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

[架空历史] 唐砖(完本)

0
  第六十一节聪明的蠢猪


      李泰的日子过得煎熬无比,几次三番下了狠心,却又无奈的放弃,眼看希帕蒂亚就要临盆,李泰依然左右为难。

  皇家的教育里面,犹豫不决乃是大忌,不管是对的决策,还是错的决策,都要比现在这样无所作为的要好,每天看着希帕蒂亚挺着巨大的肚皮在街上东逛逛,西逛逛,四处寻找新鲜美味的食物,兼运动都已经成了邕州的一道风景,李泰依然一筹莫展。

  眼瞅着希帕蒂亚从孙先生那里出来,李泰这才想起来跟孙先生打听一下孩子的状况,结果还没等李泰发问,就被孙先生臭骂一顿,两个自以为是的聪明人,蠢得跟猪一样。还好,没有过激的举动,否则,老先生一定会把事情告诉所有人,并且和这两个猪一样的聪明人划地绝交。

  被臭骂了一顿的李泰张着大嘴回来了,拎着一壶酒找到正在批阅文书的云烨问:“烨子,你说我李泰算不算是一个聪明人?”

  摸不着头脑的云烨疑惑的说:“还行,比我差一点。”

  “你说我李青雀算不算得一个温良醇厚之辈?”

  “还行,到现在为止,你除了喜欢抢劫土人的宫殿,喜欢拿马蜂蛰自己的亲叔叔之外,没听说你有什么暴行。”

  “我的家世可还入得了世人法眼?”

  “凑活吧,除了你老子是皇帝之外,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既然我李青雀人品不差,学问不差,长相也过得去。家世无双,希帕蒂亚为什么不愿意做我的侧妃?你也知道,正妃那是没办法的事。”

  云烨小心的把酒壶从颓废的李泰手里拿过来,现在这家伙喜怒无常。乱扔个东西啊,砸个东西啦,已经是家常便饭,自己刚刚批阅完的文书可不能遭了灾。再重新批阅一遍云烨自己就会发疯。

  “你不是一直忧虑的是孩子么?怎么又扯到希帕蒂亚身上去了,实话说,我现在很不喜欢这个女人,太自私了。”

  李泰摇摇手惭愧地说:“自私的是咱们哥俩,希帕蒂亚从头到尾就没错,烨子,你知不知道圣母窦皇后所生四子为谁?”

  “你大伯建成,你爹爹,你三叔玄霸。你四叔元吉。怎么会说起这件事。希帕蒂亚生孩子和长辈有什么牵连不成?这实在是太扯了。”

  “怎么扯了?我爹爹和我三叔同年出生。你就从来没有疑问过?”李泰伸长了脖子奇怪的看着云烨。

  云烨挠着头想了好久,才记起来大业十年的时候李玄霸病逝,享年十六岁。大业十年的时候李二也是十六岁,既然他们是一母所生。除了双生子这个说法,再无其他解释。(此为《新唐书》所载,非作者杜撰)

  “你是说希帕蒂亚怀的是双胞胎?”云烨的声音都变了,像是一只被捏住脖子的鸡。

  “没错啊,孙先生今日告诉的,还被老道骂了一顿,惭愧,事到如今我才想起来去孙先生那里问问希帕蒂亚腹中的胎儿是否安好,满脑子想的都是我自己的尊严和名声,别看我,你也是一个德行,孙先生说我们两个是两头聪明的蠢猪,说的恰当极了。“

  “双生子和一个孩子有什么区别,都是你的孩儿,只能说明希帕蒂亚更加的贪心,两个孩子她一个都不打算给你,亏大了。“

  “你懂个屁啊,双生子借运而生,相依相存,血脉息息相关,强者掠夺弱者精血,于是强者恒强,弱者恒弱,这只是未出母胎的争夺,出生之后又会开始气运的争夺,这是天命,不可违,他们天生就是对头。

  我爹爹如何的强悍你是知道的,他老人家从母胎里就强悍,我可怜的二叔出生之时,只有三斤多,而我爹爹足足六斤七两,这就他他老人家先天之时的战绩。

  我爹爹从未出生之时就强悍,长大的过程中更是悍勇无匹,孩童之时无病无灾,我二叔却病患不断,我爹爹三岁之时从五尺高的假山坠落,脑袋磕了好大一个包,人安然无恙,依旧睡得香甜,我二叔却莫名其妙的大病了整整半年,差点死掉。

  我爹爹越是强悍,二叔就越是衰弱,好不容易熬到大业十年,当时隋炀帝第三次出征高丽无功而返,我爹爹认为隋王朝已经时日无多,立下大志,准备取而代之,如此的雄心大志,又那里是体弱多病的二叔所能承受的,所以再一次病倒,两个月之后终于撒手人寰。

  我爹爹文韬武略无人可及,为什么我祖父偏偏不喜欢我爹,反而喜欢息太子和巢王?原因就是他老人家以为我爹爹劫掠成性,吸取了我二叔的精血气运,这才有了他的文治武功,我二叔如果不死,也是一位极为了得的人物。两两相加,算不得本事。“

  还有这种秘闻?李二的本事是两个人造就的?云烨听的耳酣面热,不多时就把一壶酒喝的干干净净,这样的胡说八道,不,这样精妙的道理是谁传下来的?

  李泰接过酒壶,摇摇,发现里面一滴酒都没有,就吩咐丫鬟再拿两壶来,接着对云烨说:“你可能觉得可笑?但是这事在皇家可一点都不好笑,我爹爹自己也认为对不起二叔,也认为是自己掠夺了二叔的气运,精血,所以他就把一辈子当两辈子活。觉得不活的比历史上的君王强大一倍,就算不得英雄。

  所以啊,希帕蒂亚有了双生胎儿就惶惶不可终日,孙先生那么喜欢她,在发现她怀的是双生胎儿之后,怎会不告诉她皇家的这些秘辛,所以啊,希帕蒂亚根本就不愿意孩子进入皇家受罪,说不定这种打击会来自我父皇。

  民间的双生胎儿好些都可以活的平平安安,就是因为他们行事平和,做事淡然,所以能够长生,过的和普通人一样,皇家这种疾如烈火,电闪雷鸣的日子两个孩儿必然会被卷进漩涡,哪怕夭折一个,希帕蒂亚都不愿意,为了不让我难做,特意隐瞒了这件事,把所有的错都归结于自己身上,烨子,这样的女人拿来做正妃都没问题吧?“

  和李泰干了一壶酒,他就离开了,解开了心锁的李泰背着手去街市上寻找希帕蒂亚,原本自己就该陪着希帕蒂亚逛街市的,遭遇人家的白眼,也是该的,杨梅这东西断然不能吃的太多,刚才下人回报,希帕蒂亚买了好大一篮子杨梅。

  云烨愣了良久,才摇摇头继续办公,这样的事情只会促进她们的感情,虽然比较折腾人,但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是生活的情趣。

  岭南水师已经摧毁了高丽最后的水上力量,他们连渔船都没有放过,如果高山羊子再不把补给运到高丽,已经连续经历三年的饥荒,会彻底的把高丽拖进九幽深处。

  高丽王高建武,大相渊盖苏文,新罗的善德女王,百济的扶余义慈王一起上表大唐皇帝。请求解开封禁,因为强横的岭南水师不但把高丽人的船弄沉,百济,新罗的船也不放过,至于倭国已经上书了三回,因为岭南水师一个不小心把倭国的使节船也弄沉了。

  其中以善德女王的国书最为有意思,每个字都是丝线绣成的,理由说的充足,话说的暧昧,什么叫扫榻以待?什么叫依闾盼归?又什么是虽望月而盼良人?

  信写的太恶心了,云烨想把这些东西统统扔到火里去,可是又不敢,自己的五蠡司马摸着下巴,嘿嘿的贱笑着,对于这样一封像情书多过像国书的东西他非常的得意,看样子非常盼望自己的陛下能临幸一次高丽女王。

  “大帅,全是告咱们黑状的信,卑职带着弟兄们搜检了使节团,担心对咱们不利,就私下里做主把使节团都劫掠到了岭南,大帅您看如何处置?”

  “不懂事啊,敌人的伤痛,正是我们的胜利所在,陛下走的时候给咱们下的军令就是那座半岛上寸板不得下海,谁还去管什么高丽新罗,百济,还有倭国,咱们吃的是陛下给的禄米,听陛下的命令就是,既然人家拿的是国书,那就送到长安去,起码的规矩还是要守的,我也不适合私自接见外籓,你辛苦一趟,带他们去长安,顺便把帝王号的图样带给陛下,再有五个月,我就会带着舰队溯流而上,在云梦泽接受陛下的检验。”

  “大帅,高丽大相渊盖苏文的使者相见大帅,她说是您的旧相识,多年不见,很是想念。”五蠡司马想了一会,还是奇怪的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还是算了吧,他们想见我一定是有求于我岭南舰队,还是不见为好,你家大帅见不得金银珠宝,说不定会被收买。”

  云烨说的俏皮,五蠡司马大笑着说:“大帅是大唐的富户,高丽还有什么能收买大帅的,搜尽国库也不值大帅一晒,不过,那个使者确实是一个绝色。”

  “女的?”云烨奇怪的问。

  “确实是女人,听说是渊盖苏文的宠姬。”

  “滚你的蛋,好好地五蠡司马不干,跑来当淫媒。”

TOP

0
  第六十三节 头羊论


      “大帅,这个女人过于嚣张了,他竟然敢拿自己做赌注威胁您,要不要卑职在路上让她们彻底的消失,您放心,做这种事也一定符合陛下的意愿。“

  五蠡司马从后堂走了出来,云烨和荣华女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大帅没有半点的理由资助这个敌国的女人。

  “你是不是觉得这件事很没必要?是不是认为我过于放纵她了?“云烨望着荣华女离去的背影头都没回的问五蠡司马。

  “确实如此,大帅如果喜欢这个女人,收入私房就是,用不着费这些心神。“

  “你不明白啊,高丽就要亡了,并入大唐的国土是迟早的事情,现在我们考虑的不该是攻伐,而是如何安定,一个暴乱的高丽并不符合大唐的利益。

  不管这个女人说了多少话,有一点她没说错,现在的高丽对大唐充满了愤恨,我们想长远的统治那片沃土,就会付出极大地代价。

  不知道你看出来没有,这个女人现在思考的范围已经很广了,她的思考范畴不再是专注于渊盖苏文一个人的身上,而是把自己的关注范围放在了高丽百姓的身上。“

  五蠡司马奇怪的说:“大帅,这有何不同?她刚刚还说过高丽必胜的话。“

  云烨笑了起来,请五蠡司马坐下后说:“最迟明年,高建武,渊盖苏文都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但他们会消失,随同他们消失的还有高丽的所有勋贵。

  权利的真空需要填补,渊盖苏文,高建武多年的内战才是高丽衰败的真正原因,百姓对他们也一定充满了愤怒。这样一个谁都不信,谁都不喜欢的民族,想要继续活下去,你知道有多难么?

