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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修真] 大道争锋(4月18日 更新至“第一百零七章 另有乾坤隐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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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四章 剑中秘法隐玄机

  
      冉秀书见自家师父也是赞同把剑潭赠了张衍,便就道:“那剑潭在魏师叔洞府处,还请师父赐下令符,弟子好去取来。”

      可就在这时,荀怀英却是横出一步,伸手一拦,道:“冉师兄,慢来。”

      看向坐在殿上婴春秋,起手一拱,肃容道:“师伯,只赠剑潭,有些不妥。”

      婴春秋看他一眼,抚着胡须,沉默不语。

      少清派若是门中剑丸遗失在外,只是有人送回,皆会酬以重谢。

      表面上看去,只以为此是少清将剑丸供奉入剑台的规例,但其中实则另藏玄机。

      凡是少清真传弟子,剑丸之中皆是有一道法箓,哪怕剑主故去,只要剑丸未彻底损毁,还了门中,那便可藉此看出其人究竟是如何输掉斗法的。

      要是能查看明白,下一回便可有所提放,其价值无可估量。

      不过这事极为隐秘,少清门中,除了洞天真人之外,也只有极少数元婴修士知晓,而荀怀英恰是其中之一。

      显然他认为这个人情不小,只以一个剑潭回报,却是不够。

      冉秀书见婴春秋久久不开口,便转首言道:“那荀师弟以为该送何物?”

      荀怀英沉声道:“我少清虽不会欠人人情,但又何必急着还上?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重劫即至,张道友若日后有事来求,再出手相助即可。”

      婴春秋一叹,人情若能主动还上那是最好。一旦到了日后,那保不准会付出更多代价,可能门下弟子并不在乎,可他这当家之人却有些难为了,只是荀怀英这话在正理上,他无法不应,只好道:“那便如此吧。”

      朝阳阁仪馆之中,周沆正拿着一本书册观览,此书是乃是大岳墩周围十五国风物地理志。

      修道者动辄数以百计的寿数,常是坐看世间王朝更迭。若是玄族世家。不会对凡俗之事有任何兴趣,可他却偏偏看得津津有味,有时能还能自里看出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来。

      这时竹帘一掀,一名头挽双刀髻的美貌女子入至阁内。万福一礼。用甜腻声音道:“师父。徒儿来了。”

      周沆放下道书,笑道:“蝉珠回来了,可曾打听到什么?”

      经由上回冉秀书之事后。他再没有去自讨没趣,只是命这名弟子找到与少清弟子结作道侣的周族族人打听消息。

      蝉珠正要开口,却迟疑一下,美目瞧了瞧四下。

      周沆看出她的顾虑,摆手道:“不打紧,这处我已布下禁阵,你放心说就是。”

      虽以少清修士的脾性,十有八九是不会来的窥看的,但身在他人地界,如何小心也不为过。

      蝉珠明显轻松下来,言道:“恩师,我去几位姐姐那处拜访,所得消息俱是模糊,只是有一事却是值得注意,一月之前,少清门中别天台剑炉处有剑气冲起,光彻天穹,传言是一位薛姓长老炼得一枚上好剑丸,可弟子探问一番,发现这位长老平日名声不显,可此事却是人人皆知,这却有些奇怪了,有刻意遮掩痕迹在内,因而弟子猜测,会否此是张真人所为?”

      周沆露出诧异表情,道:“炼剑?你可是确定?”

      蝉珠道:“弟子问了数人,皆是如此说,应是无误。”

      周沆捋着颌下清须,联想起张衍来少清学剑的传闻,皱眉道:“莫非果真是此事不成?”

      蝉珠看他脸色,柔声道:“恩师,张真人非是少清弟子,就算学得剑法,也未必会有什么大成就,又何苦烦恼?”

      周沆摇摇头,张衍学剑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背后之事,由此可以看出,少清、溟沧两派往来联系比过去紧密了不少,这对玉霄来说非是一个好消息。

      他转了转念,道:“你可曾打探出来,溟沧来使一行人现下宿于何处?”

      那女弟子垂下首来,道:“恩师恕罪,弟子无能,不曾探听的其等下落。”

      周沆摆手道:“这却不怪你,应是少清故意遮掩之故。”

      想到此,他不觉有些忧虑,可从山门迎使开始,到少清后来表现,他分明感觉到了一股疏离之感,暗忖道:“看来回去之后,当尽快将此事禀明老祖。”

      此处大岳墩西南方向,观霞台上,一道剑光飞至,在上空一转,继而散开,张衍自里踏步出来,他看了看下方一处宫观,便就按落云头,才到至阶前,观中景游已是得了感应,自内一路小跑迎了出来,欢喜道:“小的见过老爷。”

      张衍道:“苗师兄何在?”

      景游道:“在在,正与几位长老弈棋。”

      张衍举步往观中去,过了正堂,不旋踵到了后院,见桃花树下,苗坤正与一名长老对弈,另外三名长老正自旁观,察觉到他来此,皆是站起行礼。

      苗坤转目一瞧,推开棋盘,哈哈一笑,站起身道:“张师弟,你这一离就是三十载,为兄问少清中人,皆言不知去处,要是再等几年还不见你人影,为兄可要去山门搬救兵了。”

      张衍知他打趣,并不多言,眼下他来此处学剑一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那四名长老知二人有话说,都是告辞退去。

      苗坤招呼张衍坐下,关心问道:“师弟此行可是如愿?”

      张衍笑道:“稍有所得,不致空手而归。”

      苗坤连声道:“那便好,那便好,只是不知……吾等何时归去啊?”

      张衍笑道:“师兄可是等不及了?”

      苗坤抱怨道:“师弟你是不知,少清之人俱是无趣的很。整日不是修行便是斗剑,门中没有美酒佳肴不说,便连舞乐也是无有,哪及在自家府中逍遥。”

      他在这里本是要出去转上几转,可少清弟子知晓他是溟沧掌门记名弟子,一旦出门,就都是找借口上来讨教。

      他也是两难,若是应下,万一输了可丢了秦掌门的脸面,要是不应。还以为他胆小怕事。起初几次都被他用言语应付过去,后来实则无法,只能借口闭关,躲在宫观内不出去了。

      张衍眼道:“还请师兄再耐心等候几日。”

      苗坤面上一喜。道:“哦?果真?”

      随即犹豫了一下。小心问道:“师弟离去似显匆忙。为兄冒昧问上一句,可是与那玉霄使者有关?”

      张衍朗声一笑,道:“师兄多虑了。玉霄使者与我何干,只是思及离门已久,欲早些回去罢了。”

      苗坤松了一口气,道:“那便好啊。”

      因炼剑之故,张衍久不曾闻得外界消息,与苗坤言说几句后,转而便问起山外之事。

      苗坤言道:“自师弟来少清后,洲中倒是安稳了不少,显是魔宗畏惧我两家联手,为兄想来,我三大玄门要能携起手来应对此局,同进同退,想是应付魔劫也不在话下了。”

      张衍笑了一笑,苗坤确然在秦掌门弟子之中地位不高,有些事情无从知晓。

      三大玄门联手,那除非是下定决心,彻底清剿魔宗了,可事实是,三派需其为己方压制玄阴天魔,是以绝对不会做得此事,保持眼下格局那是最好。

      这也难怪少清与溟沧派一接触,玉霄便如此着紧,立刻遣使前来。

      两派数千年来皆是互不相扰,可忽然走近,那必定是有缘故的,若是搁在以往那还好说,可如今千年内有三大重劫,玉霄又怎甘心被排拒在外?

      又问几句后,见这三十年来确未有过什么大事,他便在此找了一处别院,研修剑诀去了。

      到了第二日,冉秀书寻上门来,亲手将那剑潭送上,言是送回剑丸之礼,请他务必收下。

      张衍也不推辞,坦然领了好意,随后收拾了一番,先去清鸿宫中与婴春秋致礼拜别,再往荀怀英处辞行,出来之后,便就驾动双蛟飞车,与苗坤等人往山门回返。

      因这番动静不小,正在仪馆之中的周沆,也是收到溟沧使者离门而去的消息。

      蝉珠见他似是心绪不佳,低头想了一想,咬唇道:“恩师,徒儿有一计,或许能在少清、溟沧两派之间埋下一根刺。”

      周沆哦了一声,笑道:“蝉珠你一向聪慧,说不定真有什么良策,说来为师一听。”

      蝉珠听他夸赞,有些羞意,垂首道:“张真人此刻定还未曾出得少清山门,恩师可此时出去将他截住,然后与其攀谈几句,言语中可装作无意,把张真人曾与周娘子结缘之事透露几分,如此少清必会有所猜忌……”

      周沆摇了摇头,这法子太过想当然,两派之间真有什么谋划,又岂是几句言语能挑拨的?

      况且张衍与周幼楚虽曾结为夫妻,可那是俗世姻缘,放在修道人眼中,却算不上真正道侣。

      或许小门小宗会十分重视此层关系,可少清、溟沧这等玄门大派岂会被在意此事?

      再则这事似还涉及一桩隐秘,连他也不甚清楚,是决计无法拿到台面上来说的,就算真的捅了出去,丢的是定阳周族的脸面。

      蝉珠见他不纳,急道:“恩师……”

      周沆却是脸色一沉,道:“不必说了,以这等手段乃是小人行径,为师岂能为之?此事不可再提,否则便不是我的徒儿,你可明白了么?”

      蝉珠从未见过自家师如此严厉,吓得俏脸一白,连连点头,再也不敢多言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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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五章 落子百年今朝动

  
      不过两日,张衍一行人就自少清回了昭幽天池。

      受一众弟子拜礼之后,他在洞府之中摆下剑潭,就前往浮游天宫之中复命。

      他本是欲邀苗坤同行,奈何后者似是不敢见掌门,只好一人独往,到了殿前,得执事童子通禀之后,就将他唤入进去,入至内殿,见了秦掌门,立时一礼,道:“弟子此行顺遂,此是岳掌门书信,托弟子转交掌门。”

      他双手一托,将一封书信呈上。

      此信是临行之前婴春秋交予他的,并郑重叮嘱要交至秦掌门手中。

      此举虽看去平常,可他心下却有依稀有种感觉,两派掌门似是在谋划一桩大事。

      秦掌门看一眼,那封书信就自飞起,缓缓飘落身前,他拿起打开一扫,便就收起,语声平和道:“你既学了少清剑术,那便先回去好生修行,魔穴现世之日,望你能长我溟沧声威。”

      张衍言道:“未来三十载,弟子会做好布置,力求重挫六大魔宗。”

      秦掌门颌首一笑,不再言语。

      张衍一礼之后,退出大殿,起剑遁穿破罡风,如流星飞驰,用不多久,就出了龙渊大泽,回了昭幽天池。

      待入府中坐定后,他不禁陷入思索之中。

      当日得印神精庐之时,他由丹玉猜测距离魔穴现世还有六十年,只是并不能完全确认,而方才出言试探。秦掌门并未否认,显是这个猜测当是为真,那便需早些做好布置了。

      魔穴一旦现世,那溟沧派十大弟子,无论自家情愿与否,都是必得出战的。

      可也不知是否魔宗占了运数的缘故,三十年后,萧傥,庄不凡、洛清羽、韩素衣等一干人恰是去位之时,再加上先一步去了昼空殿为长老的杜德。原先的十大弟子。可要少得半数人。

      而那时替继上来之人,修为当还只是化丹,对这一战起不了什么大作用,好在他在少清的这些年中。陈枫与封窈先后修成元婴。总算还有几分战力。

      至于将那魔穴彻底打散镇压。那唯有洞天真人出面才可,但修士一旦到了此等境界,只要不涉及山门安危。是不会轻易动手的,是以此前仍是需门下弟子决出胜负,好似棋盘之后的对弈之人。

      如此比较,实则他自己尚还是一枚棋子,只是较之其余相对重要,轻易不能折损罢了,但若此次能成功将这魔穴压下去,那日后便有望为那下棋之人。

      张衍知晓自己短板,没有洞天真人为师,根基有些不稳,眼下各方迫于他以往立下的功劳,尚无人发难,可一旦失败,必有人出面诘责,那结果就难说的很了。

      虽掌门也可以将自己维护住,但通往大道之路,必会受阻,是以此一战极为重要,必得全力以赴。

      不过要与人动手,事先需得知己知彼,他尽管为溟沧派十大弟子之首,可对六大魔宗详细内情,知之仍是不多,倒非门中未曾设法打探,而是因两家功法特点之故,决定了玄门中人很难打听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来。

      他深思下来,目光变得幽深了几分,两百多年前埋下的一颗棋子,眼下却可动用了。

      与此同时,昭幽天池第十层宫阙之中,一处洞室内忽而灵气翻涌,好似涨潮一般,泊泊攀升,还时不时有闷雷之声,只是因其在洞府深处,重重禁制之内,是以还不外他人所察知。

      数个时辰之后,所有灵机重归安稳,洞门轰轰打开,一名高大健壮的修士自里稳步迈出,他方额广颐,目光明亮,下巴上留有短短髭须,两肩极宽,整个人望去沉稳有力,顶上一团罡云厚实,乍看好若龟背铁坨,再望好似宝丹玄实。

      门前一白发苍苍的仆役,本是在外瞌睡,这时忽被惊醒,抬头一看,揉了揉眼睛,随即又惊又喜,有些不确定道:“你,你,是老爷,可是老爷么?”

