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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沉浮] 红色权力(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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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多事之秋


      乌山饭店贵宾楼刚刚竣工不久,楼高二十一层的五星级酒店,但在乌山雨后春笋般涌现出的摩天大楼楼群中并不抢眼。

      省委调查组,便住在贵宾楼。

      调查组带队的组长为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庞孝春,组员以省委办公厅以及组织部于部为主,此外尚有两名省纪委纪检于部。

      调查组刚刚来到乌山,就接到了举报乌山市常务副市长孙正国涉嫌在沁春园改造招标工程中违纪的多封匿名信。

      匿名信的内容大同小异,孙正国在沁春园改造工程招标中,以中标人乌山信恒建筑公司未做过古园林建筑为由,授意市建委将中标单位变更为省城一家建筑公司,更将两百余万元的园艺工程款未经招标便直接发包给省城这家建筑公司。

      更有匿名信称,孙正国收受了来自省城建筑公司的贿赂。

      沁春园改造工程在去年动工,也一直有人告状,去年时节乌山信恒公司的老板就曾经实名写信给省里反应情况,但后来不了了之,却不想,如今有人旧事重提。

      陆铮来到庞部长房间时,庞部长首先给陆铮拿了这些举报信,笑了笑说:“你先看看。”

      调查组虽然是为乌山引入hlc公司的半导体生产线而来,但收到地方上涉嫌违法乱纪的举报信,自也可能过问。

      但是到了市一级领导,要说没被人举报过那几乎不可能,尤其是现今又仅仅几封匿名信,根本没有任何说服力,也不会被真正重视。

      所以,庞部长的举动令陆铮微微一怔,本以为只是一笑置之的事情。

      庞孝春陆铮以前去省城开会便见过,但并不了解这个人,只知道他几乎没离开过省城,这几年仕途很顺,在省委组织部是实权派人物之一。

      翻看着信笺,陆铮心里苦笑,这几天都昏昏沉沉的,应该是嗑药留下的后遗症。

      “孙正国这个人怎么样?”庞部长突然若有所指的问。

      陆铮笑了笑,说:“我进常委班子还不足一年,和正国同志的互动很少,并不足以能了解他并对他评判,这样很武断。但是如果从工作层面来说,我认为在hlc公司的案子中,正国同志处理的很有问题。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挽回损失,我们的工作重心也一直放在同hlc公司对簿公堂的举证上。”

      庞部长微微颔首。

      省里下来了调查组,市委市政府大院的气氛好像也陡然诡异起来,于部们之间互相见了面,笑容里总有些神秘,好像都知道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hlc公司这桩案子好像也成了禁忌,没有什么人会主动聊起这个话题。

      周六下班时间,陆铮在接到一个电话后,便来到了周涛的办公室。

      李大仁也在周涛的办公室,见到陆铮,笑着寒暄了两句就走了。

      办公桌上,新多了一条剑鱼的镀金模型,惟妙惟肖,仿佛刚刚跃出海面,又仿佛在迎接旭日东升。

      周涛拿着白手帕,一边擦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边笑道:“现在的局势,越来越有趣了。”

      陆铮喝着茶水没吱声。

      周涛回过身,问道:“我说的加把火,你认为怎样?”

      陆铮知道,周涛这个人,往往笑得最灿烂时,身上的压力越大。

      周涛能提出,串联人大代表弹劾孙正国,可见其已经准备将这池水搅得越混越好。

      自己在人大时,一直做的就是希望能完善人大各种制度,包括监督权甚至弹劾权,虽然自己得到了人大主任程明远的支持,也一直努力的向人大常委会中的部分常委和人大代表灌输自己的想法,但毕竟时间有限,自己的身份地位也注定了自己的说服力有限,可以说这些东西,做的半半拉拉的没什么进展。

      可若说串联一些人大代表提出弹劾副市长案,倒也没什么问题。

      当然,想也知道,弹劾案不可能在人大常委会获得通过,毕竟人大常委会的于部常委占了大多数,他们中就算不是冯贵平的人,也不会有勇气参加这样的投票,除非,孙正国已经被免除了党内职务,亦或他们误以为是上级领导的意思。

      但弹颏提案的出现,就必然掀起轩然大波,对孙正国的影响将会是致命的,虽然,这必然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过虽说现今政治氛围宽松,甚至试点县出现了直选,南方特区更要成立立法委员会,可通过人大制度直接弹颏在职的领导于部,固然有人会拍手叫好,包括中央的一些领导,而也必然的,也会招来激烈的抨击。

      尤其是,想到明年,陆铮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让我想想……。”陆铮慢慢放下了茶杯。

      新区区委陆铮的办公室,陆铮正在翻阅区里最近几项规划,其中一项便是昌明集团申报要占地建国际学校的材料。

      现今乌山外籍职工越来越多,其中一些高管很希望家人能在身边,又有夫妇都在乌山工作的双职工,他们子女的教育问题渐渐成了大问题,现今在国内,只有南方直辖市有一所国际学校,乌山建校也是大势所趋,昌明集团将会建成一所从幼儿园一直到高中的一体化国际学校,并且已经得到教育部批准,建成后,北方包括京津的外籍子女的学业问题,便也迎刃而解。

      不过陆铮看着这份材料,却不由得想起昨晚老妈打电话时说的话,山德鲁家族邀请自己赴德国。

      老妈在电话里也说,既然已经和那可爱的孩子订了亲,那就不能当做儿戏,就为了骗人家投资么?咱中国人不能这么办事。

      所以,你最好抓紧时间去德国一趟,如果有可能,就把那孩子接过来,和她相处一段时间,这不正好么,你们乌山要建国际学校了,也不耽误她的学业

      陆铮也只能心下苦笑,老妈自不知道,白纱包小小年纪,已经掌控着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上学?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在上学。

      现今通讯越来越发达,白纱包便是来了中国,也可以通过加密卫星电话亦或昌明集团的电子邮件操控她的商业帝国,只是,她未必肯来。

      而且,她来了之后,是将她送进这家国际学校呢,还是留她在身边生活,想想,也真是头疼。

      但德国,自己是肯定要去一趟的。

      陆铮正琢磨间,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进来的是区长刘守成。

      刘守成被任命为区长后,却是极为配合自己的工作,而且陆铮能感觉到,刘守成的配合和以前杨朝晖那种阳奉阴违的配合完全不同,他好像真的换了个人一样,以前被下了财政局长后怨天怨地恨自己的刘副市长完全消失不见。

      这种变化,从有一次和卡洛琳吃饭,遇到刘守成、汪慧中的饭局后,好像就有了端倪,到他被任命为副区长、代理区长后,工作上需要交流配合的多了,这种迹象就更为明显。

      这,大概却是冯贵平提名他为区长候选人时所料不及的了。

      “陆书记,一会儿还要出去吧?”刘守成问。

      陆铮点点头,调查组已经来了十多天了,时间越久,乌山官场越是气氛诡异,但工作还要继续,不能被其打乱节奏。

      “我跟你念叨个事。”刘守成坐在沙发上,脸上神情有些古怪。

      陆铮笑道:“你说。”

      外面谢坤轻轻叩门时,刘守成刚好拉开门走出来,拍了拍谢坤肩膀,他施施然走了。

      谢坤现今是陆铮生活秘书兼司机的角色,陆铮如果出远门要用区委一号车,通常便由谢坤担任司机。

      现今谢坤对自己报了理工大学法学函授班的决定极为庆幸,若不然,自己哪能入得了陆书记法眼?

      今天陆铮本来说要下去枣庄乡看看,枣庄乡是滨海新区最偏远的乡,距离城区二十多公里,也是陆铮规划,正在建设中的冀东最大的果菜批发市场的所在地。

      枣庄乡的乡领导已经通知过了,想来也做足了准备。

      想到去枣庄乡,谢坤便很兴奋,枣庄乡党政办有一位年轻女于事,生得很清秀漂亮,上次见了,谢坤便念念不忘,回来后打听好了,那年轻女于事姓洪,叫洪珊娇,今年暑期刚刚大学毕业,和大学时的男友因为工作不能分配到一起,所以分了手,现今自还没有交新男友。

      谢坤给她写了一封信,透露了谈朋友的意思,昨天收到了回信,洪珊娇在信里说,如果他能想办法给她找机会和陆书记合个影,就会考虑同他谈朋友的问题。

      虽然有戏谑之意,但人家没一口回绝而且回了信,那就有希望。

      所以,今天谢坤西装革履,打扮的极为精神,谁知道进了陆书记的办公室,就听陆书记说:“不去枣庄了,你先等等,我打个电话。”

      谢坤立时心里比黄连还苦,悻悻的出来,带紧了门。

      琢磨着,也不知道陆书记给谁打电话,现今乌山正是多事之秋,省里下了调查组,传言很多,便是区委大院,好像也变得有些异样,不知道陆书记,会不会沾边。

      这些大领导的事情,也实在不是自己能琢磨明白能看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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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六章 送神


      五洲酒店日本料理餐厅一个日式包厢内,陆铮正为刚刚从美国回来的杜克诚和杜克勇两兄弟接风。

      杜晓东的母亲留在了美国照顾杜晓东,在纽约福斯顿医院,杜晓东接受了大脑深层刺激治疗,虽然杜克诚离开美国时他还没被唤醒,但医生说希望很大,通常来说,医生能这般说,就相当有把握了。

      果然,杜克诚刚刚下飞机回到家里,就接到爱人的长途电话,说晓东已经睁开了眼睛,只是语言表达还有些问题。

      而且最可喜的是,经福斯顿医院神经科专家会诊,认为杜晓东脊椎神经压迫情况治疗比较乐观,神经受损情况并不严重,完全可以通过手术以及康复治疗,使其恢复到可正常行动能力的水准,最起码,不用下半生都坐轮椅。

      所以杜克诚压在心头多日的阴霾终于散去,从见到陆铮起,便一再表示感谢。

      此时三人盘腿坐在软榻上,杜克诚再次举起酒杯,说:“陆老弟,这次多亏有你帮忙,大恩不言谢,我先于为敬。”说着,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陆铮忙陪了一杯,说:“不管怎么说,我当时在肇事车上,也有一部分的责任。”

      杜克诚摆摆手,感慨的道:“铮子啊,我叫你铮子行吧?”见陆铮颔首,继续道:“这是现在我说句心里话,这件事啊,从头到尾,都是小东他自作自受,我看他以后还飙不飙车,不过我现在这么说有些虚伪,如果他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肯定也会怨恨你,所以,对你,我真的挺愧疚啊”

      陆铮笑道:“这不事情没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么?过去的就过去吧,小东没事就好。”

      杜克勇换了碗,倒了满满一杯,说:“铮子,什么也不说了,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这碗酒,我给你赔罪”说着,举起碗,咕咚咕咚就于了下去。

      陆铮笑道:“我陪克勇大哥一杯。”拿起清酒也想往碗里倒,被杜克勇一把就按在了碗上,说:“这不行,铮子,这杯是我赔罪,你不能喝。”

      杜克诚无奈的蹙眉道:“老五,你洗手没,你这样,叫铮子怎么吃饭?”转头对陆铮道:“老五就这个脾气,你别管他。”

      杜克勇就讪讪的笑。

      陆铮笑道:“克勇大哥这脾气,和我在部队上一样,军人嘛,都于脆,没那么多弯弯道道,这叫爱憎分明。”

      杜克勇听着就来了劲儿,说:“二哥,听到铮子说的话了吧?我们的事你就不明白,不过铮子,你别叫我克勇大哥了,我比你大个七八岁,咱们也算一辈人,以后你要不嫌弃呢,喊我声老五,你要非叫我克勇大哥,那行,说明你还没拿我当自己人。”

      陆铮道:“我叫你五哥吧。”

      杜克勇摇头叹息道:“你看,铮子,你什么都好,就是到了地方上,也和我二哥一样,扭扭捏捏,一身官僚气,而且啊,弯弯道道的也少不了。”

      杜克诚频频瞪他,他只当看不到,说∶“不过呢,除了这一点,你这人真没说的,还是那句话,以后你铮子的事就是我老五的事吗,就是你呢,道行挺深,尽量别把我老五带沟里去。”

      陆铮就笑,杜克诚拿着个小弟也没办法,只能皱眉道:“陆书记这叫涵养,也不想想人家什么身份,能跟你大老粗一样?”

      “二哥,你这话就不对了,有阶级观念啊。”杜克勇嬉皮笑脸的反驳杜克诚。

      杜克诚被他磨得没脾气,只能回头对陆铮说:“咱喝酒,不理他。”

      杜克勇插嘴道:“听说,你们乌山出事了?我们刚回家,监察局那个女局长,姓江的,就跑家里找我二哥来了。”他倒真把陆铮当成了自己人,什么也不避讳。

      杜克诚微微蹙眉,端起酒杯喝酒。

      陆铮看了眼杜克诚神色,对杜克勇道:“五哥,纪检工作要保密,咱不说这个。”

      杜克诚笑了笑,说:“铮子,江海燕为什么找我,你心里没底么?”

      杜克诚虽然去了美国几天,但乌山发生的事情他很清楚,省委调查组已经在乌山月余,传闻中,收到的反映周涛问题的告状信不下一箩筐,但调查组同乌山于部谈话时,很多于部都对冯贵平意见很大,甚至有人说冯贵平是假清廉的酷吏,是文革式于部。

      这些信息在小范围流传,但想来和事实出入不大。

      在hlc公司诈骗案上,周涛将责任全部推到了孙正国身上,认为他早就发现了问题,却不及时提醒,而是利用同志的疏漏搞政治斗争,给国家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应该追究其刑事责任。

      今天杜克诚回来,还没有来得及喘气,江海燕就来了他家,向他汇报了监察局收到的举报市委常委、市公安局长姚二柱的实名举报信的情况。

      举报人是乌山一家律师所的律师,他提供了大量详实的材料,证明姚二柱堂兄姚启立作为中间人,帮姚二柱敛财,姚二柱的妻子陈桂香以化名在一家贸易公司和两家娱乐公司拥有股份,属于非法利益输送,这三家公司,无非借此换取姚二柱的特殊照顾。

      这些材料极为详细,杜克诚不认为一个小律师能拿到如此确实的证据,想来背后站的,是周涛、陆铮的人。

      本以为周涛、陆铮将火力对准了孙正国,想打掉孙正国,却不想,暗度陈仓。

      所以杜克诚才有所指的问陆铮,江海燕为什么找我,你心里没底么?

      杜克诚这段时间,是不想回乌山的,冯贵平和周涛陷入白热化的斗争,想来,上面有无形的手在支持,陷入这场斗争,并不是什么好事。

      但总不能在美国滞留太久,却不想,刚刚回来,就收到这样一份举报材料

      对陆铮感激归感激,但在政治生活中,总不能投桃报李,没原则的支持陆铮进而支持周涛,何况对周涛,杜克诚心里颇有微词。

      如果这份材料是陆铮刻意安排的,那么,这是在逼自己站队么?

      想到这点,杜克诚不禁心里叹口气,端起酒杯,沉默不语。

      见自己的话题令气氛突然凝重,杜克勇笑着说:“好了,今天咱们就谈私事,就叙友情,让政治见鬼去吧好不好?”

