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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国色生枭(12月26日 更新至“第一五九零章 精兵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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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一八二章 鬼影寒刀

  
      琉璃诧异道:“死了?”

      楚欢轻轻捻起冰心虫,放在手心之中,神情凝重而黯然。

      古萨大妃感激楚欢的相助之恩,当初分别之际,特意给楚欢留下了四只冰心虫,按照古萨大妃的说法,她花了无数年的心血,最后才培养出十二只冰心虫,能够送给楚欢四只,那已经是天大的情义。

      楚欢见识过冰心虫的神奇,知道这样的宝物,千金难求,所以十分的珍惜,而且时刻都是带在身上。

      古萨大妃曾经很自信地说过,冰心虫世所罕见,百毒不侵,它本身就是天下第一毒物,但凡毒药,它几乎没有破解不了的。

      楚欢相信古萨大妃所言不虚,而且自从得到冰心虫之后,冰心虫也确实帮助过他几次。

      但是今日之状况,却是却是他前所未见。

      琉璃何等聪慧,察言观色,已经知道出现意外,蹙眉问道:“公傅,它为何会死?”

      楚欢摇摇头,眉宇间也是带着疑惑之色。

      他沉默片刻,这一次并没有继续对着琉璃,琉璃只是抱着胸脯,也没有责怪,走到琉璃腿边,蹲下来,也不去看琉璃身体其它部位,只是看着琉璃雪白美腿,再一次从玉盒之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只冰心虫。

      捻着精灵般的冰心虫,楚欢犹豫了一下,正准备再一次将冰心虫放在琉璃腿上,琉璃已经轻声道:“公傅,会不会是因为龙蛇丸的毒性蔓延到肌肤,所以……这冰心虫看来对你很重要,是不是……!”

      不等他说完,楚欢已经摇了摇头,他知道琉璃的意思,琉璃显然是担心因为她导致冰心虫死亡,她看出楚欢对冰心虫十分的在乎,不想再有冰心虫死去,免得楚欢伤心。

      “无法确定那一只冰心虫为何而死,或许只是它本身的问题,出现了意外。”楚欢其实知道这个可能性很小,一开始那只冰心虫还鲜活的紧,陡然间就死去,必有缘故,“咱们再试一次。”话声刚落,手中的冰心虫已经放下。

      楚欢心中祷告,只希望第一只是意外。

      但是结果显然让他失望了,第二只冰心虫落在雪白的肌肤之上,反应甚至比第一只还要激烈,一瞬间就从琉璃的腿上爬下去,就如同第一只一样,快速地拉开了与琉璃的距离,爬出一小段路,动作缓慢,就像耗尽了力量,速度越来越慢,直到最后一动不动。

      楚欢眼中显出惊骇之色。

      一切证明,两只冰心虫绝非死于偶然。

      他简直难以相信,拥有万毒之王称呼的冰心虫,竟然在这片刻之间,先后死了两只。

      琉璃碧眸之中也是诧异之色。

      一阵沉寂之后,琉璃终是轻叹道:“看来连这冰心虫也无法清除龙蛇丸的毒……药翁不愧是西昌国太医院的院使,竟然制出了如此厉害的毒药。”

      楚欢又是沮丧又是黯然,小心翼翼收起两只冰心虫的尸体,依然放回了玉盒之中,他虽然觉得两只冰心虫十有**已经死了,但是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只希望它们不过是失去了知觉,只希望它们还能活过来。

      “看来冰心虫无法解除夫人体内的毒素。”楚欢苦笑道:“辛归元说的不错,药翁制造的龙蛇丸,并不是普通的毒药,一定耗费了他极大的精力,怪不得辛归元那般自信,声称咱们自己无法解毒……冰心虫是天下第一毒物,可是现在竟似乎是被龙蛇丸的毒性毒死。”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冰心虫只是沾上了夫人的肌肤便即丧命,如此说来,龙蛇丸的药性,竟然已经蔓延到了肌肤之上。”

      琉璃神情黯然,亦是苦笑一声,“辛归元既然能拿出这样的毒药让我服下,肯定是自信咱们无法解毒。”

      楚欢收起玉盒,不好再与琉璃面对面,侧过身去,道:“如果是这样,就只能用佛玉与辛归元交换解药了。”

      琉璃轻轻点头。

      “他们花了二十多年的时间,现如今也只有一块在手,夫人手中只要得到任意一块佛玉,就可以和他们做交易。”楚欢冷笑道:“他们对夫人不仁,夫人也不需对他们义气,拿到佛玉,不要轻易交给他们,天网对佛玉求之不得,任意一块在咱们手中,就可以反客为主。”

      琉璃轻轻一笑,无奈道:“我知道公傅的意思,只是想要得到佛玉,谈何容易。宫中那一块,咱们现在还没有下落,轩辕绍那一块,想要得到,更是难上加难呢,至若林庆元和风寒笑两块佛玉,如今在什么地方,咱们也都是一无所知……!”

      她神情落寞,碧眸之中带着一丝黯然。

      楚欢心中沉思,暗想是否该将自己的红色石送给琉璃,其实他倒真不在乎那块石头交给琉璃,毕竟那块石头对他似乎毫无任何用处。

      只是他隐隐感觉到,六块佛玉背后的秘密绝不简单,天网花费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甚至二十年如一日找寻佛玉,已经证明了佛玉不可估量的价值,对于天网本身,楚欢到现在只清楚有这样一个组织的存在,至若辛归元所说的,楚欢当然不可能全部相信。

      辛归元声称天网的存在,只是为了找回佛玉,能够将西昌王安葬进入佛窟,对于这样的理由,如果不是知道那八字箴言,楚欢或许将信将疑,未必不会完全怀疑,可是正因为楚欢已经知道其中有问题,辛归元所说的一切,在楚欢心中,自然是根本不值得相信。

      他只怕天网夺得佛玉之后,另有更惊人的秘密,天网是被西域人所控制,相比起中原人,这帮信奉心宗佛教的西域人与西梁人的关系更为密切,他不知道天网计划的背后,是否有西梁人参与进来,如果是这样,天网本身自然对中原存在着极大的破坏作用,佛玉到手,只怕会让他们对中原的破坏更加的剧烈。

      他心中在衡量,琉璃见到楚欢皱眉思索,不知道楚欢在想什么,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问道:“公傅是在为什么烦心吗?刻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楚欢微扭头看了一眼,只是看着琉璃那张美丽的脸,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庞带着一丝担忧之色,楚欢深吸了一口气,想着比起佛玉,这位国色美人的性命显然要重要得多,总不能坐视琉璃成为天网控制的木偶,只有用自己手中的红色佛玉,才可能与辛归元做交易,令他交出解药来。

      楚欢倒是有七八分自信,只要红色佛玉出现,辛归元应该愿意用解药交换。

      他张了张嘴,正想着将红色佛玉的事情告知琉璃,便在此时,他全身忽然一震,身形如鬼魅,闪身之间,已经探手抓过了自己的血饮刀,随即身形一闪,已经贴到拐弯处的墙壁间,琉璃知道有了变故,反应也是迅速,也顾不得显露春光,起身来,从木架子上扯过那件灰色长袍,也顾不得长袍还是湿漉漉的,披在了身上,遮掩了那性感美好的**。

      山洞内火光闪烁,楚欢握紧血饮刀,此时已经来不及熄灭火堆,虽然脚步很轻,但是楚欢超出常人的听觉还是让他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往山洞进来。

      本以为这里十分隐秘,而且他先前已经检查过,因为这山洞内有拐角,所以在洞外根本瞧不见里面的火光。

      只是想不到这么快竟然有人找过来,很快就觉得自己终究还是疏忽了,山洞外的草丛被自己斩开,当时也没有时间再去遮掩,毕竟楚欢觉得在这里烘干了衣裳便可以出去,最多一两个时辰也就差不多,药谷方圆也有十几里地,这里如此偏僻,虽说楚欢知道田候和祁宏等人必然还在搜索,但是并不觉得一两个时辰之内就恰好能找到这个地方。

      外面的草丛被斩开,但有人经过,就能够发现山洞,此时脚步声极轻,显然是有意轻手轻脚过来,楚欢无法判断来者究竟是敌是友,毕竟药翁被人所杀,在这药谷之中,除了田候和祁宏那帮人,就未必没有其他人隐藏在山谷之内。

      感觉到脚步渐近,楚欢手一紧,身形如电,已经飘然而出,手里的血饮刀向前砍过去,视线之中,果然瞧见一道身影就在眼前。

      那人反应当真了得,并无后退,手里竟然也是一把大刀,挥起迎上,“呛”的一声响,双刀相接,火星四溅。

      楚欢血饮刀削铁如泥,一般的兵器与楚欢血饮刀相碰,无有不断,但是这一次对方的大刀却没有折断,碰击之间,楚欢竟是感觉虎口发麻,他却无法顾及这一点,只因为对方的大刀在相击之后,竟是顺着血饮刀的刀刃,闪电般划过来,极为鬼魅,直取楚欢的手腕子。

      只这一招,楚欢就知道对方是刀中高手,手随心动,手腕子一翻,手中的血饮刀一个旋转,将对方的大刀压在下面,而刀锋前探,转被动为主动,却也是直取对方的手腕子。

      他这翻手腕子的一招,却并非自己的刀法,而是与仇如血交流而得,自从楚欢在安邑见识过萧晨的西域刀法,将那鬼魅的变化告知仇如血,仇如血就将大部分精力放在创新刀法之上,这一招翻手腕就是其中之一,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是要轻易做出这个动作来,却并不容易。

      只是让楚欢诧异的是,他这一招是仇如血所教,而对手竟然在这一瞬间,手腕也是一翻,大刀亦是一个旋转,做了一个与楚欢一模一样的动作,虽说比楚欢的动作略微生疏一些,可是却已然是再一次化被动为主动,压住了楚欢的刀。

      昏暗之中,楚欢在刀光之下却已经是看清楚,这突然出现的,竟豁然是田候。

      “我是楚欢……!”楚欢沉声喝道,可是田候却像没有听到一样,电光火石之间,那把鬼刀当真如同鬼影一般,竟是照着楚欢的咽喉取过来,昏暗之中的那一双眼眸子,竟是带着浓郁的杀意,楚欢心下一沉,他知道,田候虽然看清了自己,却没有准备手下留情,竟似乎是要将自己斩杀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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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一八三章 手中无刀,手间有刀!


      楚欢心中大怒,虽然他知道田候素来对自己看不顺眼,却没有想到田候竟然真的敢对自己下死手,田候的鬼刀出刀奇快,却并无一般劲风,十分鬼魅。

      楚欢不得不后退一步,田候手中的刀却是如同鬼影,连续向楚欢劈过来三刀,而且招式也是十分诡异,如果不是楚欢当初见识过萧晨刀法中的诡异变化,此刻只怕就难奈田候的诡异刀法。

      他脚下不乱,但在田候数刀逼迫之下,一时间却是找不到机会进攻,只能连退数步守住,他也曾与无数人交过手,也见识过仇如血的刀法,但是此时所碰到的田候,实在是自己所见使刀最为厉害之人,田候的人如刀仿佛一体,轻而易举就能施展出旁人难以想象的刀术。

      鬼刀之名,当真是名不虚传。

      双方只是片刻间,已经交手十余招,楚欢此时已经明白,如果不是自己习练过《龙象经》,拥有普通人难以比拟的速度和敏锐,此刻十有**已经死在了田候的鬼刀之下,论起刀法,自己确实不是田候的敌手。

      高手交锋,对形势的判断自然是异常的敏锐,鬼刀连出数刀,已经知道楚欢的刀法在自己之下,双眸寒光灼灼,咄咄逼人。

      楚欢虽然刀法稍弱,但是速度却是比对方快,闪动之间,田候一时之间也奈何不了楚欢。

      听得叮叮声响,楚欢便见到眼前刀光幻影,一时之间,竟似乎看到四把大刀同时向自己袭来,而且所取方位,都是不同。

      楚欢吃了一惊,心里清楚,田候这是出了真正的杀招。

      鬼刀幻影。

      他无从判断刀光闪烁中到底哪个是真,心下惊骇,能够同时幻出四把刀,当然不是因为田候会变戏法,而是对方施展这一刀之时,已经突破了人们所熟知的出刀速度,只有突破极限,速度达到恐怖地步,才可能幻出四刀。

      惊骇之间,只感觉手腕处寒风袭至,随即感到自己血饮刀一阵剧抖,握刀的手指,竟似乎有一种撕裂感。

      楚欢虽知道不能松手,但是却更知道,此时若不松手,只怕自己的这只手便要废了。

      他的右手松开,刀光闪过间,血饮刀已经脱手飞起,也就在这瞬间,楚欢的左手三指并拢,呈刀状,在霍霍刀光之中,已经是闪电般探出。

      虽然眼前就是刀光,但是楚欢却毫不犹豫,左手竟似乎是往刀光上碰过去。

      琉璃此时已经看清田候,惊声道:“田候住手!”

