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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沉浮] 官场之风流人生(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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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七十四章 火药味


      城南的集资房小区,最早还是由城关镇党委机构牵头,在城南开发区北面,沿师范河南岸划出来的一块地,联合县级机关、银行、国企等单位的职工集资建造。

      在沈淮到任之前,霞浦县还没有确定新浦港发展的战略,陶继兴与葛永兴也曾主要推动城关镇往南发展城市区域,市政建设投入的力度颇大。

      城南小区跟临港新城开发的几处中高档的公寓楼不好比,却也是城关镇这边规模最大,配套最齐全、规格最好的公寓楼小区。

      在沈淮到任霞浦之后,老城区这边的建设才全面冻结,临港新城大片的高层建筑群迅速启动,城南小区才失去之前的光芒。

      杜建亲自出马替沈淮挑的房子,位于城南小区的西北角,西边有座环湖的小游园,树木葱郁。

      沈淮与成怡坐车随杜建赶到城南小区,临湖这边有些工人在施工。

      看路边竖的告示牌,工人们在做一个小型的社区环境整治工程,会在公寓楼的东侧,临湖用防腐木建一座水台、花坛,还会用草坪砖铺几个停车位出来。

      而在这栋公寓楼的前方不远,差不多是在小游园大门西侧的位置,正新建一座治安岗亭。

      工程账目不会从县财政里走,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甚至确实对城南小区的社区环境有提高改善作用,但沈淮知道这是杜建为他一个人量身定做的。

      五层的公寓楼,房子就在底楼,进楼梯口看门洞普普通通,跟普通人家没有什么区别,开门进去,铺有地板,墙刷得雪白,卫生间、厨房都整洁光亮,家俱不多,书橱、衣橱、沙发、餐桌、洗衣机、电视机等家俱、电器也都齐全,谈不上奢华,但也见心思;前面带有一座小院子,也是经过精心的整治,顶有遮阳大伞、水泥板栅栏的院墙内侧,又用铝合金及木板封过,无惧楼上人家及小区能窥视院子里的情形……

      要说有什么缺点,就是房子里的光线会比较暗,进门就要开灯。

      沈淮也知道杜建为这房子用了很多的心思,虽然他不是很喜欢别人一丝不苟的伺候他,但他也只是住客,哪天调离霞浦,房子什么的都还要还给县里,名义上他甚至为要住这边支付一些租金。

      大的环境如此,真要坚持艰苦朴素的精神,那也是没必要的矫情。

      “你看怎么样?”沈淮问成怡。

      “我能看怎么样?”成怡故作糊涂的反问道。

      “你要没意见,那我以后就住这里了,省得再为找房子的事情折腾……”沈淮说道。

      “我才没有意见呢,你爱住就住呗……”成怡说道。

      “我元旦没有假期,白天还是要工作的,你负责指挥工人帮我搬家?”沈淮问道。

      “你付我工资就成。”成怡说道,但又禁不住打量起房子里的格局,想着怎么布置才合适。

      *********************

      元旦过去,日历就翻到九八年。

      元旦假期不多的几天,成怡就负责替沈淮搬家。

      具体的事情,自然是杜建亲自指挥行政后勤管理中心的工作人员负责,成怡负责指挥布置,半天时间就足够了。

      宋彤跟周知白的婚期将近,婚房就放在临港新城东首新建的一处海景别墅区里;剩下来的两天,成怡就拉着元旦挤出假期来的宋彤,开着车东奔西跑,为城南小区的房子,添置一些花瓶、衣篮、置物箱、躺椅、靠垫之类的小物件,还看中别墅区内的木结构秋千架,搬到一座摆到院子里。

      沈淮第二天就直接住进新房子,这几天时间,就看着房子里的生活气息越来越浓郁,一切都是成怡的功劳。成怡还为她自己布置的一个房间,在霞浦期间,与沈淮分房而睡,总之沈淮没能再占多到一点便宜。

      旅游学校前的那栋院子,就算是还给孙逊、周钰夫妇。

      成怡假期结束,沈淮本来还打算陪她开车回徐城,顺带去参与渚江炼化主体工程的竣工典礼,却在动身之前,给市里一通电话,喊过去参加市常委会议,研究新津港及临港产业发展规划方案。

      沈淮作为市委委员,可以列席常委会议,但没有表决权。

      这样的会议跟梅钢及霞浦县又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他可以不参与,但新津港及港产业发展的规模,要学习新浦港发展的经验,市里喊他列席会议、征询意见,也正常。

      沈淮也知道,这潭浑水不是他说不想参一脚就不参一脚的。他知道陈宝齐、虞成震他们多半不希望他露面,但郭成泽、孟建声也会拉他进去搞平衡。

      节前刚刚组织讨论研究规划方案,节后就直接拿到常委会议上表决,前后都不到一周的时间,也可以看得出陈宝齐以及背后的胡林实在是着急得很。

      他们是想赶在郭成泽正式接替高天河担任市长之前,就把规划方案定下来,以免等郭成泽全面主持市政府工作,更有节外生枝搞事的便利。

      在调整过的规划方案里,市钢厂的迁建项目也赫然列入其中。

      比上次研讨会上陈宝齐只言片语的提及,这次对市钢迁建项目的介绍要详细得多。

      天益集团控制的资华实业,将计划与省钢集团联合注资成立新的公司,共同完成市钢迁建的重任。

      新公司将注册命名为新津钢铁股份有限公司,资华实业计划拿出十亿的资金,省钢集团则将东华市钢以及跟富士制铁、长青集团的合资钢厂股权等资产注进新公司,双方各持有新公司50%的股权。

      原市钢七十万吨产能的生产基地,将从城北区迁往到新津县,并计划扩大到二百万吨产能。包括将计划迁入十余座配套企业,新津港将成为淮海省沿海布局的第二大钢铁生产基地,虽然跟新浦钢厂不好比,但建成后,合并省钢集团在西岭、东江的产能,省钢集团将直接缩短跟梅钢的规模差距。

      照增发融资计划,资华实业这次最多能从金石融信获得二十亿的直接注资,这个将直接计入资华实业的净资产。而国内对钢铁、路桥等大型工业、基础项目的自有资金率只要求保证在40%以上,也就是说,只要融信银行同时北进,资华实业获得二十亿的直接注资之后,理论上还能合法的从金融机构贷取三十亿的巨资用于工程项目建设。

      资华实业出资十亿跟省钢集团组建联合钢企,在理论上是能够实现的,也同时不会影响到嵛津高速及新津港的投资建设。

      胡林这次的野心真是大啊,沈淮看过新规划方案,也是暗暗心惊。

      省钢集团目盈利能力最强的资产,就是经梁荣俊整顿之后的东华市钢以及跟富士制铁、长青集团合资成立的电炉钢项目里所占的股权——这些资产的净价值,差不多有十亿的样子。

      整个合资方案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但最关键的问题在于,沈淮联合诸多资本方,费老鼻子劲,前后花五十亿、用了近两年的时间建成新浦钢厂,形成盈利能力之后,有人说,我再掏五十亿进来,咱们各持一半的股份,沈淮能将一口唾沫啐人家脸上去。

      要是隐身幕后的胡林,想占些便宜,倒也罢了,但整个方案暴露了是胡林意图吞食整个省钢集团的野心。

      看到这样的方案,沈淮即使知道梁荣俊做不了主,也当着陈宝齐、虞成震、郭成泽等人的面,直接质问梁荣俊:

      “省钢集团如果缺乏资金,一定需要找合作者,为什么直接将梅钢排除在外?难道说资华实业除了在提供资金之外,还能给迁建项目提供更多、更好的资源?”

      即使背后有足够的手段,破坏掉对方的算计,但沈淮也要把他的反对态度公开的摆出来。不是说摆给陈宝齐、虞成震或许他们背后的赵秋华、胡林看,他要把这个态度,摆给省钢集团内部有异议的管理层及员工,摆给省里有异议的官员跟企业界人士看。

      胡林他有蚕食省钢集团的野心,他沈淮及梅钢更有这个野心。

      “这是省钢集团与资华实业接触后,初步做出的合作决定,难道说省钢集团做什么决定,需要向梅钢汇报?”戴毅作为上市公司资华实业的总裁,也同样列席今天的常委会议,听到沈淮意图对梁荣俊施加压力,当即不客气的出声质问,“梅钢选择合作方时,可曾跟资华实业、跟省钢集团汇报过?”

      在英皇国际事件之后,戴毅沉寂的一段时间,没想到他此时的锋芒又凌厉起来了,但他色厉内荏的凌厉难叫沈淮生心畏惧:

      “梅钢的合作姿态一直都是开放的,煤炭交易市场、新浦炼化等项目,在同等条件下,都是尽可能的选择省内企业合作,这是有目共睹的,”接下来,沈淮不去理会戴毅的质问,直接看向陈宝齐,言辞不掩锋芒的追问,“那我就问陈书记,在同等条件下,市里是不是要更支持作为地方龙头企业的梅钢进一步发展?”

      郭成泽见沈淮果然在这件事不能隐忍,直接向陈宝齐、戴毅他们开火,他在旁边自然不忘添火加醋,将话也说得更赤|裸裸:

      “省钢集团现在是资金有压力,说句不好听的,即使将来省钢集团扛不住,省里要考虑盘整并省钢集团的资产,梅钢也是第一位的选择……”

      “郭副市长这话不错,”陈宝齐没想到沈淮真将省钢集团看成他盘里的肥肉,不容他人插手,对他的无理取闹,也甚感恼火,阴着脸说道,“市里也确实更应该支持梅钢的发展,但省钢集团的决定,市里干涉不了。你要实在有意见,可以去找钟书记、赵省长去反应。我想钟书记、赵省长对全省经济建设发展,比你跟我更有大局认识。而且今天要研究决定的只是整体规划方案,并不涉及其中具体的项目,事情一件一件的做,你不能光顾着梅钢的利益,让常委会开不成……”

      其他的常委成员,没想到会议还没有开始,火药味就浓得要爆炸,看陈宝齐这语气,要是沈淮继续在这个问题纠缠不清,就要直接请他出去。

      这时候,其他常委成员也看到陈宝齐看过来的凌厉眼神,也都清晰的知道陈宝齐要告诉他们的意思:钟立岷书记刚到淮海,不大可能在这件事情上表什么态,那赵秋华省长的意见就具有绝对的优势;他们要拎清楚,这时候是不是要跟杨玉权、郭成泽、孟建声三个人凑到一起去反对规划方案的通过?