      田坤嗯了一声,道:“是我。”

      老仆顿时激动起来,不知为何心中一悲,噗通一下跪下,抱着田坤双腿,道:“五十年了,老奴终是又见得老爷了。”

      他乃是汪家仆役,只是到了府中之后,只见过田坤一面,不过这尚算好的,他前面两任自入府中后,直到老死都没见过田坤一回。

      虽他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可田坤并未嫌恶,问道:“恩师可在府中么?”

      老仆一愣,随后尴尬道:“小人不知这些……”他连连拍着脑袋,“老爷出关,我去禀明夫人……”

      田坤未曾拦他,道了声好,望着那佝偻背影远去,自己则站在原处静静等候。

      过不多久,忽闻香气传来,而后汪采婷身影映入眼帘,她美目看过来后,忽然亮起,惊喜道:“师兄,你修成元婴了?”

      田坤虽是近一闭关就是百多年,但他与汪采婷皆是修道人,寿数悠长,便是百多年前事,也是宛如昨日,清晰无比,倒并不会因久不见面而生疏,当即露出一丝笑意,道:“稍有小成罢了,师妹,恩师可在府中?”

      汪采婷很自然上来挽住他手,道:“恩师才从少清回返,师兄正好可去拜见。”

      田坤顿了一下,道:“我闭关已久,不知外界之事,师妹可否拣些紧要说与我知晓,免得面见恩师时出丑。”

      汪采婷一撅嘴,道:“有妾身在侧,师兄哪会出什么丑?尽管放心拜见就是了。”说着,就拖着他往张衍洞府行去。

      九灵宗,牵魂窟。

      苏亦昂正自炼化手中幡旗,身周围黑烟滚滚。间中有无数灵魄呼号啸叫,这时忽的心头一跳,他神情一紧,立时察觉出来,这是张衍在呼唤自己。

      忙是看了看左右,即便是在自家府内,可对同门那些手段仍是是忌惮异常,生怕被人瞧出异状来。

      察看了几遍,确定周围无有人做过手脚,这才入得定中。竭力以心神感应。

      过得许久。他才从定中出来。

      虽是无法言语,可他却能从模模糊糊的感应中得知,张衍传命自己设法打探出这数十年来的魔宗大小动作。

      当日他被张衍放出来后,便设法夺了一具魔宗修士的肉身。后拜入一个小魔宗门下。本还想要找一个机会设法投入六大魔宗。可没想都却是被九灵宗来使看中,要去门中做了弟子。

      他这一脉,乃是长老蔡德延门下。虽是师祖在门中地位不低,可弟子有百多个,出色之辈仅有两人,皆是入了元婴境,而他师父刘婥入门虽早,但却仅只化丹一重,恰是最为不被看重的几人之一。

      不过亦是如此,对同门无甚威胁,是以与一辈师兄弟相处尚算融洽,以至他与三代弟子打起交道省去不少气力,要是摊上一个心高气傲,蔑视同门的师父,那就寸步难行了。

      这些年来,在他刻意打听之下,知晓之事其实也在不少,这些在魔宗之中虽算不得隐秘,可也不是玄门能轻易探得的,当下决定把这些先想办法送了出去,但以飞书之法却是不可,那会被人收截而去,需得出了九灵宗方能行事。

      他把手一指,黑烟一起收入幡旗之中,随后收起,出得洞府来,认准方向,脚下冒出滚滚煞气,裹住身躯,沿着一条幽深壑道往下方深处飞遁。

      九灵宗山门在六大魔宗之中最为隐秘,除了长老之外,谁也不知灵穴在何处,而门中弟子更是少有相聚一处的,彼此地窟往往相隔数百上千里,甚至平日连同门也见不得几个,就是偶尔遇上,也未见得是其真身出行,这一路上一个人也未曾撞见。

      在地下甬道之中飞遁小半个时辰,来了一处不起眼的穴口前,下方是一口寒气凝冰水井,毫不迟疑往里一跃,撞破冰面,借水道往里游去数里,哗啦一声往上冲去,脚下一落地,就到了一处风光旖旎,花香满鼻,莺啼燕语的庭院中,对面百步远处是一栋精致竹楼,有数只孔雀在地下啄食,另有四五个妙曼身姿的女子嬉笑玩闹,推荡秋千,投壶为戏。

      苏亦昂这具身体相貌俊俏,那个几女子都是投来灼热目光,可他并不多看一眼,目不斜视往那竹楼走去。

      要是外人会被其外貌迷惑,他怎会不这是自家老师所炼灵娃,除了外表是一张人皮外,内里却是空空如也,只一团化血蚀肉的厉气。

      入得阁楼中,他见此间空无一人,却也并不奇怪,跪下叩头,道:“弟子见过老师。”

      地下忽有一道烟气喷出,现出一人来,只是浑身拿绘满符的箓幡旗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剪水双眸在外,一个温柔女声传出道:“徒儿,来为师处有事?”

      苏亦昂不敢抬头,道:“师父,弟子久坐门中,修为虽有长进,但是护身保命的手段却是太少,因而向师父请命,允弟子出外找寻机缘,好修炼神通道术。”

      刘婥叹了口气,道:“你要去,为师不会拦你,只是切记勿往溟沧派地界去,张衍此人手腕了得,能驱策其门中元婴三重大修士为己用,遇到溟沧弟子,能避则避,不必与之对上。”

      苏亦昂做出一副感激之状,道:“弟子多谢恩师提点。”

      刘婥又叮嘱道:“恩师资质不成,可你天赋却是胜过为师,好好保得自家性命,小心行事,将来万灵岩上说不准就有你的名姓。”

      “恩师教诲弟子必是牢牢记在心中。”

      苏亦昂再是一拜,便就领了出山符令,告退出来,腾起丹煞往地表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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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章 玄龟残骨满玄功

  
      血魄宗,兰麝台。

      值役长老李岫正与其师兄潭星影说话,忽然洞府门外一阵吵闹,不禁皱眉道:“谁人在外?”

      门外值守童子道:“老爷,是弟子诸敏,说是有要事求见,小的与他说了,老爷正招待丘真人,无暇见他,他却是偏不信。”

      潭星影笑道:“终归是师弟弟子,何不见上一面?”

      李岫沉默片刻,道:“来都来了,便叫他进来吧。”

      话音落下未久,一名年轻修士跌跌撞撞冲了进来,到了洞府内,噗通一声跪在榻下,砰砰叩首,涕泣言道:“恩师,溟沧派欺上门来,父王不得已下了战帖,可那张真人着实厉害,弟子恐父王不是此人敌手,还请师门伸手,帮上一帮。”

      李岫轻叹息一声,下得榻来,把他搀起,温言抚慰道:“诸妖王之事,门中不会置之不理,我与你潭师伯正商议此事,诸敏你不必担忧,回去好生修行,你资质不在同门之下,且莫因此事乱了心境。”

      诸敏本以为此事为难,自家师父多半会推三阻四,却不想如此轻易就应了下来,怔愣了一会儿,才恍然回神,感激涕零道:“多谢恩师,多谢恩师。”

      李岫笑容和蔼,拍着他肩膀道:“去吧。”

      诸敏退后几步,再重重一叩头,道:“余渊百万部众,全指望恩师了。”说完后。才起身退了出去。

      潭星影转首道:“师弟果要伸手去救么?”

      李岫回了榻上坐好,面无表情道:“救,如何去救?溟沧派此举,是为扫平后路,好腾出手对付我等,张衍正巴不得能我灵门能送上门去,以为他进身之阶,这等时候,怎可自投罗网?”

      潭星影想了一想,容色稍正道:“若任由局面败坏。先前布置可就白做了。”

      这时忽然有声音传来。道:“本来就是一招闲棋,又何必看得过重?”

      两人一听此声,连忙都下榻行礼,口中恭敬道:“恩师。”

      殿中铜鹤嘴中喷出一道白烟。随后一旋一凝。化作一名高结道髻。目赤眉红,肤如润玉的道人,他淡声道:“都起来吧。”把手中拂尘一摆。上了主位坐好。

      李岫小心道:“弟子请教恩师,当如何应付余渊部?”

      赤眉道人沉声道:“灵穴即将现世,眼下尚不到与溟沧派对上之时,但那诸敏毕竟是我门下弟子,此向师门求请,若是置之不理,难免令人心寒。”

      他起抬袖,自里拿出一只玉匣,道:“此是池台中所藏龙龟残甲,可命其拿去了予了他父,再对他言,若是诸族长此战败了,子侄若愿来我门中,可得庇佑,如是他元灵能够逃出,来生为人,可转入我血魄宗,我收他做真传弟子。”

      李岫上前接过,想了一想,小心问道:“这两物谁人前去相送较为妥当?可要弟子前去么?”

      赤眉道人言道:“不必,诸敏合适,就遣他去吧。”

      李岫与潭星影对视一眼,躬身应道:“是,谨遵恩师之命。”

      不过一个时辰后,诸敏就独自一人,携了书信和龙龟残骨出了血魄宗,乘了门中所赠飞梭往北冥洲去。

      他一路赶得颇急,大半月后,便回了余渊部中,随后迫不及待将两物转呈了上去。

      诸伯皋闻知此事后,却是沉思不语。

      事先他未曾想到,血魄宗竟会把自己儿子送了回来,未有一点挟持逼迫的意思,不觉深深叹息了一声,暗忖道:“原还打算拼上一拼,若是见势不妙,就此认输,可血魄宗把话说得如此敞亮,却是不能不上去拼命了。”

      门外人影一闪,一名中年修士走了进来,躬身一揖,道:“父王。”

      诸伯皋问道:“可曾把你阿弟送走了?”

      中年修士道:“孩儿已劝他早些离开了,未曾让族老察觉。”

      诸伯皋点点头,送幼子往魔宗修道,此事本是隐秘,若是让门中族老见着了,否则恐生误会,而在这个节骨眼上,族中可是禁受不起任何折腾了。

      中年修士看一眼放在案旁的那枚龙龟骨甲,叹道:“可惜无有天妖精血,否则凭了此物,父王拼死冲关,未必不能迈入五转境中。”

      诸伯皋沉声道:“卿胜于无吧,得了此物,至少我可把力道四转境推至圆满境地,与张真人一战也可多了几分胜算。”

      念头一转,又道:“还有两月便是斗法之日,时机紧迫,我需立刻闭关,族中之事先交由你来打理,若是溟沧弟子前来袭扰,可暂且退却,不必理会,一切待为父出关再谈。”

      中年道人躬身道:“孩儿知晓了。”

      两月时日很快过去,在溟沧派弟子步步进逼之下,余渊部不得不弃了所有岸上守土,退入津河深处。

      而溟沧弟子得势不饶人,在距津河不足三百里的守岁山上布下禁阵,魏子宏法驾也是由鼓塌山挪至了此处,背后只留百余名弟子看守。

      此时魏子宏带着数名弟子来至山巅之上,俯览下方景物。

      他身旁一名长髯飘飘的道人指着脚下那条滔滔大河,道:“魏真人请看,这便是津河了,此乃北冥洲南地三条大川之一,传上古时曾与渊水相接,是以在此栖居生衍的妖部皆有一个‘渊’字。”

      这名道人名为王绪,乃是半人半妖之身,此人少时曾在一名丹师身旁做过烧炉童子,靠着天生灵慧,学了不少炼丹秘术,那丹师死后,出来走动,却不想被不少部族奉为座上客。因而对山川地理地理山川和各家妖部情形极是熟悉。

      余渊部露出吞并周遭部族的迹象后,他唯恐遭八部责难,是以借口远游,一人到山中结庐为居,赵崇来探访时,偶与此人遇上,觉得此人熟悉,极有有用,故而引荐到了魏子宏处。

      魏子宏目光在大河上来回一扫,问身旁弟子道:“这几日没有动静么?”