      杜克诚却是抬起头,问陆铮:“铮子,你说心里话,对冯贵平,对周涛,你是怎么个看法?”

      陆铮道:“冯书记和周市长优缺点都很明显,先说周市长吧,开拓进取,大手笔大气魄,是实于派,但是太追求轰动效应,追求政绩,决策时有些东西考虑的便不太全面;冯书记这个人呢,作风老派稳健,对公务人员要求较高,特别痛恨贪污**现象,要求于部们清廉如水,但有时候太保守,对于我们这个经济特区来说,他并不能游刃有余。”

      杜克诚怔了下,本来就随口问问想探探陆铮的口风,却不想陆铮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毫不避忌的直接点评市委一号和市府一号。

      杜克勇在旁侧,对陆铮竖起了大拇指,“好啊铮子,你这分明就是舍我其谁啊”

      陆铮笑道:“五哥你错了,在旁边指手画脚谁都会,但不代表指手画脚的人就有什么能力,而且,这都是我粗浅的想法,今天喝点酒,想说就说了。”

      杜克诚点点头,问道:“那好吧,铮子,你跟我推心置腹,我也不瞒你,你应该知道,我刚回来就收到涉及姚二柱的举报信,但凭着我对姚二柱的理解,他不是这样的人,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陆铮道:“搞错没搞错,查一查便知道,我知道克诚大哥你的顾虑,无非是冯贵平那里,你觉得不好交代,但如果姚二柱没问题,是不是查一下更好呢?冯书记也肯定同意你查一查。”

      杜克诚笑了笑,说:“老冯这个人啊,同意是肯定同意的,但心里可就不舒服了。”

      陆铮同他无话不谈,他也就少了几分遮掩。

      陆铮道:“所以说,咱们的纪检制度有问题,现在我们的于部,只要说被纪委查,就是了不得的大事,好似就是世界末日,好像就代表着组织上已经认为你不行了,这就是因为咱们纪委监督性不够的表现,等我们去查某个于部,往往是这个于部已经到了很危险的边缘,所以,纪委查了谁,就算这个人被证明没问题,但对口碑、对官声都有很大的影响。”

      陆铮喝了口茶水,继续道:“就说冯书记吧,对,他生活简朴,对下面的于部可以用严苛来形容,但是呢,如果说没有他的同意,咱们纪检部门查了他的亲信,他肯定暴跳如雷,所以说,一个清廉如水的领导,并不代表他没有特权思想,而且,旧时代走过来的人,特权思想更为严重。”

      “所以说,还是要靠制度反腐,这道理其实咱们明白,中央领导也明白,但是,做起来却难,真不希望这个口号一直这么空喊下去。”

      说着话,陆铮叹了口气。

      杜克诚笑了笑,“铮子,今天跟你深谈,才知道你想法挺多的,但是很多事,都急不得,慢慢来吧。”

      陆铮微微颔首,挪走茶杯,重新给自己倒了杯酒,说:“说点高兴的事,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境界,咱还到不了啊。”

      杜克诚和杜克勇都笑,和陆铮碰杯。

      “啪”脸色铁青的姚二柱几乎把茶几拍碎,把刚刚被他叫来的姚启立吓了一跳。

      “说到底怎么回事?”姚二柱脸色阴沉的可怕。

      “什么怎么回事?”姚启立满脸迷糊,他刚从日本回来,就被堂弟喊来,本来还以为堂弟良心发现,想和自己聚聚亲情呢。

      “你不知道?”姚二柱慢慢站起身。

      看着脸色阴沉好像怒火勃发的雄狮一般的姚二柱,姚启立吓得不禁退了两步,说:“老三,有话好好说啊,你想于什么?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想于什么?我想毙了你”姚二柱转身就进了书房,出来的时候,手里握着一把五四式手枪。

      姚启立吓得腿肚子都转筋了,一屁股坐倒在地,惨叫道:“老二,你,你疯了吗?你疯了,你真疯了?”

      旁侧警官急忙抱住姚二柱,连声说:“姚局,姚局,你冷静点。”伸手,从姚二柱手里把手枪抢走。

      姚二柱用手点着姚启立,“你真他妈是祸害遗千年我姚二柱怎么有你这么个亲戚?”

      书房里,电话突然响了,姚二柱狠狠瞪了姚启立一眼,进了书房接电话,嘭一声,用力关上了门。

      姚启立惊魂甫定,扶着墙慢慢站起身,腿下凉飕飕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得失了禁。

      “老赵……,赵处,到底怎么回事?”姚启立小心翼翼的问。

      赵处长叹口气,说:“嫂子刚刚被纪委的带走了,好像是有几家公司嫂子在里面有于股,启立,姚局说肯定和你有关,对不对?”

      姚启立怔了下,说:“我,我不知道。”说着话,身子靠着墙,已经慢慢的向门口挪。

      赵处长见这情形,不由苦笑道:“启立,要跟你有关的话,纪委的人肯定会马上找你,你能跑去哪儿?还是听听姚局怎么说吧。”

      姚启立脸色发白,说:“纪委,纪委也找我?”

      赵处长道:“和你有关系的话,肯定会找你问话。”

      姚启立脸色更是苍白,旋即捞到救命稻草一般,急急的说:“不会吧?老二可是市委常委,又是跟冯书记一起过来的,谁敢动他?”

      这话,恰好被开门出来的姚二柱听到,姚二柱冷声道:“你以为周涛是吃素的?陆铮是吃素的?”

      姚启立苦着脸道:“不是说周涛走定了么?”

      姚二柱哼了一声,说:“你懂什么?”踱了两步,说:“周涛这次是走定了的,可少不了要拉人垫背,再说了,你这事儿,十有**就是陆铮鼓捣出来的,有人说,在乌山,没有陆铮查不到的事,哼哼,不服不行啊”

      旋即脸色一肃,瞪眼道:“你现在,马上去纪委自首,到底怎么回事,一五一十交代清楚,桂香什么都不懂,你自己的烂摊子,别害了她”

      姚启立苦着脸,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只能点头,又低声嘀咕,说:“这事谁说出去的?那几个开公司的也没这狗蛋,难道是杨朝晖?还是刘守成?”

      姚二柱训丨斥道:“嘀咕什么呢?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早就该进去授受教训”

      啊?姚启立吃了一惊,抬头说:“老二,咱又没真的给他们什么好处,最多他们出了多少血,我这边补上,也就属于个民事纠纷,我夸了海口说打通你的天地线被他们误解而已,不至于坐牢吧?”

      姚二柱哼了声道:”你学法律的,比我清楚,对吧。”懒得听他啰嗦,挥挥手,说:“行了,我看着办。”

      姚启立脸色阴晴不定,慢慢开门走了出去。

      姚二柱对赵处长使了个眼色,说:“盯着他,送他去自首,别让他跑了。”他知道他这个堂兄,实在不靠谱,那真是什么事都于得出来,说不准,不叫人送他去的话,买了飞机票就跑去国外。

      市委书记冯贵平的办公室。

      陆铮正在向冯贵平汇报振华电子设备厂准备同hlc公司对薄公堂的进展情况。

      现今振华电子已经聘请了纽约一家著名的律师行代理这桩官司,同时国内组成的庞**律顾问团也已经启程赴美。

      冯贵平听着陆铮的介绍连连点头,说:“省里领导很重视这桩官司,这是我们的国企第一次拿起法律武器同外国公司打官司,全国瞩目,世界瞩目啊我们一定要打赢这场战役。”

      冯贵平面容有些憔悴,看起来,这段日子他并不好过。

      不管在哪个地方,如果市委书记和市长矛盾激化到了表面,更有常委被轮番告黑状,那么,这个市委书记只能用失败来形容。

      更莫说,现今市委常委、公安局长涉嫌受贿,常务副市长被市长在省委调查组面前点名要法办,因为hlc案三名副市职数名处级官员被免职,且后遗症还远远未出现。

      省委下来的调查组,偏偏得到的反馈表明,冯贵平在乌山于部心目中,形象并不怎么正面。

      这一连串的事情,想来令冯贵平心力交瘁。

      在他准备用hlc案送走周涛时,定然不会想到会酿成目前的局面,这杯苦酒,他只能自己慢慢喝下去。

      乌山官场,简直成了一团乱麻,这样下去,周涛就算被调离,他这个市委书记在省里的口碑也会一落千丈。

      今天,省委调查组离开乌山,最后的结论到底是什么,好像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乌山现在的乱局,省里会怎么想,更高层又会怎么想。

      但听着陆铮的汇报,冯贵平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叮嘱了陆铮几句后,又说:“还有就是,明天你跟我去省城,赵长青省长要亲自听你汇报,你一直负责这个工作,我觉得由你来向省领导说明情况,比较稳妥。”

      陆铮微微颔首,说:“纽曼律师行准备用hlc公司行贿这一点来打,我们的胜算很大,虽然刘保军和卜抗日都不知道hlc公司送的小礼物价值不菲,但按照美国法律,按照纽约州以往的案例,hlc公司所送纪念品的价值已经超出正常范围,基本可以认定他们行贿。”

      冯贵平叹口气,说:“总算听到个好消息。”

      陆铮腰间的呼机哔哔的响了起来,陆铮便起身告辞。

      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冯贵平接了电话,听没几句,脸色就变了,“什么?你说什么?”

      陆铮正起身向外走,刚刚拉开门,冯贵平已经啪一声将电话扣上。

      冯贵平深深看了陆铮一眼,说道:“看来,你比我消息灵通。”

      陆铮没说什么,默默走了出去。

      省委调查组离开乌山的当天,几名人大代表突然联名向人大常委会提交了弹颏常务副市长孙正国的提案。

      虽然该提案人大常委会主任程明远压了下来,根本没有进入讨论日程,更没有进入表决程序,但消息已经不胫而走,更有海外媒体进行了报道。

      那几名提案的人大代表被陆续免去代表资格,当然,这是后来的事情。

      程明远和周涛都在当天下午被召去了省城,向省委领导汇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回来后,程明远便在闭门的常委会议上,将这件事情定性为政治阴谋,并对列席会议的人大主任程明远进行了严厉的批评,但与会的人谁都看得出,冯书记好像,已经乱了方寸。

      接着,半个月后,孙正国被省纪委立案调查。

      秋雨缠绵,带来阵阵凉意。

      市委常委院斜对面的小饭馆包间,陆铮、程明远和杜克诚正围着热腾腾的火锅大快朵颐。

      程明远担任人大主任后便住进了常委院,就在昨天,他被免去了市人大主任一职,陆铮今天便来看他。

      杜克诚是恰逢其会,在常委院大门处正好撞到出来吃饭的陆铮和程明远,在陆铮热情邀请下,便跟了过来。

      程明远一杯杯喝着白酒,看起来有些耳热眼花,很兴奋,陆铮在旁劝道:“明远大哥,你慢点喝。”

      程明远却是又一声一杯酒下肚,笑着道:“铮子,我没事,别看我被罢了官,但这一辈子,能在人大主任这个位子上,出个弹劾常务副市长的提案,我被罢了也值了开风气之先,对不对?”

      陆铮便不再劝,只是拿起酒杯,默默和程明远碰杯。

      杜克诚在旁侧陪着喝酒,并不多说话,心里只是叹息,没想到,乌山之乱,会乱成这个样子。

      省里有风声,周涛固然要走,冯贵平却也待不长久了,任谁地方上乱成这个样子,党政一把手都难辞其咎。

      杜克诚审视的看了陆铮一眼,有时候想想,乌山政坛乱成这个样子,是不是有陆铮的原因?上次听起来,陆铮对冯贵平和周涛都不大满意,难道就是想借这个机会将这两位送走?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杜克诚旋即觉得,自己想太多了,这实在有些匪夷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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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二十四小时恋爱


      来到纽约的唐人街,陆铮不禁想起了乌山的洋人街,不同的是,唐人街人流熙熙攘攘,宛如到了飘溢着东方传统文化的闹市,乌山的洋人街,却清净的好似无人区。

      孔子广场附近的清风茶楼,便是陆铮和二姐陆佳佳约定的会面地点。

      这一带,店铺林立,中国式的牌楼古色古香,鲜艳夺目;朱门碧瓦,画栋飞檐的房屋光彩照人,就连路边的电话亭也是中国风格的宝塔形。

      茶楼内,更是传统东方古典风格,古香古色,镂空花雕的隔板随处可见。

      陆铮和卡洛琳坐在二楼靠窗座,却也引起了茶楼客人的瞩目,这里华人顾客为主,加之西方社会,种群壁垒同样严重,华人青年和白人美女亲密的坐在一起,仍是很罕见的情形,尤其是,卡洛琳一见便是那种传统的高傲白人女郎

      “昨天我还来这里问有没有安神茶呢。”卡洛琳碧眸打量着这间茶楼,“是,就是这里。”

      陆铮笑道:“我们中国的茶楼模样也差不多吧,你要看招牌。”

      卡洛琳无奈的叹口气,“我看不出来。”

      陆铮莞尔,卡洛琳中国话现在说的很溜,中国字没准认识的比自己还多,到现在,她还每天要学习二十个新汉字,生僻字什么的,怕自己真不如她,但若说叫她认茶楼龙飞凤舞的繁体草书招牌,或许,就有些勉为其难了。

      看卡洛琳沮丧的样子,陆铮微微一笑,犹豫了一下,桌下,轻轻握住了她纤长柔滑的手。

      卡洛琳微怔,碧眸旋即绽放出光彩,甜蜜一笑。

      昨晚,虽然最后陆铮和她喝了杯酒便送她回了房间,但两人的关系,却变得亲密起来。

      看着卡洛琳甜甜笑容,陆铮心里,也柔软的很。

      今天早上和卡洛琳逛唐人街时,感觉着卡洛琳小鸟依人,陆铮心里,莫名就有柔情涌动,有种恋爱中的甜蜜。

      或许是因为,和卡洛琳在一起,真的很轻松吧,又在异国他乡,没有那么些羁绊,卡洛琳性格直爽,根本不必自己费心思想她到底在想什么,相处起来特别轻松,或许,自己本就该和这样的女孩恋爱。

      “tt,我觉得你很矛盾。”卡洛琳长长的指甲轻轻搔了搔陆铮的手心

      陆铮笑了笑,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中国男人,喜欢先恋爱,不然,我们昨天就成了一夜情。”

      卡洛琳眨了眨棕色长长睫毛:“恋爱?是吗?那么艾瑞斯呢?”

      陆铮于咳一声,想到白纱包,不禁头疼,旋即就笑道:“实在不行,咱们都去信摩门教吧?要不咱们就都移民去穆斯林国家。”

      卡洛琳呆了下,自是没想到陆铮会这样回答,碧眸好奇的看着陆铮:“你们中国男人,是不是很怀念你们古代三妻四妾的制度?”

