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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国色生枭(12月26日 更新至“第一五九零章 精兵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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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一零三章 夺门


      何魁很清楚,这个时候,不管城外发生何样的变故,最好的选择,就是紧闭城门。

      但是他也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如果此时胡宗茂身在城内,那么一定不会打开城门,但是此时需要打开城门的,恰恰就是胡宗茂,胡宗茂率领几十骑狼狈而归,后面的骑兵甚至频频回头张望,何魁已经知道,他们肯定是担心后面有追兵。

      如果自己坚决不开城门,那么必然会害死了胡宗茂。

      胡宗茂让何魁负责守城,只因为他明白何魁老成持重,做事稳重,留下陈树协助,那是因为陈树是胡宗茂的亲信。

      何魁就算想紧闭城门,陈树也不可能答允。

      骏马飞驰,已经踏过壕沟上的木板,眼见得便要到得城门下,见到城门还没有打开,胡宗茂心慌意乱之间,更是恼怒不已,抬头向城头厉声道:“陈树,你他娘的还不打开城门?”

      陈树也不管何魁,奔到内城墙,向下高声命令:“打开城门,迎将军入城!”

      何魁也奔过去,大声道:“将军一入城,立刻关闭城门。”又吩咐道:“城下的兵士们听令,严阵以待,准备战斗。”

      胡宗茂率领主力出城,留下了数百名兵士在正门守卫,虽说胡宗茂是率军追击溃军,但是何魁却总是心神不安,感觉正门的防守力量实在太过薄弱,与陈树商议一番,终是从其他各门调来了几百兵力补充,勉强让正门也有近千兵力。

      城头上留下了弓箭手,城门处则是配备了数百步兵。

      铁蹄翻飞,胡宗茂只是片刻间,就一马当先率领几十名部下靠近到城门边上,城门发出嘎嘎的声音,缓缓打开来。

      胡宗茂只觉得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汗水甚至已经流到了他的眼睛里,辛辣的厉害,可是他却没有时间却擦拭汗水,他眼睛盯着缓缓打开的城门,心里只想着速速冲进城门,只有冲进城内,才可能有一线生机,他相信楚欢的大军很快就会尾随追来,他在心里暗暗立誓,只要自己入城,接下来除非楚军真的攻破城池,自己再也不会打开城门。

      骏马离城门只有咫尺之遥,胡宗茂长舒一口气,大声叫道:“快关城门,快关城门!”

      这句话本该早就喊出来,但是他珍惜自己的生命,心里意识到,这个时候城门关闭才是最安全的,刚才看到城门关闭,心里恼火,只想着自己入城,现在眼见自己已经要入城,却是想着紧闭城门,他的骏马是千里挑一的好马,速度极快,身后的部下拉开了一小段距离,这个时候就喊着关闭城门,明显是不顾尾随自己而来的部下,自私本性尽显。

      城门已经打开了一道大大的缝隙,胡宗茂眼见得便要入城,忽听得身旁劲风忽起,心下吃了一惊,眼角已经瞥见有几个影子扑过来,不由厉声喝道:“做什么?”扬刀便砍过去,猛地听到悲嘶声响,坐下一颠,胡宗茂毕竟也不是泛泛之辈,知道出了意外,一只手按在马背上,一声怒喝,整个人已经腾身而起。

      胯下的骏马,却已经翻倒在地,只是眨眼间,旁边竟然多了几道身影,刀光闪动,竟是砍断了马腿。

      胡宗茂心下骇然,身体落下之时,在骏马还没有完全倒下的时候,点在马背上,借力往城内飘过去,身在空中,脑中灵光一闪,明白过来,一时间惊怒交加,骂道:“黄玉谭,我操你十八代祖宗……!”

      他方才眼睛只顾着看城门,但是却依稀感觉到城门边上有一群人,当时脑中也没有细想,十万火急,心内骄躁,也没有去管那些人,但是此刻却终于想起,城门下,还有黄玉谭带领的上百名骑兵,这些人没有能够入城,但是他们却也一直侯在城下。

      何魁虽然知道胡宗茂出了变故,却并不知道所谓张叔严的援兵只是子虚乌有,而胡宗茂情急之下,也没有想到这一岔,就是这一下疏忽,却又让他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此时自然是知道,既然张叔严的援兵是假的,黄玉谭自然也不可能是张叔严的人。

      胡宗茂身体借势闪到城门之内,他身后的那群骑兵却是看到黄玉谭手底下的骑兵在一瞬间就像发了疯的的恶狼一般,一半骑兵直接冲过来堵住要入城的骑兵,而另一半人马,却已经怒吼着冲向打开的城门,城内的兵士见到变故,大吃一惊,胡宗茂落在城门后面,已经厉声高叫:“快关城门!”

      他先前就不怎么在意自己的部下,此时更是不可能在意。

      城门后面有数十名兵士,而不远处,则更有数百名叛军,听到胡宗茂命令,城门边上的兵士拼命想将城门关上,但是黄玉谭手下的这群骑兵却是如狼似虎扑过去,马刀乱砍,城内的守军此时也一窝蜂地扑过来,想要关上城门,将一群骑兵逼出去。

      这群骑兵也不冲进城内,就在城门处厮杀,五六名骑兵则是护卫在黄玉谭身边,距离城门有一段距离,当手底下的骑兵冲向城门的时候,黄玉谭已经回身点头,那几名骑兵立刻弯弓,每人都取出一支箭矢,其中一名骑兵手里拿着火把,众骑兵将箭头在火把上过了一下,箭头立刻燃烧起来,众人拉弓搭箭,箭矢俱都朝向空中,齐齐射出火箭。

      火箭升空,清晰明显,也就在此时,西边传来惊雷般的大喊:“弟兄们,信号发出来了,胜败在此一举,跟我冲!”

      只见到黑暗下的那片沙地上,一时间尘沙飞扬,无数人从沙地上爬起来,他们显然已经匍匐在这里许久,等到火箭升空,立刻起身,这一群人却都是总督禁卫军的装束,正是裴绩训练不久的新军,其中夹杂着近百名大秦帝国一等一的近卫武士。

      真正的训练,就在沙场,血与火更能让人成长,虽然训练时间很短,但是这些新兵都是经过严格筛选出来的精锐西北汉子,本就是孔武有力,胆子也都不小,在短时间的训练之内,倒也是熟悉了武器的运用方法。

      值得庆幸的是,楚欢将东方信曾经调走的物资都拿回手中,其中有许多的盾牌,其中大批的军事物资,楚欢都调给了裴绩,用于装备禁卫军。

      楚欢和裴绩重建禁卫军,本就设定好一个完整的训练系统,新建的禁卫军,按照裴绩的建议,设立风林火山四大营,而四大营的职能,裴绩也早就做好了安排。

      按照他的设想,禁卫军的发展,必须要保证其兵种的多样性,风字营精炼骑兵,林字营训练枪兵,火字营训练弓兵,而山字营,则训练盾刀兵,四营各练兵种,四大营又组成一个完整的禁卫军团,在四大营各自训练成熟之后,便会着重训练四大兵种的配合,便是楚欢也明白,要让四大兵种配合的天衣无缝,那是极为困难的事情,但是一旦风林火山四大营的兵种能够训练的配合默契,那么所发挥出来的威力,将是令人心惊胆战。

      只是禁卫军的训练,还只是初级阶段,裴绩此番将新兵拉出来,本就是要让这些人经受战场的血与火,没有经过真正的沙场厮杀,永远难以成为一名真正的铁血军人。

      禁卫军的士气高昂,城内的守军看到城门只有几十名骑兵,前赴后继扑过来,长枪乱刀齐出,那是拼死也要将堵在城门的骑兵杀出去,但是这些骑兵坚韧无比,虽然片刻间就有数名骑兵战死,但是其他的骑兵却是毫无所惧,面对潮水般杀过来的守军,骑兵们如同石头一样挺立着。

      城外另一拨骑兵则是与胡宗茂回来的那群骑兵厮杀,胡宗茂不过带了二三十骑人马回来,而黄玉谭手下则是分出了四五十人过来阻拦,相比起胡宗茂部下的骑兵,黄玉谭手下的骑兵不但人数占优势,而且战斗技巧也不在对方之下,只是片刻之间,便有十多名叛军骑兵落马,楚军骑兵倒只死伤不到十人。

      禁卫军脚下生风,呐喊着往城门冲过来,城头上的弓箭手瞧见突然出现的禁卫军,也分不清是平西军还是禁卫军,只知道必然是楚军杀来,还以为楚军主力已经追杀过来,一个个都显出惊恐之色,手忙脚乱向那边射箭,乱箭射下来,根本没有什么准头,禁卫军冲在前面的是盾牌兵,高举着盾牌,抵挡着箭矢,虽然时不时有人倒下,但是冲到城门之时,损失却也是十分微小。

      双方加起来,就在城门处有上千人之多,但是城门根本容不下这么多人同时战斗,城内城外,都是里三层外三层,守军拼命想将楚军赶出去,而楚军这边,则是拼死往里面冲进去,两股洪流就在城门处撞击着,刀光枪影,惨叫声声,血流成河。

      胡宗茂厉呼着让守军将楚军杀出去,自己却是奔到了城头之上,脸色苍白,额头上依然是汗水直流,何魁和陈树拱手行礼,胡宗茂看也不看,靠近城垛,此时天色微微发亮,黎明将近,他目视东方,很快,瞳孔收缩,身体晃了晃,何魁和陈树抬目望过去,也都变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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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一零四章 我自威风登城头


      东方出现了无数的火把,火光亮如白昼,大地在颤动,胡宗茂能够清晰看到,铺天盖地般的楚军正迅速地向贺州城靠近过来。

      胡宗茂手脚冰冷,他此时脑中已经是一片空白。

      城门被堵,大军压境,敌众我寡,胡宗茂本就不是一个善于打正面对决的将领,此时他已经是束手无策,一阵风吹过,胡宗茂竟是打了个冷颤。

      两军对阵勇者胜,在城门处厮杀的叛军已经听到了东面传来的呐喊声,城门处已经是鲜血淋漓,听得城外已经有人喊道:“城里的将士们听着,总督已经率领大军杀过来,总督传下将领,只诛首恶,你们难道要为胡宗茂殉葬吗?”

      城内兵士的士气已经是低落到极点,本来其中就掺杂着许多民兵,被校将当做炮灰往城门口驱赶抵挡,看到城门处惨嚎声声血流成河,许多民兵已经是魂飞魄散,一听外面喊脚只诛首恶,许多民兵再也不犹豫,转身便跑,几名校将见民兵撤退,扬刀便砍,砍翻几人之后,一众民兵却是恼怒起来,已经有胆大的骂道:“操你姥姥的,当我们不是人……!”竟是有人挥刀往那几名校将身上砍过去,校将并无几人,这边一拥而上,瞬间便有几名校将被民变活活砍死。

      巽字营兵士本来还在拼死抵抗,听得后面骚动四起,有人看到民兵竟是砍杀了校将,城内已经是乱作一团,哪里还有恋战之心,本来后面正准备挤上去的守军,再不犹豫,转身便跑,本来在城门内拥挤着数百名叛军将士,只是转眼间,一哄而散,楚军见状,齐声高喝,洪流般冲进了城内,彻底控制住了贺州城正门。

      楚军骑兵与八百禁卫军杀进城内,并没有急着冲进去,而是控制住城门,东面迅速移动过来的楚军主力很快就冲到城下,见到城门已经拿下,立时如同潮水般涌进城内,城内守军再无斗志,四散逃窜,一队骑兵冲进城内,高声叫道:“楚督有令,降者不杀!”

      本来四处逃窜的守军,此时都已经是丢下手中的武器,跪倒在地,纷纷道:“我等愿降!”