      那弟子言道:“回禀真人。余渊部一直未曾有过动作。”

      魏子宏沉声道:“不可大意。明日便是斗法之期了,恩师也快动了,不可出甚意外,你等要加倍小心。”

      那弟子连忙称是。

      魏子宏转首道:“王道长。你曾说诸伯皋此人当是枭雄心性。而今一退再退。依你之见,可是有甚诡谋?”

      王绪稍稍弯腰,道:“诸伯皋往日行事还算堂皇。少有弄机巧诡计的,照小道看,该是寄望与张真人一战,未免部族平白遭损,才如何施为。”

      魏子宏道:“你先前有言,余渊部本族只万余人,余者皆是津河水族凑聚而成,这诸伯皋会否只是虚晃一招,明则下书邀斗,暗中则携了嫡族逃遁他去?”

      王绪连连摇头,道:“魏真人,这决计是不会的,那等事只有东海上那无有根基的野妖才会做得,而这北冥洲中,凡大妖皆是族中王将,上位时皆是与部族约誓,言明彼此乃为一体,王将受部族供养,而部众则庇托其羽翼之下,两者若分,则无一可存,是以每次妖部入掠东华,皆是举族而来,从无例外。”

      魏子宏点点头,道:“原来如此,王绪,这回得以顺利剿灭上百妖部,其中你出力甚多,待荡平这余渊部后,我自会向恩师请功,为你讨一个津河总管的名头来。”

      王绪听了,登时激动起来,忙跪下磕头,道:“多谢魏真人,多谢魏真人。”

      他眼下所习功法,还是当日那道人传下的粗浅吐纳术,开脉之后,已是再无望有所长进了。

      可有了这津河总管个名头,便可得授气道玄功,不仅如此,此职还可世世代代承袭下去,后辈子侄天赋高的,还可送入溟沧门中修道,这叫他怎能不喜出望外?

      魏子宏一笑,正要让他起身,忽然心生感应,扭首往下看去,见津河仿若被煮沸一般翻滚跳动,天昏地暗,惨雾漫漫,空旷四野下直起惊天呼啸,震动耳膜,汇山上禁阵竟是符箓纷起,好似那烛火受风吹气鼓,闪烁明灭不定。

      乍见此等变化,许多初次出门的溟沧低辈弟子俱是脸上变色。

      魏子宏神色仍是镇定,他双眼一眯,额头正中一只神目霍然睁开,一道金光照出,透过前方迷尘浓烟,直直看到数百外。

      却见那津河上正腾起漠漠妖风,至少有百万妖修聚于一处,以压山摧城之势往前缓缓挪来,当中拱有一艘大洲,由百余头白毛水猿背托拉拽,上站有一名负手而立的道人,似也察觉他看来,转首目光,报以一笑,随后一挥袖,又将景物遮了去。

      魏子宏额头神目一合,后退一步,神情凝重,暗道:“这些妖修竟是能以百万部众结阵?如不是得高人指点,绝难如此!果是恩师所言,比辈若不早除,必成我溟沧大患,定需在此前料理干净。”

      他此刻有些担忧,要是百万妖修一齐来攻,他自信能够应付,可对方要是结成大阵,就是唤上后面韩王客三人,也未必能挡得住,莫非要弃了此处,退回鼓塌山么?

      正思索间,忽听得云中一声龙吟传来,魏子宏神情一动,抬首看去,精神振奋道:“是恩师到了!”

      溟沧众弟子忙仰首看去,就见天中忽然有罡风旋起,围绕守岁山的黑云惨雾顿时开了一个大豁口,霎时天光照下,就闻轰隆一声,一对摇头摆尾的墨蛟先自罡云之中探出,其后拖拽一幢三层塔阁,挥开层层霞光,朝此冲下,千余遁光紧随其后,如虹光飞驰,星光洒地,一齐往下飞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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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一章 平山裂峰演阵机

  
      守岁山中动静,余渊部也是所察觉,中年修士望了几眼后,匆匆奔至舟首,躬身道:“父王,那边似是张真人到了,”

      诸伯皋沉声道:“来得却是时候,不去管他,传我谕令,命族众向前,不可后退一步!”

      中年修士道:“孩儿这就去传令。”

      他转去舟下,拿动阵旗一晃,各处阵门上族老瞧见,也是命族人摇晃阵旗应和,整座大阵已落雷滚石之势隆隆向前。

      诸伯皋上前几步,眺望远空那驾双蛟飞车,虽是明日要与张衍斗法,可也不是说他就甘心受溟沧派逼迫了。这百万部族结阵,一路所过之处,能平山推峰,截水断江,如此压了过去,未必不能把对方赶出了守岁山去。

      而此刻对面,那驾双蛟车往下一落,在山巅法坛前一片阔地上停伫下来,两头墨蛟四爪着地之后,一阵咆哮,腋下云气纷涌,车上御手紧紧拉住,不令其再动,过一会儿,才安稳下来,而后千道遁光如星虹纷落,却是那后面千数弟子到了。

      塔阁中竹帘一掀,张衍一身法冠玄袍,自内步出,景游抱了一柄玉如意,随在身侧。

      魏子宏赶忙上前,俯身一礼,言道:“弟子恭迎恩师。”

      底下数百溟沧弟子一齐躬身行礼,道:“恭迎张真人法驾。”

      张衍一摆衣袖,示意诸人免礼,而后转身上了法坛,魏子宏也是连忙跟上。

      方才到了坛上。却见天穹中有三道遁光自南飞来,却时候韩王客、蔡荣举、彭誉舟三人见他法驾往守岁山来,便也是鼓塌山中出来,移步至此。

      三人落下后,上来与张衍见礼叙言,便各自落位坐定。

      这处高于群山,四周景象一览无余,韩王客见前方妖风弥漫,飞沙走石,便道:“不想此辈竟会结阵对敌。”

      彭誉舟嗤笑一声。道:“而今北冥洲妖修早非古时天妖。也就那八部有些门道,其余修习力道之辈,皆是不通文字玄理,别休说操持这大阵了。此回定是有魔宗修士在背后指使。”

      蔡荣举摇头道:“师侄未免有失偏颇。这诸氏本是出自鲤部渠氏。习得一二阵法并不稀奇,虽我也疑心其与魔宗勾结,可凭此尚还不能下那断论。”

      彭誉舟不以为然。道:“蔡师叔此言,师侄不敢苟同,此阵一眼看去,就知未曾演练到那毫微精妙之处,有些地方还很是生疏,分明是匆忙布置出来,要是早便得了阵图,那应已是操练纯熟了,哪会似眼下这般粗劣?”

      韩王客沉吟道:“不管如何,百万妖众不可小觑,张师弟,魏师侄此前布置是否能挡得住?可需我等帮衬?”

      张衍看向前方,笑道:“百万妖众结阵,手笔不小,此举显是想看我如何破招。”

      他一转念,把手一抖,一道金光飞下,入了魏子宏怀中,道:“子宏,你拿我这图去,压住阵位,再挑百名化丹弟子,按我之前授你阵图法门行事。”

      魏子宏躬身道:“弟子领命。”

      半刻之后,守岁山中禁阵气象陡然为之一变,有百余道灵光如柱升起,到了高空后,各自放出明光焰气,如烈阳融雪,便将山外围裹阴霾驱散开来。

      诸伯皋看见变化,他神情不变,对着门下族众道:“无我谕令,不得停下,违令者斩!”在他驱迫之下,这座阵势维系不变,依旧向前滚滚而去。

      这边剑拔弩张,天中却来了一驾奇形飞梭,到了近处,不敢靠得太近,灵巧一转,藏在了一座小丘背后。

      一名奇貌修士自梭中探出头来,看着下方,诧异道:“好生奇怪,这余渊部既已能结阵对敌,为何不舍命一战,反而去主动邀张衍一战,岂不是舍长取短?”

      身旁干瘦道人言道:“师弟你却是不明此中道理,余渊休看有百万部众,可多数不过才开了灵智而已,能得化形者,不过十之一二,此辈仍不脱禽兽之行,一日不食,肚腹必是饥饿难当,眼下虽是气势难挡,可盈不可久,便是不去管他,至多二三日必也必散了。”

      奇貌修士恍然道:“难怪有人言此不过是闲棋,果是难堪大用,不过我若不曾看错,此阵乃是借了水势而行,似缓实快,距这守岁山至多也不过半日路程,一旦倾轧过去,就算张衍在那处,此山也多半是守不住的。”

      干瘦道人捻着胡须道:“为兄想来,这应是诸伯皋故意弃了岸上之地,引得溟沧过来,再结阵压了过去,若是张衍此回被迫退回去,那可是大失颜面。”

      奇貌修士兴奋起来,道:“诸伯皋若真能做到,我却要对其刮目相看了。

      干瘦道人嘿嘿一笑,道:“且看溟沧派如何应对。”

      诸伯皋看着大阵愈发迫近对手,不禁紧紧抓住了舟上扶栏。

      今日要是真能迫得溟沧派后退,扫了张衍脸面,哪怕明日一战输了,魔宗那处也好有个交代了。

      就在这个时候,底下脚步声起,一名面容苍老的族老自下方上来,在舱板上站定,对他一礼,肃容道:“王上,不可再往前去了。”

      诸伯皋手指前方,道:“曷老,你可能看出,只凭对面山中那处阵法,那是绝对挡不住我族部众的,今朝努力一番,定能把溟沧派赶回鼓塌山去!”

      曷老冷冷言道:“那又如何?便是成了,也不过使得溟沧派更为恼怒而已,又救不了我百万族人,王上还不如多多休养调息,好应付明日之战。”

      诸伯皋一滞,他不能对其说出自己真正理由,只好道:“曷老,你可曾想过,若是我明日不幸败北,溟沧派要屠戮我族部众,莫非诸位便引颈就戮不成?”

      曷老一怔,道:“那自是不愿的。”

      诸伯皋目中光芒闪动,道:“那我今日所为,就是要令其看看,我余渊部并不是无有还手之力,若是逼迫过甚,大不了来一个鱼死网破!”