      孟建声这时候说道:“陈书记的话很对,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去做,沈县长真要对省钢集团跟资华实业的合作有意见,可以跟省里反应,常委会议还是要接着开下去……”

      孟建声的话,叫其他常委都省悟过来,郭、孟二人说到底只是要挑着倔强脾气的沈淮站出来跟陈宝齐他们斗,但未必真会支持梅钢一直都稳坐省内工业集团第一宝座。

      沈淮心里冷冷一笑,孟建声跟郭成泽的话看似矛盾,实则表明他们还是要先保郭成泽顺利接替高天河占得市长的宝座,故而陈宝齐有什么动作,他们会亮出反对的姿态,但不会真撕破脸去扯后腿,当然最好的方式,就是挑着他去跟陈宝齐恶斗,他们要坐收渔翁之利。

      “我会找赵省长去反应问题,争取跟省钢的合作,梅钢毕竟还是有资源优势;当然了,选择权还是在省钢集团手里,刚才是我激动了。”

      沈淮放缓的语气,叫很多人意外,高天河也同样意外,沈蛮子怎么就叫陈宝齐的几句话就打蔫了?他不应该摔门走出会议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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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九十章 我跟别人不一样


  看着绵延近十公里的海岸,一座现代化的大型深水海港渐成规模,看着铺陈展开的工业区,仿佛钢铁巨湖,一干人坐船登上西山岛,徒步走到百米高的岛山,眺望新浦这座渐成规模的现代化港城,没有人能想象两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芜的滩涂地。

  山脚下是西山岛已经建成投入生产的造船基地一期工程,已有一艘巨型大船系泊在船坞里,沈淮给老爷子等人介绍:

  “那是恒洋船舶自行研发建造的第一艘三万五千吨级的矿石船,现在已经开始进行机电设备安装,预计两个月后就会交付新浦航运集团使用,主要用于泰国跟新浦港之间的铁矿石运输。船厂一期工程北侧,是县填海工程公司的作业区域,在那里要填出二期工程的建设用地,近期还将同时投资四个亿,建造一座跨海大桥,将西山岛跟对岸的中港大道对接。霞浦县建设用地紧张,要保耕地,后续更大规划的建设,相当一部分只能靠填海造地。县里现在做出规划,未来五到十年内要投入六十到一百亿,从西山岛往北、往东,要在浅海区域填出二十平方公里的建设用地出来,同时还要做好完备的基础设施建设;之后,岛上除了发展船舶、海工及配套产业外,也可以建一部分的居住区跟生活区……”

  谢芷转头往东看,在岛东侧灰绿色的海水里,有一圈圈的石堤往外围扩散,这些石堤先投下去,就用来拦沙、抬高海床的,从这里面可以看出,霞浦县计划投入六十到一百亿资金,填造二十平方公里的建设用地,不是什么空话、大话。

  如果说沈淮计划未来五到十年内,在这座小岛上就要投入六十到一百亿的资金,那临港新城以及沿海铺开几座工业园区以及更大范围内的霞浦县建设,需要的建设资金,更将是这个数的数倍之巨。

  这也就难怪沈淮现在有决心放弃梅开的控制权了。

  梅开掌握在手里,既是资源,也是包袱。

  梅开虽然拥有优良的资产,但主要专注于梅溪新区的产业及市政基建发展,所需要的大量建设资金,仅靠利润积累是远远不够的。

  梅开掌握在梅钢系的手里,所需的建设以及区域内的产业发展资金,更多的就只能主要向跟梅钢关系密切的业信、城商行进行大规模的融资。

  而业信银行、城商行在东华所能投入的贷款,在规模上也是受限制的,向梅溪新区供给的贷款增加,必定要适当减少对新浦的资金投放量。

  淮海湾的大发展,梅溪崛起只是起点,真正波澜壮阔的景象将在新浦展开。

  沈淮这时候弃跟取,都有他的权衡在内。

  他把梅开交出去,整合进计经系主导的新融投平台里,一方面能缓和跟计经系的关系,另一方面也能促进由省一级的金融机构向梅溪新区注入大量的产业发展及建设资金,而方便业信银行、城商行将有限的资金,更集中的投入到新浦来。

  计经系之所以成为计经系,是指以王源为首的官员,在国家财政、经济发展决策、经济贸易以及金融等领域,都拥有强大的影响力跟控制力。

  淮海湾区域要产业、经济发展,排斥计经系的势力参与进来,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

  叶选峰、谢海诚、谢成江等人听了沈淮这话,只是对望无言。

  换作别人,说这番话,他们多半会嗤之以鼻,只是沈淮说这样的话,容不得他们露出一丝的不屑。

  年产四百五十万吨铁、四百万吨粗钢及钢材的新浦钢铁,正式运营有四个月的时间;现在谁都在猜测,规模更大的新浦钢铁二期工程何时会启动。

  一年前,绝大多数人还认为绝没有可能近期启动的新浦炼化,现在都已经完成基建工程部分,也许不用一年就能正式投产;五百万吨的炼化能力,将使新浦一步跻身全国石化重镇之列。

  郭成泽看着山下的造船基地,想着沈淮描述出来的未来景象,心头浮起一些担忧,他这时候倒有些分辨不清,在新融投平台的交易里,他们到底能占多大的便宜。

  宝和船业在西陂闸港投资的船厂,是要这边的恒洋船舶重工规模大一倍还多,然而宝和船业从去年初预感金融危机将至,实际就收缩投资,已经停止西陂闸港船厂的建设,一直拖延到今天都没有再度开工的迹象,而恒洋船舶再过两个月,就将交付第一艘矿石船。

  两相比较,梅钢系主导的建设速度跟效率,真是叫人叹为观止。

  既然沈淮下一步的工作重心之一,是推动西山岛造船基地的建设,推动恒洋船舶二期工程,推动更大规模的船舶及海工配套产业发展,渚江造船厂此时所具备的资源就显得举足轻重。

  郭成泽到东华后,跟曾志荣这个从阳江给沈淮拉到新浦来投资建厂的造船人,还没有什么接触,也谈不上有什么了解,但从西尤明斯、飞旗实业、长青集团等外资方,在过去半年都相继追加了对恒洋船舶的投资,心想他们对曾志荣的能力,还是充分信任的。

  计经系这些年能得信任,能迅速在纷杂错繁的政局里脱颖而出,跟在整个计经体系扎扎实实的做事,有很大的关系。

  背后真正支持王源上垩位主持国务院的几位老人,夸奖王源能“在对的地方、用对的人、用对的方式、做对的事情”——这个说法听上去浅湿得很,但给很多计经系的官员奉为圭臬,也在计经系内部广为流传。

  郭成泽情不自禁的琢磨:这个沈淮,倒是有王源总垩理的一些风范。

  看到李谷走过来,郭成泽压着声音,跟他说道:“这个沈淮,似乎已经知道总垩理关于适度扩大财政举债的主张啊……”

  “应该是不知道吧。”

  李谷不知道郭成泽说这样的话是试探他,还是说他看到沈淮关于新浦进一步发展的新规划之后有感而发,他则是不动声色的否认消息有他这边泄漏的可能。

  东南亚金融风暴还在持续深化之中,绝大多数经济专家,都预测王源总垩理正式主持国务院工作之后,会继续缩减财政支出,控制财政举债规模。事实上,李谷、郭成泽这些算是计经系较为核心的官员,都已经知道王源总垩理的想法跟外界预测是不一样的。

  只是在王源总垩理正式主持国务院工作之前,这些想法都要控制住不对外泄漏的。

  沈淮无畏东南亚金融风暴将会进一步延伸,将在霞浦继续推动更大规模的扩张发展战略,到底是凑巧跟王源总垩理的想法暗合,还是说沈淮确实在大的经济层面看到了更大的机遇跟变机,李谷都还没有机会跟他进行深入的交流。

  不过,就从之前不多的交流里,李谷相信沈淮还是视作机遇的,也无怪于田书记会对他如此重视。

  ***********************

  从西山岛出来,大家乘车赶往北山鹏悦,准备参加在那里举办的婚礼晚宴,沈淮不知道郭成泽、李谷他们心里怎么想,他与曾志荣坐同一辆车,谈新融投平台及渚江造船厂的事情。

  新融投平台跟曾志荣关系不大,但要利用恒洋船舶这个平台,去整合渚江造船厂的资源,则不是一样简单的事情。

  曾志荣家族,此时将所有的身家都加在一起,也就三四亿的样子,要驾驭一家未来总资产将高达数十亿的造船联合企业,是件极困难的事情;而沈淮这时候倘若要曾志荣家族完全放弃对恒洋船舶的控制权,也是咄咄逼人、做得太过分,不利于内部团结,更会将好不容易凝合起来的恒洋船舶打散掉。

  此前,曾志荣及其家族,对恒洋船舶控股,是通过家族控股企业新阳光投资集团实现的,是在新阳光投资集团的基础之上,与众信、新浦开发、渚江投资等联合,共同掌握恒洋船舶重工股份有限公司。

  沈淮的方案,就是希望曾志荣家族打开阳光投资,允许长青集团、众信投资、鸿基投资、渚江投资对新阳光投资进行注资,再由新阳光投资,与西尤明斯、飞旗实业、新浦开发集团以及省里新成立的融投集团,对未来整合进渚江造船厂的造船联合体进行共同持股。

  这样保持两家船厂的整合工作能进行下去,保证梅钢系对新造船联合体的控制权不旁落,同时也通过逐级放大的作用以及一定的配股优先权,以此保证曾志荣及其家族对新造船联合体拥有足够的影响力。

  沈淮希望曾志荣家族对新阳光投资的控股保持30%左右,阳光投资对恒洋船舶的控股保持40%左右,经过两级传递,曾志荣家族只需要注入3个亿的资产,就可以撬动未来这家注资总额高达二十五亿、总资产规模将更加庞大的造船联合体。

  当然,这也是对赌协议,船厂经营得好,谁都不会动曾志荣对企业的控制权跟管理权;要是船厂经营得不好,在两级体系里,沈淮随时都能换其他能者取曾志荣而代之——而优先配股权的条件,就是船厂经营得好,达到约定的条件,曾志荣随时可以扩大他家族对船厂持股甚至控股。

  也只有这样,恒洋船舶二期工程才有具备随时启动的条件。

  “将来地方上非资源性的国企,大的改制方向,还是参与投资跟资产整合,而在经营层面对企业的影响跟控制,会进一步限制住……”

  曾志荣家族在阳江跟官方都有长期打交道的历史跟经验,曾志荣本人就在阳光的国有造船厂,工作了十多年,沈淮知道他有务实的一面,也有警惕的一面,有些事情也是尽可能一开始就跟他说清楚。

  曾志荣看向沈淮,笑着问道:“国内大多数地方的官员,都在积极的招商引资。沈书记您的风格,却是略有不同啊……”

  “我知道你说我的那点不同是什么,”沈淮笑道,“推动地方资本参与项目太积极了,跟现在流行的‘政府放手’主流不同,其实在我很简单。既然我们都看到前进的方向,国家资本、地方资本,代表着国家及地方的利益跟意志,难道应该是袖起手来旁观,而不是联合更多的力量携手共进?我所理解的国企改制,是减少对企业经营的干预,减少对企业的控制跟限制,努力提高效率,让出些空间,让更多的新生力量得以成长,但不意味着,有能力去推动而不推动——在这点上,我跟别人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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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九十三章 席终人散


      远道而来的亲朋好友,次日也陆续离开东华。

      没有那么多的人前拥后呼,早晨起来,沈淮陪同周知白、宋彤远道而来的同学、朋友吃过早饭,上午也就陪老爷子在几家企业里走一走。

      这时候也才有空隙介绍汪康升、褚宜良、朱立、赵东、杨林、潘成、胡志刚等梅钢系的企业管理人员给老爷子认识,大家有机会聊上几句话。

      中午就在新浦炼化的工地食堂里吃饭,请了中海油在新浦炼化负责工程建设的工程师代表过来倾谈,沈淮也是借机给老爷子以及崔老爷子等人普及一些海洋经济学的概念。

      崔永平昨天临时赶过来参加婚礼,也算是给足了面子,但昨天下午就离开东华,然而接下来梅钢要跟中海石油以及淮海舰队进一步加强合作,有跟没有老爷子们的直接支持,情况会有极大的不同。

      吃过中饭,大家又走路前往石化产业园规划区参观。

      新浦炼化是以生产化工中间原料为主的一体化项目,含炼油、蒸汽裂解等多套装置,基础工程在年前就建设完成,但要赶在入秋之前进行调试运行,就算是速度极快的。

      新浦炼化没有拿到正式批文之前,石化产业园就没有办法正式的对外招商,故而还是拖到去年年中才展开大规模的招商引资工作。

      目前,石化园除了市里有权限批复的几家中等规模化工项目得以迅速动工外,还没有什么大型的化工项目启动。

      大型的谈判及考察期都极冗长,立项审批的过程同样麻烦复杂。

      石化园目前除了与法国庄信化学确立一项投资建造年产10万吨的丁苯合成橡胶项目外,与德国巴斯夫、韩国KS化学等海外集团的引进谈判,还谈不上多顺利。

      沈淮陪同老爷子们往园区里走,就看到庄信化学委托的工程设计单位,已经有员工进场勘测。

      “今儿才年初七呢,洋鬼子也是真知道压榨人啊。”大家都随意的走走看看,崔老爷子倒是童心不减,说什么话也是随意,大家听了只是笑,然后往沈淮这边看。

      新浦范围内很多工地过春节都没有停工,大量的工人都留在新浦过春节,实际也是沈淮对工期要求严格的缘故。

      工地还是一片荒芜,冬季天气干燥,没有像样的下过几场雨,平整过的土地没有覆盖物,工厂还没有开建造,沙尘化十分严重,看上去就像是有一片沙漠横在眼前。

      站在工程公示牌前,沈淮跟老爷子们介绍庄信化学项目的情况,崔向东问道:“换别的县,一年能捞到一个上亿美元的引资项目,就可以躺被窝里数政绩,你小子倒是野心勃勃,整那么多的事。”