      楚军一队兵士已经从墙梯杀到了城头,城头的兵士见到楚军如麻,知道再顽抗无非是自寻死路,纷纷弃械投降。

      倒有一群人兀自顽抗,那都是胡宗茂的嫡系将士,终究是被一一斩杀,何魁一介文人,见到楚军已经杀到城头,从地上捡起一把大刀,也迎上去厮杀,被一名冲上城头的近卫武士一脚踢在胸口,飞了出去,落在地上,一口鲜血吐出,近卫武士上前去,举起大刀,便要临头砍下去,却听得身后传来声音:“住手!”

      近卫武士回头去看,却见到一身长袍的黄玉谭不知什么时候也登上了城头,当下便不敢动手,几名护卫护着黄玉谭过来,黄玉谭看着躺在地上嘴角带血的何魁,叹道:“何魁,你不过是一介文人,都到了这个时候,为何还要如此执迷不悟?”

      何魁抬手擦去嘴角血迹,冷然一笑,道:“胜者王侯败者寇,事已至此,我也无话可说。”抬起手,向黄玉谭竖起大拇指,“都说黄先生是风雅之人,只是没有想到,黄先生也会这些鬼蜮伎俩,好好好,你与楚欢联手演的这一场戏,真是让何某钦佩万分!”

      黄玉谭凝视着何魁,摇了摇头,道:“兵不厌诈,恐怕阁下早就感觉出其中不对劲,只是很可惜,守城的是胡宗茂,并不是你何魁,胡宗茂如果真的听你之言,也未必有今日之败。”

      何魁长叹一声,道:“一将累千军,我终究是高看了胡宗茂……!”

      黄玉谭四下扫了一眼,皱起眉头,问道:“胡宗茂哪里去了?”

      一名投降的校将小心翼翼道:“你们刚才攻进城的时候,胡将军……不不不,胡宗茂他说要下去决一死战……!”

      黄玉谭叹道:“何魁,看来你当真是看错了人,你一心效忠的人,却是个事到临头贪生怕死之辈……!”

      “你错了。”何魁以手支地,勉强站起身来,摇头道:“何某绝不是效忠某一人,而是效忠于西北的父老乡亲。”

      黄玉谭皱起眉头,正要说话,却听得身后脚步声响,一个爽朗的声音已经道:“黄先生在这里吗?”

      黄玉谭回身去看,却见到一人一身甲胄,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正向这边走过来,那人的战甲散发着乌黑的光芒,头上的战盔如同狼头,英姿飒爽,神威凛凛,正是西关道总督楚欢。

      楚欢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看到黄玉谭,已经上前来,拱手笑道:“先生身赴险地,楚欢心中担心,看到先生安然无恙,我算是放心了。”

      黄玉谭拱手笑道:“楚督示敌以弱,诱敌出城,一举成功,实在是让人钦佩。”

      “先生过誉了。”楚欢哈哈一笑,感觉到旁边有一道冷厉的目光看过来,扭头看过去,却见到一名文人正向自己怒目而视,楚欢皱起眉头,打量对方一番,双眸一寒,寒光烁烁,冷冷道:“你就是何魁吧?见到本督,为何不跪?”

      何魁重重吐了口唾沫,怒骂道:“不过是朝廷的一条狗,我为何要跪你?”

      “本督效忠朝廷,平定叛乱,如今你已经是介下之囚,本督一根手指头就可以要了你的性命,你还敢在这里污蔑本督?”楚欢冷笑道:“看来你并不爱惜自己脖子上的那颗脑袋!”

      何魁挺着脖子道:“要杀就杀,哪里那么多的废话!”

      楚欢身畔诸人听得何魁这般说,都是对何魁怒目而视,已经有人握紧了刀,只待楚欢一声令下,便即上去斩杀。

      楚欢凝视何魁片刻,终于淡淡道:“将何魁拉下去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楚欢身边众人顿时都是精神一震,暗想都到了这个时候,何魁还敢口出狂言,不杀不足以平怒气。

      黄玉谭皱起眉头,正想说话,楚欢去似乎知道黄玉谭要说什么,摇了摇头,黄玉谭见楚欢如此,也不好再说,从楚欢后面已经抢出几名部下,便要将何魁拉下去枭首,何魁却已经迅速跑到城垛边上,指着楚欢道:“楚欢,你想杀我?嘿嘿,也没那么容易,生由我自己,死,也轮不到你!”两人用力,已经翻上城垛,便要往城下跳下去。

      眼见得何魁便要成为城墙根的一滩肉泥,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眼前划过,何魁身体已经跳出,却感觉到自己的肩头一紧,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身体却是不坠反起,竟是被硬生生地从城墙外拽回到城头。

      四下里众人都是目瞪口呆,死里逃生的何魁却也已经是呆若木鸡,此时却是看清楚,救下自己的,竟然还是楚欢。

      无论是楚欢的部下,还是那些弃械投降的叛军将士,都是瞠目结舌,他们甚至没有看清楚楚欢是如何救人,楚欢的速度,当真是匪夷所思,此时众人才知道,眼前这位年轻的总督,其武功之修为,当真是骇人听闻,至少在普通的官兵眼中,已经是匪夷所思。

      何魁很快就回过神来,怒道:“你……为何要救我?”

      “不怕死的人越来越少了。”楚欢叹了口气,“死一个少一个,卿不畏死,我又何必以死惧之?”

      何魁一时间却是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皱眉道:“楚欢,你到底要玩什么花样?”

      楚欢摇头道:“该玩的花样,本督已经玩过,也用不着再和你玩花样。”向黄玉谭道:“黄先生,何魁就暂且交给你照料,本督还有其他事,回头再和你们说话。”四下里看了看,问道:“是谁第一个登上这城头?”

      众人顿时都将目光瞅向一人,那人三十出头年纪,身形彪悍,身上血迹斑斑,肩头明显是被砍了一刀,伤口还没有处理,鲜血兀自向外溢出。

      那人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有些尴尬,楚欢已经含笑问道:“是你第一个登上了城头?”

      那人走出来,单膝跪下,道:“回禀总督大人,小的……小的在城下看城头的弓箭手射箭,先前射死了我们不少兄弟,心里恼火,所以进城之后,便冲到城头来……小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第一个登上城头……!”虽然是七尺高的汉子,但是此人说话却还是颇为腼腆。

      四周众楚军兵士立刻作证道:“总督大人,确实是他第一个攻上了城头,而且他还手刃了两个叛军……!”

      那人腼腆道:“大人,其实……其实小人不是为了争功……!”

      “本督明白,本督明白!”楚欢含笑点头,温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立刻恭敬道:“小的是入伍不久的新兵,编制在禁卫军风字营,小的叫钱栋!”

      楚欢哈哈笑道:“钱栋?可是栋梁之才的栋?”

      “正是!”

      “看来你的家人希望你能成为栋梁之才。”楚欢伸手扶起钱栋,道:“钱栋,你在风字营可有官职?”

      “没有。”钱栋挠了挠脑勺,尴尬笑道:“小的只是一个小兵……!”

      “那你现在就是禁卫军的牙将了。”楚欢郑重道:“当日攻城之时,本督就说过,第一个登上贺州城头的勇士,官升两级,赏金百两,你既然是一名兵士,连升两级,便是牙将之职,至若百两黄金,五日之内,必定会交到你手中!”

      钱栋有些不敢置信,“大人,您……您说的是真的?”

      楚欢哈哈笑道:“难道你以为本督是在和你开玩笑?”

      钱栋再次跪下,感激道:“小的……小的谢过总督大人……!”

      楚欢道:“不必谢本督,这是你应得的,有功必赏,有罪必罚,今日你有功,本督定会赏你,他朝你若有罪,本督也不会轻饶!”

      此时四周楚军将士已经是欢声阵阵,虽然他们并没有得到封赏,可是楚欢赏罚分明,钱栋普普通通一个小兵,因为立功,却能晋升牙将,而且得到百两黄金的赏赐,众人心中顿时都知道,只要跟随楚督,听从将令,勇猛作战,不愁没有机会升职受赏,所有人的心中都是激情澎湃,只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楚欢扫视众人,笑道:“你们也不用急,今日攻城将士,都将记功,遇难者,重重抚恤家属,攻城有功者,加俸三个月,按军功大小,自有升迁!”

      众人纷纷跪倒,齐声道:“谢过总督大人!”

      楚欢如此奖赏,可说是优厚至极,向他这般赏罚分明,厚待部下的将领,当真是寥寥无几,所有人只觉得楚欢的形象一时间伟岸无比,便是那些投降的叛军也是心中遗憾,暗想如果自己是跟随着楚欢,属于攻城部队,只怕也能得到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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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一零五章 约法三章


      楚欢的兵马在诸将率领之下,迅速入城,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了贺州各城门。

      方如水和韩英等一干部将,那都是身经百战的沙场老将,知道如何处理战果,楚军井然有序地入城,控制住贺州城的军民,而且立刻传下了楚欢的将领,降者不杀,这道将令也确实有用,城中的叛军将士,大部分都是弃械投降,虽然还有小部分顽固分子拼死抵抗,想要杀出城去,但是如何能够抵挡得住楚军的凶猛。

      胡宗茂率领的巽字营主力,大部分都随他出城追敌,中了楚欢的埋伏,姚副将率领的五百兵士,比之胡宗茂更早遇伏,几乎是全军覆没,姚副将被方如水一枪刺死,手下兵士或死或降。

      城中留守的兵士,只有一部分属于巽字营,大部分都是强征的民兵,莫说是那些民兵,就是留守城中的巽字营官兵,见到楚欢的大军已经破城,早已经是无心恋战,纷纷弃械投降,楚军杀入城后,一面纳降,一面则是安抚百姓。

      城中的百姓这一阵子是惊吓不小,他们被胡宗茂绑上了战车,所有人都知道必将要遭受一场大劫难,城中的百姓,其实大部分已经遭受过战祸的侵害,当初西梁人攻破雁门关,西梁铁蹄践踏西关,贺州城也曾经陷落,虽然许多百姓逃走,但却还有不少百姓亲眼目睹过当时的惨象,烧杀抢掠,血流成河。

      西梁人退却,流落在外的百姓们返回故乡,希望重新生活,可是胡宗茂举兵而起,楚欢发兵征讨,百姓们却是心惊胆战,他们害怕楚军攻破城池之后,贺州城又将遭受一场浩劫,甚至许多人都在后悔,宁可流落在外,又何必返回故乡遭受如此战祸。

      人们看到楚军的兵马经过贺州城的大街小巷,甚至有些地方楚军和叛军还在厮杀,难免胆战心惊,不知道接下来要面临怎样的命运,当天明时分,城内的战斗全部停止,楚军将整个贺州城控制下来之后,大街小巷,已经张贴出了楚督传下来的的军令,当人们看到楚督传下来的军令,读书人立时觉得异常的熟悉,很快就想到,楚督颁下的军令,似乎与当年汉高祖刘邦入咸阳的约法三章大同小异。

      军令说的十分明白,楚军将士,无论是何身份,在贺州城内,杀人者立斩,伤人者抵罪,抢掠盗窃财物者,亦是要处斩。

      非但如此,楚督还在第一时间设立了军法处,由不久前被楚欢提拔起来的司徒良玉担任军法处的最高长官,贺州城内的老百姓但有受到楚军骚扰者,可以前往军法处告状。

      楚军将士,也并非全都是道德高尚之辈,攻破城池,不少人倒想着劫掠一些东西,有一些百姓被抢了东西,看到告示,也不知是真是假,前往军法处将事情原委禀报上去,司徒良玉倒是一丝不苟,立刻派人去彻查此事,很快倒是救出了十多名涉嫌抢掠的楚军兵士,一经审问,俱都交代,司徒良玉倒是痛快,拿出楚欢贴出来的告示,二话不说,令人将抢掠的兵士推出去斩了脑袋。

      此事立刻传遍整个贺州城,城中百姓欢欣鼓舞,奔走相告,先前的恐惧,因为此事,瞬间便烟消云散,而楚军将士却当真不敢再有触犯军法者,百姓看到楚军入城之后,秋毫无犯,更是传颂楚欢治军有方,在他们眼中,楚欢的形象顿时无比的高大。

      楚欢听闻此事,只是一笑,昨夜攻入城后,叛军的大小将领,几乎都已经被捕,唯独没有见到胡宗茂,楚欢知道胡宗茂必定是趁乱潜逃,四城门都被封锁,胡宗茂肯定还在城中,当时就传令下去,全城搜找胡宗茂。

      胡宗茂控制贺州城之后,对城中的官员少不得一番清洗,原来贺州城的官员,本就有许多是朱党官员,与胡宗茂串通一气,这一部分官员,楚欢自然是毫不留情,尽数逮捕,只是还有一部分官员,属于朝廷分派,并不与胡宗茂合作,胡宗茂将之全都暂时关进大狱之中,而楚欢夺城之后,立刻下令,将大狱之中关押的官员尽数释放。

      这一部分官员,楚欢却是十分重视,毕竟他们没有与朱党同流合污,日后自然是要好好任用。

      楚欢见到裴绩的时候,裴绩正与黄玉谭在一起说话,见到楚欢过来,裴绩已经笑道:“楚督,我这位师兄,昨天还在担心你会砍了何魁的脑袋。”

      黄玉谭已经向楚欢拱了拱手,含笑道:“是黄某不知楚督的性情,何魁当众污蔑楚督,换做一般人,只怕不会饶了他,只是想不到楚督气量宏大,以德报怨。”

      楚欢哈哈笑了笑,道:“各为其主,何魁倒也是忠义之人,一介书生,竟敢拿刀子拼命,这何魁还是很有骨气的。”这才向裴绩问道:“大哥,禁卫军的伤亡如何?”