      曷老踌躇片刻,才勉强道:“便算王上说得有理。”

      在诸伯皋以谕令强行推进下,大阵很快迫近到了守岁山三十里前,此已是到了禁阵守御范围之内,顿时引动灵机,就见天中隐隐显出一座座巍峨山岳来,皆是凌空飞起,散在穹碧,随后齐齐一震,纷纷坠压下来,妖众顿时一阵慌乱,竟有崩散之象。

      这阵法平日操演虽多,但要把百万人聚集起来,毕竟是桩难事,而且自练成之后,还从与人对阵过,因而被此股气势一迫,百年就有些支撑不住了。

      诸伯皋见势不对,忙大声一喝,持起一面阵旗,对空一晃,顷刻阵中冲起一道乌光,与那其中山峦一撞,顿时将其击散,而后又连连挥旗,将落下山峦一一震散,便是有些漏网砸在大阵之上,却未曾伤得阵中之人。

      诸伯皋见下方妖众已是稍稍安定下来,便对身旁弟子道:“通传各家族老,此刻若退,大阵必是瓦解,到时溟沧派若是出手来攻,我等虽可脱身,可部众必无幸理,要他们约束好族人,戮力同心,拔除眼前山阵,将溟沧派弟子赶了回去。”

      此时彼此两阵阵气抵触,仿佛雷凿天璧,轰隆有声,余渊部中二十余名族老本是心怀疑惧,瑟瑟缩缩,可眼下一瞧,见自家阵势却是滚荡向前,反观对面大阵却被逼得节节后退,不禁心下一阵振奋,更为卖力起来。

      随着两者愈挨愈近,阵气交击更是厉害,灵光飞虹引得天地爆震,山峦摇晃,顶上两名魔宗修士也是觉得脚下飞梭连连颤动,似要被卷吹下去,忙牌符有一晃,远远退开。

      魏子宏忍不住站起,到了崖前,又睁开额中神目看了一会儿,道:“恩师,余渊部已是到了十里外了。”

      张衍只是淡淡道:“知道了。”

      韩王客、蔡荣举二人脸色凝重,要是稍候与那等大阵正面对撼,眼下他们这几人仗着道行深厚,或许还可脱险而去,可底下弟子那就定然活不下来了。

      连彭誉舟也是面露惊疑之色,虽他并不在乎那些弟子性命,可却不想不出张衍明知不敌,却为何不退?若是一不小心被圈入了对方阵气之中,可是全盘尽墨的下场。

      又过一会儿,魏子宏回头道:“恩师,妖众已至五里外了。”

      张衍点点头,仍是安坐不动。

      诸伯皋紧紧盯着前方直看,要是对方要撤,此刻便是唯一机会了。

      可是看了一会儿,见溟沧派那处竟是毫无动静,好似要死守到底,他先是愕然,随即露出惊喜之色,忍不住上前几步。

      他未想到情势会发展到这等地步,这等大阵展出,已非是一人之力可以阻挡,要是能一举破开对面阵势,撞塌守岁山,凭借这张扬百里的阵气,足以把对面大半人留了下来,那时便就与溟沧派讨价还价的本钱了。

      他按捺下激动心绪,将气息平复,冷静下来考虑这是否是张衍所留陷阱,可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容多作思考了,于是把手中阵旗一晃,津河之水陡然暴涨,涌出河水,轰轰漫陆而来,被这水势一托,这座大阵灵机一转,收束气机,顷刻间合若磐石,百万妖众合力一道,猛然就朝守岁山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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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二章 拔山破阵得胜手

  
      就在对面大阵撞来这一刻,韩王客、蔡荣举、彭誉舟三人都是色变,霍然站起身来,罡风漫起,罡云之中皆是法宝飞出,一缕缕灵光沉降而下,将周身护住。

      飞梭上两名魔宗修士也是一眨不眨盯着这处,他们皆是不信张衍会自陷险境,是以都在猜想,其会以何等手段挡住这惊天一撞。

      张衍双目之中忽有精芒闪过,伸手朝下一指,一道黄芒闪过,霎时之间,将脚下山峦化土成钢,而后起一遁光到了半空,喝了一声,伸手向下一抓,将法力灵机展布而来,而后轻轻一使力,只闻轰隆一声,整座守岁山已是被生生拔起!

      底下大阵本是如洪水汹涌向前,可守岁山一去,却是一下扑了个空。

      诸伯皋本此前设想过多种应对之法,但万万没料到张衍居然会以此等方式化解攻势,登时有些措手不及。

      抬首观去,见一名玄袍道人双袖飘扬,卓立半空,身旁罡风旋舞,将一座山峦虚托在天,脸上神情仍是从容自若,他怔怔看着,却是一时忘了下令。

      韩王客等三人也是面露惊容,他们看得很是清楚,张衍此过程中他并无施展任何神通,只是纯凭法力,就将一座山峦摄拿起来。

      韩王客不由叹道:“听闻张师弟门中论丹之时,曾力拔九鲸。论法力之雄浑,同辈无人可比,如今却是见识了。”

      而妖部诸多族老见此震撼一幕,却是心神为之一夺。余渊部虽有百万众,可实际是由大大小小数百个部族合聚而成,陡然间失了目标,一些部族并不甘心,仍是催促向前,而更多却是神色茫然,停了下来。原本严整阵势顷刻间便显散乱。

      魏子宏反是最先镇定下来之人。眼见山下大阵已然不成形状,心下一动,知晓机会来了,把阵旗拿起一晃。霎时山中阵气化为浩荡奔流。向下泄去。

      百名早已站住阵位的化丹弟子见他发动。也是醒转过来,立时催发阵气,演化出无数闪雷惊电。随其一并往下劈落。

      诸伯皋闻得天中震鸣,顿时神情一紧,反应过来,急忙举了阵旗晃动,想要将之挡住。

      可阵势一旦散乱,却不是能够匆忙间能够收拾起来的,此刻摄拿而来的阵气不足先前三成,对这漫天袭来的攻势只阻挡了片刻,便就没了后劲。

      而各部妖将因要抵御天中泻下洪浪,一时间也是难以抽出手来,道道雷光毫无遮掩劈在妖众之中。

      昏暗天幕之下,地表上好似有数十条电蛇扭动了一下身躯,照得天地一片光亮,而后忽又隐去,重归寂暗,几个呼吸之后,震天鸣声才轰轰在四下响起。

      这一击之下,万余妖众化飞灰而去!

      整座阵势再承受不住,轰然崩溃,百万妖众在嘶叫惨嚎声中纷纷朝津河逃去。

      只是在这逃窜大潮之中,尚还有十数个小阵维持,仿若海中礁石,仍自屹立不倒。

      余渊部万余亲族亦是身在其中,在诸多族老传命之下,还变化出一个小阵,抵御天山雷霆。

      诸伯皋看着周围部众,见个个脸上皆是带有惶惑惊恐之色,知晓事不可为,喘息了几口气后,神情之中露出一股深深疲惫,挥手道:“撤吧。”

      韩王客见了此等景象,纵身上得天穹,指着下方言道:“师弟,此刻正可命弟子前去,趁势将这百万妖众剿灭干净!”

      溟沧派不少弟子皆是看了过来,这些妖修眼下不过砧案鱼肉,只消上前动手,便是自家功德了。

      张衍却笑道:“师兄先不忙出手,此回我所携来弟子修道不久,尚缺历练,正好借此机会打磨打磨。”

      韩王客念头一转,猜想张衍或许另有考量,便点头道:“也好,那我等便就在旁护持。”

      张衍先把法力一撤,将守岁山还至地表,而后朝下看了几眼,言道:“子宏,你率众弟子前去,追杀诸氏亲族,从者你酌情料理,若不抵挡,可以放其离去。”

      韩王客笑道:“师弟此计高明,不过诸氏阵势尚显完好,不是轻易可破,不妨做出驱杀他部模样,逼得那诸伯皋过来施救,如此便可解其阵势。”

      张衍点头笑道:“也好。”

      魏子宏一躬身,道:“弟子谨遵法旨。”言罢,下了法坛,便领了千余名弟子下去追杀。

      出得守岁山后,他自袖内取出了一只乌黑蛟角来,往半空一祭,而后掐动法诀,登时传出一阵呜呜啸声,霎时传遍四野,但凡妖修,若是离得近了,只要闻得此声,便筋骨酸软,倒伏在地,若无同族伸手施救,便只能任由溟沧弟子上来屠戮。

      这时那些未曾散乱的小阵之中,忽有四道浊雾冲起,散去之后,出来五名身有数十丈高下的妖将,各是顶盔戴甲,手舞神兵,口中传出雷霆暴喝之声,一些修为不济的溟沧弟子只觉一阵头晕眼花,纷纷自天中掉落下来。

      韩王客一皱眉,袖子一卷,放出一道罡风出去,便将那些弟子卷了回来。

      彭誉舟嘲弄一笑,脚下一踏,化遁光飞去,到了一名妖将身前,朝其一拂袖,一蓬飞火过处,那妖将一声也未发出,身躯便已烧做飞灰,随后看也不看,朝着下一人飞去,依旧如此施为,不过几个呼吸之后,就将冒头之人尽数杀死。

      这些妖将多是一族之首,这一死之后,脚下阵势立时分崩离析。

      此刻只剩少数部族还能维系阵法,但见得此景,也是惶恐难安,若不是有族中王将死命压制,早就随众逃遁了,不少见情形不对,便遣了使者来余渊部前求援。

      诸伯皋见溟沧派虽然气势汹汹,可对那些妖部实则未曾下得狠手,反而隐隐有将自己这处包围之象,哪还猜不出其中用意?

      自己若是率领亲族上前施救,那阵势便无法维系,那非要举族葬送在此不可,因而不论何人来求,皆是一概不应,还关照底下之人道:“命族老约束部众,不得擅自出击,随我阵旗,撤回津河。”

      中年修士冲至舟首,一把拉住他袖子,哀求道:“父王,不若你邀战张真人,或可解此危局。”

      诸伯皋一把甩开他手,冷声道:“此你妄想而已,明日才是斗法之日,我此刻若是上前邀斗,莫非张衍会与我单打独斗不成?你方才难道未有瞧见,其阵中还有一名三重境大修士?若是两人一起上来,为父死在此处还是小事,这麾下族众势必难以保全了!还不快快退下!”

      中年修士哀求道:“那莫非就对那些族众弃之不顾了么?”

      诸伯皋哼了一声,不再去理会他。

      中年修士低头想了一想,随后抬头苦涩言道:“父王不出手,诸部人心必散,孩儿虽是无用,可毕竟是父王长子,若是死在此处,也算能对诸部有个交代了吧。”

      诸伯皋一惊,道:“你……”

      中年修士退后几步,跪下来重重一拜,回头招呼了自家部众,主动朝溟沧弟子迎了过去。

      诸伯皋望着其离去身影,他本想阻拦,可话到了嘴边,却仍是未能说了出来。心下一叹,此刻他已是顾不上去想其余,只是竭力维护着族众缓缓后撤。

      魏子宏见诸伯皋并不上当,决定改换策略,也不去管那些其余部众了,招了诸弟子过来,跟在余渊部后,而后把那蛟角祭半空,发出呜呜啸音。

      哪怕有阵法阻挡,可每一回角声响起,有不少修为道行较浅的弟子却是频频倒下,虽不曾丢了性命,可阵势却有散乱迹象。

      诸伯皋见势不妙,瞧了瞧身后,见还有两百多里地,咬了咬牙,自袖曾拿出一条长绫,抖手一晃,如虹光蔓开,也不管裹了多少人,便起得法诀,化光往津河之中投去。

      远处飞梭之上,干瘦道人望着津河之上仍在盘旋飞舞的溟沧弟子,摇头道:“余渊部遭此重创,此番就是逃了回去,也是不成气候了。”

      奇貌修士道:“还是阵法操演不熟之故,否则哪会露出这等破绽。”

      干瘦道人言道:“彼等毕竟只是妖孽,虽有百万之众,可开化灵智者却只少数,能结阵法已是不错,还能指望其如何?”

      奇貌修士点点头,道:“且看明日了。”

      他们二人来此,不单是看此一战结局如何,还是为窥看张衍手段,好回去禀报门中,至于余渊部死活,却是与他们无关。

      诸伯皋回了水底洞府,清点族人数目,发现原本万余亲族,而今只剩下了不足半数,又命人去打听自家长子下落,只是传回的消息却是让他一阵黯然。

      这时那曷老步入洞府,看了看他脸上神情,沉声道:“王上,不曾想到那张衍有此手段,今日败阵实非你之过错,若是你明日能胜得那张真人,我部族还有生机,望你好生保重。”

      诸伯皋沉默一会儿,强行振作起精神来,站起身来,沉声道:“曷老放心,拔山挪岳,我诸伯皋亦能为之,算不得什么,我还不至于因此丧胆,只是心下痛惜族众死伤。”

      曷老面无表情道:“如此便好,各部自有老夫前去安抚,不叫他散了去,王上安心备战,万勿辜负族众期望,我知王上素有雄心,今日只要过得此劫,鱼跃龙门,未必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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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五章 气剑无形斩妖颅

  
      诸伯皋身为妖修,最是惧怕玄门雷法,见落雷下来,也是紧张万分,自是卯足了全身抵挡。

      这时天中万千紫电雷光轰轰直劈下来,以倾天之势砸在金铍阵上!