      庄信化学的项目投资一亿美元,在很多人眼里看上去已经是稀疏平常,总投资额甚至都抵不上新浦炼化的五分之一,然而像霞浦这般一年就动辄有三四亿美元引资额的县,即使放在全国也要算是异数。

      要是照省里分解下来的引资目标,霞浦县今年只需要有一家投资过两千万美元的外资企业开工,就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沈淮笑着说道:“石化园区这边,今年主要的任务也就是确保新浦炼化能顺利投产运营,再争取庄信化学项目能在年中之前顺利开工就可以了。不过,打建国起,你们老一辈就立下工业化这个目标,视之为国家振兴、民族复兴的必经之路。霞浦这边的条件好些,其他县的条件差些,霞浦县自然要多分摊些任务。我不敢懈怠啊,不然崔老爷子您就不是说风凉话,而是要拿拐杖抽我了。”

      “油嘴滑舌的家伙,”崔向东笑骂道,又跟宋华说道,“这小子昨天安排我们上西山岛看造船基地,今天又嘴上不兜笼子的说什么海洋经济,心里打的还是支使我们这些老骨头给他跑脚的主意啊。”

      “这说明你跟我,还是有些价值的啊,”宋华哈哈一笑,看得出跟宋家拗了近二十年的崔向东是真欣赏沈淮,他也是甚感高兴,想到别的事情,说道,“好些人都说我们土,不懂什么现代工业,早期也确实犯了一些冒进的错误,那也是急于实现工业化。现在我们已经有了加速推进实现工业化的基础,就全国范围内要控制好节奏,而在地方也确实需要一些做事业的豪情,两者并不冲突啊……”

      崔向东给宋华、沈淮说得连连告饶,答应出面推动淮海舰队驻泊基地建设的事情。

      从眼下还没有什么看头的石化产业园参观完之后,沈淮就陪同老爷子们以及大姑他们,驱车赶往徐城。老爷子将乘傍晚的列车返回燕京,宋鸿军也有些事务要回燕京处理,跟着一起回去;成怡她妈也正好同行到石门下车。

      ********************

      送大家上了特别拖挂的车厢,沈淮与成怡离开站台往停车场走,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沈淮也没有打算说连夜就返回东华,他还要趁春节大家都懒散的时候,在徐城留两天,与李谷见面,将融投平台的一些细节商议好。

      沈淮先就让司机去驻徐办,他与成怡到停车场,自己开车往市里赶。

      有一种席终人散的感觉,看着车窗外的街灯拖出一道道光晕,沈淮问成怡:“我们晚上去吃什么?”

      成怡让沈淮报餐馆,她来选。

      沈淮就连着报了小汤酸菜鱼馆、无名老鹅馆、新市街的新疆大盘鸡店……

      成怡包里的手机醒了起来,她掏出来见是徐娴打过来的电话,接通后说了两句,又跟沈淮说道:“徐娴打电话过来,要给你拜年……”

      沈淮让成怡拿耳机插他耳朵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徐娴闲扯了几句。

      成怡示意沈淮捂起通话键,跟他商量:“徐娴春节孤零零的在徐城,也怪可怜的,要不约她出来一起吃饭?”

      沈淮是不大想跟徐娴再有什么瓜葛,特别是他现在还不想叫徐沛知道他跟东江证券有什么瓜葛,不过想想东江证券案还没有结,徐娴孤零零的留在徐城,甚至拖到初年七才敢小心翼翼打电话过来借拜年打探消息,也确实有些可怜。

      沈淮想了想,朝成怡点了点头,将电话还给成怡,让成怡跟徐娴说吃饭的事情。

      沈淮就与成怡开车到新市街附近一条不起眼的巷子里,找到一家他记忆中的餐馆坐下,点了大份的大盘鸡跟几样小菜。

      徐娴也很快就打车赶过来,穿着橙色的羽绒服,脖子里扎着素花围巾,遮住大半张脸,大晚上的还戴着墨镜,搞得跟特务接头似的。

      “就想着过年还没有给沈县长您跟成经理拜年呢,没想到你们也在徐城。”徐娴摘下墨镜,解下围巾,露出清瘦许多、显得清丽的脸蛋,憔悴的黑眼圈较深,看得出她虽然没有给监视居住,但在案子真正结之前,她心里承受的压力极大。

      也确实,没有人会将东江证券的真正案情进展告诉她——徐娴虽然很聪明的,周辰西在东江证券的违法活动,她都没有直接涉及,除了借周辰西爬上客户部副经理的位子外,甚至都没有怎么花周辰西的钱,这期间也是纯粹作为举办人跟证人协助调查,但是她现在能大体知道此案涉及的水有多浑浊、多深,心里承受的压力怎么可能会小。

      沈淮拿了一双方便筷递给徐娴,让她坐下来陪着一起消灭大份、汁浓香郁的大盘鸡,说道:“我们也是刚好今天到徐城。对了,今天年初七,东江证券那边也是正常营业了吧?”

      “除了自营投资部还要配合调查吧,其他部门也算是营运了吧——不过从总裁往下到各部门经理,一溜人都给带走调查,春节都没有从拘留所出来,市里跟董事会任命了新的管理班今天刚上任,人心还没有办法能一下子安稳住。”徐娴将东江证券今天年后第一天开关的情形,说给沈淮听。

      她现在是魂难守舍,李谷那边联系不上,即使联系上,李谷也不见她,她在东江证券的职务暂时还保留不变,但这些哪里能安她的心?

      金石融信年前宣布退出增发计划,胡林安排资华实业的一名副总揽下所有的罪名,资华实业也没有借口再停盘,然而重新上市交易,股价自然是一落千丈。

      天益集团在幕后到底亏损多少,沈淮无法准确计算,但估计不会低于四个亿,而东江证券投资部门的账户一直被冰结住,连出逃的机会都没有丁点,账面损失高达一个亿。

      这对于净资产都不足两个亿的东江证券来说,打击不可谓不惨重。

      惨重点也好,东江证券重组时,他这边才有可能从争取到一些筹码。

      看徐娴惶惶不安的样子,沈淮也透露出点消息叫她知道:“省里的李主任,近期大概会推动东江证券再次重组,我觉得你做好工作之余,主动将东江证券的一些情况,跟李主任汇报,也有利于你以后继续留在东江证券工作……”

      徐娴以前接触的韦应成、周辰西,虽然跟李谷、沈淮不好比,也算是一号人物,徐娴知道沈淮能将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是相当明确了,不能奢望得到更明确的安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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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九十四章 淮海融投


      新融投平台的成立,涉及到省市地方以及各个出资国企之间的博弈,即使徐沛、李谷一力推动、省委书记钟立岷在常委会上也明确表态支持,但也没有那么容易顺产。

      赵秋华等人即使无力阻止,也断然不会放弃对新融投平台渗透影响力。

      沈淮的意见比较简单,要明确保证新融投平台对淮海湾地区的投资比例不低于某数;省市及出资国企对新融投平台的影响力渗透,要尽可能控制在董事会、监事会层次;管理层及投资团队的组织跟建设要尽可能的保证一致,同时要有明确的条款,限制对投资企业的经营进行干涉,使之更接近产业投资基金的形式。

      在这点上,李谷的意向跟沈淮也颇为一致,徐沛、郭成泽也无意流露出太强的控制意图,以减轻不必要的阻力。

      涉及到出资形式、人事安排、总部选址及投资范围等种种问题,都需要在各方面反复参与讨论、沟通,一直拖到四月下旬,才有一个叫各方都能接受的框架方案拿出来,交到省政府等待审议批复。

      在这种过程中,东华市也进行了激烈的博弈。

      不管是背后赵秋华、胡林的意志,还是陈宝齐要限制郭成泽的影响力过度扩张,都不可能叫新融投平台的规模过大。

      而新融投平台最终确定下来的规模,又跟东华市投入的地方资源多寡有直接的关系,最终博弈的结果就是将梅溪开发集团一拆为四。

      梅开对梅溪新区污水处理厂、新区自来水公司、梅溪电厂等公用企业的控股资产,由唐闸区成立公用投资集团接收。

      梅开直接管辖的工程建设公司、园林公司、房地产开发公司,由唐闸区建设局所辖的区城建公司改组后接管;之后唐闸区及梅溪新区范围内的市政基础建设,则由公用投资及区城建两家区属国资集团负责。

      梅开对新区范围内的建设用地开发权,由唐闸区成立土地储备管理中心接收。

      以上三点工作完成,梅溪新区就将正式归入唐闸区的权力架构体系之内,而不像此前那样自成一系,这也意味着梅钢系在唐闸区权力架构内的直接影响力被削至最弱。

      这也是郭成泽跟陈宝齐能妥协的条件;同时陈宝齐在市常委会议上,也公开表态,今年内会推动市一级的土地储备管理中心筹备工作。

      要剥离出三类资产之后,梅开剩下对梅钢集团、梅溪港务集团、淮联重工等企业所持的股权资产,折价十四亿,注入新融资平台,由唐闸区与梅溪镇政府分别代表持股。

      此外,除了代表霞浦的新浦开发集团,将在新浦煤炭交易市场等企业内的国有股权资产拿出来外,市一级,京投公司整体及市港投在西城所持的一栋写字楼物业以及改制之后南园宾馆里的国有股,注入新融投平台,由市港投集团代表市政府对新融投进行持股。

      而省一级,除了省国投、淮煤集团、省钢集团以及徐城市将东江证券等企业的国有股权资产外,同时还将渚江造船厂折价八亿整体注入新融投平台。

      未来会在新融投平台之下,完成恒洋船舶与渚江造船厂的改制整合。

      在这个框架方案里,新融投平台,即注册成立的淮海融投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发起人共有八家,分别是梅溪镇政府、唐闸区政府、新浦开发集团、东华市港投集团、徐城市开发总公司、省国投、淮煤集团、省钢集团。

      董事会由九人组成,由于梅钢系折入的份额极为庞大,拥有近40%的表决权,应至少有三名董事的提名权。

      也是为了平衡利益,除了两名董事在程序上由梅溪镇、新浦开发集团进行提名外,沈淮另外提名秦大伟出任董事,使得省里名义上拥有五名董事提名权;剩下两人,分别由唐闸区政府及市港投集团提名。

      也恰是梅开集团的分拆以及省及徐城市并无意将太多的优质资产拿出来,这就叫叶选峰最初所担忧的,新融投平台规模可能超百亿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淮海融投同时约定投入淮海湾产业发展的资金,不得低于80%,约定前期重点工作,以促进适宜沿深水港口发展的省属企业往湾海湾进行产业转移为主。

      故而“淮煤东出”的主导权,在理论上无法集中到新融投平台来,而新融投集团未来参与徐东铁路复线工程建设,也事前约定出资不超过10亿。

      事先约定这么多的条款,大家都是怕有人会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控制利益倾斜。

      淮海融投最终净资产规模控制在四十亿,折四十亿股,但就净资产规模而言,就已经超过省钢、省国投,在全省国资体系里排名第一,李谷亲自兼任董事长,由李谷提名省中行国际部副总经理徐森松任总经理,负责组建投资运营团队。

      *********************

      淮海融投的框架方案,省政府也很快研究通过批准,五月八日,沈淮就赶往徐城筹备会议。

      会后离开徐城,沈淮也没有直接返回霞浦,而是在沂城下了高速,赶到熊文斌家做客。

      时光匆匆而逝,熊文斌调到沂城担任常委、常务副市长也有大半年时间了,沈淮与熊文斌见面、通话的机会不少,但一直都没有机会到熊文斌搬往沂城后的新家做客。

      熊文斌作为市委常委、市政府之下分管主要业务的常务副市长,又上兼省委候补委员,论资历在沂城市已经是排第四号人物,仅在专职副书记刘汗青之后。

      沂城市委书记江华,是赵秋华提拔上来的人;市长岳秋雄算是地方派,工作卓有实绩,还是田家庚提名他当副市长、市长的,但田家庚离开淮海之前,又将熊文斌调到沂城来,叫岳秋雄与专职副书记刘汗青心里多有猜忌。