  知道房玄龄这样一个温和的人是如何评价高丽的么?估计你也不知道,将来的史书可能会有记载,就在陛下的殿堂里,房玄龄如是说:彼高丽者,边夷贱类,不足待以仁义。不可责以常礼。古来以鱼鳖畜之,宜从阔略,若必欲绝其种类,恐兽穷则搏....向使高丽违失臣节,诛之可也;侵扰百姓。灭之可也;久长能为中国患,除之可也。有一于此,虽日杀万夫,不足为愧。(语出《旧唐书》,大唐人称呼高句丽为高丽,笔者随之,不再赘言)

  听出来了?现在知道大唐对高丽的态度了?安市城被陛下杀成了一片绝地。大军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大唐需要的是哪里肥美的沃土,不是人口,高丽人只能为奴为婢。或者迁入内地,如果让他们长久的留在高丽,必然生出祸端。

  既然高建武,渊盖苏文都会死。高丽人总是需要一个临时首领的,你不觉得荣华女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么?

  我们需要时间才能腾空辽东之地。这段时间里怎么安抚残余的高丽人?荣华女就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只有让一个真正爱自己国家的人来做首领,高丽人才会相信并且跟随,解除了武装的高丽人,需要要一个真正信的过的领袖。

  有了这样一个领袖,他们就会随着领袖的选择无怨无悔的按照大唐的指挥棒做事,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累,也不会皱皱眉头,你知道吗,草原上的头羊会带着羊群吃草,会和饿狼搏斗保护羊群。

  可是你不知道的是,最后带着羊群走进屠宰场的也是头羊,即使有一两头聪明的羊看出不对来想要逃跑,头羊会用自己强壮的羊角,让它不得脱离队伍,最后一起迎接死亡的到来。

  我想让荣华女成为头羊,晚上我会给太子殿下写信,在长安的荣华女一定会名声大噪,她的美丽,坚强,勇敢,忠贞,这些美德会传遍高丽,也会征服大唐勋贵,她会给高丽人争来片刻的安宁,也会带回大量的粮食,如果可能,还会带回去一些战俘。

  相信我,她会带回所有能带回的荣誉,也会把安定带给高丽,时间过了不久,高建武和渊盖苏文的战火会重新燃起,受到侮辱的大唐会再一次进入高丽,这一次会彻底的宣告高丽灭亡,迷茫的高丽人会想起荣华女的功绩,他们会自发的拥护荣华女,荣华女会成为高丽这只羊群的头羊,直到大唐将高丽分割干净,让这个民族消失在大唐的村村寨寨,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云烨不管不顾的说个不停,五蠡司马单膝跪在地上,汗如雨下。

  说痛快了的云烨回过头来看着五蠡司马说:“这就是你想知道的答案,满意吗?教你一个乖,以后千万不要询问主帅的意图,那些都是所掌握不了的,因为我们思考的是平灭高丽之后的事情,而不是目前,这也是为何我是主帅而你是五蠡司马的原因。

  现在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所有的谋划,那就由你来执行吧,如果荣华女没有成为我所期盼的那个人,我会亲自砍下你的脑袋。“

  云烨交代完了,就走出客厅,李泰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但愿这家伙不要被希帕蒂亚赶出来,男人认个错,非常难得。

  还不错,希帕蒂亚不时地拈起一颗红彤彤的杨梅塞进嘴里贪婪的吸吮,李泰卖力的帮希帕蒂亚捏腿,两人笑意盈盈,好像非常的融洽。

  “云烨啊,我给你消息你还没回答我呢,你说,我要一个孩儿是不是很过份?“希帕蒂亚的第一句话,就让云烨很窝火。

  见李泰陪着笑脸看着自己,就知道这个家伙已经缴械投降了,种下两颗瓜子,只能收回来一个,他好像已经极度的满意了,孙先生说了,希帕蒂亚肚子里的是龙凤胎,儿子看样子一定是属于李泰了,至于闺女,恐怕名字都起好了,她们也只有一个名字,就叫希帕蒂亚。

  各取所需也不错,离得远远的,相互影响不到,李渊错就错在,把李玄霸放的离李二太近了,云烨到现在依然固执的认为,哪怕是一头强壮的老虎,如果和李二放在一起,用不了多长时间也会寿终正寝。

  “希帕蒂亚,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打算在长安,或者岳州送你一栋房子,作为你们母子将来的栖身之所,既然你不愿意嫁给青雀,他做这些事情就很不方便,那就由我来,想要什么样的房子尽管吱声,多大都成,因为我会从青雀的红利里面把钱抽出来。“

  “长安,当然是长安!“希帕蒂亚眼睛瞪得溜圆,毫不犹疑的回答。

  李泰冲着云烨挑挑大拇指,他现在的麻烦就是怎么跟母亲解释自己生了一个漂亮的混血儿,不过也没关系,李二的兄弟里面,就有好多长得不像是中原人,胡人血脉一时半会难以断绝,返祖现象时常有之。

  有一间大宅子能时常的和希帕蒂亚偷情这是李泰所乐意见到的,闺女吃了大亏,当不了郡主,那就在财货上面补偿一些也是应有之义。

  “青雀,帝王号现在已经在做最后的内部装饰,一个月后就要下海,其余六艘战舰已经全部制造完成,如今在海上进行适应性训练,可惜没有一场大风暴来检验成果。“

  云烨简单的把舰队的进度告诉了李泰,提醒他,自己回长安的日子已经临近了。

  “希帕蒂亚这几天就要临盆,我也不喜欢上船,你自己去海边督造吧,我要请孙先生帮我看着希帕蒂亚和孩子,再说,你有你的一些计划要完成,我不便参与。”

  云烨点点头,把一篮子糕点从刘进宝手里要过来放在矮几上,就转身离开,他们能够正大光明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还是不要打扰为好。

  李安澜有些伤感,完整的家又要开始离散了,这让她的心里非常的不好受,坐在秋千架上,看着辛月带着那日暮,铃铛准备回家的行礼就偷偷的落泪,全家人都走了,很快就只剩下自己和容儿守着空荡荡的公主府。

  没了辛月讨厌的声音,也没了那日暮婉转的歌声,铃铛也不会每晚都陪着自己,自己的云露也要重新回到辛月的怀里,自己忙了十年,到头来收获的只有深深的寂寞。

  “妹子,这些头饰都留给你,当然。黄玉发夹可不能给你,给了你,你就成了当家大娘子,这个不成的,其余的随你拿。”辛月笑着收起了自己的黄玉发夹,把其余的首饰捧到了李安澜的身边,作为当家主妇,她明白岭南会是云家的另一处家园。笼络好李安澜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姐姐莫要如此,安澜知道岭南对云家的重要性,一定会守好的,你万里迢迢的要回长安,一路上山高路长,自己一定要保重。”

  “又不是现在走,你们惺惺相惜的做什么,明明不对路,就少装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恶心样子,一家人演戏给谁看。”

  云烨走进家门,就看了一出虚情假意的戏码,很不高兴,一家人如果还要靠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支撑,那还叫一家人么?

TOP

0
  第六十四节 苦囚


      在云烨打算去海边看巨舰的时候,李靖夫妇又回来了,有说有笑的进了领主府,李靖和云烨谈起了香料的事情,他也想插一脚,这一次和云烨说的不再是虬髯客,而是长安城的周围的变化,这样的变化李靖想都没有想到。

  云烨很清楚,当农业连续多年丰收的时候,商业社会就会无可避免的提前到来,多元化的社会迟早会摧毁单一的农业社会。

  这些年土地的收益在一个大家庭里占得比重已经很小了,粮食不再是一个家族用来炫耀的本钱,堆积如山的粮食也换不来多少钱,长安人总是说长安米贵,其实这是一个生活总成本的称呼。

  地价在上升,人工在上升,粮食烙成锅盔,价格就翻了一倍多,曹婆婆肉饼以前需要两文钱,现在则需要一个大子,价格跳了五倍有余,一大家子想要在长安久居,付出的生活成本十分的惊人。

  当土地不足以维持一个大家庭继续奢华下去的时候,商业自然而然的就被提上了议事日程,皇帝东征清空了常平仓的粮食,最喜欢的,就是农户,家里的存粮终于可以按照国家的保护价格卖给常平仓了。

  憨厚的农户们自己也发现,种了粮食,缴过租子之后,虽说粮食很多,可是换不了几个钱,婆娘需要针线,娃子需要念书,闺女需要花衣裳,自己也需要称上一斤云家的烧锅酒找投脾气的相邻乐呵,乐呵,可是粮食就是卖不起价格,这就让人伤心了。

  堆得满屋子都是粮食你敢说我家不是富户?前两年地主家都没有这些粮食,怎么办啊,全家一天三顿干的。也吃不完,狗日的主家还黑了心,送粮食上门缴租,能把脸拉到裤裆里去,二狗家拿了一把铜子拍在账房的桌子上缴租,就会立刻被奉为上宾,大锅里煮的骨头棒子尽给了二狗,上面有厚厚的一层肉……

  婆娘拿囤子里黄澄澄的玉米喂鸡,这个败家婆娘。刚要脱下鞋子教训一顿,就想起这一群鸡才是家里能得铜钱的宝贝,于是又从玉米棒子上剥下一把玉米粒撒给鸡吃。

  有粮食但是没钱,城里那些不种地的人现在吃粮食也吃得不多了,好多人还不吃麦子。该吃大米了,娘的,关中人不吃面,吃的哪门子的米饭。

  见了鬼了,臭水沟边上长的菰米都比麦子的价格高,雕胡饭那是灾年才吃两口的东西,如今满长安的人都在吃。一碗雕胡饭在馆子里能抵两碗面条。

  陛下东征才一年多,怎么就不能多征两年呢?高丽人不是还没被灭掉么?你倒是一鼓作气的拿下啊,家里的这些粮食也好有个去处。

  前几年还把粮食当命来看,这几年粮食越来越不重要了。人人都喜欢铜钱,仁慈的皇帝陛下这两年不断地减农税,以前十抽一,现在已经变成三十抽一了。再这么下去,这地就能白种了。

  二狗家居然不种地。家里的老爷爷就在院子里种了一些青菜,自家吃不了,就趁着二狗去城里做工的时候拿进城去卖一些,听说二狗的婆娘,闺女都在皇后娘娘开的纱厂里做工,一年赚的钱,比自己这个壮劳力挣得还多,娘娘仁慈,断然不会亏待手下,自己家的大闺女已经十四了,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乖娃,是不是也能进城去做工?

  农民是这个国家最坚决,最彻底的一群人,当他们都开始寻求改变的时候,大变革的时代就已经到来。

  “还是你小子有远见啊,以前看你把云家庄子分割,还以为你是在避祸,谁能想到你在悄无声息之间就完成了家族的布局。

  你那个已经成精的儿子,带着你的胖管家把我家的粮食全低价买走了,回头就磨成面粉全部卖到了草原,换回来的牛羊多的数不清,最可气的是你儿子卖羊,还分开来卖,羊肉一个价,带羊皮的一个价,羊皮上带羊毛的又是一个价,老夫从你家买了百十头羊回来,谁知道竟然把羊角都给锯掉了,你家要是不发财真是没天理。“

  “孩子懂得什么,还不是家里的几个老仆在打理,他就是在瞎胡闹,晚辈只是奇怪,岭南的货物很多,您为何只要香料,而不要别的?”

  李靖仰天大笑起来,红拂女也得意洋洋的,不知道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他们如此的开心,难道是因为自己刚才答应给他家一些香料的缘故?