      陆铮还未说话,目光便瞥到茶楼楼梯口出现的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孩,黑色呢子短大衣,牛仔裤,姿容俏丽,戴着厚厚的眼镜,正是二姐陆佳佳。

      陆铮便站起身招手:“二姐。”

      虽然多年未见,陆佳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陆铮。比起陆铮,她的变化更大,陆铮若不是来美国前看到了她的近期照,怕见面也未必敢认,因为陆铮记得二姐在国内时,是不戴眼镜的。

      陆佳佳走过来的时候,也看到了陆铮身侧金发碧眼的白人女郎,微微有些错愕,坐下后便问陆铮:“你来这里是公于?”浑没有多年未见的亲姐弟见面时的激动。

      陆铮点点头,说:“因为一桩官司来的,不过就是没有这桩官司,我也肯定来看看你,姐,我姐夫呢?怎么没带来见个面?”

      陆佳佳道:“他去非洲了。”

      陆铮一怔,说:“不是说过几天就要结婚么?我本来还想参加完你们的婚礼再回国。”

      陆佳佳说:“本来是的,不过安哥拉内战不刚刚结束吗?他参加了一个去安哥拉的无国界医生援助活动,时间太急,如果这次不去,下次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所以,我们推迟了婚期,他可能要去一年。他就是这样的人,无私、热情而又博爱。”

      从话语间,陆铮能听出二姐对“姐夫”的爱慕,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崇拜,笑了笑道:“原来姐夫是个医生,你和姐夫都是爱心人士呢,我现在,倒真的很想和姐夫见一面了。”

      听陆铮一再夸自己的男友,陆佳佳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说:“铮子,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陆铮笑道:“其实国内和以前也不一样了,我现在在乌山工作,就以乌山为例吧,环保、保护动植物,都在我们市政府的工作日程,姐你如果有时间,欢迎来我们乌山看一看。”

      陆佳佳长出一口气,说:“本来还以为你是代表爷爷和爸爸来给我下最后通牒的……”,看了眼卡洛琳,笑着问道:“这位是?”

      或许,本来她是准备说两句话就走的,也没打算认识弟弟的朋友。

      卡洛琳优雅的伸出手,“我是卡洛琳·伯格,陆小姐,你好。”

      陆佳佳微笑和卡洛琳握手,说:“伯格小姐比电影明星梦露还漂亮。”

      陆铮见二姐表现,总算松了口气,看来,自己已经渐渐从封建家庭代表的敌人变成了中立人物,慢慢向亲人靠拢呢。

      “你怎么认识伯格小姐的?”陆佳佳笑吟吟的,看来对卡洛琳很有兴趣。

      陆铮道:“卡洛琳是乌山一家合资企业的管理层,我在那家企业任董事。

      陆佳佳就笑,说:“什么董事不董事的?就是党代表,对吧?”

      陆铮揉揉鼻子,“你要这么说也行。”

      卡洛琳在旁边说:“tt不仅仅代表**,公司的长远发展,都是他做出的规划。”

      陆佳佳也没听清“tt”是什么,想来是这位金发女郎对小弟的昵称,就忍不住笑着说:“行啊,现在就维护上我们铮子了,是吧?”又笑吟吟问陆铮:“家里不知道你们的事吧?”

      陆铮知道,自己和卡洛琳亲密神态落在二姐眼中,一看也知道不是普通朋友,所以才有这么一问,点点头,“嗯,不知道。”

      陆佳佳笑的更是愉快:“行啊小弟,看来咱俩以后是同一战线了。”

      陆铮苦笑道:“是,是。”

      “对了,妈给你买的衣服,还有大姐给你带的天津大麻花。”说着话,陆铮从桌上将大纸袋小纸袋拿上来,慢慢推到了陆佳佳面前。

      陆佳佳沉默了,伸出手,慢慢摸着这些纸袋。

      陆铮又说:“妈还叫我给你带了些钱,我昨天帮你存好了。”说着,将一张银行卡递给陆佳佳。

      陆佳佳摇摇头,说:“我现在钱够用,没给家里寄钱,哪能还要家里的钱,这张卡,我真不能收,你跟妈说,我过的很好。”

      陆铮将卡硬塞进了她手里,说:“你拿着吧,不想用就存着,爷爷明年过八十大寿,到时候一定要回家来给爷爷祝寿。”

      陆佳佳沉默着,没吱声。

      陆铮叹口气说:“姐,家再不好,永远是你的家,外面再好,咱们也是外人。咱们现在和美国虽然是蜜月期,但我觉得,这种关系不会维持太久,就说现在吧,美国中央情报局有个hhnint,也就是人工情报收集委员会,主要监控对象便是咱们红色国家的政府进修生、访问学者、留学生、商业代表和移民,他们会选取有价值的对象进行调查,因为用他们自己的话说,咱们始终是来自‘**国家的红色后代,,而且通过咱们,他们认为,他们是在以相对友好的方式接近不断开放中的北京权力核心,。”

      “姐,虽然你应该已经被他们从名单上排除,美国也确实是一个包容性很强的社会,但咱们的身份,注定了不能融入他们主流社会圈子,我觉得,姐你真有志气的话,不该是和家里怄气,而是应该回国,在国内才能实现你人生的最大价值。”

      “比如你研究生物,为什么不能回国宣传保护动植物的观念呢?是,国内做这些事掣肘更多,更加的困难重重,但正因为这样,能给咱们国家带来一点点改变,不是更有意义吗?”

      “其实西方只是工业化更早,已经进入工业文明高级阶段,才会更加关注环境和生态,尽管如此,美国司法部不是还对绿色和平组织提出了诉讼吗?如果真的没有国家利益一说,绿色和平组织的主张不是在保护我们这个世界么?为什么美国人会以政府的形式提起诉讼?”

      “咱们工业化刚刚起步,确实在发展上很多不尽如人意,所以,这个时候,才要靠二姐你这样的学者来呼吁,来影响人们的观念。”

      “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在陆铮炯炯目光下,陆佳佳不禁抿嘴一笑,说:“小弟,你是一个合格的**于部,现在是科级还是处级?做统战工作水平很高。”

      陆铮就笑,说:“是不是统战没关系,我说的有没有道理二姐你自己琢磨琢磨吧。”

      陆佳佳要赶着回去参加保护动物协会的活动,下午,陆铮和卡洛琳逛了逛纽约的商厦,陆铮给卡洛琳买了套冬装,卡洛琳很是喜欢。

      晚上陆铮同乌山法律顾问团派驻美国的几名同志开了个座谈会,大家吃了工作餐后,各自回房休息。

      洗漱过,坐在沙发上自己泡了杯咖啡,陆铮却觉得自己的心总也平静不下来,就好像初恋一般,阵阵悸动。

      想想下午逛街时卡洛琳挽着自己胳膊走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模样,陆铮心里不禁叹口气,这么一会儿不见,竟然有些想卡洛琳了,这就是热恋中男女甜得恨不能时时刻刻在一起的感受吧?

      同卫香秀,便没有这等感觉,因为自己同她的关系,本来就纠葛的很吧,从一开始她接近自己到后来走到一起,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阻滞,好像是一段见不得光的关系一般,全不似现今自己和卡洛琳,大摇大摆的漫步街头,享受旁人羡慕的目光。

      国内国外,委实是冰火两重天。

      放下咖啡杯,陆铮拿起电话,拨了对面的号码,谁知道这时候,门铃响了起来,陆铮去开了门,站在外面正是卡洛琳,金发碧眸的美女,穿一袭棕色修身长款毛呢大衣,衬出无比纤细的身形和高耸酥胸,精致性感的宛如科幻电影里身材呈现黄金性感比例的艳美女机器人。

      “tt,我们出去喝杯咖啡吧?”卡洛琳碧眸满是期待,显然,少女初尝爱恋滋味,比之陆铮,更加难舍难离。

      陆铮伸手拉卡洛琳进屋,搂住卡洛琳纤腰,便吻住了卡洛琳娇艳欲滴的红唇,卡洛琳微怔,随即慢慢闭上眼睛,轻轻回应。

      当陆铮亲吻到卡洛琳雪白脖颈时,卡洛琳不禁“咯”的一笑,说:“现在就不算一夜情了吗?我们算是谈了一天的恋爱?”

      轻轻捧住卡洛琳精致的脸蛋,看着卡洛琳深邃迷人碧眸,陆铮的心也渐渐迷离,低低嗯了一声,再次吻上她的红唇。

      红唇如酒,柔软而质感十足,亲吻吸吮,滋味无比美妙,那种轻轻的摩擦,令人的嘴痒痒的,心,更是酥酥的。

      “啊”一声惊呼,卡洛琳被陆铮翻转身压在了门上,陆铮的双手,从后面探入,袭上她的酥胸,卡洛琳秀眉微蹙,两只手举起按在门上,留着诱人彩甲的雪白纤细小手,紧张的用力,指节处微微泛白。

      陆铮看不到卡洛琳此时欲语还休的表情,不然会更加疯狂,当他的双手握住那对饱满涨实弹力惊人的**时,陆铮只觉自己全身亢奋的如同要爆炸一般,一年多没有碰过女人了,偏偏怀中又是如此惹火的金发尤物,高傲的白人女郎,身材的完美和弹力滑腻,简直是男人梦寐以求的极品,睡梦中才会**的女郎,此时就在怀中,是男人就会疯狂。

      陆铮压在卡洛琳后背,感受着翘臀带来的无比刺激,脸埋在金色波浪般卷发中,喃喃在卡洛琳耳际说:“卡洛琳……卡洛琳……”此时此刻心中才明白,方才心里的阵阵悸动,实则并不仅仅是所谓的初恋感觉,还有对卡洛琳**的渴望,此时拥她在怀中,那种**的渴望好像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心理上无比的满足,好似,孤寂的过客终于有了同伴。

      自己的心里,一直都很寂寞吧?

      卡洛琳手抬起反伸过来,轻轻抚摸陆铮的头发,费力的侧过脸,碧眸看着陆铮面庞,轻声问:“怎么了?”

      “你,你以后不会也离开我吧?”陆铮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有些痛苦,卡洛琳怔了怔,这个男人,一直以来好像无所不能的神,此时此刻,却像个没有家的孩子。

      “不会的,不会的。”卡洛琳心疼的抚摸着陆铮的头发,扭着脸,轻轻亲吻陆铮的面庞。

      陆铮轻轻转过她的身体,再次搂住她的纤腰,和她慢慢的亲吻。

      衣服一件件从卡洛琳身上滑落,当卡洛琳踢掉高筒靴后,陆铮慢慢后退,打量着眼前金发碧眼的尤物,仅仅剩下三点式遮住的雪白**,身材完美的无与伦比,在夜灯下泛着妖魅的光芒,更加令人血脉贲张的是她的丝袜,纯白吊带丝袜,丝袜腿根的地方有洁白蕾丝花边,令人流鼻血的诱惑。

      陆铮再忍不住,拦腰抱起卡洛琳便向沙发那边走,卡洛琳纤细修长双腿盘在陆铮腰上,同陆铮亲吻,接着,轻呼一声,已经陷入软软的沙发中。

      乳白胸罩和细绳似的丁字内裤被陆铮丢在地毯上,陆铮慢慢亲吻着卡洛琳的酥胸玉背,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弥漫卡洛琳的全身,她不时咝咝的,就好像什么东西难以忍受一样吸冷气。

      陆铮睡袍早已褪掉,当他终于仰坐起身褪掉自己内裤时,卡洛琳碧眸小心翼翼看过来,旋即一声惊呼,“,上帝……”

      陆铮,已经重新压在了她光滑细腻弹力惊人的**上,胸膛紧紧贴着她被挤压的变形的酥胸,享受着那无比舒适的**滋味。

      看着卡洛琳碧眸中突然又惊又怕的慌乱,陆铮轻轻亲吻卡洛琳长长的棕色睫毛,柔声道:“没事的,放松……”

      在陆铮宽慰下卡洛琳终于慢慢放松了身体,然后,突然便惊呼一声,全身痉挛似的扭动,“疼,疼……”她用力推着陆铮双肩,紧闭的眼眸中,眼泪几乎流了下来。

      陆铮轻轻亲吻她的脸蛋,在她耳畔柔声安慰着,“卡洛琳,没事的,从现在开始,我们俩就是一体的了。”

      卡洛琳慢慢睁开眼睛,碧蓝眼眸,浸满泪水,陆铮温柔的吸吮她的眼眸,身下,轻轻的动着,那种紧窄的刺痛终于渐渐变得湿润,弹力无比的紧握就更加令陆铮如在云端,恨不得将那绵软软云团撕得粉碎。

      “沙发”渐渐的发出咣咣的响声,陆铮紧紧抱着身下金发尤物光滑无比的粉肩,奋力冲刺。

      卡洛琳碧眸渐渐迷离,十片鲜艳无比的诱人彩甲在陆铮的后背划出红痕,抓挠之下,那酥麻微带刺痛的感觉更令陆铮疯狂,用力的在卡洛琳身上驰骋。

      一双裹着雪白丝袜的纤细长腿,慢慢的,搭在了陆铮的臀部,随着陆铮的动作,轻轻晃动,画面,无比的绮旎……

      第二天史密斯按响门铃的时候,卡洛琳兀自好像温顺的小猫一样蜷曲在陆铮怀里熟睡。

      听到门铃响,陆铮不情愿的离开温暖的大床,来到外面从猫眼看是史密斯,不由无奈的摇摇头。

      史密斯是自己前天约定,今早八点来希尔顿大酒店找自己,本来,只是想叫他和卡洛琳见个面,暂时安排卡洛琳进基金会实习,却不想,人算不如天算,自己没料到昨晚发生的一幕,可被他扰了春梦。

      自己还没同卡洛琳亲密够呢,昨晚,根本就没有尽兴,但卡洛琳是第一次,只能适可而止。

      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陆铮更是苦笑,忙走过去,将已经被顶到墙角的沙发推回来,沙发上,垫着自己的睡袍,此时点点斑红,尤为刺目。

      陆铮慢慢拾起睡袍,心里,涌起一丝柔情,只是此刻不容他多想,将地上散落的卡洛琳的衣物也捡起来,快步进了卧室。

      卡洛琳这时刚刚睁开双眼,看到陆铮,拥着鹅绒被,一只雪白玉臂伸手给陆铮,撒娇似的说:“tt,我做梦,想你了。”

      陆铮就笑,说:“你是做梦了,说的话,条理不清,听不懂。”走过去,轻轻在卡洛琳红唇上亲了口,说道:“一会儿起来洗漱洗漱,来了个客人,我现在先去招呼他。”

      本来卡洛琳玉臂勾住了陆铮脖颈,听了陆铮的话,急忙放开,说:“好,你快去吧。”

      陆铮刚刚转身,卡洛琳却裹着被跪起来,从后面抱住了陆铮,轻声说:“我,我想抱抱你。”灵肉相融之后,她越发温顺可人。

      昨晚之后,陆铮又何尝不是觉得卡洛琳这个金发尤物真是百般惹人喜欢。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陆铮说:“好了,正事要紧。”

      卡洛琳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陆铮。

      陆铮在外间和史密斯正聊日本投资之时,卧室门啪嗒一响,卡洛琳容光焕发的走了出来,昨晚初试**,举手投足间,这个金发碧眸的丽人越发荡人心魄。

      陆铮笑着招手:“来,给你介绍个朋友,史密斯先生是东方金融公司的首席执行官。”

      史密斯刚刚听陆铮说了,准备委派一位伯格小姐进入基金管理层,想来就是面前这位漂亮的女士了,他站起身,微笑和卡洛琳打招呼,“伯格小姐,你好。”

      听到是公事,本来想依偎到陆铮身边的卡洛琳,便坐到了另一个位置,心中疑惑,莫非tt真的要辞职专心做生意?这位史密斯先生是投资的一方?