      “战死十四个人,伤了几十号,损失并不大。”裴绩平静道:“不过今次出阵,却是让他们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战场,要建立禁卫军的军魂,死伤在所难免。”

      楚欢道:“回到朔泉,要重重抚恤他们的家人。”再次向黄玉谭拱手道:“黄先生,此番如果不是先生出手相助,破城只怕也没有这么容易,楚欢在这里谢过先生了。”

      黄玉谭摆手笑道:“楚督不必客气。”指了指裴绩,道:“楚督,说句不怕你见怪的话,如果不是裴绩,恐怕黄某也不会参与这些事。”

      裴绩哈哈笑道:“师兄,我们是有同窗之谊,别人知道你性情孤傲,可是我却知道,你是性情中人,不求则以,只要求到你头上,你说什么也不会拒绝的。”

      黄玉谭叹了口气,道:“说到底,也是希望少死些人罢了。”

      楚欢此时却是心中感慨,最早认识裴绩的时候,楚欢并不知道裴绩有多大的能耐,只是在京城市坊之间摆棋为生,可是现在他越来越发现,自己的这位结义义兄,当真是不可貌相,之前的医圣张一阳就与裴绩有同窗之谊,是裴绩的师兄,如今这位西北名士黄玉谭,竟也与裴绩是同窗,楚欢实在不知道,这群人的老师到底是何人,竟然能教出这样一群了不得的学生来。

      “本来有一事并不敢向先生提及。”楚欢犹豫了一下,终于道:“但是先生博学多才,若是错过,楚欢只怕后悔不及。”

      黄玉谭抚须笑道:“楚督莫非是想让黄某为朝廷效力?”

      楚欢摇头道:“先生错了,不是为朝廷效力,而是为百姓尽一份心。先生刚刚也说过,你此番出山,只是为了少死一些人,可见先生并不是真的漠不关心世事,身虽闲云野鹤,但心里却还是记挂着天下。”

      黄玉谭笑道:“裴绩,你们这位楚总督,似乎比你更会说话。”

      裴绩抚须道:“楚督并不是会说话,只是有些话从心而发,也就十分的有力。”

      黄玉谭叹了口气,问道:“楚督有什么吩咐?”

      “不知先生可知道,我正准备在西关实施均田令……!”楚欢凝视黄玉谭,“均田令实施起来,颇为复杂,需要众多的有才之士共同完成,贺州这边,均田令自然也要惠及……!”

      黄玉谭点头道:“均田令之说,裴绩已经告诉过我,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不过如你所说,真要实施起来,并不容易……!”问道:“楚督是要让黄某帮助实施均田令?”

      楚欢点头道:“正是如此。大哥提到先生的时候,就曾说过,先生其实一直对古往今来的各种政令有所研究……!”

      黄玉谭看了裴绩一眼,只见到裴绩正笑眯眯看着自己,苦笑叹道:“裴绩,看来你是真要将我拉下水了。”

      “先生曾经闲云野鹤,我能够理解,大哥说起先生之时,说先生是真正的国士,莫看平日里游戏人生,但是国家有难,必然会挺身而出。”楚欢带着期盼看着黄玉谭,“却不知先生此番是否愿意留下来,为西北的百姓尽一份心?”

      黄玉谭沉默片刻,终于道:“如果黄某拒绝呢?”

      楚欢上前两步,双手抱拳,便要跪下,黄玉谭不等他跪下,已经伸出手,一把扶住,苦笑道:“惭愧惭愧,楚督如此礼贤下士,黄某又怎能独善其身。”想了一想,终于道:“既然事已至此,黄某也就不推辞了,楚督既然要实施均田令,黄某就尽自己所学,鼎力相助。”

      裴绩已经拍手笑道:“我就说过,你是无双国士,乱世天下,你不会独自一人去逍遥快活。”

      黄玉谭眼睛一翻,道:“无双国士这样的话,以后可千万别说,害死人……裴绩,我本来逍遥快活,是被你生拉硬拽出来,说好做完此事,该走就走,可是这下可好,又被楚督留下,归根结底,还是你裴绩干的好事,这样吧,给我来二十坛金茎露,我就放你一遭,否则咱们没完。”

      裴绩一摊手,“师兄,你也知道,我是穷的叮当响,莫说二十坛,半坛的酒钱也不够……实在不成,你把我卖了吧。”

      楚欢却已经笑道:“黄先生别急,大哥的账,我来替他还,二十坛金茎露,一坛也不会少你……!”便在此时,却见到韩英在外拱手道:“楚督,已经抓获了胡宗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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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一零六章 一匹马引发的惨案


      胡宗茂被押进来的时候,浑身上下被捆的如同粽子一样,韩英在前带着,两名兵士推搡着胡宗茂进来,而小霸王秦雷将铁棍扛在肩上,抬头挺胸跟着走进来。

      楚欢见秦雷进来,有些奇怪,问道:“雷儿,你怎么进来了?”

      秦雷咧嘴一笑,韩英已经解释道:“楚督,胡宗茂是被秦雷抓获。”

      楚欢一怔,裴绩已经站起身来,奇道:“雷儿,是你抓住了他?”

      秦磊点点头,道:“绩父,我想要他的马,他的马跑的飞快,我喜欢……!”向楚欢道:“楚叔,你将他的马给我,好不好?”

      楚欢摸了摸鼻子,笑道:“你看中了他的马?”

      “昨天晚上,他骑马一溜烟就跑了,后来我才知道,那匹马就是他的。”秦雷笑着看向胡宗茂,问道:“你的马在哪里?”

      胡宗茂蓬头垢面,看上去十分的狼狈,闭着眼睛,并不说话。

      韩英已经解释道:“楚督,遵从你的军令,末将派人全城搜捕胡宗茂,秦雷也带了人四处搜找,他一心记着胡宗茂的坐骑,所以入城的时候,便要找寻胡宗茂,当时情况很乱,胡宗茂趁机逃离,却不防秦雷瞧见了他,在后面尾随了半天,竟是被他知道了胡宗茂的藏身之处……!”

      秦雷咧嘴笑道:“他躲在一口枯井里,我本想揪他出来,可是他的马没有带在身边,所以我就想等他的马出来……!”

      楚欢莞尔笑道:“那可瞧见他的马?”

      秦雷摇头失望道:“我等了一晚上,一直没有看到他的马,然后就回来了……!”

      楚欢道:“你就让他呆在枯井里,自己回来了?”

      “是啊。”秦雷眨了眨眼睛,“他没有马,抓他做什么?回来才知道好多人要抓他,我就带人从枯井里把他抓回来了。”瞥了胡宗茂一眼,用铁棍子捅了捅胡宗茂肩头,问道:“喂,你的马在哪里?我要你的马。”

      楚欢此时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敢情是胡宗茂昨夜遇伏逃窜,他那匹马异常神骏,被秦雷看上,城破之后,秦雷就找寻胡宗茂想要马匹,阴差阳错瞧见偷偷摸摸逃走的胡宗茂,一直尾随,胡宗茂躲在一口枯井里,竟是被秦雷瞧见,只是秦雷却没想过要抓捕胡宗茂,只是觉得胡宗茂在井里,那匹马只怕很快也会过来。

      只是等了许久,没瞧见骏马,秦雷才败兴而归,当回来听闻全城搜捕胡宗茂,这才带人从枯井里将胡宗茂抓了回来。

      楚欢心中只感到有些匪夷所思,暗想这世上真是无奇不有,胡宗茂竟是因为一匹马,被秦雷觅到了踪迹。

      “楚督,那口枯井是早就准备好的。”韩英瞥了胡宗茂一眼,眼眸子里不无讽刺之色,“在井壁建有通道,里面有一处密室,里面储存了许多的干粮和水,呆在里面,撑上两三个月绝无问题……这位胡将军,看来早就给自己留下了后路。”

      胡宗茂脸上白一块红一块,尴尬无比。

      楚欢含笑向秦雷道:“雷儿,你抓了胡宗茂,立了大功,除了那匹马,还要什么奖赏?”

      “就要那匹马。”秦雷倔强道。

      楚欢哈哈一笑,向韩英道:“韩偏将,回头你派人找一下那匹马,应该不难找,就给了秦雷吧。”

      韩英拱手称是。

      楚欢这才看向胡宗茂,本来还带着笑容的脸庞,瞬间就变得冷漠无比,淡淡道:“胡宗茂,可还记得本督对你说过的话?”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自己的性命已经完全掌握在楚欢手中,这个道理胡宗茂当然懂,睁开眼睛,茫然道:“什么?”

      “本督当日在城下就对你说过,给你一次机会,可是你并没有珍惜。”楚欢的眼眸子如同刀锋一样盯着胡宗茂的眼睛,“你可知道,你没给自己留下机会,也没有给众多将士留下机会,他们因为你,丧命沙场,你可知道有多少战士死在沙场之上?”

      胡宗茂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低下了头去。

      “他们都有家人,但是现在却横尸疆场。”楚欢冷笑道:“你敢叛本督,本督佩服你的胆子,但是你不该让他们成为你的工具。”

      胡宗茂抬起头,眼中带着乞求之色,声音已软:“楚督,是我猪油蒙了心,一时糊涂,您……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放了我这一遭……!”

      他当初趾高气扬,雄心壮志,此时成为阶下囚,早已经没有了从前的傲气,可怜巴巴的,如同丧家之犬。

      “饶你一条性命?”楚欢背负双手,淡淡问道:“本督为何要饶你?你举兵造反,本督若是饶你,又如何向朝廷向圣上交代?”

      胡宗茂冷汗冒出来,左右看了看,欲言又止。

      楚欢抬起手,吩咐道:“来人,将胡宗茂推下去,枭首示众,将他的首级挂在城头,让所有心怀叵测之辈看一看,谋反的结果是怎样。”

      韩英沉声道:“拉下去!”

      两名兵士立时便要将胡宗茂拖下去,胡宗茂脸色剧变,失声道:“楚督,等一等,我……我有话说,你……你先不要杀我,我还有用!”

      “有用?”楚欢抬起手,示意暂且不要拉他下去,皱眉冷笑道:“你说你还有用?”

      胡宗茂额头冷汗直冒,喘着粗气道:“楚督,我绝不敢胡说,您……您先让他们退下去,我有机密事情和你商议!”

      “大胆。”韩英厉声喝道:“胡宗茂,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与楚督商议事情?”