      一切顿时静止下来,琉璃看到,田候的鬼刀顶在了楚欢的肩头,而楚欢的左手,呈刀状横在了田候的咽喉处。

      田候眼中固然是杀意腾腾,楚欢双眸却也是寒意逼人。

      一阵沉寂之后,楚欢脸上忽然显出笑容来,平静道:“鬼刀之名,名不虚传,今日有幸领教,虽然比本督所想的要差一些,却也不是浪得虚名。”

      田候冷然一笑。

      楚欢平静道:“一招化四刀,这就是鬼刀精华所在?”

      “手下败将,何必多问。”

      楚欢眨了眨眼睛,笑道:“田统领以为自己胜了?”摇头叹道:“若田统领当真如此以为,我也不争辩,就当是你赢了。”

      田候冷笑道:“若不是夫人出声,你现在已经是我刀下亡魂。”

      “刀下亡魂?”楚欢摇头道:“只怕不见得。田统领的刀在我的肩膀,难道砍断我的肩膀我会死?”

      “自肩膀斜而挥上,只需要变一招,刀刃就能割破你的喉咙。”田候恶狠狠地道。

      楚欢哈哈笑起来,声音不无嘲讽之意,“割破我的喉咙?田统领,你也老大不小了,怎地在说一些梦话?自肩膀到我的喉咙,你自己也说过,至少还要变一招,可是你觉得在变招之间,还能活下去?”

      田候皱起眉头,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楚欢冷笑道:“我只怕你变招不成,已经成了一条尸首。”

      田候另一只手握起拳头,不屑地冷笑了一声,道:“你的刀已经脱手,那时候就已经败了,取你性命,只手之间,你又有什么资格能取我的性命?”

      “你莫忘记,我的手就在你的喉咙上,我不需要变招的。”楚欢叹道:“你应该感谢夫人,如果不是夫人,你的喉咙现在已经断了!”

      “凭你一只手?”田候发出古怪的笑声,“楚大人,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你觉得仅靠一只手,就能在我杀死你之前隔断我的喉咙?你的手,难道比刀子还锋利?”

      “或许比不上你的鬼刀锋利。”楚欢平静道:“但是我敢保证它足以割破你的喉咙,田统领若是不相信,不如咱们同时出手,你的刀可以去我喉咙,我的手,也可以割破你的喉咙,你敢不敢试一试?”

      田候双眸泛寒,手上一紧,琉璃已经呵斥道:“田候,你好大胆子,还不收刀?”

      田候皱起眉头,犹豫了一下,却不敢违抗琉璃的吩咐,恨恨盯着楚欢,缓缓收刀,冷冷道:“不是我不敢,而是夫人不让你死。”

      “不是夫人不让我死,而是夫人救你性命。”楚欢缓缓收回手刀,转视琉璃,道:“夫人,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今日放过他,但是再有任何一丝冒犯,我定要取他性命,如果这位鬼刀大人真的死在西北,到时候还望夫人代为向太子解释。”

      田候握拳怒视,琉璃叹了口气,道:“公傅手下留情,琉璃谢过。”

      “夫人何必向他道谢。”田候忍不住道:“他只是危言耸听。”

      琉璃看着田候,美丽的脸上十分严肃,“田候,楚大人没有说错,是他饶你一条性命,你自己为何不摸一摸自己的喉咙?”

      田候一愣,不由伸手在自己的喉咙摸了一下,立时感到手上湿漉漉的,黏黏的,放在眼前一看,脸色剧变,却是看到手上竟然沾上了血迹。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楚欢,楚欢神情淡定,冷漠道:“记住我说的话,只是你第一次在本督面前亮刀,如果有第二次,我保证谁也救不了你。”

      田候显然很惊诧,问道:“这……这怎么可能?你的手……!”

      琉璃叹道:“如果楚大人想杀你,你的脖子上就不会只有一道血口了……!”

      就在此时,脚步声响,听的几个声音道:“统领大人……!”

      “退出去。”田候厉声喝道,洞口几道身影正要进来,听得田候呵斥,急忙转身退了下去。

      田候看了一下洞内,见到洞内点着火堆,柴火还在噼里啪啦燃烧着,火堆边上,支着木架子,楚欢的衣服都是在上面晾着,再看楚欢,此时才注意到,楚欢只穿了一条劲裤,赤着上身,再看琉璃,虽然已经穿上了灰袍,但是灰袍带着水渍,虽然乌鸦鸦的秀发已经干了不少,却蓬松地拢在脑后,灯火之下,看上去慵懒妩媚,衣衫不整,任谁都能猜到,那件灰袍是匆忙之下才披上去。

      田候拳头更是紧握,手背上的青筋暴突,转视楚欢,眼中的杀意更是浓郁,楚欢却已经淡淡道:“你先退下吧。”

      田候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琉璃知道田候在想什么,但是更知道没有必要向田候解释,这样的情况,越多解释反倒是越乱,轻声道:“田统领先出去。”

      田候眼中划过痛苦之色,却还是问道:“夫人……无恙吧?”

      琉璃摇头道:“只是遇到了陷阱,幸亏公傅大人相救,现在已经转危为安,你先退下吧。”

      田候无可奈何,收起刀,向琉璃行了一礼,这才退了下去。

      等到田候退下之后,楚欢这才过去捡起了血饮刀,轻叹道:“夫人,太子将如此高手放在你身边护卫,对你当真是爱护有加。我只听说过三刀之名,风将军的狂刀,冯元破的霸刀都是没有机会见到过,今日见识到鬼刀,才知道三刀绝非浪得虚名。”

      “鬼刀虽然厉害,但是还不是败在了公傅的手下。”琉璃轻轻一笑,“这样说来,三刀岂不是还在公傅之下?”

      楚欢在火堆边坐下,他知道有了琉璃的吩咐,田候是万万不敢闯进来,反倒是田候在外守护,别人也进不来,摆手道:“夫人千万不要这么说,且不说风将军和冯元破,只田候的刀法,就已经是非同小可,如果不是险中一搏,未必能胜他。”

      琉璃嫣然一笑,艳丽夺目,轻声道:“公傅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吗?”

      楚欢听她说的俏皮,心中一动,此时琉璃已经披上了外袍坐在火堆边上,楚欢倒不用背对着她,轻声解释道:“夫人有所不知,刚才与田候交手,一刀化死,实在惊人,只是我也清楚,幻化四刀,三刀是虚的,用来迷惑人,只有一刀才是实的……!”

      琉璃奇道:“那公傅如何判断哪一刀是实的?”

      “其实一开始我也无法判断,只是夫人的这位护卫,那是有意卖弄,他或许觉得一刀就将我杀了不够痛快,所以先要折辱于我,打掉我的刀,然后再给我致命一刀。”楚欢身体前倾,轻声道:“也就在那一刻,我知道实刀是攻我右手,另三刀都是假的,这才冒险一搏,出手攻他咽喉。”

      琉璃叹道:“公傅智勇双全,田候只是露出了一丝破绽,就被公傅抓住。”

      “鬼刀已经如此了得,霸刀冯元破的刀法,却不知又是如何?”楚欢若有所思。

      琉璃道:“公傅方才那一招又是什么?难道公傅的手,真的比刀还要厉害?”

      楚欢方才冒险一搏施展的,自然是罗多传授的极乐刀法,以手为刀,劲气伤敌,这是楚欢的看家本事,但有机会,私底下自然是少不得苦练,如今倒已经掌握的十分熟悉。

      楚欢微微一笑,事关罗多,楚欢并不愿意过多解释此事,今日也是被逼无奈才施展出极乐刀法,转移话题问道:“夫人,这位田统领对我似乎充满很深的敌意,我和他接触很少,似乎也没有恩怨,为何会如此?”

      琉璃摇摇头,道:“我也不知。”

      楚欢压低声音,道:“你觉得他是不是有所误会,所以……!”

      “误会?”琉璃美丽的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闪动着,灵韵动人,“误会什么?”

      楚欢摸了摸脑袋,轻声道:“那个……是不是觉得我冒犯了夫人,所以……!”见琉璃蹙眉,忙道:“不过我和夫人清清白白,没有什么见不得人。”

      琉璃却是低下螓首,脸颊泛红。

      楚欢有些尴尬,其实他知道,若说清白,那还真不好说,虽然并没有真的发生什么,但是两人死里逃生之后,在湖中相拥亲吻,已经是大大的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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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一八五章 南北双刃

  
      楚欢立刻皱眉道:“东南战事有变?”

      裴绩肃然道:“只怕雷孤衡已经挡不住天门道了。<此前天门道虽然在东南声势浩大,攻城略地,但是雷孤衡却也是率军能够与天门道僵持不下,并不处于下风。”

      楚欢点头道:“天门道发起于江淮道,一开始地方军队足以应付,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天门道的发展太过迅猛,地方上花了大气力剿匪,天门道却是越剿越壮大,势力遍及江淮和东海二道。正是因为瞧见东南危急,朝廷这才派出雷孤衡出兵剿匪。”

      “雷孤衡一开始倒是打了几场大胜仗。”裴绩缓缓道:“只是他再会打仗,也禁不住人心所向,天门道花了多年的心血,就是以江淮道为根基,那里算得上是天门道的老巢,莫说贩夫走卒,就是官府衙门深宅大,也有众多天门道的信徒,等到天门道起事,那些人都成了天门道的拥簇……!”

      楚欢神情凝重:“大哥说的是,兵马再强,可是没了人心,很难打胜仗。”

      “雷孤衡依仗的是他的统兵之才和手下的精兵强将,再加上朝廷的供给。”裴绩正色道:“天门道虽然装备兵马比不上官军,可是依靠的就是被他们所蛊惑的人心,只要有了人心,就算败了几仗,却也是能够恢复元气。当初雷孤衡初到东南,不也是连续收复许多失地,可是都还没有屁股坐热,就被天门道徒抢了回去……这一开始的胜势,也就渐渐变成僵局。”

      楚欢沉默了一下,才问道:“大哥是说,现在东南的均衡之势已经打破,天门道现在占了上风?”

      “应该是如此了。”裴绩道:“咱们身在西北,距离东南太过遥远,而且那边许多的消息也是有意封锁,免得乱了人心,只是这天下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那边总还是有些消息透漏出来。”顿了一顿,才轻声道:“咱们其实也能想到,国库空虚,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大秦的国库,本就是靠了十六道的赋税,西北这几年一直都在乱局之中,为了应付西梁人,不但无法从西北收取赋税,反而要从国库调拨物资前来西北,这有出无进,可不只是少了西北三道的赋税,至少还要将另外两道的赋税贴补过来,这样一算,仅西北对抗西梁人,就等若让朝廷少了五道的赋税进项。”

      楚欢在户部呆过,知道裴绩所言不假,微微点头。

      “这还只是一部分,这几年,东南天门道闹的厉害,江淮、东海两道的赋税只怕也收不了几成,加上先前的五道,就有七道的财政进项化为乌有。再加上咱们刚才所说的河西道,也就是八道没了进项。”裴绩平静道:“大秦十六道,也就等若有半壁天下没了收成,再加上其他各道天灾**,国库空虚,实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楚欢叹道:“其实我在户部的时候,就知道国库空虚,朝廷乏力,否则也不至于朝廷明知道朱凌岳在西北拥兵自重,却不敢对朱凌岳轻举妄动……!”

