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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官人(4月18日 更新至“第1045章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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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六章 目标

            藏马谷,谷如其名,谷中无数战马正在静静的吃着饲料。尽管是长时间野外作战,骑兵们仍用最好的豆饼喂给战马,自己却可以吃最粗的食物,因为战马是他们生命最大的保障。比起命来,食物当然要排第二位了。

      这些骑士中,有相当一部分不是汉人,他们颜面扁平、眼细而长,一看就是蒙古人……却穿着大明的军服,彼此说话也是操着略显生硬的汉语。这不是什么蒙古人乔装入侵,而是大明最精锐的三千营,由清一水的蒙古族骑兵组成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当年朱棣起兵时,最倚仗的便是从宁王那里借来的朵颜三卫,就是内附的蒙古人组成的无敌骑兵。

      帝国越强盛,就有越多的异族人内附,甚至成为帝国的战士,大唐是这样,大明亦是如此。

      三千营所在之处,自然是汉王朱高煦的帅营所在了。高大的营帐里,朱高煦面对着一副巨大的沙盘皱眉凝思,那沙盘不仅将演习区域的山谷丘陵河流都标示出来,还将对方各路军队的动向,标示的清清楚楚。

      朱高煦十六岁领兵,多年来百战百胜,不只靠那股子骁勇无匹,更跟他卓越的军事才华分不开。他是大明如今不多的几个,能将骑兵强大机动性,发挥到极致的将领,从一开始,对方十几路大军的动向,便在他派出的上千斥候的监视下,其间他觅到许多发起攻击的良机,但都只是派出小股部队、浅尝辄止。因为他很清楚,父皇要求的不是一场激战,而是对部队的折磨,折磨的越久,就越能达到效果。

      直到他收到父皇已经回京,大营由太子坐镇的消息,朱高煦知道自己可以动手了,而且父皇这一举动的深意,让他大感振奋……父皇分明是示意自己,胖揍太子一顿啊

      这让因为姚广孝暗示支持太子,而沮丧不已的汉王殿下,如打了鸡血一般,仰天大笑了整整一刻钟。笑罢,他加倍派出斥候,日夜紧盯着对方的动向,准备不出手则罢,出手就要一锤定音

      “几日来,斥候反馈的情报看,对方已经乱了分寸。”汉王长于行伍,身边自然将星环绕,这时说话的是龙骧左卫指挥使王斌,只听他沉声道:“在我们的调动下他们疲于奔命,阵容完全脱节。我们已经完全具备从结合部插入,直捣中军的条件了”

      “身边没了那帮老臣相助,老大就是个废物……”朱高煦点点头,看着对方中军大旗周围的十几面小旗,面带冷笑。但他一旁,另一个武将却沉声道:“但这废物的肉太厚了,这毕竟不是真刀真枪的厮杀,骑兵的威力大打折扣,万一要是被缠住合围,可就太丢人了。”

      “说得不错。”朱高煦又点下头道:“又不能真的马踏联营,只靠强攻硬打,不足取胜,也显不出孤的本事。”说着冷笑起来。

      “殿下的意思是?”众将跟他多年,知道殿下这是有主意了。

      “打还是要打的,但要想打得漂亮,非得捡软柿子捏。”朱高煦目光一扫沙盘道:“你们说,最软的柿子在哪里?”

      “我知道”他的世子朱瞻壑抢着道:“幼军”

      “不错,就是幼军。”朱高煦赞许的点点头,摸着修剪整齐的短须道:“既然父皇要我模仿蒙古人,我索性便模仿到底,以主力佯攻其中军大营,迫其各部来救,同时以优势兵力全歼幼军,之后大军迅速撤出战场,返回京城”

      “只对幼军下手?”众将有些迟疑道:“未免胜之不武……”

      “要是以本王的身份作战,自然不会如此。”朱高煦淡淡道:“但我们现在扮演的是蒙古人,这三十年来,蒙古人哪次不是这样?”

      “殿下此言有理。”众将一起附和,打消了不同意见,转而问道:“派哪支部队去对付幼军?”

      “孤若亲自动手,岂不落下欺负小辈的口实?”朱高煦看看众将,目光坐在两个儿子身上。

      朱瞻壑和朱瞻坦会意上前,齐齐抱拳道:“孩儿愿为父王分忧”

      “呵呵也好,你们是弟弟,”朱高煦笑道:“弟弟打哥哥,总不算欺负吧

      “当然不算”众将哪还不明白,这是王爷看到朱瞻基博头彩心里不爽,非要让自己儿子给他个难看了。打了儿子欺了老子,太子脸上也挂不住,可谓一箭双雕“太孙殿下不是英武盖世么,哪会把当弟弟的放眼里?”

      “哼哼,那就给他个难忘的教训”朱高煦把手一挥道:“就这么定了,你们俩去”

      “是”兄弟俩高声齐应,相视一笑,他俩对朱瞻基的嫉恨,比他们爹对他们大伯的有过之无不及。毕竟朱高煦还比朱高炽更得父皇喜爱,而他们在皇爷爷那里,却是拍马也赶不上朱瞻基的。

      凭什么都是皇爷爷的亲孙子?你就万千宠爱于一身,我们就天生是陪衬?这种不忿自小滋生,又在他们父亲的影响下,变成了怨毒。他们虽然和朱瞻基是兄弟,但却是世上最想看他倒霉的人,尤其是这次军演幼军出了头彩,他俩更是恨不得朱瞻基接着出个大丑,现在能有机会亲手变为现实,实在是再好不过。

      临出发前,朱高煦又把兄弟俩叫到一旁,轻声吩咐道:“在幼军附近有三路军队,为父那边一开打,他们就会全力回援中军。”

      “也就是说?”朱瞻坦眼前一亮道:“幼军不会有援军?”原来父王为了必胜,还私下里和对方的将领联系过了。

      “一天之内,不会有援军,时间再长就没法跟皇上交代了。”朱高煦冷声道:“如果你们一天之内,还没法解决他们,于脆找块豆腐撞死得了,不要回来见我。”

      “是”两个儿子信心十足的应道:“不会让父王失望的”

      幼军队伍正按照大营的指令,向西南方向进发。

      二十多天的野外行军,已经让大军疲惫不堪,只是在王贤高超的激励下,勉强支撑而已。王贤自个更是心力憔悴,满脸胡子拉碴,双目红得像兔子,他这份兢兢业业,倒让朱瞻基刮目相看……本来在营里时,看王贤从来不管杂务,朱瞻基还以为跟自己一样,都是甩手掌柜呢。

      有王贤尽心竭力的辅佐,朱瞻基可以集中精力在行军作战上,可惜二十多天来,净跟傻兔子似的疲于奔命,连个敌骑都没见着,更别说作战了。百无聊赖之下,朱瞻基便跟薛家兄弟比试射箭,来发泄过剩的精力。

      正好是天高云淡南飞雁的时节,大雁飞得又高又快,只有顶尖射手方能打它们的主意,不过朱瞻基和薛家兄弟都是自幼开始练习骑射的,射术自然了得,正好拿它来比试。

      这时一队大雁呈人字形从头顶飞过,只见双方轮流开弓、箭如流星,悲鸣声中,好几只大雁便坠落下来。随从忙欢呼着策马出去,要捡回大雁来给三人过目。却见一骑从远处疾驰而来,手中高举一面黑旗,是幼军放出去的斥候…

      “报,敌军主力出现在大营西北侧十里处”那斥候找到朱瞻基,翻身下马,单膝跪禀。

      朱瞻基单手持着弓,微微皱眉道:“主力?”

      “二十里外能看到,西北方向烟尘遮天蔽日,少说有两万骑。”斥候道。

      “大营什么指令?”

      “尚无指令。”

      “临近各军呢?”

      “都开始向大营靠拢。”

      “再探”朱瞻基从牙缝迸出俩字,打发走了斥候,对围过来的众将道:“我们该怎么办?”

      “必须赶紧向大营靠拢。”王贤之前已经向莫问请教过,各种可能会出现的局面。此时的情况正是预料之中。“我们和大营五十里的距离太远了,必须赶紧缩短距离,不然一旦被盯上,就有灭顶之灾”

      “嗯。”朱瞻基点点头,这是最正确的选择,便当机立断下令向中军大营靠拢。

      然而大军才刚走出去一刻钟,斥候再次来报:“有大队骑兵从东西两面包抄而来”

      朱瞻基闻言神色大变,知道自己成了对方的目标,赶忙下令幼军立即列阵御敌。好在这些天来,王贤每天都督促部下演练列阵,这才能赶在对方骑兵杀到之前,完成阵列。

      虽然只是演习,但从未上过战场的幼军中,还是弥散着紧张的气氛。“不要担心,枪都是木杆的,没有枪头。箭支也没有箭头,打到身上只会留下个白印子,却伤不到你分毫”王贤的紧急战前动员可谓奇葩:“所以当成平日的演练就好了,不要慌张”

      让他这么一说,紧张的气氛马上消散,朱瞻基小声道:“你说这些太直白了吧,有这么演习的么?”

      “还演习呢,人家就是冲着你来的把你的脸保住,比什么都重要。”王贤低声道:“不这样怎么让小得们放松下来?”

      “这算是作弊吧……”朱瞻基挠头道。

      “管他呢,训结束,现在输赢最重要”王贤沉声道:“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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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七章 擒贼先擒王

  话音未落,便见东面地平线腾起一线烟尘,缓缓进逼而来,看起来不下万骑。

      朱瞻基和王贤焦急的巡视着阵地,确认将士们做好了防箭的挡蔽……虽然演习用的是无头箭,但对方的硬弓不是假的,哪怕是抛射出来也能伤人。

      好在王贤早想过对策,他让手下将车板卸下,一块便可供五六人挡箭……当然,这要是铁箭头,用木板抵挡纯属找死,不过木箭头的话,就没什么问题了。对此薛勋表示异议,因为这不合理。

      “如果我将车板蒙上一层铁皮呢?”王贤无奈的假设道,他发现古人比自己守规矩多了,哪怕薛勋这种恶少,都习惯了按规矩出牌。

      “那当然可以挡住,”薛勋道:“可问题是没有蒙啊?”

      “我回头就蒙上,成不?”王贤气得直翻白眼道:“薛百户,战场上要的是服从,不是质疑,有什么问题,回头再讨论,现在你要做的是闭上嘴,然后照吩咐做”

      “……”薛勋这才闷声道:“你吩咐我做啥?”

      “附耳过来。”

      敌骑来得比想象的要慢,不过这才正常,骑兵要爱惜马力,接战前没必要加速。

      朱瞻基巡视完了,回到王贤身边,轻声道:“生气呢?”

      “没事儿。”王贤摇摇头,淡淡道:“薛勋说得也不错,但具体情况具体对待,我们的名字叫幼军,连新军都算不上,这样的军队上战场就是个错误,就算规规矩矩的打一仗,也只是体会一下被屠杀的感受,对士兵成长没有任何好处,还是想办法保住士气更重要。”

      “嗯。”朱瞻基拍拍王贤的肩膀道:“还是你想得周全。不过你漏了一点,来的是朱瞻壑这个混蛋,他是来要我好看的,我们不用跟他们讲规矩”

      这时敌人已经迫近了,王贤看了看对方的旗号,果然在军旗之外,还有一面汉王世子旗,沉声叫道:“还真是朱瞻壑”

      说话间,只见东南西北四方,一队队骑兵如乌云般涌来,除了朱瞻壑的龙骧左卫,还有朱瞻坦的龙骧右卫,将结成乌龟阵的幼军,围了个密不透风。

      虽然只是演习,但被敌方铁骑包围,还是给幼军将士的士气,造成很大的打击,官兵们的脸色都很难看。

      这时候,对方一个军官打着白旗,来到幼军百丈之内,暴喝道:“你们是哪一支军队?”