      “楚督,你相信我,我真的有大事相商。”胡宗茂面红耳赤,急道:“若是你觉得不满意,再杀我也不迟。”

      楚欢想了一想,示意两名兵士先退下,这才道:“这里都是本督信任之人,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来。”

      裴绩和秦雷倒没什么,黄玉谭和韩英眼中却都是划过异色,黄玉谭眼中是欣赏之色,而韩英则是感激之色。

      韩英本是余不屈的部将,东方信上台之后,一直被压制,低调为人,如果不是楚欢到来,他迟早也要被东方信整倒。

      对于韩英来说,他是余不屈的嫡系,大秦帝国四大上将军,都有自己一系的人马,但是余不屈死后,余系将领也就失去了靠山,整个系统轰然倒塌,韩英虽然还是朝廷的将领,却只能算是无主之将,没有了余不屈,他的前途自然是一片昏暗。

      楚欢到来之后,韩英已经敏锐地感觉到楚欢正是用人之时,韩英并不是只知道挥舞着刀枪的莽夫,知道楚欢对自己的重要性,自己还想在军中立足,就必须要靠近楚欢,实际上他和楚欢心里都清楚,双方都是需要对方,对于楚欢的吩咐,韩英相当的配合,只希望楚欢能够将自己接纳进入他的系统之中。

      今日楚欢一句话,说在场都是他信任之人,在场诸人之中,韩英自然是感慨最深,心中也最是感激。

      胡宗茂见楚欢如此说,只能道:“楚督虽然攻下了贺州,但是却还没有拿下金州……!”

      楚欢淡淡道:“贺州已经拿下,又何愁金州不平?”

      “楚督统军有方,大军征讨,金州自然迟早会被平定。”胡宗茂此时已经完全放弃了自尊,对他来说,现在保住性命才是当务之急,他砍杀别人的时候,只知道杀人的痛快,可是死亡降临到他的头上之时,他才知道死亡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声音甚至已经随着心理变的谦恭起来:“只是张叔严是个很固执的人,不会轻易投降,真要拿下金州,少不得一场恶战,到时候肯定还要死很多人……!”

      楚欢面无表情道:“看来你已经懂了很多,知道打仗是要死人的,不过本督征讨反贼,从来不怕死人的。”

      胡宗茂无可奈何道:“楚督说的是,不过……不过不战而屈人之兵,总是……总是最好的结果。”

      “不战而屈人之兵?”楚欢单手负在背后,摸着鼻子道:“难道你有什么办法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如果是你可以劝降张叔严,本督是万万不相信的,本督已经调查过,你和张叔严的关系并不如何。”

      “楚督说的不错,我与张叔严的私交并不如何,但是我和他同时举兵,所以……所以就算不是朋友,却也不是敌人。”胡宗茂闪烁其词道:“至少……至少这种时候,他还会将我当作盟友看待。”

      “这倒是一句实话。”楚欢双眉微微舒展,凝视胡宗茂,问道:“这又与不战而屈人之兵有何干系?”

      胡宗茂犹豫了一下,终于道:“楚督应该明白,只要他不视我为敌人,那么要拿下金州兰峄城,就不是困难的事情。”

      楚欢并没有再问下去,目光投向裴绩,裴绩也正看过来,两人四目相视,眼中都划过淡淡的笑意。

      楚欢没有斩了胡宗茂,而是让人先带了下去,韩英要退下之时,却被楚欢叫住,道:“韩偏将,本督想要交给你一项重任,不知道你是否有信心完成?”

      韩英立时抱拳道:“楚督但有吩咐,末将定当全力以赴。”

      “好。”楚欢含笑点头道:“贺州城已经被攻下,但是这里的情况还不稳定,所以本督需要留下一名干将在这里镇守,你明白本督的意思吗?”

      韩英一怔,随即不敢置信道:“楚督,你的意思是说,要让末将留下来……留下来镇守贺州?”

      他确实不敢置信,东方信让胡宗茂和张叔严分别镇守贺州和金州,只因为这两人出自朱党,东方信完全信得过,稍有怀疑,也不会将如此重任交给他们。

      楚欢如今要将贺州交给韩英镇守,其中的信任,已经是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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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一零七章 梦碎


      韩英心中感激楚欢的信任,但也知道镇守贺州,非比寻常,拱手道:“楚督,本来您的吩咐,末将不敢违抗,只是……末将才疏学浅,只怕难以担当此任!”

      楚欢摇头笑道:“韩偏将自谦了,你是独当一面的大将,此番平定贺州,你领兵有方,本督是看在眼里的,镇守贺州的重任,非你莫属。”拍了拍韩英肩头,笑道:“贺州乃是要地,北连金州,东接贺州,南边还与天山道的沙州接壤,实乃战略要地,我只盼你不负我的期望,能够好好地守住贺州,安定贺州百姓。”

      韩英犹豫了一下,终于道:“楚督既然如此信任,末将誓死效命,定当竭尽全力镇守贺州,人在城在,城破人亡!”

      楚欢摇头道:“不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韩偏将,你本是震字营偏将军,但是震字营却不能留在这边,本督给你留下一千兵马,巽字营还有数千降兵,本督令你重新编制巽字营,留下的震字营兵马和巽字营降兵,交由你统帅,此后便直接编制为贺州营,属于地方州军,你韩偏将,自今日起,便是贺州营的千户,不知是否委屈你?”

      韩英立马痛快道:“楚督吩咐,末将自当遵从。”

      “本来地方州军的编制不能超过两千人。”楚欢肃然道:“但是西关是非常之时,所以贺州营的编制,可以在五千人左右,此事本督会向朝廷奏明,相信朝廷也能够理解。”顿了顿,笑道:“军务交给你韩千户,至若贺州的民生……!”看向黄玉谭,“黄丈夫,那却还是要有劳您了。”

      黄玉谭笑道:“楚督莫非要将贺州知州的宝座送给黄某?”

      楚欢双眉一展,笑道:“丈夫可有意?”贺州原来的知州,属于朱党成员,楚欢攻下贺州城,已经令人将贺州知州等一干朱党官员抓捕入狱,虽说从大牢里也放出了一批官员,大致可以运转起贺州的政务,但是楚欢却是在思考着贺州知州的人选。

      虽然贺州知州也是地方要员,需要向朝廷奏明,吏部批文,只是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楚欢已经做好先斩后奏的准备,先确定好贺州知州的人选,立刻上任,以暂代知州的名义抚民安政,尔后再向朝廷上书保奏,等到吏部的委任公文下来,再正式确定其身份。

      楚欢离京之时,皇帝亦是亲口对楚欢说过,西关局势非常,可以非常手段处理,楚欢自认为自己这样做并没有违背皇帝的意思。

      黄玉谭立刻摆手笑道:“玩笑话,玩笑话,楚督,这一把手黄某可是做不来……!”抚着胡须,含笑道:“不过这仓促之间,想要找寻一名合适的知州,倒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如果说暂时凑合着用,黄某倒有一个人选,就是不知道楚督敢不敢用?”

      裴绩已经笑道:“师兄,你说的是他?”

      楚欢似乎也明白什么,含笑道:“黄丈夫说的该不会是何魁吧?”

      “楚督英明。”黄玉谭笑道:“何魁此人,我倒是有些了解,读书不少,也算是满腹经纶,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评点天下事,参加过京试,曾经在贺州廊鄠县做过县令,廊鄠县在他的治下,倒也是民生繁盛。只不过何魁此人性情比较耿直,说话直率,得罪了不少人,后来从廊鄠县被调到了贺州城,调进了户部司衙门担任主薄,看似升迁,实际上是明升暗降……!”

      楚欢颔首道:“丈夫的意思是说,何魁有治理一方的才干?”

      “说他能够治理一州,未免有些言之过早,不过此人若是真心想办些事情,倒也是能够尽心尽力。”黄玉谭缓缓道:“他出生于贺州,对贺州的风土地貌十分的了解,虽然一直没有用武之地,但是在贺州官场混迹多年,多少还是有些人脉的,假以时日历练,倒也是能够独当一面。”

      楚欢叹道:“只是此人跟随胡宗茂谋反,似乎对朝廷谈不上什么忠心,若是让他为朝廷所用,只怕他不会屈从。”

      黄玉谭抚须微笑道:“事在人为,就看楚督如何去说了。”

      何魁确实对朝廷充满了怨恨之心,他性情耿直,实际上是个内向的人,这样的人,往往会将自己的愤怒积压在心中,直到某一天突然爆发出来。

      年轻时候的何魁,确实是意气风发,他饱读诗书,满腹才学,也希望能够有朝一日施展拳脚,报效这个国家。

      对于大秦帝国,何魁也曾抱有极大的希望,帝国初见时候的各项积极政策,也让何魁似乎看到了一代帝王励精图治的抱负。

      他愿意投身到这位帝王建立强大中原王朝的伟业之中,所以他积极参加考试,也一度成为了一名地方县令。

      他并不因为起点低而有丝毫的抱怨,对他看来,地方上的历练,对他的仕途有利无害,他需要历练自己,为帝国的伟业尽上自己的一份才干。

      但是现实却无情敌粉碎了他的雄心壮志,帝国的税收越来越严重,廊鄠县本就是一个不起眼的落后地区,却依然需要承担沉重的赋税,而西北地方官员贪墨成风,狼狈为奸,帝国初期的励精图治,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成了笑话,上梁不正下梁歪,帝国皇帝修道建宫,不顾百姓死活,而地方上的官员们打着朝廷的旗号,无法无天,强征暴敛,民不聊生。

      何魁率直的性子,让他在官僚体系中格格不入,只因为他的名望,上面并没有对他罢官免职,而是将他调到州城,明升暗降,从一个可以治理一县的堂尊,变成了只能在户部司抄抄写写的刀笔吏。

      何魁并没有因为自己被明升暗降而恼恨,可是在州城看到更多**的现象,与他当年的理想越来越远,他内心对大秦帝国的感觉渐渐从失望变成了绝望。

      当西梁铁骑攻破雁门关,践踏西北山河,自己的亲人甚至惨死在西梁铁蹄之下,何魁终于明白,曾经繁荣一时的大秦帝国,已经是无药可救,这个堕落的帝国,只能走向衰亡,生活在这个帝国之下的人们,缺衣少食,困苦不堪,他对帝国的绝望,变成了愤怒,变成了仇恨。

      他骨子里根本瞧不上胡宗茂,但是胡宗茂举兵造反,却是他骨子里希望看到的,他希望有人能够站出来,碾碎这个堕落的帝国,重新建立一个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强大中原帝国。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胡宗茂虽然是打着反抗发出换的旗子举兵,但是何魁一眼就看穿,胡宗茂肯定是要举兵造反,他希望胡宗茂可以成的长久一些,因为大秦帝国的统治已经十分的残酷,天下百姓都是心存不满,当这里的反旗飘扬起来,何魁相信起来反抗大秦暴政的人们会越来越多。

      但是他知道,想要真正形成影响力,就必须顶住楚欢的征讨,只要能够守住贺州城,逼迫楚欢退兵,此事必将传遍天下,也会给无数想要反抗大秦暴政的人们以信心,可是一旦失利,那么将对准备反秦的人们以沉重的心理打击。

      所以他清楚,贺州城之战,其关乎的并不仅仅是一城的得失,而是关乎整个天下形势的一场大战,他希望这一战能够守住贺州成,给天下人以信心,他甚至已经想到,只要楚欢从贺州城铩羽而归,那么整个西关的反秦旗帜很快就会四处遍布,至少西关将成为反抗大秦的重要力量。

      为此,他甚至主动请缨,为胡宗茂撰写举兵文书,抨击楚欢的暴虐,虽然他心里很清楚,楚欢并不是一个残暴不仁的人,甚至来到西关之后,给西关的百姓带来了对抗瘟疫的药方,阻止了一场灭顶之灾,但是何魁知道,要做大事不拘小节,举兵反楚欢,就是举兵反朝廷,这面旗帜,一定要飘扬起来。

      他一直以为,胡宗茂谨小慎微,而且所做的准备,也确实足够防守贺州城,而且楚欢虽然是举兵来征,兵力虽然胜过胡宗茂,但是实在算不得是什么强大的兵力,只要不出差错,贺州城有极大的几率守住,楚欢最后很有可能支撑不住,狼狈而退,所以他虽然瞧不上胡宗茂的人品,但是对胡宗茂能够守住贺州城这面反秦的旗帜还是存着极大的信心。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楚欢自导自演了一场大戏,而胡宗茂终究没有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冲动,落入了楚欢的陷阱,一败涂地。

      何魁的梦想,一时被击的粉碎。

      昨夜他要从城头跳下去,却真的未必是因为楚欢想要杀他,在他而言,贺州城破,旗帜倒地,也就等若自己的梦想破灭,对何魁来说,绝望的未来,实在没有任何值得期待的东西,痛痛快快结束自己的生命,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坐在昏暗的屋子里,何魁神情呆滞,直到房门被推开,脚步声从后面响起来,何魁这才回过神来,回过头去,却是发现楚欢竟是一个人从门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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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一零八章 青铜面具下的秘密


      何魁冷冷一笑,回过头,也不说话。.

