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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生活] 余罪【作者:常书欣】(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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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此谜难解


      时间还真像金钱,你需要它的时候,总觉得不够。

      从得到刘继祖这条线索开始,余罪带着几名属下正式介入了案情,不过很遗憾的是,刘继祖确实仅仅协助了武小磊逃走,之后再没有联系过,也因为这件事的原因,余罪判断,武小磊的父母在刘继祖开店时斥借了三万块钱,虽未明讲,但彼此恐怕是心知肚明,余罪也是籍此判断,武小磊在潜逃后某个特定的时间里,应该已经成功地联系上了家里。

      而十几年前的通讯并不像现在这么方便,书信肯定不可能,刑垩警队对他们家监视居住持续了数年;电话当时也有难度,古寨县通了程控电话一共还不够十八年,出走时,他家里还没有电话,就即便后来有了,肯定也不会通过这种浅显的方式联系,如果联系,恐怕早暴露了,县刑垩警队没少在他们家身上下功夫。

      于是余罪又籍此判断,两方联系肯定有一个中介,这个中介可能是一种方式,也可能是一个人,按简单的思维推测,这个庞大的家族,应该有人扮着这个角色,毕竟血缘关系是最亲的一种。

      于是调查的方向,铺向了这个家里七姑八姨叔叔舅舅,几个月来闲得蛋疼的乡警,终于有事可做了。

      “瞎掰不是,我怎么可能知道他?估计早死在外面了。”

      一个亲戚道,他叫宋钢,李惠兰的妹妹李惠香的儿子,刚刚结婚,余罪调查问了一句,便被拒之以新房门外了。

      “这么多年啦,还查啊?我妹妹可是给陈家当了十八年孝子贤女了,连老陈死了都是我妹妹打发的,他家房子也是我妹妹出的大部分钱,他闺女都是惠兰供出来的……就他亲爹亲儿子在,也不过如此吧?你们警垩察有没有点人性啊,你去打听打听,要有一个说我妹妹做得不够好,有一个说陈建霆不该死……我老太婆坐大狱去……”

      又一位亲戚,李惠兰的姐姐李双梅如是说道。虽然把余罪和李逸风请进了家里,可话实在难听,听得两人屁股都坐不住了,可偏偏老太太不让走,絮絮叨叨讲了一番李家的事,说起来都是李惠兰含辛茹苦,把陈家上一代送走、下一代养大的事,说着就叹着妹妹太苦了,一把鼻涕一把泪,把余罪和李逸风听得那叫一个难受。

      查吗?当然要查下去,李逸风几次有点心软,甚至都想放弃了。这时候他觉乎出余罪心比一般人要强的硬度了。

      就一句话:查,杀人犯就是杀人犯,还尼马有理了,我最看不惯儿女闯祸,爹妈受罪的事,冲这一点,也不放过他。

      于是就查,李惠兰的娘家的亲戚李玉桥、李惠杰,下一代的张重、陈高峰、宋钢,一个一个询问过了。武小磊父亲的社会关系,弟弟武青青、妹妹武秀丽,下一代钱一民、梁爽,一个一个挨着过,余罪发狠了,拖着李逸风从古寨跑到五原、跑到大同、再到长安,连着两周跑遍了几个地市。

      “早没来往了,我姐神经病了,挣俩钱都填黑窟窿里了。”

      李惠兰的弟弟,一位退休工人道,明显脸上一片冷漠。

      “这事别找我,我哥和我早断绝来往了,亲哥哥啊,我买房居然不借给我钱……有这样的亲哥哥吗?

      武向前的弟弟,一肚子牢骚,在山大学校里见到的,就这点计较小事的得性,余罪都没往下问。

      “武小磊?呵呵,我知道,知道……不就个杀人犯,我那时候正上学……我舅家的孩子吧?都多少年没提起过了,我舅和舅妈都有点神经了,和亲戚来得很淡,这么多年了还藏着?不可能吧,是不是早死在外面了?”

      梁爽,武向前妹妹家孩子,好容易碰上一个健谈的,却说也说不出所以然来,昔日的学生现在已经是大同煤焦电厂的技术领头人了,不过那轻描淡写的表情,给余罪带来的也是失望。

      三十多个直系亲属,五座城市,最小的年龄26,最大的年龄71,同情者有之,冷漠者有之、淡定的有之、满腹牢骚的有之,惜字如金的更有之,如果从怀疑的角度讲,那一位看着也像;可如果一一排除的话,又好像那一位也不像。

      两周后,从长安到五原的长途跋涉,看到进入五原境内的标识时,驾车的李逸风没来由有了一种亲切的感觉,他现在有点怕了所长了,一疯起来,没日没夜地跑,丝毫不觉得是为兄弟办事,而不是给自己升职,这么说来,李逸风对所长哥是相当感激滴,真把别人的事当自己家的事呐。

      “到哪儿了?”余罪问,眼睛还没有睁开,迷糊着呢。

      “快到五原了,哎所长,今天回县里,还是住市里?”李逸风道。

      “住市里吧。”余罪道,正中李逸风下怀。

      驾车的李逸风保持着平稳的车速,瞥了眼迷糊不醒的所长,征询似地道着:“所长,接下来该咋办?

      “查过一遍了,慢慢捋吧,在这些人里面的可能性最大。否则没地方找了。”余罪道,睁开眼了,打着哈欠。

      “我咋觉得谁也不像呢?对了,应该好好审审刘继祖,我觉得就是他。”李逸风道。

      “他交待完了。”余罪肯定地道。

      “你咋知道?”李逸风道。

      “你想啊,协助杀人嫌犯潜逃,这罪名就不轻。如果是十年前抓住,我肯定怀疑他有所隐瞒,可现在抓住,我觉得交待到这里,应该能划句号了。”余罪道,看李逸风不解,解释着:“家里有来钱的生意,还有老婆孩子,老婆还是个漂亮老婆,你说……如果是你,知道下落,到这份上了,他能不讲吗?但凡有一点可能,他都要争取出去的。”

      哦,这倒也是,毕竟现在和曾经一无所有不同了,李逸风想了想,接受这个答案了,不过一想那位娇滴滴的小老板娘,他又是怜香惜玉心思上来了,边咂摸嘴边道着:“所长啊,我咋觉得咱们办的这事,有点缺德嗳?”

      “缺德?你说错了吧,除了这事,你以前办得事都叫缺德。”余罪笑道。

      “不是,我是给你讲正经话。”李逸风驳斥道,于是把积在心里多日的话喷出来了,调查了这么多人,武小磊爸妈这些年又是资助陈建霆家里买房,又是给他瞻仰老人,还帮着他抚养孩子,一路问过来,风评好得令人发指,反倒是亲戚里怨言颇重,不但人情往来疏远了,而且连兄弟姐妹间有事也不帮衬着,为了受害人家属做到这步份上,李逸风倒觉得保持现状就不错,真把那孩子抓回来,岂不是让老两口活都活不下去了?况且看这样,未必能抓回来。

      这话听得余罪异样了一下,此时才发现李逸风不是假的,而是真的有点长进了,不过思路和他有出入,他笑着问:“我这样回答吧,如果你身上长了一个毒疮,致命的,养着迟早要命;如果剜掉有可能致命,也有可能治愈,这样的话,你选择什么方式?”

      哟,难了,李逸风想了想,无从选择,只说余罪给的命题太难了,余罪追问答案的时候,他脱口而出,咬咬牙剜掉,否则迟早是大患。

      这就对了,余罪笑着道:“这件事就是他们心里的毒疮,不剜掉就一直滋养着,不管对于潜逃的武小磊,还是他父母,都是活着是抬不起头,死了是闭不了眼,我们不顾情面地往下查,明似作恶,实则行善;要把这事藏着掖着,明是帮人,实则害人啊…你看刘继祖成什么样子了,真要坐两年,那可是毁一家子,你再看张素文和孟庆超,要不是这件事,他们的生活肯定会是另一个样子吧?命案在咱们国家可是不死不休,他们迟早要经受这么一趟的,就咱们不查,也有别人查,就没人查,将来武小磊撞网里,也要反查回来………”

      李逸风想了想,又觉得余罪有道理了,转眼又支持所长的想法了,不过支持归支持,这从那儿入手又成一抹黑了,余罪笑着直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快了,快了,他若有所思地说着。

      不过别人不知道的是,他可能比谁都为难。

      此时,车速慢了,到五原收费站了。

      到地方是中午,两人随便找了小饭店,匆匆吃完,分道扬镳了。

      李逸风自然要先去洗个澡,会欧燕子去,没想到在古寨人见人烦的狗少,居然和警花对上眼了,两人来往得很腻歪,余罪严重怀疑二冬兄弟这梦中情人欣赏水平也实在不怎么地。

      告别了李逸风,他自己回到了公垩安小区,那间作为单身宿舍的阁楼里,因为是挂职的原因,这里还给保留着。否则调出后,以现在这么紧张的住房,怕是早被组织上收回去了,回了这个临时的家,打扫了一遍灰尘,就着水龙头冲了个澡,然后围着浴巾,把摄像打开,看着这些天见过的一个一个面孔。

      姨姨姑姑叔叔舅舅,加上下一代的堂兄妹、表兄妹,这个家族实在不小,不过看过一遍才发现,所谓的血缘关系也不过如此,有些亲戚冷淡得不如外人,他们中间大部分断了联系很久了,正像一句老话讲得,一辈亲、两辈淡、三辈过来吃不上饭。

      这一点让余罪觉得很奇怪,那么注重亲情,甚至对受害家属不断施以援手的两位老人,怎么可能对亲戚们都这么疏远,搞得大家都认为他们疯了。

      疯是肯定没疯,余罪皱着眉头想着和李惠兰、武向前不多的一次见面,那老太太算账那么清楚,疯到那么聪明的份上的人可不多。

      不对,这似乎是故意的?

      余罪灵光一现,这些天怀疑的就在这儿。越来越觉得可能,对比袁亮的介绍,案发初期也确实对他的直系亲属进行了询问,不过之后没有发现他们有什么可能联系之后就放弃了,这或许就是二老在外人眼里“疯”掉的原因吧。

      他们其实是不想把麻烦带给亲戚。如果从这角度讲,这种作法是相当明智的,最起码没有警垩察上门打扰亲戚们的正常生活。

      这个判断,仍然只能间接证明,武小磊尚在,而且二老知道他们的下落。

      可这个中介是什么呢?是一个人?还是一种方式?

      余罪被这个问题缠绕得头疼欲裂,他现在感觉到当年接这个案子的刑垩警难处了,仅仅都是亲戚,你轻了不管用,人家不理你;你重了肯定要起反作用,人家敢告你。

      难道直接从武小磊父母李惠兰和武向前身上入手?这是一个很直接的办法。

      余罪想了想,几乎没有思考就否定了。武向前因为此事被刑垩警队关起来,据袁亮介绍,审了七天,老人昏厥几次,一醒来跪在地上,求着警垩察让他替陈建霆抵命,至于儿子的下落,只字不提。后来连预审也不忍再问了。之后实在没招了,无法定罪,就给判断了两年劳教。

      不过这一天却像老天不长眼一样,他坐了半年就出来了,狱外还有一个更坚强的妻子李惠兰,上垩访上告了半年,把当时的县局长也拉下马了。

      这就是法律,有时候听起来像儿戏,不过大多数时候是悲剧。

      从武小磊潜逃的那一刻开始,注定了把悲剧的命运带给了所有和他有关的人,他的父母、他的朋友,余罪眼前掠过那一对白发苍苍,还在一分一毛挣辛苦钱的父母,掠过那位为讨生活,在街上卖毛片的张素文,在夜市贩化妆品的孟庆超,还有已经羁押起来的刘继祖,每个人的命运都带上了悲剧的因素,仅仅都是因为这一件和他们不相关的事。

      “你在哪儿……你在哪儿……肯定用了一个新身份,隐姓埋名生活……那你小子生活得快乐吗?知道这么多人为你受罪吗?……得找到你呀,否则别人怎么解脱?”

      余罪也像神经质一样,喃喃地道着,录像停了,他没有发现,浴巾掉了,他也没有发现,他在拔弄着手机,手指在电子地图上没目标的乱划,他知道这个世界相对于了警垩察能力,简直太大了,大到无计可施

      咝……余罪的手指像灼了下,停住了,在地图的搜索栏,一个双向的箭头触发了他的灵感。

      对呀,如果有联系就应该双向的,他们肯定有某种特殊的联系方式,武小磊肯定试图联系家里,家里肯定也试图联系他,联系成功之后,一个隐姓埋名,一方缄口不言……可是要发生点什么事,让他们主动联系,可能吗?如果这种假设成立,那只要守株待兔,便可以找到指向他的线索,然后一切迎刃而解。

      余罪突然笑了,嘴角翘了翘,像偷窥到美女底裤的那种贱相,越想越乐,越乐头居然不疼了。

      正乐着憋坏水,电话响了,吓得他哎妈呀一声,扔床上了,赶紧地捡起来,一看怔了下,几乎是心花怒放地接着电话:“喂,安安,你怎么打电话?”

      “什么?我怎么……打电话?”安嘉璐奇怪地强调着问。

      “哦哦,骚蕊,想案子呢,想迷糊了。”余罪不迭地道歉。

      “光想案子了?”安嘉璐问道。

      “不不不……还想你了,简直是心有灵犀啊,我正梳妆打扮准备去见你呢,你的电话就催来了。”余罪没皮没脸地调戏道,电话里安嘉璐被逗笑了,直问着:“那你梳妆打扮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你在哪儿,我马上去。”余罪不迭地道。

      “哦,要打扮好了,那就歇着吧。我打电话告诉你,我今天要陪另外一个男人,没空。”安嘉璐在电话里得意地道。

      “另一个……男人?”余罪醋意大发地重复了一句,马上压低了声音道着:“告诉我,是谁?”

      “为什么要告诉你?”安嘉璐问。

      “我要跟他决斗。”余罪道。

      电话那头咯咯的笑声不断,余罪追问半天,安嘉璐才郑重地道着:“我爸……你确定要他决斗?”

      余罪被调戏得一愣,同样接口道着:“哦,那就算了,要不给介绍下,我巴结巴结。”

      “你又不想从乡下回来,巴结干什么?”

      “可我想勾引他女儿呀?”

      “什么?勾引?”

      “哦,不对,我爱上了他女儿,这个理由怎么样?”

      “你你你……你怎么跟小狗少一样,满嘴大舌头胡扯……不理你了……”

      “哎哎,别不理呀,对了,我还跟你说件事呢。”

      “什么事,快说,我要接我爸去……”

      “也没其他事,就是想,要不陪完那个男人,再陪陪我这位阳光男孩”

      “还阳光?光棍还差不多……”

      两人电话里腻歪了好长时间,却是欧燕子和李逸风要约余罪和安嘉璐一起吃饭,安嘉璐才知道余罪回到五原了,不过看样真有事,电话腻歪完了,余罪才发现自己的心情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变得大好了,好得只想开吼两句,三下五除二穿上衣服裤子,飞奔着下楼,拦了辆出租车,直奔五原市技侦支队下属的信息中心。

      下一刻,他把骆家龙骗出来了,骆帅哥正在值班,见余罪不请自来,有几分惊喜,下楼抱着就亲热地问:“余儿啊,听说你赢了几头牛啊,兄弟都说你从贱格涨了不少,连邵万戈都赢了,警告你啊,别特么从乡下回来就想着宰我。”

      警营不算大,刑侦论坛有这例奇案,对于花落乡警,很多人除了怀疑就是持嫉妒恨的态度,这功劳要是放在市里那位兄弟身上,直接要坐火箭上升呐,偏偏在乡下,全白瞎了。

      余罪却是无心开玩笑,他拉着骆家龙钻到了技侦楼的拐角,眼光闪烁、言辞隐晦、形迹鬼祟,极度类似在学校商量糊弄新生蠃零花钱的表情,听了半天,骆家龙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了,愕然地看着余罪,余罪把想法说完了,好不期待地问着:“咋样?帮兄弟一回,实在有难处啊。”

      “给你句忠告。”骆家龙听清楚了,一字一顿地喷向余罪:“滚…远…点”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骆帅哥掉头就走,余罪拉,他也不理,余罪拦,他生气。余罪追,他头也不回。直往技侦楼里回去了。

      “嗨,真不拉一把?是不是兄弟啊。”余罪最后杀手锏亮出来了。

      “正因为是兄弟,才不帮你……别说还是个警垩察,你说的那是人办的事吗?还是那句话,滚远点。”骆家龙回头斥了句,消失了,看样子真生气了。

      这生什么气吗?我办的事就不叫人办的事?

      余罪愣了下,看来骆家龙三观太过正常,接受不了这种事。可是……他抓抓脑袋想了想那几位三观不正、荤素不忌的鼠标、孙羿之流,这些人肯定要拉动,可这几个不学无术,实在用不上呐。

      这可咋办?

      余罪在技侦楼左近等了好久,直等到下班,他又恬着脸追着骆家龙要叙兄弟之情了,谁可知道骆帅哥一点面子不给,扔下余罪驾车就溜,留给了余罪一股子尾烟。

      看来这事,的确不是人办的事,实在难办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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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前路茫茫


      一声沉闷的声音,五原市第二看守所的大门洞开,狱警陪着一位释放的人员出来了。

      “这里是所有违法犯罪的终点,但也是所有改过自新的起点,不用说再见,从这里走出去,最好不要再见。”管教狱警佝着腰,头也不回地走着,重复着这类给轻刑人员的教诲。

      “对,您说得太好了。”嫌疑人点头哈腰,拍着马屁。

      “一定要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人生苦短呐,你都几十岁的人了,应该能明白了。”狱警又道。

      “对,您说得太对了。”嫌疑人又恭维着。

      “不要对我虚以委蛇,你可以把我说的当耳边风,不过在你下一次做事的时候,我希望你多想想老婆孩子,你和老婆生个人容易,活个人可难呐,你说对不?”狱警又道,出去的路已经熟悉了,他甚至不回头都知道什么地方该低头。

      看着管教没碰到门框,嫌疑人愕然道,苦着脸点着头:“厉害,说得太好了。”

      “啊,那个……就这样了,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其实我也不想再见到你,这也是为你好。走吧。”狱警的摆了摆,对于这种轻刑嫌疑人,从来都是这种教诲。

      出了门,那人挖耳朵,有点冒火,天天听管教唠叨,那简直是一种折磨呐,没走多远,一辆警车驶在,在他身边停下了,他当然不惧了,已经不是嫌疑人,却不料那警车还是伸出个脑袋喊着:“张素文,等等。”

      “咦?我刚出来,又要把我弄进去?”张素文吓了一跳。

      跳下车来的老警察笑了笑,伸着手:“认识一下,我叫刘星星,杏花分局副局长。”

      “我没在那个区犯过事吧?”张素文给了个不友好的表情。

      刘星星缩回手了,一招手,车上扔下一包东西来,他递给张素文,笑着道着:“有人托我送给你,衣服,还有点钱……找个地方洗于净,去去晦气,脸上胡子刮刮,头发也得剪剪了,在里面没吃亏吧?”

      这是熟人了,张素文知道是谁送来的,一下子态度大转变了,笑着提在手里:“没事,不知道谁关照的,在看守所里做饭,哎妈呀,这仨月都吃胖了……”

      这个造谣的,被判断拘役三个月,旁人为耻的事,看来这位兄弟当成疗养了,对于这号人吧,刘星星向来也是嗤之以算,他只是有纳闷,余罪怎么敢用这种人,就找线人他也不合格,何况还是顶缸的,笑着走了几步他问出来了:“素文,能问你句话吗?”

      “说呗,自家人。”张素文道。

      “我有点奇怪啊,怎么替那个人办事啊?他们从古寨来,没少折腾你吧?”刘星星问。

      “非要说吗?”张素文问。

      “当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没别的意思。”刘星星笑道。

      “也没啥,他们吧虽然可恶了点,不过好歹把我当人看了,不像其他警察,逮着我就想坑点好处。”张素文给了一个朴素的理由,当时余罪找到他时,他没怎么想就答应了。

      “于是你就相信他?蹲了几个月拘役?”刘星星道。

      “啊,挺好,在外面还得自个花钱呢。”张素文道,惹得刘星星噗声笑了。这些烂人的逻辑,根本无从理解。

      相视笑了笑,这胡子拉碴的老猥琐男给刘星星的印像不错,他掏着一张名片递给张素文,交待着

      “这是我名片,拿着它到五原保安,能谋份差事……要是不想去,就和你老婆于家政吧,你应该知道吧,有人托我给你老婆把手续都办全乎了,她现在不在夜市洗盘子了,于这活辛苦是辛苦了点,不过比你晃荡强……还有就是,老大不小了,该收回心了。”

      张素文不迭地点着头,这回却是多了几诚恳的意思,他知道,虽然面前的警察不算朋友,可和监狱里罗嗦管教一样,绝对没有恶意。

      交待了一番,张素文乐滋滋地奔着跑了,刘星星上车时,和林小凤相视一笑,驾车起步,开往刑侦总队的方向,今天是破案大会战的总结会议,据说很热闹,全省各地涌现出来的刑侦奇人都要汇聚一堂。

      林小凤多了几分期待,她道着:“刘队,一眨一年就过去了……真没想到啊,放在那鸟不拉屎的乡下,他居然也成了个风云人物。古寨县连下三起积案,都是积年的命案,这要按考评标准算,他们仅仅比二队差一点,不过比比素质和硬件条件,那就得反过来了。”

      “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我听说啊,顾尚涛有可能回市局那个分局当分局长,上个台阶啊。”刘星星道。

      “总得有人做这身嫁衣裳吧,咱们还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林小凤道,笑了笑,翻阅着会务资料,翻了好久,她疑惑地问着:“咦?个人表彰,怎么可能没有余罪的名字?”