  “其余的货物老夫自有办法,用不着你操心。”

  “不可能吧,如今能给您家提供货物的人也就那么几家,想要绕过云家恐怕不容易。除非有新人加入到供货的行列,什么样的新人有这个胆子?“

  “老夫也不瞒你,在南海,你云烨确实算得上一言九鼎,但是过了海峡,你岭南水师难道还可以号令水上的豪雄?“

  听了李靖的话,云烨倏地一下子站起来,唤老赵过来,准备打听一下海峡那边到底是谁沾了自己的便宜,大食海盗已经被自己晒成了人干,这时候海峡的那边该是群龙无首争霸的时候,这个过程一般会延续两三年,才能有新的龙头诞生,到时候自己再派人剿灭一次就好,出现一个,就杀一个,绝不留情。

  “侯爷,听说大食那边出现了一股子心狠手辣的强盗,专门劫掠大食和俱兰的海商,名字叫做什么海龙王,不过还没听说过他们对大唐商船下手的消息。“

  因为对大唐商船没有威胁,所以老赵并不在意,自己家侯爷的威名在大海上传的很远,没人敢对大唐船只下手很自然,远处几个海盗抢地盘这种小事没必要惊讶。

  让老赵下去后云烨坐到李靖的对面说:“了不起,虬髯客居然跑出来了,下回再被我擒住,看您两位的份上,还是不杀,关到天涯海角去,看看他还能不能再逃出来。“

  李靖笑着说:“吃一堑长一智,仲坚不可能再落进你的手里,他也打消了立国的心思,一心就想纵横大海,如今麾下也有百十条战船的霸主了。“

  他们夫妇对虬髯客的转变非常的满意,这一次他们夫妇雇了七八条商船派人在大海上漂了足足八个月搜寻虬髯客的踪迹,最后从大食商人嘴里知道了海龙王的下落,他家的家将还亲眼见到了虬髯客,并且带回了虬髯客的一封信,告诉了李靖自己的想法,并且送了好多的财货,自然不需要另外进货了。

  听完李靖的话,云烨不置可否的摇摇头对李靖说:“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一鼓可灭之。”

  红佛女大怒,拍案而起指着云烨说:“仲坚如今不在大唐海域,又不祸害大唐商船,你为何要对他穷追不舍?”

  “我是官,他是贼,天生就是对头,什么叫不是大唐海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大唐战舰到了哪里里,哪里就是大唐海域,这是岭南水师的信条,不容更改,婶婶或许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大帅想必是明白的。”

  李靖回过头对红拂说:“云烨的话没错,为将者若无吞并四海之志,算什么将军,仲坚自己选择了对立的道路,怨不得旁人,云烨能够饶他不死,已是给足了我们夫妇颜面,不可奢望更多。”

  红拂几次三番的想要张嘴和云烨说张仲坚的事情,都被李靖插话打断了,李靖自己也是大唐的将军,过份的维护一个海盗,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小侄明日要去海边看帝王号下水,大帅不如同去,看看我大唐海军能否入得您的法眼。”

  “甚好,老夫一生都在精研陆战,看看水军作战是我的夙愿,明日我们一起观之。”

  谈话间,辛月已经将酒宴备好,请他们入席,李靖到了岭南,云烨还没有正式的招待过他们夫妇,这是极为失礼的事情,如今虬髯客既然已经跑出来了,自然再无心结,一顿饭吃得宾主皆欢。

  回到客房,李靖才叹息着对红拂说:“夫人,今日不该和云烨说起仲坚之事,仲坚做事过于随心,为夫身为大唐将领不宜牵绊过甚,否则会给全家带来大祸。“

  “妾身只是不忿云烨的口出狂言,他说仲坚是土鸡瓦狗之辈,难道视天下英雄如无物么?“红拂一边帮着李靖更衣,一边犹自恼怒不已。

  李靖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水摇着头说:“夫人不知,岭南水师如今确实是大海上的霸主,仲坚虽有战船百艘,看似实力雄厚,实则不堪一击,手下都是奴隶人,必然做事残毒,这不是长久之计,云烨说一鼓而下并非虚言,明日我们只要看到他麾下的战舰,就明白两者间的差距了。“

  “仲坚其实也想给我们家留一条后路,如今长安成越发的诡异,妾身已经看不懂这个世道了,您早些隐退才好。“

  “陛下不发话,为夫那里都去不得,一腔雄心,终被子孙所累,自囚于长安,哪里都去不得啊!“

TOP

0
  第一节 哺育


      云烨如何都想不到来接大帝号的会是张亮,当这家伙满脸的站在公主号甲板上拿着望远镜仔细观看行驶中的大帝号的时候,啧啧之声不绝于耳,再也不是那个躲在帐篷里哀嚎告饶的家伙,云烨再一次认识到了老程和许敬宗两人见识的准确性。

  自己当初以为张亮剩下的日子不是在牢里渡过,就该是孤零零的终老自家的宅院,才一年多没见,这家伙就变成了辽东水师的大统领,和自己一般的职位,李二这是要把水军牢牢地掌握在皇家手中,没打算把权力交给兵部。

  张亮一路上笑声不绝于耳,拍着云烨的肩膀老弟长,老弟短,看他白发苍苍的头颅,云烨不认为自己可以和张亮称兄道弟。

  “老弟啊,以后老哥哥就和你一个锅里搅马勺了,你也知道,辽东是一个鸟不拉屎的苦地方,不如咱们和陛下说说,你去辽东苦熬,换老哥哥来岭南发财,不瞒老弟,哥哥我装财宝的箱子都准备好了。“

  张亮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非常的诚挚,云烨知道他说的是大实话,高丽之战马上就要到了收官的阶段,灭国之功谁都想要,张亮自觉欠了云家的大人情,就想用这项功劳来补偿云家,至于发财之类的事情,就是一个笑话。

  “张公,你与高丽有深仇大恨,太夫人还有许多子嗣丧身于高丽人之手,此仇此恨焉有不报至理,不报此仇您日后恐怕连祖坟都进不去,我岂能和你抢功,至于发财之事,交予小弟就好,都是水师袍泽,岂有我发财你喝汤的道理。“

  张亮眼睛一瞬间变得血红,这个转变云烨都预料不到,看来灭家之恨从来都是张亮的软肋轻易触动不得。

  眼看书房只有云烨和自己,张亮忽然跪了下来,在自己脸上重重的抽了一记,拦住要扶自己起来的云烨说:“老夫当年被猪油懵了心智才会打弟妹的主意,张家得脱大难起死回生,云家的恩情张亮记下了,日后定有厚报。“

  说完这些话,立刻就站了起来,眼睛虽然还是红的,但是心情好像又舒展了许多牵着云烨的手说:“辽东之时,老夫号寒于破帐,啼饥于雪地无人理会虞侯,龙骧视我如猪狗,动辄喝骂,棒疮未愈老夫咬牙徒步千里,负柴薪填沼泽,牵绊绳于牛马之间,其中之艰苦不足与外人道也。

  精疲力竭之余,犹在怀念辽东你家厨帐里的那一盆带着肥油花的热面条,如果不是饥饿之时总能在那里找到一盆面条老夫的尸骨早就寒了,焉能有死灰复燃之日,自今日起张亮唯云侯马首是瞻,若有半句虚言,叫我张亮万箭穿身而死。

  云烨把张亮按在椅子上说:“利益自然如此但是忠心必须给陛下,你我皆然,你张家现在需要休养生息,云家也是如此,我们带着笑脸看长安云起云灭就是,用不着如此抱团,进了水军我们和陛下的利益就结在一起,你看着用不了多久,我们很可能和皇家玉山书院一样变成皇家海军,兵部的事情与我们无关,你屯守东海,我控制南海,给皇家效力之余,蒙头把自家弄得富足了再说其他。“

  张亮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拍着桌子说:“这是正理啊,如此简单的道理老夫以前怎么就没有悟到,你我现在的职位不高不低,不显山不露水,正是一个脱出朝野视线的好职位,只要把高丽灭掉,老夫一定把头缩起来当乌龟,万事不理。哈哈。“

  张亮的儿子张举仁和刘进宝站在外面只听到两人不时有笑声传出来,可见相谈甚欢,虽不知道两位大帅说的是什么,却知道一定是好事情。

  “刘兄,您知道为何大帝号上只许那些宦官上去,这座巨舟乃是辽东水师的旗舰,我父帅为何不登舟?小弟早就想去舰上观赏一下。“

  “不成的,我听我家侯爷说这艘船在陛下没有上去之前,工匠能上,将士能上,水手能上,就是咱们两家这样的勋贵不能上,只有等陛下在云梦泽检阅完毕后,才能交给辽东水师,到了那时候,你想怎么看都没问题。“

  张举仁还要再问就看见张亮大笑着和云烨道别,准备回自己的船上去,云家的家眷都在公主号上,自己不方便在船上长留,不愧是常年吃水上饭的,两船之间抛过来一根溜索,父子二人就顺着绳子飞快的滑到自己的坐舰上,对波涛起伏的大海视而不见。

  李泰认为自己已经死了,头疼的在大床上不断地翻滚,在岭南收的姬妾围在床边不断地轻声呼唤,深怕王爷有个好歹。!下,您的脉象四平八稳,不像是患病啊,虽说脉搏跳的急促了一些,那也是你自己刚才折腾的,体力消耗过巨导致的,还是静心涤虑,安抚好自己才成。“

  “你这老道士说话忒无理,王爷的头都疼成了这样,你还说风凉话,来人,拖出去重责二十大板。“采珠女的妹子仗着自己得宠,就要处置这个邋里邋遢的老道士。

  李泰重重的一记耳光抽在她的脸上,咬着牙对孙思邈说:“您不要在意这个无知蠢妇的无理,我也知道自己没病,这是心病,为何我就如此难受呢?“

  孙思邈仿佛没听见那个女人的胡话,笑着对李泰说:“这是心思上的病,老道士以前做过一个实验,把一个人的双眼蒙上,告诉他自己正在拿火苗烧他的手指,其实不过是拿一块烧红的炭火熏烤他的手指而已,只会觉得灼热,却不会受伤,只烘烤了一会就拿开了,告诉他火焰是在如何的灼烧他的手指,结果,他好端端的手指就真的出现了烫伤的症状,老道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心思上的病症千头万绪,难以揣测,老道的修行不够,解不开,只有靠你自己来控制了。“

  “不行,我受不了了,船进了长江,我一定下船,骑马去岳州,也不愿意遭这个罪了。“等孙思邈离去后,李泰让挨了揍的妾侍给自己找了根带子,狠狠地勒在自己的脑门上,总算能舒服一些。

  母亲挨了打,一岁多的儿子李欣不知怎么的就爬到了李泰的身边,拿胖胖的小手去摸父亲的脸,李泰张嘴咬住儿子的手,父子俩玩的不亦乐乎。

  等到孩子睡着了,李泰瞪着采珠女映霞强忍着不适低声说:“我不适的时候,不要把孩子抱过来,如果我疼的发狂,会伤到孩子,即使是我父皇见到孙先生也是礼遇有加,你今日的过错,看在欣儿的份上我就不处罚你了,以后千万不要再出现这样的事了,哪怕是我的部属,也不是你可以随意处罚的,下去吧!“

  采珠女映霞连忙跪地施礼,匆匆的回后面去了。

  头痛的越发猛烈了,李泰只想把舱房里所有陈设砸个稀巴烂,才找了个顺手的,就听见隔壁舱房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一个高亢,一个小的就像猫叫,这如何了得。

  跌跌撞撞的冲进隔壁舱房,压低了声音问希帕蒂亚:“怎么徽儿和小雀儿一起在哭?可是那里不适?我去请孙先生。“

  希帕蒂亚拦住了李泰,把他扶到床榻上,在他的颈项上垫了一块檀香木,让他的头悬空,揉着他的太阳穴问:“这样可舒适些?“

  “别管我,我这是心病,治不好的,大不了不上船就是了,我问你徽儿和小雀儿怎么了?徽儿身子健壮,小雀儿一生下来就瘦瘦小小的,马虎不得。我总觉得云烨说的是屁话,什么孩子生出来不抢夺母胎的养分,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你看看徽儿越长越健壮,小雀儿却变得越来越小,愁死我了。“

  希帕蒂亚掩着嘴笑了一下说:“那是徽儿长得太快,小雀儿也在长大,只不过没有哥哥长得快而已,孙先生看过了,说小雀儿先天不足,不过也是足月的孩子,会平安长大的。”

  “可他们在嚎哭!”

