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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霸蜀 【作者:庄不周】(6月8日更新至“ 第1025章 三国归晋(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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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8章 霸气孙公主

  锦湾,昔日热闹的寨子一片冷清,自从被周胤放了一把火之后,辰溪部落的寨子就再也没有恢复元气。既然魏霸决定要将部落里的老弱妇孺送往三山谷,那再费力气修复也没有意义了。

  大小船只已经准备妥当,部落里的老人们看着曾经的家园,神情凄苦,久久不忍离去。孩子们却非常兴奋,一个个小子姑娘们赤着脚,在各个竹筏之间来回跑,惹来一阵阵叫骂,却乐此不疲。

  孙鲁班穿着布衣布裤,赤着双脚,熟练的在竹伐上跑来跑去,脸蛋红扑扑的,一点也没有曾经伤得几乎死掉的样子。她一边撑着竹筏,一边大声叫道:“子瑜,子瑜,你用点力,又偏了。”

  潘子瑜气喘吁吁,顾不上回答孙鲁班,咬着牙,几乎将整个身体都靠在竹篙上,可是竹筏还是不受控制的向岸边撞了过去。眼看着就要撞上,孙鲁班飞奔了过来,伸出竹篙顶了上去,竹筏一顿,转了个方向,终于回到了正确的航道上。

  “子瑜,你说你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撑起筏子来却笨手笨脚的?”孙鲁班一边撑着竹筏前行,一边调笑道:“看来你才是真正的养尊处优,我却天生是一个苦人儿呢。”

  潘子瑜抱着竹篙,看着被摩得通红的手,欲哭无泪。她何尝吃过这样的苦。可是说来也怪,孙鲁班是真正的公主出身,大腿的伤还没有真正收口,她却能像个没事人似的,把沉重的竹篙耍得得心应手,从远处一看,谁能看得出她是个公主?

  “潘姑娘,累了吧?”赵统的战船从一旁经过。慢慢的靠了过来,见潘子瑜看手,知道她肯定是手疼了,一边打着招呼,一边伸手相邀:“来,到船上来歇歇吧。”

  潘子瑜小心翼翼的看了孙鲁班一眼。孙鲁班双手持着竹篙,虽然没有回头,但是潘子瑜知道,她肯定竖起耳朵在听。辰水之战时。潘子瑜不在孙鲁班身边,等她重新看到孙鲁班的时候,她立刻感觉到了孙鲁班对赵统的感觉有了变化,特别是当孙鲁班告诉她赵统在阵前救了她,还帮她包扎大腿上的伤时。她就知道这位公主在想什么了。

  潘子瑜喜欢赵统,可是她不敢和孙鲁班争,虽然她们现在都是俘虏,可是在她的眼中,孙鲁班永远是公主。

  孙鲁班一动不动。赵统还没注意到她,见潘子瑜不动,便跳了过来。将船和筏子紧紧的拉在一起,笑道:“潘姑娘,现在不用怕了,上船吧。”

  潘子瑜再次看了孙鲁班一眼。见孙鲁班还不动,只得嚅嚅的叫道:“公主,上船歇歇吧?”

  孙鲁班还是不动,连头都没回。

  潘子瑜求救的给赵统使了个眼色。赵统恍然大悟,连忙说道:“公主。上船歇歇吧?”

  话音未落,孙鲁班扔下竹篙,一个箭步翻上了船,又笑眯眯的伸出手:“子瑜,来,我来拉你。”

  潘子瑜拉着孙鲁班的手,上了船,赵统正要自己跳上去,孙鲁班又伸出手,笑盈盈的说道:“赵中郎,来,我帮你。”

  赵统尴尬的看看四周,他身边仅剩的几个矛兵默契的把头扭了过去,那些蛮子亲卫却一个个挤眉弄眼的看着他。面对着热情的孙鲁班,赵统不知如何是好。

  “赵中郎,这么害羞啊。公主都不怕羞,你还怕什么?”几个蛮人姑娘撑着筏子从一旁经过,见此情景,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其中一个更是大声说道:“赵中郎,要不你到我筏子上来歇歇?我这儿可宽敞得很哪。”

  众人哄笑,赵统招架不住,只好拉着孙鲁班的手,一跃上了船,做贼似的钻进了船舱,再也不肯出来。潘子瑜也非常不好意思,想跟着进舱,孙鲁班却叉着腰,大声大气的说道:“你那儿再宽敞,还能有赵中郎自己的船上宽敞么?你要是累了,也上来歇歇,我们一起喝杯酒吧。”

  “唉哟,我们可不敢和公主一起喝酒,还是算了吧。”那蛮人姑娘酸溜溜的说了一句,撑着筏子远远的走开了。

  孙鲁班耸着肩膀,哈哈大笑,龙形虎步,得意洋洋的回舱去了。潘子瑜满脸通红,低着头,不敢看别人一眼,好像刚才不是孙鲁班而是她行为放肆得像一个蛮子似的。等她走到舱门口,却犹豫着不敢进去了,略一犹豫,又退了出来,低着头站在舱门外。

  舱内,孙鲁班正伏在案上,两只大眼睛肆无忌惮的看着赵统,撅着嘴,央求道:“赵中郎,帮我换药好不好?我的伤好像又裂开了。”

  赵统面红耳赤,连看都不敢看孙鲁班一眼:“公主,男女有别,你还是请潘姑娘为你换药吧,免得将来于公主的清誉有损。”

  “我还有什么清誉可言?”孙鲁班眼圈一红,抽了抽鼻子:“我年轻纪纪就做了寡妇,许婚给魏霸,还被那竖子拒婚,脸色早就丢光了。现在成了俘虏,如果不是中郎佑护,我就是一个卑贱的营妓。中郎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她顿了顿,咬着牙,斜睨着赵统:“莫非中郎是嫌弃我?”