      陆铮对卡洛琳道:“是这样,这个东方金融公司是我的公司,我想你进管理层学习学习。”转头对史密斯道:“以后,卡洛琳就是代表我的执行董事,不过公司的决策,还是按照以前的方式走。”

      史密斯微微点头,说:“我明白了。”基金的运作,平素由他为首的高级管理层决定,但重大投资项目,必须经过陆铮的同意,现在一切照旧,不同的是,高管中加入了新鲜血液,而且,职务不是一般的高。

      陆铮又对卡洛琳道:“你虽然是执行董事,但是现在只是学习阶段,没有具体的部门交给你负责。”

      卡洛琳哦了一声,又见史密斯递给自己一份文件,便接了过来。

      史密斯道:“伯格小姐,这是公司现在的大体情况,我进行了汇总,有公司的投资情况和简单的财务报表,属于秘密资料,能令你对公司的情况有个大致的了解,看过后,还是销毁了吧。”

      卡洛琳点点头,翻开第一页,便是一呆,第一笔账目,在大马的投资就超过了一亿美金。

      卡洛琳翻看了几页,越来越是吃惊,但她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将材料递给陆铮,说:“你还没看吧?”目光里有问询之意,自是怀疑,这份资料是不是史密斯拿错了。

      陆铮明白卡洛琳的心思,拿过资料翻了翻,说:“嗯,大体就是这么个情况。”

      卡洛琳怔住,按照这份公司的内部资料,东方金融公司,总资产可是几十亿美元,这,tt怎么会突然有了这么家公司?

      本以为tt搞了家小投资公司,执行董事云云,不过是开玩笑,可是,这也太出乎意料了。

      tt,竟然是亿万富翁?如果只论个人资产的话,在德国,怕没几个人能比tt财力更雄厚。

      卡洛琳虽然吃惊无比,但面上,却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不知道史密斯和tt关系怎样,自不能现在询问tt,也不能在史密斯面前露出什么异样,免得史密斯知晓,自己对这家公司,什么都不清楚。

      陆铮看着面色如常的卡洛琳,心下微微点头,自己果然没有选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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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团乱麻的蜜月之旅


      蔚蓝的大海看不到边际,蓝的深邃,好似宝石一般,金色沙滩,丝丝白云,远方浩淼海天一色,更为奇特的是,从酒店落地窗看出去,远远的,有一处绿色的海滩,好像一块细腻的碧玉陈列于海天之间,火奴鲁鲁人传说,绿沙是火山女神的眼泪,如果有人擅自捡绿沙回家,就会遭到女神的报复。

      这里是夏威夷海滩,世界上最有名的沙滩、观光地。

      陆铮和卡洛琳住进了海滩之畔卡美哈梅哈大酒店的总统套房,用陆铮的话说,这是他和卡洛琳的蜜月之旅。

      距离案件开审还有三天时间,陆铮准备听完初审后,研究下对方律师团的策略再回国,趁着还有时间,便约了卡洛琳来夏威夷度假。

      很久很久,陆铮不知道度假的感觉了,现今万事抛在一旁,与卡洛琳游览檀香山,实在是惬意的很。

      此时正是午后,二十五楼总统套房内,一袭雪白吊带裙的卡洛琳站在落地窗前,阳光映在她精致无比的白皙脸蛋上,深邃眼眸和高挺鼻梁的侧影,就好像希腊传说中泛着金晕的美丽女神,她静静的站着,俯视脚下蔚蓝大海和金黄沙滩上蚂蚁般熙攘的人群。

      坐在沙发上的陆铮,欣赏着这赏心悦目的画面,真的和卡洛琳走到了一起,这个金发女郎带来的冲击,情感上的新鲜和刺激,委实难以言表,亵渎这样的美女,更有一种男人的满足感和自得感。

      “tt,我们什么时候去沙滩玩?”卡洛琳转身,轻盈的走过来,她光着脚,涂着淡淡青色趾甲油的雪足,踩在软软的地毯上,此时此刻的她,真如下凡的天使一般魅惑世人。

      来到陆铮身边,她轻盈的坐上沙发,雪白吊带裙下,那双诱人无比的长腿斜盘在了沙发上,姿势优雅而又可爱。

      陆铮笑道:“等晚上吧,我一会儿要打个长途。”

      卡洛琳哦了一声,粉腮慢慢靠在了陆铮肩头,清新的呼吸撩在陆铮脸上,痒痒的。

      陆铮侧头,便看到卡洛琳迷人的深邃碧眸就在自己眼前,长长的棕色睫毛,眨呀眨的,近在咫尺,令人忍不住便想吻上去。

      陆铮笑道:“你不问问我要给谁打电话啊?”

      卡洛琳轻轻摇头,碧眸只是痴痴的看着陆铮。

      陆铮笑笑,轻轻抚了抚她波浪似的金发,问:“怎么了?”

      卡洛琳说:“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在做梦,为什么为遇到你?真的要给你打一辈子工么?”

      陆铮挽住她的纤腰,说:“这是上帝的安排。”

      卡洛琳微微一笑,便蜷曲在陆铮怀里,再不说话。

      陆铮知道,这段时间,卡洛琳应该很累,家族企业突然遭逢巨变,看似和她关系不大,但实则她又怎能真的置身事外?加之逼婚、悔婚等事情也令她承受了太多的压力,何况在乌山,她也接二连三的出事。

      所以,自己才来带她度假,经过一连串风波后,希望她好好休息休息,因为很快,她就会负责很繁重的工作。

      虽然自己说了暂时不给她安排职务,但史密斯显然不这么想,恰逢这次股灾中,基金会在世界各地收购了几处不错的五星级大酒店,准备将资源整合,成立一个由东方金融公司控股的酒店集团,卡洛琳近期的工作便是总理酒店整合事务,全程跟进此事,她的职务也将是总公司的执行董事外,兼任酒店集团的首席执行官。

      实际上,现今自己和卡洛琳入住的这家卡美哈梅哈大酒店,便是集团收购的酒店之一,而且,是购入价格最高的酒店。

      整合酒店资源之事,有专门的团队,卡洛琳已经同这个团队见过面,虽说她只是旁观学习,是监督者,事情都要放手交给团队去做。

      可同样,她未来的工作压力也会很重,如何才能融入集团管理高层,如何做好自己交代的工作,这些,对她来说,都会是巨大的挑战。

      想想,跟着自己,是幸还是不幸?

      总有种,她从今天以后,要给自己做牛做马的感觉。

      陆铮轻轻抚摸着卡洛琳的金发,躺靠在沙发上,轻轻的叹息。

      侧头看着她渐渐入眠的模样,心中,更是怜惜。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卡洛琳睡得正香,陆铮起身,她才慢慢坐起,问:“我要去换套衣服么?”如果是商业上的伙伴,第一次见面,换上正装比较好一点。

      陆铮也微觉奇怪,说:“我先看看是谁。”

      陆铮来到门前,向猫眼外望去,愣了下,回头说:“是伯格先生。”外面,穿着花里胡哨背心短裤的老头可不正是卡洛琳的父亲伯格先生?一副休闲度假的打扮,只是,来的好像早了。

      陆铮准备明天便回纽约,所以,便叫卡洛琳邀请父母来夏威夷陪她,一来在乌山卡洛琳和伯格先生吵了架后,老头便回了德国,现在是个机会,叫卡洛琳趁机和父亲修好;二来,老头现今债务缠身,想来夫妻生活比较抑郁,这也是老头和夫人闹着分居离婚的导火索吧,一家三口在夏威夷好好度过个假期,也算和过去告个别,卡洛琳假期结束之后,也要投入紧张的工作。

      但是,伯格先生怎么今天就到了?

      卡洛琳也奇怪的说:“我打电话时,和父亲约的明明是后天,而且,就说在这家酒店的大堂见啊?他怎么找上来的?”

      陆铮此时已经开了门,卡洛琳的父亲,不说是准岳父也是自己的长辈,总不能叫人等太久。

      伯格先生看到陆铮怔了下,便抬手连连抱歉的说:“对不起,按错门铃了……”然后,又是一怔,盯着看向陆铮,有些惊讶的说:“是你?你是中国的陆吧?”

      陆铮笑笑,做个请的手势,说:“请进。”

      然后,伯格先生便看到了卡洛琳,见到卡洛琳光着脚,穿着又如此单薄性感,他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卡洛琳吃惊的张开小嘴。

      伯格先生脸上露出一丝得意,说:“昨天你给我打电话,我查到是檀香山这家酒店的总统套房号码,这阵子一直没你的消息,昨天问你在哪里你又不说,我有些担心,当然想知道你在于什么。”

      卡洛琳看了看伯格先生身后,问:“我母亲呢?”

      伯格先生也不回答,进了屋,打量着客厅环境,说:“条件很好,十年前,我和汉娜来夏威夷度假时,还没这家酒店呢。”

      卡洛琳便猜到了,父亲是不愿意和母亲一起来,所以提前动身,看来,父亲和母亲的婚姻真的难以挽救了。

      卡洛琳无奈的对陆铮摊开手耸耸肩,便去给父亲泡咖啡。

      陆铮说:“你们聊,我出去走走。”起身便走了出去,想来父女俩,会有好多话要说。

      陆铮在海滩上晒了会太阳,又玩了玩冲浪,感觉很久没有这般放松了,全身细胞好像都松弛下来,懒洋洋的就有了困意。

      回到总统套的时候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开门的卡洛琳已经穿上了细高跟鞋,高佻的身材,隐隐的好像比自己还要高。

      伯格先生虽然脸上很有些不豫,但见到陆铮回来还是很绅士的说:“陆先生,今天的晚餐你想吃什么?我请客,谢谢你帮我女儿找了一份好工作。”

      陆铮笑道:“我随便,吃什么都行。”

      看伯格先生表情,卡洛琳的谎话想来编的不怎么圆满。

      卡洛琳知道自己的事情不能跟任何人说,也早想好了和父母的说辞,昨晚还征询过自己的意见,就说是朋友介绍,进了一家大公司任职,报酬特别丰厚,回头会帮父亲分期清偿债务。

      伯格先生现在债务缠身,若是在今年年底一些三角债官司再没有进展的话,只怕他便会被法庭宣判破产,若伯格先生真的成为破产人士,那么莫说出国,在国内的生活也将受到很大的影响,每个月只能花费最低保障费用,对于过惯了富贵生活的人士,这种煎熬怕没几个人能撑得住。

      所以,卡洛琳已经同陆铮讲好,先从公司贷款五十万美元帮父亲还债,借款和利息,从她的薪水中慢慢扣。

      陆铮本来说这些钱无所谓,但卡洛琳很认真,说公司有公司的制度,我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能拿到巨额贷款已经是因为你的关系,现在就先这样,如果以后你觉得我表现好,可以给我加人工。

      如果我表现不够好要炒我鱿鱼,欠你的钱我就只能再另外想办法还。

      陆铮无奈,但知道卡洛琳自小受西方教育,自己虽然和她关系特殊,但她还是希望以自己的能力得到认可,希望实现她自己的人生价值,不会甘于仅仅做依附男人的寄生虫。

      所以陆铮也就一概答应了下来。

      但现在看,这个可以帮伯格先生免除破产之忧的消息,并没有令伯格先生高兴起来。

      听伯格先生话里透露的信息,卡洛琳应该是说这份新工作是自己介绍的,看来,伯格先生的不满是因为自己了。

      陆铮不禁有些无奈,今天伯格先生来的突兀,实在令事情变得尴尬。

      晚餐在陆铮提议下请了厨师安排了比较简易的西餐,其实陆铮是不在乎菜肴丰盛与否的,食料精细的大餐,味道确实不同,但为了照顾伯格先生情绪,只能吃简单点。陆铮隐隐能猜出伯格先生为什么心情不佳。

      果然,老头品着红酒,突然就垂泪。

      卡洛琳吓了一跳,忙问道:“父亲,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吃迷幻药?”

      老头摇摇头,满脸的皱纹好像更加深了,表情很痛苦,“卡洛琳,你是我唯一的女儿,你知道的,你曾经有个哥哥,在十一岁的时候遇到了车祸,后来,我们才有了你。当时,我和你母亲都高兴坏了,因为你是上帝赐给我们的天使。要知道,在此之前,医生一直说你母亲很难再怀孕,没想到,会有了你。

      听父亲说起痛苦的往事和过世的哥哥,卡洛琳神色黯然,低声说:“我知道的,而且,我做的也不够好,如果哥哥在,我想,你们不会闹成现在的样子

      伯格先生用手捂着脸,擦拭眼角的泪水,说:“不,不,这不怪你,是我不中用,没保护好你哥哥,现在,又不能保护你。你一直很聪明,是我们的掌上明珠,我和你母亲也希望你像个小公主一样,可是,因为我的糊涂,咱们伯格家的工厂被人抢走,现在,又要你帮我清偿债务,要你,要你出卖自己的身体……我,我恨不得杀了我自己”

      伯格先生说着话,懊恼的以头连连磕在桌上,卡洛琳忙跑过去抱住他,流泪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你想的那样……”想起伤心往事,也不禁失声痛哭。

      正吃牛排的陆铮,叹口气,放下刀叉,踱步出了餐厅,又给了小费挥挥手,一旁服务的侍者,就忙都退了出去。

      在客厅,陆铮点了颗烟,想来伯格先生以为女儿为了这份工作,为了帮他清偿债务,才不得不陪自己来夏威夷度假,尤其,自己又是个他不大瞧得起的中国人,老头只怕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现在,也不知道卡洛琳怎么跟父亲解释。

      看来,伯格先生并不了解他的女儿,卡洛琳,又怎么会为了份好工作出卖她自己?若不然,早早的同意嫁入那家德国豪门就是。

      好半晌,卡洛琳走了出来,来到陆铮身侧,轻声说:“对不起,害得你晚餐没有吃完,一会儿,我陪你出去吃。”

      陆铮看了眼餐厅,问:“伯格先生怎么样了?”