      “自己没长眼么?”薛勋排众而出道:“没看到我们的幼军军旗”

      “啊,原来是太孙殿下的队伍失敬失敬”那军官嘴上惶恐,屁股却纹丝不动的钉在马上道:“我们是扮演敌军的四卫龙骧军,现在已经把你们包围了,按照演习规则,你们可以选择投降,交出兵刃退场”

      “瞎说八道,”薛勋嗤笑道:“被包围了就得投降,你当这是过家家呢?你们是骑兵,我们是步军,你攻我守天经地义,能啃掉骨头算你们本事,可小心被我大军反包围了,不知道到时候你们会不会投降?”

      薛勋粗中有细,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让那军官哑口无言,他要说不投降吧,那凭什么要求幼军投降,要说投降吧,岂不坠了士气?只能恨恨的丢下一句:“你们会后悔的”便拨马返回本阵,身后幼军一片大笑,紧张情绪大减。

      “想不到这家伙还挺厉害。”朱瞻基笑眯眯看着薛勋道:“果然跟阳武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王贤点点头,他其实早就对薛勋刮目相看了,不然也不会派他去对话。

      那军官返回阵中不久,那面黄旗竟移到阵前,旗下一人乘着一匹高头大马,正是汉王世子朱瞻壑,他在众将簇拥下亲自来喊话了:“请我瞻基哥哥上前说话。”

      朱瞻基闷哼一声,拨马而出,两人相距不过十丈,相互打量着对方。朱瞻壑现在占据优势,自然是顾盼自雄,意气昂扬,看得朱瞻基咬牙切齿:“瞻壑,你叫我作甚?”

      “抱歉大哥,两军交战没有兄弟。”朱瞻壑欠欠身,用胜利者独有的冷漠道:“投降吧,不要让士卒受无意义的伤害。”顿一下又道:“虽然是军演,但我军数万铁骑、强弓硬弩之下,难免死伤不算,你真要用成百上千的官兵的性命,赌一口气么?”

      朱瞻基面沉似水,对方这话攻心为上,自己又要当勇猛的武将,又得顾及仁爱的形象,实在是自相矛盾,无从回答。但他毕竟非常人,仰天大笑一阵,借机想好了说辞,方面色一正,沉声道:“贤弟此言差矣,想我皇爷决意军演,便要求我等立足实战,把这当成真正的战场况且,若将士们不发一矢便投降敌军,这份耻辱和是不是军演有关系么?谁愿意一生背负这份耻辱?”最后一句,他是用爆喝的,不只是说给朱瞻壑,更是说给身后的幼军。

      王贤不愧是朱瞻基的好搭档,马上高声大吼道:“不”众官兵也跟着齐声大吼道:“不”将士们一起喊惯了口号,这一声‘不,十分的齐整响亮,气势万分。

      朱瞻壑被一万多人同时吼,一个没留神,险些从马上跌下来,登时勃然大怒,喝道:“朱瞻基,你立刻下令抛下弓箭刀枪投降,否则我令旗一挥,万弩齐发,你要是被误伤了,可赖不得我”

      “废话少说,刀剑无眼、各安天命”朱瞻基冷哼一声,对身后众将道:“此次孤当身先士卒,与尔等同生共死”他被朱瞻壑这一激,激出了身上那股子豪雄之血,引得幼军将士心折不已,狂呼千岁

      “好好,”朱瞻壑见自己本欲羞辱对方,却被朱瞻基变成了动员大会,顿时气炸了肺,从怀中掏出一面令旗,刚要舞动,突然异变陡生,只见那给朱瞻基牵马的亲兵,竟如离弦的箭一般,朝他直扑过去,几个纵越,便跨过十丈的距离,来到他的身前。

      朱瞻壑的侍卫忙上前阻拦,那人却如鬼魅一般,矮身从人缝中钻过去,待众侍卫回过头来,他已经探手拉住了朱瞻壑的马缰。朱瞻壑忙挥刀急砍,那人身子一矮,竟从马腹钻了过去,再出现时,已经跃上了马背,朱瞻壑忙挥肘击去,却被按住了背部大穴,一动也不敢动。

      其实朱瞻壑自幼习武,身手是不差的,却被对方三招两式就支付了,只能说是强中自有强中手……

      这高手自然是闲云少爷,他本是受王贤所托保护太孙,见了朱瞻壑嚣张的样子,一时激动就出了手。

      那些侍卫见世子被擒,自然又惊又怒,大声恫吓着,让闲云放开世子,不然就把他剁碎了喂狗云云,但闲云少爷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岂能被他们吓到?用朱瞻壑的刀抵着朱瞻壑的脖子,右膝头在马颈上轻轻一碰,那名贵的战马便顺从的往幼军阵中行去。

      那些侍卫投鼠忌器,果然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世子爷带走。

      朱瞻基早已经返回本阵,见闲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将朱瞻壑从阵前擒回,自然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使劲夸王贤道:“这是你安排的吧,好一个擒贼先擒王”说着声音变小道:“不过下次最好提前打声招呼……”

      “事出仓促,来不及跟殿下商量,下次知道了。”王贤轻声应道,心里却暗暗苦笑,这是闲云少爷自作主张好不好?我刚才也和小伙伴们一样惊呆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哥的功夫咋这么高了?”王贤看一眼身边模样俊俏的小侍卫。

      那小侍卫自然是灵霄扮成的,她给王贤个无限美好的白眼道:“我哥功夫一直这么高。”

      “没看出来。”王贤嘿嘿一笑。

      凌霄一愣,意识到他指的是在浦江,闲云差点挂掉那次,不禁娇嗔道:“那次的对手,可是十三太保啊十几年前就威震天下的……”王贤连递眼色,她才没说出‘大内高手,四个字。

      这时候,闲云押着朱瞻壑返回本阵,军士们忙将车阵打开条缝,欢呼着迎接凯旋的英雄。

      朱瞻基先是朝闲云重重点头,然后看看朱瞻壑道:““抱歉瞻壑,两军交战没有兄弟。”

      刚说过的话,被他趁热原样奉还,朱瞻壑气得直翻白眼,煮熟的鸭子嘴硬道:“你抓住我也没用,我的大军依然会消灭你们”毕竟是演习,朱瞻基也没法拿朱瞻壑的性命来威胁对方退军。

      “谁说没用了。”朱瞻基冷哼一声道:“把世子殿下绑在车阵中,我看谁还敢放箭”这招够狠,是比挡箭牌还厉害的避箭牌。

      那边朱瞻坦和众将面面相觑,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营生,谁想竟被人家擒了主将,不禁都有些傻眼。

      “殿下,怎么办?”看着对方把世子绑在车上,谁还敢再射弓箭?可要是不能射箭的话,如何去对付那一层层车阵?莫非真发起冲击?那会伤到宝贵的战马的

      要是真打仗,将士们自然不会可惜战马,可这毕竟是军演,犯得着赔上最好的伙伴吗?众将觉着答案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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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八章 奇招迭出

        双方就这样僵持到傍晚,只好各自收兵吃饭,对方也不怕明军会趁机突围,退到二里外安营下寨。这时候朱瞻坦派去父王那里的信使返回了,告诉他汉王殿下鼻子都气歪了,要他全力进攻,不用管世子的死活,务必在明rì天黑前,将幼军吃下

      朱瞻坦闻言窃喜,他是朱高煦的第三子,也是兄弟里最得宠的,尽管大哥是皇爷爷指定的世子,他心里却很不以为然……这点跟他爹真的很像。

      这次朱瞻壑这个笨蛋得意张狂,终于作茧自缚,朱瞻坦心说自己还跟他客气什么?当然要替他立这个大功,顺便出他个大丑了

      于是翌rì天蒙蒙亮,他便下令大军重新整装,从四面对幼军发起试探xìng攻击。因为不知道世子被绑到哪面,所以一上来没有shè箭,骑兵便径直发起了冲击。

      幼军这边,竟然也没有shè箭,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对方直直冲过来,距离百丈、五十丈、十丈……然后轰然跌入陷马坑中。而且不是一匹马,是四面的骑兵,几乎同时陷下去的。

      这让督战的朱瞻坦惊呆了,“这是什么时候挖得坑?”继而咆哮起来:“他们怎么能挖坑?”因为按照演习规定,这种会导致人马死伤的陷阱,是不许出现的。

      “犯规犯规”朱瞻坦朝担任仲裁官的中官大叫起来:“他们违规挖掘陷马坑”

      演习要避免应付公事,又要点到即止,显然不能靠双方自觉,所以有数百名仲裁官随时掌控,他们是皇帝任命的裁判,权力极大,说哪些人已经死了,哪些人就不能再出战,说哪支军队完蛋了,哪支军队就完蛋,有异议只能事后向皇帝申诉,在演习场上却必须要服从裁判,因为他们代表的是皇帝。

      “……”按照规定,幼军这自然是犯规,那仲裁官眉头紧紧皱起,终是叫停了演习,在锦衣卫的护送下,策马上前道:“请太孙殿下出来说话。”

      朱瞻基施施然出来,朝那太监拱拱手道:“张公公,您找我有啥事儿?”

      “殿下恕罪,按照规则,是不许挖陷马坑的。”那太监客客气气道。

      “那不是陷马坑,”朱瞻基却断然否认道:“那是孤被围之后,昨晚苦思的一条脱身良计。”说着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不瞒公公说,其实我们是想挖条地道,神不知鬼不觉的突围出去。”顿一下,一脸郁卒道:“只是谁成想,这里的土层如此松软,竟然被马踩塌了……”

      “呃”那太监有些挠头,转向朱瞻坦道:“殿下,挖地道是可以的,太孙殿下这个说法,您接受么?”

      “接受……个屁”朱瞻坦怒不可遏的咆哮道:“当我是傻的是么谁家地道会挖成圈圈”

      “这是我们的独特设计,我们准备先挖一圈,然后往不同方向挖六条地道分散突围,好让你们顾此失彼。”朱瞻基振振有词道。

      “挖几条地道就能让我们顾此失彼,什么蠢话”朱瞻坦怒道:“你不要强词夺理了”

      朱瞻基耸耸肩膀,不跟他解释了。

      “这个,两位殿下……”那太监可是两面不敢得罪,和稀泥道:“合计一下该怎么办。”

      “你这是犯规,要判出局”朱瞻坦怒道。

      “别瞎说,只是失误而已”朱瞻基撇撇嘴道。

      “犯规”

      “失误”

      “犯规”

      “失误”

      两人吵得面红耳赤各不相让,两军将士都把掉进坑里的官兵救出来了,竟还是没结果。

      “咳咳。”那张太监不得不出声相劝道:“不如让臣出个主意,二位殿下各让一步,太孙殿下把坑填上,并保证再不许出这种招数,如何?”

      “可以。”朱瞻基答应的倒于脆,朱瞻坦也早就吵得口于舌燥,哼一声转回本阵去。早晨起得太早,胃口不好,他准备再吃点东西。

      等厨子做好早餐,他慢条斯理的吃过后,问身边人道:“朱瞻基把坑填上了么?”