      五百余把金铍齐齐一跳,灵光于其中一阵流转,就将此次雷击之力化了去。

      诸伯皋只是觉得大阵先是一震,再猛烈晃动了一阵后,便就安稳下来,心下却是一松。暗自庆幸道:“这紫霄神雷确实厉害,幸好我这大阵已是准备多时,便是为了应付眼前此等光景,如今看来,却是不用惧他了。”

      只是他方才起了此念,却又很快察觉出不对来,当那雷芒又一次劈来后,所引发的震荡却远比上回来厉害,而后数回,威力更是一次强猛过一次,阵法渐渐不堪重负。

      心下不由有信神道:“怎会如此,纵然张衍眼下法力比斗剑法会时深厚许多,可神通之威又怎会大到这般地步?与那记述中所言,几是不可同日而语。”

      他并不知晓,张衍在斗剑法会上所用紫霄神雷其实并不完全,而如今这“紫霄神雷网”方才显现出了这门神通真正威势。

      此术一旦罩住敌手,若是一击无法灭去,那便会退回积蓄,待力足之后再次发动,只要使动神通之人尚有法力存身,便可连绵不断施展下去,直至彻底灭杀敌手。

      诸伯皋撑了不多时,就觉法力转动滞涩,感应之中,已是有十多把金铍的灵机被震散,化作一柄柄凡铁,坠落尘埃,与下方雷网一触,立时化去无踪。

      他察觉不妥,立刻思忖自救之法。

      随那金铍折损越来越多,整个大阵摇摇欲坠。好似随时可能崩塌,

      此刻已经来不及多想,便从袖中取出一只玉壶,看了看,叹了一声,才将此物抛去。

      玉壶乘动一缕明澄清光,到了头顶中,便自壶嘴之中喷出一团如缎锦云,迅速包裹了他周身上下,但凡那雷光劈来。皆如泥牛入海。没了声息。

      此壶再前后一晃。竟是主动吸纳雷气,不多时,便就将四周雷芒化解一空。

      张衍在天中见此异状,微微一讶。把手一抬,便把别处雷光俱是引来,往其顶上劈落,然而不管多少霹雳雷芒落去,俱是被那其轻易化解,且那锦云也未见半分消损。

      猜出可能是一桩奇宝,因而一转念,便不再耗费法力,一招手间。便把神通收了。

      而此刻另一处,那两名魔宗修士在雷光轰击之下,法宝举,奄奄一息,眼见就要横死当场。却见漫天雷光忽然散去,虽不明缘由,可哪敢错过这逃生之机,抖抖索索拿动牌符,起了残存法力驭动飞梭,一路歪歪扭扭朝外逃去。

      只是出去数百里后,就再也无力支撑,斜斜坠在了一处山头上。

      此地靠近津河,正有两名巡河妖修,方才罡英落下时,两人掘地躲入穴坑,躲过了一灾,现下瞧得此物,远远看了几眼,却是不敢上前,其中一人道:“瞧他气机路数,似是魔宗中人,你速去禀曷老,看他老人家怎么拿主意。”

      另一人立刻投入津河中,过不多久,曷老率一行人到来,他看了看那飞梭,目光有些深沉,随后一抬手,道:“带了回去,待此战之后,再做处置。”

      极天之上,诸伯皋见天中紫华尽褪,穹宇重归澄朗,不觉大松了一口气,又望了一眼那玉壶,脸上却是露出了惋惜之色,暗道:“可惜了这宝贝。”

      此壶名为“醒春壶”,乃是数代之前,余渊部老祖为祖庭立下大功,是以赐下此宝酬功,其内藏有一口上古之时的天妖精气。

      妖修若是修持力道五转,便可用此物来避渡雷劫,可自天妖血脉断绝之后,再无人能炼得此境中,功用已是大大削减。

      方才阵法一破,他别无办法应付这紫霄神雷,只得祭出此物来。

      但这宝物一经祭出,沾了尘俗杂气,无论用与不用,四十九日之后便会自行散去,是故心下有些不舍。

      张衍此时已是看出,自己施展神通道术诸伯皋皆有手段从容,绝非是三月时间能够做到,显然早就准备要对付自己了。

      不过破了那座金铍阵法,少了存身之所,加之对方不擅遁法,先前所占优势已是不复存在。

      然而诸伯皋却不如此看,自忖到了眼下,已是把张衍手段一一试过,再无可惧,于是抬首言道:“张真人,我知你神通厉害,只是此次你未必能拿得下诸某,不若就算个平手,我可发个誓言,我余渊部百万部众,百年之内,绝不踏入东华洲半步!”

      此议他心下早已思量过数回了,张衍乃是溟沧派十大弟子首座,便是与自己战成平手,实则也是有损声望,魔宗决计不会计较他不入东华之事,如此便可全身而退。

      张衍目光望下看来,淡笑了一声,道:“诸妖王何来此言?方才不过试手而已,莫非尊驾以为贫道手段已是穷尽么?”

      话音方落,他脚下一踏,轰隆一声,身后霎时腾起千丈水光,如涨潮也似,愈起愈高,不多时遮天盖地,而后轰然倾泻过来。

      这水行真光一发出,就如同倾海翻洋,气势几不是亚方才紫霄神雷网,诸伯皋看着几乎铺尽所有视界的水流,不觉大骇,芒把手中伏波金绫一晃,欲要如先前重水般把其收了去,可那水光委实太多,势头又一阵高过一阵,却是根本来不及收取。

      且待那水光蔓上来后,便就生出一股吸拽之力,似要将他拖入进去,连忙运转玄功,在汹涌海潮中定住身躯,而后把头一甩,把那长须抽来,想要迫得张衍无法施展此术。

      张衍哂然一笑,身躯动也不动,一枚贝叶忽然自窍穴中飞出,悬在顶上,垂下一帘金光,将他遮护了进去。

      长须抽来,噼啪数声爆响,只是把金光打得一阵摇荡,却是不曾破开。

      诸伯皋还不死心,擎起长弓一连射出十余箭,可箭光还未出去多远,半途就被浪潮裹去,根本未能到得张衍跟前。

      他神色略略有信张,此刻他虽还有手段未用,可在在水潮之中却无法施展,而且一击未中,那便无了翻盘机会了。

      “为今之计,唯有用险招了。”

      他打定主意后,自袖中又取了一赤色条长绫来,把身躯一裹,就化起一道虹光飞去,欲待先从这水光之中脱身出去,然后再寻机会。

      张衍一晃肩膀,收了漫天水光,立起一道遁光追来,只是并未靠得太近,而是远远吊在其后。

      他却不怕对方走脱,气道修士法力远比力道修士来得悠长,若是不愿停下,那先一步耗尽法力的必是对方。

      飞去一刻之后,诸伯皋遁速越来越慢,好似后力有些不继,两者之间距离却是拉近了许多。

      到得彼此只差千丈后,却见他把身躯一抖,遁光之中闪过一阵灵光,竟是现了原形,化作一头十丈长大白鲤,腹鳍一划,往虚空一跃,仿入没入江河之中,突兀隐去不见。

      下一刻,这头白鲤忽然出现了张衍顶上百丈之处,却是于瞬时间变回人身,而后两条长须一扬,起了道道玄异光华,竟是将周围灵机一起定住,不令人挪移出去,再抄起手中神兵,大吼一声,朝下猛地就是一砸!

      可恰在此时,眼前闪了一闪,有百道剑光迎面飞来。

      诸伯皋嘿了一声,把玄功运转到了极致,他很清楚,这飞剑虽是厉害,多半是杀不死自己的,故而准备硬扛了过去,而自己只要打中张衍一次,就可取了其性命了。

      可那剑光飞来,却并未往他身上袭来,原地一旋一转,就将他圈入一片光华之中。

      张衍淡然看了一眼,他这“神光一气剑阵”发动尤为迅捷,只要入了百丈内,就能立刻将对手困入进去,只是他毕竟还未曾以此会过对手,要是那金铍阵还在,以阵对阵,未必能破,如今对方主动闯了过来,却是正好发动。

      诸伯皋只觉眼前一花,自己被困入了一片灿灿飞舞的剑阵之中,一道道剑光来回纵驰,往他身上切斩而来,顿时知晓自己中了算计,此刻已是不及懊悔,忙运起全身法力,将神兵及唇边两须舞动,将那如雨剑光格挡在外。

      张衍有心试一试这阵法真正威力,看了片刻之后,便伸手一指,将阵气抽出,合了一道剑气,再把法力一催,就闻一声轻鸣,而后一道虹光飞起,那神兵长须中竟是丝毫不能阻挡这无形剑气,自其中穿过,噗地一声,一颗头颅已是掉落下来。

      只是诸伯皋首级虽去,身躯却是未曾倒下,一息之后,自颈项中喷出一股乌烟,一放一收,待散去后,头颅又自长了出来,

      张衍冷笑一声,道:“我且看你能长出几回。”

      拿动法诀,又起一道剑光斩去,可那头颅方自削去,眨眼却又长出,如此数十次后,诸伯皋法力将尽,终是吃不消了,求饶道:“真人,莫要再下手,小妖愿意归降。”

      张衍不为所动,仍旧催发剑光,又过十余次,其头颅被斩下之后,却再无乌烟冒出,而是一道血光迸现,鲜血咕嘟嘟向外冒了一阵后,手中神兵松脱,无头身躯向前一扑,便自云头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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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一息团阳还命法

  
      那无头身躯下落之后,似是因其身上道袍之故,只是坠下数丈,便就止住了去势,漂游在空。

      张衍目光微微闪动,轻轻一抬手,起了阵中剑光上去一磨,就将其搅成了一团烂肉,然而做完此事后,他却并不撤去剑阵,而是往下扫了一眼。

      那处还有数十头颅,只是一颗颗坚固异常,虽被剑中阵气来回劈斩,但却传出金铁交响之音,未曾损得分毫。

      看了一会儿之后,他哂然言道:“诸妖王神通也是不凡,不过既被困在贫道这剑阵之中,便休想再能逃了出去。”

      就在开口说话之际,其中一颗头颅忽然一晃,自断口处喷出一大团乌烟,只是片刻,便就散去,竟是把那身躯又长了出来。

      诸伯皋面色看看盯着张衍,道:“我自问未露破绽,你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就如气道修士修至元婴三重境后,便会得禁锁天地一般,力道修士在修至四转圆满境地之后,也自会了一门神通,此术因各家功法传承不同,所得也各是有异。

      而他所领会的,名为“一息团阳术”,若是与人对敌时战败,哪怕只有一截残躯在,只要元灵不散,半个时辰之内,就能再次长了回来。

      他为骗过张衍,还用了魔宗一件宝物,假作元灵破散,想待张衍撤了剑阵之后,自己便能逃了出去,再转头来过,可未想到却是当场便被识破。

      张衍淡淡一笑。道:“妖王那对玉须想是浸润精血,是以每回头颅斩下,则立失灵泽,可其中偏偏有一头颅能保得双须灵机不失,这却未免太过明显。”

      诸伯皋沉默久时,叹一声道:“此战是真人胜了,诸某俯首认输。”

      他往地上一伏,叩首道:“只是临死之时,想恳求真人一事,还请贵派高抬贵手。放过诸某部族。”

      张衍稍作思索。沉声道:“若余渊部遵从你我斗书之约,诚心归附,我可不与他们计较,只是贫道有几句话想问妖王。望你如实回言。”

      诸伯皋听得有望保全族众性命。忙道:“真人发问就是。”

      张衍目光微寒。道:“敢问诸妖王,你在两洲山界处聚众百万,可是得了魔宗之助?”