      “是啊……!”裴绩道:“朝廷不敢对朱凌岳开刀,只因为很清楚,朱凌岳在西北实力强大,一旦真要动弹朱凌岳,朱凌岳可不会坐以待毙,为了应付东南战事,朝廷本就不堪重负,若是这朱凌岳再反了,朝廷可就更是雪上加霜了……!”凝视着楚欢,笑道:“皇帝派二弟过来,那也是不得已中的无奈选择。”

      楚欢哈哈一笑,随即皱眉道:“国库本就虚乏无力,这些年圣上为了修道,炼仙丹修通天殿,支出极大,安国公黄矩生前把持着户部,谁也不清楚国库的底细,直到我后来在户部,才发现国库当真是入不敷出,疲软至极。”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黄家灭门,安邑抄家之后,家财庞大,让人吃惊,也好在从那边抄出了庞大的家财,否则东南那边的军费,恐怕早就出现问题。”

      “那种钱财,只能是解一时燃眉之急,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裴绩淡淡笑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莫说一个国家,就是一个人,手里没有银子也施展不开手脚,这庞大的国家,如果财政出现问题,整个帝国从上到下也就都会出现问题。正是因为知道秦国国库空虚,所以我才觉得,东南的战事,恐怕是撑不下去了。”

      楚欢明白裴绩的意思,轻声道:“大哥是觉得朝廷已经供应不起东南的战事?”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雷孤衡就算是身经百战名震天下的名将,可是没有朝廷的后勤支持,这场仗他也是打不下去的。”裴绩轻笑道:“东南互相僵持,已经不是一年半年的事情,僵持之间,实际上一直就是此消彼长,雷孤衡当初没有速战速决,已经注定败了。”

      楚欢锁紧眉头。

      “二弟很清楚,官军不能速战速决,朝廷就只能一直供应下去,对于虚弱的秦国来说,西北这边与西梁人的这一场大战,已经是让秦国虚弱不堪。如果西北战事结束,皇帝能够奋发图强,与民休养,缓上个三五年,或许还能稍微恢复一些元气,那时候天门道即使作乱,官军有充盈的国库支撑,想要平定天门道,其实也不是太过困难的事情,自从汉末太平道之后,这种以教作乱的叛乱时有发生,最终几乎都是灰飞烟灭。”裴绩正色道:“但是这一次天门道选择的时机实在是太好,说起来,西梁人还真是帮了天门道一个大忙,虽然西梁人撤走,但是秦国根本没有恢复的时间,天门道就已经迅速在东南蔓延……雷孤衡没有在短时间击垮天门道,与天门道陷入僵局,比拼的就是后勤的供给……!”

      楚欢皱眉道:“大哥,虽然朝廷的国库确实空虚,但是户部也确实征调赋税,固然让民心怨愤,但毕竟帝国疆域太大,调动一些物资却也是能够做到……天门道如今真正的势力,还只是在江淮和东海二道,而且并不能将这两道完全控制。虽说他们已经控制了沿海,盐道掌握在他们手中,但是官军毕竟封锁了往北的道路,他们有盐,却无法将海盐变成银子,也无法和其他地方进行贸易取得自己所需要的东西。他们的所需所用,只能取材于江淮和东海两道……!”

      裴绩笑道:“二弟的意思,我明白,你是想说天门道虽然闹得凶,但是真正的资源其实很匮乏,打不开北边的贸易,也就无法补充所需……!”

      “正是如此。”楚欢道:“江淮一直不是经济发达之地,甚至可以说,在帝国十六道之中,江淮比较贫瘠,也正是因为这样,那里的百姓过得比较贫苦,才被天门道选为蛊惑之地……那里缺乏矿产,也确实食物,至若战马,帝国八大马场,没有一处是在江淮和东海,所以后勤上,无论是兵器、战甲、战马还是粮食,都算不得充盈……!”

      裴绩笑道:“二弟莫忘记,整个东海岸都是在他们的控制之下,不能北进贸易,为何不下海往南?”

      “往南?”楚欢一怔。

      裴绩神情肃然起来,“被逼无奈之下,他们一定会想到下海往南洋贸易,所说咱们中原和南洋几乎没有什么往来,但并不表明就永远不会往来,帝国最大的水师船队就在东海道,早在天门道作乱之后,东海水师就已经被他们击溃,船队也已经落在他们手中,有了船队,他们当然不会白白浪费,或许早就已经秘密往南洋去,南洋海岛众多,那边的矿产可是丰富得很。”

      楚欢叹了口气,道:“若果真如此,雷将军看来还真是凶多吉少了。”顿了顿,看着裴绩问道:“大哥,你刚才说,圣上北巡,一来是因为仙宫,二来就是因为东南战事,如果东南战事当真有变,他更应该坐镇洛安京城,稳住人心,怎能在这种时候反倒是离开京城?”

      裴绩沉吟片刻,才道:“或许皇帝知道,洛安京城,已经没有他想象的牢固了。”

      楚欢皱眉道:“难道圣上以为天门道会攻到京城?”

      “自南向北,一路上并无天堑可守。”裴绩抚须缓缓道:“如果雷孤衡真的撑不住,被天门道撕开了防线,一马平川,天门道徒便可以直逼京城……!”叹道:“二弟莫忘记,南边有天门道,北边还有青天王,京城南北两路都受到威胁。”

      “大哥此前说过,青天王就算拿下了河北道,也很有可能折而向东,谋取福海道。”楚欢若有所思道:“难道青天王会在没有拿下福海道之前,就南下取京师?”

      裴绩道:“如果青天王目光长远,当然是转而取下福海道,可是这是咱们的猜测,谁又知道青天王会不会禁不住京城的诱惑,逼取京城?拿下洛安,就是插进了秦国的心脏,等若是将秦国攻灭……!”抚须嘿嘿一笑,“青天王未必不想青史留名,拿下京城,虽然会给他带去大麻烦,但祸福相济,也能给他带去莫大的好处。”

      楚欢明白过来,压低声音道:“大哥,难道圣上是担心洛安京城会被南北夹击,岌岌可危,这才借北巡为名,其实是逃离京城?”

      心下却是觉得不可思议,瀛元当年铁甲雄狮,南征北战,一代帝王,铁血无情,难道竟当真会有逃离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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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一八六章 储君之疑

  
      楚欢面显狐疑之色,裴绩看在眼中,隐约猜到楚欢的心思,问道:“二弟是觉得皇帝不应该逃离京城?”

      楚欢摇头道:“并非是不应该,只是皇帝乃是开国之君,纵横沙场半生,我很难想象他会因为畏惧天门道打到京城,就会匆匆逃离。”凝视着裴绩,“大哥没有见过皇帝,对他并不了解,我见过他多次,虽然已经老迈,但是当年的余威犹在,我看不出他是一个怯懦的人。”

      裴绩叹道:“皇帝当年也确实是一代铁血枭雄,只是人的年纪越大,就反而越会怕死,手中的东西越多,也就越害怕失去。”犹豫了一下,才轻声道:“我也只是以常理推断,到底是否如此,我也不能确定。又或者说他担心其他地方生生乱,这一次北巡,也是威慑后方……!”摆了摆手,道:“且不说皇帝,只是皇帝离开之后,由谁坐镇京城?”

      楚欢问道:“大哥没有得到是谁见过坐镇的消息?”

      裴绩摇头道:“尚不知晓。”问道:“二弟可知?”

      “也是刚刚得到消息,皇帝北巡,太子监国。”楚欢神情凝重。

      裴绩眉头也是锁起来:“太子监国?”微一沉吟,问道:“既然是太子监国,那么齐王可还留在京城?是否与皇帝一同前往河西?”

      楚欢摇头道:“暂时还没有齐王的消息。”

      裴绩忧虑道:“如果皇帝不将齐王带离京城,太子监国之后,岂会放过齐王党的人?”他若有所思,“太子党与齐王党的争斗,朝堂皆知,皇帝北巡之后,京城在太子的控制之下,太子不可能毫无动作……!”他眼眸子显出疑惑之色,喃喃自语:“奇怪……!”

      楚欢轻声道:“大哥是觉得皇帝将京城交给太子十分奇怪?”

      “不错。”裴绩狐疑道:“多年之前,太子就一直被皇帝冷待,皇帝甚至一度扶持汉王来制衡太子……听说太子与皇帝父子二人有时候一年都难见一次面,自从太子患了腿疾之后,皇帝下过旨意,太子可以不必入宫问安……!”

      楚欢听得裴绩似乎是在和自己说话,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见他对宫闱之事竟似乎十分清晰,有些诧异。

      他和裴绩意气相投,义结金兰,那是拜过把子的兄弟,可是真要说起来,楚欢却并不是完全了解自己的这位结义兄长。

      他看似是一个瘸子,平平无奇,但是楚欢和他相处越久,越觉得他深不可测,天下诸多事情,似乎都在他的脑子之中。

      楚欢知道裴绩对自己必然是真心相助,所以有些事情他虽然狐疑,但是裴绩不主动解释,楚欢也从来不去询问,就如裴绩一般,楚欢告知他的事情,他会仔细聆听,没有说过的事情,裴绩也从来不会太多询问。

      裴绩若有所思,片刻之后,还是满脸狐疑摇头道:“实在想不通其中的道理,一直冷待太子,这突然之间,就将监国之位交给太子……!”

      “大哥,圣上北巡,京城总是要人坐镇,他的选择,也只能是太子或者齐王,太子的名分并没有废除,让他监国,也并无什么说不通啊。”楚欢轻声道。

      裴绩摆手道:“二弟,秦国有中书门下省,皇帝此前也并不是没有出巡过,那时候京城就是交给中书门下处理。这一次北巡,虽然特别,但依然有处理方法,他可以让太子和齐王同入中书省,这样互相制衡,也不会让一人独大,但是一旦监国,也就是在皇帝离开京城的时候,国家政事,都将由监国主持……太子监国,也就代表着皇帝,独揽大权……!”

      楚欢明白过来,神情凝重道:“如此说来,一旦齐王不能跟随皇帝北巡,留在京城,岂不是很危险?”

      裴绩点头道:“我说的不解就是这一点。汉王已经退出帝位之争,皇帝当然不可能将大统之位交给一个神志不清的皇子,能够继承大统的,只能是太子和齐王。其实一直以来,我都以为皇帝是想将皇位传给齐王……!”

      楚欢“哦”了一声,裴绩已经解释道:“当初太子和汉王争夺储君之位,而齐王身居宫中,这局面当然是皇帝一手造成,许多人都是盯着太子和汉王,很少人发现宫里还隐着齐王,即便是齐王已经到了出宫开府的年纪,宫中依然没有动静,我一直以为皇帝是在有意保护齐王,坐等机会,到了时机,便会改立太子。”

      楚欢有些惊讶道:“大哥难道早就知道太子之位不稳?”

      “皇帝当然不会让一个连路都走不了的皇子君临天下。”裴绩叹道:“只是我终究还是自作聪明了,我一直以为皇帝早就安排好让齐王继承大统,现在看来,我只怕是看错了。”他目光闪动,“这一次让太子监国,那就是放任太子党独大,不出意外的话,等若是承认了太子的继承权……既是如此,他当初又何必让齐王出宫开府,又何必坐视齐王党成势,与太子党争锋相对?”