      “他让出去了,一个让给了朋友,叫李逸风;一个成全了一名转合同制民警的协警,叫李拴羊……这小子不知道是活傻了,还是活得更明白了,总是让人看不透的。”刘星星道,他知道情况。

      林小凤默然无语,轻轻地合上了资料,如潮的往事涌来,让她叹息不已。

      总队大会议厅,来自各地受表彰人员戴着大红花,前排整整坐了两排,许平秋在主席台上等着会开,他扫视着满座的表彰人员,老中青三代,老的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年青还有初出茅庐的,没有意外的是他在队伍里看到了戴着红花的解冰,二队出了三名侦破英雄,解冰、李航、方可军。他们接手的案子也颇有可圈可点之处。各地市都有涌现出了的人物,最意外的是古寨县,接连三起命案告破,集体大奖花落于此了。

      他看着那喜气洋洋的脸庞,一直在寻找,尽管他知道那个人不在,他却像魔症了一般,好像所有喜气洋洋的脸庞都成了那个坏笑的脸蛋,在汾西、还羊城,还是在五原的反扒队?

      看了好久,等清醒过来时,他自嘲地笑了笑。

      有人附耳说话来了,说了句,古寨县的表彰英模两位没到场。

      啧,一下把许平秋气坏了,通知他们带队的过来,于什么吃喝的,这么重要的事也能耽误了。

      不一会儿把顾尚涛给逮来了,县局一个局长,在这个场合可就是个卒子了,会务组一说,他吓了一跳,居然不知情,赶紧打电话联系,电话上训丨了一番,回头给了会务组一个好不郁闷的理由:

      应该到场的袁亮和李逸风,因为突发案情无法到场。

      这个理由太牵强,许平秋有点生气,离开了主席台到了后台,问着耷拉着脸的顾尚涛道着:“到底怎么回事?太不像话了吧,一个县队,你把总队都不放在眼里是不是?安排好的他们事迹报告怎么办?”

      “许处,实在是突发情况………”顾尚涛委曲地道。

      “说实话,我知道不是突发情况。”许平秋根本不听这个解释,追问下,顾尚涛没治了,把真实讲出来了,原来今天也恰是8l故意杀人案嫌疑人武小磊离开看守所,被押往劳改农场的日子,三位抓他的民警,联袂去送人了,地点在晋南晋普山监狱,几百公里,根本赶不回来。这种事,他就当局长也不能说什么呀。

      说罢,顾局长等着听上级的训丨斥,却不料许平秋一下子怒容消失,思忖了片刻,反而赞许地道着:“哦,原来是这样啊……好,很好,他们比你懂怎么当警察啊,事迹报告你来吧,这个你比他们强

      一句话,听得顾尚涛张口结舌,实在不知道这这话里的褒贬………

      “逸风,没戴大红花,不会后悔吧?”余罪逗着后座拿着手机玩的李逸风。一听这话袁亮也笑了,三人一商量,还就放下表彰会都溜了。

      “没意思,又不是没戴过,第一次戴花把我爸激动的都哭了,现在都麻木了。”李逸风玩得头也不抬,直道着:“真尼马没意思,我都跟燕子吹我上电视了,就上回采访那女记者问我了……哎他妈的,等播出来,连我名字都没有,名字没有也罢了,嗨……露了张脸,给打上马寨克了,让燕子呲笑了一顿,以后采访坚决不去啊。”

      袁亮和余罪笑得直打颠,这却是行内的规矩,一般直接的办案人员都是不能公开露面的,李逸风这个也刑警编制也不是的草包自然不懂了,因为没有炫酷拽一回,牢骚还真不小。

      一路说着已经接近终点了,这所监狱在省南某市的郊区,离市区十多公里,快到地点时就看到了巍峨的群山中,一座钢筋水泥的建筑,像堡垒一样耸立在其间,瑟瑟的寒风中,高高的哨所上,哨兵衣袂随风飘扬。

      解押的车辆直驶进了监狱区,袁亮他们的车却是止步了,和狱方协商的一番,听得来由,给了他们十分钟的见面时间,也在场区里面,三个人各提着东西,踱步进去时,看到了解押车旁蹲,尚未归仓的武小磊,他看到三人时,兴奋地站起来了,一下子被管教喝斥了一句,又悻悻然蹲下了。

      从现在开始就失去自由、人权以及作为普通人其他了,上来时首先报告才允许说话了,袁亮笑着道:“习惯就好,这里就这规矩,想开点,好好改造,争取减刑机会啊,肯定用不了十二年。”

      “谢谢。”武小磊诚恳道,鞠了个躬。

      李逸风凑上来了,塞给武小磊一大包吃的,他准备好劝辞了:“武哥啊,你不会恨我们吧?”

      “怎么可能,我感谢都来不及呢。”武小磊道,面对着在河里和他拼过命的两人,他总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其实呀,我觉得你当年跑对了,要当年抓住,绝对给崩了。对了,你跑的这几年绝对赚了,前几年你买那房子才五十万,现在都好几倍了……你现在进来是正好啊,孩子有了,老婆不操心了,爹妈还给赚钱攒着呢,等有一天出来,您是富二代、小石头是富三代呐……”李逸风劝着,仿佛这牢狱之灾是飞来横福一般,听得武小磊哭笑不得。

      “去去……尼马浪费时间。”余罪拔拉过一边,把吃的往武小磊怀里一堆,小声道着:“武小磊,给你句忠告啊,进去里面横点,要不会吃亏的,不过得有点限度,别惹出事来……还有,如果当不了牢头,就把牢头巴结好,棉衣底下,咳……全是烟丝,够你支撑一段时间了……”

      教着武小磊那些见不得光的法门,武小磊同样是哭笑不得,他今天仍然没有发现余罪像个警察,不过他发现,这样不像警察的,很让他服气。

      三个人抢着占用时间,十分钟很快用光了,武小磊抱着一堆东西,在安全地通过检查后,他回头看送他的三位,余罪在狡黠地笑,李逸风喊着保重,袁亮在默然无声地招手。

      三个形象同样的高大,在那一刻,镌进了他的心里,于是他笑着,没有一点恐惧地走着,进了铁门后的深牢大狱。

      “哎……咱们这真是闲得蛋疼啊。”袁亮上车时,自嘲地道了句。

      “我没疼啊,是你们叫上我的。”李逸风表白着。

      “就疼这一回了,说不定都没机会了。”余罪道。

      车开时,换上了李逸风开车,袁亮却是被余罪的话听得心里咯噔了一下,过了元旦余罪这个挂职于部就到期了,要回市里述职了,这时候还真有点不舍了,他叹气道着:“最终我们还是没有全部拿下来,七例案子,啃下来三起。你这个神探一走,我这个大老粗可要抓瞎了。”

      “袁队,你搞错了,神探这个词本身逻辑就是混乱的。”余罪道。

      “什么意思?说来听听?”袁亮好奇地问,一直以为余罪不敢以神探自居,敢情有原因。

      “既然有衤,那就是无所不能了,还需要吗?既然,那考验的是一个人的细心、耐心和恒心,在这个上面谁也不神……真要被扣神探的帽子,那就离栽跟头不远了,许平秋栽过,马老也栽过,找到真相的唯一方式不是靠神,而是靠我们集体的智慧,这也是我们在和犯罪较量中占绝对优势的地方,因为我们的团伙更庞大,更专业,总会真知灼见出来,带着我们找到真相。”余罪很正色地道。

      一说李逸风和袁亮哈哈大笑了,余罪一下省得了,赶紧纠正着:“团队……团队,不是团伙啊,这词概念差不多,只不是人为地定义褒贬而已。”

      “那你要到更大团伙里了,有什么想法?我想,市支队应该要你吧?”袁亮笑着问。

      “还没想法,我就想好好松口气,而且我还真不想于刑警,太挑战人的精神极限了,那爆炸案你能想像得出,老公雇人炸房子,把老婆孩子炸死,自己带着钱出去逍遥去……啧,我得换换环境,否则心里会越来越阴暗。”余罪道,现在能理解马秋林的选择了。

      这是实情,袁亮深有体会,他无言地擂了余罪一拳,这些日子确实是辛苦了,转着话题问李逸风,李逸风想了想,不确定地道着:“我不清楚,我爸想让我去省里,我妈舍不得,他们俩还在争,所以不确定。”

      “真没出息,还靠你爹妈。”余罪不屑地训丨了句。

      “你连妈都没有,你倒有出息啊。切。”李逸风挖苦了余罪一句。

      气得余罪直揪他耳朵,车在路上扭扭歪歪,袁亮赶紧制止,这一路回归,却是数月来最轻松的一次旅行了。

      又是一年结束了,余罪离开县刑警队,在羊头崖乡呆了一段时间,接着就押着一车粮食回家过年,乡里今年风调雨顺,大量的粮食积压,又给了他施展抱负的机会,连指导员王镔也参加到这个行列里来了,粮加厂最终选择和乡里签合同,都是他一手促成的。

      元旦过后,李逸风去向有了定论,既有成绩又有功劳,李部长的路就好铺了,给儿子争取到了一个脱产学习的机会,手续放到了市公安局,而人却要到警官大学深造,李逸风死活不想去上学,可最终架不住爹妈加上爹妈请来的所长和指导员轮番劝,无奈之下,还是走上了父母铺好的路。

      他的路刚开始,而余罪的路却似乎断了,年前就有述职,述职完回原单位等待,可他从反扒队出来已经没单位了,年后那一批挂职下乡的,大部分都接到了任命或者集中学习的通知,已经陆续安排新岗位了,可他,迟迟地没有接到通知。

      挂职挂职,最终把自己挂起来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知道自己可能仍然陷在五原市那个人事的漩涡里,一个谜雾重重、错综复杂的漩涡里,即便他就真的是神探,也无法窥到其中的玄机,因为那个高高在上的层面,他根本无法接触得到。

      什么职责啊,什么事业啊,什么理想和信仰呐,还真不是你想献身就有机会的。许多炽热的心就是这么慢慢冷却的,慢地变得冰凉以至漠然。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最起码余罪悠闲地过了个春节,过了好长一段没有工作、没有任务,光领工资的好日子,他倒希望这种闲适的日子,一直持续下去………

      【第四卷完】

      第五卷《思维的子弹》,明日零时准时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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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谁受尔欺


      “兄弟呐,想当年咱们结拜时,发誓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么多年你一直是义薄云天,我知道我有事你不会拒绝的对吧……借点钱成不?有多少算多少?”

      噗噗噗喷饭的声音,这则借钱的短信把二队一于兄弟看得饭都吃不舒坦了,董韶军说了,鼠标能写到这水平,肯定呕心沥血下了不少功夫。

      可借钱于啥呢?兄弟们穷逼一堆,其实还就数鼠标有办法,吴光宇说了,一借钱七八成和女人有关,第一种是饥渴难耐想嫖,是交女朋友了;第二种是嫖出问题来了,要处理;鼠标估计是第三种,想长期包嫖,要结婚了。

      这话恶心得众人吐了他两口,互相问问,咦?还奇怪了,一晚上都接到类似短信了,孙羿问问董韶军道着:“那怎么办?你们借给他不?”

      “好意思不给呀?都卑躬屈膝到这份上了?怎么?你一点都不念兄弟之情呐?”董韶军笑着问。

      “不是,他不是结婚。”孙羿道。

      “那是于什么?”众人不解。

      孙羿知道点情况,其实最早找的就是他,他压低了声音,把两人遭遇的事和大伙一说,哎妈呀,就熊剑飞这承受能力一听砸了辆一百多万的进口奥迪,也被惊得直打嗝。李二冬却是眼光有点滞,无语了,这都多长时间了,那两货还是那个样子,办公案子还没捅得娄子多。

      “那这就麻烦,于公于私,都逃不过去,都得赔点啊,多少说话呢。”董韶军道。

      “所有他们才火烧屁股地凑钱啊……我听说,今天准备去谈判,想让人家降降价。”孙羿道。

      “那等什么,能凑凑点呗。我……卡里有不到两万,给他一万。”董韶军道。

      “我有五千。”李二冬道。

      “等等……我记下啊,先就不谢了,回头让他们俩上门磕头谢大伙来啊。”孙羿道,掏着纸笔写。

      “我………也出一万吧,没多少中啊,每月寄回家的,自个都留不下多少了。”熊剑飞道,有点不好意思。

      “五千。别看我,你借给他们多少?”吴光宇道。

      “我工资本连五百都不够,我还得去借去。”孙羿难堪地道,年纪小,根本没有攒钱意识。

      左凑右凑,凑了三两万,孙羿看着数字直咂吧嘴,董韶军问着:“怎么了?缺口很大?”

      “车损47万……就搞价私下和解,无论如何这三五万也拿不下来呀?”孙羿道,不过这事只能让兄弟们面面相觑了,都是挣俩死工资的主,顾着自己吃喝拉撒,谁手里也剩不下多少余钱了。

      “算我一个,怎么样?”

      有人在说话了,众人回头,是一直默然无声吃饭的解冰,他笑了笑,起身上来,轻轻地往孙羿面前放了一张卡道着:“密码13,里面有十四万多……都拿去吧,我手里就这么多钱了。”

      “啊……这……副队长,这……”孙羿愕然了,有点惶恐,关系没到这份上啊。

      “用你们的话说,这叫兄弟有难,死也要帮嘛”解冰笑道,不过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让人听得很怪异,在学校的时候,一直就站在对立面上的,笑了笑他道补充着:“这事能私了最好,捅出来就不好收拾了,有警察这个身份在,你就有理也只能站在被谴责的位置上………何况我觉得那两位,绝对没理

      一说皆笑,都知道余罪和鼠标是什么货色,解冰拿着饭盆笑笑走了,哎呀,那气度,今天终于折服这拔人了,和余罪、鼠标那两货有仇当面报的得性相比,人家这一笑抿恩仇的气度才叫帅

      是啊,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孙羿激动地说了:

      “尼马以后要找这号土豪当兄弟,跟你断交。”

      “哇塞,孙羿可以啊,整了小二十万……哇,解冰借了十四万……”鼠标看着短信,几乎就是能凑到的所有数目了。

      “什么?解冰借了十四万?”余罪听得喀噔一下子。

      “真金白银,这敢给你开玩笑。”鼠标看了眼,严肃地道,他知道余罪的心结在什么地方,说上了:“不是我说你,解冰这人性格有点软,可的的确确是个好人,那次找人打你,是尹波和李正宏那两货出的主意……就算人家有不对之处,你也不能勾引人家女朋友去呀?”

      “不是他女朋友,顶多算前女友。”余罪道。

      “那也不行,人家原来的感情多好……真滚床单了以后见着了,多尼马难为情。”鼠标道。

      “没有……我连手他妈都没拉一下,还招这么多不是了。”余罪火大,拍着方向盘。

      鼠标说话了,哦,还好,没出格啊。

      此时两人离队,相携去的方向就是昌运汽贸,奥迪专营店,两人商量的也是私了,只不过真实行起来了,有点难堪了,一毛钱难倒英雄汉,何况几十万,借虽然能借点,可鼠标一看累起了数字心里就虚了,心神不宁地侧头道:“余儿,这可是几十万啊……这戒吃戒吃得好几年才能挣回来。”

      “那你说怎么办?”余罪问。

      “拖着呗……拖着不行赖着呗。”鼠标道。

      余罪噗声笑了,笑道:“好办法,不过就上法院判,咱们照样得承担责任,民不斗官、穷不斗富,咱们就浑身是铁,照样斗不过这些人……更何况咱们根本不占理,毕竟是把人家的车砸了嘛,到这份上,能商量商量,尽量少赔点,了事就算了……人家好歹一百多万的车,要你的车被人砸了顶,你不得点了他们房子呢?”

      “哎,理是这个理,可这把人心疼的呐。”鼠标一嘟嘴,快哭啦,几十万呐,现在房钱车钱还欠一屁股账呢。他几欲泪下地道着:“你说啊,咱们值得吗?办了个逑案,赔上几十万。”

      “有人买个工作还花几十万呢……现在难点,等老了就舒服了,看人家马老,一天悠闲悠哉,月领大几千……我就想啊,什么时候特么滴能混到退休……别心疼了,怨谁呀?砸车就砸呗,还拣了辆尼马最贵的系的车砸。”余罪说着,恨得也有点牙痒痒。

      “要不这样想想其他辙,妈的不给他赔,我治安上兄弟也有不少,总有办法诈住他们。”鼠标一计不成,顿生恶念。

      车嘎声停在路边,鼠标愣着,余罪二话不说,吧唧就是一耳光,鼠标捂着脑袋不解了:“怎么了?这应该是你最擅长的啊。”

      “想都别想,对付烂人用损招,那是无奈。人家卖车的,你把人家车砸了,回头还想办法坑人家……你不怕晚上睡不着啊?”余罪火大地道,正是因为这份愧疚才让他无计可施,有些事毕竟不能太昧良心不是,比如这次就是。

      “妈的,你什么成好人了似的。那些奸商肯定没安好心,我就不信,就车顶凹了一片,尼马得赔四十多万?”鼠标还是觉得有点亏,这钱能买一辆好车了。

      “商量着办呗,总得给人家的赔付的态度啊……怎么着,等着法院传票上门啊,我告诉你啊,鼠标,这次是你狗日的在里头,我不想把你装进去,要光我一个人,我还真他妈不在乎……大不了我不当警察了,你行么?工作丢了你去那儿混?”余罪道。

      “好好,听你的。”鼠标妥协了,没办法,就宰也只能认宰了。

      两人驱车到了车行,泊下车,进了大厅,隔了一天再来,在这个豪华的环境似乎已经看不到昨天的纷乱了,一切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不过都知道,像这种大户,这点小事也许根本不算什么大事,今天余罪很客气地和售车妹讲了句,那妹请他两人外面等……等的还不是经理,是经理的律师。

      这是一种很客气的冷漠,两人好无聊地坐到外面的台阶上,没坐多大一会儿,又有西装革履的店员出来了,请他们两走远点等着,在门口影响生意,毕竟这里是高档环境不是?

      气得鼠标差点把舌头咽回去,估计是店员故意找茬,说他俩实在不上档次,余罪忍了,拉着鼠标,走到大门外,坐在大门口的水泥台阶上,晒着大太阳,一会儿一把汗,等得真叫一个无聊,不经意间,鼠标无聊地抽了根烟时,烟被戒掉很久的余罪又夹走,又抽上了,一口浓浓的烟啊,缭绕在皱得很深的眉头左右,鼠标也深有同感。

      老婆本都没攒够,这一赔就是个半个老婆,谁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对不起啊,余儿。”

      “怎么说?”

      “这次是我捅的娄子……被撞了一跤,一急就胡来上了。”

      “都这份上了,说这有什么意思……”

      “哎,余儿,你说这叫不叫报应啊?”

      “什么报应?”

      “我在治安上捞了俩钱,然后你在乡下,捞了不少再然后咱们一起,出事了,尼马得连本带利吐出来,还不够。”

      “滚蛋”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说这种黑色幽默,也难得两人的神经大条了,反正吧想想,就他妈几十万,赔就赔了,大不了从头再来,有机会再翻身吧。

      两说得哎声叹气,不时看着身后那座豪华而光鲜的建筑,财富堆积起来的地方,给予普通人的,只能是一种压迫性的感觉,不管你做什么,都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是啊,人家都没把他们当人看,从九点多到,一直等到快中午,才有一辆大众系列的车驶进院子,一位三十年许的男子进了大厅,不一会儿又出来了,店员向他们俩招招手,两人走到近前,店员一指:“就他们俩。”

      “哦,见过你。”律师指着余罪道。

      “哦,监控上也见过你。”律师又指指鼠标道。

      两人有点糗,律师道着:“来吧,会客室说话吧,首先的转达栗女士对你们主动协商的态度表示欢迎……二位怎么称呼,谁是余罪。”

      “我。”余罪道。

      “另一位就是严先生了,在监控上看,那一桶漆是你扔的……主要责任在你。”律师道,鼠标已经有气无力了,点点头道:“啊,这个不用强调,我这体型别人也扮不了。”

      “余先生,你也是有责任的……你在抓人的时候,毁坏了两条车窗格栅……详细的细节我就不多讲了,两位有这个主动协商的态度,那就很好。”律师进了会客室,坐下了,余罪和鼠标拉着椅子,一右一左坐在桌前。

      余罪开口了,直道着:“张律师,是这样一个情况,我们在追一起抢劫案子,这儿的车间工人候波有重嫌疑,抓捕中出了点小纰漏……我不是推卸责任,我是讲啊,毕竟是公事,能不能手下留情点,您应该知道我们的收入水平。

      “是啊,那一辆车,我们两辈子也买不起啊……少赔点,在我们承受范围内。”鼠标道。

      “这个啊……可能不是赔车损的问题了。”律师道,一听这话吓得鼠标和余罪激灵一下,律师慢条斯理地掏着包,排着几张照片,那是昨天给糟塌的几辆,某辆窗格凹了,可以修复、某辆溅了不少漆,可以修复到关键那辆,车顶凹陷的车时,他手指重重一点道:“这个理论上可以修复,但是以厂家的严谨作风,要求我们把车发回去,更换车顶整个一块,而且这种金属漆,国内也做不了……所以呢。”

      “修修就成了吧,至于这样么?”鼠标愕然了,一听律师话里有话,知道下刀要宰得狠了。

      “这是辆新车,难道您购车的时候,能接受这样一辆,没有启封就上修理台的?”律师反问道。

      “那您是什么意思?”余罪问。

      “来之前我和栗女士,我的委托人通过话,不瞒两位讲,我正在准备起诉材料,出于息事宁人的考虑吧,我们也给出一个解决方式。”律师慢条斯理道

      “直接说。”余罪道。

      “原价买走这辆车……其他的损失就不大了,我们可以自己承受。”律师道。

      余罪和鼠标已经没愕然了,纹丝不动地坐着,鼠标道:“你不会不知道警察的收入水平吧?你觉得有可能性吗?”

      “昨天不是定车损吗?今天怎么就变卦了?”余罪奇怪地问,总觉得律师这云淡风轻的,似乎不像处理问题的态度。

      “当然是考虑销售的问题了。”律师道,无动于衷的表情,似乎胜券在握

      “明显知道我买不起啊……按揭你也不敢给我呀?”余罪愣了,不知道其中又有什么事了,这不像聪明人的作法,聪明的富人,怎么可能和一个穷鬼较劲?