      诸伯皋承认道:“确是如此。百余年前,魔宗有几人寻到了诸某,要我在魔穴现世后率部众入掠东华,不瞒真人,诸某尚有一子在血魄宗中为,名为修道,实为质子。”

      他知晓此事是瞒不过去,溟沧派也不是无有搜魂之法,大可擒了他元灵回去查问清楚,与其受一番折磨,还不如老实说出,再则为部众性命计,也不得不如此。

      张衍下来又问了几句,此人皆是如实回答,待再无可问时,便掐起法诀,便要发动剑阵,将其了结。

      诸伯皋却一伸手,道:“慢,就不劳张真人动手了。”

      他双手一搭唇边两根玉须,嘿了一声,将之拽了下来,跪伏在地,双手呈上,道:“诸某已把八百载所炼精血化入其内,自信寻常法宝那难以遮挡,也算有几分用处,今便赠与真人,只望真人莫要忘了先前允诺才好。”

      张衍微微一思,便抬手将那长须摄了过来,并不多看,便就收入了袖囊之中,颌首言道:“贫道收下了,诸妖王好生去吧。”

      去了这两须之后,诸伯皋立时变得神情委顿,面目枯槁,他盘膝坐下,自囊中取了一把尖锥出来,在手中看了片刻,就猛然起手,自囟门之中插了下去,身躯忽地一颤,目中光芒淡去,脑袋耷拉至前胸处,随后便见一缕元灵飘了出来。

      张衍一挥袖,无数剑光闪过,顷刻间便将之绞碎。

      若在以往,这元灵也就放去转生了,可诸伯皋与他正面交过手,又曾见识过他手段,若是逃了去,难免不被魔宗修士知晓此战详情,故而必得彻底杀灭。

      轻轻招手,将此人留下袖囊收了过来,翻了一翻,便就寻到了余渊部妖王玺印,不觉点了点头,也不去看囊中其余诸物,将之收起,而后撤去剑阵,轻身一纵,一道遁光撞破罡云,往下而来,不多时就到得守岁山前。

      底下溟沧弟子见了,都是喜悦,纷纷大呼道:“真人回来了,真人回来了。”

      遁光一转,降至法坛之上,张衍敛去周身光华,自里步出。魏子宏上来一礼,道:“恩师。”

      张衍道:“诸伯皋已为我斩杀,而今尸骨无存,子宏,你遣一名弟子去往余渊部,命他们遵照斗书约言,三日之内出来归降,如若不从,为师便会起神通之术夷平其百万部众。”

      韩王客这时上来一稽首,道:“师弟,为兄自来此处,也未曾出得多少力,此事不如就交予我吧。”

      张衍看了过来,点首笑道:“既然韩师兄请命,那就劳烦师兄跑上一回了。”他抬起袖,取出那枚印玺,交至其手中,道:“师兄且把此物拿去。”

      韩王客小心收好,再是一礼,纵起遁光,就往津河中来。

      未有多时,就到得河畔,他对下方宏声言道:“我乃溟沧来使,诸伯皋已死,速叫可以做主之人出来说话。”

      声音远远传出,过得片刻,河水中一阵翻腾,一名作文士打扮的小妖战战兢兢浮了上来,不停作揖道:“请真人等候片刻,已有人前去禀告。”

      随后他对后招呼了一声,就有一名膀大腰圆,身有丈许高的鱼妖扛了一只云榻上来,随后还有两名美艳女婢,那文士点头哈腰道:“真人且请安坐。”

      韩王客淡声道:“不必了。”

      那文士一怔,便回头对呆在那里的美婢斥道:“真人说话未曾听见么。还不快滚。”

      那两名美婢与鱼妖一听,忙慌慌张张退入河水中。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河水忽然一分,如泉喷涌,一缕缕妖气泄出,而后就见余渊部那艘角帐大舟自水下浮出,舟头站有百余名妖,其中有十余名乃是力道四转之士,个个身躯魁伟,顶盔戴甲。手中都是持拿神兵。看去桀骜悍勇。

      为首之人乃是一名清瘦老者,此人锦衣大袖,头戴梁冠,足蹬高履。目光与韩王可一对。便纵身上来。一拱手,道:“这位真人久等了,老夫曷弼。请教真人名讳。”

      韩王客目光下移,见此老腰间系结的鲤龙大带上,竟是挂有数十余枚大小不同的鱼璧玉,不觉微讶。

      他略知妖部规礼,至少是得了十部部族效命,才能挂有一枚鱼璧者,此人挂有这许多,在余渊部中地位比之诸伯皋也差不了多少了,便还了一礼,言道:“贫道溟沧派韩王客。”

      曷老再道:“真人言诸妖王已死,可有凭证?”

      韩王客拉开大袖,取了那枚印玺出来,置在掌中,摊开在众人面前,道:“诸位当是认得此物。”

      舟上之人见了这印玺,都是脸上变色,有人不自觉发出一声惊呼,唯有曷老神情不变,仍是镇定,叹一声,道:“王上既去,那而今族中之事,老夫勉强可以做主,真人如有上旨,可与老夫说。”

      韩王客听他这话,打量了其一眼,神情稍微缓和了几分,便将来意说了一遍。

      曷老沉吟片刻,才侧身做了一个相请手势,道:“此地非是说话之所,还请真人入舟一叙。”

      韩王客当即应下,随他到了大舟之上,入到一间敞室之内,曷老请了他坐下,命人端上茶水来,便关照身旁服侍之人退下,再是一抬手,起了此间禁制,低声问道:“敢问真人,诸伯皋尸身何在?”

      韩王客道:“已是化成齑粉。”

      曷老似是放下心来,道:“老夫早有心投至上宗门下,奈何诸伯皋法力高强,又暗中与魔宗勾结,老夫及诸位族老也是有心无力,非是有心与上宗为难。”

      韩王客哦了一声,把身子稍稍侧过,看来道:“恕韩某冒犯,曷道友身为妖修,却为何会动此念?”

      曷老道:“不瞒真人,贵派前掌门率十二位洞天伐我北冥时,老朽祖上曾受过贵派敕封,族门因此才得兴旺,虽后来遗失了敕封章册,但无日不思如何能再为上宗出力效命。”

      韩王客讶然道:“原来曷老与我溟沧派还有如此渊源,难怪难怪。”

      他表面是一副吃惊模样,但心中并未如何当真,当年溟沧派征伐北冥时,受过敕封的妖修可是不在少数。

      可数百年前门中内乱时,其等却多是撕毁了敕封章册,不是自立门户,便是转去投了八部。只是如今用得着此人,便也无需说穿了。

      曷老又道:“诸伯皋虽亡,只是其亲族王将,却未必肯甘心服输,至多两日,老夫将之料理干净,便率部上岸,归服上宗。”

      韩王客点首道:“如此便好。”

      两人又说了几句,韩王客便欲回去复命,这时曷老却将他拦住,道:“韩真人慢走,老朽这处有一件大礼要赠与张真人。”

      他一挥手,解了周围禁制,而后发了一道法诀出去,等不一会儿,就见一名高大鱼妖走了进来,左右腋下各是紧紧抱有一人。

      韩王客目中浮出异色,立时站起,上去看了几眼,沉声道:“魔宗修士?”

      曷老也是站起,道:“此二人是在河滩处寻得,当时已是受了重创,老朽推断,应是张真人与诸伯皋斗法时这二人意欲窥看,不小心受了神通波及,才致如此。”

      韩王客笑了一声,转身过来,道:“曷道友你做得好,此二人韩某这便带走,回去之后,自会在张师弟面前为你请功。”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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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七章 伏妖百万镇洲界

  
      守岁山法坛之上,张衍抬袖,伸指一点,就有一赤一金两根长绫自座前飘起,在半空浮荡,放出一缕缕明光彩霞,把整个山巅都是映照得璀璨生辉。

      只是半日光景,他便把这两件法宝原先精血印痕抹去,重又祭炼了一遍。不过他自忖这两件法宝对自己而言用处不大,日后门下若是立功,却可赐了下去。

      他再把那两根长须取出,仔细打量了几眼,此物通体莹白如玉,上下无半点瑕疵,且有点点烁光萦绕其上,稍一抖动,便如飞尘漂游,闪烁夺目。

      思忖片刻,他决定将此物留在身侧。

      此物乃诸伯皋一身心血所系,祭炼八百余载,若不是斗法时恰恰对上乾坤叶这上等玄器,难保不被其一鞭抽裂,尤其还能在百丈之内震荡灵机,令人无法以遁法转挪出去,如果对敌时配合剑阵一起使出,许能收得奇效。

      只是可惜的是,无了诸伯皋这正主,这对玉须便就是止步于此了,就是再如何祭炼,也无法提升品次了。

      山下忽然传来不少响动,景游过去看了看,走过来道:“老爷,韩真人回来了。”

      张衍一抖袖,将面前数物俱都收入囊中,道:“快请。”

      过不多时,韩王客上得法坛,先是上来与他见礼,而后坐定下来,稽首道:“此行不负师弟所托,余渊部一名曷姓族老已是应允,三日后率部前来归顺。”

      张衍问道:“未知此人在余渊部中威望如何?”

      韩王客想了想。道:“便是不如诸伯皋,也差之不远,待其族中归附之后,师弟不妨寻个由头除去,如此便可安稳无忧了。”

      张衍微微一笑,却是不置可否。

      韩王客这时自袖内取了一只人袋出来,抛在地上,指着道:“此中乃是两名魔修,便是这位曷长老所擒,为兄便交予师弟处置了。”

      张衍目光投去。轻轻一弹指。一道灵机过去,便解了系口,露出两人面目来,不觉笑道:“果是这二人。”

      韩王客讶道:“师弟莫非识得这二人么?”

      张衍点首道:“打过几回交道。我若猜得不差。这二人应是魔宗眼线。”

      韩王客目中亮起光芒。道:“那可要好好查问一番,不可轻易放过了,说不得能问出些什么来。”

      张衍稍作思索。才道:“这二人定是既是韩师兄拿了人来,此事就交由师兄处断吧。”

      韩王客一转念,便起身来,肃容道:“似这等人物,身上应有神通道术阻其泄露机密,自为兄不敢事先夸言,只能尽力而为了。”

      张衍笑道:“便是问不出什么来,也不妨事,师兄且放手去办就是。”

      韩王客道了声好,打出一道法诀,把两人仍旧收入人袋中,随后打了一道揖,便带了人袋就退了下去。

      三日后,津河之中翻动滔天巨浪,往岸上潮涌而来,只是到了守岁前百里外而,却似奔马被勒住缰绳,止出了冲势,只有水潮奔腾之声喧嚣闹耳。

      魏子宏在山头见了,当即驾一道遁光到了天中,目光望着下方,虽是知晓余渊部来降的消息,可他未有大意,北冥妖修向来反复无常,需防备其使诈弄诡。

      过有一刻,就见三日前所见那艘角帐大舟自河中升起,后有数十万妖众接连现身,妖气滚滚,直漫云上。

      舟首老者朝后关照了几句,便留下部众,驾了大舟随波逐浪,往前而来。

      彭誉舟望了望这些妖修,冷笑道:“若依我之意,此妖孽之辈当斩尽杀绝才是,否则还会迟早还会引出事端来。”

      蔡荣举正站在一旁,听了此言,摇头道:“北冥千万妖类,你哪里能杀得干净。”

      彭誉舟寒声道:“把眼前这些除了,自可清静不少时日,至于日后,若敢再来,再杀就是,祖师定下立派之地,不就是要借此辈磨砺我后辈弟子么,怕得什么。”

      蔡荣举摆手道:“眼下我玄门大敌乃六大魔宗,而非是此辈,恩威并济方是上策。”

      彭誉舟听了此言,却是冷笑不已。

      此刻驶来大舟之上,曷老锦衣大袍,站于舟首,而身后一步远处,则是一名年轻修士,此人身形高大壮硕,显是力道修为不若,可神情看去却有些不安。

      他靠前半步,言道:“阿翁,凭我部之力,再有那些个叔伯,不难杀了诸氏余孽,为何留下他们?如今就这么去见张真人,岂不叫溟沧派看轻了我等?”