      卡洛琳说;“我想,他需要冷静一下,我跟他说了,我和你在一起和你介绍工作没有关系,在乌山,你帮的我的忙,我们之间的事情,我都和他说了,我想,他会理解的。”

      陆铮无奈的道:“那也未必。”便是要卡洛琳嫁给自己,老头都未见得会同意,何况又是这么一团乱麻的关系,卡洛琳肯定也没同老头说自己有未婚妻的事情。

      卡洛琳挎起了陆铮的胳膊,轻轻笑道:“好了,我陪你出去吃饭,我大学毕业后就没有听过伯格先生的话,当初,我要来中国,他可是一万个反对。”又美滋滋一笑,说:“看到你的反应我才放了心,我真怕你是为了我帮你工作才临幸我,好叫我死心塌地给你卖命呢。”

      陆铮不禁有些惭愧,自己初始多多少少其实还是有这个意思,但和卡洛琳在一起,真的很开心,她带给自己的,远远比自己想象的多。

      而这个金发尤物用带着异国腔调的中文说出“临幸”二字,再看她碧眸如水的娇媚模样,真如千依百顺的异国妃嫔一般,委实令人心痒难搔,陆铮心下一热,小声说:“今晚就临幸你。”这两天希望她能好好休息,度过一个愉快的浪漫之旅,一直没有碰她。

      卡洛琳咯咯一笑,还未说话,茶几上手机响了起来,她忙走过去接起,听了几句,便把手机递给陆铮,说:“找你的。”

      陆铮微怔,虽然来夏威夷前,这个号码给了几个亲近的人,但若没有重要的事情,他们是不会打这个电话找自己的。

      陆铮接过电话,听了几句,脸色立时一变,本来以为明年夏天要发生的大事件,现在就开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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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三章 父与子


      办公室外,知了不知疲倦的叫着。

      陆铮一遍遍翻阅着手上的文件,这是中纪委发出的《关于严明党的纪律维护党的团结统一的通知》。

      过去的半年,共和国都处于一种动荡不安中,而现在,终于尘埃落地,一切都已经明了。

      刚刚结束的中央委员会全会上,已经选出了新的党中央总书记。

      父亲陆天河,也因为在岭南的一些做法受到来自党内的严厉抨击,已经在刚刚结束的全会上辞去了中央政治局委员、岭南省委书记一职。

      京派没有失势,反而略微收复失地,但父亲明显这一次,和京派大佬不在一个拍子。

      昨天接到老妈电话,说父亲会被任命为享受正部级待遇的国防部部务委员,这实际上,便是彻底靠边站了。

      若是其他部委的部务委员或许还能分担具体工作,但共和国国防部本来就是一个空壳,仅仅是国务院系统的军事工作机关,既无决定权,也无执行权。只在名义上负责公开的军事外交、兵役、国防教育等工作,实际工作由军委各总部实施。

      目前的国防部是名符其实的“三无单位”:无具体编制,只在每届全国人大换届时任命一名国防部长(通常由军委副主席出任);无具体机构,外事局为总参外事局,兵役办公室为总参动员部,维和事务办公室为总参二部;甚至没有办公地点,虽然一直有“国防部大楼”的俗称,但实际上仍为军委办公厅大楼。

      国防部部务委员?从改革开放后恢复国防部以来,还没有这个职务呢,因为国防部,本就不存在。

      但听老妈说,父亲的新职务是外公帮他争取的,或许,外公有自己的考量吧。

      听说外公对父亲这次的行为倒是颇为欣赏,翘起大拇指说,不管对错,现在你陆天河才像个汉子

      外公对父亲,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有所不满,更不知道为什么当初他会同意老妈嫁给父亲,但这一次,好像外公对父亲的做法很认同,这和政治主张应该无关,只是一种人格上的认同。

      前世,这个时间段父亲并没有主政一方,所以,这个变化,也出乎自己的意料。

      而爷爷的身体,好像越发不行了。

      陆铮想着,心里沉甸甸的。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走进来的是副市长、计经委主任刘铁。

      “市长,听说你下午要去省城?”刘铁脸上,有着深深的忧色。

      这半年多的时间,陆铮实际上成了乌山的掌舵人,一系列的动荡使得乌山本该进行的人事更迭迟迟没有进行。

      这半年,乌山也处于飞速的发展中,西港码头提前落成二期工程启动、机场扩建完成及国际航班的开通,多项投资的引入,为这座贸易城市今后的发展插上了翅膀。

      同时,特区政府的新风扑面而来,从媒体越来越喜欢报道基层公务员缺失便可见一斑,人大监督制度的进一步落实,审计会计制度的完善,三公支出概念的提出及对外公开透明化,都令乌山特区显得是那么与众不同。

      有外国媒体报道,现在的乌山,执政的透明度直追香港,应该是中共高层在大陆实行的香港式试验田。

      外间没有人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陆铮趁着政治动荡争分夺秒一般强力推进的,这半年,他很少能睡个安稳觉。

      便是铁打似的汉子,也早就熬不住。

      看着双眼隐隐有着血丝的陆铮,刘铁轻轻叹口气,面前这个男人,更像是信奉理想主义的政治家,他那雄心万丈的热情可以令人无怨无悔的追随,只是,这一切,好像都要结束了。

      听闻前几天刚刚结束的省委常委会议上,陆市长受到了激烈的批评,起因是在这场政治风波中,陆市长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今天,陆市长便要去省城述职,等待他的,应该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市长,你没事吧?”看着面容憔悴的陆铮,刘铁突然觉得,好像有一块石头压在了胸口,闷得厉害。

      这段时间,陆市长拼了命一般工作,但是,呕心沥血的结果,却是如此不尽人意。

      注意到了刘铁的眼神,陆铮笑了笑,说:“老铁,你是在怜悯我?”

      刘铁叹口气,摇了摇头,说:“怎么会?我只是心里闷。”

      陆铮笑道:“我倒是轻松的很,也许,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刘铁苦笑道:“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老要和大风向对着于。”本来就是,陆市长的政治嗅觉其实是很敏感的,早在一年前,陆市长就开始在滨海新区推行社会主义教育,后来,推广到全市。这本来可以令陆市长在此次政治事件后,大大的加分,谁知道,陆市长偏偏又推动各种敏感的改革,更说了一些不合时宜的话,导致了现今的局面。

      陆铮微微点头,说:“有时候,我也搞不清楚自己。”

      是啊,自己本来是准备在这次大事件中做一个旁观者和投机者,但老戴三天两头便回省城养病,令自己终于可以在乌山做些事情,尤其是,这奇特的半年多时间,中央到省委,都没有人有心思关注乌山、关注自己,这令自己放开手脚,实现了很多平素不可能完成的目标。

      本来,这些目标,循序渐进,可能要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又或许,自己永远做不到。

      所以,明明知道最后的结果可能会是被罢官,自己,还是忍不住,义无返顾的去做了。

      对刘铁招招手,和他并肩坐在沙发上,陆铮慢慢喝着茶水,说:“我现在做的事情,都是大势所趋,将来,肯定会有人要做,一个社会,文明程度的提高,必然会要求我们执政者也要与时俱进,不然,我们就会被历史淘汰。”

      刘铁无奈的道:“你也说了,早晚有人会做,那何必急在一时?而且,如果你被调走的话,咱们乌山执政模式不一样会前功尽弃?”

      陆铮笑了笑:“已经实现的东西,如果有人开历史倒车会很困难。我举个例子吧,比如现在我们三公这一块,各个单位都要对外公布三公支出,包括详细的用途,就说招待费,你这个单位的招待费用在了哪里,每一餐平均多少钱,用的什么酒,买的什么礼品?这些东西,现在要透明化操作。就算这些制度最后被废除,但咱们乌山的市民,会是什么想法?这就好像一颗种子,市民体验过的政策,比较好的政策,他会还想要,这样,就会倒逼我们的改革深入。

      刘铁怔了又怔,默默的听着,久久不语。

      陆铮又说:“我还想证明,很多事不是说多么多么困难,只要想做,总能做的,咱们不是仅仅用了半年多时间,就把这些新政彻底推行下去?而且,执行的还不错。当然,这是一个特殊历史时期,我在乌山,没有受到任何掣肘,所以说,咱们的做法还是人治,属于强人政治的范畴。希望,在将来,咱们能真正通过人治来推动法治,到那时候,这些制度,才能不再有存废之忧。”

      “至于我自己,走也好,留也好,就算再次被罢官,又有什么所谓,我啊,可是好久没休息了,倒真想去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说着,陆铮微微一笑,心里,很轻松,前所未有的轻松。

      刘铁听着陆铮淡淡的话语,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陆铮想了想,又说:“晚上,等我从省城回来,约青天出来,咱们三个搓一顿,为我送行也好,为我祝贺也好,怎么都好吧,就咱们三个,不醉无归。

      刘铁默默点头。张青天,现今是乌山市财政局局长。

      陆铮慢慢起身,来到窗前,看着窗台上越发生机勃勃的虎皮蕉,渐渐入神

      1989年U月,陆铮被免去乌山市委委员、常委、副书记、滨海新区区委书记以及乌山市常务副市长等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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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滇池庄园


      滇南是共和国西南大省,临缅甸、老挝、越南三国,有多个民族自治州和自治县,这里一年四季气候宜人,9月,省城南州鸟语花香,这座有着悠久历史的文化名城,正以渐渐形成的旅游、观光、度假、娱乐为一体的旅游体系,蓬勃发展。

      陆铮刚刚在南州机场下了飞机。

      因为仍旧担任昌明集团中方董事职务,所以,陆铮被保留了副厅级于部待遇,不过,也仅此而已。

      陆铮从亲人朋友的眼中消失了个把月,回来后,便向家里宣布受聘进入北斗星集团,出任北斗星集团行政总监。

      这段时间,除了看望爷爷,陆铮很少回家里,父母都知道他心情不好,他想做什么都由得他,何况家里的事情本就一团乱麻,也无暇顾及他。

      现在,北斗星集团正在南州开发一个大型生态园,生态园位于古南州西湖遗址,大理国南山寺旧址北侧,系改造治理泉河洼地而建。景区占地3l亩,前年年底动工,如今一期工程已经完工,上个月l号开园,但政府该拨付的款项却有几笔迟迟拿不到,陆铮不得不亲自出马,毕竟工程从头到尾都是己方垫付,现在欠几百万的工程款,放银行吃利息要多少钱,做生意的事,总不能赔本赚吆喝,何况这笔工程款,说不定就是被政府某个环节挪用了。

      跟政府来催款,这种心态上的变化,也不能不令陆铮苦笑不已。

      实则北斗星集团人才济济,便是政府一方需要集团重量级人物出马来谈,也不是说非得陆铮来,但行政总监出马,自然显得够诚意。

      何况,昨天接到白纱包电话,竟然也是叫自己来南州,也不告诉自己什么事,说会有人来接自己,说完白纱包便挂了电话。

      陆铮听老妈说来着,这段时间,白纱包往家里打了好几个电话找自己,应该是想宽慰自己吧,结果,一直找不到自己,估计小丫头郁闷了。

      实际上,这段时间找自己的人应该不少,前几天和乌山的老部下通电话,听说卫香秀也找过自己。

      卡洛琳,昨天打电话跟她报了个平安,听起来,她高兴坏了,想来这一个多月不知道自己的行踪,也焦急的很。

      想着这些事,陆铮跟着人流慢慢走出了机场出口,外面,接机的人群簇拥,很多人高高举起写着人名的纸牌。

      “陆总”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挤过来,笑着同陆铮握手,正是北斗星集团的投资部副经理王达明。

      南州生态园工程由集团一名姓张的副总裁负责,陆铮早已同其见过面,而王达明则是集团留在南州收尾的负责人,陆铮同样几天前在北京见过他。

      “陆总,有个好消息,如果今晚谈的好,我们可以和省里领导搭上线,到时候可以请省领导打个招呼,那样的话我们这笔工程款很快就能拿到手吧?”

      一边跟在陆铮身边向外走,王达明一边汇报着最新的进展。

      陆铮心里一哂,看来集团于部办事情效率很高,短短几天时间,省里关系都要铺好路了。

      生态园的事情听张副总详细汇报过,生态园项目归属南州旅游局,工程款也应该由财政拨到了旅游局,但南州旅游局方面,却一直在搪塞,说拨款的事情他们做不了主,随后张副总又找了主管副市长孔志平,孔副市长说会催,会办,但却一直没什么进展。

      不过找省领导?这真是县官不如现管的事,实则问题可能就出在这位孔市长的身上。

      陆铮谢绝了王达明帮自己拉行李箱的手势,正要说话间,旁边跑过来一个小孩,手里拿着张照片,对着陆铮看了几眼,就递给陆铮一张纸笺,说:“叔叔叔叔,你跟我来。”

      陆铮怔了下,看到纸笺上,却是山德鲁家族的徽标,再看面前小孩,脸蛋脏兮兮的,怎么看,都像本地流浪小孩儿。

      不过这张徽标不会假,哪个骗子也不会想到用这个办法骗自己。

      陆铮便把行李箱交给王达明,说:“我有点事,晚上肯定到,南州酒店909号房是吧?”

      王达明怔怔点头,虽然疑惑的很,但也只能看着陆铮跟在那孩童身后走出机场大厅。

      机场停车场,孩童领着陆铮来到一辆奔驰车前,奔驰车车窗摇下,从里面伸出一只手,递给孩童一张百元大钞的同时接过了孩童手中的照片和纸笺,孩童立时欣喜若狂,道声谢,飞也似的跑了,领个人过来而已,真怕是小费给错了。

      车门被推开,后面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西方美妇,略带恭敬的对陆铮说:“先生,请您上车。”

      陆铮见状,便知道真的是白纱包的人了,只是车内不见白纱包,除了这位白人美妇,驾驶位上,坐着个东方面孔的女司机。

      “先生,请宽恕我的无礼,但山德鲁小姐吩咐过,接您时一定要低调,所以,我没有进机场,免得给你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陆铮上车后,白人美妇便恭谨的解释,她的中文略显生硬,但咬字很准,看来,学习已经有段日子了。

      陆铮笑道:“我明白的。”

      汽车缓缓驶动,白人美妇从身侧拿出了一堆彩页资料,双手递给陆铮,一举一动,都很优雅,又有着特有的谨慎和恭敬,就好像,来自中世纪的女仆。

      “先生,我先介绍下我自己,我是滇池庄园的管家安娜·阿玛丽娅,您可以称呼我安娜,或者和山德鲁小姐一样,称呼我阿玛丽娅太太。”

      陆铮怔了下:“滇池庄园?”

      “是,这个庄园是山德鲁小姐三年前物色好的地址,已经建成四个月,将会作为小姐在中国的休憩地。您看,这是庄园的平面示意图。”阿玛丽娅夫人小心翼翼的介绍着陆铮手里的彩页。

      陆铮一边看,一边听阿玛丽娅夫人讲解,才渐渐明白,白纱包在三年前便委托一家中国企业同滇南省政府接触,开发建设滇湖公园,现在公园已经建成,而按照协定,在公园的后身,则起了一座别墅庄园,以此作为她在中国的居所。

      白纱包,还真的挺会选地方呢,滇南、滇湖,这里一年四季如春,加之多民族风情聚集,比之喧闹的海滨沙滩,另有一番恬静深远。

      新开发的滇池公园距离市区四五公里的路程,由机场高速可直达。

      奔驰轿车缓缓绕过滇池公园时,从公园大门,便隐隐可见公园里花木繁茂,人流熙攘,高高耸立的摩天轮,加之那一汪碧波,风景极美。

      轿车拐过了一处山脚,来到了公园后身,庄园内应该通过监控看到了外面奔驰车驶来的情形,两道巨大的铁门正缓缓拉开。

      平素便是有游人经过这里,应该也会以为这里是公园后门,里面建筑群是公园管理处等院落。

      庄园隐藏在葱郁的树木中毫不起眼,更妙的是,因为有山峰相隔,便是坐在摩天轮上,也看不到这边情形。

      轿车缓缓驶入庄园中,更是令陆铮吃惊不已。

      庄园占地极广,假山嶙峋、亭榭楼阁、小桥流水、飞檐凌空,纯东方风格古香古色的建筑群,古朴凝重,美轮美奂,置身其中,还真令人以为来到了颐和园、避暑山庄这样的皇家园林呢。

      陆铮和阿玛丽娅夫人下车的时候,旁边快步走上来一位古铜色皮肤的混血美女,只是这位美女生得甚为健硕,肌肉虬结,浑身都充满了爆发力,肌肉块比电视里见到的健美冠军稍逊。

      阿玛丽娅夫人介绍道:“先生,她是安全主管劳拉·阿伦特。”

      劳拉右手抚在胸前,微微躬身:“来自唐克萨的劳拉很荣幸能为先生服务

      陆铮点了点头,唐克萨自己没听说过,应该是地名,小镇子什么的,和山德鲁家族有着什么关系吧,传统上的属地雇佣兵?守护者?