      楚欢轻声道:“汉王党覆灭,皇帝要制衡太子党,所以扶持齐王继续制衡太子。”

      “这本来是一种解释,我甚至以为那时候扶持齐王,已经是有意让齐王上位,用不了多久,就会废太子立齐王。”裴绩叹道:“可是现在看来,皇帝这一次将监国之位交给太子,也就是没有废太子之心,那么又何必多此一举,扶持齐王制衡太子?现在看来,扶持齐王不但没有制衡太子,却是让他的两个儿子互相仇视,难道这就是皇帝想看到的?这……于情于理都是不能解释的。”

      楚欢听裴绩这般说,亦是觉得事情十分古怪。

      虽然皇帝老迈,但是楚欢并不觉得皇帝因为年事已高就已经变得老迈糊涂,至少在楚欢看来,瀛元能够打下这样一座江山,当然是武勇与狡猾兼备之人,做事情也必然不会心血来潮,作为一个久经世事的皇帝,一直生活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之中,无论做什么事情,必然是心中早有计划。

      就比如选择继承人之事,关乎国运,对于皇帝来说,或许是除了他追求长生不死之外的最大一件事情,这样一件事情,他当然不可能心血来潮临时决定,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

      此番已经将监国之权交给太子,按照裴绩的说法,几乎等若是确定了自己的继承人。

      如果说在汉王和太子相争之时,皇帝还在斟酌储君的人选,那么通天殿事件之后,皇帝应该就已经明确了心中的储君人选。

      如果皇帝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让太子继承大统,那么扶持汉王,固然有制衡太子的用意在,定然也有考验汉王,斟酌储君之意。

      毕竟除了太子,可以立为储君的,有汉王和齐王两人,皇帝在排除太子之后,不动声色考察齐王和汉王谁才是最合适的人选,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果说皇帝一开始就确定要让齐王继承大统,那么扶持汉王,依然可以说得通,皇帝担心太子独大,所以扶持汉王制衡太子,目的就是为了遏制太子的势力,等到齐王成熟,在太子和汉王两败俱伤之际,改立齐王,太子和汉王也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但是通天殿事件之后,皇帝已经没有必要再进行斟酌。

      汉王退出储君之争,能够继承大统的,只有太子和齐王,如果皇帝真的没有想过让太子继承大统,那么扶持齐王,准备废长立幼,那已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如果皇帝依然确定太子为储君,并无意传位于齐王,那么根本没有必要扶持起齐王党,毕竟党争对国本必定存在伤害,如果确定了储君,自然就该给后继之君一个平和的环境,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还要扶持齐王与既定的储君相抗,于公对国家无益,于私对兄弟的情谊更是一种极大地破坏,除非皇帝脑子不正常,否则决不至于如此。

      可是现在的情况,皇帝已经将监国之权交给了太子,那么他之前所做的安排,无论是对社稷还是对自己的家族,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裴绩因此而疑惑,楚欢想明白其中的关窍,也是心下愕然。

      难道皇帝真的是所谓的仙丹吃得多了,曾经睿智聪慧的脑子,已经变得糊涂愚蠢?

      裴绩想不通,楚欢也想不通。

      一阵沉寂之后,裴绩终于道:“二弟,皇帝北巡,太子监国,虽然发生在千里之外,可是对咱们却是影响极大,你可要早作准备。”

      楚欢道:“大哥是担心太子上位之后,会对我下手?”

      “这是其一。”裴绩肃然道:“不管你自己怎么想,在太子眼中,你是齐王党的核心人物,皇帝没有死,太子还不至于敢对齐王轻易下手,但是趁此机会,他定然是要狠狠打压齐王党中人,或许在太子的心中,你是齐王党中至关重要的人物,他势必会找寻借口,将你从西关道总督的位置上拉下马。”

      楚欢皱起眉头,随即淡然一笑,道:“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我也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裴绩正色道:“二弟千万不要有此想法,你在西关道虽然不过半年光阴,可是能有今天,实在不容易。更为重要的是,你竭力实行的均田令,对西关道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那是西关数百万百姓的生存之本。如今正是均田令施行的关键时刻,均田令施行的各种困难,只因为是你坐镇,才能尽力压住,如果不是西关七姓的支持,均田令绝不可能在西关如此轻易地就能实施下去……!”

      楚欢微微颔首。

      均田令在西关施行,损伤的除了部分官僚,受损最重的就是以西关七姓为首的西关士绅,从一开始检地,西关士绅其实就有些不满,如果不是西关七姓顾全大局支持楚欢,且不说均田令现在已经实施下去,恐怕连检地这一道程序都无法正常施行。

      西关七姓对楚欢的鼎力支持,固然是因为当初楚欢对西关七姓有过恩惠,最紧要的,也是因为楚欢通过盐道,正在恢复西关的商业中心地位,这对西关七姓以及诸多士绅来说,等若是有了一定的弥补,而且因为与琳琅的婚事,虽然尚未成婚,但是西关七姓已经将楚欢视为自家人。

      “西关七姓可以支持你,但并不表明他们会支持西关总督。”裴绩缓缓道:“你在这种时候离开,均田令必然崩溃,无法实行,整个西关必将重现乱局,二弟不在乎区区总督的位置,但是西关数百万百姓的生存,难道你也置之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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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一八七章 大厦将倾

  
      楚欢皱眉不言,裴绩凝视着楚欢,又道:“太子那边固然是个麻烦,可是真正的麻烦,依然还是在西北,朱凌岳蠢蠢欲动,以咱们现在的势力,根本无法与朱凌岳抗衡,一旦他没了顾忌,必然会对西关发难,二弟可要做好准备。”

      楚欢冷笑道:“大哥觉得朱凌岳会轻举妄动?”

      “朱凌岳一直没有动,原因无非有三,第一是他的军事准备还没有达到他的理想状态,第二还是对朝廷有所顾忌。”裴绩缓缓道:“这第三嘛,当然还是西北这边的局面,西北的老百姓,刚刚经过战火,大多数人并不愿意再看到战事发生,无论谁轻易挑起战事,都会丧失极大人心。特别是西关,二弟实行新政,百姓们络绎返回,便是不少落草为寇的流寇也有许多归乡种田,并非我夸赞二弟,至少现在在西关百姓的心中,二弟是一个为百姓做实事的好官。”

      楚欢摆手笑道:“我只是动动嘴皮子,说起做事,我可没做什么。”

      “二弟也不必自谦。”裴绩微笑道:“西关百姓,民心思安,如果这时候有人轻易挑起战事,声望自然大跌……朱凌岳懂得这个道理,所以有多重顾忌,朱凌岳才会按兵不动。但是二弟应该知道,朱凌岳的野心勃勃,只要找到机会,他必然会大动干戈……!”

      “大哥觉得他能找到机会?”

      “其实他一直在等着机会,而且实际也越来越近。”裴绩轻叹道:“二弟心里明白一个事实,只是你一直没有说出口。”

      “大哥的意思是?”

      “天下势必大乱,群雄必然四起。”裴绩神情肃然:“这已经是避无可避的事实,只待天下大乱,朱凌岳绝不可能精做不动,对于天下的局势,朱凌岳自然是看的一清二楚。”

      “天下大乱……!”楚欢喃喃自语。

      裴绩凝视楚欢,比方道:“秦国初建之时,皇帝却是准备造一座结实华丽的宫殿,也曾打下了不错的地基,所有人都以为这座宫殿会理所当然建成,可是宫殿刚刚打好了地基,皇帝的心思就已经不用在建造宫殿之上。他心里想着建造一座虚无缥缈的仙宫,为此,从此前已经打好地基的宫殿抽走地基,去建设他自己心中的仙宫,而先前这座宫殿,随着地基的损毁,整座宫殿倒塌已经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楚欢仔细聆听,知道裴绩这是以帝国比作宫殿,而那座虚无缥缈的仙宫,自然是指皇帝求长生之路。

      “虽然宫殿的地基已经损毁,可是宫殿的材料依然让人垂涎,有些人对这座宫殿存有嫉恨,想要彻底破坏,有些人本就是建造这座宫殿的匠人,见到主人无心宫殿,也就等着宫殿崩塌之际,乘火打劫,取而代之。”裴绩轻声道:“二弟,天门道和青天王之流,想要毁了这座宫殿,而朱凌岳这类人,本是修建宫殿的匠人,眼见到宫殿即将崩塌,你觉得他们会安然不动?”

      楚欢叹道:“大哥说的在理,其实我也明白,乱世之际,野心勃勃之辈不在少数。”

      “现在的秦国,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之际。”裴绩正色道:“朱凌岳之辈,心中早就有了计较,二弟你又是否想过何去何从?”

      楚欢哪能听不出裴绩的话中之音,皱起眉头,压低声音问道:“大哥的意思是?”

      裴绩长叹道:“二弟是聪明人,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天下大乱势在难免,若想保住西关百姓平安,二弟恐怕就不能安坐椅子上了。”

      “大哥,这可是……这可是谋反之言啊……!”楚欢苦笑道。

      裴绩却是淡然一笑,“身在乱世,你不食人,人便食你……何去何从,还是要二弟自己斟酌。”

      楚欢若有所思,并不言语。

      忽听得脚步匆匆,一人出现在门前,楚欢抬头看去,却是白瞎子,白瞎子在门外拱手道:“大人!”

      楚欢招手道:“进来吧。”等白瞎子进了门内,楚欢才问道:“有什么事吗?”

      “大人,府外有人求见。”

      “哦?”楚欢皱眉道:“何人求见?”

      “那人两天前就来过一趟,不过大人那时不在府中。”白瞎子禀道:“刚刚又到了府外,我见大人刚刚回府,本想让他们晚些过来,只是那人说与大人许久不见,有要事相商,还说是大人的故人,只是那家伙鬼鬼祟祟,嘴巴还猛上了,大人,要不要见?”

      “故人?蒙上嘴巴的故人?”楚欢叹道:“我的故人实在不少。罢了,让他进来吧。”

      白瞎子退下之后,楚欢这才向裴绩问道:“大哥,北山道那边是否有物资送过来?”

      裴绩这才想起,点头道:“几天前已经送来了一批物资,主要是些粮食和军械,不过并无马匹送过来。”

      楚欢冷笑道:“看来肖焕章还是很小心。”

      裴绩笑道:“西北之地,平原颇多,战马是好东西,也难怪肖焕章有所犹豫,不过我昨天已经和轩辕将军商量过,甲州有两营镇守,轩辕将军已经准备调动一营兵马往边界过去。”

      楚欢笑道:“这是给北山压力,倒也不错,肖焕章以为咱们不会轻举妄动,咱们若是没有任何动作,这老家伙也就不会有动作。”想了想,道:“大哥,从这边再调一营人马往甲州过去。”

      裴绩知道楚欢意思,笑着点头,起身道:“我先下去安排。”转身出门,他前脚刚走,白瞎子后脚已经带着一人在门前。

      那人一身黑色的锦衣,带着黑色的帽子,正如白瞎子所言,此人用一条黑巾从鼻端开始,蒙住了半张脸。

      “这就是我们大人。”白瞎子一只手握着刀柄,全神戒备,“好了,将面巾摘下来,否则不可踏入此门。”

      那人眼中带着笑意,看了白瞎子一眼,笑道:“这位兄弟,咱们以前也是见过的,难道你一点儿也记不得我?”

      白瞎子皱起眉头,楚欢却是打量着这个装扮颇有些古怪的来客。

      那人抬起手,摘下了面巾,露出一张有些苍老的脸庞,转身向楚欢拱手笑道:“驸马,一别一年有余,一向可好?”

      楚欢和白瞎子看到这张脸,都显出惊异之色,楚欢一眼就认出来,这突然前来拜访的来客,竟豁然是西梁大礼官古萨黑云。

      也难怪楚欢会记得此人,秦国使团出使西梁的时候,西梁方面负责接待的就是大礼官古萨黑云,楚欢可以时常见到此人,而且从西梁返回的时候,古萨黑云为了搜找古萨大妃,甚至检查过使团的队伍,也正因如此,楚欢虽然记住的西梁人并不多,但是古萨黑云这张脸却是牢记心中。

      白瞎子也是随同楚欢出使过西梁,自然也记得这位大礼官。

      楚欢万万想不到,堂堂西梁的大礼官,竟然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府邸,他怔了一下,古萨黑云已经含笑道:“冒昧打扰,驸马千万不要怪罪。”

      楚欢心只西梁大礼官前来拜访,非同小可,向白瞎子吩咐道:“你守在外面,不要任何人接近。”向古萨黑云道:“大礼官请进!”