      “还没……”

      “还得多久?”朱瞻坦皱眉问道。

      “怕得几天功夫。”手下小声道。

      “什么几天功夫?”朱瞻坦气得跳起来道:“就是用手捧,也填满了

      “殿下真是神机妙算。”手下一脸钦佩道:“他们就是用手捧的”

      朱瞻坦气冲冲的来到阵前,果然见幼军的士兵排成队,人手捧着一捧土,往坑里撒去……

      “王公公你刚说了不许出盘外招”朱瞻坦尖声道:“这是对你裸的蔑视啊”

      王公公的脸sè也不太好看,这是严肃的演习呢,怎么让太孙殿下变成闹剧了。他上前质问道:“殿下,不能故意拖延时间。”

      “公公见谅,我们是来打仗的,没带铁锨锄头,”朱瞻基抱歉道:“没有趁手的工具,只能将就了。”

      “…”王公公险些吐出一口老血,那厢间,朱瞻坦已经咆哮起来:“让他们退后,我们给他填”

      “那好。”王公公正sè对朱瞻基道:“太孙殿下,请你的人退回阵后。

      “他们填也可以,但得先说好了。”朱瞻基却不放心道:“填完了不能趁机偷袭,得退回原地再来。”

      “……”王公公闷声道:“当然。”为免被气得吐血,赶忙逃也似的撤走了。

      对骑兵来说,填坑是必修课,jīng锐的龙骧卫骑兵,将一个个沙袋从马背上抛下,半个时辰不到,便把面前填为平地。

      当他们返回本阵时,密集的弓箭shè向了幼军阵地。虽然没有箭头,但依然力道十足,没有甲胄覆盖的部位,被扎中就是重伤。

      急促的哨声响起,幼军士卒赶紧把盾牌高高举起,当然还有车板,你不得不佩服莫问的能耐,他设计出来的阵型,能尽可能的保护住所有人马。弓箭啪啪地shè到木板上、哒哒地shè到盾牌上,将士们虽然很是害怕,但没有几个人中

      这时候,骑兵三面发动了冲锋,这才是真正的考验。这些冲锋奇兵手持着丈许长矛,虽然是木杆的没有矛头,但靠着冲击力,依然锐不可当而且长矛一丈有余,比任何兵器都要长,你根本碰不到他,就已经成了肉串

      莫问担任第一线的车阵指挥官,他面sè铁青的盯着越来越近的敌人,却一直忍着不下命令,直到敌骑已经近到十丈之内,才猛然shè出手中鸣镝。凄厉的鸣镝声响彻战场,在如此混乱嘈杂的环境中,依然听得清清楚楚。

      鸣镝声未落,便响起密集的枪声,烟雾腾起,无数弹丸发shè……大明不只神机营有火铳,各jīng锐部队都配有火器营。幼军虽然不是jīng锐,但在朱瞻基的软磨硬下,兵部还是配给他们两千火铳,全都用在了车阵上。

      火铳的好处是易学易用,不像弓箭那样,非得练个一年半载,才能有杀伤力。当然缺点也很明显,shè程短、jīng度小,再次装填麻烦、容易受天气影响,总之还替代不了弓箭,但对缺乏必要军事素养的幼军来说,却是最好的选择。为了保证shè击jīng度,莫问特意等到双方距离不过十丈时,才下令shè击。

      铳管里装得不是铅弹,而是演习用的石灰弹,打在人马身上,就是一片白花花,只见在幼军的密集shè击下,冲在前面的骑兵纷纷中弹,身上一片灰白……他们还是很守规矩的,乖乖丢下长矛,停下马来。

      但更多的骑士绕过他们,朝着幼军继续挺进,按照经验,两次发shè之间,最快也有二十息的间隔,足够他们冲过去了。谁知密集的枪声再度响起,又是一片骑兵中招。

      “不可能,他们怎么做到的?”这让在远处观战的朱瞻坦等人目瞪口呆。其实很简单,王贤将一千八百名火铳兵,分成了三队,一队装填、一队瞄准、一队shè击。虽然现在还很生疏,但依然解决了火力断档的问题。这法子深得朱瞻基等人的称赞,说军师不愧是姚少师的学生,就是有智慧。

      其实这法子早在十几年前,就被黔国公沐英发明出来了,只不过因为他偏居云南,也没打算向朝廷推广自己的绝活,所以一直不为人知罢了。依托车阵的三段shè击,如果再辅以其它兵种配合,简直是骑兵的克星。虽然幼军所用的火铳jīng度不高,shè术也很差,但凭着对头的战术,还是给对方造成了莫大的‘杀伤,,也让幼军士气大振。

      当对方付出高昂代价,冲到幼军阵前时,那些火枪兵全将身子藏在大车后面,现在对付敌人的,是一根根大毛竹,几名士兵合力抱着一丈多长的毛竹,朝着敌骑就是一阵猛扫。

      那毛竹不仅又粗又长,上面还留着枝枝杈杈,舞动起来刀枪无法刺入。而且枝杈上还蘸满了石灰,一不留神就被扫上个印子,弄得那些憋足了劲儿要教训丨菜鸟的龙骧骑兵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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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九章 成双

       这样秘密武器是王贤在经过一片竹林时猛然想到的,一百年后的民族英雄戚继光,不就是用这玩意儿,把倭寇扫得鬼哭狼嚎么?于是他一声令下,一棵棵大毛竹被砍倒,拖放到大车上。

      对此薛家兄弟嗤之以鼻,认为这是异想天开,会害死三军的。朱瞻基也难以理解,私下询问王贤,难道真打算用竹子来御敌?

      王贤却正色说出一番道理:“以步对骑,要想不落下风,只有依靠结阵的力量,而要想在强大的压力下,保持阵型不乱,除了平时严格的训练,还要帮助士兵克服恐惧之心。一般的武器样式单薄,不足为恃,虽平日十分精习,遇到强敌依然会张皇失措,把训练学的东西抛到九霄云外。而这种大毛竹枝叶茂盛,遮蔽一身有余,眼前可恃,敌人难近,足以壮胆助气,虽未经训练的老百姓也敢站定。”

      这番话让朱瞻基表情严肃起来,思来想去,他觉着尽管世上从未出现过这种武器,但王贤说得也很有道理,如果想要试验一下,还有比军演场更合适的地方么?

      出于对王贤一贯的信任,他同意了这一看似儿戏的战法,此刻也终于看到了结果——效果不是小好,而是大好凭着狼筅护身,面对着大明朝,也可能是当世最精锐的骑兵,那些没受过几天军事训练的幼军士卒,竟毫无惧色,把那大狼筅舞得呼呼生风,对方根本无法靠近。

      那厢间,朱瞻坦气得鼻子都歪了,对王公公大声抗议道:“好端端一场演习,被他们变成儿戏了这样下去啥时候是个头,王公公,你管不管”

      话音未落,突然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白烟过后,大批的骑兵退出战场。原来是幼军的火铳手,在狼筅的保护下,大着胆子从车阵后爬起来,又放了一轮枪。

      “殿下少安毋躁。”朱棣身边的太监,大都是跟他南征北战多年的,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眼光是不差的。那王公公眯眼看着幼军,脸上的表情已经由起先的无奈,变成了严肃:“臣未见幼军有何违规之处,而且效果颇佳,我有什么理由于涉?”

      “……”朱瞻坦无言以对,看着天上日头偏西,己方却始终如狗咬刺猬,无处下口,他急得满头大汗,把心一横,竟不顾前锋仍在和对方纠缠,便命后阵放箭,消灭那些狼筅兵。

      谁知幼军那边早有准备,在莫问的指挥下,众军官亲自举着门板,给狼筅兵遮蔽弓箭。任谁都能看出来,幼军已经克服了对敌人的恐惧,士气越来越高涨

      “王公公,这下总该管了吧”朱瞻坦却像个怨妇似的,不断向王太监抱怨着:“你见过用车板挡箭的么?”

      “也不失为一项创举。”王公公说着,又小声补充一句:“只要给车板加一层蒙皮。”

      “公公若是一味偏袒,那这仗没法打了”朱瞻坦赌气道:“到时候公公如何跟我父王解释?”

      王公公闻言面色一变,他和那黄俨一样,平时拿了汉王一系太多好处,虽然不想得罪太子一系,但关键时刻,还是得向着汉王啊。

      权衡了好一阵子,在朱瞻坦的催促下,王公公再次叫停了演习,不许幼军用车板挡箭,亦不许用大毛竹御敌。朱瞻基自然不肯答应,这次他理直气壮,竹子和车板又不伤人,凭什么不让我们用?

      “战场岂是儿戏?”王公公有些心虚道。

      “那就让他们把我这小儿把戏破掉呀”朱瞻基说完,眯眼看着王公公道:“公公一味偏袒他们,莫非以为我和我父亲,都是好欺负的么?”

      “这……”这真是二妇之间难为姑啊,那王公公险些吐血。

      朱瞻基又朝着朱瞻坦骂道:“小三,没见过你这样的,一不顺了就闹,你三岁孩子啊你真打仗的时候,你有法这么一遍遍叫停么”

      “要是真打仗,早把你灭了”朱瞻坦黑着脸道。

      “你手下是天下第一的骑兵,我手下是刚成军几个月的新丁,你还真好意思说。”朱瞻基嗤笑道:“把仗打成这样,我都替你丢人,再出盘外招,就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朱瞻坦气得眼前一黑,咬牙切齿道:“朱瞻基,你可敢跟我单挑

      “哈哈哈,有何不敢”朱瞻基放声大笑道:“放马过来就是”

      众将忙拉住朱瞻坦,苦劝道:“太孙殿下武艺高强,您可不是他的对手

      “滚”大实话伤人,朱瞻坦暴怒道:“都是皇爷爷的孙子,他也不是三头六臂”说着一挺手里的烂银枪,戟指着朱瞻基道:“今天就让你们看看,我银枪小霸王是如何枪挑这黑厮的”说着不顾众将阻拦,拍马上前,与朱瞻基战到一处。

      两人用的可是真家伙,一个是三十六斤烂银枪,一个是四十八斤偃月刀,一上来就打得火星四溅,招招都是要对方命的架势,看得两边众将满头大汗,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让龙骧军的将领稍稍安心的是,朱瞻坦比平日里的表现高出一大截……朱高煦天生神力,是大明军中第一猛将,朱瞻坦能深得他的喜爱,自然有两把刷子。只是此子平素刻意藏拙,只肯以一把刷子示人,今日被朱瞻基彻底激怒,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把看家的功夫都使出来了

      转眼两人交手十几个回合,只见朱瞻基左支右绌,渐渐不敌,奋力劈出一刀,拨马便走。朱瞻坦见状大喜,拍马赶上前去。两人一走一追,相距不过七尺时,朱瞻坦调转枪头,用枪尾狠狠戳向朱瞻基的后心,这一下虽要不了他的命,但也能重伤他。

      众人惊骇声中,朱瞻基好似脑后有眼,竟翻身跳下马来,堪堪躲过那一枪。只见他落地之后,就势翻滚,手中偃月刀横扫,竟将朱瞻坦的马前腿齐齐砍断,战马惨嘶着跪地。朱瞻坦没料到他这一招,忙双脚离鞍、腾空而起,同时把烂银枪往下猛砸,却不见了朱瞻基的影子。

      “小心身后”龙骧军的将领,眼看着朱瞻基滚到他背后,支起上身,高高举起大刀,一招力劈华山,朱瞻坦身子在半空,已经无法闪避,眼看着就要被劈成两半。朱瞻基这才手腕一抖,刀面朝下,变砍为拍,拍苍蝇似的,把朱瞻坦重重拍在尘埃里