  “不不不。”赵统连声说道:“我怎么敢嫌弃公主,我真是为公主清誉着想。”

  “那就行了,帮我换药吧。”孙鲁班反身关上舱门,顺手拉起了短到膝盖的布裤,露出白晳的大腿:“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再帮一次也没什么。”

  赵统目瞪口呆,连忙把头扭了过去。

  孙鲁班脸一寒,声音也变得冷了几分:“赵伯仁,你还是嫌弃我。”

  “不……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不是,你就是嫌弃我。”孙鲁班勃然大怒,一伸手,从赵统腰间扯出战刀,架在赵统的脖子上,寒声道:“快说,你是不是嫌弃我?”

  赵统大惊失色,一动也不敢动。孙鲁班翻脸比翻书还快,让他有些抵挡不住。

  “真……真不是。”赵统放缓了口气,伸手试探着去推刀,却推不开,孙鲁班用力握着刀,坚决不让步,大有一言不合,就真的要杀了赵统的意思。赵统无奈,只得说道:“公主,我真是不是嫌弃你。”

  “真的?”孙鲁班眼珠一转,脸色也缓和了些。“那你为什么不肯帮我换药?”

  “我?”赵统的要疯了,遇到这不讲理的大虎公主,他还真拿不出魏霸那样的蛮横,只能吃瘪。他老老实实的拿过药和布,帮着孙鲁班换了药。孙鲁班这才罢休,也不把裤子放下,反身拉开舱门叫道:“子瑜,进来吧,我的药已经换好了。”

  潘子瑜走了进来,瞟了一眼孙鲁班故意露在外面的大腿,再看一看缩在角落里的赵统,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默默的坐了下来。孙鲁班顿了顿酒杯,催促道:“子瑜,愣着干什么,快帮我们倒点酒啊。”

  “喏。”潘子瑜连忙拿过酒杯,倒了两杯酒,先递了一杯给孙鲁班,孙鲁班接过来,转手递给赵统,媚笑道:“赵中郎,谢你刚才为你换药。”

  赵统闷声不响的接过酒,一饮而尽,一抹嘴,起身就走。孙鲁班也不拦他,拿过赵统搁在案上的酒杯,伸到潘子瑜面前:“满上。”

  潘子瑜满上,看着孙鲁班泰然自若的喝着赵统刚刚喝过的酒杯,喃喃的说道:“公主,这……这样不妥吧?”

  孙鲁班瞟了她一眼,不以为然的说道:“有什么不妥?赵中郎人不错,那些蛮子一个个如狼似虎,我要是不主动点,还怎么和那些蛮子争?难道你希望我输给那些蛮子,嫁个普通的粗汉不成?”

  “当然不是。”潘子瑜连声否认:“我是说,公主将来还要回去的……”

  “回去?”孙鲁班冷笑一声:“你觉得我回去了,还能像以前一样的做个公主吗?只怕我父王会把我当成一个耻辱,永远关起来,不准见人吧。我可不想像姑姑一样,在一个院子里过完下半生。”她看着外面的青山绿水,轻叹一声:“如果是那样,我不如就在这里,像个蛮子一样的活下去。虽然清苦一些,却多少还有些自由。至少,还能有一个不错的男人。”

  潘子瑜哑口无言。正在这时,赵统快步走了过来,喜不自胜的说道:“公主,你可以回去了。”

  “什么?”孙鲁班一惊,顾不得放下裤腿,翻身坐了起来。正好魏兴快步走了进来,一见此情景,不由自主的瞟了赵统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你刚才说什么?”孙鲁班追问道,打断了魏兴对赵统的调侃。魏兴咳嗽一声,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从沅溪出发的时候,少主已经让人和吕岱商量,要用公主来换回相夫。”

  魏兴把情况大致说了一遍,还没等他说完,孙鲁班就跳了起来,破口大骂:“魏霸混蛋!我是堂堂的公主,要换也要换一个同等身份的人,他怎么能拿我来换相夫那个蛮子。不换,不换,我不同意!”

  看着尖叫的孙鲁班,魏兴、赵统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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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9章 伤离别

  雪峰山下,雄溪之畔,镇南将军吕岱大营。

  吕岱身材不高,却很结实,年近七旬,依然精神矍烁,声如洪钟。

  听完了徐原的讲述,吕岱就叹惜一声:“德渊,辛苦你了。”

  经历了无数生死和屈辱的徐原听到这句话,险些落下泪来。他低下头,躬身行礼:“有负将军重托,原惭愧欲死。”

  “德渊啊,这件事,不能怪你,是我们都太轻视这个魏霸了。”吕岱一伸手,从案上拿起几封军报,递给徐原:“你看看,在你之前,卫旌和周胤都吃过魏霸的苦头了。卫旌本人拥兵数千,也被魏霸生擒,更何况是你这么一个文士。这竖子是个狡诈之人,我们都太小看他了。”

  徐原听了,连忙把军报看了一遍,这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既然步骘、卫旌等人都会被魏霸打败,那他的遭遇也就不算是最恶劣的了。有了比较,屈辱感略微淡了些,徐原立刻为吕岱关心起来:“将军,那接下来怎么办?”

  “德渊觉得呢?”吕岱诚恳的说道:“你说是要不要换?”

  徐原略作思索,郑重的说道:“我觉得还是换的好。公主陷落贼人手中,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万一受了污辱,将来于大王的脸面有碍。而相夫不过是一个失去了部落的蛮子,势单力孤,留着何用?”

  吕岱想了想,一拍大手:“那就按德渊的建议办,换!德渊,待换回公主,还要辛苦你一趟,护送公主回武昌,向大人解释一下我的苦心。”

  “定当为将军驱驰。”徐原慷慨激昂。大声应道。

  吕岱随即让人回报魏霸,同意换人。

  消息传到锦屏山沅溪部落,魏霸大喜,立刻把好消息告诉了关凤、赵统等人。关凤倒没什么,赵统却有些为难。他奉魏霸之命,护送孙鲁班来到沅溪的这一路上,孙鲁班就没消停过,即使到了沅溪,她也坚决不肯与相夫等价交换。一直嚷嚷着这是对她的污辱。魏霸忙得很,没时间去关心她,赵统却是一清二楚,只是一直没对魏霸说罢了。现在得知真要换了,他再也遮掩不住。只好把孙鲁班的态度告诉魏霸。

  魏霸愣了一下,又好气又好笑:“这事能由她说了算吗?”