      曷老叹道:“我若当真顺利理清内外,令百万部众一呼百应,那岂不是就是另一个诸伯皋了,溟沧派岂能对我安心?”

      年轻修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曷老关照道:“稍候见了溟沧派诸位真人,你恭敬一些,莫把族中架子摆出来。”

      年轻修士道:“阿翁放心,孙儿也不是不是轻重之人。”顿了顿,他抬眼望来,道:“只是孙儿有一言堵在心中已久,想请阿翁释疑。”

      曷老往后看了几眼,道:“你说。”

      年轻修士低声道:“如今我余渊部投了溟沧,可若玄魔相争之时,八部妖众皆祖庭之名传下谕令,命我部撕了溟沧派敕封章册,我等遵是不遵?”

      曷老摇头道:“八部是指望不上了,他们是决计不会为了我等得罪溟沧派的。”

      年轻修士惊奇道:“阿翁何敢如此肯定?”

      曷老望了望北面,一抚胡须,道:“有些事情,也不妨告诉,溟沧派北上时,诸伯皋曾着人去八部求援,当时祖庭亦有回应。曾遣使往溟沧去,只是到了龙渊大泽后,却见北冥都天剑悬于天中,玄光盈空,使者当即回转,之后再未有过问一句。”

      年轻修士深吸了一口气,道:“阿翁,孙儿明白了。”

      这时天中一道遁光飞至,到了舟前停下,魏子宏自出现出身来。对着下方道:“来者通名。”

      曷老站了出来。对天一礼,道:“老朽曷弼,乃是余渊部族老,前与韩真人约定。来此归服上宗。现欲拜见张真人。还望道友通传。”

      魏子宏言道:“在此等着。”

      他抬手发了一道符书出去,十数个呼吸后,守岁山巅就有一道灵光飞下。接了过来一看,便道:“随我来吧。”

      曷老这才知晓,对面之人是张衍弟子,赶紧又是一礼,道:“有劳真人了。”

      他不敢乘舟往前,便与身后一行人下得舟来,借罡风随魏子宏往前行去,不出半刻,到了山脚下,魏子宏回首道:“曷长老,恩师只见你一人,随行之人皆留在此处吧。”

      曷老忙道:“该是如此。”

      他虽按约率族中大部王将来此,可心里却有些忐忑不安,甚怕溟沧派假言诓他,然后把来投之人来个一网打尽,如此就可轻松把百万部众杀灭了,

      可已到了此地,也容不得多想了,把袍服稍作整理,也不敢飞遁,而是规规矩矩,一步步往法坛上来。

      一刻之后,他到得山巅,见法坛上坐有一个目如朗星,神气轩昂的年轻道人,一名怀抱如意的童子站在身侧,忙疾走几步,弯腰躬身道:“余渊部曷弼拜见张真人。”

      张衍目光投来,眼中神光湛然,曷老把头低下,不敢与他对视,正惶惑不安之时,却听耳畔响起声音道:“曷长老,百载之内,魔穴当现,你余渊部可愿为我溟沧出力?”

      曷老身躯一颤,他也知晓,东华洲魔穴不久当会现世,玄魔之间届时必有一战,双方谁也不会退让半步。

      余渊部力道四转之士虽不在少数,可一旦入得此战中,怕是无有几人能回得来了。

      但眼下也无法回绝,唯有先硬着头皮应下了,便故作愤慨道:“数千年来,魔宗修士为修炼神通道术,常入我北冥捕杀族众,余渊部与也是深受其害,上宗若与魔宗斗法,我部定当出力。”

      张衍颌首道:“如此便好。”

      曷老自袖中端出一只大玉盘,起双手上一呈,道:“此是诸部印玺信物,以示归顺诚意。”

      张衍示意景游上去拿了,随后问道:“曷长老,诸部族长可是都来了?”

      曷老道:“余渊部而今尚有六百余部,今日随老朽来此者,只四百数,余者仍在津河之中,只把托老朽信物带来,说是请真人赐下敕封,才可前来拜见。”

      张衍神色不动,道:“曷长老以为,对此些人当如何处置?”

      曷老又把身躯压低了一些,道:“真人早有谕令,命其出来归降,彼等却不奉命,老朽以为……当诛!”

      张衍淡然一笑,言道:“既如此,此事就交由曷长老处断如何?”

      曷老咬牙道:“老朽愿为上宗解忧。”

      张衍笑了笑,道:“事毕之后,曷老可选两名子侄来我处,贫道当会择一良师,传其上乘气道功法。”

      曷老一听,先是怔住,随即一股狂喜涌上心头,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叩首,赌咒发誓道:“真人厚恩,小妖无以为报,他日若有异心,必为雷击颅顶而死。”

      张衍淡笑道:“曷长老,回去吧,望你牢记今日所言。”

      曷老起得身来,深深一礼,就自法坛上告退下来,回了山脚后,那名年轻修士迎了上来,问道:“阿翁,如何了?”

      曷老脸上露出一丝狠戾之色,道:“召集人手,随我回去,凡今日不到的部族族长,一个不留,尽数予我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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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八章  明暗双子落山外

  
      曷氏一族乃是古之水族大姓,在余渊部中权柄也就只比诸氏稍逊,而今诸伯皋一死,诸氏群龙无首,原本屈附其下的部族便就大半倒向了曷氏。

      曷老得了此班人助力,回去之后,只用了不过半日,就把不肯归附的诸氏亲族及妖部一一剪除,连带其部众也杀了个干净。

      因遭屠戮者不下十万数,以至于一夜之间,津河流水尽作赤色。

      待做完此事,他又亲自在族中千挑万选,找来了两名资质上佳的嫡脉后辈,再唤至面前郑重交代一番,而后便命自家孙儿曷浚将其送至守岁山去。

      等其回了津河之后,曷老立刻把他找了来,关切问道:“孙儿,你此去可曾见到张真人?”

      曷浚如实回道:“只是见得了魏真人,不过阿翁放心,两名侄儿魏真人已是收下做弟子了。”

      曷老听了,心下大喜,暗忖道:“原还以多半只是拜在溟沧派哪个不知名长老座下,不曾却是做了魏真的弟子,哈哈,魏真人可是张真人六徒,以后我那两个重孙也可算是昭幽门下了。”

      他高兴了一阵,定下定心神,又问道:“魏真人可还有什么交代么?”

      曷浚点头道:“孙儿出来时,韩真人确有一言,说阿翁可把我余渊部内族老嫡脉子孙也选得几人,同样送了过去,他自会分别授以玄门正法。”

      说到这里,他略觉兴奋。“阿翁,溟沧派这是要扶持我等啊,以后再无无需看八部脸色了。”

      曷老琢磨了片刻,便道:“上宗之命当要遵从,你去把几名叔翁唤来。”

      曷浚道了声是,立时快步出去唤人。

      曷老看着他那副兴冲冲的模样,摇了摇头,平心而论,他是不愿看到其余族老后辈也去学那气道法门的,可这并非由他说了算。且这是溟沧派交由他做得第一桩事。若是推脱不做,或是阳奉阴违,那下场定然不妙。

      溟沧派可以扶持自己,那同样可扶持他人。一步走错。可是身家性命都要搭上的。因而无论心中如何想,实际唯有照做。

      约莫过去半个时辰,六名族老联袂来至洞府内。行在最先的是一鼓腮突眼的老道,身上是半鳞紫熏袍,头戴鱼尾冠,身躯尤其雄壮,比旁人高了一尺有余。

      此人一步踏入里间,就拱手道:“曷长老,溟沧派的意思,曷侄孙已与我等说了,只是小弟却有几分异议。”

      曷老看了看这几人,呵呵笑道:“渑长老有何话,说来就是了,老朽洗耳恭听。”

      渑长老大声道:“小弟有些不明白,为何非要把我等子侄送去学那气道功法?若是旁支庶出倒也罢了,可却偏偏指明要我等送去嫡脉子孙,溟沧派就是传授功诀,左右也不可能是那直指大道的真法,定是成了不洞天的,既是如此,又何必费那功夫?不如就择几名资质寻常的子弟送去,曷兄看可好?”

      他这话顿时引来一阵附和。

      曷老抚须想了片刻,道:“诸位之意老夫已是明白,请先坐下说话。”

      渑长老与身后几人对视一眼,便就到了席上落座,待坐定后,便大刺刺道:“曷长老,我等本是妖修,子孙后辈便是入了溟沧派,其也不会当我等是自家人,把那些资质不差的后辈送去,岂非白白耽误了?溟沧派不过是要一质子罢了,差点好点又有何关系,只要你不去说,我和几位长老都会记着你的情谊。”

      曷老目光撇去,见其余几名族老也是频频点头,不由暗嘲道:“一班目光短浅之辈,张真人可是溟沧十大弟子首座,百年之后,那定是会入渡真殿为长老的,早晚会成就洞天之位,能拜在昭幽门下,那是求也求不来的机缘,竟还往外推?况且若不以嫡脉子嗣为质,那谁人会放在心上,此事却不能由着其胡来,我若办差了,溟沧派要找我问罪。”

      他想了想,便沉声道:“诸位,溟沧派岂是好欺,此事恕老朽不能答应。”

      渑长老拧起眉关,不悦道:“只要做得隐秘,溟沧派哪能知晓我等族中之事,曷长老你太过小心了。”

      曷老不去理他,只对另几人道:“诸位可是自家子嗣入溟沧派受了欺辱?老朽以为,大可不必为此忧心,不说旁人,张真人那七弟子韩佐成,便是半人半妖之身。”

      “老朽还听闻,百多年前,东海上有两位妖王还曾借昭幽天池洞府修道,可见得张真人并不视妖修为异类,况且我等子侄拜入昭幽门下,部族必可得了庇佑,日后不用理会八部谕令,也不必再纳供奉了。”

      一名长老忍不住道:“莫非溟沧派不要我等供奉么?”

      曷老笑道:“我等子侄若拜入其门下,那自然是自家人了,又何必收什么供奉。”

      听了这话,在座几人不禁大为意动,太过往后之事他们不会去想,也无心思去想,可不用缴纳供奉,这实打实,近在眼前的好处,当即有人道:“既如此,小弟明日就把子侄送去守岁山。”

      渑长老却是还不情愿,哼了一声,正要开口,外面一个僮仆进来道:“老爷,魏真人来了。”

      曷老一惊,霍然站起,伸手道:“快请。”

      他环顾一圈,道:“诸位长老,这位魏真人乃是张真人六弟子,前番打下率部打下鼓塌山的便是他,稍候到来,诸位可要恭敬一些。”

      渑长老初时还坐得稳当,听得是来人是张衍弟子,顿时有些不安,不自觉站起来,强笑道:“既是张真人弟子,当要礼数周到些,不如出去相迎?”

      曷老笑道:“渑长老说得是。”当即晃动袍袖。往外走去,渑长老几人也是跟上。

      众人一齐涌到了洞府门口,不多时,见一名英武道人自外而来,眉心正中一道竖痕,曷老恭敬一礼,道:“魏真人,曷弼有礼。”

      魏子宏还了一礼,随后目注过来,道:“先前魏某托令孙转告之言。曷长老可是收到?”

      曷老道:“不敢隐瞒真人。方才便在商议此事。”

      魏子宏道:“商议得如何了?”

      曷老还未说话,渑长老却是抢先言道:“上宗有言,我余渊部哪敢不从?只是老夫大胆问一句,我等那些嫡脉后辈。不知是拜在何人门下啊?”

      魏子宏笑道:“若无意外。便是魏某弟子了。自然,诸位若是以为不妥,也不强求。我自会禀明恩师,为你等后辈另择良师。”

      张衍早已想过,若传溟沧派功法,有许多不妥当之处,但瑶阴功法却是不同了,魏子宏就是一派之掌,自能做主,况且此派功法原为泰衡老祖所创,这位老祖真身能乃是一头魔蛟,就功法而言,与这些妖修也颇为契合。

      渑长老忙道:“不敢,不敢,能得魏真人教授,乃是我等后辈的大机缘,哪还敢有什么非分妄想。”

      魏子宏点首道:“那就如此说定了,明日可否把人送来。”

      曷老笑道:“何必明日,真人今日就可把人带走,”他目光撇去座下,道:“诸位说是也是不是?”