  “那是小雀儿尿了,哭了一声把哥哥也吵醒了,所以两个祖宗就一起哭。你把头转过去,我要给孩子喂奶。”希帕蒂亚让李泰头朝里,自己抱起小雀儿喂奶。

  李泰把头转过去一会,不知为何很快就转了过来,见小雀儿含着乳头吸吮的起劲,就握起拳头为自己的闺女打气。

  “多吃些,再多吃些,你母亲乳房够大,里面的奶水足够你们兄妹吃的。”说着话,他自己倒是先咽了好大的一口口水。

  希帕蒂亚羞恼的把李泰的脑袋别过去,但是李泰不由自主的又转了过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小雀儿吸吮奶水,希帕蒂亚也不再遮掩,任由他看个够。

  “我小的时候也定然是如此的贪婪,希帕蒂亚,我母后一生共养育了我们兄弟姐妹七人,都是她亲自哺育长大,在这一点上我母后从不假手她人,我这次一走就是三年,没能晨昏省定,真是不孝之极。

  我们为了躲避父皇和大哥之间的纷争来到了岭南,却独独忘记了母后,将她一个人留在长安受煎熬,我应该更加勇敢一些的。(未完待续)

TOP

0
  第四节 蛟龙和鱼鳖的战斗


      长江在江夏这里因为汉水的汇入导致它拐了一个弯,舰队终于迎来了好时候,有了可以借用的风,整支舰队立刻就从死鱼状态恢复了彪悍的本色,大帝号稳稳地泊在江边,平原上吹过的来的大风让桅杆顶上的皇帝五爪金龙旗哗哗作响,

  船上的水手全部立于甲板,恭候皇帝的船队从汉水出来,最前面的报讯船只不断的传来消息,云烨看着他们挥舞的旗子就知道皇帝已经到了十里之外。

  最先到来的一批船上领军的是李孝恭,老家伙就是来给皇帝打前站的,顺便临时控制一下舰队,因为主帅是云烨,所以皇帝到了十里之外的时候才有随驾的大将前来,换一个人,三百里之外,控制军队的人就会到来。

  因为要见皇帝,李泰,云烨,张亮都必须顶盔贯甲,坐着小船去汉水上迎接皇帝,三里之地是领军大将最远的接驾距离,礼节必不可少。

  李孝恭面无表情仿佛不认识他们三个一般,展示了一下令牌就挥挥手,他带来的船只就迅速靠近了舰队,无数穿着龙骧卫衣甲的武士攀上了舰船,快速的将舰队控制起来,以防生变,这个时候李孝恭才是这里的最高统帅,直到皇帝下令重新将军权给云烨,李孝恭才会自觉地交出指挥权。

  历朝历代皇帝都把军权看得非常重,从现在这样一个个繁琐的手续上就能窥见一斑,不知道那些利用军中漏洞挟持主将的家伙是如何办到这一点的。

  四十名水手摇着桨把李泰,云烨,张亮送到了汉水,这是一条比长江小了很多的江河,但是如今汉中充沛的雨量让这条河水变得大了很多。怪不得皇帝要挑选这个时候,也唯有这个时候,汉水上才能承载大船。

  艨艟龙舟般迅速的在江面上划过,汉水两岸大批的骑兵络绎不绝的出现在江边,看到江上的的艨艟,不断的有号角声响起,一声连着一声,向汉水上游传去。

  穿过无数的艨艟和楼船,一艘船头画着怪兽的五牙大舰出现在眼前。猛地一看,这艘船似乎比大帝号还要高些,两边伸出来五只巨大的拍杆,这就是这艘大船的主战武器,靠拍杆把敌船拍碎。好在船上还有好多的弩炮,让这艘船看起来不是那么原始。

  “烨子,不许你计算多长时间能把这艘船轰成碎片,就算它看起来很丢人,那也是我父皇的座舟,不能有大不敬的念头。”李泰猛地转过头来对云烨说。

  云烨遗憾的点点头,他刚才确实就是这么想的。平底船还在上面建了高楼,两三层也就是了,盖四层就是纯粹的找死。

  当年孙权才命吕蒙把楼船开到三江口,结果还没打仗。长江上起了大风,一支楼船所组成的舰队顷刻间就沉到长江里去了,离这里并不远,就在荆州。

  长江上的风能有多大。如果遇到海面的飓风,估计这些破船会被狂风撕成碎片。张亮捋着胡须对李泰说:“殿下切莫看不起这些五牙大舰,当年杨素就是依仗他们平定了乱世,将陈国灭亡,纵横大江大河未逢敌手,陛下当年之所以能兵不血刃的拿下蜀中,靠的就是这些五牙大舰的威势,当然,老臣现在也不觉得这些船好在那里。”

  艨艟才到楼船跟前,从楼船上就咚咚咚的跳下来七八个穿着宦官衣衫的怪人,刚要依循惯例摸摸三人的身上和胯下,被李泰一脚一个踢跑,明明都是武艺高强之辈,李泰,云烨的大脚踹过来却只能忍着,就这样,还是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云烨明显感到自己的胯下被人抚摸了,只能重重的多踹两脚表示自己的愤怒,李泰也是如此,只有张亮站的直挺挺的,让人家抚摸了个遍,他很清楚,那两个家伙踹了皇帝的内卫,一点事都不会有,自己要是敢这样做,会立刻被这些宦官剁成肉酱,所以他把手举起来,唯恐让这些宦官误会,把受辱的怒火撒在自己身上。

  李二也是全身甲胄站在楼船顶上看见了李泰和云烨,大声的喝问:“朕的大帝号何在?”大帝号已经拨给了辽东水师,所以张亮单膝跪在甲板上大声回答:“回禀陛下,大帝号如今就停在长江上,恭候陛下的驾临。”

  李二满意的点点头,命他们三人上来。沿着绳梯攀上五牙大舰,李泰悲呼一声“父皇”就膝行到李二面前抱着腿怓哭不已。

  李二摸着李泰的脑袋笑着说:“痴儿,痴儿,父皇也牵挂你,莫效儿女之态,惹人笑“孩儿三载未见父皇,已是不孝,如今江上相见喜不自胜,哪管他人耻笑。“李二眼圈也有红,扶起李泰在他肩膀上拍拍,又在他的胸口捶了一下,欢喜的对旁边的房玄龄说:”玄龄,你看看,这孩子如今已是四个孩子的父亲还是如此的痴缠,倒是身子骨越发的结实了。“

  房玄龄拱手回答道:“陛下父慈,魏王殿下子孝,本是人间佳话,那个胆敢耻笑,老臣听闻,风浪波涛最是能强壮体魄,殿下远征万里,自然会被风浪锻打出一个好身板。“

  李二闻言生深以为然,猛地想起李泰似乎得了心病不敢坐船,如今见李泰在摇晃不定的船上站的稳稳地就问:“听云烨说你得了心疾,不能再乘舟,如今以然痊愈了?如何治好的,孙先生也在岭南,莫非是他出了手?“

  李泰面红耳赤,云烨实在是忍不住,咕唧一声笑了出来,李泰松开父亲的手,来到云烨面前揪着他的甲叶羞恼的说:“你若敢胡说,我们就划地绝交。“

  李二大笑起来对李泰说:“好,好看样子抓到了痛脚,父皇不问就是,只要你身子康泰比什么都好,不用再威胁云烨了。“

  李泰这才松开云烨,禀告过李二后就进了船舱去见长孙,步履匆匆的样子看得李二和房玄龄一干臣子又是一阵大笑。

  “云烨,张亮,你们看看朕的五牙大舰如何?能否比得上你建造的大帝号?“李二好像对这艘五牙大舰非常的满意,所以才这样问云烨。

  云烨和张亮对视一眼都很为难,不知道该怎么说,李二见两人为难的样子就好奇的说:“朕坐过承乾号,大帝号无非比那艘舰船高大一些,奢华一些,论及战力,恐怕不如五牙大舰吧?凤城,告诉云烨何为五牙大舰。“

  褚遂良在人群里说:“何用凤城兄出马,老臣就对五牙大舰知之甚详。“阎立德今年不幸中风了,口眼歪斜,才矫正过来,但是说话依然不利索,所以褚遂良就自愿站出来给云烨解说,他自己就在修《隋史》所以对五牙大舰知之甚详。

  “云侯,切莫自骄,所谓五牙,就是指整座舰船分为五层,除了普通的弩箭之外,舰上安装了六根木桅,每根木桅顶系巨石,下设辘轳,战斗中和敌舰迫近时,可以迅速用辘轳把巨石放下,砸坏敌船。若一击不中,也可迅速收起再放。若敌舰四面包围,还可以“六管齐下”乃是水战中的无双利器。

  船高五十尺,上面可供八百将士乘用,若果在水面上十船链接顿成一座舟城,进可攻,退可守,船上弩炮林立,弩箭如猬,于江河上所向披靡,乃是无双的水上利器。“

  李二听完褚遂良的解释问云烨:“你现在知晓五牙大舰的厉害了吧?现在说说五牙大舰比你建造的大帝号如何?“

  云烨为难的看看李二半天才说:“微臣认为没有可比性,两艘舰船根本就不是一个东西,大帝号是用来征战的,五牙大舰只适合陛下在曲江池子里与群臣饮宴时所用。“

  一句话就把已经好转的阎立德气的口歪眼斜,推开诸人,提起一支笔就在甲板上写了两个字“胡说!“写完之后悲愤的看着云烨看他如何解释。

  “大匠千万不必介怀,云烨所述字字属实,五牙大舰和大帝号作战就算了,我看船队里的五牙大舰甚多,等到了云梦泽,只要这些五牙大舰能把公主号打败我认为就很不错了,这还只是在大湖上,如果到了大海,我甚至不必作战,只需把五牙大舰引到深海里,一阵大风就能把这些船全部送到海底。您还是赶紧去治疗,中风之人不能被风吹,如果御医治不好中风,孙道长就在青雀号上,请他出手就好。”

  云烨不明白阎立德为何会如此的激动,程咬金把嘴凑在云烨的耳边轻声说:“老阎才在奉节督造了八艘五牙大舰,如今全在这,为了这些大舰都中风了,你少说些,免得气死了赖在你头上。”

  “陛下老臣恳请派一艘五牙大舰和大帝号演练,若有损失,老臣一力担之。”又是褚遂良一字一句的帮着阎立德把他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李二皱着眉头见嘴眼歪斜的阎立德拜伏在地上不断地叩头,又看看一点无所谓的云烨问张亮:“张卿以为如何?”