  赵统咂了咂嘴,无话可对。在这件事上,他真挺狼狈的。他不是魏霸,使不出那么狠厉的手段,对孙鲁班这么一个奇女子,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你去告诉她。要么老老实实的换人,要么就去做营妓,愿意尝尝公主滋味的蛮子可不少。”魏霸冷冰冰的说道:“她要想死,也可以。不过等换过了再死,要不然,就是死了,我也拿她去喂狗。”

  赵统目瞪口呆。没等他辩解,魏霸挥挥手。这件事就由你去办,当初是你要留下她的,你不能置身事外。赵统无奈,只得灰溜溜的退了出来。

  关凤白了魏霸一眼,嗔道:“有必要么?和一个女人耍蛮,显得你有多英雄?”

  魏霸笑了:“姊姊,你这就不懂了。恶人还须恶人磨。孙鲁班是个恶人,而我就是折磨她的恶人。难道你希望我像师兄这样束手无策?”

  关凤无奈的叹息道:“我知道你的用意,可是总觉得这样太过了。孙鲁班的确不是一个温良娴淑的女子,不过她毕竟还是个女子,只是性格要强些罢了。当年孙夫人比她还过,使刀弄剑,连先帝看了都惧怕三分,人人都说她是个恶女子,又有谁知道她其实并不是什么坏人,只是本性自然罢了。先帝从来没有把孙夫人当成自己的女人,孙夫人对先帝也不喜,可是孙夫人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先帝的事。”

  魏霸瞟了一眼关凤,没有再说什么。一提到孙夫人,关凤就有些感伤。

  “姊姊,我要把相夫换回来,不仅仅是为了收拢人心。”魏霸岔开了话题:“相夫毕竟是雄溪的精夫,在雄溪部落肯定还有忠心的部落,而且他对雄溪的地形了如指掌,把他换回来,对我们将来夺取雄溪有莫大的帮助。这件事,你和赵师兄要有心理准备。雄溪部落是五溪中实力最强的一个,又扼守着通往交州的商道,对我们将来的生存至关重要。”

  “我知道了。”关凤撇撇嘴:“你天天在琢磨什么,我还能不清楚?”

  魏霸一愣,随即笑着挤了挤眼睛:“姊姊,那我现在在想什么,你能知道吗?”

  关凤见他一脸不正经,不禁脸一红,嗔道:“不要胡说,让部下看见了笑话。”

  魏霸奇道:“真是怪了,莫非姊姊真会读心?我想什么,你都能知道?”

  关凤掩面而逃。

  ……

  赵统来到帝女湖畔的俘虏营,正在和俘虏们一起做杂活的孙鲁班一看到他的脸色,立刻知道了些什么。她脸色一黯,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走到湖边,蹲下身子,默默的在湖水中搓洗着指缝里的污泥。

  赵统走到她的身侧,看着湖水中被搅乱的那张脸,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什么时候?”

  “明天,我亲自护送你去舞阳,在那里和他们交换。”

  孙鲁班沉默了良久:“我要风风光光的走,像个真正的公主。”

  “公主本来就是真正公主。”

  孙鲁班站了起来,静静的看了一眼赵统,转身离开。赵统本想追上去,想想又停了下来,暗自叹了一口气。潘子瑜远远的见了,连忙追了上去。孙鲁班回到自己的帐篷,环顾四周,有些不舍的说道:“子瑜,真正应该回去的是你。”

  潘子瑜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回答。孙鲁班转过身,揽住潘子瑜的肩膀,将她搂在怀里,泪水盈盈:“子瑜,老天为什么会这样对我?我不想来,他偏让我来了,我不想走,他又偏偏要我走。”

  “公主,你应该回去的。”潘子瑜局促不安的说道:“武昌宫里,才是你应该住的地方。”

  “那是父王的地方,是太子的地方,不是我的地方。”孙鲁班用力的抹着眼泪,看着外面的莽莽群山,“我要在这里,哪怕做个普通的女人,只要能过一个安静的日子就好。可是老天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

  “公主……”潘子瑜欲言又止。

  “呼——”孙鲁班长出一口气,松开了潘子瑜,坐了下来,轻声说道:“子瑜,为我梳妆吧,既然一定要回去,我不能这样回去。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得像个公主的样子,不能让任何人看扁了。”

  “喏。”潘子瑜连忙起身,去准备各种事物。孙鲁班的锦衣已经坏了,她又找到赵统,重新找了一件锦衣代替,然后帮孙鲁班洗头,清面,敷粉,化妆,戴上首饰,忙了大约一个时辰,才算是彻底完成。

  当赵统走进帐篷的时候,看着雍荣华贵的孙鲁班,不由得愣在那里。

  这还是不久前那个野性十足,甚至有些蛮不讲理的女人吗?

  “赵中郎,这些天,多谢你的照顾,使我免受劳役之苦,又救了我的性命,此间厚意,将来必涌泉相报。”

  “这个……都是我应该做的。”赵统嚅嚅的说道。

  “我明天就要走了,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你。”孙鲁班默默的说道:“我说过,我要做个真正的公主。”

  孙鲁班挥了挥手,虽然没说一个字,那股不容置疑的威势却显露无遗。潘子瑜下意识的躬身施礼,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孙鲁班目光灼灼的看着赵统,缓缓的张开衣袖,露出藏在宽大的衣袖下的短发。赵统骇然变色,伸手就去抢刀。孙鲁班顺势抓住他的手腕,举起短刀,对着自己的胸口。

  赵统脸色煞白,惊声叫道:“公主,你这是……”

  “我要做你的公主。”孙鲁班一字一句的说道:“否则,我现在就死在你的面前。”

  赵统翻着眼睛,一时没明白孙鲁班说什么。

  “公主的话,就是命令,你不能违抗,否则就是抗命。”孙鲁班拽着赵统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的面前,身体前倾,樱红的嘴唇凑到了赵统的耳边:“你愿意听命吗?”