      渑长老拱手道:“老夫这就去把自家儿孙带来。”言毕,就与另几名长老一起躬身告退。

      待其等走后,曷老想要把魏子宏迎入洞府,却被他推辞了,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道:“今日来此,是有恩师法旨要交予你,你且拿去看了。”

      曷老神色一凛,郑重接了过来,随后屏退左右,打开看了看,未有多久,他把书信小心收入袖中,肃容拱手,道:“既然张真人法旨,老朽必会照办,不致有误。”

      魏子宏道:“此事事关重大,若有发现,需立刻飞书来报,恩师必不吝重赐。”

      曷老听得此言,忙又表了一番忠心。

      过了有一个时辰后,渑长老等人才匆匆赶至,各家嫡脉子侄也皆是带了来,合在一处共有一十七人。

      魏子宏也不去与他们多言,把袖一扬,起了一阵罡风,将其尽数卷起,就分波开浪,出了津河水府,往来处回返。

      与此同时,一封飞书却自北冥洲腹地而来,直奔守岁山飞去。

      到了法坛上后,立刻被景游留意到了,他望了望,念了一句法诀,把其招了下来。拿来一望,立刻捧了书信快步到了张衍座前,躬身道:“老爷,是赵崇书信。”

      张衍本在打坐,一听之下,双目立时睁开。

      他这几日之所以不走,便是为了等这封书信,当即取来细观,许久之后,他起抬首来,观望前方滔滔大河,暗思道:“赵崇此事办得不错,如此我也安心回山了。”

      赵崇此次出来,是奉他之命找寻其母族赵氏,并设法入得其部族,日后好掌握部族权柄。

      这并非是张衍心血来潮,匆忙所定,而是早有定计。

      赵崇在出生后,其母曾在顶门之上植入泉图部上代妖王一枚断骨,若非如此,泉和妖王也不会兴师动众来追。

      虽赵崇并未修行力道法门,可此骨早已与他融为一体,身具两部血脉,说句天妖后裔毫不为过,以此名头入得赵氏,定能大有作为。

      张衍眼下虽是打服了余渊部,可他绝不会把筹码全数下在一人身上,赵崇便是埋下的一枚暗子,如此随时可把握北冥洲中情势变换,诸部若有异动,也能提前有所防备。

      这封书信一到,张衍自忖北冥洲这处局势已是大致梳理妥当,便就找来魏子宏,嘱咐其留下处置后续之事,自己则调息一夜,到了次日旭日初升之时,他便就上得双蛟飞车,带了千数弟子,乘动风云往溟沧派回返。

      ……

      ……(未完待续)

       PS:北冥洲剧情交代结束,明天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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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章 会贤谋议取碧羽

  
      血魄宗,会贤台上,三名值役长老正围在一处说话,此刻看去,个个神情凝重。

      他们来此处是有要事求见百里青殷,只是等了一个多时辰,却仍不见唤他们入内。

      一名俞姓长老等得实在不耐,几步来到旁处一名执事道童身前,道:“烦请童儿再去通禀一声。”

      道童忙慌忙道:“不敢,老爷正待客,真人切勿令小童为难。”

      俞姓长老皱眉问道:“究竟何人在里间?怎么这许久时候?”

      道童连连作揖,只推说不知。

      俞姓长老也自无奈,只好退了回来。

      又过一刻,洞门一看,三人精神振起,抬首看去,却见自里出来一名风仪出众的白衣道人。

      此人手持青玉箫,两眉入鬓,头戴高山冠,行步间顾盼神飞,到了外间,他双手负后,下巴微抬道:“百里师兄已是闭关,门内大小事,现由我来做主。”

      他抬手指着一名老道人,道:“李岫,你先说。”

      李岫笑着上来稽首,道:“原来是封师弟回来了,难怪百里师兄无暇见我等,此去冥泉宗可是顺利?”

      封道人一摆手,冷声道:“容后叙旧,先说正事吧。”

      他如此不客气,李岫不觉有些尴尬,咳了一声,斟酌了下语句,才道:“一月以来,北地各家宗门皆有异动,其等在灵机郁结之所布置法坛,设立禁阵。开掘河道,似有大图谋。”

      封道人一扬眉,他又看了看其余几名长老,道:“你等也是为此而来么?”

      那名俞姓长老上来一步,沉声道:“正是,老夫以为,此举当出自张衍授意,看其目的,似在查探地脉灵机走向,许是想找出了那灵穴凝汇之地!”

      封道人哂道:“笑话。地脉灵机走向千回万转。无有头绪可寻,灵穴究竟会现于何处,诸位洞天真人眼下尚且推算不出,凭他区区几个法坛。就能找出来了?”

      俞姓长老正容道:“封师弟。你切勿看轻此事。这一月中,这些小宗门已是修筑了不下二十座法坛,眼下看去数目虽少。可若是一年,十年,二十年,甚或三十年呢?若不设法遏制,于我大是不利。”

      另一名长老也是站起附和道:“俞师兄说得不错,我宗地处北界,与溟沧派挨得最近,若是魔穴现世时,恰在北地,有这些法坛在,说不定会被其察知灵穴所在,那先机便就失去了。”

      封道挑眉道:“便是如此,左右也不过二十座法坛,你等居然处置不了。”说到此,他目光来回在三人面上一扫,冷声问道:“缘由何在?”

      李岫迟疑了一下,才道:“这些法坛多是修筑在江河湖溪旁,前次我等不是未曾派遣弟子前去阻止,只是每条河水中,皆有水族大妖暗潜藏潜伏,先前每回动手,不是被其所阻,就是先一步示警,致使其等有了防备……”

      封道人戏谑道:“北冥妖修,不会那余渊部吧?”

      李岫含糊道:“是哪一部还待查证。”

      封道人冷嗤道:“我若记得不错,拉拢北冥妖修一事,当是出自李师兄的手笔,如今非但未把事情办成,反引火烧身,还要山门来为你等料理手尾,是何道理?”

      李岫被他当面斥责,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俞长老忙来打圆场,道:“封师弟,现非追究对错之时,当要商量个对策出来。”

      封道人淡淡言道:“那你们以为,眼下该如何?”

      俞长老正色道:“眼下只靠化丹弟子却是不成了,唯有遣出门中元婴境长老,方能破局。”

      封道人冷声道:“你们可曾想过,此事若是张衍所作谋划,不会这么简单。”

      俞长老沉声道:“老夫也想过了,张衍无非是想逼了我等出来,正面对敌,进而削弱我灵门实力,可此为阳谋,无有退路,却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封道人看了过来,道:“俞长老,你可曾想过,守御法坛也需人手,张衍眼下是驱驰那些小宗门为己用,可其等能有多少弟子?又能布置多少法坛?若照李长老所言,不用十年,三年五载便就到头了。”

      俞长老摇头道:“封师弟,是未看清此计很是狠辣之处,此番举动非在溟沧派一家,若是我等不回击,天下玄门群起效仿,那后果不堪设想。”

      李岫悚然动容,道:“不错,还是师弟深谋远虑,我未曾料到此一点。”

      封道人听此一语,先是一怔,随后变得神情凝肃,显也是意识到,此事不得不慎重对待。

      看他凝眉深思,俞长老与李岫对了下眼神,道:“百里师兄虽是让封师弟主持大局,可兹事体大,不如去去问一问百里师兄的意思?”

      封道人一抬首,目光灼灼,道:“这点小事,我封清平还是担得起的。”

      俞长老打个稽首,道:“晚动不如早动,那便请封师弟下谕令吧。”

      封道人略一思索,道:“与张衍硬顶那是下策,我意先拿一家小宗门开刀,用以震慑诸派,诸位可知,此些宗门之中,哪一家与溟沧派最是交好?”

      李岫道:“临清观、碧羽轩,北辰派,这三派与昭幽天池交情都是不浅,不过若要论个亲疏远近,那便是碧羽轩,此派轩主之女与张衍七弟子乃是道侣,因而两家走得极近。”

      封道人言道:“那便是此派了!”

      俞长老捋须道:“那碧羽轩山门大阵传自南华派,未知封师弟准备如何破解?”

      封道人一摆袖,道:“此事易耳,我去问师伯借来‘血蝾地浑壶’,破其山门非是难事。”

      李岫听得目光大亮,连连点头道:“若有血蝾壶,破开此派山门当是不难,不过此派一旦遭了围攻,张衍势必会来救援,若他亲自前来,那该如何对付?”

      封道人大笑道:“怕个什么,若张衍当真来救,我自会在半途中拖住他,我道行与他相比,也不见得弱了,正好趁此机会,与他斗上一斗。”

      俞长老点头道:“此计可行,张衍身后并无洞天真人,仓促间绝是无法调动不出多少人手,但有一人却需注意,溟沧派昼空殿长老彭誉舟,此人不知为何,如今张衍在门下效命,此人亦是三重境大修士,师弟去拦阻张衍,此人若来,何人去阻?”

      封道人淡笑道:“骸阴宗素道友向来与我交好,我可去书请他出面,拖住彭誉舟。”

      俞姓长老振奋起来,道:“好,如此大有可为,只要攻破碧羽轩山门,叫那些玄门小宗知晓溟沧派也护不得其等安稳,那必可叫其有所收敛。”

      李岫这时眼光闪烁道:“李某以为,可先遣几人佯作围攻临清观,来个声东击西。”

      封清平环顾全场,道:“便就如此,明日诸位随我动身,攻打碧羽轩,打破山门之后,满门诛绝!”

      曲河上游,与隆水交汇之处,此时正起一座高有六丈的法坛,百数名碧羽轩弟子在下方作法搬挪玉石,布置禁制阵旗,而言晓阳则与门中一名顾姓长老在外警惕戒备。

      虽是奉了溟沧派法旨,可二十余日来,碧羽轩尚且不敢去往陆内深处去,只在河道两岸修筑法坛。

      顾长老望着眼前景象,感慨道:“幸好布置法坛的玉石阵旗皆是由溟沧派送来,若是我碧羽轩,这等法坛摆上个十来座,怕就要把家底掏空啰。”

      言晓阳撇嘴道:“此本是溟沧派应为之事,否则既要我等出力,又要我等出财,哪有这般道理?”

      顾长老听出他言语中似对溟沧派颇有微词,顿时一惊,看了看左右,道:“师侄慎言,溟沧派蔡真人就在不远处,如是被他听到了,恐伤两派情谊。”

      张衍之策,不仅仅是要求各派在灵机汇集之地布置法坛,还把门中几名元婴修士派遣了出去,巡弋各处,此举一来是防备魔宗长,二来也可盯着各家宗门,使其不敢偷懒耍滑,而蔡荣举昨日到了碧羽轩中,因而门中弟子不得卖力做事。

      言晓阳哼了一声,闷声道:“知道了。”

      顾长老为怕他脾气上来,又有所失言,便转开话题道:“言师侄,以老朽之见,不如明日就把法坛往山川腹地中布置,师侄以为如何啊?”

      言晓阳眉关拧起,道:“顾长老,你难到不知,若是离了河水遮护,门中弟子性命就难以保全了。”

      顾长老笑道:“这却不难,我东华北洲水网密布,无有水路之处,就以法力设法挖一条出来就是了,况且灵机结郁之处,多是山明水秀之地……”

      言晓阳忽然打断他道:“顾长老,此法乃是我阿母先前所定,就不劳那你多操心了。”

      顾长老为之默然,随后叹了一声,语重心长道:“师侄,我知你是心虑为门中弟子安危,可别家宗门做得如何,想必你也知晓,我等与溟沧派也算有了姻亲,总不能做得差了吧?”

      言晓阳听到姻亲二字,心下就没来由一阵不满,就在这时,河水中有咕咚翻滚之声,随后就见一条鲤鱼浮出水面,口中含有一封带有血迹的书信。

      他神情一变,忙上去拿了过来,匆匆打开一看,却是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顾长老关切问道:“何事?”

      言晓阳吸了口气,沉声道:“下游两处法坛,方才被人打破了。”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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