      朱瞻坦遭此重击,一下就昏了过去。朱瞻基弯腰扣住他的腰带,翻身上马,在手下官兵震天的欢呼声中返回本阵。

      龙骧卫的军官却傻眼了,两位殿下相继成擒,这下可如何是好?都看向那王公公,王太监却避嫌似的把头转向一边。众将一合计,只好一面加紧攻打,一面赶紧向王爷报信……

      几十里外,朱高煦指挥着两万铁骑,在对方大营杀了个五进五出,如入无人之境,意气风发的好像回到了靖难战场上。唯一让他不快的,是他的世子朱瞻壑,在攻打幼军时阴沟翻船,就算全歼对方,也难以掩盖这一污点。

      完成了第五次趟营后,按照计划,大军应该汇合龙骧卫北上,离开战场了。赶往约定的汇合地点的路上,朱高煦面上挂着丝丝冷笑,这次自己用几万骑兵,把老大的几十万军队调动的支离破碎,丑态百出。鼠兄虎弟,父皇那里高下立判,实在让人开怀。

      想到这,他又有些后悔,当初真不该光想着造就亲击败父亲、儿子击败儿子,的盛况,让朱瞻壑兄弟俩带军队去打幼军。现在朱瞻壑被擒,白璧有瑕,实在让人遗憾。

      “不知道殿下那边怎么样了,”龙骧左卫指挥使王斌小声问道。其实他担心的是自己的军队,王爷为了锻炼二位殿下,特意把他们这些老家伙留在身边,可千万别处什么岔子才好。“按时间算,应该已经结束战斗了吧。”

      “放心吧,以骑兵打步兵,就算吃不下来,龙骧卫也不会有事的。”另一个将领宽慰他道。

      “那倒是。”王斌点点头。

      朱高煦的脸色却阴沉起来,看来朱瞻壑被俘,让手下的将领,对他儿子的能力,产生了极大的不信任。但他不欲多言,他要让事实来说话。闷头行军一个时辰,黄昏时分,龙骧卫的信使终于赶来了。

      虽是演习,但那信使脸上却写满恍然,翻身下马,颤声道:“王爷,三殿下也被俘了”

      “什么”朱高煦如遭闷棍,一时说不出话来。

      王斌忙问道:“部队损失如何?”

      “部队损失倒不大。”信使小声道。

      “那老三怎么会俘虏呢?”朱高煦终于回过神来,声音冷的吓人。

      “三殿下要跟太孙单挑,中了人家的拖刀计,被打下马来擒住了……”信使小声道。

      “好,好,好”朱高煦面色铁青的连哼三声,怒目圆睁道:“传令转向,孤要亲自去会会我的好侄子”

      众将都觉着不妥,但谁敢劝暴怒中的汉王?正在踯躅间,突然一名手持黄旗的锦衣卫疾驰而来,口中高声道:“皇上有令,演习结束,大军就地休整,各将中军升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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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零章 奖罚

       翌日午时,所有将领返回中军大营,三通鼓响,众将在帐下肃然列定,全都屏息不敢喘大气。因为前几日返回京城的皇帝陛下,又去而复返了……

      “皇上驾到”一声宦官的长音,大明永乐皇帝朱棣,面沉似水的出现在大帐中。

      众将轰隆隆跪倒,齐声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朱棣在龙椅上端坐,冷哼一声。

      “谢皇上。”众将忙站起身来,低头听皇帝训丨话。

      “前几日,郑和要启程去浙江了,准备再下西洋,朕特意回京送了他一趟。”朱棣目光扫过众将,哪个敢跟他对视,都恨不得把头低到肚皮上。“临走前,把指挥权交给了太子,让他代行主帅之职。”说着冷笑连连道:“本以为几十万大军,就是头猪带着,短时间内也不至于被几万敌兵打垮。结果呢?还真让朕大开眼界啊”

      “儿臣愚蠢,有负父皇厚望。”朱高炽面似火烧的跪倒,被父皇当众骂成猪,心里难免充满屈辱和惶惑。

      “皇上息怒。”帐中都是武将,没有人替太子说话,阳武侯薛禄只好硬着头皮道:“太子殿下只是多年不曾掌兵,一时难免调度生疏,但大军主力仍在,并未有多少损失。”

      “你休要为他开脱”朱棣冷哼一声道:“你也是跟着朕数度出关的老将了,难道不知道在茫茫大漠,被断掉粮道、军心动摇就意味着全军覆没吗?”

      “是……”薛禄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太子旧疏战阵,你们也是么?”训丨完了太子,朱棣又把怒火对准了众将,怒斥道:“一个个要么行动迟缓,犹豫不决,要么轻敌冒进,被人家像猴一样耍,这二年太安逸了是吧?忘了该怎么打仗了吗?”

      “臣等该死”众将齐齐跪下请罪,心里却老大的郁闷,要不是太子朝令夕改,胡乱下命令,把我们调的头昏脑胀,也不至于到后面就懈怠了。但只要不是冥顽不灵之辈,多少都会有些警惕,这次各军表现确实糟糕,若如此出塞,非得重蹈丘福的覆辙不可……淇国公丘福那个大悲剧,唉,不提也罢。

      朱棣好一番疾言厉色,把众将训丨得战战兢兢,灰头土脸还不罢休,怒到极点,竟然将所有人都解职,要让他们回家抱孙子去之前众将想过会被皇帝臭骂,甚至降职罚俸,却没想到竟是直接撤职,一下子全都吓呆了,涕泪横流的磕头认错。

      朱棣却冷冰冰道:“朕之前就是对你们太好了,结果你们一个个恃宠而骄,不仅把子孙教成了纨绔,现在连自己都拉稀,你们对得起朕的信任么?”

      众将使劲摇头,有那表现力丰富的,直接给自己几记耳光,大骂自己糊涂,对不起皇上的信任云云,但其实只有一个真实目的……请皇上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都闭嘴”朱棣听烦了,哼一声,众将立马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皇帝这才收住怒气,略略和颜悦色的对次子道:“这次汉王的表现很不错,完美执行了朕的意图,值得褒奖。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

      “父皇谬赞了,”朱高煦忙谦逊道:“儿臣不过是做了些分内的事儿,这次我军暴露出诸般问题,众将都受了责罚,儿臣哪忍心要什么奖赏?就请父皇宽宥了众将,给他们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此言一出,众将自然向汉王投去感激的目光,朱棣也赞许的点点头道:“难得你有仁厚之心,朕既然有言在先,就不得不兑现。”说着冷哼一声,对那些巴望着自己的武将道:“你们罚俸半年,降级留用,回去后该怎么做,都知道了吧?”

      “知道知道,臣等肯定珍惜机会,卧薪尝胆,一雪今日之耻。”众将如小鸡啄米的点头道:“不负皇上圣恩和汉王殿下的好意。”

      “知道就好,都滚起来吧”朱棣哼一声,众将知道暴风雨过去了,从地上爬起来,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另外一个要奖赏,则是朕的太孙。”朱棣的目光落在朱瞻基的身上,一脸赞许道:“才成军不到半年的幼军,能在这次演习中跟上队伍,没有被打垮,这说明朕的太孙很有一套么”

      众将忙点头不迭,附和着皇帝夸赞,却突然听到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皇爷爷,这不公平,他是用作弊的”

      众将一看,是气呼呼的朱瞻壑,正一脸不服的望着太孙殿下。

      朱高煦脸色一变,忙训丨斥道:“你住嘴”

      朱棣眯起眼来,冷冷看着朱瞻壑道:“他怎么作弊了?”

      “他挖陷马坑,还用竹子当武器,用车板挡箭”朱瞻壑气呼呼道:“有他这么打仗的么o”

      “兵无常形的道理你听说过么?”朱棣淡淡道:“打仗就是比谁的办法多,这是你太孙哥哥值得夸奖的地方,你要多学着点,不要老是不服气。”

      “孙儿就是不服,明明规定不好挖陷马坑的”朱瞻壑挺着脖子犟道。

      “我那是地道,被踩踏了而已。”朱瞻基小声分辩道。

      朱瞻壑哪肯服气,还是在喋喋不休,朱棣的眼神已经有些不耐了,但是看在朱高煦的面子上,忍着没有发作。朱高煦见事不好,忙狠狠抽了朱瞻壑一个耳光,骂道:“小畜生还敢顶罪,皇爷爷说什么你听着就是”

      朱瞻壑这才不敢言语,低头怨毒的瞥着朱瞻基。

      “好了。”朱棣无视了朱瞻壑,对朱瞻基道:“乖孙,无论如何,这次你做的不错,你要皇爷爷如何赏你?”

      “孙儿不要皇爷爷赏。”朱瞻基却摇头道。

      “呵呵……今天怪了。”朱棣笑道:“一个一个都不想要赏赐。”说着问大孙子道:“这是为哪般?”

      “孙儿这次用出奇制胜的法子,不能让对手心服,因为我和我的幼军,还没有实力堂堂正正击败他们。”朱瞻基朗声道:“所以请皇爷爷等孙儿,把幼军带成一支可以为皇爷爷征战天下的强军时,再行奖赏”

      “哈哈哈”朱棣听了这番话,放声大笑起来道:“有志气,这才是朕的好圣孙”谁都能听出皇帝这笑容里的欣慰。“好吧,就依你,到时候朕会加倍奖赏”

      “谢皇爷爷恩典”朱瞻基大喜过望。

      见朱瞻基的风头压过自己,朱高煦心里火大,脸上一丝笑容都欠奉,朱瞻壑更是双目喷火,恨不得吃了他一样。

      “皇爷爷,孙儿能扶起父亲来么。”待朱棣笑完了,朱瞻基小声问道。

      “起来吧。”朱棣看看朱高炽,面上的笑容顿敛,沉声对众将道:“今日原地休整一天,明日大军返京,各军都要总结教训丨拿出训练的方略,写成条陈给朕过目,从现在到过年还有正好一百天,这一百天里都给朕往死里练,谁要是敢懈怠,新帐旧账一起算,朕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听明白了没有?”

      “是”众将齐声应道。

      退堂后,皇帝让朱瞻基陪自己吃饭,两个宦官扶着朱高炽出来,交给在外头等候的东宫侍臣。

      侍臣扶着太子回到他的营帐,几位王府属官都在,一个个满脸气愤,显然已经听说了太子的遭遇。待太监退出去,金问便愤愤道:“皇上再生气,也不该那样说太子吧”

      “住口,”朱高炽却黑着脸道:“父为子纲,父皇怎么说我都是可以的。

      “殿下,这话臣就不敢苟同了。”黄淮却正色道:“您是皇上的儿子不假,但也是大明朝的储君,既然是君,就必须有自己的尊崇,哪怕是皇上也不能随意辱骂您,否则有动摇国本之嫌”

      “呵呵……”朱高炽摇头苦笑道:“黄师傅书生之言了,我父皇是军人出身,对儿子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我是不是太子,没有任何影响。”

      “殿下恕臣直言”杨溥面色凝重道:“皇上这次绝不是随性而发,而是故意针对殿下的。且不说今日这场,单说您发出的那一道道指令,明明都是皇上留下的旨意,现在却全要您来背黑锅”

      “……”朱高炽闻言神情一黯,他虽然这些年身体不好,但也是指挥过北京保卫战的,作为燕王的长子,焉能不知兵事?若是真让他来指挥,万不会落到这般田地,可父皇临走前留下的旨意里,把每天该发出什么样的指令,都限制的死死的,他唯有照做而已。弄得现在这样一地鸡毛,还被皇帝痛骂,简直要把人憋屈死。

      “也许,抬汉王,压殿下,就是皇上这次军演的目的之一。”杨溥小声道:“殿下前段时间,借着周新的案子,在群臣心中的形象,一下子又高大起来。我们又借姚少师的名头,真叫个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肯定又惹得皇上不高兴了。”