      “当然不可能按揭,必须一次付清款项。”律师道,看两人愣着,他补充着:“否则,我们只能诉诸于法律了,其实很简单,要么你们拿钱,提走车。要么咱们就直接在法庭上见面。”

      交锋,似乎像一次交锋,余罪瞪着这素不相识的律师,奇怪地问着:“我没惹谁呀?至于这样吗?就判赔我们给你一百八十万,我也拿不出来呀?”

      “十八万都没有。”鼠标恨恨地道。

      “那二位就要承担这件事的后果了,不瞒二位讲,你们俩公然跑到这儿抓人,什么都没有出示,这本身就是不合法的……特别是你们俩还对这里的店员拳脚相加,这那是执法,简直是违法啊。”律师道,加重了语气:“很不幸的是,两位打人的英姿,都被这里的监控录下来了,我想如果深究的话……不光法院,连检察院也得找你们喝茶吧?”

      鼠标愣了,余罪傻眼了,尼马碰上高手了,这可把两扣得死死的了,真要查,抓候波根本是临时起意,怎么可能合法?

      律师却是不理会两人,拔弄着手机,翻到了一页,放到了余罪和鼠标面前,手机视频播放着,律师笑着道:“这个视频很快就会作为新闻传播出去,现在的网络的力量很大的哦,处级厅级的领导一夜之间都能被拉下马,不知道两位是什么级别………不知道两位这身警服,还能不能穿下去啊?”

      “哟,明白了。”鼠标吸了口气,反而心平气和了:“这不是要钱,这是想整死我们。”

      “这话就不好听了,我们都是依法办事的,不过说到钱嘛,我的委托人还真不在乎。”律师道。

      “其实,你的委托是想一巴掌把我们拍死,拍到下辈子都翻不了身?”余罪笑着问,知道这事不是钱能解决的了。

      “呵呵,就不拍,您也翻不了身啊。”律师可笑地道。看着两人,像看小丑一样,他笑着补充着:“我劝二位还是赶紧凑钱把车提走吧,趁事情没搞大,早了早结。”

      “就提走,这事也未就有完,我提不提是一样的,这个警察是当不下去了,是不是这个意思?”余罪问。

      “我得对我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但是对于不遵纪守法的公务人员,我觉得还是能少一个就少一个。”律师笑吟吟地道,这骂得不带脏,好有水平。

      僵了,愣了,傻眼了,连妥协的机会都不给,鼠标像是如释负重一样,嘿嘿傻乐着:“这下好了,尼马不用赔钱了,老子可以安安心心在街上摆摊了。

      “你说什么?”律师愣了下,本来以为会被吓得失魂落魄的。

      “他的意思是,工作都要丢了,还你个逑毛啊。”余罪严肃地讲了句粗话

      律师脸色一寒,很严肃地斥着:“粗俗”

      余罪和鼠标相视一眼,一个看左,一个看右,看看没有会客的房间没有监控,然后两人像准备走一般,鼠标道:“回去告诉你的委托人,车损我们可以赔偿,但玩人我们就不能接受了……想坑死我,你他妈等着。”

      “很粗俗,很无知。”律师斥道,不屑地看了眼。

      余罪却是很正色地勾勾手指道:“张律师,我有一句肺腑之言要告诉你,我们不针对你,其实是……”

      随着余罪严肃的勾手指动作,律师下意识地起身,以为这位小伙识相,却不料他站起来在余罪面前时,余罪和鼠标心有灵犀,齐齐一声:

      “呸”

      两口唾沫吐了律师一脸一嘴,律师啊地一声喊上了。

      “这才是粗俗。”余罪得意洋洋奸笑着,扭头就走。

      鼠标走到门口,回头看擦脸的律师,他道着:“想告我们,不能擦,那是证据。”

      “你们你们你们等着,有你们哭的时候粗俗,流氓,土匪……”律师气急败坏地骂着,不过不敢追出来。

      “看看,你们这儿人什么素质?”余罪义正言辞的喝斥着,店员们被律师的气急败坏乱嚷乱骂搞得好不迷懵。

      “真粗俗。”鼠标撇着嘴,给了可怜的律师一个形象的评价。

      两人勾肩搭背,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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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暗送秋波


      史清淮和肖梦琪急匆匆奔下楼,推开临时指挥部的门时,李玫已经神经质地站起来了,脱口而出:“宝哥主动联系了,时间是九月三号,地点就在薛岗,他的车行。”

      “什么时间联系的?”肖梦琪问。

      “五分钟前,是通过短信发送的,我们已经截获了对方的号码,阿飞已经定位,就在北海,龙仔和可可,暂且无法找到准确位置。”李玫语速飞快地道。

      说着许平秋也闻讯进来了,听着汇报,看着消息,半晌审视着大家问着:“你们怎么看?”

      “似乎要有动作了。”李玫道。

      “不像是作案。”曹亚杰道。

      “一返常态啊,根据王成的交待,他们一般都是作案地汇合,难道这次要在家门口作案?”史清淮道,明显不合作案的特征了。

      “车赛,他们肯定准备车赛,那几个都是玩车的好手。”肖梦琪道,这应该是最接近真相的一个判断了。

      正讨论着,等等等等,俞峰说话了,似乎想起什么来了,这些天熬得面容憔悴,一头乱发,他敲击着键盘,找了页面,笑着道:“我明白了,一直无法确定的地下车赛时间,玄机就在这儿。”

      众人聚上来,却是个深港市20**年国际车展的广告画面,开展的时间,九月二日,一看这个消息,曹亚杰愣了下,愕然地道着:“对呀,选在国际车展的时间搞地下车赛,那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呐,大部分警力要用在维持车展秩序上,而且到时候的交通管制会集中在市区,他们要选一段路胡来,连交警都调不过去啊。”

      “呵呵,有道理,你也会作案了。”许平秋赞了个,又嘉许地表扬了俞峰一句,问着俞峰账户追查的进展,俞峰道着:“问题不大,昨天已经试着锁定他们的IP了。我是以赌客身份进去的。”

      暗地里的进展一直就在缓慢地推进着,此时的情况已经渐近明了,但恰恰明了的时候,又让人觉得匪夷所思,这个以赌博主要敛财方式的涉黑团伙,光业务就分几个类型,网上博彩、六合彩、外围体彩加上全国性的彩票,还有尹天宝负责的赌车,几乎涉及的所有行为都能成为他们的敛财方式。

      于是这个问题就来了,许平秋打断了众人的讨论道着:“大家想想,这么一个有钱、能挣着钱,而且不缺钱的团伙,为什么会涉嫌长达两年的抢劫?”

      这是一个一直悬而未解的难题,不是最难的,但是是最难想通的,又一次提出来时,众人沉默着,关键的时候,许平秋盯上坐在角落里的鼠标,这些天他的情绪一直不高,他出声问着:“德标,你说说。”

      “我!?”鼠标愣了下,然后摇头:“我不知道。”

      众人一笑,不过看到鼠标病恹恹地样子,马上又是神情一黯,都变得那副表情了。

      “打起精神来,越到艰难的时候,我们越要挺得住,省厅对这个支援小组的期望很大,前段时间你们已经成功地证明了你们的价值,现在,很可能剩下最后一道坎了,踏过去,就是催枯拉朽……我再问一遍,你们可以确定,抢劫这个团伙,和蓝湛一的团伙,是二而一的事吗?”许平秋问。

      众人看着俞峰,俞峰点点头道:“错不了,转账和洗钱的方式,几乎相同;大部分抢劫来的钱,都是通过赌池洗走的。深港警方最初排查网赌的事,也是因为四川警方协查抢劫的案子,账户关联到了赌池,进而才发现,深港有这么大的网络赌博的团伙存在………”

      “等等,有没有这种可能。”肖梦琪打断了,直道着:“他们中间有人试图通过抢劫,让警方关注到网络赌博这一案。手法就是把抢劫的钱,通过赌池洗白,转移警方对他们的追查视线。”

      这个?有点匪夷所思了,众人面面相觑。许平秋却赞了句:“非常有可能,如果在利益分配不均的时候,任何可能壮大自己,打击对手的方式,他们都可能用上。继续……我提醒一下,一般处在财富金字塔尖上的人,比普通人更不得安生,你们可以尽情地想像那种高处不胜寒的情景……也许蓝湛一他自己的团伙内部,并不是那么铁板一块,从先前发生的事情上就可以看得出。为什么要对担保公司下手?如果纯粹是泄愤,直接砍蓝湛一不更好?那说明呀,这其中有很多利益的纠葛,所以不排除,他们内部存在矛盾的可能。”

      “可是我们知道的消息有限。”曹亚杰道,有点勉为其难了。

      “深港同行给的消息是,与蓝湛一有关联的不少人,已经开始瓜分马家龙原来生意了,彩票房,茶楼,洗浴中心,这中间,很可能也有我们的人掺合在里面。”史清淮道,这个乱局,谁又能有那双能识破玄机的惠眼呢。

      “我觉得,他们在玩一票大的。”

      幽幽的声音响起来了,众人懵然的时候,这像一个睛天雷声,似乎触动了脑子里灵感,俞峰若有所思地点点道:“对,很像,我也觉得有点不寻常,这种风头上,应该收敛一下才正常,他们倒好,反而在变本加厉。”

      “幕后的隐居不出,台前的就打击,也是治标不治本。”肖梦琪道。她说完时,突然发现都不吭声,都看着角落里坐着严德标,严德标不再像往常那样子嬉皮笑脸,而是满脸愁绪地看着大家。

      “你想说什么?”许平秋问。

      “这个很像在谋划一票大的,蓝湛一如果是庄家,而他现在因为种种情况不能坐镇压场,这种时候,就是最好的机会。”鼠标道,以他阴暗的心理,能揣摩出这种极其类似抢庄、抽筹的黑事。

      “可网赌的窝点,肯定蓝湛一远程操控着。怎么做手脚?”肖梦琪没闹明白。

      “彩票和六合彩,现在余罪能接触到,可他只负责结算,他可当不了家。”史清淮道。

      “还有赌车,尹天宝控制着,似乎独立于这个团伙之外。”李玫道,她第一发现,鼠标深沉起来,还是蛮好看的。

      “你们进了一个思维定式,一直觉得是一个特定的人控制着,如果打破这个定式,就一切皆有可能。”鼠标道。

      “怎么破?”许平秋好奇心上来了。

      “如果我根本没准备赌,吃掉你们的赌资呢?”鼠标直接道,这无耻的办法,听得众人一阵心悸,吓着了,俞峰飞快的敲着键盘,计算着单位金额,马上给出了一个大致数目:“很有可能,赌资仅彩票的六合彩的外围,每天流动赌资就有两千多万,他们如果还有方式控制网赌的赌池,那金额就更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假如这个时候蓝湛一鞭长莫及,又有其中某个人悍然反水,那庄家就惨了。”曹亚杰道,这样的推理,让他心惊肉跳,不过却越想越觉得可能了。

      可能吗?集体的思路,在阴暗的方向越走越远,分析得连他们自己也不相信。

      不过有人相信,鼠标抹了把鼻子,唏嘘地道着:“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内部还要有一场乱战,余儿夹在他们中间就危险了。”

      一语思念,满场黯然,都看着鼠标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对比着许平秋那面无表情的黑脸,没来由地觉得好难受的感觉………

      ………………………………………

      ………………………………………

      “玉明啊,你有没有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

      “小二上得太快了。”

      “你觉得不妥?”

      “肯定有点,膨胀得太快,不一定好收拾。”

      “不好收拾我相信,不过要是你收拾不住,我还真不相信。”

      刘玉明驾着车,微笑着地道着,说完时侧眼瞥过,副驾上正对着镜子抹口红的温澜也看着他,两人相视间,温澜给了个俏皮的笑容,刘玉明给了欣赏的眼神,于是在这种暧昧的默契中,都认可刚才的判断了。

      “你觉得他还够老实?”温澜抿抿嘴,浅色的唇膏,让他的嘴唇显得丰满而靓丽,她似乎觉得那儿还美中不足似的,在端详着。

      “一天要入账几万,想拿这钱,他能不老实吗。拼了命地带人砍崩牙佬手下。”刘玉明道,对“余小二”的表现相当满意,而对于这个人的变化,他已经见得多了,就听他感慨道:“这钱呐,能把胆小鬼变成吃人不吐骨头的厉鬼啊。”

      “说人呢,怎么扯到鬼身上了。”温澜不悦地白了他一眼。

      “在我看来,利益面前,人和鬼没什么区别。”刘玉明笑道。

      “你在嘲讽我?”温澜似乎不高兴了。

      “我在自嘲!”刘玉明毫不忌讳道,侧视一眼,和温澜交换着眼神,这一句似乎取得的谅解,温澜没有嗔怪,细细地挑着睫毛,试图让她的眼睛显得更明亮一些,边打扮边道着:“你也别大意,蓝爷虽然老了,可余威犹在啊,处理崩牙佬的事,深港可没几个人能办到这么干净利索的水平。”

      “放心吧,蓝湛一他暂时不敢回来,再过三天,他就回来,我们已经远走高飞了。”刘玉明道着,满脸洋溢着幸福而惬意地笑容。

      温澜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一闪而逝,从她的红唇中吐出来恰如珠玉的声音却是:“那可全靠你了,湛一只信任你呀,连我也信不过。”

      “那不一样吗?我信得过就行。”刘玉明笑道,一手伸过去,轻抚着温澜的秀发,温澜握着他白皙的手,放在颊部摩娑着,仿佛一对温馨的情侣,在用无声的细节表达着彼此的爱慕。

      自从洗车场遇险,差点被崩牙佬马家龙灭口之后,刘玉明就一直左右不离的护着她,这呵护间,有多少真实的成份呢?温澜放开刘玉明那只白皙而修长的手时,她心里泛起了一种怪怪的念头。

      两人不足为外人道的恋情,在泊车后自动消失了,温澜从车里出来,刘玉明开着车门,扶着车窗,像一位颇有素养的专业司机,跟班,文质彬彬地随在她的身后,像她的影子。

      就站在百粤海鲜的台阶之上,等人的时间,刘玉明欣赏着一袭裙装的温澜,白底的裙子,细碎的花色像跳动的精灵,在随着她凸凹有致的曲线传递着一种诱惑,修长的、半露的玉腿,洁白如玉,透明的水晶高跟鞋,在鞋跟的地方缀着一圈金色,在踝部又戴着一串玉色的脚链,那晶莹的纤足,又有着染道红得可爱的美甲,仿佛一个绝美的艺术品一样,让他不忍移目。“你别发愣啊,傻瓜……今天你是主角。”温澜笑着提醒着。

      “哦,我忘了。”刘玉明一笑,恭身谨立在温澜的一侧,改成了站在她身前的样子,不过还是忍不住不时回头打量,温澜又是提醒着:“你这样看我,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有奸情啊?”

      “有吗?我们一直是姐妹相称的。”刘玉明笑道,丝毫不介意外人对他的看法和评价。

      两人轻声调笑着,在看到车来时,多了几分庄重和矜持,两辆车几乎是一前一后来的,下车的尹天宝眼睛一亮,向他们两人招手,另一辆车里的“余小二”脸色却是有点阴骛,不声不响地走上来,温澜、刘玉明、尹天宝已经在那儿等他,他趋到面前,微微低头问了句好:“刘医生,您好。”

      “哦,学会懂礼貌了,真难得。”刘玉明笑着,伸手揽着余罪的肩膀,往饭店里走着,尹天宝殷勤地为众人开着门,说笑着上了三楼预订的包间,要坐时,温澜却是招招手:“来来,小二,坐我身边。”

      “快去吧,今天主要是温澜答谢你啊。”刘玉明笑道,一个响指,招来了服务员,优雅地点着菜,和尹天宝商量着喝什么酒。

      此时温澜却是开始好奇地打量着余罪了,在洗车行见过一面之后,还是第一次再见,比初见已经迥然不同了,那时候还是纯朴的乡下孩子,裸着一身健康的皮肤。而现在,剃着个锅盖头,拴着条金链子,戴了块偌大的表,浑身充满了暴发户的气质。在他稍显拘谨在坐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温澜噗哧一笑,闭上眼睛了。这变化实在有点惨不忍睹。

      “我得怎么称呼您呢?”余罪小心翼翼地道,能溶入一群涉黑人物的中间,不管是什么女人,都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那怕她是个二奶。

      “叫姐。”温澜笑道,随手一指刘玉明道:“他是二姐啊。”

      刘玉明银牙一咬,给了个不悦的表情,幽怨地道了句:“讨厌。”

      “二姐,别生气……其实一直以来,你才是我的真爱呐。”尹天宝动情地对刘玉明表白了一句,明显带着玩笑的性质,刘玉明修长的手指挽了个兰花,幽怨地道着:“那我只能辜负你的爱了,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小白脸。”

      尹天宝做了个痛不欲生的动作,刘玉明随手把菜谱仍给了他,两人的玩笑,把恭立的服务生也逗乐了,温澜笑得花枝乱颤,插进去说和着,要给两人做媒似的。

      这种轻松的氛围,看得出几个人亲密无间的关系,余罪笑了笑,如果不是职业的原因的话,这个稀奇古怪的组合,可比警中那些人有意思多了。

      “来,我给你倒上。”

      抿了半杯茶水,刚放下杯子,温澜越俎代庖了,给余罪斟了杯茶,余罪拦也不及,只能受之泰然了。

      很有美感的一只手,很长的指甲,染着点金的颜色,弓臂的时间,皓腕如雪,纤手如玉,余罪的肚子里墨水不多,也在刹那间,想起了一个词:红袖添香。

      没错,是这样的,就即便他一直提醒这个女人是别人的二奶,也无法抑制心里绮念的升腾,勉强地保持着姿势,温澜倒满杯,亲自端起来,递到了余罪的面前,笑吟吟地道:“今天才有机会谢你啊。”

      “您别客气……那天还是您见机的快,要不是你车技过人,我怕也被崩牙佬的人砍了。”余罪接着了,客气了句。

      “他已经成为历史了,而我们还会有美好的未来。”温澜笑吟吟地道,给了余罪一个浓情的眼神。余罪一怔,给吓了一跳。

      就在刘玉明和尹天宝的眼前,那个眼神很准确、很有目标性地,只给了余罪,回头时,又坦然自若地和两人聊上了。

      这尼马什么意思?勾引?

      余罪暗暗忖着,端茶的时候,美甲轻轻划过他的手背,说话的时候,眼神悄悄地传递倾慕,闲坐时,总是有意无意地一瞥,在四目相接的时候嫣然一笑。还有此时,她总是殷勤地挟一块蟹肉、倾半杯红酒,然后笑吟吟地看着余罪。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

      于是这顿饭吃得有点食不甘味了,身侧有这么一位倾城的佳丽呵护着,让余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甚至于心情没来由地觉得有点紧张,因为她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轻声问你一句,味道如何,余罪不知道味道,却真切地感觉香风来袭,娇厣如玉,那味道着实让人心痒难耐。

      “小二,来来,不管你叫我姐,还是叫哥,咱们得喝一杯。”刘玉明瞅了空,端起酒杯来了,余罪受宠若惊,赶紧起身,谦恭地道着:“别呀,刘医生,得我敬您。”

      “不许客气啊,咱们是一家人,虽然家长蓝爷不在,但不妨碍咱们的生意照样进行,来,干一个,外面的事,可得辛苦你了。”刘玉明正色道着,和余罪碰了个,尹天宝也凑上热闹来了,改天给兄弟你整辆好车啊,这个我们在行,两人又是一饮而尽。

      斛筹交错间,饭间的尴尬渐渐消融在亲密无间的交谈中,谈话的内容多是与车,与赌相关,余罪俱不太懂,不过这也正符合他的新人身份,有时候,一位倾听者,可能比演说者能看到的更多的内容。

      比如刘玉明,他在高谈阔论,像快爬到主子位子上的家奴,有点不可一世的意思。

      比如尹天宝,他总在有意无意地瞥着温澜,那眼神仿佛多了一份期艾,坏了,余罪甚至怀疑,温澜不止给蓝湛一戴了一顶绿帽。

      对,肯定是,蓝爷五十开外了,就天天啃伟哥也不可能满足温澜这样媚相在外的女人啊?

      可这样的事,蓝湛一那么精明,那么狠辣的人物,居然能熟识无睹?抑或是,她根本就是蓝爷穿过,已经扔掉不屑再顾的破鞋!?

      不过又不像啊,余罪偶而瞥着温澜细嚼慢咽,轻言细语的样子,优雅而娴静,那绝对不是个风尘女人能够养成的气质,就即便向谁示好,也仅仅是在眼神中的暗示,偏偏那种似是而非的眼波流转,总能勾起一个男人心里阴暗的欲望。

      天下呐,最难看穿的,恐怕是女人了。余罪心里暗道着。

      “来,再斟上。”温澜笑着,又把服务生的活抢了。

      “哟,不能喝了,一会儿开车。”余罪不好意思地道。

      “深港才多大啊,闭着眼睛都能开出去。”温澜笑道。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余罪端着酒杯,和温澜一碰而饮,放了酒杯,回眸间,两腮坨红、媚笑含笑,她突然邀着:“小二,一会儿送我回去啊。”

      哟,这句话语气暧昧之极,明显是故意让其他两位听得,余罪心里咯噔一下,他看到了尹天宝有点嫉意的眼神,看到了刘玉明显得暧昧的表情,又看到了温澜那充满着诱惑的微笑。一下子怔了,不知道该怎么接手了。

      “这个……我……我怎么觉得好紧张的感觉。”余罪喃喃地道,干脆把心理感觉直接说出来了,一说这话,温澜咯咯笑着,刘玉明也笑了,笑着道:“送送温姐吧,我和天宝有其他事……是不是天宝?”

      “哎,对……是,有事。”尹天宝被刘玉明拍了肩膀,有点不自然地道,表情显得有点尴尬,像是稍显不悦地看地温澜一眼,而温澜却浑然不觉,又笑吟吟回头朝余罪要了支烟,让他点上,惬意地抽了口,纤指夹着,媚眼如丝的不时瞥着余罪。而余罪却发现,那怕就刘玉明那个变态,也有点嫉恨的意思了。

      这情形,怎么一个难堪了得。

      就像是故意一般,杯盏交错间,包厢里轻柔的音乐开始唱着一首温情的歌:爱上了一匹野马,可我的家里却没有草原……

      他妈滴,这女的想嫖我?还是想坑我?