      熊文斌在沂城不受江华、岳秋雄、刘汗青等人的欢迎,处境自然就谈不上多顺利。

      官场上的倾轧,并不会影响到熊文斌在沂城应享受到的政治及生活待遇。

      沂城两区三县,人口仅及东华一半,工业及财税规模更只有东华的四分之一,常委楼是位渚江畔紫麓山东坡的一处小别墅群。

      沂城市区,比东华更贴近渚江,驱车上紫麓山,停在熊文斌一家所住的小楼背后,城区路火就在脚下铺陈开。

      刚刚通过电话,知道熊文斌的车就在他们后面回来,沈淮下了车,就没有急着上前去按门铃,而是站在院子后的看着沂城市区的夜景。

      熊文斌从后面坐车过来,看到沈淮站在院子后看着缓坡下的沂城夜景,也下车走过来,说道:“沂城经济发展势头没有东华那么迅猛,不过城市建设搞得相当不错,江华还是很有能力的……”

      沂城市委书记江华在赵系也是算相当有能力的一个人,而且他在沂城的任职,从市长到市委书记有长达七年的延续性,同时在年龄上也有优势,使得他在沂城的权势差不多是一人独大。

      市长岳秋雄即使作为地方出身的官员,也难分江华的势,沂城现在差不多算是赵系在淮海的基本盘。

      江华不仅搞城建有那么一些水平,争功的水平也是一流,沈淮用一种很是无奈的口吻,跟熊文斌说道:“将沂城也划入淮海湾经济发展区域,本来是你最初提出来的,而在淮海融投几次筹备会议上,赵秋华只要出现,就反复强调是江华在极力争取将沂城列入淮海融投的投资区域——也真是难为他们能厚下这脸皮。”

      沿淮海湾,在地理上更准确的是指渚江南岸的平江以及东华跟岚山市,沂城划不划入,都没有固定的说法。

      沂城市这次努力想要列入淮海湾经济区,除了看重未来省及国务院可能出台对淮海湾发展有利的一系列经济政策之外,更直接的好处就是淮海融投明确是要将80%的资金用于推动沿淮海湾区域的产业发展。

      沂城列入淮海湾经济区,将来自然就能直接争取淮海融投的产业资金扶持。

      哪怕将来分配给沂城的产业扶持资金比例不会有多高,但每年三五亿,累积几年下来,对地方产业发展的促进,依旧是不容小视。

      这件事是谁推动促成,在地方上不单是能拿得出手的政绩,也同样是能聚拢地方势力的强力手段——现在有钱就是大爷,有资金就能扶持自己看好、跟自己关系密切的优质企业快速发展,在此过程进一步的拉近彼此的关系。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赵秋华如此不要脸的,帮着江华将功劳抢过来,沈淮是无奈。

      “……”熊文斌风轻风淡的一笑,说道,“这个倒不关紧,实实在在的能引进一些产业资本,扶持地方优质企业发展,才能将经济框架撑起来,很多事情才能理顺过来。淮海融投这事算是定了,恒洋船舶跟渚江造船厂的事情,也定了?”

      “方案定好了,渚江造船厂整体置入新船企,众信、西尤明斯、长青集团再凑八个亿出来,将淮海融投的持股降到30%,有这笔资金注入,西山岛的二期入秋前,也能正式启动了,”沈淮说道,“不过,渚江造船厂名义下是先置入淮海融投旗下,所以方案通不通过,还要等淮海融投正式成立之后开董事会讨论,然后再递到省里审批——我这是给自己多折腾出一道程序来。”

      “没有这道程序,恒洋就没有可能整合渚江造船厂。”熊文斌笑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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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九十八章 教子不贤


      刘汗青作为市委第三把手,登门造访,不管平时的关系如何,熊文斌一家倒是要打开门来相迎。

      沈淮陪同熊文斌一家走出餐厅,站在廊檐下,看着刘正瑞陪同他父亲、沂城市委副书记刘汗青走进院子里来,手插在裤兜里,笑问道:“就这么点小事,刘公子还亲自上门来道歉,我可是受不起啊!”

      刘正瑞离开车站后,也没有心思再出去玩乐,就让司机开车送他回家,正好他老子刘汗青也是在家,就说起车站的事情来。

      刘正瑞也不可能把他搭讪纠缠熊家姐妹的事情都说出来,不过他也能从沈淮的语气里,感受到熊文斌对他家的不善跟敌意,便将这些东西,跟他老子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

      熊文斌调任沂城,刘汗青与岳秋雄二人,都是深感受到威胁的。

      在中央委员会里,正式委员跟候补委员的数量差不多都在二百人左右;而省委的情况则完全不一样。

      淮海省委委员连续三届,都保持七十人左右,而候补委员则要少得多,通常只有十人左右——而在一届之内,退休的省委委员,通常都在十多人甚到二三十人左右,这就造成候补委员在任内补任正式委员,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如果熊文斌补任正式委员,而不调出沂城,那沂城市就得给他腾出一个跟省委委员相匹配的职务出来——熊文斌一步想担任市委书记的可能性甚微,那岳秋雄提前退二线,熊文斌担任市长、刘汗青继续在沂城当“万年老三”,则是最可能的结局。

      按照道理来,熊文斌盯的也是应该是岳秋雄的市长宝座,不应该过多的对刘汗青表露太强的敌意——不过,刘汗青听儿子刘正瑞说起来车站的情形,也不觉得奇怪:

      岳秋雄年纪也快到限了,就算提前一年半载退二线,只要省里还答应有一些补偿性的安排,比如退下来就解决副省的编制,也不是不能接受,那熊文斌这时候防备他刘汗青可能会有不甘心、可能会破坏他接任市长的好事,也就说得过去。

      刘汗青不是被动观望形势的人,听到儿子说熊文斌的人对他家流露出强烈的敌意,当即就决定上门来试试水底——而对刘正瑞来说,他鼓动他老子登门拜访,就是他心里郁积的邪火泄不掉,就是想知道那个牛逼哄哄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刘正瑞心里是想着要说一些道歉的话来打开话头,但是没想到,他跟着他父亲刚走进院子,那个狂妄得不可一切的家伙,就手插着裤兜站在廊檐下,开口等着他道歉,甚至对他父亲都没有半点尊敬的样子,他鼻子当即就气歪了:

      这家伙也他娘太狂妄嚣张了!

      刘汗青作为沂城市委副书记,正式的职务要比沈淮高一些,又由于分管工作的不同,两人在省里各种会议上碰面的机会就不多,但此前也见过一两面。

      柔和的庭院灯打在沈淮的脸上,不是特别的明亮,刘汗青看着沈淮的脸,就觉得熟悉,一时间没有想起来,但听他直接将话头指向正瑞,他也略带迟疑的转头看正瑞,心想这小子应该是没有将车站发生的事情都告诉自己。

      沈淮看着刘正瑞扭曲的脸,面带微笑的又问了一句:“怎么,道歉的话,就这么让刘公子难以启齿?”

      刘汗青到底是老江湖,拉了儿子一下,笑着说道:“正瑞年轻冲动,说话做事不成熟,经常惹人生气,”指着沈淮问熊文斌,“熊市长,这位贵宾是谁?”

      “沈淮,”沈淮淡淡的说道,“我还以为刘副书记是认得我的呢。”

      刘汗青后脑勺就像是给给什么东西猛的抽了一下,但他就愣怔了那么一会儿,多半混迹官场的素养,让他很快就恢复正常,笑着说:

      “哈哈,我说刚刚怎么就看到熊市长家有喜鹊在叫了,原来真是有贵客临门啊——我真是眼拙,竟然没有把沈县长你认出来。今天正瑞在车站对沈县长有不周到的地方,我代他跟沈县长你道歉……”

      刘汗青关注东华的官场变化,说到底是他到这个地位了,同时熊文斌到来对他有现实的威胁,迫使去研究熊文斌的背景跟履历——而对刘正瑞来说,一个刚刚才在官场冒头、正在中层积累资历的年轻官员,对周边地市的官场斗争通常不会特别的敏感。

      而且,他人正陷在给沈淮激起的愤怒情绪之中,脑子里哪里会这么快就搞清楚状况?

      沈淮眼睛冷冷的扫了刘正瑞一眼,转到刘汗青的脸上,又笑了起来,说道:

      “刘副书记你来道歉,就没有必要了。不过,我也跟刘副书记你说一句:‘有子不贤,致祸之道’。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给谁指着鼻子骂过娘呢。不过,想必刘公子心里也正委屈着吧,他大概在沂城指着别人的鼻子骂娘,都没有像今天这么不爽快过……”

      刘汗青脸色剧变,阴晴不定的扫过熊文斌一眼,但看熊文斌的脸色也冷峻,出乎众人意料的,他转身就冲着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儿子踹了一脚,踹他小腿肚子上,厉声喝斥道:“你个混账家伙,回到家还避重就轻的骗我,说什么言语上小得罪。别人指着你的鼻子骂娘,就叫小得罪?给我滚过去!回家去我收拾你!”连推带踹的将儿子赶出院子。

      熊黛妮、熊黛玲姐妹俩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是叹为观止:

      不管刘正瑞是不是上门来兴师问罪,但看刘汗青刚才那样子,没有半点要道歉的意思,而是听到沈淮这番话后,才突然冲着他儿子发作。

      熊家姐妹俩不明白,人为什么有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反应会如此突兀,然而在他自己身上,一切又都显得毫无痕迹?

      “刘副书记,你这么做,搞得我也很不意思啊,好像我真是那种睚眦必报、别人得罪我一点、我就要往死里报复的小人。”沈淮眯起眼睛,笑嘻嘻的说道。

      “唉,”刘汗青唉声叹气的说道,“说起来也是我教子无方啊,这几年没有什么管束,叫这小兔崽子以为在沂城就能无法无天——也是亏得沈县长你不计较,今天叫他得个教训也好,不然这兔崽子还不知道有个天高地厚呢……”

      “我陪沈县长正喝酒呢,刘书记也进来喝一杯?”熊文斌邀请道。

      “不了,我家那小兔崽子,回家跟我说路上遇到熊市长你两闺女,开始没认出来,说话没有那么注意,还说跟沈县长闹了有些小矛盾,我就想带着他上门来道个歉——没想到这兔崽子竟然是避重就轻,也真是太无法无天了,我回去还得狠狠的收拾他!”刘汗青谢绝熊文斌的挽留,告辞离开。

      看着刘汗青走出去,熊黛玲还带着惊讶的神色,问沈淮:“这就是官?”

      沈淮与熊文斌相视而笑,又跟熊黛玲说道:“对,这就是官。”

      ************************************

      刘正瑞给他爸连踢带踹的赶出熊家院子,心情郁闷到极点走回家,过了片刻,又听见前院的大门给打开,走到阳台见是他爸随后走回来,不解又带有委屈的说道:“他在我们后面乱按喇叭,司机小马听着躁烦,控制不住骂他娘的——他胡说八道,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他算什么东西!”

      “够了!”刘汗青瞪了站在阳台上发牢骚的儿子,喝斥道:“你还想嚷嚷着让天下都知道这破事!”

      刘正瑞忿恨的跑下来楼,看到他爸走进来,将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候的司机小马拉过来,说道:“爸,你要不信我,你自己问小马,到底是谁骂的?也是那逼|养的自己讨骂,怨不得小马……”

      刘正瑞也在气头上,还想再说些难听的话,就见他爸满面怒容,扬起手就要扇过来,顿时吓得噤声。

      “啪”响亮的一记耳光,在刘正瑞的眼睛前划过,落在司机小马的右脸上,就在两三秒的时间里,刘正瑞就看到司机小马的半边脸肿高起来,嘴角都要血痕渗出来。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顿时将司机小马打蒙在那里,踉跄的退了两步,捂了肿高的脸,火辣辣的痛,却连个“为什么”都不敢问出来;走到门口的保姆,看到这情形,也赶忙退出去,怕给无辜殃及到池鱼。

      “正瑞把你当朋友,你却把他往火坑里拖。下回要再有这种事情,小心我收拾你,叫你不知道怎么死的。”刘汗青厉眼盯着司机小马,压着声音恶狠狠的教训,临了吐出一个“滚”字,让他出去。

      这记凶狠的耳光虽然打在别人的脸上,但也叫刘正瑞清醒了一些,嗫嚅的解释道:“本来就不是多大的事情,小马也没有什么坏心……”

      “我让你学聪明些,这段时间看你表现也不错,但你骨子里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刘汗青阴着脸,问道,“我不问你车站的事情,我不信,没有你的纵容,小马刚胡作非为?敢在路上随便逮个人就骂?你再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听说过‘沈淮’这个名字?难道什么事情,都要我手把手的教你,你才能学会?”