      “八成是这样。”另两位属官点头叹道:“给皇上做太子,真不容易啊。

      朱高炽一阵黯然,好一会儿才换上副笑脸道:“好在这次孤输给了汉王,我儿子却赢了他两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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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一章 假期

       大军返程的路上,按照皇帝的要求,各卫都要总结教训丨并把针对训练的计划写成条陈,在抵京时呈给皇上过目。幼军这边自然也不例外。

      一路上,朱瞻基和王贤召集众将开会总结幼军存在的问题。显而易见,幼军最大的问题是缺乏基本的军事素养,虽然当初都是选拔的粗通武艺的青年,但寻常的武艺和战场厮杀完全是两码事战场上残酷的白刃相交,会极大的刺激士兵,要么变成杀人狂,要么变成待宰的绵羊。不幸的是,初入战场的新丁,十有**会变成后者,所以每次作战死伤人数中,新兵要占绝大多数,而老兵却往往能够存活下来。

      所以现实就是,一个士兵能在作战时,把平日所学的武艺,用上十分之一,便能在格斗中取胜;用上五分之一,便能以一敌五;用上一半,便能所向无敌了。而要想尽可能的在战场上发挥出正常水平,除了严格逼近实战的训练,没有别的办法。

      在此共识的基础上,众人拟出了训练大纲,王贤又故技重施,把他那一套竞争**发扬光大,这次还起了个很专业的名字叫‘比校法,。所谓‘比校法,,顾名思义,一方面是让官兵们进行比试,另一方面则趁机校正他们的态度和行为,帮助他们持续地进步。王贤将这种方法,融入到训练的方方面面,不论军官或是士兵,战斗人员或是勤杂人员,都要考核。比校的内容,既有个人武艺的比试,也有两队之间的军事较量。此外,是否精心护理兵器,是否按照标准操作兵器等各方面细节,亦在考核范围之内……

      考核的成绩分为三等九则,成绩会记入士兵们各自的档案里,以一个月为一个考核期,积分达到相应等级的官兵,便会得到奖赏和晋升。第一次考核没有进步的免于责罚,第二次则会受到责罚,连续五次受罚,就会被革退。与此同时,军中所有军事长官,也都会以士兵们的成绩,作为考核指标,决定奖惩或者升降。

      与比较法相对应的,必然是一套严格的军纪,王贤在大明军纪的基础上,制定了一套令行禁止的纪律,规范官兵的方方面面,为了让他们严格遵守,王贤学习太祖,让所有人都认真背熟,平日里随意抽查。能熟练背诵的会得到奖励,背不过的自然要挨罚。

      听了王贤的打算,当时所有人都惊呆了,但朱瞻基相信他能做到。其实这本就是王贤的专长,在这个年代人看来很繁杂的东西,在他看来却并不复杂。三天后,他就把所有的规范写成厚厚的条陈,交给朱瞻基过目。

      尽管朱瞻基对王贤已经数次刮目相看,看了他写的条陈,还是不得不再次刮目……再刮眉毛都要秃了。

      就连朱棣看完这份条陈后,都忍不住询问,此出自何人之手?

      “是孙儿的军师。”朱瞻基笑道:“就是那个孙儿向皇爷爷要的王贤。”

      “呵呵,乖孙的确有眼光,”朱棣眯眼笑道:“此人有治国之才,怪不得能得姚少师收为关门弟子。”

      “……”朱瞻基脸一红,看看皇帝的脸色如常,小声道:“皇爷爷都知道咯”

      “爷爷还没到耳背的岁数。”朱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

      “其实姚师要收王贤为徒这事儿,他老人家只是一提,王贤还不想出家,也就没了下文。”朱瞻基心里一凛,瞬间决定说实话道:“孙儿想用王贤,就得让他有个能压住那帮将门子弟的身份,这才让他以姚师的徒弟自居。”说完低下头,惭愧道:“并不是有意欺瞒皇爷爷的。”

      “哈哈哈……”朱棣闻言却放声大笑起来:“我就说么,姚少师不可能这么荒唐,原来是你小子在捣鬼。”

      “不过姚师也没否认。”朱瞻基小声道。

      “还敢狡辩”朱棣笑骂一声,把眼一瞪道:“想让爷爷明年带你出征,就把耍心眼的精神,用到训练上”

      “遵旨”朱瞻基一仰头,做个滑稽的表情,引得朱棣又是一阵大笑。

      回到京城后,幼军却没有马上训练,而是放假三天。毕竟人不是铁打的,从开始训练起,到现在将近三个月时间,幼军官兵就没正经休息过,虽然这个年代人对节假日没什么概念,但一直绷着的弦,再不松一松就要断了。

      一放假,偌大的军营里便空了,官兵们全都涌出去找乐子,王贤也一大早就赶往太子府上……朱瞻基特别好玩,兴趣极为广泛,其中又以斗蟋蟀为甚,京城每年**月份是斗蟋蟀的日子,从王公到小民,无不聚首瓷盆,瞠目呼喝,为了那区区小虫如痴如狂。往年每到这时,朱瞻基都要大斗特斗的,但今年因为幼军的缘故,一直没时间好好玩,这几天终于得空,还不抓紧最后的时节,好好过一把瘾?

      前几天他就开始反复念叨,告诉王贤自己今年按照他的法子,养了好些厉害的蟋蟀,如今养精蓄锐,正好在这几天大战一场,把那些王八蛋杀个屁滚尿流。作为他养蟋蟀的老师,王贤自然也要到场,一起得意一番。

      王贤的玩心同样很重,虽然今年没空养自己的蟋蟀,但能观摩一下京城斗蟋蟀的大战,也是很过瘾的,自然一口答应。两人便约定今天一起吃早饭,然后出发去斗蟋蟀。

      来到太子府上,却见朱瞻基黑着脸,在骂两个与他面貌相仿的小孩。俩小孩都是他亲弟弟,大一点的十二岁,叫朱瞻,小一点的只有八岁,叫朱瞻墉

      俩小孩都认识王贤,知道哥哥最听他的,就跟见到救星似的巴望着他,示意他快帮忙解围。

      “殿下,这是发哪门子火?”王贤笑问道。

      “这两个混蛋于的好事儿,”朱瞻基气呼呼道:“把我的红袍大将军给折了”

      “啊?”王贤这几天,没少听朱瞻基念叨他的⊥袍大将军,,那是他所有蟋蟀里最厉害的一个,一直有专人养着,朱瞻基这次就指着它逞威风了。

      “大哥总是藏得严严实实,不让我们看,”朱瞻小声道:“我们就好奇大哥的宝贝,到底长得啥样。趁着那看罐子的小太监不注意,偷偷把蟋蟀篓子打开一看……”

      “然后呢?”王贤问道。

      “然后就蹦出来了……”朱瞻墉带着哭腔道:“我们见闯了大祸,赶紧叫人一起来抓,谁知那货蹦来蹦去,竟蹦到大哥的鸡舍里,被那只金花大将军一口吃掉了,呜呜……”斗蟋蟀毕竟受季节限制,只能秋天玩,其余的季节只能斗别的,比如斗鸡,朱瞻基的院子里,还专门有鸡舍。对父亲和师傅说,是要闻鸡起舞,却养了几只最厉害的斗鸡。

      “看来还是金花大将军更厉害些。”王贤听了,给出感受道。

      两个小孩使劲点头,表示感同身受,却被大哥一人一个爆栗,痛得抱头瘪嘴。

      “不许哭”朱瞻基瞪眼骂道:“折了我的红袍大将军还有脸哭”

      “殿下息怒,”王贤笑着劝道:“您不是还有四大金刚,八大罗汉,十三太保么?”

      “那些啊,虽然也不错,但比起红袍大将军来,就是些凑数的……”朱瞻基泄气道:“没了红袍大将军,我拿什么去赢我三叔的金翅王?”

      “金翅王?”王贤笑道:“好牛气的名字”

      “可不是浪得虚名,我三叔的这只蟋蟀,已经连赢十八场,打遍京城无敌手,叫金翅王也算实至名归。”朱瞻基郁郁道:“去年我的黄虎败在他的铁头大王手下,着实卧薪尝胆一年,本想着今年一雪前耻……”

      “不比就是了。”王贤建议道:“反正都知道你忙着训练幼军,没工夫玩蟋蟀也可以理解。”

      “那怎么行”朱瞻基却急了:“这一战是去年就约好的,要是我临阵怯场了,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来?”两个弟弟也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

      “是个屁,还不都是你俩害的”朱瞻基狠狠瞪他们一眼,俩小子赶紧缩

      王贤无法理解,京城王公子弟的面子,怎么跟富阳街面上混混的面子没啥两样o直到他把他们也当成混混,便立马理解了他们的志趣……

      “那怎么办?”

      “这会儿也来不及去山东找虫了……”朱瞻基郁卒道。这时候人们的共识,就是山东蟋蟀才是上品,朱瞻基和京城的纨绔子弟玩的蟋蟀,都是专门派人去山东找到,小心运来的,就这么三天假,再去山东找肯定来不及了。而且极品蟋蟀可遇不可求,不是说你想找就能找到的。

      “先去看看吧,到底那金翅王是个啥货色,”王贤想一想道:“然后再想办法吧。”

      “对呀,我怎么忘了你了”朱瞻基一拍大腿,又上来那股盲目信任劲儿道:“你肯定有办法就是了”

      “我也没什么办法,就是去看看热闹。”王贤给他泼冷水,但朱瞻基是不信的,拉着王贤就往外走。

      “我也去,我也去”两个弟弟在后面嚷嚷道。

      “有多远死多远”朱瞻基一声大喝,又全都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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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二章 促织

   斗蟋蟀源自于唐,兴盛于宋,到了元明,已经是上至膏粱子弟,下到市井无赖都极为热衷的游戏。据说在山东等上等蟋蟀产地,一入秋便家家户户于田间地头、房前屋后抓捕蟋蟀,抓到后精心饲养,定时便会有蟋蟀贩子前来收虫,双方一番评头论足,下等货色自然是不要的,中等货色可以卖数钱数十钱,上等货色则可卖到数百钱,若有虫王级别的,甚至可达数千钱。

      百姓们用蟋蟀换来的钱,往往比一年辛苦劳作的收成还高,自然心满意足,对那些贩子感恩戴德,殊不知人家转手卖到京城、苏杭,便是十倍十几倍的利润,若是极品货色,获利成千上万倍也不稀奇。

      等从外地运来京城的蟋蟀熟悉了环境,养足了精神,玩家们的狂欢便开始了。尤其是聚集了天下最多富人、最多闲人、最多赌徒的京师城,每到**月份,更是赌门大开,满城如狂。大街小巷里,同时有上千家促织斗场,在进行着激烈的厮杀。

      为此,那些御史言官数次上疏皇帝,要求禁止斗蟋蟀等博戏,玩物丧志是一方面,还带来赌博成风的危害。朱棣却不以为然,他深知人的赌性是骨头里的,与其严加控制,迫其转为地下,让朝廷丧失税收,还不如默许之,坐地收税呢……这跟当年他爹在秦淮河边开官营妓院的思路,其实是如出一辙的。

      皇帝不管不问,王公贵族彻底没了顾忌,自然撒开了玩。像赵王、定国公、永康侯这样的大玩家,甚至直接在府上设促织斗场、日夜开局,既坐庄又下场,把斗蟋蟀玩成了一项事业。

      王贤和朱瞻基要去的,正是赵王位于京城西隅清凉山下的清凉别业,当然在这时节,这别业又唤作另一个名字——秋魁斗场

      马车驶到府前,王贤见大门外停满了车轿,“这都是进去斗虫的?”