  赵统局促不安,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喏。”

  “我知道,你喜欢子瑜。”孙鲁班的语气忽然一变,多了几分自嘲:“可是,我是公主,她不是,所以她不敢和我抢。只可惜,天意弄人,我要回去了,以后,你就是她的,我没法再和她抢。我不甘心,所以要在离开之前,做一件我一直想做,却一直没来得及做的事。”

  “公主?”赵统大惊,刚准备直起身子,孙鲁班手腕一翻,短刀架在了赵统的脖子上:“你想抗命吗?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刚才说了我是你的公主,就不能出尔反尔,否则,你就只能死。”

  赵统看着孙鲁班冰冷而灼热的眼神,一动也不敢动。

  孙鲁班忽然展颜而笑,百媚丛生,泪水却禁不住夺眶而出。“现在,我要做你的公主,哪怕只有一天,只有一夜,只有一个时辰。你是我的,谁都不能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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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0章 压力山大

  清晨的阳光照在清澈的沅水上,江水透澈如玉,几乎能看到水中游弋的小鱼。两岸的竹影倒映在水中,将江水染成碧绿,如一块巨大无比的翡翠。

  数艘战船相隔百步,遥遥相对。

  “公主,走吧,我送你过去。”赵统率先走下小船,伸出手。

  孙鲁班回头看了看远处,慢慢的将目光收了回来,落在潘子瑜的脸色。潘子瑜的脸色有些发白,连嘴唇都有些白,咬出了几个淡淡的齿印。她原本在看着孙鲁班,可是当孙鲁班看过来的时候,她又下意识的低下了头,避开了孙鲁班的目光。

  “子瑜,你恨我吗?”孙鲁班平静的问道。

  “我……不敢。”潘子瑜淡淡的说道。

  “你不是不敢恨,你是不敢说出来。”孙鲁班缓缓转过身子,看着小船上的赵统,粲然一笑。“子瑜,我走了,从现在开始,他是你的。不过,你要想真正的拥有他,就要胆子再大一点,再狠一点。男人不狠,只能听天由命,随波逐流。女人不狠,下场只会更惨。”

  说完,孙鲁班拉起潘子瑜的手,将短刀塞到了她的手中,然后拍拍潘子瑜的手背:“子瑜,听我一句劝,只有温柔贤惠是不够的,必要的时候还要够狠。”

  潘子瑜手一抖,如果不是孙鲁班握着她的手,险些将刀落在地上。孙鲁班捏捏她的手,低声说道:“这就是你一辈子的幸福,你要用力抓紧了,千万不要从手心里滑掉。”

  “公主……”

  孙鲁班微微一笑,款步上前,扶着赵统的手。走下了小船,头也不回的走了。赵统驾着小船,来到两个船队的中央,将竹篙插入水中,定住小船。过了一会儿,对面也驶来一艘小船,船上除了一个船夫,还有两人,一个是精神委顿的相夫。另一个是披甲执戟的武士。小船驶到面前,那武士仔细的打量着孙鲁班,刚看了两眼,孙鲁班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那武士一惊。连忙躬身施礼:“禀公主,末将是镇南将军麾下偏将军唐咨,曾经在武昌远远的见过公主一面,特奉将军之命,前来迎接公主回朝。”

  “原来是你。”孙鲁班放缓了口气,却依然严厉。“交州平叛,你颇有功劳。不过胆子也大了不少。居然敢这么放肆的看本公主,待本公主见了镇南将军,倒要问个明白,他是怎么带兵的。”

  唐咨大气都不敢出。推了相夫一把。相夫向前迈出一步,和孙鲁班擦肩而过。两人到了各自的船上,孙鲁班转过身,盯着相夫的脸。寒声道:“蛮子,小心些。千万不要落在我的手上,否则,我要你后悔一辈子。”

  相夫慢慢的转过身,冷笑一声:“那我也奉劝你一句,以后不要自作聪明。再被我抓住,可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孙鲁班气得哼了一声,扭过脸去。

  唐咨有些慌乱,不过他还是没忘了对赵统拱拱手:“赵将军,你们对公主的照顾,将来我们一定厚报……”

  没等唐咨说完,孙鲁班不耐烦的哼了一声:“还不走,啰嗦什么?”

  见孙鲁班生气了,唐咨不敢再废话,下令回去。赵统平静的看着他们,轻声叹息。他用刀割开相夫手上的绳索,正准备去拿竹篙,相夫拦住了他。“赵中郎,多谢你来救我,这撑船的小事,就由我来做吧,你小心吴狗,不要中了他们的诡计。”

  “那好,有劳精夫。”赵统也不敢大意,操起大盾,护住自己和相夫的后背,防备吴军突袭。精夫操起竹篙,用力一撑,小船逆流而上。回到大船上,赵统和相夫上了船,赵统凑在他耳边说道:“侍中在舱里,你快去见他吧。”

  相夫一听,连忙向上层的飞庐赶去,他刚上了飞庐,魏霸就从里面走了出来,一把握住了相夫的手臂,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精夫,受苦了,身体如何?能不能喝酒?”