      楚欢走到桌边,坐了下去,桌上有茶,楚欢竟是亲自倒了茶,将茶杯推给何魁,平静道:“连曰劳累,只怕也是口干舌燥,你心里恐怕有很多话要说,先润润嗓子如何?”

      “与你还有何话好说?”何魁冷哼一声,瞥了楚欢一眼,道:“如果不是胡宗茂愚蠢透顶,恐怕你现在的曰子并不好过。”

      楚欢淡淡一笑,道:“我做事情,也不看过程,只看结果,胜利的是我,所以有些事情,也就不必多说。”

      何魁又是一声冷笑,道:“既然不必多说,你又何必再来见我?”

      “因为有人还在梦中,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将他打醒。”楚欢叹了口气,“你的心思,我很清楚,反叛大秦,改朝换代……只可惜你饱读诗书,却只是个迂腐不堪之人。”

      何魁被楚欢一语道破心思,倒是有些吃惊,沉声道:“你说什么?”

      “你当然知道天门道。”楚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品了一口,慢条斯理道:“据我所知,天门道中,与不少人就是当初太平道的余孽,他们不敢以太平道示人,所以只能改头换面,打出天门道为旗号,不过新瓶装旧酒,天门道蛊惑百姓的一套把戏,依然是喊着要建立太平天下……!”瞥了何魁一眼,问道:“你是否觉得天门道真的想天下太平?”

      何魁微皱眉头,犹豫了一下,终于道:“天门道虽然反抗暴秦,但是手段却是未免下作了些,我听说他们让老百姓膜拜太上老君,声称太上老君即将降世,天门道徒,要在太上老君降世之前,建立一个太平天下,等到太上老君降世,凡是天门道徒,都可以长生不死,得享永生……!”冷哼一声,竟是握起拳头,眼中显出愠色,“什么长生不老,我读了那么多书,倒是知道古往今来许多人求长生不死,可是真正能长生不死的,却没有一个人……!”

      楚欢脸上显出笑容,道:“看来你还不至于太糊涂。”

      “天门道蛊惑百姓,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何魁瞥了楚欢一眼,“但是这大秦帝国,比之天门道更为可恨……!”

      “其实我说起天门道,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楚欢叹了口气,道:“你不满大秦帝国,希望有更好的朝廷来取代它,那么我很想向你请教,在你心中,什么样的朝廷才是好朝廷?”

      “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何魁毫不犹豫道。

      楚欢苦笑道:“古往今来,多少仁人志士都希望看到这样的国家,但是从来没有一个国家可以持续地国富民强……何魁,你觉得大秦帝国倒了,重新出现一个朝廷,就一定可以让这个国家国富民强?就像天门道,他们打着天下太平的旗号,难道你觉得他们坐了江山,真的可以给老百姓一个太平天下?”

      何魁立刻道:“天门道当然不行。”

      “好!”楚欢点头道:“那你觉得谁可以?”

      何魁一怔,若有所思,沉吟半天,终于道:“总会有真命天子出现。”

      “你这只是一种期盼。”楚欢叹道:“如果新建的朝廷,比现在更不如呢?你可知道,历来改朝换代,都是天下大乱,真正受苦的,依然是老百姓,你反抗所谓的暴秦,归根结底,不过是希望老百姓过上好曰子,你能心怀百姓,我十分钦佩,但是你一面希望百姓过上安定太平的曰子,一面却想着反抗大秦,通过流血建立一个连你都不能确定是否能实现的太平天下,何魁,你扪心自问,你走的路当真是对的?”

      何魁冷笑道:“你也不必在这里说大道理,有些事情,本就需要流血牺牲,秦国已经烂到骨子里,就像一座大山压在百姓的背上,这座山,必须推倒。”

      “那我告诉你,这一座大山倒下,会有另一座山压下来,古往今来,改朝换代,无非是换上新的一批人,但是这座山却从来不曾变过。”楚欢缓缓道:“今曰我打开心扉和你说这些话,也只是想告诉你,当我们看不到太遥远的未来,无法确定未来的道路究竟如何,而且我们又心存百姓,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什么路?”

      “尽自己所能,让百姓过的稍微好一些。”楚欢缓缓道:“关中我管不了,整个西北我也管不了,但是既然我身为西关总督,我就希望我自己能够让西关的百姓过的好一点……!”他的目光变的深邃起来,若有所思,沉吟半晌,终是轻声道:“我想我会尽我所能让他们的伤口愈合,我也会尽我所能,捍卫他们的生活……!”

      何魁神情变的复杂起来,转头看着楚欢,楚欢的神情十分的平静,何魁沉吟了片刻,终于问道:“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或许是我觉得自己有些地方和你相似。”楚欢淡淡一笑,起身来,沉默了一下,终于道:“贺州要恢复元气,百姓要安居乐业,黄玉谭告诉我,你可以让贺州的百姓愈合他们的伤口,我本是过来劝说你,希望你能够尽一份力,不过我忽然想到,有些事情,本就不需要强人所难,你读的书比我多,明的事理应该也比我多,何去何从,比我更清楚……如果你想走,我会让人给你准备一匹马和足够的干粮,现在就算是和你辞别了。”

      楚欢说完这句话,并不在多眼,拱了拱手,转身便走,走到大门处,何魁突然问道:“你说你要捍卫西关百姓的生活?”

      “当然!”楚欢没有回头,“我是西关总督,本就应该让他们过得好,保护他们的生活。”

      “朔泉曾经一度风传,你准备施行均田令?”何魁缓缓道:“你可知道,均田令实施,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容易?”

      楚欢回过头,问道:“比之推倒大秦帝国,你觉得哪个更容易?”

      何魁想了一下,终于道:“如果哪一天,有人想要夺走西关百姓的生活,你会如何?”

      “我已经做出了榜样。”楚欢淡淡道:“胡宗茂举兵谋反,我要灭他,不仅仅是因为他举兵谋反大秦,而是他祸乱西关,在西关这块土地上,没有人可以胡作非为,也没有人有资格破坏西关的建设,任何站出来与我作对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何魁站起身来,肃然道:“你敢保证你这句话是你的誓言?”

      “我很少发誓。”楚欢淡然一笑,“如果说这句话是誓言,倒不如说是信念,而我,从来都不会改变自己的信念。”

      已是黄昏时分,楚欢来到了一间院子里,一眼就瞧见在院子擦拭佩刀的青铜面具人。

      院子里有石桌石椅,青铜面具人坐在石椅上,用干净的布巾擦拭着已经雪亮的锋刃,这把刀昨夜饱饮鲜血,此时却是滴血不见。

      “你对这把刀很重视。”楚欢径自走过来,在青铜面具人对面坐下。

      青铜面具人抬起头,面具下的眼眸子看着楚欢,叹道:“这是将军赐给我的宝刀,对我而言,他在我身边,就等如是将军在我身边。”

      “余老将军如果知道你一直记挂着他,一定会很欣慰,如果他知道你忍辱负重,没有辱没他的名声,他一定很欢喜。”楚欢缓缓道:“许邵,逆境不屈,真是难为你了。”

      这青铜面具人,竟霍然是被东方信从平西军排挤出的许邵。

      许邵是余不屈麾下的亲信大将,作为大秦帝国四大上将军之一,余不屈百战疆场,功劳赫赫,眼光自然也不低,能够被他看上且器重的人,自然不是泛泛之辈。

      “无所谓什么难为不难为。”许邵摇头道:“将军曾经对我说过,真正的男子汉,本就是能屈能伸,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东方信必然会对我动手,只是我没有想到他动手的速度会那么快,手段会那样卑劣。”顿了顿,手握拳头,“他假借我的名义,让侯摩等人去运粮,谁知道粮库却是私人所有,侯摩等人不知内情,从私人粮库取了粮食,立刻就被东方信早就埋伏的兵士抓了起来,污蔑他们是抢夺百姓的粮食……嘿嘿,这一手当真是低劣的很。”

      楚欢问道:“侯摩是你的部下?”

      “他与我一同参军。”许邵解释道:“亲如兄弟,东方信调去取粮的那些人,半数是和我一同参军,与我都是过命的交情,污蔑他们,矛头自然是指向我。”

      楚欢点头道:“据我所知,侯摩那些人被押赴刑场,差点就被处决。”

      “确实如此。”许邵叹道:“楚督,如果换做是你,会眼睁睁地看着侯摩他们被冤枉致死?”

      “我会走上和你同样的道路。”楚欢没有犹豫,只是轻叹一声。

      许邵眼眸子里带着笑意,“所以我点齐了身边的五百弟兄,前去劫法场。”

      “这五百骑兵,当然不是普通的骑兵。”楚欢看着许邵的眼眸子,“他们在战场上的战斗力,确实让我叹为观止。”

      “楚督当然知道风寒笑风将军的十三太保。”许邵缓缓道:“十三太保,名动天下,那是风将军身边的重器,也是风将军最为信赖的亲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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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一零九章 铁血虎翼骑


      楚欢点了点头,道:“十三太保的名字,我想很少人会不知道,他们对风将军,确实是忠心无二。”

      许邵道:“十三太保是风将军的亲卫,名动四方,风将军身为四大上将军之一,身边有这样的亲卫,自然是理所当然,而其他三位上将军,自然也同样有亲卫军!”

      楚欢“哦”了一声,许邵已经道:“辽东赤练电将军,身边有辽东十八骏,雷孤横将军,身边是五百惊雷骑,而余将军身边,就是五百虎翼骑!”

      “虎翼骑?”

      “正是!”许邵眼眸子里显出骄傲之色,“虎翼骑是跟随余将军出生入死的近卫骑兵,他们始终都随在老将军的身侧,护卫老将军的安危,虽然前赴后继,虎翼骑死了很多人,但是每当有人战死,就会有新的勇士进入,虎翼骑始终不曾消逝。”

      楚欢明白过来,叹道:“原来这支骑兵,是老将军的近卫骑兵,难怪如此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他们不愧是战场上的利器……老将军是沙场猛虎,有这只骑兵队,当真是如虎添翼,虎翼骑,名副其实!”

      许邵眼眸子里带着笑意,“虎翼骑的训练,老将军都是亲自过问,纪律森严,我便是出自虎翼骑,在老将军的提拔下,最后将虎翼骑的统领之权交给了我。”

      “能够让老将军将近卫骑兵的统领权交给你,老将军对你自然是十分信任。”

      许邵抚摸着手中的战刀,缓缓道:“这把刀,称为镇虎刀,很少人知道这把刀的来由,但是虎翼骑的勇士们都很清楚,这是老将军组建虎翼骑的时候,送给第一任虎翼骑统领的宝刀,这把宝刀由老将军亲自送给每一位新的统领,自建立虎翼骑至今,虎翼骑已经有六位统领,在我之前的五位统领,有四位是战死在沙场之上,另一位是因伤势发作去世……!”面具下的眼眸子,显出一种光彩:“虎翼骑的统领,从来都只会死在任上,而虎翼骑的骑兵,也只会以带着虎翼骑的荣耀战死沙场!”