      “刚开始听到这个名字,我是没有想起来,我现在想起来了。只是他在东华可以横行霸道,难道还能将威风耍到沂城来?”刘正瑞费解的问道。

      “蠢货,”刘汗青骂道,“你不给他机会,他自然不能随便耍威风,你却送上门给人家撕破脸的机会,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撕破脸就撕破脸,还能怎么着,他后台再硬,还是给省里治得服服帖帖的?”刘正瑞给兜头骂了也糊涂,犹不服气的争辩道。

      “蠢货。撕破脸,他能把你老子往死里整,你老子却不能把他往死里整,”刘汗青骂道,“你知不知道,这就是为什么,这就是差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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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零五章 少妇失婚


      沈淮也是想到除了上医院那夜,这些天来也没有机会跟新邻居这一家三口有什么接触,也没有什么更深的了解,隔着墙跟小姑娘聊天。

      “去年看到有人装修隔壁房子时,我爸妈都还在猜会有什么新邻居住进来呢。只是你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好几个月都没有人能见到你的面,就有人猜测,你是不是在搞什么犯罪活动,整天东躲西藏的……”

      “……”沈淮笑了起来,说道,“现在看到我这样像是犯罪分子?”

      “现在贪官污吏那么多,我们班主任上课都还说了,现在当官的挨个拉出去枪毙,肯定有漏网的。”

      沈淮“满头大汗”,没想到小丫头都快要变成小愤青了,笑着问道:“得,我知道我在你心里是什么糟糕印象了……”

      “没啊,我前面一句还没有说呢。要是把当官的都拉出去枪毙,肯定也有几个冤枉的——你就是那种会被冤枉的好官。”

      “谢谢你对我的肯定啊,”沈淮笑道,“那你爸妈呢,你爸妈好像也是镇上的干部吧?”

      “我爸算哪门子干部啊,以前倒是当过镇长助理,后来得罪了那个姓朱的,给调到镇文化广播站当副站长,整天就知道闷在家里喝酒撒酒疯,怨天尤人。不喝酒的时候,也是闷在家里弄点笔杆子,幻想着当什么大作家,抱怨没有人赏识他,然而几天憋不出几百个字,写的文章都还不如我呢……”

      沈淮对罗戴民、丁秀还真没有什么了解,生性懦弱的罗戴民在自己女儿眼里也是这种印萌,想想也替他悲哀,又问道:“那妈呢,在镇上是做什么的?”

      “以前是居委会的妇女主任,现在是镇上的妇联副主任。”

      城南小区主要是城关镇牵头建成的集资房小区,罗戴民、丁秀是镇上的干部,包括城关镇党委副书记朱鹏住在这小区里,沈淮一点都觉得意外。

      相反的,他倒为罗蓉少年老成的语气有些意外,也不知道是不是罗戴民的懦弱,造成了罗蓉的早熟。

      沈淮跟罗蓉在院子里聊了一会儿,都没有见罗戴民跟丁秀出来打招呼,心里也有些奇怪,问罗蓉:“你爸妈今天不在家?”

      “我妈在屋里洗澡呢,”罗蓉说道,“我爸……”

      说到这里,罗蓉语气停滞下来。

      沈淮转过头,问道:“嗯,你爸怎么了?”

      “从医院出来第二天,我爸妈就离婚了;他不住这里了。”罗蓉说道。

      “……”沈淮倒是有些吃惊,他还以为罗戴民跟丁秀有可能走回到正常的生活轨迹上来,没想到他们第二天就干脆利落的离婚了,这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

      “蓉蓉,你在跟谁说话呢?”丁秀在屋里问道,紧接着她端了一大木盆,里面浸满衣服,大概是她刚洗澡换下来的脏衣服,她是想端到院子里,趁手洗掉。

      丁秀刚洗过澡,拿干毛巾简单擦过的长发乌黑潮湿,散披在肩后,穿着自家裁制的花布睡裤,上身就戴了一件大T恤衫。

      她大概也没有想到是沈淮跟女儿在院子里说话,赶着要睡觉了,T恤衫里也没有穿戴什么,弯着身子端着浸泡衣服的木盆出来,T恤衫的领口敞下来,露出里面荡下来像两只木瓜似的雪白大|乳,看得沈淮一愣,眼睛盯着看了好几秒钟才意识到有些失礼。

      丁秀也顿时意识到走光了,但她毕竟是过来人,也没有惊慌失措的打翻木盆什么的,侧过身子,将木盆放下来,才站起来拢着胸口,跟沈淮打招呼:“沈县长,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也许是刚洗过澡的缘故,也可能是院子里的灯光不那么亮堂,此时的丁秀没有之前所见的憔悴、疲惫,脸滑皮嫩,乌溜溜的大眼睛多少有些走光后给人看见的羞涩,显得成熟而美艳,也有几许的妩媚感觉,很难叫人相信她都已经是个三十六七岁的成熟妇人。

      沈淮心里暗暗一叹:恰是这种熟媚的女人,对男人的诱惑力最强。

      罗蓉也是看到她妈走光的样子,只是吐吐舌头没有说什么,看到沈淮尴尬的转过脸来,还冲沈淮做了一个鬼脸。

      沈淮满头大汗,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是纯洁无瑕呢,还是说没心没肺的不介意她妈的身子给人看光了。

      沈淮原先还想找罗戴民、丁秀聊聊天,除了邻居彼此熟悉一下,还想通过罗戴民、丁秀了解一下城关镇的基层情况。

      现在知道丁秀从医院出来第二天,就干脆利落的跟罗戴民离了婚,沈淮反而不好再说什么。以后瓜田李下的,他还要是注意避嫌,不然羊肉没吃到、惹一身骚,那就不划算了。

      沈淮与丁秀敷衍的说了几句话,就坐回来接着看文件。

      看着沈淮坐回去,丁秀才觉得面烫心热,也不知道刚才那样子,叫人家县长看在眼里会怎么想——她看了一眼隔壁院子,也知道不便再这么穿着、蹲在院子里洗衣服,想着回屋添件外套也不合适,索性端了木盆,躲屋里洗衣服去。

      她作为一个刚离婚的女人,自然也需要避嫌。

      “沈大哥……”罗蓉在院墙那头,又喊沈淮。

      “嗯?”沈淮背靠院墙回应着。

      “你一定以为是我妈绝情……”

      “啊,我没有这么觉得啊。”沈淮笑道,都没有见过两面的邻居夫妻离不离婚,他才不会去掺和什么,再说了,罗戴民跟丁秀这种状况,就算丁秀坚决要跟罗戴民离婚,也不是什么不近人情的事情。

      “其实跟我妈离婚,是我爸提出来的,”罗蓉说道,“也不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那天夜里回来,他就提了离婚,夜里就搬出去住了。”

      “……”沈淮又是半天无语,那天夜里他回到家就呼呼大睡,还不知道隔壁大半夜又发生那么多事情。

      沈淮轻轻一叹,有时候他自以为把人性看透,但又不得不承认,也不是没有看走眼的时候,他情不自禁的会想:罗戴民到底是什么心境,跟丁秀提出离婚?

      在经历医院那夜的事情之后,他也有些看不起罗戴民,但这时候又觉得罗戴民懦弱归懦弱,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

      这会儿,丁秀披了件外套走出来,冲着这边的墙头说道:“沈县长,好像有人在敲你家的门……”

      院子在楼前,进户门则在北面的楼道里,中间隔着餐厅、客厅,沈淮刚才在想事情,也没有注意听到有人在后面敲门。

      真正谁有什么事情要汇报或者交流,都会先打电话过来,或者通过王卫成转告后再上门,沈淮心里琢磨着谁没事会这个时候上门来。

      他现在特别烦那些上门说情送礼,没什么事还拼了命凑过来汇报工作、汇报思想的。

      他要是板着脸教训,显得不近人情;要是不板着脸教训,下面人能做出各种叫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来——往烟盒塞几千钱、塞金饰件,都还是小事情。

      沈淮正犹豫是不是假装听不见呢,让来人知难而退,搁桌上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沈淮拿起手机,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不知道是不是在敲门的人打来,接通后朱鹏的声音传过来:“沈县长,我是城关镇的朱鹏,有些工作要跟你汇报一下……”

      所有人找上门来的借口都是汇报工作,作为领导,很多时候也是不能拒绝下面这种接近的借口,不然就是不关心下属,不贴近群众,在组织生活里也是要受批评的。

      沈淮今天算是较早回家了,没隔多少时间朱鹏就摸上门来,心想他指不定这几天一直盯着这边的动静。

      想到这里,沈淮蹙着眉头,说道:“哦,朱镇长啊,你有什么紧急事情要汇报?要是一般工作,今天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明天跟县政府办联系,看赵副县长明后天有没有时间。”

      这两天朱鹏就在楼前楼后的张望,丁秀也猜到这时候应该是他在外面敲县长家的门——她还以为朱鹏都找上门来,县长总得让人家进来一下、应付一下,但没有想到沈淮会拒绝得这么干净利落,不单今天,甚至以后都不打算给朱鹏单独见面的机会。

      她猜想站在门外的朱鹏,这时候会不会有一种给一盆凉水浇透的心情?

      丁秀虽然是城关镇上的干部,但作为普通干部,跟县领导直接接触的机会很少——也不是没有接触的机会,但她心里也明白有些男领导凑过来是打什么心思,瓜田李下的,她不想惹什么闲话,就只能躲得远远的。

      这几天离婚虽然叫她有一种人生从此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但人生经历这么大的变故,心思也是极乱,谈不上悲或喜,她只是努力的想将自己与女儿的生活恢复平静,然而在单位里还要应付种种异样的眼光,还要克制住不理会背后的种种非议。

      这种心情下,即使知道隔壁新搬来的邻居,是近两年来镇上隔三岔五都交头接耳讨论的新县长,她也没有什么心思去琢磨年轻的新县长是怎么一个人,惊讶之情也是给冲淡了许多。

      她也是差不多到今天才把纷杂错乱的情绪捋顺过来,偷摸打量了沈淮两眼,见他都已经放下手机,想必是直接挂了朱鹏的电话,心想真是一个难以接近的领导。

      沈淮将手机搁桌角,见丁秀欲言又止,刚要问她有什么话说,却见她转身进屋里去,也就没有喊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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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一十章 调兵遣将


      从虞成震那里出来,沈淮又找杨玉权去。

      谈及县处级干部交流的事,杨玉权也束手无策。

      干部交流由市委组织部拟方案、推人选,最终拿到市常委会议上讨论通过,主要环节都能绕过他们这边——杨玉权上个月就正式卸任,到市人大来担任常务副主任,办公室也从市委大楼搬了过来。

      这次的县处级干部交流方案在程序上没有什么问题,要没有人能在常委会议上提出反对意见,就难以施加阻力;而郭成泽、孟建声他们即使不会推波助澜,很明显也会坐看陈宝齐他们此计得成。

      顾金章、耿波二人的感受还是其次,一旦叫更多的人看到梅钢系不能在政治利益上给盟友一定程度的保证,梅钢系的凝聚力及影响力就会一定程度就会给弱化。

      沈淮摸着额头苦笑,看着张拓沏了茶水端进来,跟杨玉权说道:“这次过来找你,不为别的事,你把张拓放给我吧……”

      张拓从唐闸区委秘书、驻徐办主任,再调到市统战部担任办公室副主任、主任,这次暂时也是以“借调”的名义随杨玉权到市人大。

      杨玉权笑道:“你要就领走,还怕你不接收;我不留人,再留就留成仇了。”