      他神情凝重。

      虽说两国已经讲和,但是双方的仇怨却并没有消失,西梁的高官前来拜访秦国的总督,这要传扬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只是对方既然已经上门,总不能拒之门外,古萨黑云显然也知道这次见面不同寻常,快步进了屋内,白瞎子立刻带上大门,手按大刀,守在门外。

      “大礼官这是从何而来?”楚欢请古萨黑云坐下,满腹疑惑,却保持镇定问道。

      古萨黑云微笑道:“是奉了摄政王之命,从青罗城一路赶到这里。”

      摄政王便是西梁大王子摩诃臧,如今西梁的军政大权,就握在摩诃臧的手中。

      楚欢“哦”了一声,古萨黑云已经笑道:“驸马离开之后,摄政王一直十分思念,失去驸马这样的人才,摄政王一直引以为憾。”

      “此事就不提了。”楚欢摆摆手,问道:“摄政王可好?”

      古萨黑云点头笑道:“摄政王一切都好,驸马一向可好?”

      楚欢笑道:“我好不好,大礼官也能看到的。”心里此时禁不住就想起了绮罗,犹豫了一下,古萨黑云却似乎已经猜出楚欢的心思,轻声道:“绮罗塔兰格现在也很好,只是此番前来,乃是秘密拜见驸马,所以绮罗塔兰格并不知晓。”

      “她……她很好吗?”

      “驸马刚离开的时候,塔兰格的情况很不好。”古萨黑云叹道:“听说塔兰格每天都会看着南边,不自觉就会流泪……!”

      楚欢想到绮罗,心如刀绞,深吸一口气,终是问道:“大礼官前来见我,当然不只是为了看我过的好不好?摄政王对你十分信任,要劳动你堂堂大礼官,此番当然不会是小事情。”

      古萨黑云笑道:“驸马英明。其实我前来拜见驸马,确实是奉了摄政王之命,有些小事想要麻烦驸马……不过驸马尽管放心,我们西梁人,从来不亏待朋友的。”

      “朋友?”楚欢似笑非笑,“我们是朋友吗?”

      古萨黑云有些尴尬,却还是道:“至少在摄政王的心中,一直将驸马当做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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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一八八章 北国风云

  
      楚欢沉默片刻,终于问道:“有话直说吧,你们想要做什么?”

      古萨黑云含笑道:“我还没有恭喜驸马荣升总督,临来之前,摄政王让我代他向驸马道喜。”

      “我赴任西关道总督不到半年。”楚欢盯着古萨黑云的眼睛,“从朔泉到得青罗城,少说也得一个多月,来回便要近三个月,大礼官得到我赴任的消息,至少也是在三个月前……看来你们的消息实在很灵通,我这边一上任,就有人将消息送到西梁,大礼官,你们西梁在西北到底安插了多少探子?”

      古萨黑云呵呵一笑,道:“驸马误会了,只是当初有些伤兵一时无法退走,所以难免留下了,等他们回去的时候,就带了这天大的好消息回去。”

      楚欢“哦”了一声,道:“天大的好消息?莫非本督赴任西关,对你们是好消息?”

      古萨黑云笑道:“驸马文武双全,坐镇西关,当然是好消息。”

      “对西梁来说,未必是好消息啊。”楚欢似笑非笑,“大礼官,别的话咱们先不说,说说你千里迢迢来此的目的吧。”

      古萨黑云这才笑道:“驸马,据我所知,西关出现了新盐……!”

      楚欢双眉一紧,却是并不说话。

      古萨黑云犹豫了一下,才道:“摄政王知道驸马赴任西关,一直想着帮驸马做些事情,西关万事待兴,说到底,还是要银子用的。”

      楚欢哈哈笑道:“难不成大礼官是来给本督送银子?”

      “我有心送银子,只怕驸马也不会接受。”古萨黑云轻叹道:“摄政王知道驸马的性格,所以想出了一个法子。”

      “法子?”

      “摄政王准备花银子从驸马这里买些新盐。”古萨黑云轻声道:“我们可以出两倍的价钱,如此一来,驸马有了银子,也不会觉得是我们白送的。”

      楚欢紧盯着古萨黑云的眼睛,半晌不说话,古萨黑云被楚欢看的有些发毛,干笑道:“驸马,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楚欢缓缓起身来,走到古萨黑云面前,陡然间刀光一闪,血饮刀已经出鞘,架在了古萨黑云的脖子上。

      古萨黑云面色大变,失声道:“驸马,你……!”

      楚欢冷笑道:“大礼官,你没有说实话。”

      “实话?”古萨黑云有些惊慌,“驸马……驸马是什么意思?”

      “我再问你一句,摄政王如今安好?”楚欢冷视古萨黑云的眼睛。

      古萨黑云额头上冒出一丝冷汗,勉强笑道:“摄政王很好……!”感觉脖子上的刀锋冰凉,似乎轻轻滑动了一下,古萨黑云全身颤动了一下,被楚欢那冷漠的眼神盯着,终是苦笑道:“驸马,我……我说实话,摄政王……摄政王他现在并不好。”

      楚欢收回刀,冷笑道:“西梁到底发生了什么?”

      古萨黑云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叹道:“西梁如今交兵正盛,反贼摩诃罗勾结古萨大妃,西梁黄金九部,全都被卷入进去……!”

      楚欢一怔,在古萨黑云身边的椅子上缓缓坐下。

      “摩诃罗兵败黑山,逃往了黑水朱拉部,又勾结了鹰山藏图拉部。”古萨黑云神情凝重:“摄政王亲率大军平乱,可是古萨大妃却逃回了天狼山古萨部,清除异己,说服了瀚海迟延部,自北边进军青罗大草原……!”

      楚欢心下却是又惊又喜。

      当初他在西梁之时,本来可以杀死摩诃罗,但却放走了小王子,本意就是希望小王子摩诃罗拉起一支人马,与摩诃臧针锋相对。

      此后相助古萨大妃,用意也在此处。

      他很清楚,摩诃臧是一个很有才干之人,更是一个野心勃勃之辈,如果被他完全控制西梁九部,那么此人必定会图谋中原,西梁大军必然会卷土重来。

      对中原来说,西梁内部的斗争越激烈,对中原就越加有力。

      楚欢当初也只是这般想,但是却并不敢保证事态的发展会像自己心中所想的路线进行,可是现在看来,自己当初的设想竟然已经变成了现实。

      无论是摩诃罗,还是古萨大妃,都是从自己手下逃生,如今恰恰是这两股力量,成了摩诃臧的劲敌。

      他心中虽然颇有些欢喜,但是面上却是皱起眉头,问道:“古萨大妃?难道你们一直都没有抓住她?”

      古萨黑云略带深意地看了楚欢一眼,叹道:“那个女人狡猾多段,至今也不知道她是如何从防守严密的青罗城逃离。”

      楚欢淡淡一笑,问道:“按你这样说,摩诃罗联合了朱拉部和藏图拉部,古萨大妃联合了古萨部和迟延部,黄金九部,有四部作乱,摄政王依然是占据上风的。”

      古萨黑云犹豫了一下,才轻声道:“罗刹海那边的罗刹部至今还是按兵不动,既没有按照摄政王的吩咐出兵平乱,亦没有倒向摩诃罗……如今平乱的军队,是由古拉沁大草原的那史部、莽哈大草原的青坦部、大雪山的流利部以及摩诃部组成。”顿了顿,坐正身体,道:“我们有摄政王,还有南院大王,战事对我们很有利,用不了多久,叛军都会被平定。”

      楚欢微微颔首,心中却是冷笑,如果说事实真的如古萨黑云这般轻松,他也就不必千里迢迢来西北了。

      至少在楚欢看来,虽说摩诃臧是个厉害人物,身边还有南院大王肖天问相助,但是叛军之中,毕竟还有个古萨大妃。

      古萨大妃从来就不是一个普通角色,她回到天狼山,能够迅速掌控古萨部,而且说服了迟延部,甚至与摩诃罗结盟,也就证明这个女人的手腕是相当厉害。

      “如今你们战事正激烈,摄政王少不得要大笔的军费。”楚欢似笑非笑看着古萨黑云,“大礼官,这种时候,摄政王不考虑自己的军费是否充足,还要想着协助我振兴西关,你觉得这个道理能说的通吗?”脸色一沉,道:“大礼官,你既然想要来与本督议事,连最真诚的态度也没有,我看咱们也不必再谈下去了。”

      古萨黑云急忙道:“驸马不要急,其实……哎,驸马,不瞒你说,虽然摄政王兵马充足,士气如虹,可是……咱们缺盐!”

      “缺盐?”楚欢奇道:“这话从何说起?”

      “驸马有所不知,西梁的食盐,一直都是出自瀚海,另有一部分则是从西边过来。”古萨黑云皱眉道:“古萨部攻打流利部,战事激烈,西边的商人就不敢过来,这边也是过不去……瀚海迟延部背叛了摄政王,切断了盐路,而且瀚海那边重兵守卫,我们也曾攻打迟延部,两次都是功亏一篑……!”

      楚欢已经明白过来,“瀚海在叛军的手中,西边的道路被堵死,两条盐路都已经出现问题……所以你们现在无盐可食?”

      古萨黑云叹道:“驸马,这些我都已经告诉了你,我是诚心前来向驸马购盐,还望驸马能够售盐。”

      楚欢叹道:“你来这里多久了?”

      古萨黑云犹豫了一下,终是道:“十天前就已经到了朔泉,只是一直没有过来拜会。”

      “新盐上市的时间并不长。”楚欢皱眉道:“你们怎么知道我这边产盐?”

      “实不相瞒,我出发的时候,并不知道这边产盐。”古萨黑云真诚道:“只是两条盐路都已经断绝,我们只能往南边来。到了朔泉这边,才知道驸马竟然想出制作新盐的办法,实在是让我钦佩万分。”说到这里,眼中已经闪烁着光彩。

      楚欢凝视古萨黑云,“摄政王能派出大礼官犯险来中原,可见你们的盐荒已经十分严重……大礼官,实话实说吧,你们现在还有多少存盐?”

      古萨黑云犹豫了一下,看到楚欢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终是道:“不敢隐瞒驸马,已经到了十分危险的境地,盐道已经封死了一年,数百万人无盐可用,现在……现在连摄政王的食物都已经控制用盐……!”十分尴尬,道:“驸马与摄政王是朋友,临来之时,摄政王说过,不必与驸马多作解释,如果驸马答应,那是尽了情分,如果驸马不答应,摄政王也令我不要恳求驸马。”

      楚欢笑道:“摄政王是铁骨汉子,骨气是有的。”

      古萨黑云叹道:“虽是这般说,可是我还是拉下老脸,恳请驸马高抬贵手,帮我们度过这场劫难。”似乎想到什么,忙道:“对了,塔兰格,绮罗塔兰格的那史部也是食盐匮乏,现在连绮罗塔兰格也是无盐可食……!”

      楚欢很清楚,没有发生盐荒的时候,大家都不会觉得食盐有多重要,可是一旦盐荒爆发,那么所有人都会意识到食盐的重要。

      西关之前就已经出现过盐荒,好在盐荒并没有扩大,自己利用寒石制盐,算是解决了这一个重大的难题。

      人一旦长时间缺盐,身体就会浮肿,而且气力消失,摩诃臧要平定叛乱,就算兵马军械钱财充沛,但是缺少了食盐,士兵们的战斗力必将严重下降,甚至发展到一定的地步,兵变也是在所难免,如今那些兵士还效忠摩诃臧,但是一旦长期缺盐,他们自然不可能跟随摩诃臧一同毁灭,以古萨大妃的狡猾,也必然趁机策反摩诃臧的部下,一旦出现一桩兵变事件,必将蔓延开去。

      古萨黑云搬出绮罗,楚欢当然知道他的心思,淡淡一笑,问道:“摄政王让你以两倍的价格向我购盐?”

      古萨黑云听楚欢口气,竟似乎有希望,忙道:“正是……哪怕是三倍价格,我们也可以接受。”

      楚欢微笑道:“那摄政王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会不会卖盐给你们?”

      古萨黑云犹豫了一下,终于道:“你我两国虽然有过仇怨,但是如今已经讲和,而且驸马与摄政王也曾同生共死,用你们中原人的话说,我们是一笑泯恩仇……而且驸马一旦打开了与我西梁的贸易,对你我双方都是有好处,于公于私,摄政王都觉得驸马有七成的可能向我们卖盐!”