      楚欢此时才明白,许邵为何会对手中的这把刀如此看重,很显然,这把刀自然是许邵上任之时,余不屈亲手赠给许邵的战刀,这把刀本身或许并不见得是什么绝世宝刀,至少与自己的血饮刀天壤之别,但是这把刀所承载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它已经是一种象征,忠诚与勇敢。

      六代统领,一把刀!

      楚欢虽然知道许邵是余不屈的心腹部将,但是一直不知道许邵在余不屈手底下扮演何种角色,想再回想起来,也难怪几次看到余不屈,都有许邵的身影在侧,作为亲卫骑兵统领,许邵随在余不屈身侧,保卫余不屈的安全,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四位上将军跟随瀛元东征西讨,虽然战功赫赫,却也是杀人如麻,每一个人都拥有无数的仇家,拥有自己的近卫队,那自然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将军临去之前,将虎翼骑托付在我手中。”许邵轻叹道:“老将军那时候已经十分虚弱,他留给我最后的话,只是让我能给虎翼骑的弟兄们找一个好归宿……!”说到这里,眼眸子里的神色凝重起来,余不屈的一句话,却是给了许邵一个天大的重任。

      好归宿?

      何处是好归宿?

      “你当时就是带着虎翼骑去劫刑场?”楚欢叹道:“当时你有没有想过,这或许只是东方信的一个诡计。你是平西军的副将,掣肘东方信,让他不能胡作非为,他对你当然是除之而后快,但是平西军有不少是余老将军的旧部,而且你手中握有虎翼骑,东方信不敢直接对你下手,他以侯摩为突破口,设计陷害侯摩等人,拉赴刑场,或许就是为了引你出手!”

      许邵点头道:“我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就知道东方信的用心,但是就算知道又如何,难道会因为害怕东方信的陷阱,我就会龟缩不出?”淡淡一笑,平静道:“虎翼骑从来只有战死的勇士,却从没有缩头的乌龟!”

      “我想也是如此。”楚欢微笑道:“东方信或许也知道你的性情,知道你一定会救,所以才会设下这个陷阱。”

      “他确实设下了陷阱,而且我很清楚,所有的一切,都是朱凌岳在幕后操纵。”许邵淡淡道:“刑场已经埋伏了重兵,只要我一到,救下侯摩,他们就会以谋反之罪,将我和虎翼骑围杀在刑场,楚督可知道,当时在那里埋伏了多少兵马?”

      楚欢道:“自然是一个很庞大的数量?”

      “不下三千!”许邵笑道:“重兵埋伏,那是一心想要将我虎翼骑一网打尽。只是他们还是轻视了虎翼骑,虎翼骑百战余生,区区三千人,又何足道哉!”

      “你们救下了侯摩等人,杀出了重围?”

      “虎翼骑冲到刑场,救下侯摩,东方信安排的伏兵立刻出动,而我事先已经设计好了突围的路线。”许邵道:“老将军去世,当时的西北,可算得上是朱凌岳的天下,我虽然有虎翼骑在手,但是也知道与他们的实力相比,太过弱小,所以一开始就打算,救出侯摩,突围出去。”顿了顿,才缓缓道:“朱凌岳或许也没有想到,虎翼骑比他所想的更为犀利,我们虽然折损了好几十号人,但是却依然突出了重围,而且在城门那头,我们早就有了准备,平西军毕竟有老将军的旧部,打开了城门,我率领剩下的四百多弟兄,冲出了朔泉城,自此便再也没有回过朔泉。”

      “虎翼骑销声匿迹,但是云里风却突然出现。”楚欢叹道:“云里风可是名动一时,就是那位董世珍董大人,也对云里风忌惮有加。”

      “虎翼骑从来都是虎翼骑,所谓的云里风,也只不过是外人取的名号而已。”许邵将镇虎刀放在石桌上,看着楚欢,“不管是虎翼骑,还是云里风,我敢保证,我们没有杀死过一名无辜,也没有抢夺过百姓一根针,西关流寇悍匪众多,许多都是乌合之众,西关多山,我们藏身山里,隐匿踪迹并不困难,隔三差五,只要听到有流寇祸害百姓,我们就会出兵剿灭,楚督,实不相瞒,从我们离开朔泉之后,直到前番击灭所谓的关大王,前前后后,我们铲平了二十一拨流寇,击杀流寇超过五百,虎翼骑仅仅付出了三位兄弟的代价!”

      楚欢已经竖起大拇指,赞道:“壮哉!”随即皱眉问道:“你可知道牛栏村?”

      “知道。”许邵立刻点头,“牛栏村被人屠村,此事我知道的并不晚,楚督可知道那是何人所为?”

      楚欢摇头道:“董世珍一口咬定是你们所为,但是我知道不会如此简单。”

      许邵哈哈笑道:“楚督明鉴,或许东方信他们早就猜到所谓的云里风就是虎翼骑,东方信统领平西军,没有尽心去剿灭乱匪,却是一心想要找到我们的下落,只可惜他们始终摸不透我们的行踪,至若西关许多惨案,他们都是扣在我们的头上,目的也很简单,让老百姓痛恨云里风,视云里风为杀人如麻的恶魔,这样对他们自然是大有好处。”

      楚欢问道:“那你可知道牛栏村是被谁屠村?”

      “葫芦寨!”许邵毫不犹豫道。

      楚欢双眉一紧,“葫芦寨?”

      “楚督应该知道,屠灭牛栏村的,是一支骑兵。”许邵冷笑道:“西关虽然匪患众多,但大都只是乌合之众,莫说战马,许多的流寇连武器都是缺乏,在西关,真正拥有战马的,除了官兵,就只有我们虎翼骑和葫芦寨!”

      楚欢眼中划过寒光,淡淡道:“葫芦寨,虬将军!”

      许邵道:“楚督知道虬将军?”

      “葫芦寨的名气,我已经听过多次。”楚欢冷笑道:“那位虬将军,我也是略有耳闻。”顿了顿,才道:“我前来西关赴任的途中,就曾中过葫芦寨的埋伏,差点死在他们的手里!”

      许邵眼中显出吃惊之色,“葫芦寨行刺过楚督?”有些疑惑道:“这一点我倒是没有想到……葫芦寨为何会对楚督的行踪如此了解?而且他们为何要对楚督下手?”

      楚欢问道:“你可知道西北军的先锋营?”

      许邵点头道:“知道,先锋营是西北军的敢死队,大都是获罪的囚犯发配到边关,被编入先锋营。”顿了顿,道:“楚督是否知道些什么?”他的眼中,已经显出异色。

      楚欢自然已经看出许邵眼中的神色,反问道:“许统领是否知道葫芦寨的一些秘密?”

      许邵沉吟片刻,才道:“其实我并不敢确定。但是葫芦寨确实不同于普通的流寇,葫芦山是西关第一山,连绵近百里,群山起伏,地势险要,那山上洞穴甚多,而且水源充足,西梁人退兵之后,葫芦山就似乎一夜之间多出了一个葫芦寨,老将军未去世的时候,就知道葫芦寨是祸害,也曾想过出兵先将葫芦寨剿灭,不过后来事情太多,而且老将军身体每况愈下,所以一直未能实施……葫芦寨也正是借此壮大起来,许多弱小的流寇,纷纷投奔到葫芦寨,据我所知,葫芦寨现在已经不下四五千人马……他们的物资充足,而且还有许多的战马……!”

      “我很奇怪,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多武器装备?”楚欢若有所思,缓缓道:“又从何处得来那么多战马?”凝视着许邵,问道:“虬将军到底是什么来历?他与先锋营,是否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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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一一零章 虬将军


      许邵面具下的眼睛,也是带着几分迷惑之色,轻声道:“虬将军是葫芦寨的大当家,我也曾打听过此人的来历,但是时至今日,我也只知道他是一个虬髯大汉,年过四十,据说使一杆长枪,枪法颇为了得,除此之外,所知就不多了。哦,对了,一开始的时候,许多人都敬称他为虬髯大王,只是他自己对这个称呼并不满意,所以自己改为虬将军,自此之后,这虬将军的名号也就传扬了出来。”

      “原来如此。”楚欢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这虬字,倒是不难理解,只是他为何要以将军为号?”

      “他很有可能出自行伍。”许邵立刻道:“只有出身行伍之人,才对将军的身份充满了渴望,大秦千军,哪一个兵士不想成为威风八面的将军?”

      楚欢凝视许邵,问道:“你是说,虬将军可能是军人?”

      “对。”许邵点头道:“只有军人,才会在乎这个称呼。他既然让别人称呼他为虬将军,那么一定是对将军这个称呼十分的在意,这也露出蛛丝马迹。”

      “如果是军人,那么你觉得他可能是出自先锋营?”楚欢再次问道。

      许邵道:“我也不敢确定,但是虬将军如果真是军人出身,那么从先锋营出来的可能性最多。”顿了顿,才解释道:“虬将军能够在短时间内啸聚数千之众,而且据我所知,葫芦寨在他的统领之下,倒也是井然有序,此人是有一定统帅的才能,如果他果真是在军中,那么以他的枪法和他的统领才能,绝对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所以只有出身先锋营一种可能。”

      “先锋营……!”楚欢喃喃自语,若有所思,想了片刻,才道:“据说一入先锋营,就很难出人头地……!”

      许邵道:“楚督有所不知,先锋营的兵源,主要就是来自于罪大恶极发配充军的犯人。这些犯人发配到边关,如果体质强壮的,经过筛选之后,便可以编制到先锋营之内,普通的,也就充当民夫,做些力气活。一入先锋营,也就再无出头之日,普通的兵士,如果在战场上立功,便可以加官进爵,获封受赏,但是先锋营的人却没有这样的命运,他们是戴罪之身,发配边关充军,本就是让他们以鲜血洗清自己的罪孽,所以立功之后,或许能够得些银钱赏赐,却永远也没有升迁的可能。”

      “这样说来,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楚欢眼睛亮起来,“咱们这位虬将军,或许真的是出自前锋营,虽然有统帅之才,但是因为是戴罪之身,此生都不可能得到升迁,所以对永远得不到的东西反而充满了**,他知道自己此生不可能成为一名将军,却又偏偏对将军的身份充满了执念,正因如此,才会给自己取下了虬将军的名号。”

      “西梁人攻打雁门关的时候,西北军也曾一度抵抗,据说先锋营就是打头阵,雁门关破,打头阵的先锋营死伤惨重。”许邵回忆道:“据我所知,先锋营本有六七千人,与西梁人拼杀过后,死伤大半,剩下的不到三千之众,后来西梁铁骑长驱直入,西北军大举溃退,先锋营的人马也就失去了束缚,一大批人先锋营的兵士趁机逃离,老将军来到西北之后,整编溃军,收拢起来的先锋营兵士,不过两三百人而已……!”

      楚欢皱眉道:“如此说来,竟有两千多先锋营兵士流散在外?”

      许邵点头道:“正是如此,其中很大一部分,就在西北为祸。先前我也说过,我们剿灭了二十一拨流寇,其中有八拨,就是溃散的先锋营兵士为首,先锋营的人本就是犯有大罪的亡命之徒,西关混乱,他们自然是要趁乱为非作歹。”

      楚欢颔首道:“这样说来,葫芦寨的情况,也就呼之欲出了。所谓的虬将军,八成就是先锋营的人,他趁乱逃离,而且啸聚了一批先锋营的兵士上山为寇,他们本就是从战场上逃走,自然少不得武器,那些战马,也很有可能是他们趁机搜罗。”

      “先锋营的兵士,在西北军中都是受过最严酷的训练,一个个都是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许邵肃然道:“他们不同于普通的流寇,纪律性强,而且对作战十分的熟悉,西关虽然流寇众多,但大都是流民为患,并没有哪支流寇能与葫芦寨相提并论,葫芦寨实力强大,那些乌合之众为求靠山,投奔到葫芦寨麾下,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牛栏村的血案,自然是要让葫芦寨偿还的。”楚欢冷淡一笑,随即问道:“虎翼骑现在是否已经不隶属于平西军?”