      张拓即使知道虚伪,还是说道:“我还是巴不得想留在杨书记身边工作,能学到东西。”

      “学,也要致用,”杨玉权笑道,“不能光学不用,锻炼最重要。”

      人大的地位近年来是被削弱的,成了官员养老的地方,张拓真要正式调到市人大来干行政工作,发展前途有限,他自己也想调到区县工作,即使没有办法一步跨越到副县处级的领导岗位上去,也希望能有一个更好的基础。

      不过,张拓也不清楚,到霞浦会有什么职务安排他。

      随沈淮过来拜访杨玉权的杜建,看了张拓一眼,心知沈淮手里还是缺可用的人手,将张拓从杨玉权身边要过来,必定会有重要任用。

      想想张拓才三十四五岁,跟黄新良、王卫成、宋晓军他们才是梅钢系在官场上的新生代代表,想想也叫人羡慕。

      杜建猜测沈淮大概也不会在顾金章、耿波的调任上,去跟陈宝齐、虞成震他们起什么争执,毕竟顾金章、耿波的年龄摆在那里,就算强争帮着捞个好的养老位子,对梅钢系的未来也谈不上有什么特别的好处,反正还可以从其他方面对他们做些补偿或者说奖励。

      张拓、黄新良、王卫成、宋晓军等人正值年富力强之时,未来在官场能走到哪一步,现在都还不能限量,扶植他们成长,不受打压,才更重要。

      他们的职务现在较低,目前也好安排。

      有时候,必须要有取舍。

      沈淮挪了挪身子,跟杨玉权说道:“我这次,是希望老杜能进常委,他再不进常委,怕是以后也没有机会。市里既然还让我兼任霞浦县长,那政府那块,我还需要一个助理,帮我、帮赵天明分担一下压力,我想张拓还是能胜任的——只是在陈宝齐、虞成震那边,我还不是特别有把握,可能还需要找郭成泽谈谈。”

      听沈淮这么说,杜建、张拓都面露喜色。

      现在市里没有谁能有资格到霞浦县,接任县长的位子,而陈宝齐、虞成震目前也定然会压制不叫赵天明能上位——赵天明前年底才从副县长进常委班子担任常务副县长,资历上略浅,市里压着,沈淮也没有办法硬抬。

      陶继兴退二线,顾、耿二人调出霞浦,县常委班子会空出三个人的位子来,其中县里可以推荐一人,剩下两个会有交流干部来填——市里会交流谁过来,虞成震也没有跟沈淮明说;因为还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或者说陈宝齐与郭成泽之间可能还没有妥协好,沈淮这时候也没有办法追着虞成震问。

      不过,掰着脚趾头,沈淮也能想到,陈宝齐、郭成泽他们好不容易能往霞浦渗沙子,肯定不用让不相关的人调到霞浦来。

      照道理来说,杜建此时担任的县政府办主任,跟县常委及县委秘书长之间,还横着一道沟壑,先提拔担任副县长过渡一到两年才是正常。

      便是杜建自己心里,也做这样的打算。

      不过,沈淮担任县委书记之后,在党建以及协调常委成员以及县委办等工作,他需要一个可以信任的得力助理。这方面的工作也是杜建的能力擅长,相反的,真要让他去担任副县长,到政府去分管行政及经济事务,反而不是他的专长。

      另外杜建的年龄也成问题,他现在进县常委还有一些年龄优势,要是再过两年,就卡在不上不下的线上。

      陈宝齐既然要在顾金章、耿波的异地交流做文章,而沈淮强推杜建进常委,实际上也就成了一种交换;陈宝齐、虞成震,总得让沈淮在什么地方找回点什么来,不然他们也得忤着沈淮的性子说不定什么时候爆发一下。

      杜建却是没有想到,沈淮这次会推他进常委班子,心里自然是喜不胜喜,有一种多年媳妇熬成婆的爽然,他克制着、不至于得意忘形,但在杨玉权等人面前,也无需特别的压制内心泛出来的喜色。

      杨玉权对杜建的情况颇为了解。

      早初的梅溪镇,在霞浦县也算是少有的工业重镇,又是下梅区撤消前的区政府驻地,杜建从八十年代中后期就扎根在梅溪,在全县那么多乡科级干部里,是绝对的老资格。

      就连当初给杜建当跟班的镇党政办主任黄新良,如今也已经是唐闸区委常委、梅溪新区党工委书记了,杨玉权心里想:杜建这次越过普通副县,超常提拔一下,直接进县常委班子,也不会叫人感到多么突兀。

      张拓的问题就更简单了。

      县长助理是个相当模糊的职务,有些地方说是享受副县处级待遇,但又不是正式的副县处级,比副县长还是要差一截,张拓担任县长助理的阻力,不会比杜建担任县委秘书长更大。

      而张拓不用在乡科级上锻炼,担任县长助理过渡一两年,接下来再正式担任副县长也就顺理成章,这也说明沈淮对张拓未来的发展寄以更高的期待。

      至于张拓担任县长助理,有可能会跟王卫成的职务有所重叠,杨玉权相信沈淮也会做很好的安排,或许会让张拓成为赵天明的主要助手也说不定。

      今后几年,县里招商及建设的担子只会更重,不会减轻,而沈淮又需要腾出一部分精力去分管其他事务,那这边就需要更多的人来加强相关工作。

      当然了,这两项任命要如愿通过,除了沈淮之外,也需要杨玉权利用他的影响力,在市里去做一些推动跟游说工作。

      杨玉权本有机会调到省里去,但他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他进市人大跟陶继兴进市政府,还多少能继续为梅钢发挥影响力,做些贡献;到省里,那就纯粹是养老了。

      ***********************

      从杨玉权那里出来,看着司机从停车场开车过来,沈淮突然转回头,对杜建说道:“你是有能力去胜任一些工作,所以我考虑你进常委班子,对县里的工作大局会有所促进。不过,我也希望你严格要求自己,不要成为拖延大局发展的阻力。不然的话,也没有人说会保你。”

      见沈淮神色从容的说这些告诫的话,杜建也清楚他是打预防针还是对他所做的一些事不甚满意,只是点头应允,保证他手头的工作不出一点岔子。

      “我与陶书记商量着,未来三五年,机关、学校、主要的医院及企业事单位,都要往临港新城迁,城关镇的工作相对而言,就不那么重要了,也就没有必要再在县常委班子占一员名额,会考虑调整葛常委的工作分管,”沈淮又说道,“你对城关镇的人事比较熟悉,可以就这个问题,先小规模的征询一下意见。”

      杜建微微一怔,别人新任县委书记,都是一动不如一静,但没想到沈淮现在就开始部署的动作,还是不小。不过,他心里想,既然沈淮都打算超常规推荐他进常委班子,那显然接下来的动作不可能说会有什么停滞。

      不过,沈淮的话也有些含糊,杜建暗自琢磨,葛逸飞那边的工作应该由沈淮或陶继兴亲自去做,沈淮话里的意思,也是要他找城关镇的一些干部“征询”意见,但对朱鹏的去留,他也有不大确定,问道:“城关镇党委副书记、镇长朱鹏,在干部群众中威信颇高,现在还搞不清楚,他对这件事会有什么看法……”

      “那你找他谈一谈,看他有什么看法。”沈淮说道。

      杜建点点头,大体能明白沈淮是什么意思。

      沈淮想到他还要分头找顾金章、耿波谈话,做他们的安抚工作,想想也觉得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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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一十六章 菜市场


      从车站接到成怡,沈淮就开车返回霞浦。

      成怡趴在车窗前,看着沿路盛开的花树,问沈淮:“海棠、樱花当季盛放,颜色好看得很,不过待到入秋之后,这沿路还有什么看头?”

      “看到间种的银杏、三角枫吗?”沈淮说道。

      经沈淮提醒,成怡才注意到的沿路景观林,每隔十多米就有一株银杏,夹种在香樟、山榉、小叶杨等其他树木之间。

      此时没到叶黄时季,银杏又是生长极缓慢的树种,三五年生的树苗纤小得很,夹在其他花树之间,沈淮不提醒,成怡还真不能轻易看出来;三角枫更不显眼——成怡闭目让脸蛋迎着清凉的风,几乎能想象秋后,银杏叶色金黄,三角枫叶火红夹杂在葱郁之间的美丽情形。

      成怡转回头来,看着沈淮问:“在国内我还没有见过有哪个地方,将道路景观林建得这么复杂的……”

      “那当然,不复杂、不困难的事,我还不乐意干了……”沈淮笑道。

      “这就是你们男人所谓的浪漫?”成怡问道

      “……”沈淮嘿然而笑,又问道,“晚饭想吃什么?”

      “你晚上有空陪我吃饭?”成怡问道。

      “有空啊,今天没其他事了,我整个人都交给你了,你想怎么玩都成。”沈淮说道。

      “去,”成怡娇嗔的瞪了沈淮一眼,托着香溢脂滑的腮帮子,说道,“我想吃你做的饭。”

      “那成啊。”沈淮说道,拐进一条岔道,往农贸市场开过去。

      ***************

      这些年来,城关镇也就两座农贸市场。

      沈淮开车去的城南菜市场,临近靖海公路,距离城南小区不远,是当初推动旧城往南发展、建设城南开发区的配套工程。

      虽然说这两年来,沈淮冻结了城关镇区域内的工程建设,但城关镇作为全县中心区,受益新浦经济迅猛增长的影响最深,较为直接的影响,就是九二年初建设的城南农贸市场,在前两年还冷冷清清,近来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靖海公路扩建工程,已经前期拆迁工作已经启动有一段时间了,此时的靖海公路显得更加的拥挤,好在县交警部门将这边列为重点监控路段,沈淮开车过来,就有交警在左右维持秩序,傍晚的情况还不至于混乱。

      拐进农贸市场的道路更为狭窄,人流更密集,停车场在里面,沈淮也只能耐着性子跟在人流之后,开着车一步一步的往里挪。

      “罗蓉在前面……”成怡眼尖,看见邻居家的小女孩子,指给沈淮看。

      沈淮循着成怡的手指看过去,从人群里看到罗蓉。

      穿着七分裤、露出纤细小腿的罗蓉扎着马尾辫,唇红齿白、明眸善睐,正在前面停自行车,看她车龙头上挂着的菜篮子,估计也是过来买菜回家做饭的。

      在医院事件发生后,成怡曾两次到霞浦,也知道邻居家罗戴民、丁秀夫妇婚变的事情,罗蓉这小丫头嘴巴颇甜,两三回就跟成怡混得颇熟。

      沈淮将车子缓缓的往前开,成怡刚要跟罗蓉招呼,有一个老太太也不知道是给前面人挤着了,还是怎么回事,往后退了两步,可能是踩到罗蓉脚上,老太太整个人没有站稳,崴了一下,整个人倒下来,还将旁边停的自行车碰倒好几辆。

      沈淮刹住车,探过头去见老太跌倒也没有什么事情,见罗蓉都扶老太站起来,他与成怡也就没有下车,想着等罗蓉走过来再跟她打招呼,但没想到就在罗蓉扶老太站好、转身想走之际,老太却是大声嚷嚷道:“你把我撞倒,这就想走了……”一把将罗蓉揪住,不叫她走掉。

      成怡诧异万分,她是早就看到罗蓉想打招呼,所以对刚才那一幕看得清清楚楚,明明是老太太退后踩到罗蓉的脚跌倒,罗蓉好心将老太太扶起来,却没想到老太太站起来就倒打一耙。

      就在沈淮与成怡要下车走过去帮小姑娘说话的时候,却见罗蓉抬脚冲着老太太就是一踹,牙尖嘴厉的骂道:“你个老不死了,你给别人挤得退后,踩我脚上来跌倒,我没有怪你踩痛我的脚,还好心扶你起来,你倒狗咬起我来……”

      罗蓉将老太太踹退两步,路人也搞不清楚状况,她拿起菜篮子就往菜市场里走,眨眼间就挤进人群里不见了人影,留下那个老太太当场气得嗷嗷直叫。

      沈淮与成怡面面相觑,还以为这丫头年纪小会给老太太欺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泼辣的角色,平时他跟成怡还真给这丫头漂亮的脸色、看似天真无邪的眼睛给蒙蔽了。