      饶是余罪智计百出,也看不出这娇厣如玉、笑颜如花中,隐藏的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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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人若有情


      余罪一个小时后才到吃饭的地方,本来不愿意去,可驾不住肥姐的电话骚扰,不过最终还是鼠标一句管用,一说人家把钱给回来了,余罪就在街上买了身于衬衫和裤子,打了个的飞速赶来了。

      五洲大酒店,出名的宰客之地。很符合栗雅芳的身份,下车就有门童给开门,一眼就能看到金碧辉煌的大厅,巨大的水晶吊灯,处处透着土豪的王八之气,鼠标就在楼下等,看到余罪,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奴颜婢膝、满脸谄笑。

      余罪可知道为什么,毫不客气地伸着手:“拿来。”

      “哎。”鼠标有点不舍地把卡还给余罪,余罪拽,他捏得很紧,又拽,他还是有点不舍,余罪另一只一伸,一咯吱他的腋,那货嘿嘿一笑,冷不丁放手了,余罪飞快的塞回了自己口袋。

      “哎,余儿,给你商量个事。”鼠标凑上来了。

      “只要不提钱,什么事我都答应。”余罪奸笑道。

      “可除了提钱没其他事啊,我倒让你提拔我,你行么?”鼠标不乐意了,十万块最终全部是余罪掏的,根本没有动同学们凑的那些钱,理论讲,他还欠着余罪五万,不过现在持平了,人家不要了。也就不欠了,既然不欠,估计就有再欠点的想法了,他恬着脸求着:“真的,借我点,你说月月还完房贷,就特么只剩几百块钱了,在治安上吧还好点,到咱们这清水衙门,连车都养不起啊。”

      “少来了,我这钱也是借的。”余罪不通融了,一遇到钱,两人大多数时候就不是兄弟了。

      这不,将起来了,鼠标恶狠狠地威胁:“胡说,你小子这绝对都是灰色收入。”

      “那也是我的灰色收入,有本事你自己整去。”余罪拂袖就走。

      鼠标紧追不舍,对于熟谙治安上规则的他,当刑警还施展不开,不过他那双利眼肯定发现不少东西了,凑上来小声道着:“不但灰色,而且是违法收入……少跟我装,深港你几次出入金店,而且脖子上挂了条那么粗的金链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于什么?”

      “于什么了?我可向组织全部上缴了。”余罪停下了,气着了。

      “少来了,你缴的存折才多少钱,我怀疑你把深港捞的早转移了。瞒得过组织,岂能瞒过兄弟?”鼠标突来一句,奸笑着。

      余罪慢慢地回头,然后对上了鼠标那张笑着露着大牙的大饼脸,不用说,那淫荡的笑容,绝对把兄弟当做肥羊了,要挟你给他分点好处呢。

      “怎么样?兄弟兄弟,有钱有义……我又不是不还你,借两万急用。”鼠标看余罪这表情,以为得逞了。

      “呸”余罪对着那张大饼给了个答案。

      “我操,我特么跟你绝交。”鼠标一抹脸,气着了。

      “你要有那志气,就不是这得性了。”余罪快步走,根本不惧威胁。

      “喂喂,余儿……等等,这儿走……我说你别生气呀,我就借钱,又不是尼马抢你钱咱兄弟这么多年,至于吗?借你俩钱吓成这样,不借了还不成……好像就你有钱似的……切。”

      鼠标说着,又有点上火了,两人在电梯里,你拧着鼻子,我扬着脑袋,都耍小脾气了。

      余罪不是不借,而是这货除了吃喝玩乐就没有正事,估计在治安上已经过惯了有了胡花、没了赖账的日子,一下子回到刑警上刹不住车,捉襟见肘了。

      “不是不给你,而是信不过你狗日的人品。真需要钱,明儿让细妹子给我打电话,我没二话。”余罪想到了一个融通的办法,能拴着鼠标的,就细妹子了。

      “啊呸”鼠标翻着白眼,给了余罪个简练的回答,明显怕老婆知道。

      于是借钱的事,直接黄了。

      有时候兄弟就像俩口子,没人的时候吵架拌嘴,倒也不影响有人场合亲亲蜜蜜,两人一前一后进来的时候,俞峰、曹亚杰起身相迎,李玫拉着椅子埋怨着余罪迟到了,余罪很没诚意地抱歉了个,然后扫了眼居中而坐的栗雅芳。

      嗯,恢复了,见到余罪有点不太自然,两人吵过骂过还扇过一巴掌,再怎么样也自然不了,栗雅芳倒是大方,端着一尊高脚杯子起身道着:“今天专门请各位啊,一是感谢人民警察不但救了我一命,还追回了被劫的货款;二是特别向余警官抱歉,那天我有点激动了……对不起啊。”

      自然是那一耳光了,其他人吃吃地笑,余罪端起了杯子,碰了个,笑着道着:“我还真一点都没介意,倒是我们对不起栗总您了。”

      哎哟,余罪还真是不介意,没想到十万块去而复得,人家真这么大度了,他反而不好意思了,笑着道着:“栗总,其实是我们有错在先……那辆车,多少我们得负担点吧,要不心里过意不去。”

      “我怎么觉得你不是想负担损失,而是想让我心里有负担?”栗雅芳直道着,拉着救兵:“是不是李姐?”

      “对对对,只谈感情不谈钱啊,真没意思,栗总都叫我姐了,余罪啊,你要真过意不去啊,那成,以后多请姐吃两顿,减轻一下你的心理负担。”李玫大咧咧道。

      “可我怕加重您的身体负担啊?”余罪笑着道。众人噗噗一笑,李玫伸手一卡余罪脖子,做势要罚,来这么迟,还扮大腕呀?鼠标可逮着机会,倒了一大杯酒,俞峰捏着鼻子,李玫毫不客气地给灌下去了。

      喝得是三十年陈酿,一大杯子灌得余罪差点呛住,喝完了有点委曲地道着,我就知道,自打提了副组长,你们就各种嫉妒愤恨,完全不顾点兄弟之情。

      俞峰不屑,直道着你还真把自己当个官啦?李姐警衔比你高几阶呢。

      李玫说了,这是受你感染好不好?你连处长都敢骂,我们还不敢灌你个副科,切

      态度不诚恳那不行,再来两杯,鼠标也使上坏了,进门就是几大杯,先把余罪的气势给打压下去了。说说笑笑中,栗雅芳看得很是喜欢这种亲密无间的氛围,特别是李玫,玩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笑得那叫一个肆无忌惮,她本来有点不适应的,不过被李玫拉着二对四猜骰子,一玩起来赢多输少,渐渐地溶入到这种无节操的瞎高兴氛围中。

      你猜一,我猜一,看谁肩上一毛一。

      你猜二,我猜二,哥俩犯事在一块儿。

      你猜三,我猜三,这杯不于让谁于。

      警中和劝酒小曲出来了,拍着巴掌,敲着盘碟,数着脑袋过,数住谁不喝,连挖苦带刺激加上灌酒,在李玫、鼠标这两位做弊高手的操纵下,自然是点谁是谁,三圈下来,倒有一半把余罪给将住了,两瓶过后,余兄弟已经被众下属灌得吐字不清,眼前直晃小星星了。

      “行了行了……大家发泄一下对他的怨恨以及不满就行了啊,真喝多了,我怕他犯错误。”李玫拦着玩得兴起的俞峰,好歹放了余罪一马。栗雅芳没喝多少,看这情形,好像余罪的群众基础不怎么样嘛?她小声问着李玫道着:“李姐,你们怎么都针对他呀?”

      “严格地讲,他现在是我们顶头上司,欺负他比较有成就感嘛。”李玫得意地笑道。

      “是吗?他居然是你们上司?”栗雅芳领教过了,以前的形象有点招人恨,这会儿嘛,看余罪已经恢复了平头朴实的扮相,倒是蛮顺眼的。不过却没想到他的级别还不低。

      “啊,刚提的,副组长……呵呵,警衔比我低两阶,居然爬我头上去了。”李玫不忿地道着,余罪有点迷糊了,接着话茬道着:“李姐,那你期待我爬到你身上什么地方?”

      俞峰听得刚吃的一下子噎住了,李玫一呃。面红耳赤捶着余罪,余罪抱着头,嘻嘻哈哈地笑着,连栗雅芳也被这档子粗鄙玩笑听得笑得直打颠。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没想到氛围是如此地其乐溶溶,席间老栗也来了,刑侦总队这几位在深港救了去观展的女儿,那事最后也没有后患,老头可感激不尽,颇有江湖味道给每个人敬了一杯,轮到余罪,老栗直道着:“谢谢你啊,小兄弟,咱们以前有什么过节,这顿酒后,全揭过了啊。”

      “都是兄弟,谁怨谁呀?敬您老一杯。”余罪放开了,原形毕露了。

      本来挺好,不过看看称栗雅芳的脸色有点变了,她笑哭不得地跟着父亲,这一眨眼,可小了一辈了。众人吃吃地笑着,她不悦地剜了余罪一眼,一转身倒了好大两杯,递给懵头懵脑地余罪,笑吟吟地道着:“余警官,你和我爸称兄道弟,我这做女儿的,不敬您一杯,说不过去呀,来……我先于为敬啊。”

      说着一仰脖子,一大茶杯三两多,眨眼喝下了,看得众小警瞠目结舌,敢情这位比肥姐还剽悍。

      完了,这算是把余罪逼到进退维谷的境地了,他梗着脖子,看着那一大杯子液体,手有点发抖,偏偏栗雅芳笑吟吟凑上来激将着:“要不,余警官,我替你一杯?”

      “小看人民警察……舍命陪美女啊,还有美女他爸。”余罪咬着牙,咕咚咕咚往喉咙里灌上了。

      咕咚一声,李玫的脸上肉就颤一下;咕咚两声,俞峰的眼皮就跳两下,咕咚三声,耶,见底了。栗雅芳拍着手,似乎很兴奋,似乎很欣赏,一竖大拇指:“海量,这才像男人。”

      余罪喝得晕三倒四,被美女夸成这样,忍不住要得瑟了。却不料栗雅芳扶着父亲笑着道:“爸,您也应该再敬您这位兄弟几大杯,就是他救了我。”

      “应该滴,应该滴。”老栗一拿大杯。

      余罪吓得喉咙一呃,快喷出来了,表情极度难受地捂着嘴,含糊不清地说着,不行啦。

      “男人怎么可以说不行呢?”栗雅芳嗔怪道,一大杯子递上来了。

      “我也不想说啊。”余罪硬憋着,眼凸着道着:“可我真不行啦。”

      放罢,放下杯子,捂着嘴就跑。

      身后,轰堂大笑,栗雅芳笑得花枝乱颤,果真是相当有成就感。

      这一席吃得确也是宾主言欢,栗家一对父女也是经历这一事,对于众警的看法上了一个层次,席间感谢不断,尤其是那位从卫生间回来,再也不敢逞英雄的余警官,席散之时,这父女二人安排的极其周到,一辆大商务把赴宴的几位挨个送回家。

      李玫有优待,是栗雅芳亲自送的,鼠标有归宿,说得兴高采烈,乐颠颠地回家了,俞峰和余罪都住在总队宿舍,说要送老曹时,老曹却是要去总队和他们俩搭伴。

      对了,这些天老曹一直沉默寡言,失恋的小样扮了个十足,三个到总队不远的地方下了车,接送车一走,俞峰突然发现醉醺醺的余罪像是一瞬间清醒了一样,他奇怪地问着:“咦?酒消化得这么快?那在席上装什么孙子?”

      “怎么?喝吐血才叫英雄,谁给发奖啊。”余罪剜了句。

      “余组长,做人不能这么贱吧,喝点酒也捣鬼?”俞峰严正言辞的喝斥着,然后一拽余罪胳膊笑着话锋一转道:“好歹也得教教属下吧?”

      “不是我小看你,这玩意你真学不会。”余罪道。

      “学不学我的事,那你得教啊……哎对了,是不是呕吐**啊?”俞峰好奇了。

      “那是一方面,喝酒有绝招,第一得会赖、第二得会吐,第三呢,得会倒。”余罪道。

      “怎么倒,面对面看着呢。”俞峰问。

      “简单,喝完手一抹,抹的时候边吐边抹,最好手里夹个餐巾纸,一抹就少喝半两;要不喝的时候直接倒脖子里……哎哟,绝对管用,就是喝完尼马内裤都湿了。”余罪教着,两人互搂着,俞峰摸摸了余罪的腰部,愕然道着:“咦哟,别人见美女硬了,副组长果然有领导风范,直接湿了。”

      两人笑得直得瑟,此时大雨初歇,步行在清新的雨夜空气中,走得歪歪扭扭,不经意俞峰回头,却见得曹亚杰落寂地踱步在身后,他捅了捅余罪,余罪回头,也看到了。两人耳语片刻,一左一右跟着曹亚杰,俞峰道着:“曹哥,我觉得你应该想开点,你就再差,也不会比我更差吧?”

      “就是啊,为个女人,有啥想不开的?”余罪劝道。

      “是吗?我怎么听说,有人这些天一直往禁毒局跑?好像也想不开啊。”曹亚杰笑着回了句。一说这个,余罪哎哟了声,难过了,曹亚杰道着:“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呀,你要是真喜欢,就未必能真看得开。”

      “那倒是……我自打见了老郭从深港回来,就像得了案后恐惧症一样,老梦见林姐牺牲了,尼马缺胳膊短腿了……哎哟呸他妈的,我这臭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那怕就知道她现在在哪儿也行,知道她很安全就好……哎他妈的,连个愿望也满足不了。”余罪稍有点难受地道着,担心,本身就是一种煎熬,特别是你无从知道她的近况,那种日思夜想的担忧会越来越甚。

      “曹哥,那为什么组织征求个人意见,你还偏留在总队?”俞峰关心地问着,没理会余罪,他觉得要痴情,曹亚杰算一个,余罪绝对算不上。

      “你呢?”曹亚杰不答反问。俞峰想了想,想了想这数月摸爬滚打的生活,回味了下这个案子的侦破,他笑着道:“我比较喜欢这个环境呗,没什么勾心斗角,也没什么压抑。”

      “难道没有点成就感?”曹亚杰问。

      “有,在机场,那么多原来高高在上的领导来迎接咱们,我就觉得,这身警服没白穿。”俞峰道。

      “是啊,我也有,第一次有,当我们抓到一个又一个犯罪分子,当我们慌手慌脚,总算救回了一个又一个受害人,我也觉得,这种生活的意义,要比赚上几单生意好得多。”曹亚杰道,嘘了口气,看看了夜色中的总队,眼光中,从未有过如此地眷恋。

      “两傻h一个是有钱了,在找点心理安慰,一个是啥也没有,在找精神意淫……嘎嘎……咱们这操蛋职业,你抓多了,很快就会麻木了。”余罪笑着道。

      俞峰和曹亚杰都侧着头,严肃地看着他,盯得余罪不自然了,曹亚杰突然问着:“那你拼了命往下找真相,岂不是比我们更傻?”

      “呵呵,也是……哎,有时候到那个份上,你控制不住自己的,就像打架打红眼了,非要把对方打趴下,那时候根本不会顾及什么后果。”余罪撇撇嘴,淡淡的揭过了曾经的荣誉。

      “这就是你唯一让我佩服的地方……所以,我要呆在这儿,反正我到那儿也是个物质上苦穷逼生活,还不如在警营找点精神上的土豪感觉呢。”俞峰道,曹亚杰笑了,余罪表示支持,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当个小警算个屁,可要脱了警服,那恐怕连屁算不上了。

      走了不远,两人看着曹亚杰落寂的表情,有点跟着唉声叹气了,曹哥却又是一种生活了,分局治安上原本就挂副科的位置,小日子过得滋滋润润,当时组织谈话都在想最可能走的是他,可偏偏站出来不走的,他是第一个,再加上生活上的变故,反倒让两位苦穷逼兄弟有点同情他了。

      “曹哥,我觉得你这人是不是有点感性了,太多愁善感了,兴许你女朋友是耍小脾气,不是真要跟你分手。”余罪劝道。

      “对呀,你来这儿她就不乐意,兴许是逼你回去呢?”俞峰也劝着。

      曹亚杰摇摇头,无语。

      “多疑,绝对是多疑?你在深港,怎么可能发现人家劈腿,要没有呢?要是故意气你呢?”余罪反其道而行,叫嚣着。

      “兄弟呐,我也是警察,其实我很恨自己是警察,太敏感了……这次回来,一下子就发现太多的蛛丝马迹了。”曹亚杰叹着气,羞于启齿了。

      “看看,这是男人的阴暗心理在作祟。”余罪道。

      “曹哥,这个蛛丝马迹,您是用什么技侦手段发现的?”俞峰哭笑不得了

      “我告诉你们,你们别笑话我啊……我走的时候,我的床头柜里还有两盒安全套,用过两个,还有十八个……回来的时候,还是两盒,十八个……”曹亚杰平静地,严肃地推理着。

      “什么意思?那不恰恰证明,没人动过。”余罪道。

      “个数对,可牌子错了……杰士邦变成杜蕾丝了?你说我他妈能不起疑么?我一问,她直接告诉我了,他说我无法满足她的需要,我是警察,我有自己的事,我总不能天天和她滚床单吧?”曹亚杰忿忿不已地道。

      噗噗,该为兄弟伤心的时候,俞峰和余罪都喷笑了。

      这两人一笑,曹亚杰却是积郁的忿意全成了一抹泪水,他抹了把脸道着:“……我什么都给她了,买了房子,她是户主;公司法人代表,是她……她他妈就一乡下丫头,啊,当年老子在人才市场招她的时候,她穷得一天啃三顿方便面……你们说这人变得怎么这样啊,我就追求追求理想,才追求了几个月,她就和别人搞上了……呜呜……我他妈这警察当的,警帽都成绿色的了。”

      说着,一屁股坐路牙不走了,抹了几把伤心泪,看来是真到伤心处了,眼泪流得哗哗的,余罪和俞峰劝也劝不住。

      “对方是谁?你吭个气,这口气兄弟们替你出了,大不了拼着这身警服不穿了,于他个生活不能自理。”余罪二劲上来了,捋着袖子,安慰着绿帽大哥。俞峰推了他一把道着:“去去……曹哥,我觉得早发现比晚发现和不发现更好,心野的女人是不会满足的,能甩了你,同样能甩了下一个。这样的女人,还值得你伤心?”

      “就是啊,扇扇扇,他妈使劲扇,把她脸扇肿,你不敢我去。”余罪道着

      “哎,算了……我都想开了。”曹亚杰抹着泪,像是自言自语道着:“她跟着我也吃了不少苦,最初几年还和工人一起安监控……这家业呀,也有一小半是她挣下的,既然留不住心,何必要强留人我决定了,她想于什么,我都成全她,她想要什么,我都给她……不就是个小公司,不就是俩钱嘛,她难道真以为我在乎的是钱。”

      哎哟,这那是想开了,还是放不下嘛,俞峰咬着嘴唇,苦脸了,没敢往下劝了。

      “对,这才是男人,走曹哥,整两瓶二锅头咱继续喝去……我也想开了,明儿咱也去泡几个妞,发展几个炮友,男女之间还不就那么回事,去不去,喝高了一睡方休。”余罪邀着,这让人蛋疼的话得到了曹亚杰的响应,他一骨碌起身,豪气顿生地道:“好,喝就喝,反正我也没地方去。”

      “就是嘛,大丈夫何患无妻,小男人何患缺h今晚我就给你找一个。”余罪揽着曹亚杰,悲愤的曹亚杰感染了余罪的破罐精神了,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把俞峰也叫上。

      于是三位失意的男人,借着盈然的醉意,在茫茫的雨夜中东倒西歪地踉跄着,在肆无忌惮地欢唱着,夜幕遮住了他们的形色,却遮不住那放浪形骸的声

      兄弟呐,我的兄弟,最爱的只有你。吃喝…嫖赌。咱们在一起

      兄弟呐,我的兄弟,最好的就是你。钞票…美女。都他妈不如你

      男人嘛,失意的时候,哭一场、闹一场、醉一场,也就过去了,就像这雨夜过去,总还有会扬眉吐气的朗朗晴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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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情为何物


      大多数女人很难接受被视而不见。这比接受男人移情别恋,自己身心被骗都难。

      安嘉璐似乎就处于这种境地,她觉得自己被无视了,被撂过一边了,从余罪越来越冷淡的交往,她感觉得到那些变化,尽管今天还硬吃了她炒的两盘很不美味的饭菜,尽管还出言不逊地调戏,在她看来,两人的发展越来越像不咸不淡同学关系,这却是她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可这却让余罪很为难了,慢慢的变淡之后,他更加确定了,解帅哥在安嘉璐心里份量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烟消云散的,相比那位温文尔雅的解帅哥,他知道自己永远追赶不上,也永远不会有那种能进入少女春梦中的气质。

      不过奇怪了啊?什么时候就变成这样了?想岔了,可也不能岔到这种地步吧?

      难道我在她心里真是一个英雄的形象,这形象怎么让人觉得脸红呢?

      余罪偷瞟了状似生气的安嘉璐一眼,从学校的教室到办公的格子里,不善交际的安嘉璐并没有很大变化,枯燥的工作和并不如意的现实,只能把曾经孤傲的安美女变得更孤独了一些而已。

      算了,还是给她说实话吧,余罪有点不忍欺骗曾经梦中的女神了,他鼓着勇气道着:“……我承认啊,我以前在学校给你送玫瑰,就是为了打击解冰一下,咱们之间,其实一直就没有发生什么,这你是知道的……”

      “那你期待发生什么?”安嘉璐侧过脸了,咬着嘴唇,似乎是一种挑逗的眼神和挑恤的语气。

      “我这满脑子回放的,绝对不会是励志片,顶多是三级片。”余罪正色道。安嘉璐噗哧一笑:“流氓”

      “呵呵,这个评价很适当……”余罪很谦虚地道:“所以,一个流氓和一个才女之间,难道会有发生浪漫爱情的可能?”