      “不然来于啥?”朱瞻基兴致不高道。

      “看样子非富即贵啊。”王贤跟个乡巴佬似的惊叹道。这年代有马车坐的,跟后世坐宝马的一个档次,能坐轿子的,那就直接劳斯莱斯了……

      “那当然。”朱瞻基道:“不富不贵你也进不去。”说着话,他的马车径直驶入府中。等在外头的那些轿夫车夫纷纷侧目,小声打听着,这又是哪位贵人……光有钱,是进不去赵王的府里的。

      马车停稳,便见几个华服青年迎出来,朝从车上下来的朱瞻基笑道:“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殿下盼来了”“是啊,今天终于能一睹红袍大将军的风采了”

      朱瞻基的脸色瞬时一僵,强笑道:“今天就是来看看。”

      几个青年一愕,旋即恍然道:“也对,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朱瞻基的脸臊得发烫,得亏皮黑看不出来。

      “这位是?”看着跟在他身边的王贤,众人笑问道。

      “我哥们儿,王贤。”朱瞻基把王贤拉过来,又为他介绍这几个,都是王公子弟,其中为首的成国公朱勇……他爹是大名鼎鼎的靖难功臣朱能,永乐四年病死在南征路上,朱勇便袭了爵位,至今才不过二十多岁。

      王贤不禁暗自感叹,真是人和人不能比啊,人家不到二十岁就是国公爷,自己眼看也二十了,还无品也无级呢。

      “吓,原来你就是王贤,”不过朱能等人对他也是兴致勃勃,使劲拍着他的肩膀道:“姚少师的高足,真是大名如雷贯耳啊”

      这些混蛋嘴上说得好听,手上却用了狠劲儿,饶是王贤每日打熬筋骨,还是痛得他暗吸冷气,却仍强撑着面带微笑。

      朱瞻基挡开几人的手,笑道:“他们就这样,见面就要称称斤两,是不跟文弱书生玩儿的。”

      王贤强笑道:“好在我文不成武不就。”

      众公子哈哈大笑起来:“那样最好,跟我们一样。”说完不再理会王贤,簇拥着太孙朝秋魁堂去了。所谓秋魁堂,是间五楹大厅的主斗场,里头摆着十几张矮脚檀木方桌,每张桌边三把椅子,主斗双方主人打对面而坐,正中是仲裁的座位。外围则一圈圈围满了观众兼赌徒。

      因为蟋蟀就小指头那么大,在个蟋蟀盆子里厮杀,离远了根本看不清,所以管你是王公贵族还是市井无赖,看的时候都是头挨着头,肩擦着肩,脸上沾满了吐沫星子,却依然乐在其中,如痴如醉,浑忘了还有什么礼仪尊容。

      此时大厅里人头攒动,几乎每张桌边都围满了人,不过正中的那张铺着黄绸的桌子边,却空空如也。几人告诉朱瞻基,这张桌的擂主,便是赵王殿下的金翅王,已经连赢了一十八场。京师内外许多不信邪的高手,都无一幸免败下阵来,如今已无人敢来应战了。

      “我就是不信邪的之一,觉着自家今年的紫袍元帅,也是百战百胜的高手。就和赵王来了一场赌战,约定谁输了,就关掉自家的斗场。结果才一下场,紫袍元帅就被咬成了光杆……”朱勇一脸伤心道:“我现在是天天在这住着,就盼着有人给我报仇了。”他是真伤心啊,开一季斗场,光靠坐庄抽水,少说也有三五万两银子,足够他国公府的日常开销了。

      “是啊,我们也是…”几个贵公子纷纷‘哭诉,起来,竟都是赵王的手下败将,最少也输了一万两银子,着急冒烟的想翻本。而太孙殿下就是他们的希望——朱瞻基去年养的虫儿,也是打遍京城无敌手的,直到了秋末,年老体衰时,才被朱高燧的虫击败。不过大伙儿都觉着,太孙殿下的虫之前斗得太多,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要是在巅峰状态,还不一定谁输谁赢呢。所以大家对他俩今年的对决,充满了期待。朱勇几个都知道朱瞻基和赵王的赌约,也猜到他今天会来,这才一早就等在这儿。

      这时候,赌客们也看到朱瞻基了,纷纷过来见礼,嘴上都少不了那句话:“去年殿下惜败,想必今年必能更上层楼,能不能于掉金翅王,就看殿下的了

      朱瞻基想说,我的红袍大将军被鸡吃了,可他是个要面子的,此情此景,玩玩说不出口。不禁面似火烧,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这时朱勇看出端倪,小声问道:“殿下难道没信心么?”

      “怎么会”朱瞻基忙掩饰的放声大笑道:“我肯定是赢家……”

      话音未落,便听一声“说得好”身穿得体墨色长袍、腰系玉带,手持象牙折扇赵王殿下,在一众从人的簇拥下,施施然出现在厅中。王贤早听说皇上三子,老大像佛,老二像爹,老三像妈。现在看这赵王高燧,眉目间竟与徐妙锦有三分相似,便已是难得的美男子了。

      “三叔。”朱瞻基拱拱拳。

      “贤侄免礼。”朱高燧笑道:“你可叫三叔苦等啊,我还以为你要爽约了呢。听了刚才你的话,我才彻底放心了。”

      “呵呵……”朱瞻基于笑道:“侄儿岂是言而无信之辈。”

      “就是,堂堂太孙殿下,要是爽约的话,岂不让人笑话?”朱高燧笑道:“我的虫儿随时可以下场,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今天怕是不行。”朱勇替朱瞻基道:“太孙殿下没带他的红袍大将军来

      “怎么?”朱高燧潇洒的打开折扇,轻摇着挪揄道:“感情贤侄是来刺探军情的?”

      “我就是来随便看看,”朱瞻基说到一半,觉着有点软,便嘴硬道:“顺道来跟三叔约个日子”

      “日子你随便定。”朱高燧大度道:“省得人说我欺负小辈”

      “那就后天吧,后天申时”朱瞻基道。

      王贤心说,好么,统共放假三天,你是能拖就拖……

      “没问题”朱高燧一口答应下来,又大度道:“贤侄既然是看看的,就不能让你白跑一趟。”说着对一个三十来岁的赌客道:“既然今天太孙不比,表哥,你就不用等明天了。”

      那被叫表哥的,是定国公徐景昌,他爹是徐皇后的弟弟徐增寿。当年徐增寿一直为朱棣通风报信,金陵城破之日被建文帝手刃于金殿之上,朱棣进城之后抚尸大恸,追封为世袭罔替定国公,由其长子徐景昌承袭。这位定国公爷,年纪轻轻就到了异姓在大明朝的极点,还能有啥追求?就是变着法子玩呗。

      他的府上之前也有场子,但跟朱勇一样,被朱高燧的金翅王于掉关张,但他不服气啊,到处寻找能报仇的蟋蟀,这次花了一万两白银的天价,从山东买来一只虫王,便兴冲冲来找朱高燧报仇。

      按说定国公找来报仇的蟋蟀,肯定是极强的,但朱高燧却敢在和朱瞻基大战之前,又答应他的挑战,显然对金翅王有十足的信心。

      徐景昌面色凝重的点点头,他知道自己不能退缩,因为虫随人性,主人要是信心不足,虫儿也无精打采,根本没有赢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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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四章 母老虎

      回去的路上,车厢里的气氛有些沉默,好半晌,朱瞻基才回过神道:“红袍大将军就算没死,也不是紫袍元帅的对手,更别说金翅王了。

      “嗯。”王贤点点头道:“那是肯定的。”

      “什么话”朱瞻基郁闷的白他一眼:“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

      “嗯。”王贤点点头道:“你玩了几年,人家玩了几年,你投入多少,人家投入多少?”

      “那倒是,”朱瞻基郁闷的直挠头道:“还以为从你那取了真经,就能翻身呢。”说着沮丧道:“没想到是一年不如一年,去年好歹还能看到希望呢。

      “那看来你三叔,去年还没学会那法子。”王贤淡淡道。

      “什么法子?”朱瞻基一愣。

      “难道你们都没看出来,”王贤反问道:“那金翅王是只药水虫?”

      “药水虫,是什么东西?”朱瞻基奇怪道。

      王贤心说,连药水虫都不知道,还玩得这么大,真是一群超级无敌大羊牯。转念一想,这似乎是个比啥都容易的发财机会,自己炮制两条药水虫出来,那还辛辛苦苦当个屁官儿?赚个盆满钵满回家享福多好。

      朱瞻基唤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道:“就是给蟋蟀用兴奋剂。”

      “啥叫兴奋剂?”朱瞻基就不明白,他哪来那么多没听过的新词儿。

      “呃,一种药水,蟋蟀用了后,会变得力大无穷,凶猛残暴,正常的虫儿自然不是对手。”王贤解释道:“何况那本就是只虫王,用了药水之后,自然更是无敌手了。”

      “这么神奇?”朱瞻基听了却不气愤,反而万分羡慕道:“你知道配方么

      “我哪知道”受上辈子记忆的影响,王贤对药水虫是深恶痛绝,翻白眼道:“斗个虫儿还作弊,这人品得多烂,你愿意做这样的人?”

      “这话也有道理,”朱瞻基就结了一下,旋即作出决定道:“不过还是权宜一下……”

      “你还真是……”对他这个答案,王贤一点都不意外,因为他早就发现朱瞻基那张貌似忠厚的面孔下,其实一肚子坏水……但是他爱莫能助:“第一,我不知道配方;第二,这么大的秘密,赵王肯定严加保守,两天之内你是弄不到;第三,他那只本来就是虫王,你的虾兵蟹将们,就算点了药水,也不是金翅王的对手。”

      “这么说……”朱瞻基沮丧道:“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没了。”王贤摇头道:“对了,你们的赌约是什么?”

      “…”朱瞻基嗫喏了半天,才小声道:“我赢了,他输我一个九九归一

      “什么叫九九归一?”

      “是我们最大的一种赌注,一共八十一种最好的宝贝。”朱瞻基解释道:“譬如说最好的珍珠、最好的宝石、最好的印章、最好的砚台、最好的宝剑最好的弓,最好的马最好的甲……凑八十一种不重样的,而且都得是宝贝才行。

      “能凑出来?”王贤嘴巴合拢不上,再大的家业禁得起这么折腾?对于这些该死的王公子弟,他只想说一句话——亲,我们做朋友?

      “我三叔最爱收集奇珍异宝,应该没问题。”

      “我是说你。”

      “我当然没那本事……”朱瞻基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你的赌注是?”

      “就一本小册子……”朱瞻基声如蚊鸣。

      “什么册子能九九归一?”王贤突然两眼圆瞪道:“不会是你的金册?

      “还能有别的可能吗?”朱瞻基耳根烧红道。

      “我的天哪……”王贤有抓狂的感觉,皇帝册封太孙时,授予其金宝金册,这就是他身份和地位的凭证啊“你考虑过一旦输了的后果么?”

      “当时我还年轻……”朱瞻基讪讪道:“而且也没想过自己会输。”

      “弃权。”

      “弃权也是输……”

      “那就等着被打上不靠谱的烙印,让你皇爷爷对你失望透顶”王贤冷笑道。

      “你得帮帮我。”朱瞻基的黑脸变成了白sè。

      “爱莫能助。”王贤摇头。

      “九九归一,我们二八分。”朱瞻基开价道。

      “三七分也不成。”王贤叹气道。

      “那就6sì分。”朱瞻基已经不管不顾了,“五五分也成”

      “算了,那就死马当活马医……”王贤这才一摆手,大度道:“我也不占你便宜,还是6sì分,你六我四。”

      “你果然有办法”朱瞻基狂喜道:“那怎么好意思呢”

      “谁让我从不趁人之危呢。”要不是因为彼此的身份,王贤肯定要把朱瞻基敲出骨髓来。

      “就是就是,您老救苦救难、急公好义,”朱瞻基巴望着他道:“快说,那神药该怎么配?”