      沈淮摇头苦笑,前面都见不到罗蓉的人影,他与成怡自然也不会去管那个给气得嗷嗷直叫的老太,继续跟在人流之后开车往里走,将车停在南侧的空场地上,下车进菜市场买菜。

      正值下晚班的高峰期,很多人都这时候挤进菜市场买菜回家做晚饭,菜市场里人头攒动,沈淮与成怡也没有再看到罗蓉的身影,他们买肉、禽蛋跟一些蔬菜,又到西门外的水果店去挑一些水量,就见三五个男女,拥着刚才那个给罗蓉踹倒的老太,气势汹汹的往这边走过来,看样子是要从菜市场里,将罗蓉揪出来。

      沈淮刚要转身回菜市场里找罗蓉先躲一躲,那个老太太却是眼尖,先过他们一眼从人群认出罗蓉来,指着骂:“就那么穿黄衣裳的小婊子……”在沈淮跟成怡反应过来之前,跟老太气势汹汹走过来的这伙男女,就分头朝罗蓉追过去。

      看着这伙人气势汹汹的样子,沈淮怕小丫头吃亏,将手里的东西交给成怡,就跟着追过去。

      一个青年在豆腐摊子,将罗蓉拖过来,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妇女,骂骂咧咧的喝斥:“你小婊子,哪里来的野杂种,撞倒人不赔礼道歉,还踢人逃跑,今天不给你教训,长大了还了得!”走过去抬手就要一巴掌扇过去。

      沈淮眼疾手快,从后面一把揪住她的手,喝止道:“你们想干什么?”沈淮不给他们还嘴反驳的机会,将那女人从罗蓉跟前拉开,气势汹汹的厉声喝斥,“你们四五个大人,满菜市场的抓住一个小姑娘就要打,你们太无法无天了,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菜市场上给刚才一顿惊扰搅乱,就见一伙人揪住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又骂又打,大家一时间都不搞清楚什么状况,这时候见有一个路人义愤填赝的站出来,顿时间同情心就往楚楚可怜的小姑娘倾向,有好几个人站出来指责老太一伙。

      国内从来都是众怒难犯,老太一伙冲进来抓人时气势汹汹,但见围观者对他们都满面狐疑跟警惕,气焰就没有那么嚣张了,当下不敢动手打人。

      不过那老太也是演技一流的主,当即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唉呀”的呻吟起来,指着罗蓉跟众人哭诉:“这丫头刚才在外面骑车东张西望,把我撞倒在地,我也没有怨她,但是我摔得屁股骨头痛,我就想让丫头喊家里送我去医院看一看,也没有想怎么为难她,到医院看过没事就好。也不知道她家长怎么教她的,抬脚就又踹我一脚、往菜市场里溜——也亏得我大闺女就在菜市场工作,不然,我这老太死半道上,都没有人理!你们评评理,我大腿上这脚印,难道是我自己找人踹上来的?”

      老太这一哭诉,他们一伙人见围观者迟疑犹豫,顿时间气势就又涨上来,两个男的走过来就要将沈淮推开:“小伙子,你来说说理,这个小野种要不要教训?小小年纪就这样子,长大了还得了!”

      沈淮举起双手,不跟这伙人起什么冲突,但将罗蓉护在身后,说道:“在事情搞清楚之前,你们可以拦住不让她走,但你们四五个大人想在菜市场里对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动手打人,你们要考虑考虑清楚后果!”

      “你他妈算老几!”有个小青年推了沈淮一把,叫嚣着问。

      沈淮不理他,眼睛就盯着那个老太的大闺女,这个中年妇女大概四十岁左右,也是一脸的泼辣,看样子其他几个人都是她喊过来抓人的,只要将她的气焰压下去,让这事情不至于在短时间里恶化:

      “大家都是霞浦人,没必要搞得太难看,要真是小姑娘的错,赔钱赔礼,还得把她的家长喊过来,是不是?”

      这会儿有两个穿制服的、看着像是两名治安员。

      走在前面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皱着眉头,一脸不悦的走过喝问:“什么事,吵吵嚷嚷的,都跟着我们到所去处理,大家也不要堵在这边看热闹……”又对老太说道,“你说小姑娘骑车撞到你,有没有人看见,你找一个证人过来,这事才好处理,不然我们也不能无怨无故的冤枉人家小姑娘。”

      “我就是见证人,”刚才那个推了沈淮一把的小青年,站起来说道,“我看到这野丫头骑车撞周老太的,撞人不道歉,还踹了周老太一脚就逃走。”

      面对这种情形,沈淮也只有无语的鼓起腮帮子,现在看起来这两个治安员跟老太或者说老太的大闺女也是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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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一十七章 做饭


      小青年站出来当见证人,围观者更是不明所以,老太这伙人气焰则渐嚣张;老太更是坐在污浊的地上不起来,呻吟着喊痛,大喊骨头断了。

      “这事就难办了,”中年治安员眼睛瞅着罗蓉,“你家住哪里的,你爸妈是哪个单位的,你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

      沈淮见两个治安员露面,心想老太一伙人这时候估计最多是想借机讹些钱,情形反而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他见小丫头也镇定,也很聪明的没有流露出跟他认识的样子,便站出来对中年治安员说道:

      “这事是不是到你们办公室,再通知小姑娘的父母过来处理?”

      两名治安员看着菜市场堵在一窝粥也不成样子,也知道要先疏散人群,控制场面不闹大,说道:“那好吧,都跟我们到管理处走一趟……”

      老太讹伤坐地不起,她闺女就叫两人抬着去管理处;沈淮让罗蓉跟着先过去,他随后再赶过去。

      “要不要通知一下杜主任?”成怡问道。

      沈淮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没必要,什么地方都有这种一逼潦草的事情,霞浦也不例外,我就想看看下面到底会怎么处理这事……”

      没有深入基层的机会,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这个社会的生态圈有多复杂,沈淮让成怡先将买的菜放车里,他先跟着去看他们想怎么玩下去。

      成怡倒也不担心什么,点点头,先去将买的菜放到车里去,然后才追到菜市场西南角的管理处办公室,才注意到管理处旁边就有一座治安岗亭。

      成怡探头往里看,老太讹伤,给同伙抬了过来,这时候正躺在一张长椅子上描述“被撞倒”的经过,整个事实已经是完全给颠倒过来,而且义愤填赝、掷地有声的样子,要不是成怡亲眼看到她跌倒的那一幕,几乎就分辩不出她在说谎。

      成怡暗感后怕,心里想,要不是她跟沈淮亲眼看到这一幕,小丫头今天还真是没有办法说清楚这事了。

      成怡也没有急着往里走,刚才给老太大闺女拉过来追罗蓉的那几人,有两人站在门口抽烟,他们没有看到沈淮跟成怡说话的场面,只当成怡有什么事,打量了她好几眼:“有什么事?”

      “哦,没有什么事。”成怡往旁边让了让,见沈淮悠然自得的坐在里面,她也就不忙着进去。

      这时候一个穿制服的民警走过来,大概是治安岗亭的值班民警,他走过来往里看了一眼,没有急着进去,皱着眉头问门口抽烟的两个人:

      “怎么回事,周老太怎么又在里面?”

      “有个小姑娘撞到周老太,爬起来不认账,踹了周老太一脚就想溜,让我们在菜市场里给逮住了。”

      “周老太也容易被撞了吧?”那个民警狐疑的盯着两个人,压着声音问道,“今年都几回了?”

      成怡听着三人的谈话,知道事情里有蹊跷,她耳朵尖,不往前凑,反而往旁边移一移,省得这三人警觉起来不再说什么。

      这时候老太的大闺女从里面走过来,看到这民警,从包里拿出两包烟塞过来,说道:“小姑娘的脚印还在我妈身上呢,赵警官,你可要替我做主;粮油店的小陈,也看到她抬脚踹我妈了……”

      成怡借着窗玻璃的反光,看到那民警看了这边一眼,见她这边没有看过去,就不动声色的将两包中华烟接下来塞裤兜里,整整衣裳就走进去。

      等门口抽烟的两人有事跑别的地方,成怡才走进办公室里,坐到沈淮身边,告诉他在门口发生的一幕。

      沈淮不动声色的告诉成怡:“已经打电话联系上罗蓉他妈了,她一会儿就过来;我在考虑晚上的菜怎么做。”

      除了周老太跟她闺女挨个跟办公室里的人讲述发生的“事情”外,大家就都等着丁秀过来调解这事。

      倒是那个后走进来的民警,刚才看到成怡走到门口,这时候又走进来跟沈淮坐在一起,心里有所警觉,问道:“你们是?”

      “在菜市场里,我们看到她们几个,追着人家小姑娘就要打,我们过来做个见证。”沈淮说道。

      沈淮这句话就像溅到油锅里的火星,周老太跟她闺女听到他这句话,顿时气势汹汹的走过来质问:“什么叫我们追着小姑娘打?她要撞倒人、还踹人一脚逃跑,我们犯得着这么大力气,满菜市场的追她!这会儿还就成她有道理了——你们没有看清楚情况,不要胡乱说话好不好,说话要负责任的。”

      “我为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负责任;你们也要为你们说的每一句话负责任。”沈淮平静的看着这对母女以及充当人证的那个小青年。

      “好啦,好啦,”民警皱着眉头,喝斥道,“吵什么吵,这事有什么好吵的?”民警将周老太母女退回去,他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刚才塞兜里的烟拿出来,一盒扔桌上,一盒拆开来,分给两个治安员,又拔出一根烟,冲沈淮递过来,“来一根?”

      沈淮谢绝民警的烟。

      成怡见那个民警将分剩下的烟,又丢桌子上,低声跟沈淮说:“这个人还是满有眼色的嘛……”

      沈淮无奈而笑,很多基层人员在工作懈怠的同时,也有着一些不一般的小聪明跟油滑。这是他当前遇到最头痛的事情,暂时也没有什么有效的管治手段。

      周老太母女显然是没有看到这里面的细微变化,虽然给民警叫退,但胜券在握的气势未退,老太闺女嚷嚷着要把医院的救护车喊过来,先把周老太送医院去检查。

      民警只说不严重再等等;中年治安员等着无聊,抽着烟,抬起屁股走到办公室的角落,打开那边拿铁架子挂起来的一台十四寸黑白电视机。

      满屏的雪花闪了好几闪,恰好播霞浦县电视台的六点钟新闻,跳出来的画面正是沈淮昨天下午视察新联镇农田建设的事情——中年治安员开始还没有注意到什么,见电视调正常了,又拿着烟坐到椅子上,跟民警聊天:“听说新县长过两天就要担任书记了。你说三十岁都不到的人,就担任县委书记,祖辈上得烧了多少高香啊……”

      中年治安员说着话,屁股还没有坐实,电视机屏幕就闪过沈淮一幅人脸特写,他整个人就跟给电着似的,转回头盯着沈淮看,点着的烟从嘴间滑落也不知道。他整个人就跟傻了似的,直到裤子给烟头烧透、烧到肉,才跳出来,拍着大腿想将钻进裤子里的烟头拍掉……

      中年治安员的动静惊扰到一屋子的人,电视里的新闻画面还在播放,虽然特写很短,闪了过去,但播放在还是沈淮跟新联镇干部谈话的情形。

      那民警脸涨得跟猪肝似的,站起来,仿佛灌了铅似的走到沈淮跟前:“沈县长,我……”

      沈淮见没有办法继续留下来看戏,朝成怡摊摊手,说道:“得,我们回去吧,”不理会这一屋子吓得掉下巴的人,与成怡站起来往外走,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才转回头跟那个民警说道:“我记住你的警号了。这件事调查出结果后,让你们所长及时打电话给我……”说过话,也不去看周老太母女俩,就与成怡走了出去。

      “不看热闹了?”成怡问道。

      “看热闹哪有给你做饭重要?”沈淮说道。

      “就知道耍嘴皮子骗女孩子开心……”成怡娇嗔道。

      “那你开心吗?”沈淮厚着脸皮子凑过来看成怡的眼睛。

      “注意点形象,跟个二皮脸似的,还当什么县委书记啊?”成怡笑着将沈淮推开,不好意思给沈淮盯着眼睛看,但心里又泛起些甜蜜的羞涩。

      ****************************

      回到住处,暮色已重,沈淮也不耽搁,淘米加水先在电饭窝里把米饭煮起来,然后就蹲在厨房的地上摘菜,成怡挽着袖子蹲在对面帮忙。

      成怡穿着雪纱的衬衫,蹲下来,领口微敞,露出的颈脖雪白如玉。

      沈淮嫌这么看着不过瘾,他拿了一张矮凳递给成怡,说道:“你蹲着累……”

      成怡不知是计,接过矮凳坐下,然而矮凳虽矮,但菜篮子放在地上更矮,成怡俯下身子来,正好叫蹲在对面的沈淮,把她胸口里藏着的雪腻饱满看了透。

      成怡跟沈淮说着话,没两句就觉察到沈淮的眼神不对劲,才意识到他的无耻,哭笑不得的去遮他的眼睛。

      沈淮将成怡的手咬开,说道:“做饭是很辛苦的事,你不提供点精神奖励,等会儿做出来的饭菜可不会香……”

      “那你平时找谁跟你一起做饭啊?”成怡夸张的抱住胸口,歪着脑袋问他。

      沈淮说道:“除了你,你见过我做饭伺候过谁?你看看这厨房,多久没有开灶了?”