      安嘉璐脸色变化,脸拉长了,盯着余罪,那是一张尴尬的,却诚恳的脸,那是一个不惜自降身格的态度,为的似乎就是和她这位“才女”拉开他需要的距离,安嘉璐没来由地生出了一股子怒意,直斥着道:“别人叫你贱人,你还真把自己当贱人了?”

      “不一直就是嘛。”余罪好诚实地道,贱人已经被称呼好多年了。

      “一点都不是,只有那些自以为是,自命不凡,自吹自擂的人,才是真正的自甘下贱,这样的人很多,可不包括你。”安嘉璐道。

      啊,余罪张口结舌,努力地咽咽口水,惶恐地问着:“我的形象拔这么高啦?”

      “没有拔,你就是你,我知道文涓的事,你帮她求的许处长?这件事她只告诉过我。大家都知道二冬的事是怎么回事,尽管那事不怎么光彩。我也知道反扒队那些协警的事,你和他们一起做着生意是吧?尽管也不怎么光彩……不过这些不光彩的事,让大家很服气你,反之倒有人很光彩,进了分局、进了市局,还有提了于的,可却被人天天戳着脊梁骨……”安嘉璐若有所思地道着,工作两年,现实给了她越来越清亮的眼睛,只不过还不足以看透余罪而已。

      “打住……我真没你说的那么好。”余罪有口难辨地道着:“我还是没搞清楚,你什么意思?怎么越来越听着像……我成你心里的白马王子了?”

      噗哧,安嘉璐又乐了,乐得笑得眉眼绽开,她看了眼惶恐的余罪,那是一种鼓励,余罪明显地也感觉到了,和曾经独处下意识地躲避不同,她已经放开了防备,两个人已经很近很近了。

      一阵兴奋的潮意袭来,余罪像打了针鸡血,他看到了,那挺拔而白皙的瑶鼻,离他很近,那润润的红唇贝齿,离他也很近。似乎都在期待走得更近一点,余罪试探性地往她身侧凑了凑,甚至做了个很流氓的动作,就像要扑上去强吻一般,安嘉璐没有动,呶呶嘴,给了他一个俏皮的挑恤。

      哎哟妈呀,余罪一激动,就要扑上去,可不反应过度了,中午吃的逆袭了,呃了声,赶紧捂嘴,逗得安嘉璐笑得更欢了。

      “得了得了,你上班去吧。”余罪打了个嗝,开着车窗。

      “好像我让你很紧张?”安嘉璐哧哧笑着,有点小性子了,那是一种得意

      “我和你在一起一直就很紧张,突袭犯罪窝点我常于,逆袭白富美啊,我估计也就想想。”余罪试图用玩笑解围。

      “真没出息,连持枪逃犯都抓得住,难道抓不住你的……”安嘉璐的揶揄的口吻道着,眉睫眨着,慢慢地看向余罪。

      “我的……什么?”余罪故意问。

      “你的梦中情人,傻瓜?”安嘉璐笑道。

      “我的…梦中情人……”余罪被撩得思绪紊乱了,愕然地看着安嘉璐,讪讪地道:“你确定?我离她很远啊。”

      “你不是曾经在追她么?有一天你接受她所有的缺点,就离她不远了。”安嘉璐嗒声开门,要说的话都隐晦地说了,似乎让她有点羞赧,下车的一刹那她又回头,看看余罪傻愣着,她笑着小声补充着:“比如,那两盘炒糊了、盐放多了的菜……”

      呃……余罪听这话,又嗝了声,赶紧地捂嘴。

      安嘉璐瞬间又笑得弯腰了,回头笑不自胜地道着:“等着啊,我一定给你做一顿更难吃的。”

      拍上了车门,笑意盈然地隔着车窗向余罪招招手,扭头似乎羞涩地快步走了。

      车窗里傻看着的余罪,再傻也明白,这个隐晦的表示,已经告诉他该于什么了。

      嗨哟,哥这魅力指数什么时候增长了这么多啊?

      余罪看着消失的背影,然后得瑟地摸了摸脸颊,拉开车里的镜子瞅了瞅,越看越觉得靠他马的帅了。

      呃……刚帅了下,又嗝上来了,他拉开车门,跑下车,找着便利店,准备再买两瓶矿泉水冲冲,好是好啊,追这妞,就怕胃受不了。

      不一会儿,余罪从一家小便利出来,站在台阶上,大口大口灌着凉水,怎么喝也觉得嘴里发于。这时候,他兜里的电话响了,一看,他怔了下,居然是栗雅芳。

      “老子今天走桃花运了,怎么都是妞骚扰?”

      余罪想着,一见栗雅芳心里就有点忐忑,不过今天心情很好,他下了个绝对不和栗雅芳再拉拉扯扯的决心,然后接起了电话……

      五分钟前,从政务大厅,拿着新办的旅游执照,栗雅芳匆匆塞进包里,快步踱出了大厅,边走边掏着车钥匙,在成片的车海里寻找着自己的车,还真不好找,偌大的停车场,进去二十分钟,都快停满了。踱步过去时,一辆奇特的车闪过她的视线,破比亚迪,车号50,这样的车放在名车林立的中间,好刺眼的感觉,而且让她觉得有点熟悉。

      走了几步,一下子想起来了,是那位胖刑警的车,她见过。

      又回头时,她却看到了一位漂亮的女警,在开心地笑着,向车里的人招手,然后快步走着进了政务大厅,不知道是车很熟悉的原因,还是那身警服很靓的原因,让她奇怪地看了好一会儿。

      不过接下来又让她吃惊地睁大眼了,余罪居然从车里出来了,快步走向了停车场不远的便利店。

      她下意识地往车身后躲了躲,然后狐疑地看看女警消失的地方,又看看余罪去的地方,然后栗雅芳花容色变,怎么就觉得有点妒意中烧,有点酸意十足呢?

      “哼,男人都是流氓,警察是流氓里的臭流氓。”

      她气着了,一转身,一甩包,莫名地怒意让她心里好失衡的感觉,气咻咻地坐进了她的车里,却怎么也挥不去刚才的场景。

      “也许是我多虑了,他们仅仅是同事。”栗雅芳这样想,不过马上否定了,女警察里有人样的不多,不能这么巧合,余罪拉的就正好是个漂亮的。

      “他们不是那种……关系吧?”栗雅芳心神不宁地看看窗外,什么也看不到,可能想到的太多了,多得让她越来越烦躁。

      她不否认对这个小警察有好感的成份,对于习惯了尔虞我诈的商业氛围,表面狡黠,骨子里淳朴厚道的小警察给她的感觉是那样的清新和另类,而且那一夜酣畅的体验、淋漓的快感,像附骨之蛆之样老是折磨着她,甚至于让她屈身主动做了一个亲近的暗示,都没有拉近彼此的距离。

      而现在,却有一位女警和他在一起。

      栗雅芳一瞬间觉得像撞衫了、像男朋友被人撬了一样,嫉意难耐,又下了车,她四下搜寻着,看到了余罪在便利店门口抿着矿泉水,好悠闲的样子,她摸着电话,找余罪的号码时稍稍踌蹰了一下。

      他一定会骗我,正在忙着工作。栗雅芳想。

      他一定会找借口,脱不开身,不敢见我。栗雅芳又想。

      他一定……栗雅芳把种种可能的情况捋了下,都是男人那种惯用的伎俩。有任何一种情况发生,她发誓再不理这个货。

      拔出电话时,她微笑了,回复了那位温言软语的栗总,对着手机,看着远处的余罪道着:“喂,你在那儿?方便说话吗?”

      “大街上呢,方便。”

      “你们放假了?”

      “没有。”

      “那你在街上于什么?办案吗?”

      “不是,送个朋友。”

      “男的吧?”

      “呵呵,男的谁送啊,女的。”

      咝,居然就这么堂皇地说出来了,栗雅芳愕然一下下,本来觉得他会撒谎,可没撒谎,又觉得自己好失败,人家也撒谎遮掩也不用了,摆明了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嘛。

      “怎么了,栗总?”余罪的声音。

      “没事,我有点事请你帮忙。”栗雅芳道。

      “什么…事?”余罪问,声音犹豫。

      “我……车钥匙丢了,能来接我一下吗?”栗雅芳编好的谎话脱口而出。

      “我在政务大厅这儿?您在哪儿?”余罪的声音。

      “我好像看见你了……好巧啊,真是有困难找民警。”栗雅芳忍着笑。

      猛然间四下张望的余罪,看到了放下电话,正向他招手的栗雅芳,愕然片刻,然后快步向她走来。

      那挺拔的走姿,那威风的警服,那刚毅的脸庞,在越来越近的视线中,让栗雅芳觉得呼吸都有点微微急促了。

      同样余罪的心跳也在失衡,米黄色的风衣衬着高挑的身材,她在慢慢地卸下墨镜,轻拢了下额际的乱发,让那张白皙迷人的鹅蛋脸,显得更迷人了几分

      步子越来越慢,余罪看看俏立的栗雅芳,慢慢的添了一种踌蹰,可再慢也要面对,面对的一刹那,他尴尬地笑了笑:“好巧啊。”

      “嗯,真的好巧嗳。”栗雅芳来了喜出望外的表情。

      “你的车……”

      “真把车钥匙丢了。”

      “那你……”

      “我回公司拿把备用的,你要不方便我打个车回去吧。”

      “没事没事,我载你去……你等下啊。”

      余罪说着,快步向车走去,发动着车倒了出来,栗雅芳却是妙计得逞一般,落落大方地拉开了车门,坐到了副驾的位置,刚坐下咦了声,这种根本不上档次的车是不入她的法眼的,不过这辆车里不同,手工缝的座垫,手工织的档杆布,还有手工织的布娃娃,显得娇憨可爱,她讶异地叫了声:“哇,还有这样做内饰的?好可爱。谁做的?”

      “鼠标的媳妇……是个裁缝,手工相当好。”余罪随意道。

      “哦……”栗雅芳欣赏了几样,赞口不绝了,等这种新鲜感过去,她悄悄地,微微地倾身,看到余罪的胸前时,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窃喜了。

      那条她送的领带,俨然系在警服熠熠生辉的领间,她窃喜自己的眼光好,挑了这么一条和警装相搭配并不显眼,却很帅气的领带。看得出他很喜欢,看得出他根本没有准备骗我,看得出他在我面前仍然显得有点拘谨,更看得出,他仍然是对我那样的欣赏。

      栗雅芳看出了一连串的发现,每一个发现都让他窃喜,她已经想不起从什么时候,这个惹人厌的刑警变得怎么看,怎么顺眼。她甚至暗自庆幸着,亏是那个惹人烦的老爸催她办旅游护照,否则还不知道找个什么理由才能约到这个神出鬼没的警察。

      “哎,余……”栗雅芳直呼了,省了“警官”两字。

      余罪没注意,应了声:“怎么了?”

      “没怎么。”栗雅芳道,一欠身小声问着:“我刚才好像看到一位女警坐在车里。”

      “啊,是啊,怎么了?”余罪心里咯噔了一下,再蛋定也咯噔了一下。

      “没怎么,我是说女人穿上警服,蛮漂亮的。”栗雅芳无话找话。

      “不是所有的都漂亮,但这位很漂亮,她在我们学校时候,就是校花。”余罪道。

      “看样子……你好像在追求这位漂亮的校花?”栗雅芳不知道为什么带上了微微的酸意。

      “嗯,追过。”余罪诚恳地道。

      栗雅芳脸色一黯,有点心揪的感觉,当着一个女人谈及另一位美女,明显没把当听众的女人当回事吗。

      “不过,没追着,我正在想,是锲而不舍追下去呢,还是明智点做个朋友,她以前爱过一个男生,也是我的同学,比我帅一百倍,比我文明一百倍,家里更不用说,全部加起来,比我好不止一百倍。”余罪道,终于遇到一位关系不是太熟的,可以说说心声了。

      这是什么情况,栗雅芳皱皱眉头,她期待对方诚实的,如果骗一句她会拂袖而去。可真正诚实了,又觉得诚实怎么就这么可憎?

      这时候,余罪瞅空看了栗雅芳一眼,不好意思地道着:“对不起啊,颠倒过来了,让你听我的牢骚。”

      “没关系,其实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命题,你正在试图把同窗变成同床,但纠结于曾经的朋友关系,以及她和其他男生的恋爱关系,而且暂时还没有走出,曾经你在她面前那种不名一文的心态。”栗雅芳道,一句话捋清了余罪絮絮叨叨一堆的事。

      咝声,凉气一吸,余罪一下子明悟了,对呀,纠结的不正在此处?

      “好像是这样。”余罪怔了下。

      “不完全是这样,应该还有你和其他女人的关系,也将会成为你心里的障碍。”栗雅芳忍着笑,严肃地道着:“这就是脚踩两只船无法避免的问题,迟早要失衡。”

      呃…余罪这次真是被话噎住了,他偷瞄了栗雅芳一眼,不敢吭声了,要论男女关系,余罪觉得自己在这位栗总面前可能仍然属于学员的水平,可是偏偏学员和学长曾经胡来过,有这层关系,恐怕以女人那么敏感的第六觉,余罪迟早要有被看穿的危险。

      “怎么不说话了?”

      半晌,栗雅芳问,无意中夺回主动权了,她轻解开风衣,拢了拢长发,优雅地展示着自己的性感,每每余罪偷偷瞥眼,不管什么时候,总能看到她笑吟吟的秀厣。

      “说什么?”余罪驾着车,一会儿期待路程结束,又一会儿期待这尼马路程永远别到头。

      “你把同窗变成同床,我不否认可能会有满足感。如果没有结果,将来你们会在很多同窗面前很难堪的。”栗雅芳道,话题一转:“说说我们,难道你认为,把我们之间同床的关系,变成类似同窗那种朋友关系,会让你有成就感

      “那真是个意外,我那天真喝多了,到现在都没想起来,我怎么就进l8房间,我明明在18房间。”余罪有点糗。

      “那个意外我已经原谅你了。”栗雅芳笑道,还是话锋一转道着:“不过无法原谅的是,你之后一直在制造各种意外,这总是故意的吧?”

      “我是为了避免再发生意外。”余罪道。

      “为什么呢?”栗雅芳不明白了。

      “我会有负罪感的。”余罪脱口而出,眼前回想着林宇婧的样子,负罪的感觉,好强啊。

      不过对于栗雅芳,却是一种激动的、一种莫名欣慰的暖意。那次美丽的意外事后其实她也很紧张,如果是一位惯于猎艳的风月老手,她怕有损声名;如果是一位心存不良的,她又怕要挟;如果是一位想借着她家世上位的,她更怕纠缠。

      可都不是,是一位既狡黠又诚实的小男生,毕竟现在有负罪感的男人不多了。

      再慢的车速也会走到终点,最后这一段却是默然无声的行进,嘎声停车时,看到了巨大的门楼和闪耀的玻璃墙,窗明楼高的里面,那才是栗总的世界。

      “到了,栗总。”余罪提醒着。

      “你应该喊姐,否则会很生份的。”栗雅芳看着余罪,俏脸挂着笑意,余罪小脸一红,她催着:“叫一声啊?”

      余罪使劲咽咽喉咙,有点发于,轻声叫了句:“栗姐,你该下车了。”

      “哦,这还差不多…看你心情这么不好,要不,约个时间坐坐?”栗雅芳随意道着。

      “这个……我中午刚接到通知,明天八时集合,不知道会出去多久。”余罪道,看栗雅芳眉头一皱,他赶紧解释着:“绝对不是借口,我们从来都是说走就走,一走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也是……那要不今天?下班后。一块吃顿饭。”栗雅芳笑着,直接把约会拉近了。

      “那好吧,我请你啊。”余罪道。

      “好,说定了。”栗雅芳嗒声开门,下了车,回头拜拜时,指指余罪道着:“你知道吗?穿警服确实挺帅的。”

      拍上车门时,余罪很纳闷的抚着警服,看着栗雅芳不时回头笑吟吟地招手,好大一会儿都没明白这是怎么逆转过来的,他明显委婉地拒绝发生再一次意外的可能了,为什么转眼间,她变得这么亲近而主动呢?

      哦,我明白了,余罪看看自己的警服,自己之于栗雅芳,说不定也是一种制服诱惑啊。

      那我该怎么办?余罪在倒回车时,脑海里泛起了又一个新的难题,栗姐这笑吟吟,美得像朵向日葵,明显就是求日呢,这不是明显让他在奸情和纯情之间摇摆,无从选择吗?

      直到送了车,直到从鼠标家里出来,直到又走了一趟禁毒局仍然没有消息,直到他回到总队枯坐在冷清的宿舍里,仍然没有把这个难题解决。

      就像所有男人的贱性一样,明明不可兼得的鱼与熊掌,总想着种种方式试图全部收入囊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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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情为何物 下


      十八点,黄石路uu号,老枪主题餐厅,你一定会喜欢的。

      余罪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一行字,是栗雅芳发来的,他摁着键,思忖了好久,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回复。

      欣喜欲狂?不好,那样显得爷们多丢份啊。尽管心里真有点欲狂。

      喜出望外?似乎也不好,显得咱好像多饥渴似的,尽管很饥渴。

      想来想去,还是回复了一条简单的:好的,我准时到。

      这时候时间已经过十七时多了,黄石路在城北,离总队还有一段距离,对于已经习惯吃大灶和队里食堂的余罪来讲,吃之一道不甚精通,很多开在不起眼地方的稀里古怪饭店,没那么好找。

      下楼,出了总队,需要步行一段路程才有公交可乘,他慢跑着,计算着到黄石路的转乘和路程,这种高峰期,恐怕也打的也难。出了门电话铃声就响了,真是越怕什么,什么就恰恰来,恰恰就是安嘉璐的电话,他犹豫了几秒钟接了起来:“喂,怎么了,安安?”

      “你在哪儿?”安嘉璐问,很亲切的声音。

      “在总队,明天上午八时集合,可能有案子。”余罪道,最怕又接到同样的邀请。

      “哦,我想起来了,鼠标说了……要出远门吗?”安嘉璐问,似乎变得关切了。

      “说不来。也可能是本市的案子,说不定就得给圈起来了。”余罪道。

      “那……”安嘉璐似乎有点犹豫。

      “你要想见我,那我就爬墙出去,不过你得负责啊,晚上肯定回不来了,明天还得早走。”余罪放低了声音,戏谑地道。

      “我负责到大街给你找个地方睡啊?冻不坏你。”安嘉璐轻笑着道,笑声中又叮嘱着:“那一切小心啊,你们于的事太危险,不会又是什么危险案子吧

      “放心吧,不会,估计是那个案子的后台支援,没那么严重。”余罪道,心里泛着温馨的感觉,被人牵挂着的滋味,总是很美滋滋的。

      “那就好……不过,我想…你……”安嘉璐似乎想说什么,被卡住了。

      余罪知道,让一个很傲的女人放下矜持,比脱下衣服还难,他笑着道:“放心吧,一解散我就给你打电话,不过有件事我得提前说清楚。”

      “怎么了?”安嘉璐问。

      “你没出师之前,咱们先别吃自己的手艺成不?”余罪笑着道。

      “好吧,这个可以有。”

      安嘉璐笑了,电话里银铃般的笑声,听着赏心,就在这种银铃般的笑声中,结束了这个关切的问候。

      还好,总算没有更难的抉择,余罪扣上电话时,长舒了一口气,奔上了刚刚停下的公交车,挤着上去了。

      有时候人很纠结的,特别是感情方面的事,就像多头案情一样,你得选出最直接和最有价值的。好像也不对,感情如果是理性的,似乎就不应该有这么多**的成份;可如果它是感性的,为什么又带着如此多的理智成份?

      这就是安嘉璐和栗雅芳的区别,一个是理性和理智的玉女,一个感性且性感的**。

      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可他觉得如果放弃一个选择,肯定是不正确的,因为理性的思念和感性的享受,都是一个人需要的东西。

      哎呀,尼马,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耻了,明明想约炮,还给自己找了这么多借口。

      余罪轻轻地扇着自己耳光,贱贱地笑,暗暗地自责,随着越驶越近的公交车,渐近了今天的目标。

      娴熟地把车泊在一个狭小的车位里,栗雅芳没有下车,打开了车内灯,掀下了驾驶位置顶上的镜子,那是她专门订制的,很大,方便在需要的时候,保持一位经理人应有的仪容。

      今天似乎就很需要,她仔细地看了眼刚做的发型,又凑近看了下水润的眉睫,然后拿着唇膏,细细地抹了一遍红唇,抿了抿,镜子里,那双唇带着靓丽的光泽,那脸蛋,泛着晶莹的玉色,那双眼,带着灵动的俏皮,而整个脸,因为发型的缘故,似乎又多了一份轮廓的感觉,妩媚中带着几分硬朗的美……这就是她需要的形象,足足耗费了美容师一下午的时间。连美容师也纳闷,栗总为什么要变成这样与以前小家碧玉截然不同的形象。

      最后一道工序,往领间喷了几下香水,她这才开门下车,看看时间,差十分十八时,婷婷走向门厅,站在这个高大门厅之前,等着为悦己而容的另一位

      这时候她心里泛起着一股子怪异,很多年没有这种忐忑的感觉了,就像小女生生怕男朋友不乐意一样,为什么今天会有这种感觉呢?