      陆铮旋即也不再多想,西方古老的贵族家族,那些历史渊源和文化,外人只能管中窥豹。

      在阿玛丽娅引领下,陆铮进了一间古香古色的厅堂,旋即,便见两排穿着黑白侍女裙、白丝袜、黑皮鞋的十几名美丽少女齐刷刷躬身,整齐的问候:“先生好”莺声燕语,煞是清脆动听。

      这些侍女有金发碧眸的性感西方女郎,也有眉清目秀的东方少女。

      阿玛丽娅在旁边介绍,这些侍女都经过严格的训练,有些自小便为山德鲁家族服务,因为是东方的庄园,所以,又特别雇佣了东方国家的女孩,其中还有两名中国女孩。

      陆铮怔了又怔,国内不管何等富豪,也没有使用如此多佣人的习惯,同山德鲁家族这等数百年传承的贵族传统委实不同。

      阿玛丽娅又要带陆铮去看卧室,陆铮摆了摆手,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阿玛丽娅应从,便叫其中一名侍女去打电话要车。

      她陪着陆铮向外走,恭谨的说:“听说先生发生了一些事,小姐一直想过来看您,但却一直联系不到您,现在她有很重要的事情,大概一两个月后,会来中国住一段时间。”

      陆铮微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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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疑似故人来


      回到南州市区,回到南州大酒店,陆铮觉得,自己简直是在两个世界中穿行了一次,贵族庄园那种身份等级森严的感觉,在自己进了南州大酒店的电梯后,才慢慢消失。

      想想和白纱包受传统贵族教育的小女孩生活,想来会麻烦多多吧。

      909房间内,烟雾缭绕,看来刚刚王达明和几名集团工作人员正在议事。

      见陆铮进来,便有人去开了窗户,然后,几个人跟陆铮打招呼后,退了出去。

      王达明笑呵呵的说:“已经和那边约好了,不容易,不过这位领导在乌山和冀东省城都任过职,看来因为咱们集团在乌山项目多,也算半个乌山的公司了,所以对咱们另眼相看,念旧情就好。”

      陆铮问道:“在冀东省城和乌山都任过职?”北斗星集团总部在南方特区,虽然近来因为乌山的经济发展迅猛集团内有搬迁总部到乌山的声音,但总部搬迁毕竟于系重大,所以,也仅仅是意向,至于集团内大多数中高层于部,还是在南方活动居多,自然没听说过陆铮,王达明,便是如此了。

      王达明道:“是,在两地都任过职,是位女领导,姓卫,省司法厅监狱管理局副局长,兼滇南女子监狱监狱长。”

      陆铮怔住,在乌山和冀东都任过职,又是司法狱所系统的,还姓卫,难道是卫香秀?

      王达明误解了陆铮的表情,急忙解释:“你别看卫局只是正处啊,管的事儿又和咱要欠款不沾边,可她来头大,是省里一位领导从冀东调来滇南时,亲自点名把她调来的,外面都传……”说着王达明就呵呵笑了两声,说:“陆总,您明白的,当然,没凭没据的事,咱不能跟着瞎说,不过她和那位省领导很熟,能帮咱们说话的话,事情就好办了。”

      陆铮问道:“这位卫局长全名是不是叫卫香秀?”

      王达明说:“我这倒不大清楚。”看了看陆铮表情,又说:“我已经托人约好了,她也答应来,晚上7点,二层翡翠厅,房间也定了。”

      陆铮微微点头,既然约好了,便是不是卫香秀,也不能不去,更何况,这人十之**就是她呢。卫香秀调来了滇南?自己却不知道。

      要说省领导,倒是齐书记,从冀东调来,任滇南省省长,莫非说的省领导就是齐省长?

      正琢磨间,门铃响起,王达明就笑道:“应该是老方。”

      果然,王达明去开了门,外面正是集团公关部副经理方向东,进来他就苦笑摇头,“宁老板,一直磨着我啊,好像是咱们压了他施工款一样,咱们北斗星做工程,从来没这么狼狈过。”旋即抬头见到陆铮,苦笑打招呼:“陆总。

      他说的宁老板是滇南本地的施工方,虽然北斗星集团有自己的施工企业,但生态园的部门项目交给了宁老板的建筑公司,概因宁老板的施工公司在园林建筑上颇有经验。

      宁老板迟迟拿不到工程款,自然着急。

      方向东这几日都被宁老板缠着要钱,所以面对陆铮,苦笑着说:“陆总,我们公关部快成赖账部了。”

      方向东也好,王达明也好,都不知道陆总到底是什么来头,年纪轻轻就坐上了行政总监一职,但想来陆总必然有过人之处,不然公司精英荟萃,便是京城名媛也要靠优异表现搏出位,行政总监这个位子,又岂能是等闲之辈?

      说起来,在别处的工程还从来没出过这等事,毕竟北斗星这几年发展很快,外面一直传言北斗星集团有高层的背景,而且地方上同大公司合作,也通常不会留难,免得对外造成不好的影响。

      南州这地方,用张副总说的话,简直就是邪了,如果把事情曝光,这样的环境,如何吸引投资?

      王达明想着,也不由得发牢骚,说:“再这样,于脆咱们公司在澜江盖希望小学的计划也搁置”

      陆铮摇摇手:“完全两回事,不要混为一谈。”

      澜江是近邻缅甸的边境城市,属于“少、边、穷”地区,北斗星集团今年响应团中央号召,拟在十年内,在“老、少、边、穷”地区建造五百座希望小学回馈社会,其中澜江地区的十座希望小学,在第一批启动的计划中。

      翡翠厅装潢的富丽堂皇,坐在圆桌旁,陆铮翻看着菜单,滇菜和川菜口味相近,讲究鲜嫩、清香回甜,酸辣微麻。

      实则菜肴早就安排好了,但看着菜单,陆铮便又叫服务员加了两道菜,应该对卫香秀的口味,对方不是卫香秀的话,也无伤大雅。

      今晚在座的除了投资部王经理和公关部方经理,尚有公关部的一名女职员,叫万安娜,绰号万人迷,生的很美艳,但看着万安娜性感露骨的穿扮,尤其是那条短的仅仅遮住屁股的黑皮裙和网袜,陆铮不禁暗自皱眉。

      北斗星这种大集团,自不用靠什么女公关来谈项目,但今天面对的是一位女领导,方经理便同陆铮汇报后,带上了一名女职员,如此说话也方便些,但看到万安娜这副打扮,方经理的脸也黑了,只是不好在总裁面前发火。

      万安娜却兀自不觉,媚眼不时向陆铮身上瞟。

      趁着客人没来,方经理低声在陆铮耳边说:“老总,因为以前没有确认你的行程,不能确定您到底能不能来南州,所以没敢帮您安排。既然您来了,我明天会同南州市委办和政府办联系,应该能安排您和南州市主要领导会晤,他们肯定也乐于和你会面,现在地方上都在拉投资,大企业越来越受重视,不是几年前了,还得跟他们求爷爷告奶奶。”

      陆铮微微点头。

      方经理又说:“我估摸着不是书记也得是市长见您,实在不行,同他们见面时提提工程款的事,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陆铮摆摆手:“工程款分开走,官场上的事情很复杂,咱们暂时该找谁找谁,不到万不得已,不揭这层窗户纸,看他们怎么做。其实现在找省领导也没必要,我主要是想看看,卫局长是不是我一位老朋友。”几百万不是个小数目,也不知道到底卡在哪个环节,先了解情况再说。

      方经理心下一凛,默默点头,便不再多说,刚刚他同陆铮说话,多少看陆铮年轻,话有些多。

      陆铮想了想又说:“你帮我安排同姓孔的那个副市长先见个面。”

      方经理点头。

      这时包厢门被服务员轻轻推开,笑着走进来一个中年男子,“方总、王总发财啊”

      方经理和王经理忙都站起来,赔笑迎上去和进来的中年男子握手,口称“廖局长”,陆铮便知道,这定然是南州市旅游局的廖海山局长了,便也起身,走上两步同廖局长握手。

      廖局长听方经理介绍陆铮是北斗星集团总裁,立时一怔,笑着说:“陆总真是年轻有为啊。”

      陆铮笑了笑,说:“廖局长客气了,我不过是个二世祖罢了,集团大股东和我的关系呢,有点复杂,可以说我是继承人吧,要说本事,我最会吃喝玩乐

      廖局长一听,更是肃然起敬,“啊,原来是北斗星的……嗯,少东,这个词,对吧?不过陆总,你太谦虚了,哈哈。”

      方经理和王经理对望一眼,心下都是一凛,这才知道,原来陆总竟然是集团真正的主人。

      万安娜盯着陆铮的目光,简直就好像守财奴发现了金山。

      陆铮自是故意这样说,因为现今市场经济刚刚起步,总裁也好,总经理也好,在人们眼里不过是高级打工仔,和企业主完全是两个概念。而北斗星集团虽然是企业,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集团于部同样会有圈子,会有人事上的问题,自己就是想告诉方经理、王经理这些中高层于部,不要在自己面前搞小九九,因为自己是集团真正的主人,是你们的米饭班主。

      廖局长坐下后,便叹口气道:“陆总,真是不好意思啊,害得你要亲自跑一趟,但这笔工程款,是真没拨来我们旅游局,这件事,搞的我也很上火。”

      陆铮笑道:“廖局客气了,我刚好来南州办事,顺便的事,再说,要没这么档子事,能和廖局做朋友么?我这人,最爱交朋友。”

      廖局长就笑:“陆总说的是,说的是。”

      陆铮又问:“廖局,卫局什么时候来,她名字是不是叫卫香秀?”

      廖局长微笑点头,“对,陆总的消息很灵通,她是叫卫香秀,和我是余杭老乡,我爱人呢,和她一个村子的,还沾点亲戚,按辈分,她管我爱人叫姨。这不那天吗,我爱人邀请她来家里做客,我正好和方经理通电话,提到你们北斗星被她听到了,她就一直打听,很关心,我就琢磨着,你们能说动她帮忙就最好了,别看这位卫局年纪不大,可通着天地线呢。”

      陆铮微微点头,原来是这么层关系,不过卫香秀喊你爱人一声姨,那你就是卫香秀姨夫了,可有你这样的长辈么?若不是你喝多了背后嚼舌根,方向东、王达明他们去哪能听到卫香秀和省领导如何如何的传言?

      卫香秀,要真是这种人,还用得着现在?自己和她,何至于分手?

      想着,陆铮心里叹口气,可旋即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卫香秀,心里,又微微有些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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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虎子,我的兄弟


      方向东办事很爽利,第二天早上就办好了陆总和孔副市长共进晚餐会面的事。

      陆铮昨晚一夜没回来,方向东、王达明等面上没说什么,但陆铮能感觉到早上回到酒店时他们脸上笑容的暧昧,想来是觉得陆总了不得,到处都有老情人,而且,素质又是如此的高。

      其实昨晚,自己和卫香秀一直在聊天,直到卫香秀在自己怀里沉沉睡去。

      这段时间,想来她也心力交瘁吧,难得,睡了个安稳觉。

      宴请孔副市长还是在昨晚的翡翠厅,甚至菜肴都安排的差不多,今天在座的除了方向东和王达明,还有刚刚飞来南州的杜小虎。

      如方向东和王达明这个级别接近集团高层的于部,倒是都认识杜小虎,但只知道他和他的团队代表大老板查账,具体这个人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却是全然不知。

      但见杜小虎和陆总刚见面那激动劲儿,就知道两人交情非比寻常,看来陆总这个集团继承人实际上可能早就把持了集团的话语权,只是底层于部懵然不知而已。

      方向东和王达明,对陆铮越发恭敬起来。

      孔副市长很守时,七点的晚宴,他六点五十进包厢,态度也很客气,一口一个陆总,落座后更先感谢了陆总及北斗星集团对南州经济发展的支持。

      不过和孔副市长同来的那位于部,就有点鼻孔里看人的意思,虽然北斗星集团号称资产过亿,但毕竟在滇南名声不显,何况现今只要是私企,在很多干部眼里自然没什么地位,所谓资产过亿,除了在南方特区和乌山这等城市,到了外地,怕也没什么人信,现今,正是“经理”遍地走的时候,皮包公司大行其道,是个生意人,名片上便是经理董事长。

      所以,旧式思维的于部,在陆铮面前摆谱,也无可厚非。

      孔副市长斯斯文文像个学者,说话聊天,都很和气,显露出一副见过大场面的气质,和他同行的澜江地区外经贸处处长张白成,四十多岁的汉子,土布衣衫,看起来就像个乡间农民,但同陆铮等人说话时却隐隐端着领导的架子。

      孔副市长则介绍,说这笔工程款的事情张处长会向大家解释。

      方向东、王达明等人,虽然常年在繁华城市打转,但对地区于部结构也算明白,知道这位澜江地区外经贸处处长便等同于地级市的外经贸局局长,只是区区一名边远地区的正处级于部比省城副市长谱还大,未免令人啼笑皆非。

      当然,孔副市长只是接人待物看起来随和,要说骨子里,也未见得就瞧得起民营企业主了,只是不表现出来而已,毕竟这里不是南方特区,不是乌山,民企可能在滇南某些于部眼里,就属于个体户。

      方向东心说幸亏今天没带万安娜过来,不然这个唯利是图的丫头,认为钱是万能的,如陆总这种资本者才值得崇拜,本就看不起边远地区的土老帽穷于部,对方如此态度,说不定酒桌上就闹出什么事来。

      只是方向东心中不解,为什么孔副市长会带了澜江地区的于部过来,好像风牛马不相及,北斗星是在省城施工,和距离省城数百公里外近邻缅甸的澜江有什么关系?孔副市长为什么说张处长来解释这笔款项的事情?

      还没进入正题的时候,有服务员进来在孔副市长耳边低语了几句,孔副市长旋即抱歉的说要去接个电话,十几分钟后,他回来便说,有公事,很急,不能耽搁,连连抱歉的告辞走了。

      满桌的丰盛菜肴张白成倒是吃的大快朵颐,品着茅台酒,突然略带高傲的问陆铮:“陆总,这酒挺不错,还有吧?”