      成怡转身看了一眼,厨房台面上是落了不少灰,她刚才走进来就看到水壶放在煤气灶上,其他的锅碗瓢盆也都整齐的摞在碗橱里,确是很久没有开过灶了。

      “怎么,觉得有必要给我一点奖励了吧?”沈淮厚着脸皮问道。

      “去,”成怡嗔怪的瞪了沈淮一眼,怕心软了叫沈淮会胡来,站起来不继续蹲在厨房里陪沈淮摘菜,她从客厅里端了一张椅子过来,说道,“我就负责监督你把今天的饭菜做好……”又泡了一怀咖啡,悠然悠哉的坐在厨房门口,看着沈淮在厨房里忙碌,当真觉得此刻让人心生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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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一十八章 和稀泥


      城关镇派出所调查案情也快,沈淮与成怡忙碌了一个多小时,刚将饭菜端上桌,他们就跑上门来。

      沈淮腰间还系着围裙,手里拿着一瓶红酒正满屋的找开瓶器,听着敲门声响,走过来从猫眼里往外看了一眼,就见葛逸飞与城关镇党委副书记、镇长朱鹏等人挤在楼道里。

      沈淮将红酒递给成怡,打开门,笑道:“老葛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找我,是过来陪我喝一杯酒的啊?”这才看到葛逸飞、朱鹏飞外,城南菜市场的那个值班民警也站在他们后面,还有两个将近四十岁左右的中年警察,看警衔想必是城关镇派出所的负责人,而丁秀、罗蓉母女则站在更后面,一起挤在楼道里,望这边看。

      葛逸飞现在还没有正式卸任城关镇党委书记,所以今天城南菜市场发生的事情,他不能置之度外,不能不亲自过来跟沈淮解释一下。

      见沈淮腰间系着围裙,房间里传来饭菜的香气,葛逸飞心想沈淮还有心情在家里做饭,倒是稍稍松了口气,笑着说道:“沈书记今天怎么好兴致,在家里做饭吃啊?”探头刚好看到站在玄关里侧拿着酒瓶往外看的成怡,疑惑着不知道该不该问候一声。

      “成怡,你过来;这位是县里负责组织部工作的葛部长,现在也是城关镇的党委书记……”沈淮让成怡过来,介绍葛逸飞、朱鹏给她认识,又让葛逸飞、朱鹏进来,“有什么事,进来说话吧。”

      葛逸飞看到餐厅里的情形,也知道沈淮与未婚妻正准备要吃饭,就站在门口,说道:“沈书记你今天在城南农贸市场遇到丁秀女儿撞人一事,值班民警赵雄飞立即向派出所、向镇党委做了汇报,我与朱鹏,还有城关镇派出所所长葛军、指导员朱喜兵等人,立即赶到农贸市场了解情况,知道沈书记你关心此事,我们就了解到的一些基本情况,跟你做汇报……”

      “哦,是为这个事啊,那就到书房来说吧,”沈淮让葛逸飞他们跟他进书房说话,让葛逸飞也坐下来,笑道,“老葛,你也是班子里的一员,这事应该让朱鹏、葛军、朱喜兵他们,跟我们汇报……”又看了看手表,跟朱鹏等几个站着的人,说道,“好吧,大家都等赶着回去吃饭呢,你们现在掌握到什么情况,简短的给我跟葛部长说说。”

      沈淮坐在书桌后,葛逸飞拖了一把椅子坐书桌旁;沈淮也很少在住处接待谁,书房里没有几张椅子,朱鹏跟城关镇派出所的负责人,就站在书桌前汇报。

      农贸市场的值班民警赵雄飞以及丁秀、罗蓉母女,则坐在客厅里等候。

      成怡沏了茶端进来,知道在她跟沈淮离开之后,丁秀随后就赶到菜市场管理处,跟他们错开前后脚,不过也没有等到葛逸飞、朱鹏等人过来,周老太母女就把所有的问题都交待出来。

      除了罗蓉这次事外,周老太今年在农贸市场还与他人发生过三次碰撞纠纷,对方都熬不住周老太母女的缠闹,最终都选择赔钱了事。

      “目前让周老太取保回家了,不过派出所会以最快的速度重新走访调查之前的三次纠纷当事人,要是这三次都确定是周老太缠闹讹诈,那就够得上立案标准了……”朱鹏介绍过他们目前了解到的情况以及初步处理意见,没敢直接看沈淮的脸,但也借眼角余光打量沈淮的脸色。

      沈淮手敲着桌子,点点头,说道:“事情要查清楚,要做到有法可依,有法必依,不能让无辜者受委屈……”说到这里,他的话就像是给突然打断了似的,没有再继续下去。

      葛逸飞、朱鹏他们还以为沈淮的思路临时岔到其他什么事情上去了,都平静的等着沈淮继续说下去,但沈淮好像突然就没有了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就像硬生生的将后半截话切掉了一般。

      成怡还没有离开书房,也奇怪沈淮的反应;也由于沈淮突然的中断说话,而葛逸飞、朱鹏等人又没有及时接上话头,书房里出奇的沉默起来,气氛显得十分的怪异。

      葛逸飞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咳了两声,语气严肃的说道:“在周老太同一个人身上,碰撞纠纷就发生过三次,值班民警赵雄飞都没有引起足够警惕,是工作上的懈怠。如果之前三个当事人,都确实是受讹诈,又不得不赔钱,公关机关极个别同志,那就是渎职了。我建议暂停赵雄飞的职务,等候进一步的处理。同时,派出所的负责人也要承担责任,做出深刻检讨,不仅警队,城关镇基层也要跟这种懈怠、散漫的工作作风做坚决的斗争。我与朱鹏要就此事,向沈书记您反省错误,这是我们工作中的严重疏忽……”

      沈淮看了葛逸飞一眼,才慢条理丝的说道:“老葛啊,你跟朱鹏工作繁忙,哪里可能把方方面面都照顾到啊?关键还是把队伍带好,其他的嘛,就不必太多苛责自己了。”

      告诫的话点到即止,沈淮也无意说得太多,伤了感情,手撑着书桌,站起来说道:“那这件事,今天就到这边吧。老葛你跟朱镇长留下来陪我喝两杯酒。”

      “今天就不打扰沈书记您跟爱人相聚,改天陪沈书记您喝酒……”葛逸飞刚才给沈淮卡了一下,心里忐忑,现在还没有平静下来,他也知道沈淮没有诚心留他们下来喝酒的意思,哪里会不识趣的留下来打扰沈淮与未婚事小别后甜蜜相聚啊?

      沈淮送葛逸飞、朱鹏他们离开,丁秀没有忙着回她们家,而是拉住女儿给沈淮道谢:

      “这个死丫头,没事踹人家一脚,害得沈县长您跟成怡都不得安生……”丁秀恨铁不成钢的教训女儿,拉她过来给沈淮道谢。

      “我好心扶那个死老太起来,她反过来讹我,我怎么就不应该踹她一脚?”罗蓉说道。

      丁秀给女儿气得没有办法,说道:“要不是沈县长在场,那个周老太说是你骑车撞的,你说你没撞,但她身上那脚印确是你踹的,你今天能把事情说清楚吗?你不能把事情说清楚,今天这事情要怎么解决呢?”

      “那死老太,硬是要讹我,怎么办,我任她讹啊?”罗蓉对她妈的话不以为意,在楼道里当着沈淮跟成怡的面就反驳她妈。

      沈淮微微一笑,说道:“其实事情发生时,我跟成怡都是看到的,既然周老太自己都承认了,我们也就没有必要站出来作证了,倒也没有什么说得清说不清的,”见小丫头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又跟她说道,“你那一脚,看似痛快,也不该踹的。有时候是小纠纷,可能不能把事情说清楚,也就马马虎虎的过去了,大不了费些时间,陪她到医院检查一下。你再踹一脚啊,事情就变复杂了。之前你是没撞她,但你真要把她踹个骨折什么的,你的责任还逃不了啊……”

      罗蓉对沈淮的话也是不以为是,抿着嘴不吭声。

      成怡站旁边,真心诚意的留丁秀、罗蓉在他家吃饭:“你们叫这事这么闹一下,肯定也没时间做饭了,过来一起吃吧。沈淮炒了几个菜,你们不要嫌弃他啊。

      “都麻烦你们这么多了,怎么好意思再蹭你家饭,”丁秀拒绝道,“我们回来时,买了一些熟菜跟饭;今天要不吃,隔天就要馊了……”

      见人家买了吃的带回来,成怡就没再强求,与沈淮关门回屋。

      沈淮从厨房找到开瓶器,成怡站在餐桌前,托着下巴问他:“你平时冲动起来干事,还不是不管不顾的,怎么教训起来别人,就变了语气啊?我看罗蓉踹那一脚,挺大快人心的。”

      沈淮嘿嘿一笑,说道:“我不是知道自己错了吗?所以才不能教坏小孩子啊。不过啊,你不要小看小丫头年纪小,心机深着呢:见人讹诈、抬脚就踹,踹了人、转身就溜,知道跟这种人不能纠缠,这就有些小聪明了;她没有及时离开菜市场,那是经验不足,等她多踹几次就有经验了……”

      “你还说不教坏小孩子?”成怡横了沈淮一眼,嗔笑说。

      “我这不是就只跟你说啊,你还怕我把你给教坏了啊?”沈淮笑问道。

      成怡想起一件事,问沈淮:“在书房时,你明明也是要严厉处置那个值班民警,怎么就突然卡在那里,非要葛逸飞说出那话?”

      “现在啊,不单是赵雄飞这样的基层民警在和稀泥,像葛逸飞这样的中层干部,同样是在四平八稳的当官,”沈淮打开红酒,给两只酒杯都倒满,轻轻的呡了一口,说道,“周老太这种人呢,能闹,能缠,基层民警都怕这种人,所以遇到像今天这种纠纷的时候,在这样的基层民警眼里,事实真相是什么不重要,谁委不委屈不重要,谁能闹,他倒向谁。而到葛逸飞这个层次的干部呢,他们只想安安稳稳的做官,不想得罪人,更不想承担什么责任,更是纵容了基层和稀泥的心态跟行为。内部处罚决定及整治,本该就是他跟我建议,他进屋后却憋着不吭声,我要不这么刻意的卡他一下,他还当我愣头青、搞不清楚状况呢……”

      成怡咂咂嘴,说道:“有这么深的学问啊?你这么搞他一下,他晚上回去岂不是睡不着觉啊?”

      “他回家睡不着觉,才好,”沈淮说道,“陈宝齐他们现在要往霞浦打两根钉子,我怎么还能叫葛逸飞他们在里面只和稀泥,不问是非?”

      成怡看着沈淮,才觉得他辛苦,心知他刚才给自己做饭的时候,心里还在盘算等葛逸飞过来、怎么借这件事搅一搅常委班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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