  张亮毫不犹豫的说:“大帝号乃是海上蛟龙,五牙大舰不过是浅水里的鱼鳖,老臣以为,实力过于悬殊,这样的比试是对大帝号的羞辱。”

  阎立德的眼睛都要冒出火来,把头在甲板上磕的梆梆作响,哀求李二容他放手一战。

  (未完待续)

TOP

0
  第五节 大帝的尊严


      大帝号是什么东西,张亮焉能不知,在海上训练的时候,公主号,承乾号围着大帝号鏖战,弩枪,破城锤,火攻,火药弩箭齐齐登场,鏖战了整整一日,都未能破开大帝号的防御,更不要说传统的五牙大舰了。

  训练之时,虽然用的都是都是替代物,但是每中一支火油弩枪,或者中了带有爆破性质的火药弩枪的替代物,军中司马都会按照实际的伤害进行评判。

  以前在大海上横冲直撞的公主号,青雀号根本就不敢接近大帝号,因为大帝号的撞角都是用铁木完成的,船舷两侧的八牛弩如果火力齐开,密集的弩枪飞蝗一样的扑过来,就是公主号都吃不消,只能仗着自己船小,轻便的优势围着大帝号展开攻击。

  唯一的一次近身攻击,还被大帝号上的弩炮发射的链弹,就是那种在两个铁球中间拴上铁链的那种炮弹把船帆撕的七零八落,如果不是青雀号一连串的强力攻击,大帝号上的水手已经开始对公主号做跳帮攻击了,大帝号上足足可以承载千人,陷入跳帮作战,对人数少的公主号极为不利。

  公主号船首的石锤,这是它威力最大的一个武器,摇晃着准备锤破大帝号的船舷的时候,大帝号上居然飞出来无数带着铁链的铁球,缠绕在挂着石锤的铁链上,让它无法动弹,万般无奈,公主号只好下令松开石锤,否则整条船都会被大帝号牢牢地锁住。

  皮坚肉厚绝对是大帝号的特点,整条船光是铁木就足足的用了八万斤。这已经是岭南水师这些年从高丽靺鞨得到的全部铁木了,船舷水面以上都有铁木护甲,弩枪难以附着,根本就破不开大帝号的防御。

  虽然它高大的船帆是最致命的缺憾。但是这种缺憾是相对的,别的船上也有高帆,因为整艘船的体积庞大,所以它的甲板上装载了四具真正的八牛弩。射速虽然缓慢,射程却足足的增加了一半,加装的弩枪更加的粗大,火药更加的多,一艘普通的木船,只要被一支弩枪射中,就会立刻碎成木片,在这个时代,他就是海上真正的君王。

  大帝号不算内部的装饰。就足足使用了二十万枚银币。如果能被造价不超过五千枚银币的五牙大舰形成威胁。云烨和岭南水师的将士早就该羞愧的自杀了。

  云烨清清嗓子把阎立德扶起来认真的说:“大匠,云烨没有胡说,我虽然年纪轻。却也在海上奔波了数年,张公更是水上作战的名家。我们做出的评判绝对是公正的,五牙大舰以前是水上的霸主不假,但是现在它绝对已经落伍,甚至不堪一击。

  时代总是在进步,就像我大唐,十年前还在为吃饱肚子努力,如今我们已经强大的举世无敌,水师也一样,都需要不断地进步,公主号,承乾号,青雀号三艘巨舰就能横扫南海的海盗,更不要说期间还有高丽水师,上百条船和三艘船交战的结果就是,我们大胜,他们除了四散逃跑,别无他法。

  大帝号是比这三艘战舰更加高等的存在,您的五牙大舰在内河或许还能有用,在大海上只会成为靶子,五牙大舰在大帝号面前甚至连出手的机会都不会有,因为在你能攻击它之前,大帝号已经将你轰成了碎片。“

  阎立德虽然心神激荡,云烨的战绩他却是知道的,南海大战虽然只是一种私人性质的航行,敢把这么离奇的战况报告上来,就一定能经得起研判,大唐至今还没有那个将领敢如此造假,程咬金算是最会作假的,他无非就是把杀敌的数目往大了说一点,关系到战争胜败的东西绝对不会打马虎眼。

  如今又是在御前,云烨张亮绝对不敢造次,只能说明大帝号非常的强悍。

  “陛下,相信云烨的话吧,如果再犹豫片刻,他就会故技重施要和诸位打赌,云家已经有很多钱了,没必要再给他家送钱。”

  长孙从舱室里拖着云寿出来,和群臣见过礼之后,就建议皇帝不要上当。

  云寿见到爹爹就挣脱皇后的手,炮弹一样的扑到云烨的怀里大哭,云烨抱着儿子向皇帝,皇后以及众大臣告了一声罪,就去了甲板僻静处。

  “儿子,想死爹爹了,让爹爹先亲一下,呀,小脸上全是鼻涕,咸死了,不哭,乖儿子,爹爹把祖母,母亲妹妹,姑姑他们都带回来了,我们忙完了这里就回家,今晚跟爹爹还有娘亲睡……”

  “荔枝,香蕉,巨大的螃蟹你答应我的……”

  “当然有,爹爹给你挖了一棵荔枝树,现在吃正好,香蕉树上全是香蕉,抱着吃都没关系,至于螃蟹,那就不算是什么事,龙虾爹爹都给你带了,一会上了咱家的船见过祖母,还有母亲,爹爹就亲自给你蒸龙虾吃,你一个吃,谁都不给。”

  云烨好不容易把儿子哄得不哭了,小脸也给擦拭干净,这才拖着儿子来到前面,不知何时已经有一艘五牙大舰顺流而下,气势汹汹的向长江口杀了下去。

  不明就里的云烨问张亮:“张公,话都说清除了,怎么还有一艘船跑过去作甚?”

  张亮嘿嘿笑着说:“总有不信邪的,撺掇着陛下派一艘船去试试,认为不会有什么问题,就是看看两艘船的优劣而已。”

  云烨的腿立刻抖的像是在弹琵琶,张亮不以为然地说:“大帝号就是不还手站在那里,也够五牙大舰打一阵子的,你操的什么心。”

  云烨努力的恢复了镇定苦涩的对张亮说:“张公,大帝号有一条禁令您还记得么?”张亮听了云烨的话脸色也一下子变得惨白,转身就跑到皇帝面前大声说:“陛下,陛下,快阻止五牙大舰,快阻止五牙大舰,任何带着敌意的船只靠近大帝号五百步,大帝号就会立刻攻击,这是大帝号的禁令。”

  李二奇怪的看着云烨问:“为何会有这条禁令?”

  “陛下,大帝号本来就是您的座驾,与撵驾相同,所以五蠡司马就按照典制制定了这条禁令,大帝号在水上就是您的行宫,心怀不轨者会被立刻击毁,绝无侥幸的可能,河间王都不能阻止大帝号船长执行这条禁令,船上的督令官是中官,他们只认陛下。“

  李二点点头对云烨说:“确实如此,不过现在晚了,来人,传令开船!我们去前面看看。“

  在云烨,张亮的再三催促下,五牙大舰开始顺流而下,十里水路瞬息及至,云烨发现岸边的骑兵都驻马长江岸边,鸦雀无声,江上只有无数的小船在穿梭救人,五牙大舰已经不见了踪影,联想到刚才听到的几声巨响,云烨认为要找五牙大舰需要去江底寻找了。

  在阳光下泛着黑色光泽的大帝号张着半帆,正在江心游弋,船上的弩箭房子正在缓缓地下降,说明刚才已经工作过了,现在正在调整。

  李孝恭站在一艘战舰上指着大帝号破口大骂,但是只敢离得远远地,不敢靠近,刚才的一幕几乎让他肝胆俱裂,五牙大舰顺流而下,二话不说就准备挑战停在江心的大帝号,李孝恭也把测试的命令用旗号传递给了大帝号,可是大帝号说,前令未销,后令不尊,还命令五牙大舰不得进入五百步范围,否则就会被摧毁。

  口气之嚣张令人生厌,都是悍将,谁受得了这个,于是五牙大舰上的校尉命令继续靠近,打过再说,大帝号上不断地传来禁止前进的旗号,五牙大舰一概不理继续前行,当距离大帝号八百步的时候,大帝号已经起锚了,帆已经张起,舰上的弩箭木屋也跟着升起,并且射出三支响箭,恫吓五牙大舰止步。

  五牙大舰的六只木桅已经升起,上面的菱形巨石挂在木桅之上,八牛弩令人牙酸的吱吱嘎嘎的声音已经停止,就等着用木槌激发弩箭,五牙大舰上也有火药,火油,这也是校尉的底气所在,在奉节试射的时候,弩箭齐发,地动山摇,威力极为惊人,只要到了三百步范围就可以发动攻击了,这是带着火药和火油的弩箭最远的射程。

  刚刚越过大帝号射出的测距箭,四支粗大的弩箭就凶狠的钉在五牙大舰上,一连串巨响之后,五牙大舰的上面的阁楼已经崩塌,船上的桅杆断裂,拍在水面上溅起大片的水花,也有无数的身影被爆炸的气浪高高的抛起掉进长江。

  在李孝恭暴怒的咆哮声里,五牙大舰被一侧的巨石压得船身倾斜,大帝号悄无声息的疾驰过来,暗红色的撞角狠狠地插进五牙大舰的侧面船舷,将五牙大舰彻底的顶翻,紧接着沉重的船身跟着碾压过来,无情的将五牙大舰压进了长江,沉船形成的巨大涡流把好多跳船逃生的水手一起吸了进去。

  大帝号上没有欢呼,没有惊叫,甚至一点情绪的波动都没有,掉头返回了自己的出发地,这一次没有下锚,张着半帆在江面游弋,船上打出的信号依然是不得靠近……

TOP

0
  第七节 长孙的怒火


      “小女子是在为眼前的大帝号心忧,当初家师命狄仁杰与小女子将书院能有的犀利器械能装的都装上的时候,小女子就明白大帝号的下场一定不会太好,古人常说矛盾,矛盾,其实就是一攻一守,这两者缺一不可,师父命狄仁杰与小女子造出世间最犀利的矛,却对盾不闻不问,世上焉能有只攻不守的帝王?

  如今看着这座人世间最恐怖的战争利器,想到他不能驰骋于名将坐下,只能祗辱于奴隶人之手,不免心生悲哀,蛟龙不能在大海里兴波,也当在江河里翻浪,小女子一想到帝王号将要在曲江池终老,心中就痛如刀割,他毕竟是玉山书院多年的心血结晶。“

  长孙拉着小武的手低声问道:“难道你认为大帝号应该在大海上驰骋?”

  “断然不可,大帝号只能终老于曲江池,如果航道所限,就该立刻拆毁,绝对不能交予他人之手,小女子以前还有保留他的意愿,但是看了他和公主号,青雀号的交锋之后,就认为大帝号不该在这个时候降世,更不该以无敌的姿态出现,陛下此时若是征伐天下的秦王,自然可以驾驭,但是如今歌舞升平,陛下也非征战的统帅,国之重器岂能握在他人手中。”

  “可怜的,小小年纪就知道关心国家大事,也能找到最好的处置办法,也不知道你师父是怎么教出来的,可惜了,可惜生为女儿身,如果是男子,定是我大唐的一代名臣。”长孙拍拍小武的脸颊,从自己的头发上取下一支钗子,插在小武的头上又说:“既然你意在玉山书院。那么本宫就满足你的意愿,穿青衣,教化天下士子,这样的雄心壮志就是男儿也少见,回京之后你的告身就会下来,有希帕蒂亚在先,再有你武媚也不算是稀奇,大唐的心胸就像大海,容得下你们这些小小的浪花。”

  小武拜谢了长孙。随着小丫回了舱房,只有辛月在一旁陪侍长孙,程咬金和牛进达,还有秦琼三人将云烨围在一起嘀嘀咕咕,不时有笑声传来。

  “说什么呢。大点声,我们一起乐呵乐呵。”长孙喝了一口茶水见四人的表情有趣就开口问。

  “娘娘,云烨说他从南方带了几颗小树,要请我们去看看,老臣正在说几棵破树有什么可看的,倒是老程的檀木棺材需要多注意一下。”

  听了老程的话,辛月就悄悄的在长孙的耳边说了一些话。长孙惊讶地问辛月:“果真如此?”