  相夫感激涕零,他想拜下去,却被魏霸托住了。他泣声道:“相夫无能,连累侍中大人用公主来换我,真是惭愧欲死。侍中的大恩未报,相夫还不能去死,又没断胳膊少腿,喝酒又算得了什么。”

  魏霸笑了:“那就好,那就好,快来,有几个好朋友正在等着你呢。”

  黑沙和飞狐从里面走了出来,哈哈大笑。飞狐拉着相夫的手臂,用力晃了晃,满意的说道:“嗯,不愧是当年能和沙摩柯大王一较高下的雄溪相夫,多年不见,还是这么精神。”

  相夫有些意外的看了魏霸一眼,魏霸心领神会的点点头。除了雄溪,五溪蛮的其他四个部落现在都臣服于他了,只等相夫收复雄溪,五溪蛮就能再次聚首。

  “老狐狸,这次你倒是挺识相啊。”相夫大笑:“你啊,这辈子精明,但真正把精明用对地方的还是这一次。跟着侍中大人,你就等着发财吧。”

  “那还用你说?”飞狐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我刚刚把女儿嫁给了魏家,这个投资做得大吧?”

  “楠狐?”相夫非常意外,不过随即又点了点头:“嗯,那丫头有点小聪明,也只有侍中大人能驾驭得了她……”

  “不不不。”飞狐连连摇头:“我那女儿哪里配得上侍中大人,老哥,你这是笑话我呢。”

  相夫不解,魏霸一边把相夫往里让,一边笑道:“精夫,是这样的,承蒙飞狐精夫错爱,飞狐姑娘和我的兄弟魏兴一见钟情,两情相悦,我也不能不识抬举,所以,这件事便这么定了,就等着精夫安然归来,好借着喜酒帮精夫压惊呢。”

  “哈,这是好事啊。”相夫大笑,非常高兴。以飞狐的精明,以楠狐的骄傲,能愿意嫁给魏霸身边的亲卫,这足以说明魏霸在这些蛮人中的威信已经达到了一个非常惊人的高度,否则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出现的。他是魏霸用公主换回来的,当然是魏霸的亲信,魏霸的威信越高,他当然为魏霸高兴。

  到舱中坐定,拿下酒来,一边喝一边交流情况,等相夫听完沅溪之战的经过,相夫这才明白魏霸现在居然成了蛮人心目中的神将,连槃瓠老祖都是他的随侍神犬,不由得暗自赞叹。魏霸的不仅会打仗,这蛊惑人心的本事也是一流的。槃瓠老祖是蛮人的先祖,他居然能再忽悠出一个什么神将来,而且能得到飞狐这样的精明之人默认,没点真本事是办不到的。

  回到沅溪部落,相夫进一步体会到了魏霸的实力。帝女湖中,数十船战船正在演练水战;上了前寨,五百全副武装的甲士正在几个武卒的率领下习武;寨墙上,又有三百多穿着皮甲的蛮人战士正在演练攻防技巧;进了后寨,几十名工匠围着一架高大的抛石机忙得热火朝天,争论得唾沫飞舞,一看到魏霸,他们全部拥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的意见。

  相夫瞠目结舌,且喜且忧。喜的是魏霸实力大涨,离成功又近了一步,忧的是五溪部落中的四个都已经聚在魏霸的麾下,而他的雄溪部落却只有他孤身一人,将来凭什么和飞狐、黑沙等人争长短?

  魏霸回答完了工匠们的问题,正好将相夫的脸色尽收眼底。他走到相夫身边,轻轻的拍了拍相夫的肩膀:“精夫,不用担心,你我的情义是在生死之间铸成的,又岂是一时的挫折所能影响的。你好好休息几天,养足精神,我们还有大事要做。”

  “多谢大人。”相夫感动的说道。

  忙碌了一天,夜幕降临,魏霸在房里看着地图,关凤在一旁帮他整理文件,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闲话。正在这时,相夫来见。一看到关凤在侧,相夫有些不好意思:“大人,要不……我稍候再来?”

  关凤脸一红,正准备离开,魏霸拉住了她,给相夫递了个眼色:“精夫,关姑娘虽然是个女人,却不是普通女人,你有什么事就说吧,正好和关姑娘一起商量商量。”

  相夫会意,连忙说道:“大人所言正是,姑娘是关侯的虎女,在兵法上的造诣不比我们差,我正应该向她请教才是。”

  关凤谦虚了几句,三人在案前坐定。相夫看到案上的地图,咳嗽了一声:“大人,是在研究战事么?”

  “是啊。”魏霸叹了一口气:“潘濬已经到了沅陵,卡住了通往荆州腹地的要害,步骘从北面逼来,目前已经赶到酉阳一带,看样子是想切断我们和酉溪部落之间的联系。吕岱驻兵雪峰山下,兵锋直指舞阳,不仅扼住了通往零陵的要害,还有分割包围我们的意思。这些都是外患,最大的问题还是内忧,现在几个部落数万人退到三山谷,一年半载的无法自食其力,这粮食的需求刻不容缓,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啊。”

  相夫笑了起来:“大人,我来见大人,正是和这件事有关。”

  魏霸和关凤互相看了一眼,抚掌而笑:“如何,我就说精夫是不可或缺的嘛。”

  关凤瞥了他一眼,配合的说道:“知道了,要不你能天天盼着精夫安全归来?如今被你盼到了,不用再天天寢食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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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1章 割肉

  五溪部落都在山区丘陵地带,耕地很少,大都是以山地间的坝子为主。有了粮食才能养活人,耕地越多,实力也就越强。各部落之间的情况又有参差不齐,沅溪部落之所以曾经最强大,就是因为这里的耕地相对其他几个部落略多一些。

  但雄溪部落是个例外。

  雄溪部落位于雪峰山和越城岭之间。越城岭分割荆襄和交州,过了越城岭就是岭南。岭南靠海,岭南的耕地相对更多,天气又炎热,稻米产量要比荆州还要多。而且岭南多宝货,来往的商人很多。

  中原和南方的商道主要有两条,一是由成都向南到滇池,再分成两条道,或向西南去天竺,或向东南去交趾,这就是南中现在庲降都督府控制的那条商道;另一条是由长沙南行,越五岭,进入岭南的商道。由过越城岭的这条商道不是主要商道,远不及另外两条商道繁华,但是供养雄溪部落却是绰绰有余。