      明明圆桌中心,还有几瓶没开封,怎么看,也够桌上的人喝,陆铮听了张白成的话不禁微微皱眉。

      方向东在旁马上笑道:“有,有,回头我备两箱送您府上去,给张处家里老爷子溜逢,每天小酌两杯,对身体好。”

      张白成翻着白眼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方向东笑道:“明白,这是我们对老爷子的一点心意,又不是送礼,张处别多心。”他是搞公关的,什么人都见过,对付张白成这类人自也有两下散手

      接下来,在方向东不轻不重的恭维话中,张白成的脸色终于渐渐缓和。

      陆铮,却是不怎么说话了。

      杜小虎一直斜眼看张白成,也是满脸不高兴。

      陆总一直不说话,方向东只能顶上,几轮酒后,见吃得差不多了,方向东便笑着对张白成道:“张处,孔市长说,工程款的事情,您能帮我们拿章程?

      张白成用牙签不紧不慢的剔着牙缝,说:“这笔款子啊,再等两个月,到时候我们再研究。”

      方向东一怔,若是张白成含糊其辞说回去再研究或者回头再说之类的,那还好说,直接便“俩月之后”,谁知道俩月之后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向东赔笑道:“张处,三百多万,不是个小数目,我们公司也等着这笔钱周转,您看,能不能帮忙催催,还有就是,到底这笔工程款卡在哪了?您给指条路行不行?”想来这笔钱也不会是他这个澜江地区的处长能真正做主的,主要,还是希望他给透点话风,该找谁找谁。

      张白成脸色严肃起来,说:“我这话只能说到这儿了,这属于国家机密,不要再往下问,懂不懂?”

      “啪”一直憋着气的杜小虎就拍了桌子,冷着脸道:“狗屁的国家机密,你算个什么东西?给你几分好脸了是吧?”

      张白成、方向东和王达明都呆住,张白成脸色阵青阵白,看向了陆铮,说:“陆总,看来你的人很野蛮啊”

      陆铮笑了笑,说:“我们公司不犯法不走私,我也不懂我这笔资金和国家机密能扯上什么关系,张处,能为我解惑么?”

      张白成皱眉道:“陆铮,不该你问的不要瞎打听,小心进去……”

      他话音未落,杜小虎便猛地推开椅子站起,骂道:“你他妈怎么说话呢?找抽吧”说着话,就向张白成那边走,方向东和王达明都吓一跳,忙在旁边拦,但他俩又哪能拦得住小牛犊似的陆小虎,被杜小虎一甩肩膀就甩开了。

      “虎子”陆铮喊了声,杜小虎才停下脚步,兀自指着张白成鼻子:“给我说清楚,这笔钱哪去了?”

      被杜小虎火爆脾气搞的不知所措,张白成站起身向外走,边走边说:“真是疯了,我看你们是疯了”

      谁知道杜小虎铁塔似的身躯堵在了门口,沉声道:“今天你不说清楚就别想走”

      张白成厉声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禁锢政府于部,你要坐牢的”实则,在杜小虎威风凛凛的身影下,他实在有些色厉内荏,说着话,脚步却在往后退。

      方向东和王达明都傻了眼,心说杜组长,怎么是这种脾气,跟二愣子一样,这,这可怎么办?

      陆铮道:“虎子,算了。”

      杜小虎凶恶的目光盯着张白成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让开身子,张白成小心翼翼从杜小虎身边钻过去,旋即快步离开,走得好远,才听他发着狠喊了声:“陆铮,你们这帮土匪,等着吧”

      方向东半晌才回神,忙对陆铮道:“陆总,您和杜组长回北京吧,回乌山也行,最好,还是先离开南州,我怕姓张的会找麻烦。”

      陆铮说:“回房间再说,我给卫局打个电话。”卫香秀是公检法系统的,而且正当时得令,应该能保得住自己。

      想到自己现在要靠卫香秀保护,陆铮就不禁苦笑,但是,却也没什么失落的,人生起起伏伏,何足道哉。

      回到自己所住的915房间,陆铮呼了卫香秀,没一会儿卫香秀电话就打了过来,听陆铮说起刚刚发生的事,也着了急,说:“你等等,我现在去找你。

      陆铮说:“不用,万一真有人来找麻烦,你到时候再捞我。”

      “那怎么行?你等着吧。”卫香秀啪一声挂了电话,显然她是想来给陆铮做人肉盾牌,毕竟现在打电话,也不知道找公安口的哪个负责人,如果张白成真想动陆铮,随便和哪个派出所熟,打了电话便可以出警抓人,而只要进了局子,想不被收拾怕很难,越是经济不发达的边远地区,执法越是野蛮,卫香秀自不想陆铮皮肉受苦。

      见陆铮电话收了线,旁侧杜小虎叹口气道:“哥,回北京吧,过了这阵子,首长会帮你安排工作的。”

      陆铮知道,虎子憋屈,其实现在虎子早已经不像以前那么莽撞,在外面他受过的气也不少,都能冷静处理,但看到自己被人瞧不起,被人无视,虎子就怎么也忍不住,就这样爆发了。

      这段时间,自己和父亲的遭遇,也令他愤怒到极致吧,但是,又不知道该向谁宣泄,若不是自己喝止,张白成必然成了替罪羊,被虎子打个半死。

      陆铮叹口气,拍了拍杜小虎肩膀,“虎子,看来你不适合现在的生活啊,走商场,难为你了。”

      其实,这话也是跟自己说,若是在前世,如张白成这种人,自己定然能打发的他欢欢喜喜的,但是,现在的自己,和以前有很多不同了吧?看到张白成吃拿卡要的做派,自己怎么也挤不出笑脸应付他。

      以前的商界魔术手,可是被砍了手臂了,也仅仅,能做做幕后工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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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援外之谜


      卫香秀按响门铃的时候,陆铮正在翻看今天的《人民日报》,上面有一篇对现任冀东省乌山市委书记霍亲群的访问,主要便是谈刚刚在美国胜诉的hlc公司诈骗案,对中国企业的借鉴意义等等。

      陆铮放下报纸时卫香秀扫了眼,显然,她看过今天的报纸了,说:“鹊巢鸠占而已,我看这个霍亲群,这么爱领别人的功,早晚也得垮台。”

      陆铮笑了笑,没吱声,霍亲群,可是杨朝阳父亲的得力爱将,在杨父政治生涯最顶峰时,霍亲群这个名字曾经享誉神州大地,亲群亲群,这个人便和他的名字一样,在地方群众中声望甚高。

      今年,他应该三十三四岁,正是仕途开始步入正轨之时。

      陆铮琢磨着这些事,笑了笑,说:“不谈这些。”

      杜小虎给卫香秀倒了杯茶,被卫香秀盯着看了几眼,笑着说:“虎子,长高了啊。”

      杜小虎脸微微一红,叫了声:“嫂子。”

      卫香秀不禁被逗得前仰后合的笑。

      陆铮无奈,瞪了卫香秀一眼。

      陆铮正想说话,电话铃声响了起来,陆铮接起电话,话筒里,是个隐隐有些熟悉的男音:“请问陆铮是住这间房吧?”

      陆铮怔了下,问:“段书记?”听声音,好似是段中原。

      “哈哈,陆铮,对,是我,段中原。”男音愉快的笑起来。

      “怎么样?最近好吗?”段中原和以前一样,说话时也透着股子硬朗劲儿

      卫香秀对陆铮做了个向外走的手势,便和虎子出了房间。

      “还行吧,不好,也不坏。”陆铮笑了笑。

      段中原便道:“听说,你现在在北斗星集团了?”

      陆铮嗯了一声,问道:“老领导你呢?最近怎么样?”前年年底段中原便从省民政厅调去了民政部,听说倒是很得民政部邱部长赏识。

      话筒里,段中原笑道:“还行吧,我现在在外经贸部,部长助理,整天给人跑腿。”

      陆铮啊了一声,“恭喜老领导了。”邱部长,可不调任外经贸部部长么?看来段书记,倒真的很被邱部长看重,能把他带过去本身便说明了问题。

      段中原笑道:“有时间,一定要和你坐一坐,不过今天这个电话啊,我主要想和你谈谈北斗星集团那笔款子的事情。”

      陆铮怔了下,说:“你也知道这事?”

      段中原道:“现在你身边没人吧?”

      陆铮嗯了一声。

      段中原就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啊,我估计邱部长知道了,肯定会大光其火,这事情让他们办的,真是乱七八糟的。”

      “是这样,你那笔款子啊,暂时被挪用援外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处理好,这个月底前,你那里行不行?”

      陆铮满头雾水,说:“我这里资金周转倒是没问题,不过可搞的我糊涂了,怎么还把你惊动了?怎么和援外还有关系?”

      段中原好像有些为难,说:“我也要捋捋头绪,回头跟你说?”

      陆铮说好。

      段中原想挂电话的时候,突然又问:“你现在在滇南做生意?对缅甸的情况,熟悉不熟悉?”

      陆铮笑道:“还行吧,我们集团下面有个贸易公司,本来在澜江设了个分公司做边贸,但这不缅甸内战打打和和的,后来就撤了,现在呢,自治军和政府军刚刚达成和平协议,我们的贸易公司可能还会回来,再看吧,缅甸玉石生意,现在不大好做。”

      段中原嗯了一声,低低念叨了声:“有公司……”旋即笑道:“那行,先这样,你等我信。”

      陆铮挂了电话,琢磨了好久,却不得要领。

      第二天早上陆铮刚刚洗漱过,就听到外面门铃响。

      昨晚段中原打过电话后,陆铮便觉得张白成应该不会再骚扰自己,所以,便叫卫香秀回去了,这件事,好多疑难,自己都要琢磨琢磨。

      卫香秀本来要同自己去喝咖啡,但听自己说晚上还有事,便回了家,现在,对自己真是千依百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想想,也不觉好笑,现在自己,算是用悲情牌治住了她么?

      大早上便有人来,不会是卫香秀给自己送早餐吧?

      陆铮心里嘀咕着去开了门,旋即一怔,门外,站着一位脸上挂满笑容的中年于部。

      老相识,张荣沅。

      自己刚刚调任乌山政协副主席、财政局局长时,张荣沅是国家经贸委(国家经济委员会)驻乌山特派员办事组主任。

      父亲任京城副市长时,张荣沅为京城市委办公厅秘书二处处长,同周涛一样,都是父亲提拔起来的于部。

      “铮子,好久不见了。”张荣沅说着话叹了口气,“真想不到,会在南州又见到你。”

      张荣沅心情有些沉重,进了房间后,几次欲言又止。

      陆铮笑了笑说:“放心吧,我爸他没事,现在优哉游哉的,我看挺好,于脆,我琢磨着也和我一起做生意得了。”

      张荣沅勉强笑了笑,说:“铮子,我对不起陆书记,部里大会小会,我说了很多违心的话。”

      陆铮深深凝视张荣沅一眼,有时候,真是患难见真情了,张荣沅根本不必跟自己说这些的。

      父亲虽然下野,但毕竟给安排了闲职,属于治病救人那一拨的,并没有下达文件到全党批判的程度,张荣沅所说的所谓“违心的话”,自是说部里召开相关会议时,他发言的立场,没有和父亲保持一致。

      趋吉避凶,本来就是人之常情,可是,张荣沅看起来却很内疚。

      陆铮给张荣沅倒了杯水,笑了笑说:“张哥,你也改变不了什么,最多,做个牺牲品,如果陆书记的故旧这次都被牺牲了,那也于事无补,不过有些人嘛”陆铮说到这儿的时候,眼里有一抹说不出的意味,旋即平和,张荣沅并没留意到。

      “张哥,你怎么也在滇南?”陆铮好奇的问。

      张荣沅苦笑道:“我现在是对外经贸部驻南州特派员办事处特派员。”

      陆铮恍然。

      去年,国家经济委员会被取消,一些职能机构并入了外经贸部,看来,张荣沅便是这样进入了外经贸系统。

      外经贸部派驻国内部分省、自治区、直辖市和重要口岸的特派员办事处,受外经贸部直接领导,为司局级单位,实行特派员负责制。

      外经贸部驻各地特办主要职责便是根据外经贸部授权,了解所在省、自治区和直辖市的商务外贸主管部门、企业及其它组织和个人贯彻执行国家经济贸易法规、方针、政策的情况;跟踪各项商务政策措施出台或调整后在地方的实施情况及意见反馈;参与对地方外经贸和内贸行业的宏观政策指导;监督检查地方对中央的各项贸易促进专项资金的管理及使用情况等等等等。

      此外,外经贸部驻各地特办受外经贸部委托,还受理签发部分进出口许可证、自动进出口许可证或其它进出口许可证件。

      实则,特办最主要的工作,还是管理进出口许可证的签发。调研监督地方商贸外贸活动等等,虽有此职能,但作用有限。

      几年过去,张荣沅又是以正厅级特派员的身份同自己会面,不由不令陆铮感慨万千,宛如又回到了刚刚调任乌山财政局长之时。

      不同的是,这次会晤没有周涛在场。

      “铮子,你收拾收拾,跟我去北京,邱部长想见见你。”张荣沅出了会神,才想起自己的来意。

      陆铮笑了笑,说:“还是跟援外有关?和我那笔款子有关?”