      楚欢哈哈笑起来,轻声道:“摄政王太自信了,那我现在告诉你,莫说三倍的价格,便是十倍百倍的价格,我也不会卖你们一斤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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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一九三章 埋伏

  
      那人轻声道:“我瞧见盐行的伙计们都在往车上装货,就故意在旁边呆着,听到他们有人嘀咕着。他们说这一次运送货物,分两路人马,他们那批货物,是要从南边绕过陈丕,而且还说要在夜里赶路……!”

      付老大哈哈大笑起来,道:“你上了他们的当,这必定是他们故意露出的风声。”

      旁边立时有人问道:“老大,你是说他们故意布下陷阱?”

      “咱们刚刚劫了一批食盐,他们一定在想法子找寻我们的踪迹。”付老大冷笑道:“这种时候,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是陷阱。”顿了顿,轻笑道:“如果他们当真要分成两路,自然是为了暗度陈仓,用明路掩护暗路,就是为了防备咱们再动手,既是如此,那暗路的计划必然十分隐秘,怎会轻易让那些伙计知晓?”

      旁边有人颇为赞同道:“老大说的不错,如果他们真要掩人耳目,那是连自己人也会隐瞒,不会让手下人知道的。”

      “老大,你是说他们这是在设陷阱?”

      付老大点头笑道:“这样的小花招,难道能让咱们上当?”

      “可是贺州那边确实缺盐。”有人道:“咱们劫了他们第一批,这第二批食盐,他们总不会因此而不敢运送吧?”

      沉默一阵,付老大才道:“第二批盐必然是要运过去的,但是咱们已经不必掺和进去,这一次劫得的食盐,足够咱们向虬将军交差,已经算是大功。不管这次官府设下的是否是陷阱,咱们都没有必要再去冒险。”

      “老大说的极是。”立时有人附和道:“咱们已经冒过一次险,没必要再去打第二批食盐的主意。”

      那前来报讯的人轻声道:“付老大说的不错,可是……老大,如果这一次的食盐咱们还能到手,数量之巨,定然让虬将军更为欢喜。东西越大,老大您的功劳越大,虬将军的封赏必然也会越阔绰。虽说咱们现在已经有足够的功劳去领赏,但是却未必能够给大人一个峰主的位置……!”

      付老大犹豫了一下,旁边立时有人道:“大哥,虬将军已经对秦峰主不是很满意,看样子还真有换人的想法……!”

      付老大轻声道:“你们觉得咱们有机会得到峰主的位置?”

      “咱们上山也是有上百号人,可是虬将军一直没有给老大一个好位置。”手下人颇有些不满道:“葫芦山六位峰主,咱们没能占得一席之地,这一直都被那帮人瞧不起,这一次为何不借此大功,弄到一个峰主的位置?只要大哥当上了峰主,咱们这帮弟兄从今以后便能扬眉吐气,在葫芦寨也不用看那些狗杂碎的脸色!”

      付老大犹豫了一下,才道:“峰主的位置虽然重要,但是咱们的性命更重要。如果这一次果真是官府的陷阱,他们必然是精心策划,咱们再去劫夺食盐,只怕反倒是害了咱们自己。”

      “话所如此,可是错过这次机会,想要在找到好机会可不容易。”旁边有人轻声道:“而且官府那帮人都是酒囊饭袋,也未必真的有什么能耐。那条暗路,或许真的是往贺州运的食盐……老大说他们是故意放出风声,可是他们难道知道咱们一定会得到这个消息?”

      “你们的意思是这第二批食盐咱们还要下手?”

      “老大,陈丕附近的地形,咱们比谁都了解,一条河一座山,都在咱们的心中。”手下人劝道:“如果当真是送上门的肥羊,咱们为何不吃?立小功,还不如冒险一搏,立一次大功劳,拿到峰主的位置,咱们可就快活的多,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总是受别人的欺凌,还要看他们的脸色。”

      付老大似乎在考虑,片刻之后,才道:“还是不妥,可不要因小失大。”

      “大哥,咱们也不必鲁莽行事。”手下人道:“既然咱们已经知道了他的暗路,也不必记着动手,他们从朔泉出发,要绕过陈丕,路途就远处不少,这一路上,咱们大可以先偷偷打探他们的情况,如果真的是陷阱,盐队附近肯定是有官兵跟随埋伏,咱们就现在盐队附近侦查,悄悄是不是真的有埋伏,如果发觉到官府的半点蛛丝马迹,咱们就按兵不动,可是如果当真是盐队偷偷运送,咱们大可以寻觅良机,一举出手。”

      旁边两人纷纷赞同。

      “大哥,他说的不错,咱们队这边的地形熟悉得很,先去打探好他们的情况,不必轻易出手,一旦出手,咱们就像上次一样,速战速决。”

      付老大沉默了一下,或许峰主的位置对他的吸引力确实不小,终于道:“既然你们都有这个意思,那现在就派人盯死那支盐队,看看他们到底是个怎么情况,如果当真是暗路,没有官兵埋伏护卫,咱们就找寻一个好地方,到时候突然出手。”

      几人摩擦擦掌,跃跃欲试。

      ……

      ……

      月朗星稀。

      陈丕县内的一条狭窄道路上,车行辚辚。

      四十多名伙计在黑夜之下,押着几十辆大车往贺州方向行进,车上都是满满当当,虽然都有黑色的篷布蒙着,但是任谁都看出里面货物众多。

      盛夏早已经过去,夜里虽然不至于寒冷,却也有些阴凉,不过这样的时候,正是走夜路的好时光。

      路边两旁长着高高的篙草,比人都高,十分的茂密,道路颇有些崎岖。

      这一支队伍,就像黑夜之中的鬼魅一样,悄无声息,只是借着月色赶路,一支火把也没有点起来,自然是害怕暴漏行迹,被别有居心的人发现。

      “付老大,他们快过来了。”眼见的车队正往一处山谷过来,趴在谷上的黑影轻声向旁边问道:“咱们要不要动手?”

      付老大此时正蹲在一块大岩石后面,手里握着刀,他身后是一大群黑影,少说也有三四十人,黑夜之中,一个个眼中泛光,都是瞧着那支快要进入谷口的车队,在他们的眼中,那无疑是一块让人垂涎的大肥肉。

      “先不要急,等他们进来再说。”付老大目光炯炯,却显得十分谨慎:“是否都已经侦查清楚,确实没有问题?”

      “大哥放心,两路都打听清楚了。”手下人应道:“明路那边大张旗鼓,白天赶路,晚上歇息,拉了好几十辆大车子,而且雇了两个镖局的好几十号保镖,还有官兵护卫,现在所有人都觉得食盐都在那边。”

      付老大嘿嘿笑道:“官府那都是花架子了,从朔泉的食盐往西北各地都在发货,如果每一路都要雇镖局用官兵,那些食盐的收益就是入不敷出了。”

      手下有人嘿嘿笑道:“两家镖局花费的费用就是不少,如果每一路都雇佣镖局,莫说这些花费,我看朔泉也找不到那么多镖师。”

      “老大,你瞧,他们入谷了。”

      “他们也有不少人。”付老大身边有人道:“老大,待会儿动起手来,咱们这边恐怕也要死伤一些人。”

      付老大冷笑道:“你倒是瞧得起他们了。我倒是清楚,朔泉的盐行成立之后,确实雇佣了一大批的伙计,不过都是些养家糊口的,咱们杀过去,他们的屎尿都要吓出来,你还以为他们有胆子和咱们动手?”

      “老大,这一次是不是都杀了?”

      “不用多纠缠。”付老大道:“杀过去之后,弄死几个人,他们的胆就吓破了。”

      后面摸过来一人,年纪有些大,手里握着把刀,看上去倒是有些老成持重,压低声音,“付老大,你说这些伙计会不会是当兵的乔装打扮?”

      付老大笑道:“这事儿我早就想过。这些日子,咱们盯着他们的车队,他们白天都是躲着歇息,晚上动身,我们在他们周围十几里地都侦察过,确实没有官府的一兵一卒尾随埋伏。那时候我就想过,这帮伙计是不是官兵乔装打扮。不过当兵的和普通人不同,是不是当过兵,一眼就能瞧出来,这帮伙计确实是盐行的普通人,绝非官兵装扮。”

      旁边众人顿时都松了口气,已经有人轻笑道:“大哥,这下子他们算是羊入虎口了。”

      瞧见那支车队已经进入谷内,付老大神色一紧,沉声道:“朱老三,你带二十个人绕到谷口那边,从后面堵截,其他人都随我来,咱们前后夹击,他们插翅也难飞。”顿了顿,目光灼灼,“拿到东西之后,按照原计划,将货物运到事先准备好的地方,这里距离葫芦山已经不远,咱们得到货物,今夜就立刻动身,抓紧时间将东西全都运回山寨,到时候每个人都少不得一份赏赐,富贵在此一举,都不要手软。”

      众匪都是目光坚定,付老大一挥手,那朱老三立刻带着一群人,悄无声息往谷口摸过去,意图截断车队的退路。

      付老大则是领着剩下的几十号人,往另一边摸过去,从正面去堵杀车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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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一九五章 自我救赎的机会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付老大明白这个道理,既然已经落到官府的手中,命不由己,当前要务,当然是保住性命要紧,所以楚欢话声刚落,付纲毫不犹豫便道:“我选活路,楚……楚大人,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楚欢微微一笑,似乎对付老大的回答很满意,“付纲,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你确实是一个俊杰。”

      付纲哪顾得上楚欢话中的讽刺,只能硬着头皮道:“楚大人智谋过人,小人心服口服。”

      “既然如此,咱们就好好说话。”楚欢在椅子上坐下,含笑看着付纲,“听说你是葫芦寨的人?”

      付纲道:“是……是从葫芦寨过来。”

      “为何要劫食盐?”

      付纲解释道:“虬将军下令,让咱们下山搜寻财物粮食,小人带着几十号人下山,只是葫芦寨附近的百姓早就跑得一干二净,找不到粮食,我们无法交代,所以只能越走越远……后来看到了往贺州运盐的车队,我们偷偷观察了两天,找到机会……!”

      楚欢“哦”了一声,问道:“让你们找寻粮草,难道葫芦寨缺粮?”

      付纲忙道:“葫芦寨储存了不少粮食,并不缺粮,不过虬将军是要存粮越多越好,所以定期都要派人出去找寻粮食。”

      楚欢点点头,问道:“葫芦寨现在有多少人马?你在葫芦寨,又是个什么角色?”

      “到底多少人马,其实……其实小人也不清楚。”付纲道:“隔三差五,都会有一拨人上山投靠,葫芦山连绵上百里,葫芦寨就遍布在葫芦山,有好几处大寨,每一处大寨都设在一座山峰附近,山峰上造了烽火台,但凡一个营寨出现变故,就会点燃烽火,像这样的大寨,葫芦山一共有六处,每一处都有一个峰主……!”

      楚欢盯着付纲的眼睛,气定神闲,付纲只觉得这位年轻总督的目光极其锐利,被盯得浑身上下十分不自在。

      “也就是说,你连葫芦寨有多少人马都不肯告诉我?”楚欢叹道。

      付纲打了个冷颤,忙道:“楚大人,不是这个意思,我……我确实不知道具体数目,我上山之前,就听说葫芦寨少说也有三四千人马,等我上山的时候,隔三差五又有人过去投奔,按小人的估测,葫芦寨现在至少有五千人马。”

      楚欢皱起眉头。

      一个山寨,啸聚五千人马,这实在不是一个小数目。

      “你说葫芦寨有六处山寨,那么虬将军又在哪一处寨子?”楚欢问道。

      付纲摇头道:“虬将军神出鬼没,大伙儿都知道他就在山里,可是六处寨子,都有他的居所,今天住这里,明天可能换一处地方住,连他身边的亲近之人,也无法确定他到底会出现在哪里。”

      “这就是狡兔三窟了。”楚欢皱眉道:“看来你们虬将军是个谨慎的人……对了,虬将军到底是什么来头?听说你们葫芦寨,有不少匪众曾经当过兵?”

      付纲这一次倒是立刻点头道:“当兵的不少,我熟识一些人,他们以前是西北军先锋营的人,西梁人打进来之后,他们就从军队里逃出来,后来躲到了葫芦山。”

      “那虬将军是什么来路?”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付纲道:“寨子里没有人敢在背后议论虬将军,要是被耳目营的人知道,那是要掉脑袋的。”

      “耳目营?”