  雄溪部落通过把平时积累下的猎物皮毛和山里出产的物品卖给商人,又从他们那里买回生活必需品,在必要的时候,还会自己组织人翻过越城岭,自己到岭南去交易,这样获利更丰。越城岭便是有名的灵渠,过了灵渠,顺着漓水(今漓江)而下,可以直达苍梧郡治广信城(今梧州市),也可以沿越城岭西的潭水(今融江)直至郁林郡的潭中(今柳州市)。只是来去一趟不容易,所以他们大多时候还是与过路的商人交易。

  相夫对魏霸说,如果能收回对雄溪部落的控制权,完全可以派一部分扮作商人,进入郁林或者苍梧郡,利用潭水或漓水的运输能力。粮食的问题可以得到大大的缓解。

  魏霸听了,沉思良久:“能解决几成?”

  “至少可以解决三成。”

  魏霸叹息一声,三成哪里够啊,更何况还要冒着风险进入交州。仅仅是在武陵郡一角,孙权已经快要疯了,如果进入交州,孙权只怕要倾国围剿。相夫这是太急了,一心想夺回雄溪部落,一雪前耻。这才提出了这个可行性非常有限的建议。

  “精夫,你的建议非常好,我会考虑。”魏霸安慰相夫道,“不过,我也不瞒你。现在我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相夫非常失望。

  “因为我们实力不足。”关凤接过了话头,给相夫倒了杯水,笑道:“精夫喝口水,润润嗓子。”

  相夫受宠若惊,连忙接过杯子,目光炯炯的看着关凤。他非常清楚关凤和魏霸关系不一般,这从关凤可以自由出入魏霸的房间就可以看得出来。更何况关凤是关羽的女儿。关羽当年对他们这些人都不错,遗泽尚存。关凤经他倒水,这个礼遇仅次于魏霸亲自给他倒水。

  “精夫,现在五溪之中已经有四溪聚在侍中周围。可是你也看得到。沅溪部落实力有限,辰溪,遭受重创之后,一时也很难恢复。而实力最强的酉溪部落只派了三百人来。楠溪部落虽说派了不少人,可是飞狐远不如精夫如此心意相投。他还在观望。原本侍中把希望落在精夫的雄溪部落身上,现在又出了些意外。一时半会的我们只能凑出两千人马,粮食也不充裕,还要保护迁往三山谷的部落,哪里还有余力去取雄溪?”

  相夫黯然。

  “不过精夫也不要沮丧。”魏霸接着说道:“我已经发文给皇帝陛下和诸葛丞相,向他们求援。一旦他们派来了人马,送来了粮食,我们到时候再取雄溪,自然是易如反掌。”

  相夫客套的敷衍道:“大人所言甚是。”

  魏霸看看相夫,沉默片刻,又说道:“精夫,我想你也应该清楚,雄溪部落的大多数人现在对你还有些疑虑。”

  相夫胀红了脸,辩解道:“大人,相夫在外漂泊多年,对部落里的情况了解不足,这才一时大意,为奸人所趁,并非是部众抛弃相夫。有大人支持,相夫再回部落,一定能铲除奸人,把整个部落带到大人面前。”

  “我相信精夫的能力,不过,我觉得现在不是好时机。”魏霸笑了起来,走到相夫身后,拍拍相夫的肩膀:“精夫,我们现在粮食紧张,无法供养大量的人口,你们部落又人口众多,让他们暂时跟着吴人,衣食无忧,且不更好?”

  相夫一愣,一时没明白魏霸的意思。

  “再者,行军作战,讲究的是知己知彼。我们现在对吕岱的情况一无所知,正需要有人在他身边,为我们通风报信。雄溪部落虽然暂时被奸人控制,但是我相信,忠于精夫的人一定不在少数。精夫如果能好好的利用这些人,让他们为我们通报吕岱的情况,岂不是比现在聚首更好?精夫,你要知道,能在敌人身边安插一个人,可低得上千军万军啊。”

  相夫恍然大悟,喜不自胜,翻身拜倒:“大人,你真是太英明了,我怎么没想到呢?”

  “相夫关心部落父老的安危,一时想不到这些,也是正常。”魏霸笑道:“以精夫的智慧,又怎么会想不到这些呢。精夫,这件事就拜托你了,需要什么,你尽管开口。”

  “多谢大人。”相夫开心极了。他建议魏霸取雄溪,其实也是迫于无奈。他自己清楚,部落里虽然还有忠于他的,但人数有限,除了用武力夺回权力之后,另无他法。可是,魏霸要想打听吴人的消息,却是他能办到的,这件事不需要太多的人,只要那几个忠于他的人能把消息传出来,他就是大功一件。有了功劳,以后再请魏霸帮忙夺回整个部落,肯定也比现在容易。“一切全听大人吩咐。”

  送走了相夫,魏霸脸上的笑容顿时收了起来。相夫的心意是好的,建议却不具备太大的可行性。他面临的困难依旧,如何解决兵力和粮食的问题,成了他的心头大患。他不想攻击雄溪部落。固然有打探消息的需要,也有暂时不想太刺激孙权的原因。否则,他无法支撑太久。

  “原来庲降都督还控制着西南的商道?”魏霸站在窗前,眺望着远处的青山,忽然笑了一声:“那他们是不是应该出点血?”

  关凤冷笑一声:“你想得太美了,丞相会这么大方?”

  “我不知道丞相会不会这么大方,不过既然有人想把我当刀使,总不能一点好处也不给吧?”魏霸转过身来,笑盈盈的看着关凤:“姊姊。我们该要点什么好?要不要让定国也来?”

  关凤不假思索的摇摇头:“定国就算了,让他留在成都,还能为我们通通消息。让他们派点人过来吧,你的武卒损失了三成,我的刀盾手损失了一半。赵家矛兵更是只剩下十来人,仅凭这些人,我们怎么能控制得住数千的蛮子?”