  “自然是这样的,要不然,寿儿那个皮孩子连三年不见的爹娘都不管不顾的去了哪里?”辛月掩着嘴轻笑,说到云寿眼睛都要笑的眯缝住了。

  “这倒是新鲜。能把南方的果树搬到这里来还真是稀奇,本宫也没有见过这倒要开开眼界,上回如果不是小寿儿给本宫两颗荔枝吃,还真是不知道岭南佳果的味道。”

  辛月虚虚的搀扶着长孙出了舱房往后舱走去。程咬金吃惊的问云烨:“你莫不是把荔枝树连果子带树一起弄过来了吧?”

  “那是自然,还有香蕉。上面挂满了香蕉串子,我昨日还看见有几串子已经黄了,可以吃了,味道不错。”云烨笑着摊摊手。

  老牛想了想对云烨说:“你不是一个喜欢奢华的人,怎么现在干起石崇的旧事来了?这样做事最是招人嫉恨,太不小心了。”

  “伯伯多虑了,别人吃不饱饭的时候,这么做自然不妥,大唐现在忧虑的是发展的极不平衡,关中,蜀中,自然是粮食多的吃不完,可是陇中,河北,山东,淮南,这些地方却堪堪温饱,边远穷塞依然饥寒交迫,就是岳州靠着云梦泽这样的虞膏之地,好日子也才刚刚起步。所以朝廷的政策就要变得多元化才成,富饶的地方要鼓励花钱,开源,贫穷的地方就要讲究节约,中等的地方要鼓励生产,小子想在长安,洛阳这样的富庶之地形成一股子奢华之风,大家都把银子藏得到处都是,不但会造成钱荒,也不利于贫者致富。”

  秦琼点头说:“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是早就有的道理,咱们几家,现在确实应该狠狠地花钱了,只进不出的容易给家里招祸,不过,小烨,你必须先把娘娘说通,大唐的第一富户可是娘娘,只要宫里开始兴建楼台馆所,咱们就紧紧跟随就是了。”

  长孙来到后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差点站不稳,到处都是挂着香蕉的香蕉树,巨大的叶子把后舱遮的严严实实,靠近船舱的里面有一个一丈方圆的木桶,木桶足足有五尺高,上面有一株结满了荔枝的果树,一个胖娃娃爬在树上,坐在树杈间剥荔枝,一个粉嘟嘟的小姑娘仰着头,不断地哀求哥哥给她再扔下来一些。

  辛月笑吟吟的指挥那些女侍卫们拿小刀把成熟的香蕉切下来,耳听得那些女侍卫唧唧喳喳的欢笑,长孙自己也来了兴致,按照辛月说的也割了一大把子香蕉,辛月帮着长孙剥好了一个香蕉,长孙咬了一口,笑着对辛月说:“原来富贵人家是这样过日的,本宫这些年的皇后当得可真冤啊,白白的顶着一个天下第一家的名头,衣不敢穿,精美的食物不敢进,你夫君做一顿肴肉,本宫能吃半碗,真是丢人。”

  “娘娘,云家也是不好奢华的,妾身的夫君虽然喜好美食,但是吃的最多的却是面条,他常说五谷也有五谷的滋味,老天把五谷赏赐给了我们,就说明五谷才是最适合我们食用的东西,他不太喜欢大鱼大肉,却对一些精巧的小吃食从不忘怀。

  不过啊,妾身听夫君说,长安的富户现在都成了守财奴,不花钱怎么行,钱庄里的银钱是有数量的,一部分人选择把银钱存在钱庄,这是对的,可是更多的人喜欢把银子窖藏起来,你藏一窖,我藏一窖的,朝廷炼出来的银子根本就不够使的,最可恨的就是那些藏铜钱的,还有那些拉着一车车铜钱到国外贩卖的,都该杀头。

  妾身听不明白为何当败家子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但是我夫君既然这么说,必然是有他的道理存在的。“

  “辛月,你虽然聪明,可是你身边的都是妖怪,你夫君算一个,那个狄仁杰算一个,武媚也是,到了以后,树上爬的那个小胖子也会变成妖怪,你看看,那个明明抱了很多荔枝依然鼓励哥哥多扔下来一些的小闺女,还有两个四岁的小的,估计将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处在这样的环境里,还真是苦了你了,你以为你夫君是无意中告诉你的?还不是想通过你的嘴把自己的混账主意先拿出来探探路,成了是他的英明,不成是他和自己妻子说的闺房话,大家笑笑就算了,谁也不会当真。“

  辛月捂着嘴笑道:“妾身愚笨,夫君怎说就怎么做,妾身是他的妻子,这些都是该的。”

  长孙把最后一口香蕉填进嘴里吃了下去,没好气的说:“我会好好问问他有憋着什么坏呢,长安,玉山,岭南,岳州,尤其是长江口的那个沙岛,骗尽了天下人,好些倒霉的到现在还叫苦连天,他的话需要仔细辨认,那些能听,那些不能听,能听的自然是金玉良言,不能听的就会变成裹着蜜糖的毒药。

  就像这次花了二十万银币的国帑,硬是造出来一个废物,一个半点用处都没有还要让陛下操碎心的废物。“

  听了长孙咬牙切齿的话,辛月脸都吓白了连忙分辨说:“不是的,不是的,娘娘,大帝号在海上威风妾身可是亲眼所见,虽然妾身不懂军阵,可是公主号和青雀号两艘船都打不过大帝号,还有刚才的那艘漂亮的楼船,一下子就被大帝号撞翻了,还给碾压到水里去了,这么厉害的大船,怎么可能会是一点都没用的废物?”

  长孙从云暮的撩着的衣襟上取过一枚荔枝恨恨的剥着皮说:“你知道什么,就是太厉害了,所以才没用,如果青雀号,公主号连起来能打败,就不用这么麻烦了,你夫君还给船上按照《典诰》立了规矩,还假借五蠡司马的旗号让陛下派了中官上舰,让所有人无话可说,这样的巨舰除了陛下谁能号令得动?谁又敢号令?派到外面让人操心,陛下是皇帝,需要坐在万民宫治理国家,哪有空闲开着船到处跑?还敢说不是废物?二十万银币就这么打了水漂,气死本宫了。”

  长孙在云家很少掩饰,虽然很生气,但是架不住云暮拿衣襟兜着荔枝伺候长孙吃,云寿还不断的从树上把荔枝扔下来,新鲜的荔枝味道绝妙,不一会,长孙就吃的满地都是荔枝的壳。

  吃饱了,就拿手帕擦擦嘴,恨恨的把云寿从木桶上拽下来,在他的屁股上抽两巴掌算是父债子偿,气呼呼的带着一篮子荔枝还有一大筐香蕉就准备去大帝号看看,群臣上去已经有一阵子了。

TOP

0
  第九节 拈花一笑


      阎立德和狄仁杰说话就没有那么多的怒火了,提笔在纸上写:“火药不足惧,火油不足惧,船坚不足惧,于细微处看精神,造巨舰从小处着手,积跬步而至千里,确实了不起,这是大唐工匠能力的极限了。”

  狄仁杰双手捧过阎立德写的那张纸,大礼拜谢大匠的赞誉,能得到这个古板的大匠只言片语的赞誉,非常的难,老阎自己就是以认真严谨著称于大唐朝野。

  “狄仁杰,看你师父如此不惜血本的吹捧于你,他定然对你极为看重,你多少也该有些才学才是,难道就看不出这样的重器是没有办法托与他人的么?“

  李二彻底的了解了大帝号之后,又是怜惜,又是恼怒,大帝号威力无俦,自身的本事与名号契合无比,果然是大海上的君王,可是这样的巨舰能托与何人?

  脚下的甲板都被擦洗出木纹的原色,黄澄澄的招人喜爱,再看看身后富丽堂皇的装饰,气急败坏的质问狄仁杰。

  “回禀陛下,大帝号是按照陛下,更大,更快,更强的意愿建造的,如今它已经成了现实,纵横大海,穿波斩浪所向无敌才能彰显陛下的威仪,让四海属国膜拜与陛下驾前,家师为确定设计方案,曾经三日夜不眠不休,可谓鞠躬尽瘁,至于怎么处置这艘战舰,就是陛下和诸位长者的权力,家师从来都奉行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不该自己操的心就不要管,不该自己管的事就不要管,学生深以为然。“

  房玄龄眼看着皇帝的脸要变黑,于是出言道:“狄仁杰啊,你是少年里面难得的英杰,好好地学你师父的学问就好。惫赖的性子就不要学了,大帝号建的好过了头,如果其余的海船是蚱蜢,陛下就希望你们能建造出一只黄雀来。现在你们师徒给陛下的分明就是一头巨象,不管对付谁都是杀鸡用了牛刀,承乾,青雀。公主三艘巨舰已经能够无敌于天下了,你让比这三艘巨舰还要强大十倍的帝王号如何自处?

  征伐不臣之地那三艘以殿下名讳命名的巨舰足矣胜任,大帝号如此巨大,靡费必然惊人。出动一次得不偿失,战场之上的情形瞬息万变,智计百出。万一阴沟里翻船。我大唐的颜面何存?“

  房玄龄问完话,不但李二盯着狄仁杰,其余的重臣也盯着狄仁杰看,船上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狄仁杰到底年轻,额头的汗水涔涔,李泰要出口帮狄仁杰一把。被李二摆手阻止了,房玄龄偷梁换柱的问题,非常的刁钻。

  狄仁杰忽然看到远处的公主号上师父正在拿望远镜看自己,旁边穿着鹅黄衣衫的必然是小武,心里立刻就感到了暖和。

  “陛下,您高看大帝号了,目前它是无敌的存在,也只是目前而已,过些年您再看大帝号您就会发现它不过是鸡肋般的存在。

  我大唐如今日新月异,玉山书院的研究成果层出不穷,工匠的奇思妙想往往令人拍案叫绝。五牙大舰纵横大江五十年,被誉为天下之最,如今在大帝号面前犹如幼童,这样的故事绝对不会只发生在五牙大舰的身上,过的几年,等到物理学有了些微寸进,五牙大舰的今日,必然就是大帝号的明日。

  家师曾经说过,无敌?无敌就是用来被打败的,李泰先生已经有了一些思想的萌芽,等到这些思想得到证实,大帝号何足道哉。“

  李二看着狄仁杰说:“无敌就是用来被打败的,这句话有点意思,青雀,狄仁杰既然把你扯出来了那就说说你的想法,让父皇听听,大帝号怎么就会败在你的想法里。”

  李泰从怀里摸出两枚铜币,手一松,那两枚铜币就掉在了甲板上,见大家都一头雾水,也不解释,李泰捡起铜币,把其中的一枚远远地抛了出去,直到铜币掉进水里,这才对李二说:“这就是孩儿的发现,妙用无穷,是一门大学问,想要说清楚,非百万言不能说明其中含义,这也是孩儿今后十年里主要的工作内容,一旦被孩儿弄清楚了其中的道理,大帝号确实不堪一击。”

  他不解释还好,解释了之后李二和一干大臣更加糊涂,李二看不懂,但是他不问,学问上向来都有忌讳,反正是自己儿子的学问,也就是李家的,回头再让他细细讲解也就是了,至于群臣糊涂那有什么关系,高深的学问都是这样的。

  释迦摩尼拿着一朵花在手里捻来捻去的别人都弄不懂意思,只有迦叶破颜大笑,释迦摩尼就说:““吾有正法眼藏,涅盘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有人懂就行,至少狄仁杰就在那里咧着嘴在笑。

  房玄龄惭愧的拱手说:“殿下学问日渐精深,刚才的妙喻老夫尽然一无所获,真是惭愧,却不知这门学问能参悟者有几人?”