      张荣沅点点头,说:“其实你知道我们南州特办还有个部里委托的任务吧?支援果邦,包括很多不会对外公开的秘密支援,都是我们来办。”

      陆铮微微点头,对外经济贸易部在七年前由对外贸易部、对外经济联络部、国家进出口管理委员会、国家外国投资管理委员会合并而成。

      其中合并前的对外经济联络部,其工作任务主要便是负责共和国对亚、非、拉国家的经济援助和经济技术合作工作。

      至于果邦,则是缅甸境内临近滇南澜江地区的民族,实则,便是汉族后裔,果邦地区,也曾经是中国的领土,清末时在大英帝国于预下,果邦地区成为缅甸的一部分,但实际上,一直由汉人自治,又后来,缅甸政府统治了果邦,同政府对抗的果邦自治军退入滇南,得到共和国的庇护,果邦地区华人则被迫更名为果邦族,华文改称果邦文。

      几十年前,缅共进入果邦地区,退守滇南的果邦自治部队重新杀回果邦,这些年,果邦地区一直战乱不断。

      今年上半年,果邦自治部队领导人同缅甸政府达成和谈,果邦成为自治的特区,保留军队,缅甸政府派驻少量的公务人员进驻果邦,果邦和谈拉动了其他要求自治民族同政府的谈判进程,至此,缅甸战乱逐渐停歇。

      对果邦,共和国一直施以援助,实际上,果邦和中国内地几乎没什么两样,说汉语写汉字,便是电话区号都是澜江地区的区号,拨打时也没有国际长途之虞。

      现今果邦进入和平建设的关键时期,共和国对其的支援至关重要。

      这个任务,看来主要便是由外经贸部驻南州特派员办事处办理。

      支援果邦倒没什么可保密的,但张荣沅直言不讳说到一些秘密支援也由他们特办来办,却是令陆铮一怔。

      张荣沅又道:“现在国际上对我们进行制裁,方方面面资金都吃紧,最新一笔支援果邦的物资和资金,本来,中央希望滇南财政能支付一部分,但这笔资金出了问题,里面的事情我也不大清楚,最后,就挪了你那笔工程款应急。至于张白成,他应该也不清楚就里,但是他是边区外经贸的负责人,同果邦打交道,很多时候都是他出面,所以,他同我接触比较多,昨天晚上,他突然来跟我汇报工作,提起了你,说是你这个北斗星集团的总经理破坏援外工作,把我听得云里雾里的,后来确认是铮子你后,我就给段中原打了电话。”

      陆铮听到现在,才明白了段中原怎么那么快就把电话给自己打过来了。

      至于援外资金和挪用自己资金添数的事情,这根本不是孔副市长或者张白成能玩得起的,最起码,也牵涉到了滇南省的省级领导吧。

      看来,好像外经贸部也不准备追查下去,现今这个多事之秋,中央,求的便是团结和稳定。

      陆铮笑了笑,说:“就我们私营企业是软柿子,好捏。”

      张荣沅也笑,说:“不过现在说,可能会坏事变好事,听邱部长电话里的意思,段中原应该向邱部长推荐你了,你也知道,邱部长算是老爷子的部旧,总还有香火之情,段中原推荐的力度又大,我听着邱部长的意思,是准备叫你进特办,负责援果事宜,具体情况,要等你和我回京的时候再和邱部长谈,你呀,出了名的财神爷,到哪都能搞出钱来,懂商业运作,又和外国人打交道惯了,我看,邱部长想不用你都难。”

      陆铮苦笑,但因为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共和国同美国关系破裂,被西方国家联合制裁,对外贸易枯涸,财政上,委实举步维艰,各行各业,都受到了影响,各种经费,也很紧张。

      张荣沅又神秘兮兮道:“而且邱部长一个劲儿打听你和北斗星集团的关系,又打听北斗星在澜江贸易分公司的事情,我琢磨着,是不是邱部长想把援果时一些不好走的账挂在你们那个贸易公司的名下?免得国际上又有人大呼小叫,毕竟你们是民企,不会太惹人注目。”

      陆铮听了更是挠头,真这样搞,短期还行,长期的话,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如果帮助进行军火贸易的话,北斗星集团必然上美国的监控名单。

      不过援助果邦,对西方世界来说倒不是什么冒大不韪的事情,和援助所谓邪恶政权还是有本质区别的,而且,北斗星的定位本就是在国内发展的以房地产为龙头的企业集团,受西方国家贸易制裁的可能性很小。

      而且,现在这些都是猜想,所有事情,都要等去了北京以后才有定论。

      琢磨着,陆铮便站起身,说:“先吃个早餐,我记得,十点有飞北京的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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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传奇人物


      办证窗口在工作组办公楼的一楼大厅,实际上,窗口里穿着蓝色制服的受理办证人员都为工勤,贸管处编制内办证员副主任科员大周自然而然成了领导,变成了很多边贸商人认识的周主任。

      工作组行政级别最低的副科级于部都成了高高在上的领导,其余编制内人员的状态可想而知。

      陆铮在办证窗口转了一圈,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江海燕打来的电话。

      在电话里,江海燕问了问陆铮的现状,又说起她刚刚被任命为乌山市委常委、纪委书记,又告诉陆铮,刘铁、张青天等人现在都很好,并没有被霍亲群区别对待,叫陆铮放心。

      陆铮心里或多或少有些苦涩,但只是笑着说,乌山以前的一些同事能力很强,希望不会因为自己的关系被划为异类,一切都拜托海燕同志了。

      江海燕,最后,叹息了一声,挂了电话。

      陆铮本来,是准备去南州接香川淳子的。

      因为国际政治关系,乌山西港港务股份公司外资方已经撤资,股份全部卖与了北斗星集团,对于陆铮来说,当然是趁着这个机会,左手转右手,毕竟港务事业,还是交给国内企业做可以有更广阔的空间。

      香川淳子等这批港务公司的高层,有些顺理成章进入了北斗星集团,有些回了香港,香川淳子谢绝了史密斯先生的挽留,已经辞职,准备回国发展,陆铮听史密斯说起香川淳子,想起同她相处的一幕幕,也不禁怅然,毕竟人生能有亲密交集的朋友能有几个,香川淳子回国以后,天各一方,和这位日本小友再无相见之日,临别之时,总要见一面,为她送送行。

      所以陆铮给她写了封信,说了自己在滇南,盼她回国前能同她见一面,过些日子,自己会去乌山和她会面。前天,陆铮接到了香川淳子的电报,电报里香川淳子说打电话一天都没打通,所以才发电报,她会坐号的航班到南州,“盼和陆君临别小聚”云云。

      号,那就是明天了。

      接到江海燕的电话,想起乌山的一些人和一些事,陆铮心情有些沉重,起起伏伏,自己可以看得很开,但风吹雨打去的,却也并不只是几许官场风流。

      电话铃声,突然又响了起来,陆铮摇摇头,接起电话,南坡电话线路,一向问题多多,今天却好像一天都没有出现故障。

      “陆组长,我是郑卫国啊”话筒里传来雄浑的男音,南坡县县委郑卫国书记。

      陆铮笑道:“郑书记,有事吧?”郑卫国这个人还是没得说的,很配合自己工作不说,主要便是人爽快,不是那种浸染官场多年的官油子,令人很有好感。

      郑卫国就叹口气,“南街来了个老朋友,我跟你说过的,南街县县长余文兰,她想和你见一见。”

      余文兰,陆铮来到南坡后就久闻大名了,在缅共时期,余文兰便是南街县县委书记,在这个位子,她已经坐了十余年了。

      南街为果邦首府,虽称为县,但地位和国内京城类似,余文兰能出任这个职务十余年,自是缅共重要人物。

      现今缅共瓦解,果邦,从缅共中分裂出了果邦民族党,余文兰现今为民族党中央党部执行委员会委员,实则这个中央执行委员会只是换了个名称,实际构架和缅共政治局无异。

      余文兰的地位便相当于果邦民族党的政治局委员,且兼任南街县党部主任委员、县长。

      余文兰的丈夫是一位传奇人物,中国援缅知青中的佼佼者,在十几年前牺牲,这也使得余文兰在民族党中地位很特殊。

      现今,这位果邦民族党建党创始人之一、昔日缅共传奇人物的遗孀要见自己,不由令陆铮叹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

      不用说也知道,余文兰定然是来要援助的。

      实则国内援外政策,现今正在急剧变化中,同刚刚任命自己时又是一个样,中央已经达成共识,对亚非拉国家和党的援助,要逐步实现多样化,减少军援,不再支持未执政的党的革命诉求,同东南亚国家,实现关系正常化。

      要同缅甸实现关系正常化,那么,对果邦、佤邦、克钦等地区的援助自不能再同以前一般。

      陆铮这段时间,也在琢磨以何种形式来支援刚刚同政府军达成停火协议但周边环境极为恶劣的这些昔日同共和国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盟友。

      “余县长在你那里,这样吧,我过去。”陆铮笑着说。

      郑卫国愣了下,说:“行,那我请她来我的办公室等你。”

      余文兰大概四十多岁,但可能因为常年操劳,更要在黑山白水中同政府军作战,所以,面相显得有些苍老,两鬓头发花白,但个子略显矮小的她就那么坐着,便有种宛若千军万马在她身后的气势。

      余文兰看到陆铮的第一句话便是问:“陆组长也是军人出身吧?上过前线

      虽然果邦之小不足一提,余文兰这个果邦中央执委或许可调动的资源还不如乌山一个富裕乡镇的乡长,但在余文兰面前,陆铮却觉得,自己很渺小,自己同样上过战场,但同这位在白山黑水间在无比艰苦的环境中同政府军对抗二十多年的指挥官比起来,自己的军旅生涯实在不值一提。

      “是,余大姐,我参加过对越南的自卫反击战。”陆铮见余文兰牙略略有些黑以及手上焦黄的烟渍,便拿出烟,递给了余文兰一颗,说:“余大姐抽烟吧?”

      听陆铮喊她余大姐,余文兰略略有些惊讶,本来,看到新派来的专员年纪如此之轻,余文兰眼里是有些失望的,青年钦差,不管是历史还是缅共历史上,都犯过很多错误,他们没有什么经验,教条,瞎指挥,余文兰,对这种于部,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感。

      这些年,余文兰同各色各样的人物打过交道,包括直接参加缅甸内战的中国知青和军人,而近年来,中国内地发生了很多变化,见过中国内地繁华城市的图片,真的便如天堂一般,但随之而来的,滇边中国官员,态度也越来越是冷淡,越是年轻的官员,对来自缅甸的同志便越是缺乏尊重。

      见到派驻南坡的特派员如此之年轻,余文兰甚至都有些绝望,虽然对面这个年青人上过前线,但这并不代表什么,当年中国知青中,同样屡屡发生不听命令甚至对缅共中央完全不放在眼里的事情。

      不过想不到的是,这位年轻特派员,竟然亲切的称呼自己为“余大姐”。

      看着陆铮递过来的香烟,余文兰慢慢接在手里。

      “陆铮同志,我们虽然脱离了缅共,但是,我们对祖国的亲近之心没有变,现在,我们和缅甸军政府达成了和平协议,但是,我们果邦的财政接近崩溃,我希望,祖国能帮助我们,现在我们也急需祖国的帮助。”余文兰说着,拿出本小册子,翻到第一页,递给陆铮看,说:“这是我们脱离缅共后缅共给我们留下的财库,您看看。”

      “港币3万元,人民币元,美元30元、缅甸币万文,这就是我们的全部,而且,还留下了大量的债务,包含拖欠祖国的几笔款项,现在,我们党和政府的运转完全靠向群众集资、借贷和募捐来维持。南方政府军虎视眈眈,我们党内也有再一次分裂的倾向,陆铮同志,我们的党,是生死存亡之秋,再一次,恳求来自祖国的支援”

      陆铮默然,其实果邦人虽然一直自称共和国为他们的祖国,但是,很多时候,祖国又只是他们的挡箭牌。

      当然,从道义上说,帮助果邦取得自治地位理所当然,而且,现今国际环境,放弃果邦更是不明智的选择。

      只是果邦地区也好,佤邦地区也好,缅甸北部山地,盛产罂粟,这也是他们的重要经济来源,历史经验证明,在这些地区想实现替代种植,难上加难,这里的土地和气候,真的很难种植其他经济作物或者农作物。

      陆铮对此倒也理解,因为果邦人和佤邦人自小便与罂粟为伴,甚至很多小孩便是喝着罂粟糖水长大,在他们眼里,种植罂粟,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不种植罂粟,反而可能会饿死。

      但不管怎么说,在可预见的将来,这也是个麻烦。

      余文兰打量着陆铮神色,缓声说道:“陆铮同志,我们知道祖国现在正被西方殖民者污蔑和制裁,所以,我们也理解祖国援外政策的变化,现在,我们只是希望能得到一笔低息贷款,帮助我们度过这次难关。”

      陆铮想了想,问道:“具体数目呢?”

      余文兰便从方才给陆铮看的小本子里抽出一张纸笺递给陆铮,显然,她是有备而来。

      看了眼纸笺,陆铮微微点头,说:“余大姐,不瞒你说,现在我们国内有自己的问题,所以,你的要求我只能承诺,会尽快向上级汇报,一切都要上级部门批准。”

      余文兰微笑道:“我知道,一切都拜托专员同志了,陆专员,明天你来我们南街看一看怎么样?我想,你需要知道我们南街和果邦的真实情况。”

      陆铮琢磨了一下,说:“改日吧,我今天要回省城,刚好向省城特办汇报你们的事情。其实南街的情况我听郑书记讲过,很多情况我都是了解的,我会向特办向部里为咱们的同胞努力争取的。余大姐,我不妨跟你实说,这笔款项不大,我估计没问题,如果实在不行,我也会为你想办法。”

      余文兰又是诧异的看了陆铮一眼,这位年轻特派员,和自己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不但没有推诿,反而在没有同上级部门汇报过的情况下就将事情私下答应,而看得出,这并不是他缺乏谈判技巧,而是,为了叫自己安心的一个承诺吧。

      “谢谢专员同志,那我等你的好消息。”余文兰说这句话时,确实从心里感激陆铮。

      中午吃过饭,郑卫国郑书记坐上了陆铮去南州的面包车。

      他恰好要去澜江地委开会,听说陆铮回南州,便搭了个顺风车,因为他的吉普车出了故障,刚刚送去修理。

      杜小虎开车,陆铮和郑卫国坐在后排。

      “余县长对你赞不绝口。”车子还未驶出南街,郑卫国就笑呵呵的开了声

      陆铮笑了笑,刚才自己和余文兰谈事情时,为了避嫌郑卫国自然没在旁边,但听话头,郑卫国好像知道很多事。

      “郑书记和余县长很早就认识了吧?”陆铮笑着问。

      郑卫国眼里就闪过一抹怅惘,沉默了好一会儿,说:“有二十多年了吧,我六十年代作为知青援助她们革命,在缅甸待了很长时间,75年回国。”

      陆铮怔了下,看向了他。

      郑卫国深深叹口气,摩挲了把头发,“这一晃,时间过的真快啊还记得,那时候,我还是小萝卜头,余县长是中央宣传科的宣传于事,我这个小红卫兵,当时被她好一通教育呢。”说着,就愉快的笑起来。

      陆铮也叹口气,说:“这就是岁月啊,不知道我二十年后,是什么样子。

      郑卫国看向他,问道:“陆组长参加过对越反击战?”

      陆铮沉默着,点了点头。

      郑卫国问道:“前线战争,很激烈吧?”

      陆铮嗯了一声。

      前面开车的杜小虎咬着牙道:“越南小鬼子,我们杀了个多,越南鬼子也欠下我们的血债当时我们一个连,让小鬼子几个团没处跑,铮子哥是我们的连长,那场仗,我们连几乎全打光了,铮子哥捡了一条命,当时打完仗,他是被当尸体抬下去的,幸好有个卫生兵细心,发现铮子哥还有口气。现在怎么着?要和小鬼子和解?我x他娘的”

      “虎子别胡说八道”陆铮沉了脸,杜小虎便不敢再说什么,用力按了两下喇叭撒气。

      郑卫国看着陆铮眼里闪过的一抹痛苦,默默拍了拍陆铮肩膀。

      这时,前面一辆桑塔纳突然减速,虎子急忙打方向盘才从它身侧擦过,桑塔纳车窗摇下,有人冒出头,大声指着虎子骂,好像是骂“按他妈什么喇叭”之类的话。

      然后,桑塔纳又飞快的从面包车旁超过,看到面包车急刹车下好像打不起来火,桑塔纳里传来一阵哄笑,有人从车窗伸出手,大拇指慢慢指地。

      陆铮看得清楚,桑塔纳里,坐着那天在富丽平吃饭遇到的于瘦年青人。

      “又是这帮王八蛋”虎子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只是想起自己现今的职责,将车启动后才没踩油门去追。

      郑卫国脸色也冷了下来,又有些诧异的问陆铮:“你和秦小龙碰过面?”

      陆铮说:“前面车里那个年轻人么?他叫秦小龙?我只是听人说他是寨子鬼。”

      郑卫国点点头,“对,叫秦小龙,做边贸生意的。”

      陆铮笑了笑,说:“不仅仅是边贸生意吧?我看他,都快成边境一霸了。

      郑卫国沉默了一会儿,说:“他是省委秦书记唯一的儿子。”

      陆铮点了点头:“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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