      “虬将军专门组建了一支耳目营,都是他的亲信,整日里在山寨的各个角落游荡,只要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他或者说些危及山寨的话,耳目营就会抓起来,先砍了脑袋,然后从后山的山崖丢下去。”付纲眼中明显露出惊怕之色。

      楚欢沉吟了片刻,才问道:“六座山寨,当然都有人马部署?”

      “都有。”付纲忙点头道:“六座山寨,旭日寨最大,驻守在那里的人马也最多,它居于六寨之中,是唯一可以通往其他各寨的中心,那是葫芦寨的心脏,所以虬将军在那里布置了最多的人马,那些从西北军中逃出来的人,大都是被编制在旭日寨。”

      楚欢想了一下,继续问道:“据本督所知,葫芦寨拥有许多的马匹,粮草和兵器也是不少,那你可知道这些物资都是储存在何处?”

      付纲立刻道:“小人不知。”

      楚欢冷然一笑,道:“你当真不知?”

      付纲额头冒汗:“大人,马匹分散在山寨各处,小人并不能各寨都走动,所以……确实不知,至若粮草和兵器的储存之地,那都是虬将军的重要物资,咱们也不清楚究竟在什么地方。”

      楚欢淡然一笑,向付纲身旁不远的许邵使了个眼色,许邵立刻退下,付纲正不知道楚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很快就听到脚步声响,只见许邵带着两名兵士推搡着一名匪众进来,付纲自然认得那匪众就是自己的麾下,瞧那匪众鼻青脸肿,先前肯定也是吃了不少苦头。

      那匪众惊魂未定,楚欢含笑看着那匪众,问道:“你可知道葫芦寨的粮草马匹还有军械都储存在什么地方?”

      匪众尚未开口,楚欢已经加了一句:“没有用的人,本督从来都不会珍惜他的性命,所以你如果回答不知道,脑袋很有可能落地。”

      匪众一愣,看了付纲一眼,见付纲也是一副惊恐之色,只能道:“大人,小人……小人只知道马匹散落在各寨子,至若……至若粮草,小人……小人虽不确知,但是听他们说,粮草有可能在骄阳峰……!”

      楚欢看向付纲,叹道:“连他都知道一些线索,你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付纲,看来你真的很不老实。”

      付纲急道:“大人,那都只是他们传言,不一定是真的……小人不敢说些不确知的话……!”

      楚欢淡然一笑,道:“即使不确知,多少也是些线索,付纲,你让本督很失望,总要受些惩罚。”话声刚落,付纲就感觉背后一阵劲风过来,许邵手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条马鞭,马鞭重重抽打在付纲的背上,付纲感觉背上的肌肤如同撕裂般,火烧般的疼痛,忍不住“哎哟”叫了一声。

      楚欢抬手,道:“给他些吃的,能够老实回答问题的,本督从不亏待。”

      兵士将那匪众押下去之后,楚欢这才含笑问道:“粮草在骄阳峰,有这么个说法?”

      付纲无可奈何道:“寨子里确实有人说粮草大都储存在骄阳峰,只是小人没有亲眼见到过……!”

      “兵器呢?”

      “兵器在落日峰。”这一次付纲倒是干脆利落:“他们说兵器库可能建在落日峰。”

      “很好。”楚欢这次倒是很满意,“付纲,你落草为寇,打家劫舍,残害百姓,连官府的盐都敢抢劫,实在是罪恶滔天,按起罪责来,你这颗脑袋来来回回砍上十次八次也是不够的。”

      付纲乞求道:“大人开恩,小人并不知道那些食盐是官府的,若是知道是大人的东西,小人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打主意。”

      “你在葫芦寨有多久了?”

      “已经有八个月了。”

      “八个月时间不算短。”楚欢道:“各寨你是否都去过?”

      付纲摇头道:“葫芦寨六处寨子,小人只到过四个寨子,还有两处寨子从未踏足。”

      “那你对葫芦寨的地形看来也不算陌生。”楚欢凝视着付纲,“本督现在要让你帮我做一件事情,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你愿不愿意?”

      “小人愿意。”付纲想也不想,小心翼翼问道:“不知大人想要小人做什么?”

      “画图。”楚欢笑道:“你既然对葫芦寨的地形不陌生,那些哨站,道路和据点,想必你不会不知道,本督给你机会,帮本督画出一幅地形图来。”

      付纲一怔,有些为难道:“大人,葫芦山太大,而且山寨的道路纵横交错,哨卡和据点也是分布众多,小人……小人只怕是画不出来。”

      楚欢看向许邵,挥手道:“拉下去砍了吧。”

      付纲魂飞魄散,忙道:“能……小人竭尽所能,将所知的地形都画出来……!”

      “你放心,本督不会让你一个人这么孤单。”楚欢起身来,出了门,许邵押着付纲跟在后面,付纲一片茫然,跟着楚欢进了另一处大院子,只见到院子正中,竟然摆放着十几张桌子,桌子之间的距离都是不小,每一张桌子上都备好了笔墨纸砚,桌子边上,却都坐了人,付纲扫了一眼,瞧见这些人竟然都是跟随自己一起被俘虏的部下,这群人见到付纲被押进来,更是面面相觑。

      院子很大,四周每隔几步便站了一名浑身甲胄的兵士,腰间佩刀,都是手握刀柄,如同一头头虎狼在四周环伺。

      许邵割断了捆绑付纲手臂的绳索,指着一处空桌案,冷冷道:“过去坐下。”

      付纲心中纳闷,却不敢违抗,只能走过去坐下,楚欢背负双手,环顾一圈,这才笑道:“本督知道你们都是出身贫苦,也不懂得读书写字,今日本督也不是让你们读书写字,不过照着那些学子考试的方法,给你们一次救赎自己的机会。”

      众匪都是看着楚欢,不知道楚欢到底要搞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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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零零章 兵临山下

  
      时当正午,虬将军步伐稳重,此时已经从山洞之内出来,正站立在旭日峰最前哨。

      旭日寨最前面,是一条深邃的悬崖,深不见底,连接两边的,是一座吊桥,此时吊桥已经拉起来,吊桥左右,则是建造了两座用石头修造而成的箭楼。

      箭楼极高,站在箭楼之上,居高临下,可以看到外面极远的地方。

      此时的旭日寨,在一些显眼的地方,都是旌旗招展,风吹旗动,猎猎作响,一副如临大敌之态,同时也表明做好了应对准备。

      虬将军此时就站在箭楼最高处,他固然可以看到十里之外的官兵队伍,但是他极其显眼,也足以让人看到他在塔楼上的行迹。

      官兵如同蚂蚁一般,黑压压的一片,正对着旭日寨,此时官兵已经停下了步伐,并没有继续向山寨这边过来,人头攒动,声势不小。

      虬将军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人群,嘴角泛起冷笑。

      他甚至已经看清楚,虽然官兵大队原地不动,但有几道身影则是借着一些掩护,偷偷往寨子这边靠近,他明白,那是官兵的探子,想要靠近看一看寨子这边的情形。

      虬将军落落大方站在箭楼之上,故意让探子看清楚自己的行迹。

      楚欢想要设计里应外合拿下葫芦寨,知道楚欢的诡计,虬将军正好可以将计就计,他此时站在旭日峰箭楼,又在旭日峰布满旌旗,就是故布迷阵,让官兵以为寨子已经全力布防旭日峰。

      楚欢的阴谋,就是要让寨子以为官兵的主要目标是旭日峰,从而声东击西去打落日峰,虬将军便配合官兵演这场戏,在旭日峰遍插旌旗,自己更是亲自出现在旭日峰的箭楼,让官兵也误以为寨子已经将防守中心放在旭日峰,如此一来,可让官兵放心地去攻打落日峰。

      虬将军觉得自己提醒特别,外貌显眼,官兵那些探子一定可以看到自己,如果他们看到寨子的领袖虬将军如今依然在旭日峰,必然会以为葫芦寨的主力已经布防在旭日峰。

      落日峰那边,付纲已经按照虬将军的吩咐,将一面旗子竖在了显眼的位置。

      这是楚欢与付纲约定的暗号,那面旗子一竖起来,就说明付纲已经可以率人在夜间巡逻,有机会打开石门。

      不出意外的话,今夜官兵就会佯攻旭日寨,主力却会偷偷抵达落日峰下,期望在付纲的配合下,杀进落日寨。

      一想到今夜的战事,虬将军身体的血液流淌的就迅速起来。

      落日寨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他抽调了寨子大部分兵力,在落日寨的每一个险要之处埋伏了下来,官兵一旦冲进石门,进入落日寨,便让他们有来无回。

      猎猎战旗之下,楚欢坐在一张椅子上,遥望着旭日峰。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旭日峰,但是见到旭日峰之前,他已经对这座葫芦山脉有了大致的了解。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葫芦山绵延近百里,外围的轮廓和环境,楚欢已经是了然于胸,只是山中六寨的具体情况,楚欢却还不能完全了解。

      但是对于六寨的位置,他却已经是一清二楚。

      付纲为了保命画地形图的时候,还是十分用心的,特别是落日峰和旭日峰之间的道路机关,十分的详细。

      葫芦寨的兵力,按照付纲的估算,至少也在五千人以上,依山而守,五千兵力实在不算少。

      楚欢此番出兵,调动了一万五千名精兵,裴绩训练的风林火山四大营,此番依然出阵。

      总督禁卫军的训练十分顺利,四大营的统领都是楚欢亲点出来,特别是风字营的骑兵队,在原来的虎翼骑之上进行扩展,虽然战马数量还是远远不足,但是编入风字营的兵士却是要在有限的战马训练条件下,学习马上骑术和战斗。

      相较而言,狼娃子的林字营弓箭兵训练成果最为显著。

      西北多有猎户,而林字营的扩军,以猎户为先,猎人们本身就有射箭的功底,有些甚至比原来的弓箭手更是厉害,裴绩奖罚分明,林字营涌现出了不少射术精湛的好手,尽可能地都被裴绩提拔了起来。

      这是楚欢第二次率兵出征。

      前番出征,攻打金贺二州,久疏战阵的兵士们曾经并无绝对的把握,但是在楚欢的统帅下,两战皆捷,士气空前高涨。

      这一次攻打葫芦寨,官兵们更是士气高昂。

      军势正盛,全军在距离葫芦山主寨旭日寨对面十里之外等候,谁也不知道楚欢何时会下令发起攻击,只是那些曾经参加过围剿葫芦山的将士却有些忧心。

      东方信曾经为了个人的目的,两次发兵攻打葫芦山。

      那时候葫芦山的兵力甚至比不上现在,而东方信两次出兵,人马都是不少,可是最后却都是大败而归。

      不少参加过两次战事的将士都记得清楚,官兵第一次前来围剿葫芦寨,情形与现在几乎是一模一样。

      东方信当初率领大军抵达葫芦寨山下,略作修整,目标就是主寨旭日寨。

      出战之前,官兵就已经知道,旭日寨最前沿,是一道极宽的悬崖,那是一道天堑,吊桥如果不能放下来,就很难攻进寨子内。

      好在活人也不会被尿憋死。

      毕竟军中有不少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将,攻打山寨的办法自然还是能够想出来。

      山匪的吊桥自然不可能放下来,官兵就自己想出办法制造道路。

      他们利用机关车,将前端带着锋利铁钻的铁链利用机关车射出去,铁钻射进到对面的岩石之中,便可以在两边连成一条铁链。

      只是机关车的制造极其复杂,太过沉重的铁链根本射不到对面,所以只能射出并不算太粗的铁链嵌入对面岩石之中,十几根铁链射入之后,便组成了十几条悬空的险道。

      此后兵士们只能利用这样险峻的铁链强攻过去。

      山匪在对面布有重兵,箭矢如雨,不少兵士刚刚爬上铁链,就被箭矢射中,落入深渊之中,就算有勇猛的兵士运气好一些,爬到对面,却也根本杀不上对岸,山匪利用长枪,乱枪刺出,兵士活生生被扎成刺猬,跌入悬崖。