  李泰恨恨地说:“云烨在岭南是见我拿着石头扔出去就知道我有了领悟,希帕蒂亚在研究自己的学问遇阻后,见我的动作也明白了三成,这个傻笑的小子是他师父告诉他的,估计他未过门的小媳妇也清楚了,云烨从来都不知道尊重一下他人的成果。“

  杜如晦笑着说:“不立文字,教外别传,那也需要有足够的智慧能够领悟,云侯在一瞬间就能堪破,可谓是七窍玲珑的心肝,希帕蒂亚一介女子能够自悟三分已是难得,至于狄仁杰和那个小武,那是人家师出名门,有这样的造化也是应有之事。

  既然有人能领悟,老夫相信殿下不会拿自己的学问造假为云烨开脱,狄仁杰,我不问学问,我只只问这门学问参透之后会有怎样的能力,大帝号的威力老夫悉知,学问至今依然只是一个念头。“

  狄仁杰为难的看着李泰,李泰朝他点点头,示意可以说,于是狄仁杰拱手道:“回禀杜相,这门学问参透之后,人就可以飞起来了!“

  李二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拉着李泰的手急切地问:“青雀,果然如此?“

  李泰苦笑着说:“父皇,狄仁杰说的是云烨的预测,中间还有无数的难题等待孩儿一一解决,孩儿说十年之约,不过是最乐观的估计,等到真正的飞起来,孩儿都不能确定是几时。不过在这中间,一定会有其他的学问问世,只要利用好这些学问,大帝号实在是不堪一击。学问从来都不是单独存在的,他们环环相扣,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更是常事。”

  李二缓缓地坐下来拍着李泰的手说:“你专心学问就好,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告诉父皇,父皇来帮你解决。”李泰笑着答应。

  这时候再说大帝号未免无趣,长孙总是出现的恰到好处,在大帝号鼓浪前进的时候带着侍女在甲板上摆上了桌案,各种点心和刚刚从公主号上弄来的水果摆了一桌子,请皇帝和诸位大臣一起品尝。

  “多谢娘娘盛情,这香蕉老臣只是闻其名而不识其物,荔枝更是只在典籍中见过。倒是长安这几年多了一些干品,大唐地大物博,各地风味不一,这岭南佳果娘娘如何从千万里之外运来的,老臣观这些果品都是极为新鲜不知是如何保存的?”

  魏征睁着半翳的眼睛,拿了一只香蕉在眼前仔细观瞧,长孙笑着说:“奢华的帽子你可扣不到本宫的头上,云烨有的是法子,人家把果树都装在船上运回来了,所以这些鲜果是本宫去公主号上现摘的,自然新鲜无比。”

  魏征剥开香蕉吃了一口叹口气说:“果然是人间难得的佳果,云烨好吃之名传遍天下,长安更有云家小菜胜国宴之说,香蕉在岭南定然不是稀罕之物,可是借助军舰,一路上耗用无数民力,就是为了满足他个人的口腹之欲的吗?老夫怀中还有一枚银币,就算作这只香蕉的资费吧。“说完就在怀里摸索了良久,掏出一枚银币放在案子上,把一只香蕉吃的干干净净,他这么做,谁还吃的下去,都已经是在吃民脂民膏了,谁能安心。

  长孙拿了一枚香蕉让侍女捧给魏征说:“放心的吃吧,民脂民膏算不上,云烨说了,他给了岭南农夫树钱,也给了一路照料这些果树的园丁工钱,脚夫纤夫的工钱他都给了,公主号现在还没有编入岭南水师,算是他家的船,用自家的船运送什么东西别人管不着,他还说长安的勋贵都傻了,光知道赚钱不知道花钱,一辈子都是穷命。”

  听完长孙的话,狄仁杰的脸顿时就黑了,一同发黑的还有李泰,皇帝倒是云淡风轻的品尝着荔枝,不为所动,事关奢侈,简朴之分,乃是皇后应管的本分,他不操心,这件事上云烨就算是被勋贵们的口水轰成筛子他都不会管。

  很明显皇后也不满意云烨拿二十万枚银币开玩笑,受点活罪也是情理之中。

TOP

0
  第十三节方正无私蓝田侯


     “陛下,万万不可,这条鲨鱼是药,孙先生还等着用它的肝脏取鱼肝油,千万不敢损坏了,只能活捉。”云烨找了一根木棍把鲨鱼推到水槽边上,连忙对手持鱼叉的李二解释。

  “你是要朕活捉活捉这条鲨鱼?安得什么心,没见这东西力大无穷么?”李二的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谁没事会去赤手空拳的活捉鲨鱼,鲨鱼的皮肤跟锉刀似得,挨一下都会皮开肉绽,赤手捉鲨鱼,那是找不自在。

  “肝脏?据老夫所知,鲨鱼的肝脏乃是剧毒之物,不知道云侯打算用这条鲨鱼的肝脏给谁治病,能让你如此上心不惜花费巨资把它活着弄回来的人,屈指可数,就是不知是陛下还是娘娘,或者老程,老牛,老秦,尉迟他们?你打算毒死这几位中的哪一位?“

  这话问的李二都把眉头皱起来了,就算鲨鱼肝真的有毒,云烨已经说了是孙思邈要合药用的,就算云烨存心不良,孙思邈的人品你必须相信,剧毒入药又不是第一回听说,砒霜,断肠草用的好了一样是良药。

  “魏征此言不妥,你说云烨奢侈浪费事实确凿,要说他有什么害人的心思朕还是不信的,云烨刁钻,气量小被长辈惯了一身的臭毛病,再有不是,下毒害人这种事他是做不出来的,不过朕也好奇,云烨,这条鲨鱼的肝脏你打算给谁吃。“

  侍卫们按照李二的吩咐把鲨鱼用网子罩起来费力的抬进水槽,这家伙临入水的时候还一尾巴拍飞了一个。

  “陛下,还能是谁,鲨鱼肝脏主要用途就是清心明目,人吃了之所以中毒,是因为清心明目的功效过于强劲所致,但是对患了重症眼疾者来说。却是最好的良药。“云烨没办法说什么是维生素中毒,只好这么解释了,说完了那些话又觉得自己委屈,于是又说:”至于给谁吃。自然是这位又是嘲讽,又是挖苦,还居心不良的魏大夫,眼睛都要瞎了。还满肚子小人心思,早知道我就不费那些事了。“

  李二乐不可支,瞅瞅云烨,又瞅瞅鲨鱼。最后再瞅瞅腮帮子都在哆嗦的魏征,只觉得今日天高云淡是个好天气,受了魏征这么些年的窝囊气。转瞬间消散的干干净净。总算见着了魏征被人家指着鼻子大骂小人,还只能低头承受的惨状,呵呵一笑就走过去看那些螃蟹。

  房玄龄看不下去了埋怨云烨说:“你有良方怎么不早说,老魏被眼疾困扰了两年之久,最近越发的严重,告病的折子都已经写好了,只等回到长安就递给陛下。小小的年纪心思也太重了,非要看着老魏出丑你才甘心。“

  “冤枉啊,我也是在岭南听管家说长安见闻时才知道他眼睛伤了,在海上的时候忽然想起鲨鱼肝脏乃是治眼病的良药,这才命家将抓了一条,打算到长安就送到他家去,谁知道他会把鲨鱼当成我的罪状。“

  魏征果然不愧是混大场面的,羞愧了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朝云烨拱手一礼之后说:“不论如何,魏征谢过了云侯美意,只是老夫还想问一句,为什么?“

  这个问题不但魏征想知道,李二也想知道,周围那一群人都想知道,只有许敬宗轻摇折扇,似乎智珠在握。

  “为什么,有什么为什么的,这个世界上拿来那些为什么,你是陛下的臣子,我也是陛下的臣子,我们同殿为臣这么些年了,虽然政见不同,互相攻讦为常事,我却从未把你魏征当成恶人看待,只认为你是一个食古不化的老顽固,估计在你眼中我也不算是什么好人,政见归政见,你病得海枯石烂的时候,我有能力,有办法治好你的病,难道还要袖手旁观不成?不管不顾这种事我恩师没教过我,娘娘当年也没有教过我,魏征,你质疑我的人品也就罢了,现在难道连我的教养也要质疑不成?“

  云烨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大,说完最后一句,直接拂袖离去,去陪着皇帝继续抢劫自己家。

  李二回头打量一下云烨说:“还行,没让朕失望,有这样的行为,就算奢华些对你的人品也是无损的,总算是从你身上看到了一点教化的影子,不错,不错,皇后这些年的心血没有白费,多少能慰籍一下。“

  杜如晦过来凑趣说:“老魏这个跟头栽大了,这种争执,再多些,就是我大唐的福分,陛下这些年不断地教诲群臣和睦,如今已有鲜花盛开,臣为陛下贺!“

  长孙无忌大笑着对魏征说:“老魏,看好你的鲨鱼,孙先生就在青雀号上,你的眼疾日渐严重,耽搁不得啊,到了岳阳,你还是在静室调养,请孙先生早日施术才是。“

  魏征也大笑起来指着水槽里的鲨鱼说:“老夫一世英名竟然毁在一条鲨鱼身上,报应不爽,看来日后,再要弹劾云侯的时候,还需再三审慎,直到没有漏洞再行之。“

  长孙笑的开心把云烨唤过去拍拍他的手说:“就知道你不是一个无情的人,人呐,只要骨子里不存着害人的心思,就是好人,本宫多年的教诲你终于还是没有忘怀,这就好。”

  从长孙手里拿过小刀子,又割下来一些香蕉花,放在长孙的篮子里,这些花已经无法再结出香蕉来了,毕竟从热带来到亚热带,对它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娘娘,等到了晚膳时节,弟子用这些花朵给您炒一盘子肉丝,那才是无双的美味,远不是螃蟹,龙虾,这些海中的食物能比拟的,要说奢华,它才是,不瞒您说,陛下他们在这里不断地搜寻,却把最美味的一样东西没找出来,等到陛下他们搜寻结束,咱们师徒邀上青雀带上小火炉,泛舟赤壁之时,弟子拿炭火烤了请您尝尝,晚膳救进些花朵肉丝就好,否则吃的杂乱,会影响美食的品鉴。“