  “姊姊要羽林郎?”

  “为什么不可以?”关凤反问道:“北军本来就应该随从征伐,呆在成都,不经战阵,能有什么用?”

  魏霸嘴角一撇,笑着摇摇头:“姊姊。你这是从丞相身上割肉啊。”

  关凤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她走到窗前,和魏霸前肩而立,看着远处的青山绿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到了这一步,反正也回不了头,瞻前顾后的只会自取其辱,不如放开手脚。说不定还能死里求生。”

  魏霸转头看了她一眼,走到她的背后。双手环抱着她的腰,下巴轻轻的搁在关凤的肩上。关凤的脸顿时热了,挣扎了一下,低声喝斥道:“放开,让别人看到怎么得了。”

  “这儿又不是成都,这儿到处都是蛮子,蛮子们不忌讳这些,我都看过好几次蛮子少男少女钻树荫了。”

  “我又不是蛮子,才不会任你轻薄呢。”关凤一边说着,一边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魏霸的搂抱。翘臀在魏霸小腹后擦了几下,魏霸闷哼了一声:“姊姊,别扭了,再扭会走火的。”

  关凤也感受到了臀处的火热,顿时不敢动了,脸却红得像火烧,一边用力掰着魏霸的手,一边急急的说道:“你放开,要不然我揍你哟。”

  魏霸搂着关凤不动,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姊姊,我有正事要对你说。”

  “有话你就说话,这么放肆干什么?”

  “这件事,必须悄悄的说,这样如果姊姊拒绝了,我才不会难堪。”

  关凤的身体顿时绷紧了,她低下了头,半晌才如蚊子低吟一般说道:“你……你想说什么?”

  “我想向丞相要一个人。”

  关凤一愣,恼羞成怒:“你向丞相要人,关我什么事?”

  “这人……曾经对先舅不敬,所以我必须要征得你的同意才行。”魏霸将关凤转过来,抵着她的额头:“如果你不同意,我就不提。”

  关凤的脸色忽红忽白了一阵,突然翻了个白眼,推开魏霸,转身就走。

  “脸皮真厚,谁是你先舅啊。你想要谁便要谁,扯上我父亲干什么。”

  魏霸追到门口,大声说道:“姊姊,那我便算你答应了啊。”

  “那是你的事,我才懒得管呢。”关凤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有一丝颤抖,有一丝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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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2章 丞相很生气

  丞相府。

  诸葛亮面前的书案上堆满了文牍,整整齐齐,如一座城。

  诸葛亮就坐在这座城里。

  诸葛亮翻看着一份厚厚的文书,那份文书的字迹和他本人的有些类似,以至于他用朱砂批示的文字就和上疏者很难分清,只有凑近了看,才能看到一个稳健,一个还有些稚嫩。

  文书很厚,诸葛亮却不是第一次看,他已经看了三遍,这是第四遍。可他还是看得很细致,不时的停下来想想,不时的笑着摇摇头,似乎是第一次看到,既欣赏,又有些不以为然。

  蒋琬、杨仪坐在一旁,看着诸葛亮的神色,欲言又止。诸葛亮收到魏霸的这份军报之后,把他们叫过来商量。他们都看过了,对魏霸要求从南中和永安拨付钱粮的建议非常反感,但是从诸葛亮的态度来看,诸葛亮好像不仅仅是反感这么简单,他更多的是欣赏。

  诸葛亮甚至说,魏霸现在已经超过了诸葛乔。

  这是一个很高的评价。作为诸葛亮的亲近,蒋琬和杨仪都清楚,诸葛乔是诸葛亮的继承人,在诸葛亮的亲自教导下,诸葛乔在各方面的进步都是惊人的,如果不是意外死于定军山,他毫无意外的将成为诸葛亮的左膀右臂,将来也会成为蜀国的栋梁。

  说魏霸超过诸葛乔,这好象有些言过其实。这里又没有外人,诸葛亮有必要这么说吗?

  蒋琬和杨仪都不太明白,杨仪更加不满。如果按诸葛亮的说法,那年轻一辈中还有人能和魏霸争锋吗?他的儿子杨伟岂不成了废物?他忍了很久,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丞相,魏霸纵算有才,可是无德。若不加钳制,将来必成大患啊。”

  诸葛亮头也不抬,淡淡的说道:“用人当用其长。威公,你看不出来吗,魏霸是有些胆大妄为,可是如果不是他的胆大妄为,又怎么可能在武陵打开局面。如果什么都循规蹈矩,只怕送到我面前的就不是这份内容详实的建议,而是他的人头了。”

  杨仪哑口无言。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诸葛亮,不相信诸葛亮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威公,你事务繁杂,先去忙吧。”

  杨仪无奈的起身离开,他看得出来。诸葛亮对自己的意见非常不满。出了府门,他暗自叹了一口气,自从北伐一役之后,他在丞相府的情况便有些尴尬了,长史之位还没坐热,就被立功归来的马谡抢去了,如今连这些议事。诸葛亮都不怎么找他,俨然有把他排除出核心圈的趋势。

  杨仪正想着,马谡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看到杨仪。他愣了一下,笑道:“威公,你也是来见丞相的?”

  杨仪眉头一皱,忍不住责备道:“幼常。你怎么才来?丞相等你很久了。”

  马谡笑了笑,拍了拍杨仪的肩膀:“事情太多。一时耽搁了。”然后快步从杨仪身边经过,进了府。杨仪转身看着他的背影,不解的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匆匆的去了。

  “丞相,公琰,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幼常啊,坐吧。”诸葛亮摆摆手,将手中的文书递给他。马谡接过来,先笑了一声:“这么多,这竖子真把武陵当他的地盘啦。”

  “现在看来,不排除有这个可能。”诸葛亮轻声笑道:“他不仅一路逃到了沅水,还接连打败了吴军三路人马,勇气可喜。现在又拟出了这份章程,如果按他的计划来,孙权要想夺回这一片山地,可没那么容易。”

  马谡一边一目十行的翻看着文书,一边应道:“这片山地,除了一些能当兵的蛮夷之外,还有什么可取的?他这些章程,无不以依托益州为基础……”他突然停住了,目光停滞了一下,慢慢的又扫了回去,定定的看了一眼,眉头微微耸起:“他要廖立?”