      那一站,官兵完全处于下风,死伤无数,最后不得不收兵。

      东方信出兵的第二次,并不再强攻旭日峰,而是转向防守稍微薄弱一些的栖霞峰,栖霞峰虽然没有这样的天堑,可是想要入寨,就必须利用吊篮,人坐进吊篮上山,不然就要面对又高又陡的峭壁,攀爬上去,那样的峭壁,只需要山匪在上面守卫,很难攻上去,而且只要少有失足,便要从峭壁上摔下去。

      最终东方信的两次出兵,都是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经过那两战的兵士此时在一次出征,看到旭日寨那座悬空而起的大吊桥,便是心有余悸,当初那惨烈的景象再一次浮上心头。

      这一次,楚欢也带来了兵部存储的那种机关车,毫无疑问,楚欢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进攻旭日寨,依然是仿照当初的方法,用机关车射出铁链,人工制造铁链道路。

      楚欢看上去气定神闲,遥望着那座吊桥。

      他深知葫芦寨的存在对西关是一个极大地威胁,葫芦寨已经成为西关流寇的一面旗帜,众多的乌合之众,在官府的打击下,都是涌到葫芦山。

      葫芦山虽然只有五千之众,可是楚欢却并不将这五千多人当成一般的流寇。

      在楚欢赴任西关之前,西关战后混乱的局面,确实早就了一拨又一拨的流寇,这些流寇也确实一度对西关造成了巨大的威胁。

      也正是楚欢因时制宜,出台了均田令,才让众多的流寇重新成为了良民。

      楚欢深知大部分的流寇之所以四处劫掠,说到底,还是因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是被情势所迫,他们骨子里是希望能够成为安居乐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老百姓。

      在均田令实施之后,兀自为乱的流寇,那就确实是不安分的亡命之徒了。

      一部分流寇在均田令颁布之后,依然是宁可为匪不愿种田,他们不少人投奔到葫芦寨,形成了一支颇有实力的匪帮。

      这些人大都是亡命之徒,如果只是亡命之徒倒也罢了,可是楚欢一直怀疑,虬将军是出自西北军先锋营,这样的人物,必然有着一定的军事素养。

      虬将军利用自己的军事素养来统领这帮亡命之徒,那么这数千匪众,也就不能只是单纯地看成乌合之众了。

      楚欢知道葫芦寨必然是越早拔除越好,朱凌岳对西关虎视眈眈,楚欢知道说不定哪天两道之间就会爆发极为厉害的冲突,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在应对朱凌岳之前,如果让葫芦寨这颗毒瘤扎根在自己的身上,迟早会酿出大祸。

      夕阳余晖洒射在大地之上,整个葫芦山,沐浴在夕阳之下,整座山脉显得十分宁静,风景秀美,双方的将士都知道,这是大战前最后的宁静,用不了多久,空气之中,必将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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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零一章 守株待兔

  
      虬将军从箭楼上下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了地平线。レレ

      一名部下匆匆赶过来,恭声道:“将军,已经打探清楚,落ri峰外十五里处,果然出现了一支兵马,看样子少说也有好几千人。”

      虬将军面具下的眼睛灼灼生光,冷笑道:“那才是他们的主攻队伍,落ri峰的情况如何?”

      “回将军,其他各峰大部分兵力都已经抽调到了落ri峰,落ri峰的每一个险要之地,咱们都安排了人手,那里已经是全都准备好。”部下轻声道:“如今只等着官兵进入陷阱,不来则已,一旦进了落ri峰,管教他们有去无回。”

      “其他各峰的险要位置,还是要留驻人手,以防万一。”虬将军肃然道。

      那人回道:“各寨也都留下了一部分人手,不过官兵这一次派来大军,人数众多,一旦他们攻进落ri峰,如果落ri峰人手不足,反倒误了大事。咱们已经尽最大可能地在各峰留下了一部分兄弟。”

      虬将军微微颔首。

      他最后向远方依然按兵不动的官兵投去了一瞥,这才吩咐道:“吊桥这边,留下二十个弟兄,这边一定不要出现问题。”

      旁边一名凶悍的山匪道:“将军放心,小的誓死守住这里,若是吊桥有失,小的提头去见。”

      “本将不要你提头去见。”虬将军沉声道:“本将只要你死守这座吊桥,只要吊桥不失,官兵打不进来。”转身道:“你们几个随本将去落ri峰。”

      虬将军到得落ri峰的时候,天已经大黑,遥望见旭ri峰外那一支军队已经点起了火把,火把众多,如同繁星,虬将军看在眼里,心中冷笑。

      楚欢演技倒真是高的很,故意点燃那么多火把,追其原因,还是为了将葫芦寨的注意力放在旭ri寨。

      如果不是已经洞悉了楚欢的诡计,寨子只怕真要将兵力集中在旭ri寨那边。

      巨石垒成的石墙坚固高大,付纲此时战战兢兢站在石墙之下。

      出卖了楚欢,体内的毒药自然无法可解,自己恐怕也活不了多久,只是如果不将楚欢里应外合的计划告诉虬将军,自己项上人头只怕已经被虬将军摘下。

      他现在只存着最后一丝侥幸,希望这一次攻山,楚欢能够亲自率军杀过来,只要官兵进来,这里埋伏着数千的匪众,必然能勾打官兵一个落花流水,如果到时候能够生擒楚欢,那大可以从楚欢身上逼问出解药。

      那是最后的希望。

      脚步声响,一群人簇拥着虬将军走过来,付纲等人急忙弓着身子,虬将军径直走到付纲面前,轻声道:“你与他们约定好,打开石门之前,会在石墙上点上三支火把?”

      付纲忙道:“正是,在山上插上一面旗子,是告知他们已经轮到属下晚上巡逻,如果确定有机会打开石门,就在石门之上点上三根火把,他们看到火把,就会派人过来……!”

      虬将军已经道:“那你为何不点火把?”

      付纲一怔,虬将军那一双jīng光四shè的眼睛在火光之下令人生惧,再不犹豫,低声吩咐道:“往石墙上插上三支火把。”

      三支火把插在了高大的石墙上,付纲已经上到石墙上,伏在石墙边上,遥望着那漆黑的狭窄石道,这条崎岖狭窄的石道,一直通往山下。

      四下里一片寂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雀儿的清脆叫声忽然响起来,付纲双眉一展,急忙下了石墙,轻声向虬将军禀报道:“将军,他们的人来了……!”

      虬将军眼中泛起笑意,低声问道:“那叫声就是暗号?”

      “是……!”付纲道:“这是他们的信号,也是最后一次确认,我们这边有人过去,他们得到消息,很快就会率军过来……!”顿了一下,那雀儿的叫声很是清脆,似乎距离很远,又似乎很近,付纲犹豫了一下,终是轻声道:“将军,属下……属下这就出门去……!”

      虬将军摇头道:“这样的事情,用不着你去。”使了个眼sè,身后一名匪众出来,已经有人缓缓将石门打开一道缝隙,那人闪身出了去。

      付纲心中一沉,知道虬将军依然是信不过自己,虬将军显然是担心自己出去之后,向官兵通风报信,让官兵知晓这里布下了陷阱,若果真那样,葫芦寨连ri来的布置也就前功尽弃。

      虬将军派出的山匪一手握着刀,猫着身子,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眼囧中,他顺着那条崎岖不平的石道往前行,走出了一段路程,猛地感觉身边劲风袭来,还来不及挥刀,脖子上一阵冰凉,一把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山匪心下一惊,耳边已经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一刀杀死你。”

      这山匪毕竟是虬将军选派过来,心理素质倒也不弱,惊了一下,立刻稳住心神,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你猜?”

      “你可认识付纲?”山匪开门见山,他知道对方十有仈jiǔ是官兵派过来的接头之人。

      果听那人反问道:“你认识付纲?”

      “付纲是我的生死之交。”山匪义正词严压低声音道:“他救过我的xing命,今次派我来帮他一个忙。”

      “哦?”那人冷笑道:“什么忙?”

      “你又是何人?”山匪故作谨慎问道。

      那人淡淡道:“你是付纲派过来的?”

      “不错。”

      “那么付纲当然已经和你说过,你出来要见何人?”

      山匪犹豫了一下,终于问道:“你……可是官府的人?”

      “付纲为何没有过来?”那人并不回答,只是冷冷问道。

      山匪早已经准备好了说辞,“付老大正在将石门守卫调开,他听到这边有信号,如果这时候突然离开,怕被人怀疑,所以派了我过来,我们已经控制了石门,等候官兵到来,我们都已经准备弃暗投明。”

      “落ri峰这边还有多少人马?”

      “各峰的人马,都已经被虬将军抽调到了旭ri峰。”山匪十分镇定,“官兵在旭ri峰下列阵,山上的人都以为官军要攻打旭ri峰,落ri峰这边本来有近千人马,现在只剩下不到两百人,大部分都已经被抽调去了落ri峰。”

      那人嘿嘿一笑,问道:“虬将军已经相信官军是要攻打落ri峰?”

      “是。”山匪道:“虬将军已经下令,这一次要与官军一决雌雄,而且许下了重赏……!”

      “你放心,只要这次你们诚心归顺,帮助我们攻破葫芦寨,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少不了你们的。”那人已经将大刀收回,“你们是否随时可以打开石门?”

      “丑时之前,石门都会在我们的控制之中,丑时一过,会有另一支巡逻队来换防。”山匪镇定自若,“如果你们今夜进兵,必须在丑时之前发起攻击。”

      那人犹豫了一下,终于问道:“山寨里的人,大概在什么时候都会睡下?”

      “山里的弟兄,作息都有规定,每天早上都要起来cāo练。”山匪道:“所以晚上最迟不超过亥时,除了巡逻队,都要就寝……通常在子时三刻之前,必然都已经沉睡。”随即加了一句,“不过如今官军打过来,就算是晚上,他们也不会睡了,虽然他们都觉得官军是要攻打主峰,可是其它诸峰留守的弟兄,虬将军下令也要全神戒备,不可疏忽。”

      “那好。”那人轻声道:“亥时三刻之前,落ri峰那边会开始发起佯攻,我们尽可能地在那边制造出大动静,你们这边做好准备,等到那边发起进攻之后,一刻时辰之内,我们就会偷偷过来,到时候你们打开石门,我们进入落ri峰,然后从落ri峰向旭ri峰发起攻击。”

      山匪点头道:“我明白了,一定遵照你们的计划行事。”

      那人和气地拍了拍山匪的肩膀,温言道:“这是立大功的好机会,事成之后,你们就等着享尽荣华富贵吧。”再不言语,转身便走,那山匪瞧着那道身影消失,嘴角泛起冷笑,这才迅速返回,进了石门之内,虬将军已经在等待,禀报道:“将军,是他们的人,他们已经计划在亥时三刻之前,对主峰发动佯攻,将咱们的注意力吸引到主峰,然后一支兵马偷偷来到落ri峰,进入落ri峰之后,再从落ri峰攻向旭ri峰。”

      ……

      ……

      葫芦山前临平原,背靠大湖。

      在葫芦山的背面,是一处宽阔的湖泊,早些年,住在葫芦山附近的百姓,虽然过的贫寒,但是肚子却能吃饱。

      一来是有葫芦山,可以在山中狩猎,二来也是因为葫芦山后面的这处大湖,湖中多有水产,曾经为了分配湖中的水产,附近的几个村子甚至打的头破血流。

      只是虬将军占领葫芦山之后,这大山和大湖,也就成了葫芦寨的私产,百姓们避之不及,再也无人敢来此处。

      湖泊与山脉相连,与前山不同,葫芦山背面都是垂直耸立的高山,没有一条道路,想要从后面登山,必须先要游过湖泊,尔后从后面为数不多的几处要地攀爬上去。

      只是这几处要地已经修筑了坚固的工事,ri夜都有人防守,根本不可能通过。

      想要避开这些要处,就只能攀爬陡峭的岩壁,刀削般的岩壁险峻异常,高达数十米,便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也很难从岩壁爬上去。

      夜sè幽幽,一片寂静,此时在湖泊岸边,数十人趴在地上,遥望着那参天耸立的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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