  长孙轻笑着点头转身就对皇帝说:“陛下,今晚妾身要带着青雀和云烨这个学生夜游赤壁,赏月怀古,不知可否使得?“

  李二瞅了一眼云烨说:“也好,你们自己找乐子去吧。“

  许敬宗感觉自己被抛弃了,悄悄地碰碰云烨说:“这一手高啊,三年不回长安,这才半路上就来了这么一出,虽不能冰释前嫌,但是过安稳日子还是没问题的。

  帮帮忙,你找个空闲和陛下说说,把我要回书院继续当学监去,中书侍郎这个位位就不是人能干的,我一天到晚的赔笑脸已经赔出毛病来了,现在就算哭也是一副笑脸。

  日子过不成了,顶头上司房玄龄不待见我,后面裴家的老大总是惦记我的位子,我不小心写错了一个字,都被房玄龄臭骂一顿,老夫今年四十有三也是要脸的人啊,上司一点脸面都不给啊,满朝文武都以为我是幸进,是靠了马屁文章上的位子,中书侍郎的位子迟早会被裴老大抢走,我要是被外放刺史,可就惨了,赶紧想办法,我不想离开长安。“

  千古大阴人活的如此凄惨,这是云烨没想到的,一个鲶鱼一样滑溜的人在李二的朝堂上是没有什么地位的,现在的朝堂上,要嘛就是能臣,要嘛就是直臣,最不济的也是干臣,皇帝现在事事要求正大光明,因为他已经没有耍阴谋诡计的必要,想要干什么就直接下令,命令不听,大军就过来了。

  李二是一个心胸非常豁达开放的君主,一直标榜对内行孔孟之道,对羁縻州施行王道,对外国施行的是霸道,按照许敬宗的理解,李二所谓的孔孟之道就是先好好的劝说,劝说不听就会有大军碾过来,所谓的王道就是大军开过来之前和你打个招呼,最吓人的就是李二的霸道,大军想什么时候开过来,就什么时候开过来,砍完脑袋之后才评估这个脑袋砍的对不对,之前光顾着砍了。

  这样的朝堂根本就没有许敬宗这样的阴人活动的余地,从刚开始升官的喜悦中清醒过来后,惊恐的发现自己这只狐狸的周围不是猎狗,就是豺狼,作为异类小命随时不保,现在只想跑回书院这个狐狸洞里去,蜷着尾巴继续睡觉,说不定一觉醒来之后就会看见一只九尾狐狸坐在皇位上叱咤风云,这个时候才是狐狸的天下。

  许敬宗很可怜,那只九尾狐狸不去抢皇位了,而是瞄准了玉山书院的最高领导权,也不知道能不能斗得过那只九尾狐狸,估计不成,因为九尾狐狸的师父从一开始就打算把书院交给她,没准备交到许敬宗手里。

  皇帝抢劫云家完毕就带着爪牙离开,长孙和许敬宗留了下来,眼看着云烨从土里刨出很多的黑黑的土疙瘩,小心的装进篮子里,又从旁边的木桶里捞上来好些只有一扎长的小鱼,对长孙说:“娘娘,这才是无上的美味,余者不足以论。”

TOP

0
  第十五节原形毕露


      长孙很紧张,虽然这里江面开阔水流平稳,但是明显喝高了的李二要从高高的大帝号上下来,乌漆吗黑的也有一定的危险,想要出声劝阻,就看见断鸿已经把缆绳抛了过来,冬鱼赶紧截住,拴在柱子上,担心的看着打算要滑过来的李二。

  还好,大帝号上还有几个酒没喝醉的家伙,抱着李二的腰不准许他滑,最后请李二坐到救生的小船上,用绞盘将李二还有其他几个人坐着的救生船放到水面上,慢慢划了过来。

  李二上了船就看见长孙铁青着脸跪谏:“陛下为了过船与妾身相见,竟然于夜间在大江上荡小舟,此情此意妾身心领,陛下身系大唐一国之重焉能轻易涉险,妾身宁愿死了也不愿意见到陛下如此大意。”

  房玄龄也下拜说:“古人云,夜不过舟,怒不兴兵,陛下确实孟浪了。”

  “哈哈哈,朕一生经历过无数艰难困苦,小小的舟楫有何难哉,不过皇后与房卿说的在理,朕今日多吃了两杯酒,见皇后在小舟上与青雀,云烨,许卿诗唱相和悠然自得,而朕却在与一群粗汉角力,未免辜负了这良辰美景,心向往之之余未免粗心大意,下次决不再有此事。”

  见皇帝认了错,并且做了保证,众人这才高兴起来,辛月带着那些女侍卫重新拿来了坐垫,又给皇帝抬来了软榻,夜宴这才开始。

  许敬宗将自己三人刚刚做的诗一一给后来的几位说了一遍,只听李二说:“依我看,还是云烨做的意境高了一筹,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确实是难得的佳句,战事就是充满了偶然,有谁知道朕当年的第一次冲阵不是自己驱马前行,而是朕的马槊不小心碰到了战马的眼睛,原以为没有准备好的冲阵会失败,谁能想到朕的初战竟然大胜而归,宋老生也被朕的马蹄踏为齑粉。仗还没打是胜是败天知道,不如想想四百年前的佳人比较有趣。哈哈哈哈哈。”

  李二这明显是喝高了,长孙伺候着他用热毛巾擦了一把脸,拍了拍脸颊的李二对云烨说:“刚才只顾着喝酒了,晚饭都没吃几口,把好吃的端上来,朕知道你藏了私,快快端上来。”云烨刚刚将炭火炉子烧旺,就听到李二的叫嚷,叹息一声让李泰给他们把茶水端上去。

  李二端起茶碗,忽然问云烨:“这是漱口的还是喝的?说清楚,上次招待冯盎害得朕陪着喝了一盆子洗手的茶水。”

  此话一出,长孙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房玄龄这群人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李二知道怎么把场面搞活。

  “陛下高见,这就是用来漱口的,不过喝了也没什么不妥,都是上好的茶水,只要是为了去您口中的酒气,马上有美味给您奉上,就是您已经喝了很多荤酒未免有些遗憾,这样的山上奇珍,口中滋味一杂乱,就难以品味它最佳的滋味,可惜,可惜。”

  李二咕咚一声喝了一大口茶水,又含了一口茶水使劲的漱口,云烨说马上有好东西吃,必然不会错的,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王珪,都是有样学样,魏征有眼疾晚上跟瞎子一样,所以没过来。

  李泰从竹篮里拿出两个黑黑的球状物,用自己的小刀子削成薄片,云烨在一块铁板上放了一块油脂,把那些薄片放在铁板上煎,稍微一变色就立刻夹出来,撒上一点点盐,就端给了李二和长孙,旁边要试吃的太监刚要过了来,就被许敬宗推到一边去了,自己取食了一片,只觉得鲜香满口,回味无穷,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味蕾发生的每一种变化,好半响才睁开眼睛说:“绝妙,此物不宜多食,多食则折寿。”

  “果真如此?”李二夹起一片放进嘴里,也闭上眼睛品味,吃完一片,又吃一片,等到他准备吃第三筷子的时候才发现盘子里已是空的了,云烨刚才就煎了三片。

  李二遗憾的放下筷子说:“许敬宗说的不差,此物确实不宜多食,朕刚才连食两口,已经沉迷其中不可自拔,一口香浓,两口回味无穷,这第三口不食也罢,云烨,把剩下的都做了,请诸位爱卿品尝,给朕一碗饱腹的食物即可。”

  云烨点点头松露这种东西确实不是连续吃的东西,吃一两片也就够了,没有接着煎松露,而是取过一个饭团,用火腿鸡蛋,玉米粒,青豆,辣椒,青菜炒了一碗什锦炒饭,端了上去,而后才开始继续煎松茸。

  李二吃了一口炒饭,不断地点头,对房玄龄说:“这一碗饭,用料也就一般,但是朕敢说,这就是一种奢华,人常说云家的锅盔都比别人家的好吃,朕算是见识了,原来奢华也需要本事,你我都没有这种本事。“

  房玄龄点头称是,这样的奢华谁能说出不是来?一碗隔夜的冷饭,到了人家手里都会变成美食,确实无法想比。

  云烨数着人头,煎松露,给了皇后两片,其他的人一人一片,就连侍卫宫女,太监都没放过,总之一人一片,他需要借助这些人的口将一种新的生活方式传递出去。

  李泰亲自动手给母亲炒了一碗炒饭,剩下的就交给了云家的厨子,这么多人也享受不起侯爷和王爷的厨艺。

  云家的生活胜在精致,这是别人家比不了的,那么他们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就是豪奢,大家族大门阀拼了命的往家里捞钱,只进不出,跟貔貅一样,李承乾已经被钱荒折腾的精疲力竭了,通票的印制已经出现十枚银币面值的通票了,再这么下去,钞票这个洪水猛兽就要出现了,如果等到这些人明白,只要自己不断地印制通票,大唐就有花不完的钱财的时候,那就完蛋了,大唐钱庄就会轰然倒塌,老百姓在丰收之年卖儿卖女的惨景就会出现,然后就会出现大唐朝廷的信誉彻底完蛋的事情,老百姓再也不会相信皇帝说的每一个字。

  到时候有军队都不知道该去镇压谁,因为通票那个时候一定发的满世界都是,大家只能回到以物易物的原始社会,必须把这些地主老财手里的钱弄到钱庄里去,否则后果非常的可怕,这个秘密云烨给谁都不敢说,包括李承乾。

  严肃的吃完了饭,大家就随意的弄点烧烤,辛月忙着给长孙烤,云烨伺候皇帝,夫妻二人弄得身上全是炭灰,这让云烨想起了后世卖羊肉串的夫妇,就是自己目前的情形。

  钱庄是自己弄出来的祸害,原来只是想方便一下天下商贾,不用带着大车的铜钱四处奔波,谁知道经济这东西它有自己的固有规律,只要你推动它一下,它就会沿着自己固有的轨道前进,先是出现了存款,然后就很自然的出现了放贷,慢慢的人们知道各地粮食的价格不一,兑换货币的比例也不同,于是出现了炒通票的家伙,再他妈的下去,就会出现最原始的期货,然后股票这个魔鬼就会跳出来。

  云烨非常担心有一天李承乾和自己商量大唐股票交易所成立的事宜,如果到了那一天,云烨绝对会带着全家跑的远远地,到一个没有人烟的荒岛居住,因为没有人会和他说起股票这种上辈子吞噬了他半辈子积蓄的恶魔。

  别人都吃的兴高采烈,李二甚至自己给皇后烤了一棒子玉米,只有云烨的心里冰凉如江水,自己已经黔驴技穷了,上辈子就对经融非常的陌生,这辈子却要指导大唐的经济建设,肚子里的那点货已经被掏的干干净净,要是后世的经济达人知道了这种情况,卑鄙些的会狂笑着掏空大唐土著的每一文钱,善良的绝对会立马要求回到以物易物的原始社会,这样做,也比任凭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家伙胡乱指挥的强一百倍。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虽然没有杨洪基那样中音嗓子,云烨在凄凉的心境帮助下,还是几乎完美的诠释了这首《临江仙》,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好一个都付笑谈中,文学作品可以这么说,放到实际操作中,几乎不可能,也不敢。

  后世太宗说“摸着石头过河,“老天爷,这句话有多可怕知道吗?辛亏他老人家摸索成功了,虽然交足了学费,还是磕磕绊绊的过了河,要是万一过来洪水。或者河中间有一个大坑,后果天塌了!

  “云烨,这曲子不错,但是朕怎么听出了浓浓的隐世之意?这可不好,大唐如今日新月异,正需你们这样有才干的大臣辅佐朕一起将大唐变成前所未有的盛世,小小年纪就生出老人心思可不好。“

  李二夸赞了云烨的歌,却不喜欢那股子老人味,这怪得了谁,云烨这时候的心情绝对比杨慎被赶回家的心情还差,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7-1 10: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