      她说不清,两个人甚至没有过一点浪漫的经历,初识是从怒目相向开始的,而且这个混蛋当时还吐了她的律师一脸……一想到这个她就笑,敢给律师这种待遇的人可不多见。之后她记得余罪诚恳地给他放了一张十万的银行卡,赔得数目不够,还有种好让她感动的感觉……再之后在深港,那天她喜出望外地看到余罪那个悍匪的形象,却不料被他损了一顿,刚回去就接到了电话,她在电话里很生气地骂了他……之后,那惊魂的一刻,她想自己这一辈子就这么糊里糊涂过去了……清醒的第一时间就扇了他两个耳光,谁可知道,痛恨的却是最应该感谢的一位。

      好多好多的阴差阳错,组成了两人好难理解的故事,每一段都能让她回味良久,或怒火中烧、或惊魂未定、或深深感动,或酣畅淋漓。她抚抚自己的脸庞,有点发烧的感觉,追她的男士很多,她总是这样那样的扭捏、婉拒,可没有想到,主动去追一个人,也会让她觉得有点扭捏。

      第二次看时间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小跑而来的余罪,挺直着腰、两手握拳,标准操步,简单装束,一身橄榄色的冬装,显得很于练,她笑着招招手,嗨了声,余罪向着她奔来了。

      “哇?跑着来?”栗雅芳好惊讶。

      “哇?你不喊我都认不出来?”余罪愕然道,中午的知性美女,眨眼变成了长靴马裤、身披短氅、偏梳发型的悍妞,冲击力还是蛮大的。

      “那这个形象怎么样?”栗雅芳做了个叉腰动作,直接问。

      “嗯,像个匪婆子。哈哈。”余罪乐了。

      “那请啊,到我选的匪窝看看?”栗雅芳笑着道,一下子觉得这气氛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期。

      “好啊。”余罪道。

      并肩进门的时候,栗雅芳没有挽着余罪,却弯着胳膊,拽着他的手,挽到自己胳膊上,余罪稍一纳闷,她坏坏地一笑道着:“你是喽罗,见了匪婆得有当喽罗的自觉。”

      余罪一笑,挽着栗雅芳,小声地道:“是,老大,你说了算。”

      谑笑中进了这个主题餐厅,入眼粗犷的装饰,带疤的木柱、做旧的方桌、灯光显得有点阴森的吧台,让余罪愕然间,有种熟悉的感觉……真尼马像电影里匪窝啊。

      而栗雅芳也像个匪婆,一勾手指,把服务生叫过来,直领着订的小隔间,上楼时,楼道穿梭服务生或贝雷帽装、或at装、或警装、都是改装过的,男装偏向硬派、女服偏向暴露,不过乍一看,都是各国警服和军装的大致样式

      “好玩不?”栗雅芳看余罪愣了,笑着问。

      “嗯,确实好玩,要女警都成这个样子就爽了。”余罪指着一位,短襟警装的女服务生道,胸前不知道真的假的,凸了一大块。

      “我觉得男警要都这么帅就爽了。”栗雅芳却是打着响指,指了几位很帅的小服务生。

      “确实是啊,假货比我这真货帅多了。”余罪自嘲了句。

      两人相视笑着,进了隔断的包厢却又是一种风情,墙上是个兵器展,各式轻武器,亏了曾经在后勤装备处学过,这里塑模做的样品逼真度很高,栗雅芳好奇地问,余罪解释着,那种是hk45,那种是沃尔特手枪、那种是np9解释间栗雅芳眨着美目倾听,不经意地挽着他的胳膊,余罪突然感觉到,这个极似一对消闲情侣的样子,似乎是一种很惬意的感觉。

      桌椅是钢制的、简约到粗糙的水平,不过和这儿处处剽悍的风格相得益彰,坐到椅子上时,栗雅芳短氅一脱,椅背上一放,豹纹裹着的窈窕上身让余罪眼睛一亮,饭菜未上,口水先流,他掩饰似地一拍前额,今天尼马失态的地方,简直太多了。

      栗雅芳却是故意似地问着:“这身是不是显得好土气啊。”

      “没有,绝对没有,女人扮漂亮不难,扮硬朗也不难,但漂亮中带着硬朗,就不容易了。我怎么以前没发现啊。”余罪道。

      “那是因为你一直躲着,没机会啊。”栗雅芳嗔怪道。

      “没躲,工作真忙,刑警不是个什么好活,发案就得到场,管你是大白天还是深更半夜。”余罪道,于那行伤那行,他此时才发现,这个世界没有领略到的东西太多了,比如这样的餐厅,居然还会顾客盈门。

      “我接受你这个借口,嗯,喜欢这儿吗?”栗雅芳问,双手保持着一个交叉的样子,征询。

      “挺酷的。”余罪道,服务生进来了,大肚子的酒瓶子,吓了他一跳。栗雅芳轻笑道:“别害怕呀,这是甜酒,度数不高,和老汾酒比起来,顶多算白开水。”

      轻挹了一杯,尝着前味轻香、后味略甜,顶多算个开胃的饮料了,栗雅芳却是介绍着,这个老枪主题餐厅,主要是针对一些军警迷爱好者开的,枪支、弹药以及各**警的装束,营造出这么一个另类的氛围,据说生意很不错,栗雅芳介绍时每每看到余罪会心的一笑,总有一种满足的感觉,就像做成了一单生意,拿到了一个订单那种感觉。

      一个讲心仪的传闻,一个讲真实的对战,两人谈得颇为投机,菜上时又免不了让余罪愕然了一下下,汤盆像个弹药箱、菜盘像钢盔、小菜碟子、直接就是军用的罐头盒子,吃饭的桌边,还放着一个随时应急的步话,可以呼叫服务员:喂,来个at,倒酒

      栗雅芳童心大起了呼叫了几遍,果真有穿着反恐部队装束的进来倒好酒,敬礼问:阿r还有什么需要。

      “这儿有国际刑警吗?”余罪促狭地问。

      “喊一个来,这位先生喜欢女警。”栗雅芳笑着补充着。

      “阿p请稍等,我马上通知国际女型警支援。”那男子敬礼退出。

      一会儿果真有位穿法国警服的女服务生应门进来,问着需要,栗雅芳笑得花枝乱颤道:“这位先生想认识一下他的同行。”

      余罪糗了,倒了杯酒,那“女型警”摆着性感的腰肢告辞出去了,每每都会有客人调侃的,这里的女服务生会迅速变成任何一个国家警种,让你满足一下当指挥员的需求。

      余罪吃得挺乐呵,菜是栗雅芳点的,又一道烤肉上来的,继续延续了余罪愕然,烤肉的架子像集群导弹发射架,吃肉用的是仿军用匕首,余罪试了试,居然相当锋利,他看着栗雅芳娴熟了削了块肉,刀尖挑着放在嘴边,银牙一咬,咯吱咯吱嚼着,状极剽悍。

      这个样子是故意做出来了,吃着栗雅芳一笑问着:“我的样子是不是很傻啊?每天对着账单、生意、客户、下属,不是板着脸,就是装着笑容,难得有这么开心的时候啊。”

      “不傻,我是觉得…这刀简直就是管制刀具啊。”余罪把玩着匕首,职业性地道了句。

      “吃肉就是厨具,杀人就是凶器,那么认真于什么?”栗雅芳削着肉,又削一块,一伸手,刺到了余罪面前,很剽悍命令着:“尝尝,这西北风味相当不错。”

      余罪愣了下,然后咬着刀尖,啃走了肉,烤得不错,孜然芝麻味很浓,他就着酒嚼着,栗雅芳却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他也回望了,笑着问:“怎么了?难道我吃肉的样子很傻?”

      “是啊,傻到连谢谢也不说啊。”栗雅芳责怪着。

      “哦,谢谢啊,栗总。”余罪道。

      “你叫我什么?”栗雅芳貌似有点生气了。

      “谢谢,栗姐。”余罪换了称呼。

      “好像……”栗雅芳撅着嘴,摇着头,极似撒娇地道着:“还不够亲蜜啊,我把这么个有特色的地方介绍给你了,你叫我一点特色都没有,非要带上的姓啊。”

      “谢谢啊,姐。”余罪咧着嘴,用很暧昧的口吻道,那表情恬得像要流哈喇子一般。

      栗雅芳这才满意了,又递了一块肉,塞余罪嘴里道着:“这还差不多。给我的宝贝多吃点。”

      “宝贝?”余罪咬着肉,被这称呼噎了下。

      “那要不换换,你叫我宝贝得了。”栗雅芳一脸无辜。

      “太肉麻了,这样好像……不太好啊。”余罪喃喃地道,欲拒还迎的目光看着栗雅芳,栗雅芳暧昧地笑着说:“你叫姐,叫得这么肉麻,我不能没点表示啊。”

      “啊?这样也行,姐不是你逼我叫的?”余罪愕然。

      “对呀,不是姐我逼你叫的,我没逼你叫。”栗雅芳狡黠地回道,换了反问语气。

      余罪眨巴了几下眼,回味着这话的歧意,然后两人相视而笑,栗雅芳相当得意地舞着刀,说定了,就叫你宝贝,不服气加个小字,叫小宝贝;余罪岂甘落后,直道着,你敢加我也加,不叫姐了,叫小姐栗雅芳愕然一听,然后隔着桌子拿刀威胁,直到余罪改口道歉,又连叫数声姐、姐,两人笑得岔气这才罢了。

      对了,有一种情况可以⊥人忘了身份、忘了烦恼、忘了心事,那就是玩,两人边吃边笑边玩,叫了n个军警前来添水倒酒,然后评头论足一番,余罪又把各国警种围剿兔子的故事讲了遍,笑得栗雅芳直喷酒。

      曾经高高在上的栗总褪去了富贵的华衣,其实也是位爱说爱玩爱玩的女人,余罪只觉得这种开心真是难得,特别是对于他见惯了那些罪恶,已经渐变成阴暗的心理,他一直觉得栗雅芳总也有一种目的接近着他,而此时发现自己错了,那快乐之极的眼神,装不出来的。

      同样心思敏锐的栗雅芳也几次发现了余罪眼神中一闪而逝的犹豫,也许有隔阂、也许有距离、也许有猜忌,不过都在渐渐的欢声笑语中消失得一于二净,剩下的,成了两个人毫无节操的玩笑。

      饭间栗雅芳悄悄道:“嗨,宝贝,我觉得你穿警服,比他们帅多了。”

      “少来了,搞得我像制服诱惑你一样。”余罪不客气地道,让栗雅芳好一阵错愕,居然让他说中了。

      快到饭终,又一位女型警送了果盘出去时,余罪瞄着背影对栗雅芳说:“姐,你穿警服,说不定也挺漂亮。”

      “少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栗雅芳借着微微酒意指点着:“在男人眼中,没有哪一身衣服,比不穿衣服的女人更漂亮。”

      呃……余罪被姐的剽悍噎住了,错愕之后,笑得浑身乱抽,居然连女人也知道这么深奥的道理,真不容易。

      一顿饭结束在意犹未竟的欢乐中,价格不算宰人,栗雅芳安之泰然地看着余罪埋单,等着余罪绅士地给他披上短氅,然后顺理成章地挽着他,在一群不伦不类“型警”的礼敬中下了楼,出门一阵冷风袭来,好畅快的感觉。

      这个时候,余罪总也按捺住蠢蠢欲动的上脑精虫了,可问题是好像周围并没有合适的酒店,就即便有,似乎这步行来的派头,总不好意思约着姐走着去吧。

      “你在想什么?”栗雅芳拉拉他,示意问着。

      “和你想的一样。”余罪贱贱地道。

      “胡说,我在想补补妆,难道你也想。呵呵。”栗雅芳故意道。

      “差不多,出了这个环境,我们都要换个妆,恢复一下自己。”余罪道。

      好有哲理,栗雅芳没想到余罪这么解释,她嘉许地笑了笑,抽回了手,整整衣领,直道着:“也是,看来我们得说再见了?”

      “嗯,好像是。”余罪点点头,一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坦然。

      这态度好像刺激到栗雅芳了,她迈步便走,走了若于步,回头看看余罪,又折而复返,一副健忘的样子道着:“对了,我忘了一件事,刚才来的时候,我在一个主题酒店订了房间,我自己住一间,也给你订了一间,直接用身份证就可以入住哦,我自己去了,不载你了。你自便。”

      “这个……很远吗?”余罪愣了下,不知道这姐姐搞什么飞机。

      “不远,你的房间号是05,我的房间号上05,别搞错了啊,我在你上面。”栗雅芳一说扭头,旋即又回头看着错愕然的余罪,提醒着:“不远,就在黄石路77号,这个酒店的主题叫:野战军旅”

      噗声,余罪没憋住了,笑了。

      扭头快跑而走的栗雅芳两肩直耸,似乎也在笑,不过她好像真的很矜持,没有载余罪,直接驾车走的。

      去?

      还是不去?

      这是同样是一个选择,不过这个选择对于余罪,没有难度,也没有犹豫。

      他步行着,悠闲地散着步走着,果真不远,拐出街道,步行不到五分钟,在几座酒店夹恃的中间,能看得到一对另类闪烁的两个霓虹大字:

      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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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特殊任务


      草绿色的楼宇、挂着伪装网的停车场、“野战”的霓虹不知疲惫地闪烁了一夜,在天亮的时候终于灭了。

      这个另类主题的地方绝不是徒有虚名,进出的服务生都是极似军旅制服的扮相,楼层房间编着营连排,房间没有床,而是一个四开的帐篷,迷彩颜色的,配饰着墙壁四围绿色装饰的青草吊篮,野战的味道绝对十足。

      当然,就看你怎么理解“野战”这两个字了。

      刷……一道拉链轻轻滑开,伸出耦节似的玉臂,把拉链的缝开得更大了点,天色已亮,难得的好天气,阳光已经悄悄地爬上了帐篷顶子,里面的人伸出头来,蜷着身,钻出来,雪白的玉体一闪,披上了丝质的睡袍,打着哈欠,进了卫生间。

      虽然不是金风玉露之节,却是个相逢之夜,打了哈欠的栗雅芳掬了手凉水清清脸,洗漱,梳理下了乱发,多年来已经养成了早起的好习惯,很少因为什么事打乱。唯一的两次打乱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她笑了,白皙的颈项和胸前,几处唇印,警察果真是流氓中的臭流氓,疯起来没边没沿,她抚了抚有点隐隐作痛下体,钻进了浴柜,在蒸汽腾腾的浴间的磨蹭了良久,才一身冒汗地出来了,吹着头发,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趿拉着拖鞋出来,就在帐篷边上蹬了两脚喊着:“宝贝,你不集合吗?七点多了。

      “啊?我靠,要坏事了。”帐篷里慌乱地应了声,旋即余罪赤裸地钻出来了,一见围着睡袍的栗雅芳,他嘿嘿一笑,又不好意思地钻了回去,转眼套了条短裢钻出来,急匆匆奔进卫生间。

      哗哗的水声中,余罪急急洗漱、抹脸,他没有注意到,卫生间的门开了一缝,栗雅芳正饶有兴致地偷窥着他,不经意发现时,余罪刷着牙,嘟囊了一句:“看什么?”

      “看你啊?女人脱了最美,男人没穿可一点也不帅啊。”栗雅芳咬着唇,笑着道,于脆款款进来了,她站在余罪的身后,轻轻的揽着,下巴靠在他肩膀上,像要在镜子里留一个印像一样。

      “别撩我啊,来不及了。”余罪抹着嘴巴。

      “好像你还能硬起来似的。”栗雅芳笑着挑恤着,纤手啪声在他背上响亮地来了一记。

      余罪毫无征兆地回头一个熊抱,栗雅芳啊声被抱了个满怀,然后又像昨夜门开的一刹那,两人拥抱的激吻,栗雅芳特别喜欢这种被吻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不过仓促间可不够尽兴,一吻而放,余罪在她的身上某处一伸,得意地道:“我虽然硬不起来,姐你可湿了啊。”

      “臭流氓。”栗雅芳拍打着余罪,冷不丁被余罪抱起来,酥胸半露、玉腿紧环、声淫笑浪,出来扑通声扔进帐篷里了,四链开时,余罪已经在急急的套裤子。穿衣服了。

      看来是真急,栗雅芳乱拣着,这个你的、这个我的……昨夜太乱,衣服扔得满地都是,好容易套全的衣服,却找不着袜子,乱抓时,余罪一不小心抓到了件黑色东西,咦,一瞧好温馨的感觉,蕾丝边的小裤裤,回头时,栗雅芳正笑着看她,一把夺走了。

      最终是在帐篷角落里找到了,穿戴整齐,栗雅芳却是隐隐有点失落了,她看着余罪,又从背后环绕着抱上来,很暧昧地在他的耳垂上轻咬了咬,吐气如兰地问着:“会想我吗?”

      “会。”余罪随口道。

      “那会约会吗?”栗雅芳又问。

      “会。”余罪急促地道。

      “那会嫁给我吗?”栗雅芳觉得这回答好敷衍,换问题了。

      “会。”余罪一概答应,答错了。

      啪……一声,栗雅芳捶了他一拳,气忿地道着:“就知道你胡说。”

      “哎哟,火烧眉毛了,姐啊,误了集合把我开了,没制服诱惑你了,我走了。”余罪回身,抱着不容分说啵了个,温香软玉胸前摸了把,然后起身匆匆就走,栗雅芳后面着:“开我的车去吧。”

      “把你那富婆车开回去,我说得清么……走了。”余罪给了个飞吻的笑脸,匆匆掩门而去。

      听着急促的脚步声渐杳,栗雅芳轻轻地抚过唇边,似乎还在回味着那狂野的风情,想了好一会儿,又慵懒地躺下了,帐篷里软绵绵的,她躺着,迷离着眼神看着窗外爬得越来越高的光线,有点目眩的感觉。

      慵懒中她又有点困了,在迷迷糊糊时,她还在软软的想着,昨夜雨急风骤,不知道小宝贝的身子骨吃不吃得消……

      我跑,我跑……我使劲跑。

      余罪跑到总队的门口,看到操场上的队列时,加快了步幅,紧赶慢赶,好歹在最后一刻赶到集合地了,远远地看到了,鼠标、老曹、俞峰、肥姐,沈泽和张薇薇两位实习生排成一列,奇怪的是肖梦琪和史清淮也在,气喘吁吁奔到了队列前,整队的万政委不悦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表。

      “报告。余罪奉命…报…到。”余罪敬礼,上气不接下气报告着,队列里哧哧笑声一片,哎呀,大冬天的,跑得这么满头大汗,真难为余罪兄弟了

      “迟到了两分钟,知道两分钟意味着什么吗?战场上就是生死存亡,警务上就是战机贻误,一点组织性和纪律性也没有,为什么不着正装?”万政委吼着,一直看不惯余罪的散漫,今儿终于逮着小辫了。

      “报告万政委,没有时间换。”余罪道,这口气缓过来了。

      “三分钟,马上换装,整理警容。”万政委道。

      “是”余罪敬礼,疯也似地往宿舍跑,要穿那身不常穿的正装了。

      这种纪律队伍,有时候就是故意折腾你,谁让你小辫被人揪住呢,从操场到宿舍跑个来回都得两分钟吧,这三分钟时间,很勉强啊。

      众人都等着看,一会儿余罪从宿舍门里跑出来了,边系着裤带,然后是系着扣子,然后是整理着警容,做这些还得在加速奔跑着做,等做完站到队列之前,又开始上气不接下气的汇报了。

      万政委可没给他机会,一看表:“迟到了十秒钟,回头就此事,在全组会议做深刻检讨,入列。”

      “是”余罪敬礼,终于以副组长的身份站到队列里了。

      他妈滴,今天真是理亏啊,要不余罪非给他嚷嚷一番,这不站队里,都遭人嗤笑呢。

      万政委却是没布置任务,叫史清淮和他一起走,两人踱步到了办公楼里,不知道商讨什么事宜去了。

      领导一走,这副组长就不算长了,肥姐一伸脖子问:“咦,余儿,你去哪儿偷牛了,累成这样?”

      “这不像偷牛啊,倒像偷人去了。”鼠标道。余罪正待反驳,被这话噎了下,心里有鬼,还是别争了。

      难得今天这么听命令,而且没骂人,俞峰伸着脖子看看余罪,奇也怪哉地道:“奇怪了,余罪捡到宝贝了。”

      “捡什么宝贝?”余罪听“宝贝”这词,心跳了跳。

      “沉默是金嘛,拣到金了。”俞峰逗着他,两位小实习生也笑了。

      “余罪,你明明知道万政委看你不顺眼,还往人家嘴里掉?”肖梦琪笑着道,余罪累得有气无力,没搭理,她笑着往余罪身边站了站,好奇问:“听说你刚下刑警队半个月,就成土豪了?连支队都在传说,今年的福利全靠庄子河刑警队那帮兄弟们抓赌了。”

      这话一说,一众皆笑,肥姐张着大嘴笑着道:“劳苦功高啊,这儿还有位抓赌英雄呢,鼠标,给大伙讲讲事迹。你这爪子是怎么了?”

      “不要拿我们开玩笑啊,我们抓了个H级逃犯好不好,你们居然这么嗤笑我。”鼠标得瑟地道。

      “你算了吧你,那是搂草打兔子捎带的。”曹亚杰挖苦道。

      “这不就是了,我们既搂草,又打着兔子了,你于什么了?”余罪刺激了曹亚杰一句。

      也是,循规蹈矩的人,只会按部就班地工作,恐怕不会有这种机遇,曹亚杰正要和他辨几句,冷不丁看到余罪胸前东西,他愣了下,余罪没注意,曹亚杰给肖梦琪使使眼色,指指胸口的部位,肖梦琪伸着脖子,奇也怪哉地看着,然后都发现这一奇怪动作了,还是李玫嘴快,大惊失色道着:“哇哇哇哇……你还真成土豪啦啊。”

      曹亚杰这时候拽了,凑上来,鼻子一动,在余罪身上嗅嗅直接道:“香水味,应该是兰蔻系列的,传说这种香水是名媛的梦魇。”

      “难道你是指,他身上有奸情的味道?”俞峰笑着附合道。

      “应该是吧,我推测昨晚定有案情发生。”鼠标也凑热闹了。

      两位实习生哧哧地笑,支援组个个另类,但最另类的要数这位副组长了,自打高人一头之后,每每挤兑大家都同仇敌忾地针对他,余罪愣了下,身边这帮人个个都练得惠眼如炬了,他还真不敢狡辨,只是有点奇怪曹亚杰发现了什么端倪,看到肖梦琪,肖梦琪一指他的领间道:“你戴一条价格两三千的HPPNP领带,不是拉大家仇恨么?”