      许邵摇头叹道:“从我们突围出朔泉城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被打为反贼,平西军已近与我们毫不相干。”

      楚欢沉吟片刻,问道:“那你们接下来何去何从?”

      许邵低下头,沉思许久,缓缓抬头,道:“老将军临去之前,嘱咐过我,要让我给虎翼骑的弟兄们找到一个好归宿。我本想解散虎翼骑,让大家各自回乡,可是……虎翼骑的弟兄们入营之时,那也都是发过誓言,只会战死沙场,一天是虎翼骑,一辈子就是虎翼骑,他们并不想虎翼骑就此消失,而我……!”握起拳头,苦笑道:“我也并不想虎翼骑在我的手中葬送。”

      “这是一支所向披靡的精锐骑兵。”楚欢缓缓道:“正直匪患四起,虎翼骑应该可以做很多的事情。”

      “我也想过,领着弟兄们铲除匪乱。”许邵平静道:“但是就算如此,我们终究只是一群无根的浮萍,这绝不是老将军愿意看到的虎翼骑归宿。”

      “许统领,其实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楚欢凝视着许邵道。

      许邵抬手道:“楚督有话但讲无妨!”

      “你说得对,虎翼骑是百炼成军,能够与十三太保、惊雷骑和辽东十八骏齐名,又怎能让虎翼骑就此断送。”楚欢身体微微前倾,“虎翼骑是无根浮萍,许统领,如果我给你们根,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接受?”

      许邵平静道:“楚督的意思是?”

      “西关匪患成灾,想要西关百姓安居乐业,首先就要剿灭西关大小乱匪,让百姓不至于受到匪乱的骚扰。”楚欢肃然道:“所以我已经重建西关禁卫军,而且西关禁卫军所处的环境与别处不同,建制也颇有些不同。西关禁卫军,已经筹建风林火山四营……!”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许邵笑道:“这是孙武子的兵法精义,楚督设立这四营,果然是不同凡响。”

      楚欢含笑道:“筹建四营,何其困难,按照我的想法,禁卫军建制之后,就是用于剿灭乱匪,保一方平安。其中的风字营,我准备专门设立为骑兵营……!”

      许邵已经明白过来,道:“楚督的意思莫非是说,将我虎翼骑编制进入风字营?”

      “不瞒许统领,西关百废待兴,这禁卫军的建立,也是荆棘颇多。风字营建立,需要大批的战马,可是我现在的战马,捉襟见肘,最为重要的是,我身边并没有一个真正善于建设骑兵的将领。”楚欢凝视着许邵面具下的眼睛,真诚道:“今日在这里,希望许统领能够帮我训练骑兵,虎翼骑编入风字营,名号不变,以风字营虎翼骑为名,风字营的基础,就以你的四百虎翼骑为根基扩展,而风字营,日后叫交给许统领统帅,不知许统领意下如何?”

      许邵并没有说话,犹豫许久,才道:“楚督,如果老将军在世,你觉得老将军是否愿意看到虎翼骑变成禁卫军?”

      “我只知道,老将军是心怀天下的智者。”楚欢正色道:“老将军的意志,是要让饱经战乱的西关恢复安定,也正因如此,老将军才拖着病体来到西北,事必躬亲……!”

      许邵微微颔首,“我明白楚督的意思,你是说,老将军为了西关的太平,连自己都不在乎,那么他当然可以付出虎翼骑为代价,换取西关的安定。”

      楚欢道:“我想老将军临终之前,一定是这样想的,虎翼骑最好的归宿,或许真的不是解甲归田,而是为了天下百姓,流干最后一滴血!”

      许邵沉默片刻,终于道:“楚督,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我现在不能立刻答应你,虽然我是虎翼骑的统领,但是如此大事,我想还是有必要与麾下的众位兄弟商量。”

      楚欢笑道:“我希望许统领能带给我好消息。”

      他刚说完,却听得急促的脚步声响,院外已经有人进来,韩英在前,身后跟着一名背插小旗的兵士,楚欢见韩英神情凝重,立时感觉事情可能有些不对劲,起身来,却还是保持了淡定和冷静,问道:“出了何事?”

      “楚督,这是从朔泉快马加鞭敢来的信使。”韩英指着那兵士道,“他从朔泉带来消息。”

      兵士已经上前跪倒,从怀中取出一份信笺,呈给楚欢:“总督大人,这是轩辕将军派小人送来的紧急密函!”

      楚欢皱起眉头,接过信笺,信口用蜡封住,撕开来,取出信件,扫了一眼,脸色立时变的冷峻无比,双眸寒光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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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一一一章 兰峄


      西关辖四州之地,面积最大的自然是朔泉城所在的越州,而面积最小的,是北方的金州,金州是西北最北面的一州,南邻贺州,北面就是雁门关,西梁铁蹄踏破雁门关之后,受害最深的就是金州。

      西梁军当初攻破雁门关,第一时间踏足大秦金州地面,便即烧杀抢掠,涂炭生灵,金州惨遭浩劫,特别是金州的黄沙县,十人九屠。

      金州面积不大,下辖三县,其中黄沙县位于最北,雁门关实际上就是在黄沙县的境内,初入关内的西梁兵纵情屠戮,虽然在雁门关岌岌可危之时,黄沙县的官民大肆撤退,但是来不及撤走的百姓,却是在西梁的铁蹄弯刀下哀鸣。

      战后的黄沙县,尸横遍野,遍地哀鸿,人烟稀少,这一块惨不忍睹的土地,却成了秃鹰土狼的福地,遍地的尸体,让这些畜生大饱口福。

      那时候尸臭飘荡,令人作呕。

      西梁兵撤退之后,虽说许多的百姓返回故土,金州各州府县也有大量的百姓返回,但是返回黄沙县的百姓,不过十之一二,大量的田地荒芜,好在西北军重回雁门关,一面尽可能地修补关隘,一面则是处理黄沙县的战后狼藉。

      大量的尸骨被掩埋起来,西北军在黄沙县靠近雁门关附近,修建三十六坞堡,而且开坑荒田,屯兵种田,拨给西北军的军粮,其中有一大批被用来当作粮种,西北军将士的配给很低,勉强能够支持下去,在边关的风沙之中,西北军的条件也就比之战前更加恶劣。

      金州三县,因为黄沙县人烟稀少,便是连官府衙门也没有几个人,西北军在黄沙县屯田驻兵,黄沙县的实际控制权,其实就在西北军的手中。

      金州兰峄城比起贺州城,防守自然是大大不如,不过兰峄城位于金州最险要的地方,戈壁众多,道路崎岖,想要靠近兰峄城,势必要经过狼牙谷,狼牙谷道路狭窄,想要穿过狼牙谷,狼牙谷的道路崎岖,平时想要穿过,本就不是容易的事情,更莫说此时的狼牙谷,已经有张叔严的兵马驻守。

      张叔严年过五旬,老当益壮,他与东方信是姻亲关系,其子娶了东方信的侄女,两家结亲之后,关系自然十分亲密,东方信将艮字营交给张叔严,令他在金州镇守,这固然是要将金州置于朱党的控制之下,可是另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也让东方信下决定将金州交给张叔严镇守。

      金州是西关面积最小的一州,多是沙地,农耕的面积很小,这里的粮食,主要是从外部供应过来,各种资源其实都很匮乏。

      不过金州境内,却有一片面积不小的大沙地,从很早开始,这里就有淘沙金的传统。

      沙金矿是形成于低洼处,是上游岩石含有金矿脉或者金矿床,经过风华、剥蚀、搬运、沉积而形成的金沙矿床。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是不可否认,黄沙之中蕴藏的沙金,从被发现开始,就成了人们最向往的东西。

      沙金自然是收归官府所有,金州的百姓,最重要的谋生手段,就是为官府淘沙金,获得报酬,维持生计。

      淘沙金是靠人工把表土挖掉,挖到砂砾层,然后拿淘金盆拿到水里淘洗,由于金比重大,会沉淀在底下,那些金光闪闪的东西就是沙金,这种方法主要是靠人力,单论个体,其实效率并不高,但是如果组成一支庞大的淘金队伍,专门从事这样的淘金,所得到的沙金,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一直以来,金州的官府,并不是将罪犯关在大牢里面,而是送到淘沙场,让他们为官府淘金,普通百姓受雇于官府,淘金会有相应的报酬,而罪犯就只能无偿地为官府淘金,金州向朝廷缴纳的赋税,一直也都是以金沙上缴。

      西北经过战火,朝廷也已经下旨,西北免赋三年,朱党在西梁人退走之后,一度控制西关,虽说金州土地贫瘠,但是作为金沙的重要产地,东方信自然是要将自己的亲家张叔严派往镇守金州,而张叔严对东方信的意思自然是十分清楚,驻守金州之后,立刻就组织人手开始淘金,这些金沙,当然不可能再交给朝廷。

      只是他没有想到,朝廷派来一位新的总督之后,短短时间之内,西关的形势就完全变了,自己的最大靠山东方信竟是突然间轰然倒塌,而且新任总督当真是雷厉风行,连出重拳,将朔泉的朱党官员几乎是一网打尽。

      贺州和金州同时举兵,张叔严也曾一度想过,楚欢肯定是要发兵征讨,他一直在思索,楚欢的第一个目标,是胡宗茂还是他张叔严?

      当得知楚欢攻打贺州,张叔严这才松了口气。

      虽说他和胡宗茂前后起兵,都是打着反抗楚欢的旗号,但是两人的私交实在很一般,楚欢攻打贺州对于张叔严来说,也未必是什么坏消息。

      虽然对胡宗茂的人品xing情看不上眼,不过张叔严对胡宗茂的守城本事倒还是有几分欣赏的,两人都曾在朱凌岳麾下效命,双方也知道对方的优势,对于贺州一战,张叔严倒是经过慎重的研究,最终却是得出,如果不出意外,凭借参展双方的势力,楚欢至少在一个月之内,是拿不下贺州城的。

      楚欢的粮秣,实际上也不能支撑太久,而且张叔严特别清楚,贺州城并非孤军奋战,只要他坚持的足够久,那么就会有诸多势力出动,到时候楚欢面临的绝对不只是贺州的巽字营,就算退一万步讲,贺州城真的最后失守,那个时候的楚军,也已经是元气大伤,想要再攻打金州,已经是十分吃力了。

      张叔严更明白,贺州如果真的落到楚欢的手中,着急的人绝对不是自己,有人比自己会更急,到时候楚欢攻打金州,遇到的阻力,将比攻打贺州要多得多。

      而且东方信当初让他镇守金州,给他配备的艮字营可是平西军八大营之中最jing锐的军团,东方信对自己的亲家,当然会照顾一些,所以艮字营的骑兵在八大营之中,占据首位,有超过八百骑,虽然与西梁动辄数万骑兵相比,八百骑的数量显得十分可笑,可是在西北各军之中,八百名骑兵却不是一个小数目。

      所以兰峄城虽然比不得贺州城墙厚城高,可是有狼牙谷做屏障,手握八百骑兵和数千jing锐勇士,张叔严对守住金州还是信心满满。

      他对楚欢并没有太大的畏惧之心,反倒是对身后的西北军充满了忌惮。

      说也奇怪,这狼牙谷居于兰峄城的南面,虽然经过金州前往雁门关,不一定要经过兰峄城,可以从其他地方绕行,但是从南面若是要到达兰峄城,就必须经过狼牙谷,虽说除了狼牙谷这条路,从东面的石沟子河也能前往兰峄城,但是石沟子河又宽又深,要过河,必须要船只,而河上的船只,早就被张叔严全都拖到了西岸,而且下令河上禁止行船,若有违抗,格杀勿论。

