,却只有九十六人……下邳一战,飞熊卫共战死十二人。刘闯把他们埋葬在葛峄山下,带着他们的铭牌,返回高密。

    不过,在他的队伍中,又多了三人。

    除了高顺和陈矫之外,还有一个戴乾。

    有了高顺,刘闯自信会练成一支不逊色于陷阵营的精兵。

    而陈矫和戴乾的到来,则可以极大程度的缓解,刘闯目前缺少人手的局面。

    这一趟下邳之行,也算是收获颇丰。

    能够获得吕布这么一个强援,更得到了三个人才……至于高顺,刘闯可从没想过,再让他回去。

    老丈人的墙角不挖白不挖,刘闯已经下定决心,要把高顺留下。

    至于如何留下?

    他还没有一个完整的方案。但是他有一年的时间,就不信留不住一个高顺……

    途经东海郡的时候,刘闯绕郯县而过。

    他大张旗鼓,但是却没有和麋竺照面,更没有任何接触。

    刘闯相信,以麋竺的才干,肯定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大家心知肚明,不必非要面对面的把话说出来。麋竺站在郯县城头上,一脸的怒色,目送刘闯大摇大摆离去。

    “子仲,不要在意。

    此儿眼下虽张狂,却长久不得。

    用不得太久,必斩他首级,与子仲解恨。”

    在麋竺身后,赫然站着一人,便是简雍。

    麋竺的手微微颤抖,狠狠一拍女墙,而后转身走下城楼。

    此前,他让亲随向刘闯示警……可是刘闯,却一直没有与他联络。

    越是如此,麋竺就越是清楚刘闯的用意。同时对刘闯的信心,也比之从前,增加了许多。

    他如今的身份,实在是太尴尬了。

    妹妹跟着刘闯跑了,兄弟也归顺了刘闯。

    经过分家之后,麋家的实力大跌,已远不如当初那般强盛。

    朐县县令黄革,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尊敬麋竺。这一切,都使得麋竺清楚认识到,他在刘备心目中的地位,正在不断的消减。而曹操虽对麋竺看重,可麋竺却很难再去归附曹操。原因嘛……很简单,有刘闯这么一个存在,刘备也好,曹操也罢,谁又可能真把他当作心腹?

    麋家不是颍川荀氏。

    荀谌可以为袁绍效力,而曹操依旧重视荀彧。

    他只是一个商贾出身的地方豪强,随着他实力的衰减,早晚有一日,会被另外的豪强淘汰。

    当初,麋竺想要麋缳嫁给刘备,就是希望能够通过这个关系,维系麋家地位。

    但现在看来……

    刘闯的情况似乎不差,而且听说麋芳现在也混的极好。

    凭借刘闯的出身,这家伙居然可以出入高门大阀的府邸……这在麋竺看来,无疑是他一直想要奋斗的结果。

    他没有做到,但好像麋芳这家伙,做到了!

    麋竺很清楚,在他的价值完全消失之前,他必须要做出选择。

    他能选择谁?

    似乎除了刘闯之外,没有第二个选择。

    而目前来看,刘闯已经接纳了他,这让麋竺的心里,感到无比开怀……

    他想要按耐住内心的激动,只能装出愤怒之色,言进行掩饰。

    简雍?

    麋竺心中冷笑不已!

    建安二年六月初,刘闯一行人抵达东武县。

    郑仁和史涣率吏员出城迎接,令刘闯终于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

    “大兄,公刘,别来无恙。”

    郑仁和史涣连忙行礼,笑呵呵道:“公子客气,我等在这里如同享福,谮似公子在下邳,出生入死。”

    在众人的簇拥下,刘闯来到东武县衙的衙堂上。

    “大兄,子明那边情况如何?”

    郑仁连忙答道:“公子放心,琅琊今年,必可丰收。”

    “哦?”

    郑仁显得有些兴奋,手舞足蹈道:“未曾想这蜀黍,竟如此高产。

    子明前些时候派人来信,还谈及这蜀黍的产量。若风调雨顺,则琅琊一地所产蜀黍,足以供应琅琊、东武和姑幕三县。至于在胶州湾、高密和胶东三地的屯田情况,也极为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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