      “哇,这货真舍得,我怎么没看出来。”鼠标大惊失色。

      论这个上面的眼力,可要数曹亚杰和李玫了,肥姐很关切地道:“余儿,你不会抓赌捞的装自己口袋里了吧,那可黑警察了啊。”

      “哎哟,这什么跟什么呀?别人送我的,我也不认识。”余罪有口难辨。

      “啊?都有人送你这么贵的领带了,还不是黑警察?”李玫愕然道。

      “是个朋友送的,纯粹朋友关系……我跟你解释什么?去去去。”余罪火了。

      肖梦琪一笑道:“我相信余罪,办事不会有人送这种价高值小的礼物,你们不能乱猜测自己的同志。”

      “看看,还是肖主任理解人。”余罪终于找到一条战线的了。

      “应该是女士送的,不涉及案情,私情倒是有可能。”肖梦琪严肃地道。

      余罪喉咙一噎,话都咽回去了。一众队员吃吃笑着更欢了。肖梦琪的眼中也蕴着微微的笑意,她看到余罪很糗的样子时,知道自己推测到正确答案了。

      这个答案像一条分界线,明显地分开了余罪和肖梦琪曾经朦胧的那种感觉,有段时间没见了,此时余罪才注意到,一身警装的肖梦琪,在这一行人中警衔是最高的了,最低的俨然是他了,下乡没赶上授衔,肩上顶着一颗花的二级警员衔,倒不如从警官大学出来的两位实习生,参加工作直接就是一级警员的肩章,比他还高一级。

      最先发现这个问题的是两位实习生,没敢吭声。之后是曹亚杰,在偷笑,然后大家发现余罪尴尬地看自己的肩上时,都哧哧地笑,平时都是便装没什么感觉,现在齐刷刷站一块,高下可就立现了。

      “别笑了啊。牛逼不在衔高,余儿要想爬,现在挂警督衔都没问题了。”鼠标好歹维护了哥们一句。

      这一句让曹亚杰和俞峰笑得更欢了,肖梦琪快三十岁,还是出国留过学,趁着专业技术授衔才到三级警督衔,一个普通的警校生,不熬到快退休,恐怕这辈子都没指望。

      “这个还真是啊,马老一辈子才到了三级警司衔,是闻名全省的盗窃案侦破专家,而现在很多警官大学的毕业生,工作两年就可能拿到三级警司衔,这没有可比性。”肖梦琪缓缓地道,向余罪笑了笑。

      “你们不必顾及我的感受哈。”余罪得瑟地道:“反正我脸皮比较厚,肩上多扛个星星顶个毛用,多挣一两级工资,还没我们抓赌的零头多。”

      众人一呃,没想到余罪会这么反应,还是附合的,鼠标抚掌大乐道:“就是啊,出十年任务,不如抓一次赌啊,你们真不知道那钱有多少啊,我摸得都兴奋得睡不着觉啊。”

      “那算什么,把我们庄子河好多刑警,看都看出高血压来了。”余罪得意地道。

      这两人一唱一合,惹得众人本有同情心态的齐齐嗤鼻评价了:“财迷一双、贱人一对”

      这是出行前仅有的一点空闲时间,一般情况下宣传任务之后,就要保持静默了,不过让余罪奇怪的是,很少会有什么任务让大家穿着这么正式的服装,刚想问时,万政委、史清淮、任红城三人相携而来,两位政委上了一辆车,直驶走了,剩下任红城踱步向队伍来了。

      有点奇怪,老任终日锁在总队的保密室里,等闲时间难得见上一面,都知道他是管特勤的,除了他这个人在明处,剩下所有的总队所属特勤都是以一个代号的形式存在,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不露面。

      “同志们,今天是个特殊的任务……我受总队长之托,给你们,这个去年刚刚组建,已经屡立功勋的队伍带一次队,首先的宣布一项任命,即日起,任命肖梦琪同志为西山省刑事侦查总队技术监察科主任,兼支援组技术支援组长。大家欢迎。”任红城笑着道。

      哦,尼马又插进来一个,余罪看大家兴高彩烈地鼓掌,有点酸酸的味道,他看看鼠标,鼠标唇语动着告诉他一个消息:咱们估计回不来了。

      这怎么没和我们通气啊?老子好歹还是副组长呢。余罪有点忿意了,任红城还未说话的当口,他喊了声:“报告”

      “什么事啊,小余。”任红城讶异地道。

      “任处长,那这什么任务,我和严德标是不是可以不参加?”余罪问。

      “为什么?”任红城奇怪了,肖梦琪难堪了,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要是总队给支援组的安排,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在基层队里多忙呢,至于来这儿瞎费功夫么?”余罪质问着,一看鼠标,鼠标也跟风了,附合着:“就是啊,看样子都早知道了啊,把俺们俩学历低的,往外剔是不是?”

      啧,难堪了,总队也确实有这层意思,从大信息平台建设到监控技术的延伸,对于个人技能的要求无限提高,而余罪和严德标两人的低学历,也确实不适应刑侦技术部门任职,可偏偏这两位又是功高盖组,谁也不忍动,是总队长推政委,政委和副政委商量,最后推到老任这儿了。

      “哦,我明白了。”

      任红城看着两人忿忿不平的样子,笑了,笑着问:“两位忙着去抓赌去?

      噗噗全队轰然笑了,这种没技术含量的活,在技侦眼里就是笑话了,余罪讪讪抿抿嘴,也觉得有点难堪了,这摆明了就是通知回来,告知一下而已,虽然庄子河刑警队混得也风生水起,可真正离开朝夕相处的队员,付出感情的支援组,他还是有点眷恋的。

      “小同志啊,我说一句老话你别觉得难听,革命工作不是买大白菜,还容得下你挑三拣四……今天这是一个特殊的任务,有很多人去,上到厅里、下到市里,甚至还有部里的同志来,对了,还包括你认识的马秋林、邵万戈、杜立才等等,不是谁想参加都可以的。如果你因为有个人情绪想离开,我准你的假。”任红城不咸不淡地道。

      鼠标挠挠前额,妥协了。

      余罪叹了口气,没吱声。

      “好,既然没意见,全体都有……立正,稍息……肖组长,带队上车。”

      任红城喊着口令,肖梦琪带着队,次弟上了支援组的配车,这辆车载着特殊的使命,驶向了一个特殊的地方:

      天龙坡烈士陵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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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英魂归处


      泛黄的老照片,九*式的旧警服,遍地挽纱和白花的追悼会,还有重现的那一年案发现场,支离破碎的一面楼窗,窗户的碎片和肢体的碎块搅和在一起,屏幕上一片血迹斑斑。

      案情就像骆家龙曾经讲过的那段故事一样,**年l月,本市冷轧厂出了一件恶性案件,嫌疑人抱着一包炸药,闯进了正在开会的冷轧厂的领导班子会议室,威胁要引爆炸药……接警后时任刑侦二队副大队长的邵兵山出现场,在嫌疑人的情绪快失控的紧急情况下,他脱得只剩下一身内衣好歹说服嫌疑人同意他进去劝服……在劝服的过程中,有在场被挟制的人质趁着嫌疑人分神的间隙爬着往外逃一下子让嫌疑人崩溃了,拉响了炸药包。在拉响的一刹那,邵兵山扑上去和他一起摔出窗外。

      然后,嘭…爆炸

      这是一个很多人知道的英雄故事,即便在今天看来,仍然有动人心魄的震憾力,他的追悼会有数千警察挽送,最后的归宿就在今天要去的地方:天龙坡烈士陵园。

      “这个故事对于现在的人可能已经过时了。”

      任红城轻轻点击了关闭,把一段不长的记录片关掉,回头看车厢里坐着的下一辈,有点哀思地道着:

      “可对于我们警察这个团体,永远不会过时,他的舍身不但保住了冷轧厂那幢楼和被劫持的五名人质,而且保护了同去一组十几名队友的安全,队友一部分埋伏在一墙之隔的地方,一部分已经从楼顶放吊绳下来准备强攻了,再有那怕几秒钟的时间,应该又是一个样子吧。”

      说者哀痛,闻者心酸,一直以来,任红城这位处长给大家的是一个不拘言笑,沉默寡言的人,不过也许有原因的,余罪看着任红城的表情,有股子莫名伤感,慢慢地爬上了心头。

      而这种伤感,似乎并不仅仅因为一位同行中的逝者。

      “……从警不到十年,邵兵山同志共参与各类抓捕行动0余次,破获各类刑事案件100余起,抓获各类违法犯罪嫌疑人300余名,以高度的责任感和严谨的工作作风出色完成了各项繁重的工作任务。我不知道该给一个什么样的评价才够得上他身上闪光的品质,不过我想,那是一种对事业的无限热爱,对党和人民无限忠诚,才让他有了这样……英雄的壮举。”

      任红城轻声说着,或者是同时代人的缘故,他更理解那种感觉,默默地拭了两滴眼角的湿迹。

      英雄的事迹总是容易激励着后来者的,一个支援组,唏嘘的声音,在抹眼色的动作,鼻子发酸的表情,两位实习生第一次接触这个故事的实习生,抹着红红的眼睛,像悄悄地已经流了不知道多少泪了。

      耶,也有意外,鼠标就没感觉,李玫偶然发现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这个没心没肺的货。

      哦,还有一个意外,任红城发现了,余罪好像浑身不自在地挪着屁股,像身上长刺了一样,他有点怒意了,直问着:“怎么了?你对我有意见?还是对这个故事有怀疑?”

      “没有没有,你煽你的情,管我于嘛?”余罪脱口而出,真有意见。

      “煽情?”任红城声音提高了,人火了,一指余罪:“你说清楚,说不清楚现在就给我滚下车去。”

      哇,触到老头的逆鳞了,余罪一结巴,众人都怒目而视,鼠标这时候可不跟他站一块了,缩回去了。

      “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可我不是伸手摘桃子的人,而且你不应该把情绪带到这种环境里。”肖梦琪轻声道,这时候,都感觉余罪有点小家子气了,肯定因为调走的事。

      “我……这什么跟什么呀……不是我小看你,我要摘的桃子,你看都看不见。”余罪翻了个白眼,直接忽视肖梦琪了,任红城却是挖苦着:“你是觉得自己也是个英雄了是吧?抓赌也抓到个h级逃犯?”

      刺激了,余罪一梗脖子,针锋相对地道:“对呀,就我这得性和逃犯火拼,要是躺那儿了,将来不也是英雄,还不也是一句这样的措辞……对事业的无限热爱,对党和人民无限忠诚,才让他有了这样……英雄的壮举。”

      噗……鼠标没憋住,笑喷了,然后他发现没人笑,又使劲憋住,憋得人很难受。

      任红城一指车门:“滚出去,司机,停车。”

      “你吓唬谁呀?你有什么权力让我滚下去?”余罪二杆子劲上来了,捋着袖子要和任红城讲道理了,几人拦着余罪,老任气得想揍人了,不料余罪的气似乎比他还大一般叫嚷着:“你这是爱国主义教育,根本就是误导大家,你怎么不把故事说完呢?这个案子的动机是什么?案发经过是什么?案情的后续处理是什么?你说完,不是我说清楚,你要说清楚,我自己滚下去。”

      嗯?被曹亚杰拦着的任红城一滞,仿佛被击中的要害,不动了,阴森森地盯着余罪。

      余罪甩了拉自己的沈泽和俞峰,他义愤填膺地说着:“那个爆炸嫌疑人根本不是悍匪,我亲自了解过,他叫马学峰,就是冷轧厂的工人,事发前他和他老婆同时都在第一届下岗名单上,而且他有两儿一女,一下子两人同时下岗对这个家庭意味着什么,那就天塌了……偏偏下岗也罢,冷轧厂拖欠工人的下岗安置费用也迟迟未发……这就是作案动机,就为了要安置费,几乎是跪下了都没要回来,所有才有了抱着炸药包去要,酿成了这次惨剧……”

      没音了,都愕然看着声音铿锵的余罪,似乎他才是这次教育的主讲一般,任红城唉声叹气,不作解释了,余罪一看这样子就来气,他数落着:“你怎么不把英雄身后事也说说,老婆跑了,儿子没人管,就他妈那么点可怜的抚恤金,换走了一条命。救的是什么人,一帮子满脑肥肠的国企小官僚。”

      “你……你还是不是党员?”肖梦琪气得吼了他一句。

      “正因我是党员,我才耻与他们为伍。”余罪一翻眼,顶回去了。

      僵了,没想到在这一个细枝末节事情上,会有这么大的分歧,余罪连骂带唾沫喷,转眼他身边已经没人了,有人躲着他坐,有人扶着被气坏的任红城,此时任红城却也不敢再叫余罪滚下车了,看着坐到车角落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鸟样的余罪,还真是没治了。

      “算了,看来给你的思想政治课,我是上不了。”任红城黯黯道。

      “那是因为你在回避事实。”余罪叫嚣着,几乎是批评口吻。

      鼠标向他使使眼色,余罪没理会,老任气得浑身哆嗦道着:“难道称说错了吗?难道你觉得这样的人,不是英雄?”

      “你错了就是错了,还不认错,我告诉你错在那儿,第一,英雄是后来的人给他加的称号,你不能用后来人给的评价去教育再后来的人,那不是教育,那是误导。我相信邵兵山在扑上去的一刹那,他不是想当英雄,也许仅仅是为了保护人质,为了保护他身后的队友……有这一点就足够了,何必再画蛇添足描那么多?”余罪道。

      也许他是对的,任红城眼色一凛,突然明悟一般怔了。

      余罪像是要一吐而快似的道着:“第二,缅怀没错,但要抹煞事实那就不对了,这个记录片抹去了案发的动机,抹去了英雄身后的故事,甚至抹去了邵兵山曾经很多次违纪受处分的事,处处添脂加粉制造出这么一个高大全的形象,你觉得可信吗?就用这个,告诉挣两三千工资的刑警们,都去当英雄去?”

      这回没人笑了,不得不说绝大多数人对于这种教育都有着一种逆反的心态,但像余罪这样喷出来的可也少见,一厢人鸦雀无声,好久任红城才颓然道着:“都坐下吧。”

      此时的尴尬从余罪的处境上,已经转移到任红城的表情上,他看看两位实习生,看看这一队业务出色的支援组,却觉得有点词穷,无以教导这些后来人了。看过一遍,又看到了余罪,他面无表情地问着:“看来你知道实情,那你说,作为警察,他选择错了吗?”

      余罪怔了怔,犹豫良久才吐了两个字:“没错。”

      “那作为他的同志,你说我们做错了吗?假如是你的兄弟有一天倒在你的面前,你愿意在他的事迹里,加上那些曾经不光彩的事吗?”任红城问。

      真正到这种时候,却让余罪气馁了,因为他面对的,是一双清澈的眼睛、那眼神里是一种问心无愧,对于朝夕相处的兄弟都会无原则地回护,何况已经作古的同事?

      “没错。”余罪喃喃道。

      “都没有错,所以仍然是你的错,如果你质疑我的话,那就让时间来验证一下,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同样的事,你的选择如果和我不一样,再来质问我,可以吗?”任红城道,商量的口吻,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我希望那种事,我遇不到。”余罪讪然道。

      “可惜很多警察会遇到,每时每刻都有着违法犯罪的发生,为了阻止他们,牺牲从来就没停止过。”任红城道。

      此言之后,余罪再没有和老任争辨,直到下车,他带着一行支援组的人大步进了陵园,余罪和鼠标又像两个另类,远远跟在后面,肖梦琪却是担心此间的误会,小声和任红城道着:“任处,那俩都有点二,你别和他们计较。”

      “错,我很喜欢他们,理智点的人能当了好警察,一般有点二的,才当英雄。”

      老任笑了笑,看了贼头贼脑的余罪和鼠标一眼,装作未见的样子,背着手,带着队伍,慢步向碑林山间踱去,和已经到这里的一队汇合在了一起。

      好大的一座碑山呐,沿坡而建,碑林随着山势而上,一眼望去,尽是林立的矮碑和苍劲的松柏,这好像是一个特殊的时间,到场的足二三十人,都是清一色的警服。

      “这地方不错啊,山清水秀的。”鼠标四下看看,耷着厚嘴唇不合时宜地赞了个。

      余罪呲着嘴看了他一眼道:“想躺这儿也不难啊,下回因公殉个职就行了

      “真尼马乌鸦嘴。”鼠标竖着中指回敬了个,不过还是觉得这地方不错,他坚持着自己的观点道:“其实躺这儿还真不错,知道现在墓地价格多少?一平米好几万,比房价涨得都快。”

      余罪真被刺激到了,耻于鼠标这类货色为伍了,加快了脚步,他看了一位熟人,鼠标追着道着:

      “哎,等等我我说余儿,你千万别争啊,这尼马不让咱们回总队正好,刑警队多好,经济实惠,还不算累……要不咱们再合计合计,我跟你说啊,那帮子参赌的,再诈诈,你吓唬一回,他们回头就得走动走动,特别是单位公务员,最怕这个……真的,你别走啊,这事你比我在行……”

      越说余罪跑得还越快,这事可是余罪的长项啊,鼠标纳闷了,怎么看这货还有点不好意思呢?

      到场的人不少,今年是二十周年祭,许平秋粗粗扫了眼,当年邵兵山的师傅马秋林到了,当时那组突击组的队员大部分都到了,曾经的毛头小伙,现在大部分都成了肩上警督衔的各级警官,最高的已经在部里任职了,正和王少峰说着什么。

      都站在台阶的口子上,还在等一个人,万瑞升政委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许平秋的身边,相视笑了笑,万政委感慨着:“一转眼就二十年了啊。”

      “可不,咱们都老了,再过两年,手里的枪就该交给下一代手里了。”许平秋同样委为感触地道,看了看市局来的苗奇副局长,看了看邵万戈、看了看史清淮和肖梦琪,很多出类拔粹的新一代,很快将要取代他们曾经叱咤风云的位置了。

      “想好了?”万政委笑着问。

      “你指什么?”许平秋道。

      “青黄不接啊,你这宝刀快老了,传承的刀还没练出师啊。”万政委笑道

      是啊,新一代里,史清淮和肖梦琪都文职,偏重于技术侦查。而一直摸爬滚打的邵万戈,又文化偏低了点,市局那位苗奇副局长倒是刑事侦查出身,可在行政的位置呆得又太久,总队那些纯业务的职位,已经成为许平秋一块心病了。

      “我抓得太久了,该放手让他们自己练练了。”许平秋感慨道。

      “于是把这俩扔到一线了?他们可能是有意见啊,我刚问红城了,路上还和红城嚷了一通。”万政委笑着打小报告了,这听得许平秋有点哭笑不得了,恐怕这良苦用心,未必能让身处其中的认识到,他轻声道着:“当官谁也会,当警察谁也能当好,可要当个有全局观的指挥员,就没那么容易了……你说这小子怎么样?不说别的,能跨区把人私自调出来,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就能办到,也不是谁都敢办的。还有抓那逃犯,夺枪伤人,这狠劲可不是能训练出来的。”

      “所以,你想把他培养成第二个你?”万政委笑道。

      “看他的造化吧,如果窝在总队,过两年把棱角磨圆了,那就成第二个你了,有意思吗?”许平秋反问着。

      两个人都笑了,虽然各执己见,但保持着相互理解。正说着,又一辆车来,一位温婉的中年女人,搀着一位满足头华发的老人从车上下来了,这时候,满场的警察都快步走着,在台阶一侧恭迎着,所过之处,立正,警礼,有的叫王老师,有的喊校长,有的喊班主任,就连余罪和鼠标这两位贱人,也恭恭敬敬地等在路边。

      警校的老校长王岚来了,如果不是一身警服的话,如果不是一个肃穆的环境的话,恐怕不会有人把他当做一位什么人物,不过确实是一位人物,从警监、警督到肩上警员衔的余罪,都默然向这位带出了不知道多少届警员的老校长,致以最高的敬礼。

      “高奉成……在学校时候,就长老长胡子了。”

      “刘志江……呵呵,我记得你,和班主任大吵大闹,被班主任揪我办公室了。好啊,都成局长了。”

      “许平秋,还是这么黑。呵呵。”

      “陈昊,部里领导了,我得向你敬个礼啊……”

      一路看过,或开个玩笑,或说件学校的糗事,或勉励一句,即便是部里来的领导,也慌乱把校长的手拦住,先自敬一个礼。

      这不是官大一级的气势,也不是衔高一级的威压,而是德高望重的仰视,余罪悄悄向身边的鼠标道着:“我发现,当警察当得最拽的,是咱们老校长,不管什么衔的,站在他面前都是学生,都向他敬礼。”

      “拉倒吧,最拽的是躺在陵园的,老校长也得来给他们敬礼。”鼠标示意着陵园,惹得余罪狠狠剜了他一眼,眼睛的余罪光扫望时,不经意看到了搀着老校长那位女人,随意的挽梳着发髻,恬静白皙的脸,很漂亮。倒不是因为风韵犹存吸引了余罪,而是在许平秋面前,那女人似乎有点尴尬似地,下意识地往校长的身后靠了靠。

      耶,这是神马情况?惯于窥视奸情的余罪,很不合时宜地开始阴暗的推测了。

      接下来又吓了他一跳,那位女人居然和王少峰揽在了一起,轻挽着他的胳膊,老校长已然和一位年龄相仿的老头,牵着手说得好不热乎。

      哟?这情况里好怪异了,他看看身边,插了一个位置,站到了马秋林身边,小声问着:“马老,这位女人是谁?”