      “我说过,我不会。”王贤摇头:“只能另辟蹊径了。”

      “那你有什么法子?”

      “你知道英雄都是怎么死的么?”王贤卖个关子。

      “战死沙场呗。”

      “错,死在女人身上。”王贤笑道:“三十六计里有美人计,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你要用母蟋蟀和金翅王斗?”朱瞻基瞪大眼道。

      “不错。”王贤淡淡道:“蟋蟀是虫中的痴情汉子,甭管跟同xìng斗得多凶猛的雄虫,见了母虫却异常温柔,甚至肯为爱情献身,绝不还口。”

      “怎么可能,一公一母打不起来,三岁孩子都知道,三尾不开口。”朱瞻基大摇其头道。

      “那不一定,”王贤摇头道:“黄头三尾就又凶又狠,点草还能开牙,公蟋蟀碰上就蔫,被咬得满地跑。”

      “这么神?”朱瞻基说:“那咋没见你写进秘籍里?”

      王贤心说,谁还不得留一手,嘴上却道:“我仓促间写成的,哪能记得面面俱到。”说着叹气道:“要不是你把命都赌上了,又何苦出动母老虎,让人家笑话。”

      “唉,事到如今,能赢就行……”朱瞻基有救命稻草抓就谢天谢地,也顾不上许多了,马上下令道:“去促织街”

      马车便拐向夫子庙后的街道,因为京城买卖蟋蟀的都聚在这儿,时间一久,人们甚至忘了这条街的本名,直接以促织街相称。

      马车在街口停下,王贤跟着朱瞻基进去一看,好家伙,满眼全是蛐蛐笼子,哪怕是白天,都满街道的蛐蛐声……

      朱瞻基熟门熟路,带他进了最大的一间店铺。他是这儿的老主顾了,掌柜的马上迎上来,堆满笑脸道:“公子爷,您可好阵子没来了。”

      “不是忙么。”朱瞻基扮演起纨绔子弟,简直是……本sè演出。

      掌柜的不知他的身份,心说忙着斗蛐蛐呢?面上却讨好笑道:“您的红袍大将军,战绩肯定辉煌?”

      听他马屁拍到马腿上,王贤扑哧笑了,朱瞻基郁闷的揉揉鼻子,含糊道:“好,好得很。”便赶紧说正事儿道:“小爷这次来,是给它选妃子的。”

      “美女配英雄,那不能大意喽。”掌柜点头哈腰道:“店里刚收了一批顶好的三尾,快给公子爷捧上来”古书有云‘未养蟋蟀先养雌,,要想让公蟋蟀jīng神好,斗xìng旺,必须要给配好母蟋蟀,而且还得一夫多妻,所以店里的三尾……也就是母蟋蟀的数量,是公蟋蟀的好几倍。

      小二捧着个大托盘上来,上头摆着几个jīng致的桔笼,因为三尾比较和平,所以好几只养在一个笼子里。那掌柜的便滔滔不绝的介绍起来:“这个是青三尾,温顺;那个是红三尾,最sāo……”让人恍然像在逛窑子。

      “少废话……”要是平时,朱瞻基肯定听得兴致勃勃,这会儿满心焦躁,喝止道:“爷自己长眼了。”说完却问王贤道:“你看有没有?”

      王贤摇摇头,问掌柜的道:“有没有黄头三尾?”

      “黄头三尾?这位爷知道的不少。”掌柜的于这行二十多年,自然是见多识广,闻言笑道:“您考校我是?黄头三尾那种母老虎,谁敢拿来贴蛉?”

      “你说有没有。”王贤不跟他废话。

      “没有,”掌柜的很肯定道:“且不说黄头三尾很少见,就算偶尔被送来了,也是个踩货”说着做了个用鞋底搓的动作。

      “为啥?”朱瞻基急了,为啥这么排斥黄头三尾?这不是跟我过不去吗?

      “这母老虎坏透了,会咬那些比它好看的母蟋蟀。”掌柜的解释道。

      “这条街上有没有?”

      “没有,大家都知道这个理。”

      “半个时辰内找到,我给你一百两银子,”王贤淡淡道。

      “您等着,小人掘地三尺也给您找出来”掌柜的立马无比积极,让伙计看好店,便一阵风出去,挨家挨户的打听起来。

      大半个时辰后,他满头大汗的回来,带着个拿蛐蛐笼子的老汉,气喘吁吁的邀功道:“还真是天……天意,就有那么个夯货没认出是母老虎,把个黄头三尾留了下来”

      王贤劈手拿过笼子一看,果然是个赤头黄背蜜蜡腿的三尾母老虎,终于大喜道:“就是它了”

      “太好了”朱瞻基一把夺过来,捧在手心上,激动的看了又看。

      “公子爷,半个时辰……”掌柜的最关心的是他的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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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一章 大有收获

   马太监换了裤子回来,继续呈上礼物,什么太祖皇帝穿过的盔甲、宋朝官窑的瓷器、王右军的字帖、阎立本的帝王画、蔡邕的焦尾琴、元朝皇帝曾用的金玉棋盘……奇珍异宝应有尽有。看得王贤和朱瞻基口水流了于、于了流,今天真叫长了见识。

      就这样一样样、一件件呈上,足足又过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呈到了第七十八样,一株五尺高的血色珊瑚树。到这时候,王贤和朱瞻基已经有些提不起精神了,没办法,再好的宝贝看多了,也会审美疲劳的。

      突然一声云板响,让昏昏欲睡的两人一下打起精神,接着是曲笛声、堂鼓声,不带烟火气的悠扬乐声中,一个婉转如清泉击石,沁人心脾的女声开口唱道:

      “辐辏,获配鸾俦。深惭燕尔,持杯自觉娇羞。怕难主频繁,不堪侍奉箕帚。惟愿取偕老夫妻,长俦奉暮年姑舅……”

      唱腔细腻婉转,如泣如诉、大有绕梁之意,令人**蚀骨,就连朱瞻基这种听惯了宫廷南曲的人,也不禁被深深吸引,凝神聆听起来。

      王贤却更想看看那个唱曲的人,长得什么样,目光顺着歌声望向大堂左侧的楼梯,便见一匹薄如蝉翼的丝绸,顺着长长的楼梯如流水般垂下,那丝绸上绣着锦簇的花团、飞舞的蜂蝶,栩栩如生到能让人看到蜂蝶在飞,能嗅到花朵的芬芳。

      顺着那长长的丝绸向上望去,只见丝绸的另一端竟披在一个绝色女子的肩上,唱曲的也是那女子,只见她身材婀娜窈窕、五官如梦似幻、眉眼盈盈若水,勾魂摄魄……让人看上一眼,便深深的陷进去,不可自拔。无比的纯真与无边的魅惑,两种本截然不同的气质,却在她身上浑然一体,宛若天成

      世上竟有此等女子,王贤心中狂叫起来,简直是来祸害人间的么

      直勾勾看了一会儿,他突然意识到不妥,赶紧暗暗咬了下舌尖,别过头去不再看那张绝世的容颜……

      待到一曲终了,堂中依旧余音绕梁,又过了好一会儿,众人才被马太监的公鸭嗓子唤回神来:

      “第七十九样,天下第一南曲班子。”

      伴着马太监的声音,八个怀抱着各色乐器的苗条女子现出身形,向太孙殿下款款行礼。

      “好家伙,还是女子乐班……”朱瞻基挠挠头道:“这样也可以啊。”

      “第八十样,天下第一苏绣一幅。”

      “倒也名副其实。”朱瞻基点点道:“我在小姨奶那里看过一幅,似乎也没有这份神韵。”

      “第八十一样,”终于到了最后一样,马太监故意顿了顿,才拖长声音道:“天下第一美女一位。”说着语气中带着老大的惋惜道:“小怜姑娘,还不下来拜见殿下。”

      那披着长纱的绝色女子,便袅袅娜娜的下得楼来,如一朵俏生生的水莲花般立在朱瞻基的面前,盈盈下拜道:“奴家拜见太孙殿下,千岁千千岁。”声音如珠玉落盘,沁人心脾。

      朱瞻基的反应却很平淡,只是缓缓点头,没有说话。

      马太监有些失望的暗叹一声道:“九九归一备齐,殿下若没有异议,臣便回去复旨了。”

      “好。”朱瞻基点点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太监见自己这么辛苦,连个赏钱都没有,不禁大为失望,可对方是太孙,他又能说啥?只好失望的告退。

      赵王府的人走的于于净净,太孙府大堂内登时安静下来,朱瞻基手指轻叩着椅边的茶几,依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贤等人便安静的等他回过神来,好半天,朱瞻基才悠悠道:“知道我在想什么吗?”这话自然是问王贤的。

      “殿下在想,该如何分赃。”王贤笑道。

      “知我者仲方也。”朱瞻基笑了:“不错,八十一件四六分成,还余下一件也给你,这样我四十八件,你三十三件,你算算对不对。”

      “对……”王贤这个汗呀,感情您刚才费这么大劲,是在算数呢。

      “你先挑吧,挑剩下是我的。”朱瞻基大大方方的一挥手,可把那帮子太监给羡慕坏了,这可都是价值巨万的宝贝啊,别说挑三十三件,随便捡上三件,这辈子就够吃够喝了。

      “呵呵,当初不过是戏言,我过过眼瘾就成了,还是殿下都留下吧,”王贤却摇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把这些宝贝弄家去,全京城的贼儿,还不都得惦记上?”

      “不能够,你现在也是有护卫的人了,还怕区区几个毛贼?”朱瞻基哂笑一声道,起身道:“你不挑我先挑,被横刀夺爱别哭鼻子。”说着便一阵乱指道:“这个、这个、这个、那个、还有那个……”他指到哪个,便有太监将其搬到一边,净是些宝剑、神弓、珍玩、字画之类,纯粹由着性子,只看喜好,不论价值。

      噼里啪啦一阵乱指过后,朱瞻基问道:“多少样了?”

      小太监赶紧清点一下,禀道:“爷,四十六件。”

      “还有两件。”朱瞻基看看那些箱子里的珠光宝气,还有那些美女,最后摇头道:“算了,没有我喜欢的了,都是你的了。”

      “别价”王贤忙道:“殿下再看看,我真不要那么多。”说着使劲把目光往那个绝色女子,还有那个女子戏班上瞥,咳嗽道:“至少,再拿走那两样吧。”

      “不要了,不要了,多少算多?”朱瞻基摆摆手道:“把剩下的给军师抬过去,”顿一下,看看那几个美女道:“她们自己有脚,不用抬。”

      “慢着,殿下借一步说话。”王贤忙道。

      “你们都下去。”朱瞻基摆摆手,一众宫人并那几个美女便鱼贯退下,堂中只剩下他和王贤。

      “殿下什么意思?”王贤急道:“那些女子是送给你的”

      “九九归一都是给我的,我转送给你,不成啊?”朱瞻基笑道。

      “多谢,好意心领了。”王贤摇头道:“君子不夺人所好。”

      “那就不是我之所好。”朱瞻基也摇头道。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王贤一脸不信道。

      “那也得分什么样的美人”朱瞻基苦笑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我是……”王贤挠挠头道:“真不明白。”

      “也有你不明白的时候了。”朱瞻基哈哈一笑,笑声渐渐转冷道:“你是怎么对付金翅王的?”