      楚欢进军,不可能带着大量的船只,所以只能从狼牙谷经过,他在狼牙谷已经派有驻军,虽然他知道以楚欢的兵力,强行硬闯,最后还是会闯过狼牙谷,但是他也肯定,只要狼牙谷一战,就能够让楚军元气大伤,最终抵达兰峄城下的,不过是一支伤痕累累的军队而已。

      他几乎每天都会往兰峄城的北城头去瞭望一番,看一看北方的情况,他不害怕楚军兵临城下,却害怕北方的西北军会突然出现。

      西北军已经没有当初风寒笑统领时候的威风八面,那时候的西北军,军纪森严,jing兵十万,猛将如云,十三太保更是名动天下。

      现在驻扎在雁门关内的西北军,不过数万之众,而且装备和士气也已经早不如当初,更为重要的是,虽然如今的西北军统帅曾是风寒笑麾下的猛将,可是风寒笑永远是风寒笑,作为大秦帝国四大上将军之一,风寒笑的离开,是无人可以替代的。

      西北军如今的统帅,人送外号“哑将”,这是风寒笑在世的时候,就已经得到的称呼,并非这位统率真的是哑巴,而是此人素来沉默寡言,惜字如金,让人很难看透他的心思。

      风寒笑统帅十万西北大军的时候,麾下十二名指挥使,那都是骁勇善战之辈,等都风寒笑被害,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西北统帅的大权,肯定是要在这十二名指挥使之中提拔上来,所以十二大指挥使就不乏有人结党,对西北大将军之位明争暗斗。

      风寒笑时代的西北军,未必没有党派之争,却被风寒笑镇住,上下还算齐心,等到风寒笑一走,西北军的派系立刻分明,内斗严重,势力大衰,西梁十万铁蹄突然杀过来,深陷内斗的西北军一时间分崩离析,甚至可以说在抵抗西梁铁蹄的时候,西北军竟是没有一个真正统一指挥的将领,各军各自为战,这也是导致西北军溃败的原因之一。

      十二大指挥使,死在疆场的过半,而“哑将”柳凤君所部,却是在抵抗西梁兵犯之时,西北军各部表现的最好的一支,甚至还打过几次胜仗,这在当时西北军全线溃退的环境之下,很是难能可贵,这位低调的将领,也就广为人知,而且在军人中的威望变得更为高大。

      西北军回驻雁门关,余不屈在最后时刻,向朝廷保荐了柳凤君担任西北军的统帅,而柳凤君率领着残存的数万西北军,重归雁门,开地屯田,建三十六坞堡,卫戍边关。

      张叔严自然听过柳凤君的名气,但是对柳凤君的xing情实在不了解,虽然有人向他保证,西北军绝不会有所行动,但是从举兵的那一天起,张叔严心里没有一刻不在担心背面会出现西北军的身影,对于西北军的恐惧,远在楚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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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一一二章 家事


      张叔严日夜担心田侯的西北军会突然兵临城下,而他的独子张瀚却没有一日不想着去打楚欢一个措手不及。

      张瀚年近三十,将门之子,自幼习武,孔武有力,而且长相与张叔严十分酷似,张叔严一直很欣慰自己有这样一个可以继承自己武风的儿子,而东方信将自己的侄女许配给张瀚之后,张叔严心里就一直觉得,本来在西北算不上什么大族的张家,以后很有可能会成为西北十分荣耀的家族之一。

      东方信曾经是朱凌岳身边禁卫军的统领,深得朱凌岳的信任和器重,毫无疑问,在朱凌岳的体系之中,东方信的地位举足轻重。

      能够与东方信结亲,对张家当然是有着莫大的好处。

      更何况东方信的侄女也确实是个美人,迎娶过来之后,张瀚爱若珍宝,他是将门之子,性情本来颇有些暴躁,但是在那个看似美貌实则有些泼辣的妻子调教下,在外如狼的张瀚,在妻子面前倒像是温顺的绵羊。

      东方信遇害之后,消息很快传出去,许多人都知道,东方信是楚欢亲手所杀。

      这位小张夫人自然是视楚欢为死敌,恨之入骨,张叔严起兵控制住金州城,扬旗反楚,小张夫人还只当张家是感念东方信的恩德,是为了东方信才起兵,也曾一度欣慰,可是张叔严虽然亮出了旗帜,控制了金州城,可是却自此按兵不动,根本没有任何出兵的打算,这让小张夫人火冒三丈。

      她当然不敢对自己的公公有什么怨言,却可怜了张瀚。

      张翰精力旺盛,娶亲之前,也曾风花雪月,不过娶了小张夫人之后,被小张夫人严加管束,自然不敢再去碰别的女人,好在小张夫人本就是个美人,张瀚的精力?

      ?全可以发泄在小张夫人身上,几乎每天都要与小张夫人缠绵一番。

      当张叔严刚举兵的时候,小张夫人心存感动,极力迎合伺候张瀚,那些曾经打死也不从的花样,都让张瀚在自己身上玩了个遍,只希望张瀚父子出兵朔泉,攻打楚欢,砍下楚欢的人头,可是等她意识到张叔严根本没有出兵的打算,又羞又恼,再不让张瀚碰自己一下,而且日夜嚎哭,撒泼打诨,搞得张瀚不得安宁。

      张瀚对小张夫人的性感**已经是十分的迷恋,小张夫人不让他碰一下,他正值精力旺盛年纪,如何忍受得住,又不敢去碰其他的女人,所以只能每日里来缠着张叔严,催促张叔严赶紧出兵。

      他当然知道楚欢的兵马已经去攻打贺州,在他看来,趁着楚欢全力攻打贺州之际,金州兵悄悄出兵,从后面打楚欢一个措手不及,未必没有机会。

      只是他的想法,当然不被张叔严所接受。

      今天又被小张夫人痛骂一通,说他虽然长着男人的身体,却根本不像个男人,不能为妻子报仇雪恨,毫无男子气概。

      张瀚在小张夫人的逼迫下,无可奈何,再一次来到父亲的房间,见到父亲站在一张地图前面,正在深思,那张地图悬挂在墙壁上,正是西关道的地图,囊括西关四州之地,山川河流关隘险道,在上面都是有标记,而且张叔严亲自在地图上标明了西关诸股势力所在的地方,其中已经将楚欢的军队标记在贺州城下。

      张叔严似乎并没有发现儿子已经走到自己的身后,他的目光,并没有在贺州城那边,而是看着北边的西北军驻地。

      西北军的营地,是一个个的小圆点,那是西北军的三十六坞堡,西梁人攻破雁门关之后,曾经强迫大批的西关百姓破坏雁门关,雁门关曾经号称天下第一雄关,巍峨巍峨壮观,可是在西梁人的破坏下,早已经是残砖断垣,想要恢复从前的模样,必须要投入大批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这对当前的大秦帝国来说,自然是不现实的问题。

      没有了雄关的保护,西北军只能退而求其次,按照天罡阵修筑三十六坞堡,三十六坞堡组成一个庞大的军阵,用于防止西梁人再次侵犯。

      “父亲,你还在担心西北军会从背面打过来?”张瀚在旁边看到张叔严的目光始终定在西北军驻地,忍不住道:“不是说过,西北军绝对不可能偷袭金州……!”

      张叔严斜了张瀚一眼,冷冷道:“你懂个屁,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甘候到底在想什么,谁也不清楚,哪怕是那位爷的话,咱们也不能全信。”

      张瀚皱眉道:“父亲是说,朱总督也会欺骗我们?”

      张叔严叹了口气,道:“我们本就只是他手中的棋子,金贺二州起兵,只是为了对付楚欢,从举兵的那一天起,我们就已经没有退路……田侯本就是西北军的人,为何朱凌岳保证甘候不会向我们发起进攻,我不清楚,但是就算甘候真的对朱凌岳表露过这样的意思,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人心从来都是随着环境和时间的推移在变化……!”

      张瀚冷笑道:“父亲,金州有什么好的,狗不拉屎鸡不生蛋,淘出来的金沙,又不能全都落在我们的腰包里,咱们还要在这里受风沙之苦,要我说,西北军真要打过来,咱们就把金州让给他们就是,退回到天山去,西北军总不至于会杀到天山吧?”

      “胡说八道。”张叔严骂了一句,背负双手,走到椅边,坐了下去,问道:“怎么,又是她让你过来催着出兵?”

      “父亲,其实她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张翰急忙上前,“咱们在这里坐等着,岂不是浪费时间?胡宗茂镇守贺州城,如果楚欢真的被迫退兵,功劳是他胡宗茂的,咱们却什么都捞不着,那胡宗茂一直对父亲你就不怀好意,如果他真的立下了战功,日后见到父亲,父亲……父亲可就不好和他说话了……!”

      张叔严淡淡笑道:“不好说话,就不必说话,那有什么好担心的,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

      “父亲……!”张瀚为父亲的固执感到恼火,坐在旁边,道:“你能忍,我却不能忍。咱们完全有机会杀楚欢一个措手不及,为何要在这里苦等?这样,你给我三千兵马,我去贺州,杀楚欢一个措手不及,给你把楚欢的人头拿回来……!”

      “恐怕你没见到楚欢,自己的人头就被他们拿走。”张叔严没好气地道:“你都是三十的人了,做事怎地还是如此没有头脑?两军交战,岂同儿戏?你说率军偷袭,又怎知楚欢没有防备,他只怕早就防备咱们金州出兵从背后偷袭……!”摸着胡须,双眉微皱,道:“男子汉大丈夫,要做大事,就不要被儿女私情所牵累。你那个媳妇,头发长,见识短,不要什么都听她的……!”

      张瀚急道:“父亲,并不是因为她……!”

      “不是她,还能有谁?”张叔严立刻打断道:“张瀚,今时不比往日,东方信已经不在了,她的作用也就不存在了,这天下美女如云,又何必单单顾念她?都入门几年了,到现在,她还没有给咱们张家添上一男半女,她这媳妇,到底是怎么当的?”

      张瀚有些尴尬,道:“父亲怎地又提起此事?早些年,你自己不都说不用心急吗?”

      张叔严骂道:“什么不用心急?老子都年过半百,就想着抱孙子,听说你日夜折腾,也没见你折腾出什么玩意来……有些话我本不想说,但是到了今天,我看还是和你挑明了说,咱们老张家娶媳妇,不是为了让媳妇入门撒泼打诨,而是要传宗接代,你大可回去告诉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果再没有给张家添上一男半女,张家这些年对她已经仁至义尽,她自己也该知道怎么做,真要大家撕破脸,面子上都不好看。”

      张瀚心下一凉,颤声道:“父亲,你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张叔严淡淡道:“一棵苗结不了果子,大不了拔掉再重新栽种一颗,你现在还年轻,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一切都来得及……!”

      “父亲,你是说要休了她?”张瀚瞳孔收缩,“当初可是你再三向东方家请求,东方信这才同意将她嫁过来,如今东方信尸骨未寒,你就……你就要落井下石吗?”

      张叔严脸色骤变,厉声喝道:“你是在辱骂你的父亲吗?”

      张瀚知道失言,忙道:“父亲,我……!”

      “真是愚蠢透顶。”张叔严恨铁不成钢道:“我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她是个祸害,我只怕等我死后,她在你身边,你迟早都要被她害死。”

      张瀚急道:“父亲何出此言?”

      “她为了给东方信报仇,却置我们张家的前程不顾。”张叔严怒道:“一次又一次地让你来催我出兵,说到底,目光短浅,只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你想想,我们手头上好不容易有了这点家当,藏起来都来不及,还要拿出去折腾?只要保住手里这点东西,他朝无论西北是谁得势,咱们都有谈判的本钱,甚至说另有变数,那也说不定,若是将手里这点本钱都糟蹋了,咱们张家就彻底毁了,你难道想因为一个女人的仇恨,让我张氏一族就此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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