      “蠢货,局长夫人居然不认识?王校长的女儿,王芙,没从警,从政了。”马秋林笑着道。

      “那她和许处……好像……”余罪揶揄地说着,看着马秋林难得瞪翻脸了,他赶紧改口:“好像什么也没有。”

      “滚远点。”马秋林直接道。

      “是老马你说了算。”余罪一扭身,又回到原位置了,马秋林瞪了若于眼,这才笑吟吟迎着王岚校长。

      情况真复杂哦,余罪还是不去想了,等着王岚校长走到身侧,他挺着胸敬礼,好崇拜地道了句:“校长好”

      “我认识你。”王岚略一思索,便想起了这个另类的学员,他推测在对方的身上,肯定发生过很多故事,因为此时的这位学员,身上已经看不到青涩,看不到稚嫩,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内敛的凌厉。

      “谢谢王校长还记得我。”余罪有点诚惶诚恐,第一次觉得被这样的人记住,是一种荣幸。

      “你的名字很好记,叫余罪。校里校外,你于的事我想不记住你也难啊。”王岚校长道。

      这话说得,余罪觉得好一阵难堪,就像小时候犯了错站在老师面前,他有点手足无措了,不料老校长却是亲热地揽着他,来了一个同志的拥抱,像知道这些年所有的事一样,他面带慈详地说着:“你受苦了,每届学员里都有很多人冲到第一线,能走出来的,都是好样的。”

      拍拍余罪的肩膀,这却比什么鼓励也管用似地,余罪挺胸又敬一礼道:“谢谢校长,不辛苦。”

      “好,好样的,警察都是这样,身有余罪,终不觉悔……你这个名字好啊。”王岚校长笑着鼓励着。

      简简单单的几句,余罪很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一样,他不是容易感动的人,不过可惜的是,这位老校长却是感动过所有人的人,即便鼠标这样的劣生老校长居然还记得他,因为赌博被学校记过两次,差点被开除了,敬礼的鼠标脸红耳赤,估计强悍的神经要受到一次洗礼了。

      在学校就传说着,很多劣生劣到开除的水平,老校长总是尽一切可能去挽救他,很多劣生就这样在他高抬贵手下侥幸地溜走了,即便必须开除的学生,很多年后也有回到学校的,为的就是专程去拜访一次这位开除了他的师长。

      “………大家还记得我在你们毕业典礼上说过的话吗?我不期待在你们中间,在我的学生中间出现英雄,英雄这个字眼对于我们这个职业太过沉重,他意味着割舍亲情、意味着忍辱负重,意味着流血牺牲,意味着要经历普通人无法想像的痛苦,而这个充满痛苦的经历,又往往是以悲歌落幕的……”

      慢步走着,一行人渐渐走近了,走近了邵兵山的坟前,老校长忍不住悲恸地抚着碑身,状极痛苦闭着眼睛,喃喃地说着:

      “可总有一些这样的人,他们生来嫉恶如仇,他们敢于挺身而出,直到有一天慷慨赴死,变成一个让生者缅怀的丰碑…他们是英雄,我为我的学生是英雄自豪了二十年,可我同样为我的学生是英雄,难过了二十年……兵山,老师又来看你来了,大家都来看你来了,二十年了,你不会还记恨着我吧……”

      此刻,那位让全警景仰的校长,涕泪纵模地悲恸着,默哀的一众警者,慢慢地,齐齐地向着墓碑敬礼,不知道是敬向这位警师,还是敬向,那已经长眠在地下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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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吾道不孤


      昔日的老师来过了,青丝已成华发;昔日的战友来过了,青壮已成暮年;昔日的队伍也来了,重案二队的整编方阵,在苍莽的青山松柏之间,留下了对前辈最诚挚的礼敬。

      马秋林眯着眼,看着邵万戈带着的二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轻声唏嘘唉叹,余罪和鼠标一左一右跟着他,老马旧地重来,感慨一路不断:

      “……邵兵山是二队牺牲在任上第一位副大队长,前后一共有五位同志殉职,不管谁看也是一支光荣的队伍啊,不过事实却和想像有很大差异,全省刑警的标杆,市局直属重案大队,省厅挂牌的单位,一个大队长的任免需要通过厅长的签署啊,长年在高强度、高压力下工作,真不知道是对事业的忠诚,还是对人性的摧残;可对付那些恶性犯罪,又逼迫我们警察不得不这么做,啧…

      老马感慨着,也许只有跳出这个圈子之外,有一天才会看得更清楚,鼠标笑了笑道着:“咱们警察从来就不受劳动法保护。”

      “一边去,不包括你这个懒汉。”马秋林手一拔拉,鼠标捂着脑袋,嘿嘿傻笑了,余罪也笑了,看着众人簇拥着送走老校长时,他奇怪地问着:“邵兵山牺牲,老校长怎么归咎在自己身上,难道……这中间也有什么故事?”

      “呵呵,有,邵兵山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上学的时候就爱打架闹事,快毕业的时候闯了个大祸,一帮警校生和太钢工人打群架,把对方一位打成伤残了,够得上刑事案件了,校方的处理意见,开除肇事的邵兵山。”马秋林道,脸上是一种很怪异的表情。

      “哇哇,看来警校于仗是传统啊。”鼠标愕然道。

      “那后来呢?”余罪好奇了。

      “老校长一直觉得他是好苗子,而且出事他是一个人揽到自己头上的,保全了其他同学……他抹着脸出面,给了受害方一大笔赔偿,把这事按下去了。”马秋林道。

      “没有开除,循私了?”余罪问。

      “嗯,那时候正组建重案队,组建一年减员了一半,厅里每年都朝学校要学员,老校长就把背着处分肆业一年的邵兵山扔到重案队了,让他于出个样子来再回学校拿毕业证……他也很争气,不到五年就到了副大队长的位置,可在位置上不到五个月,就出了那事……”马秋林道着,一股子莫名的悲呛袭来,即便他从警几十年,仍然忍不住老泪纵横,唏嘘地抹了抹眼角,回头一眼,悲恸地、声音颤抖地道着:“可怜呐,炸得没留下个全尸,都说恶贯满盈才有横尸街头的报应可他是个警察啊,难道还做过什么该遭天谴的事?”

      马秋林状极悲怆,不时地抹着老泪,湿了手心,湿了袖角,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跟着马老拾阶而下的余罪,心里越来越多地充塞着一种感动,最初他知道这个故事时是感动,之后知道是愤怒,今天知道一个高大全形象后是这样一个渺小而真实的人物时,那股子感动却有增无减。

      他一点也不高大,他只是在尽一个警察的职责,也许他并不知道,那一次尽职需要以生命为代价来完成,可他完成了,那怕就因为一时的热血冲动,他毕竟完成了。成了竖在所有警察心里的丰碑。

      “…后来呐,老校长就把兵山的殉职一直归咎在自己身上,这就是他一直在向你们强调的,他希望他的学生里不要有英雄,一个英雄给他周围带来的除了荣誉,还有不堪重负的悲痛;可他又不希望都成了蝇蝇苟苟、贪生怕死、不敢挺身而出的懦夫……这个矛盾让老校长纠结了几十年,恐怕没有能解开的一天了,黑白之间,怎么可能有温柔和妥协。”马秋林道,看着被众人搀进车里的老人,他如是评价这位,从没有抓过坏蛋,却闻名全警的师长,那评价,又何尝不是如此地矛盾呢?

      从松柏成列的台阶下了园门口,许平秋在招呼着司机,把几位外地来的同行,包括马秋林请上车,那一辆即将开车的支援车嚷着余罪和鼠标,看到许处长走向两人时,大嘴巴的李玫一紧张,不敢喊了。

      “你们俩。过来。”许平秋一招手,很不客气地嚷着,像叫服务生。

      鼠标颠儿颠儿跟上来了,卑躬曲膝地谄笑着:“叔,什么指示。”余罪一看老许这黑脸就尼马来气,很不情愿地走上来,站在他面前。

      “严肃点。”许平秋训丨了鼠标一句,手指点点,问着余罪:“告诉我,今天有什么收获?”

      “收获?”余罪怔了下,然后怒了,大过年的,把老子支援组的名头给捋了,再拉这儿来教育教育,这算什么鸟事,即便他心里有所触动,脸上也是丝毫无所见,摇摇头:“没有。”

      “你呢?”许平秋问鼠标。

      “我有。”鼠标巴不得这个表现机会了,严肃地道着:“我的身心经历了一次洗礼,我觉得先烈们太不容易了,有一天我也会像他们一样,做一名忠诚的战士。”

      这话听得许平秋有点牙疼,就鼠标这警姿站得,肚子往前凸了一大块,他手拿着手包,拍拍鼠标的肚子道:“先减了肥再吹牛啊,你到全警看看,你这么胖的警察,有几个?”

      “也有吧,市局、省厅里,比我胖的领导多了。”鼠标得瑟地道,余罪噗哧一笑,许平秋的手包啪声直接扫标哥袋上了,标哥弱弱扶正警帽,不敢犟嘴了。

      不过鼠标说的也是实情,许平秋想发火也发不出来了,反而被逗得眉眼笑了笑,又回头和余罪说着:“你要正确对待总队的这次安排,在支援组,等于你永远在后台,后台可是很小的舞台啊……我看啊,那么小的台子,容不下你这么大个名角啊,你该有个更大的舞台。”

      余罪笑了笑,宁愿以笑敷衍,因为你真不知道这许老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吭声,许平秋回头看了眼整队而下的二队刑警,他又笑着问:“你真没有一点收获?难道今天没有一点触动你的东西。”

      应该有,许平秋知道,每个人都是心里最软的地方,警察也不会例外,每年这一次教育是很必要的,对于警察,这是一种使命的感召,是一种心灵的震憾。

      “有。”余罪睥睨地看着老许,突然泛起了一个收获。

      “是什么?”许平秋好奇了。

      “我发现,您和王少峰副厅长,不是政敌。”余罪道。

      “当然不是,工作方式的不同,治警意见的分歧,永远到不了敌对的立场。”许平秋道,有点愕然了。这家伙的看问题角度和别人真的不同。

      “我看到那位王芙女士见了你很不自然。”余罪突然吐口了,许平秋黑脸一糗,余罪刺激着:“我的意思是,你们不是政敌,而是情敌……这就是我的收获,你逼我说的啊。”

      刷地许平秋一挥手,包向余罪扇来,早有防备的余罪一后仰身,吧唧,哎哟,正偷笑的鼠标遭了无妄之灾,捂着脑袋,警帽飞了老远。

      他愕然了,却不敢骂人,不服气地道着:“为什么总针对我?太欺负人了

      老许气得凸眼竖眉,可偏偏二队那些警员们越来越近,这飚是发不出来了,余罪退了两步,保持着严肃的态度,看着领导出糗,这不把鼠标当靶都不行了,许平秋一指地上:“捡起来。”

      诈着鼠标检起警帽,又训丨着鼠标整理警容,然后又黑着脸斥了鼠标一句:“吃这么胖,像什么样子?不把体重减下来,就到基层呆着……你们俩都听好了,再敢没有命令擅自出警,有你们好看的,再敢带队抓赌,我先撤了你们,指导员、队长当得不舒服是吧?郊区可是缺户籍警啊,准备好,这边下课,那边就能上啊。”

      训丨了几句,背着手,保持着领导的仪容,头也不回了坐车上走了。

      “哎呀妈呀,这尼马也太黑了,抓赌的大头还不是被总队支队拿走了。”

      鼠标气着了,深为自己受的伤不值了,余罪却是拉拉他,示意着二队那于刑警,正看笑话呢,鼠标一回头,嗯,不少人看到他挨批的笑话了,他回头愤愤地看着余罪,恶狠狠道:“你怎么越来越**了,领导那私事你也想嚼舌头

      “我就看不惯他那得瑟样,老想揪着咱们于这于那。”余罪道。

      “得,以后少来找我,别尼马真被你害得查户口去。”鼠标翻脸了,要和余罪决裂了。

      那帮看笑话的做着鬼脸,换了鼠标一堆白眼,不得不承认二队这个纪律队伍还是相当有观感的,悄然无声地出了园门,各上了车,驶离了这里,已经升任副大队长的解冰带着一队人,边商量着什么,边上了警车,一切纪律严明,各行其是,比庄子河刑警队那一窝蜂抓赌的水平,可强上不止十倍百倍呐。

      算了,老子还是回庄子河混吧,那儿自在,和上车的周文涓招了招手,那位不多话的姑娘每次见总是这个样子。余罪看着她,如是想着。李玫在嚷着余罪走了,余罪走到了通讯车前,一看车里坐着肖梦琪、坐得老任可有脾气了,得瑟地道着:“哟这价值上百万车,我基层刑警队的怎么敢坐啊?”

      哟啊,耍小性子了,李玫愕然看着余罪嗤鼻走了,耷着嘴唇道:“这人怎么这样?一点度量也没有?”

      她问,却没有答话了,那俩确实有点不学无术了点,可在半年多的相处中,搞技术和不学无术的已经成功溶合在一起了,真要分开了,还真有点舍不得。这个时候,肖梦琪觉得一阵深深的难堪,在众人有点挽惜的眼光中,在两位实习有点质疑的眼神里,曾经这个队伍凝成一团的那种感觉,似乎正渐渐地散失。

      “鼠标,快点。”李玫又喊胖弟了。

      鼠标看看车上,又看看扬长而走的余罪,得,他做了一个决定,扔下支援组,奔向损友了,啥也没说。

      “走吧,都这么大人了,还安慰安慰他们呀。”任红城下了命令,那车启动着,轰然而走,驶过余罪的身边,停也没停,只是车窗里,看到了那几张熟悉的面孔。

      余罪笑了笑,招了招手,后面气喘吁吁的鼠标跟上来,追上来扶着余罪的肩膀喘,余罪笑了,欣慰地道:“这才是兄弟,人家不待见,咱们招那烦于什么?还是跟我站在一起心里安生是吧?”

      “那是,咱俩学历相当、水平相仿,都不咋样,我和你站在一起,没自卑感。”鼠标诚恳地道,噎了余罪一家伙,气得余罪嚷着:“滚一边去,我水平什么时候和你划等号了。”

      “哈,你不如我的地方多了点,也没必要这么自卑嘛,加把劲就赶上我了。”鼠标刺激着余罪。余罪拔拉掉他的手,转到身后,勒脖子,膝撞,使劲在鼠标身上发泄了两下,鼠标哆嗦着一身肥肉嚷着:“啊…啊…来呀,使劲蹂躏我吧……我的娇躯都给你发泄了,中午饭你总不好意思不管吧?”

      “我真没带钱。”余罪不买账了。

      “没事,找个能刷卡的地方。”鼠标追着。

      两人在正损着斗贱,看谁吃不住劲请客。蓦地一辆小plo驶进了园门,不经意看到的余罪拽着鼠标:“嗨嗨,你看你看……那车。”

      鼠标人胖可眼力好,看了眼道着:“哟,老骆女朋友的车?”

      “他来这儿于什么?”余罪愣了下,看看方向,来车的方向是郊外了,肯定不是从那儿来,而是已经等那儿了,一个狐疑的念头刚泛上来,马上就证实了,两人看到了车里,骆家龙和另一位男子下了车,猜都不用猜,是邵帅

      “在学校时候,他们俩关系就不错。”鼠标道。

      “我知道。”余罪愣了下,问着鼠标:“可他怎么这时候来。”

      “人家爸的忌日啊,你脑袋让驴踢了。”鼠标道。

      “市区在这儿,那儿来车是郊外,他们是早来了,等着大队人走他们才进去……什么脑袋让驴踢了,你简直就是驴脑袋。”余罪骂了句,向着园门奔去了,鼠标迟疑了一下下,哎哎哎嚷着,等等我,你不要这个样子,人家去祭爹,你又跟着凑什么热闹去?咱别去了,大过年的,老是整这高尚的事,搞得人家想去弄俩外快都觉得不好意思。

      标哥看来确实有良心发现,最起码被英雄的故事感召了一下下,话听得余罪怪异了下,不过没理这货,前头奔着,后面追着,直进了园子,骆家龙和邵帅早听到声音了,似乎没想到还有留下来的人,两人被的捉赃了一般有点难堪似地站在原地。

      “你们……怎么回来了?”骆家龙看了邵帅,不悦地问着余罪和鼠标。

      “不都是兄弟嘛,邵帅,你要不欢迎,我们马上走。”余罪道。

      “哎对,邵帅,你有这么个英雄爹,我们刚瞻仰过。”鼠标附合着。

      邵帅看上去有点不自然了,笑了笑,提着一兜子纸烛,拿着尴尬地道了句:“那,谢谢啊……”

      来来来,我帮你提着,余罪抢着提走了,鼠标却是埋怨着骆家龙,尼马这么多年都不告诉我们,四人又组了一队,这却是一个纯粹的亲人祭拜了。

      烧了几刀纸、点了几柱香、倒了一瓶酒,纸灰和烛烟飘飘间,没有呜咽,只有愁苦。对愁苦,在邵帅那张少年老成的脸上,更多的是愁苦,余罪和鼠标没敢问,骆家龙也不多说。直到纸燃方尽,邵帅掐着烟才喃喃地道:“爸,你走得早,我都快记不清你什么样子了,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瞎带了点……我有工作了,没当警察,我能自己养活自己了,你放心吧,每年我都会来看看你……”

      没有泪,就像父子间那种淡淡的对话,透着浓浓的亲情,不同的是天人已隔,无人回答。

      “邵帅,你别伤心,你爸是英雄,二队的骄傲啊。”鼠标劝了句,出口才发现不合时宜,被骆家龙踢了一脚。

      “呵,我还真不知道伤心是什么感觉,这么多年就这么过来了,也没什么感觉了。他死时候我刚记事,就记得他老喝酒,和我妈老是吵架,吵完我妈跑了,他就把我扔在值班室里,放点吃的放点水,反锁着门……有一次把我忘了,关了我两天。”邵帅谈谈地说着,没有哀痛,就像一件旧事,听得余罪鼻子一酸,骆家龙侧过脸,闻者却有点难过了。

      “我没妈,不过有个老揍我的爸。”余罪道,轻轻地拍了拍邵帅的肩膀安慰着:“经常揍我,我恨他恨得牙痒痒,可现在没有揍我了,我老觉得身上皮痒。”

      是啊,父亲的铬印,在儿女的身上恐怕去不掉的,邵帅报之以感激的一眼,轻声道着:“我也不恨他,只是有点可怜,那么早就走了,没享过一天福。

      “可你该享享福呀,怎么扔下工作就走了。”鼠标插进来了,为邵帅有点不值,列士遗孤,冲着今天来这么多高衔的战友,这日子都不会苦逼了。

      余罪白了鼠标一眼,没来得及拦,他似乎已经触摸到了那种感觉。

      邵帅说出来了,是一种难堪的表情说出来:“你愿意一辈子活在别人怜悯的眼光里?你愿意一辈子靠着别人施舍?你们不懂那种感觉,我的存在只会让别人感到难堪,感到尴尬,我已经很多年不和他们一起来祭奠父亲了。”

      “那你怎么上了警校?”余罪奇怪了。

      “我。”邵帅有点难堪地笑了笑道:“我是直接保送警校的……我也只能接受,我这个英雄的儿子,有点笨,六科及格不到一半,真要考,啥也考不上

      鼠标噗声笑了,余罪和骆家龙也笑了,只不过笑里,和邵帅一样带着一种无可奈何。

      曾经有点内向的邵帅,曾经在学校并没有识得很深的同学,因为这个特殊的偶遇,让大家对他的认识又深了一层,四个人一起动手,把碑身周围的挽花堆在坟头,仔仔细细拭了遍青石的碑身,余罪注意到了,邵帅就着袖子,把碑前的照片擦了一遍又一遍,他的眼睛里并没伤痛,而是一种温馨和幸福的感觉,对着父亲的英容笑貌,两人像在会心地传递着什么。

      余罪悄悄地拽着骆家龙,骆家龙悄悄地拽着鼠标,三个人悄悄地退开了,走开了好远,留给这一对父子独处的时间和空间,就在这个清静的,仰望的蓝天白云,听着松涛阵阵的地方,余罪回过头时,不知为何,轻轻拭了下眼角。

      “今天才觉得你还有点人味啊。感动了吧?我就觉得不管是耍赖使贱,还是好勇斗狠,都没有邵帅像个爷们。”骆家龙不屑地对余罪和鼠标道。

      鼠标受刺激了,纠正道:“这话就不对了,你不能这么说余贱同志,他已经是队长了,思想境界已经提了很高了……啊,余罪,你怎么了?”

      眼睛红红的,明显伤感过度,两人关切地追问,余罪不耐烦地道:“我也想我爸了。今年老子不上班了,无论如何也回去跟我爸过年去。”

      “哎呀,这尼马思想境界,真高啊。”骆家龙哭笑不得地评价道,鼠标却是知道内情,直问着:“哎对了,你爸不刚娶了新媳妇么?你回去不是当灯泡吗?再说你家老爷子正乐呵着呢,那想得起你这个操蛋儿子来。”

      “我特么……我有段时间没揍你了。”余罪揪着鼠标,又开始蹂躏了,这嘴贱的,连骆帅哥也不帮他了,直收拾得鼠标又是**般嚷了若于才算放过。

      三个人弄腾了很久,才见得邵帅慢慢从父亲的坟前下来,三人迎了上去,邵帅挨个谢了,默不作声地上了车,同邀着邵帅一块吃顿饭聚聚,回到了市里,转悠了好久,最终意见统一在一个熟悉的地方,离警校不远的那家川味饭店

      曾经这儿的第一顿饭,是当时兄弟们掏遍全部口袋才凑够饭钱的地方,也曾经在这儿,不知道喝醉过、喝晕过多少回,被送回宿舍也不知道是谁;也曾经是在这儿,每次吃饭都是杯筷乱抢,一盘菜几筷就见底了。今天四个人点了好多菜,回锅肉、毛血旺、水煮鱼、童子鸡,都是那时候头碰头争抢的好味道,菜摆到面前才发现,却已经没有那时的胃口。

      这一餐,菜没动多少,酒却喝了不少,都醉了。第二天,余罪都想不起自己怎么回到了庄子河刑警队。

      酒醒之后,他回想着前一天的点点滴滴,回想着从警以来的浑浑噩噩,很多地方让他感觉到了汗颜,警营数十年如一日的滚滚铁流,挟裹走了多少辈出的人物,不管是高尚的、还是卑下的;不管是英雄的、还是罪恶的;不管是风传一时的,还是寂寂无名的,都化作铁流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故事。

      那我会留下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余罪摸着心口扪心自问,心口的位置,还有一张银行卡,一个秘密,一个让他窃喜,让他惶然,同时也让他冷汗涔涔的秘密。

      也在这一天,一封市局的嘉奖通报从内网电传全警:

      ……l月u日,庄子河刑警队精心组织,周密部署,突袭晋祠山庄地下赌场,抓获潜藏在此的持枪抢劫嫌疑人张某某(公安部h级在逃嫌疑人),缴获大量赌具、赌资、管制刀具以及仿九二手枪一把,子弹九发……经报请公安厅批准,庄子河刑警队荣立集体三等功,庄子河刑警队长余罪同志荣立个人二等功

      特此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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