      “用的美人计啊。”王贤恍然道:“你是说,这些女子有问题?”

      “防人之心不可无。”朱瞻基沉声道:“我三叔最好玩阴谋诡计,他送来的东西,只管笑纳无妨,至于送来的人,我可不敢收。万一要是个女间,到时候辣手摧花,可不是多愉快的事”

      “既然有这份顾虑,你为何不于脆把她们退回去?”王贤感觉喉咙有些发于。

      “退回去?”朱瞻基冷笑道:“我确实想过,但转念一想,我何不将计就计,用她们坑我三叔一把?”

      “怎么坑?”

      “现在说这些还早,”朱瞻基摇摇头道:“到时候我自有主张。”

      “……”王贤有些明白朱瞻基的思路了,这货觉着这些女子还有用,但不放心放在自己身边,就把麻烦推给自己了。亏着他刚刚还小小感动,觉着自己是太孙殿下的真爱……原来其实还是那么回事儿。

      “你也别太担心,我岂能害你不成?”见他面色有异,朱瞻基安慰道:“她们的目标是我,放在你那里,她们反而投鼠忌器,只能规规矩矩,不敢造次。你只要稍微留神点,便可平安无事,还能享尽艳福,何乐不为?”说着嘿嘿一笑,露出淫荡的笑容道:“再说我相信你的魅力,若能征服她们的身心,让她们心甘情愿改弦更张,那就再好不过了。”

      “哎”朱瞻基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作为太孙殿下最亲密的狗腿子,王贤还能说个啥子?无奈的叹口气道:“我这算交友不慎么?”

      “得了便宜还卖乖……”朱瞻基白他一眼道:“有我这样的朋友你偷着乐吧”说着拍拍他道:“就这么说定了”

      “……”王贤彻底无语了:“不过,我上哪安置她们去,总不能带去军营吧?”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替你物色了一处宅子,本打算带你去看看再说,但这阵子你不是忙么?我便自作主张,替你盘下来了。”朱瞻基笑道:“今天正好有空,我们这就去看看,还能不能入你的法眼吧。”

      “宅子……”王贤心说咋没翻黄历看看,今天是啥好日子呢,怎么房子、票子、女子一下都有了呢?但他有些奇怪道:“你没事儿操这个心于啥?”他和他的小伙伴们都住在军营里,连东宫都很少回了,所以他自己都没想过买宅子,不知道朱瞻基这是哪根筋搭错了。

      “呵呵”追问之下,朱瞻基只好说实话道:“本打算给你个惊喜来着,我把嫂夫人给接到京城来了。”

      王贤的下巴登时掉到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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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二章 新宅


            马车似乎是刚驶出东宫便停了下来,朱瞻基跳下车来,指着眼前的高门大院道:“快瞧瞧,还可心不?”

      “有些过了吧……”王贤看这宅子的规制,虽然循着国初时的低调之风,但还能看出是高官的居处。“这似乎是四品官的宅第。”

      “放心好了,这两天就让人把门脸改一下,去掉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不就得了。”朱瞻基笑道:“再说,是我送你的宅子,谁敢多说什么?”

      “太不低调了……”王贤叹气道。

      “你得考虑本殿下的面子啊,太寒酸的宅子我拿不出手啊。”朱瞻基臭屁道。

      “没让你送……”王贤无奈道。

      “我必须要送。”朱瞻基斩钉截铁道。

      说话间,里头屋门敞开,出来个穿着青色直裰,头戴平定四方巾,面皮白净的中年人,一见到朱瞻基便赶紧跪倒请安。

      “起来吧,”朱瞻基点点头,指着王贤对中年人道:“这是府里的管事,来见过你家主人。”

      “小人陈发拜见主人。”中年人忙对王贤深深一揖道。

      “呃,免礼。”王贤稍一顿,还是顺着朱瞻基的意思点点头。

      “当然,这管家只是暂时在这边监督着于活的,等你入住后,若是不合心意,随便换了就是。”朱瞻基笑着对王贤道,又对身边的管事牌子陈芜道:“真到那时候,你少跟军师关说。”

      “臣知道了。”陈芜忙应道。

      “不知二位是……”王贤轻声问道。

      “这是我三叔。”陈芜尴尬的笑笑道:“不过军师放心,我三叔要是不中,我也不会向爷推荐他,我三叔十年前就在安平伯家做管家,忠臣勤恳、得体有度是出了名的。他的好处,您用些日子就知道了……”

      “好。”王贤点头笑笑,谈不上不高兴,也谈不上多高兴。

      “好了好了,都是暂时不作数的,快进去看看你的新家吧,这里多好啊,离我那才一里多地。”朱瞻基不由分说,拉着他便往里走。边走边介绍道:“这里是个寺卿的宅子,那老倌儿也是你们杭州人,说起来你还可能认识,叫……”说着挠挠头道:“我也忘了叫啥了。”

      “叫高贞,致仕前是鸿胪寺卿。”陈发忙答道。

      “对,就叫这个名字,”朱瞻基笑道:“果然是贵人多忘事。”王贤心说,您拿这话来形容自个合适么?

      说话间两人进到门内,见比起外头低调,里面是一点儿也不低调,前后四进的大院子,前院是会友宴饮之地,二进是个花园子,如今虽是深秋,但江南草木润泽,仍旧一片苍绿,还有个亭子掩映其间,不失为居家胜景。再往后是内宅和下人的院子,建筑装饰都十分的考究,一看就是下过本钱的,而且很有品味……就连王贤这种外行,都觉着处处让人舒服,至少比雕梁画栋、气象森严的太子府,让人舒服多了。

      “那老倌儿家里本就是个大户,起居讲究着呢。不像寻常京官那样随便赁个宅子,不管孬好的就那么住着。人家几年前买下这处宅子,又花大价钱从苏州寻了工匠来修治过,本打算住上十多年的,结果因为说错话,提前致仕了。”朱瞻基得意笑道:“结果让我捡了便宜。”

      “便宜?很便宜么?”就算是送的,王贤也不能不问问价。

      “当然便宜了,陈芜,你跟军师说说。”朱瞻基这种甩手掌柜哪能说清楚,便推给经手此事的管事牌子。

      “遵命。”陈太监轻声应一下,对王贤笑道:“好叫军师知道,这座院子占地四亩、九成新,又是在皇城里,按照京城现在的行情,多了不敢说,五万两银子是绝对好卖的。但那高老大人听说太孙要买,只要两万两银子,太孙殿下过意不去,执意要加价,怎奈老大人死活不肯,最后推却不过,也只好笑纳了。”

      王贤看一眼这个眉开眼笑的死太监,心中暗骂道,人家不就是想卖太孙个好么?这傻货三万两就把太孙卖了,还以为自己有本事。

      朱瞻基对此却不太在意,对王贤笑道:“看过还满意么?”

      “满意。”王贤还能说什么呢?

      “哈哈满意就好,”朱瞻基笑道:“看起来用不了两天就收拾完了,到时候,再进点懂规矩的丫鬟婆子厨子之类,嫂夫人来了就能过日子。”

      “殿下太费心了。”王贤一脸感激道:“臣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什么也不用说,”朱瞻基哈哈大笑着拍拍他道:“你我之间还用说什么

      “殿下,臣。”王贤眼泪都快下来了:“肝脑涂地,无以为报”

      “我不要你肝脑涂地,我要你安安稳稳活着,给我当一辈子的兄弟。”朱瞻基有些动情的笑笑,说完话锋一转道:“行了,别婆婆妈妈了,我要去看我小姨奶,你去么?”

      天香庵里的徐妙锦么?王贤一时有些失神,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寂寞烟花空绽放,有谁倾心有谁怜,的绝世美女,竟有点头答应的冲动。好在他脑海中始终有根红线,悬崖勒马道:“我去于什么?”

      “是啊,这次没理由了,”朱瞻基挪揄笑道:“行了,见过一次就够本了,再说你家里这个叫什么小怜的,还不够你美的么?”

      “我可不敢碰。”王贤大摇其头道。

      “要碰,不仅要碰,还要大碰特碰”朱瞻基却荡笑道:“非要让我三叔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可”说着便大笑着走了。

      王贤和那叫陈发的管家,目送着朱瞻基的马车远去,便见一队侍卫护送着十几辆大车缓缓而来,这是给王贤送他的三十五样礼的,其中也包括那个叫‘小怜,的女子,还有那个女子乐班。

      不过那叫小怜的女子,戴起了厚厚的幂罗,遮住了那惊魂动魄的容光,显然她也知道自己的样貌,有何等杀伤力。另外八个乐女没有遮面,美丽的容颜,苗条的身段,引得侍卫们频频偷瞧。心里自然对王贤这个‘享尽艳福,的家伙,各种羡慕嫉妒恨

      殊不知那个‘享尽艳福,的家伙,却一阵阵的头疼……家里多上这么群妖精,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老爷,”陈发本来在一旁垂首候着,但看王贤面色一阵青一阵红,这才恭声问道:“请问这些姑娘是……”

      “咳咳,殿下打赌赢的。”一声‘老爷,,叫得王贤暗爽不已,“又转送给我了。”

      “那小人如何安顿几位……姑娘?”陈发请示道。

      “先收拾出后院让她们住着吧。”王贤叹气道:“等我夫人来了再说。”

      “这……老爷,恕小人多嘴,”陈发小声道:“是不是等夫人到了,再启用后院?”作为一个老道的管家,他早将王贤家的大事小情,弄得清清楚楚。按说双方才刚开始接触,他不好太多嘴,但眼见着自家老爷出昏招不说,就是失职了。

      “什么意思?”王贤一愣,旋即醒悟过来,确实,就算林姐姐大度不计较,自己也得注意维护她身为女主人的地位。说着赞许的看看陈发道:“说的不错,你看着安排吧。”

      “小人先将她们安排在客房如何?”陈发轻声询问道。

      “嗯。”王贤点点头,又看向那装在八口大箱子里的三十三样宝贝,同样也是大麻烦啊放在家里不是招贼惦记么?“这个,你有什么主意?”

      “老爷担心这些箱子的安全么?”陈发小声问道。

      “是啊。”王贤点头道:“这都是殿下的赏赐,不敢丢,但京城藏龙卧虎,赵王爷说不定也心有不甘。”

      “其实老爷不必担心,”陈发恭声道:“咱们可是住在皇城根下,巡夜金吾从不间断,闹不起毛贼的。”

      王贤想想也是,每天夜里皇城是关门的,能够居住在皇城里的,也都是达官显贵,巡夜的金吾从不间断,遭贼的可能性很小。

      “还是小心为妙。”王贤想一下,暂时也没有好办法,退给朱瞻基他又不甘心,只能先搁在家里,日夜加强警备吧……好在他现在手下就是不缺人。

      王府侍卫正将一口口箱子小心搬到库房中,王贤则和周勇一道,在一丝不苟的进行警卫设计,一个好的安保系统,不仅可以保卫人的财产,还能在危机时刻救人一命。所以丝毫马虎不得。

      “好啊臭小贤你敢撇下我”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听得王贤心头一紧,“这么热闹不叫着我”这么说话的自然是他的小师傅灵霄大姐头了。今天本来是休息半天的,当时王贤要睡觉,灵霄和闲云他们便出去闲逛,给王贤个睡觉的机会。

      结果朱瞻基急匆匆来,急匆匆拉他回去,王贤没来得及通知他的小伙伴们,就跟着朱瞻基回去坐地分赃了。看完九九归一又来看房子,却不叫着灵霄大姐头,这罪过得多大?

      “我哪知道你上哪去了。”王贤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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