  诸葛亮和蒋琬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诸葛亮问道:“幼常以为如何?”

  马谡将手中的文书放下,眼珠转了转,忽然笑了:“他这是打了几个胜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廖立是什么样的人,能听他的指挥?更何况关凤也在,我看迟早会生出嫌隙。”

  “那幼常的意思是同意?”

  马谡点点头:“丞相,廖立被贬之后,一直不肯认错,据说在汶山耕种自食,还是那么孤傲。然而成都却有些人拿他来做文章,说丞相嫉贤妒能,为了独擅大权,这才排挤廖立。这些流言蜚语当然不足用心,只是说的人多了,难免对丞相不利。既然魏霸要他去,那丞相何不顺水推舟,满足了魏霸的心愿?如果廖立再与魏霸不和,那就不能再说是丞相的责任了。”

  诸葛亮默默的点了点头,双手拢在袖子里,慢慢的摩挲着。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幼常,你觉得是见好就收,还是再把事情闹得大一些的好?”

  马谡眉心微蹙,沉思半晌:“丞相,莫非孙权要求和了?”

  “这倒不是。”诸葛亮摇摇头,解释道:“我担心的是把孙权的大军牵制在武陵一带,一方面可能引起和益州的冲突,另一方面我也担心他们对魏国的压力减轻之后,会让魏霸一心一意的争夺关中。关中需要时间来休养生息,我不希望现在就和魏国交兵。”

  马谡躬身道:“丞相所言甚是。不过,事己至此,我们不可先让步,必须等孙权承认无能为力,认识到与我大汉对抗不是明智之举,才能撤回这一支奇兵。否则,孙权会自以为得计,将来更加不可一世。”

  诸葛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踱了两步。“只是这样一来,关中的防备就不足,魏霸用兵自是没话说,治民却是不足。汉中豪强几乎把持了关中的大小事务。我对此非常担心。幼常,你去关中,有你在关中,我就放心多了。”

  马谡愣了一下,仰起头,正好迎上诸葛亮犀利的眼神,马谡一惊,低下了头,抱拳道:“喏。”

  诸葛亮微微一笑。转身蒋琬:“公琰,幼常去了关中,你又要受累了。”

  蒋琬躬身领命。

  ……

  夏侯徽缓缓的走上了小楼,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她原本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不卑不亢。亲热而不失自尊的笑容,冲着屋里的张夫人、邓夫人曲身下拜。

  “媛容来啦,快进来坐,进来坐。”张夫人热情的招呼着,待夏侯徽坐下,她笑盈盈的问道:“怎么,有事?”

  “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阿母吗?”夏侯徽抿着嘴笑道:“阿母。你不喜欢我来?”

  张夫人笑了起来,伸手揽着夏侯徽的肩膀,对邓夫人说道:“妹妹,你看。这都是子玉祸害的。媛容原本是个多么老实的孩子,跟了子玉,也变得油嘴滑舌的了。”

  邓夫人也笑了。

  夏侯徽跟着说笑了两句,这才正色说道:“阿母。迎亲的事都已经办妥了,只等阿兄回来。就可以把习家姑娘迎进门。今年除夕,又多一个人守岁了。”

  “嗯,明天又要多一个人。”张夫人瞟了一眼夏侯徽微微隆起了小腹,开心的笑道。

  夏侯徽抚着自己的肚子,眼神温柔了许多,又凑趣的说道:“阿母啊,明天也许不仅是多一个人呢,到时候阿母可要忙了。“

  “再忙点我也愿意啊。”张夫人笑道:“再说了,还是还有你阿母帮忙嘛。妹妹,你说是不是,我们不怕忙,对吧?”

  邓夫人连连点头。

  三人笑了一阵,夏侯徽又说:“阿母,刚才我收到了一些新消息,是和子玉有关的。”

  “哦?”张夫人和邓夫人都不笑了,紧张的看着夏侯徽。

  “子玉已经在武陵站住了脚,不过损失也不小,又缺粮食,所以向丞相府求援,要丞相从南中或者永安拨付一些粮食,并且安排一些人去支援。这些都是小事,有一件事,他提得非常不妥当,他向丞相讨要廖立。丞相很生气。马谡赞成这个建议,也被丞相赶到关中去了。”

  张夫人蹙眉不语,过了片刻,她才淡淡的说道:“子玉这是干什么,廖立那个狂生虽然有才,却难为己用。为了他,与丞相生隙,这可不值当啊。至于马谡去关中,我看倒不一定与这件事有关,说不得,这是丞相将计就计,要让他去掌关中的权呢。媛容,你代我拟一封给将军的书信,让他小心应对,不要意气用事。”

  “喏。”

  “还有,你去关张赵马等家看看,能不能以私人的名义收购一些粮食,我派人送往武陵。丞相府,未必指望得上呢。”张夫人严肃的看着夏侯徽:“媛容,不要吝惜,家里还有多少武卒,全给子玉派过去。另外,你去一趟宫里,见见皇太后和皇后,给他们吹吹风。”

  “喏。”

  张夫人又沉默了片刻,又笑了起来。“子玉虽然做事出人意料,不过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把事情办砸了的。我相信他讨要廖立多少也有点把握。如果能把那个狂生民为己用,倒也不错。”她瞟了夏侯徽一眼:“媛容,你和关姑娘交情如何?”

  夏侯徽微微一笑:“阿母,我和关姑娘情同姊妹。”

  “那就再好不过了。能把关家结亲,我想将军也不会反对这门亲事。”张夫人拉着邓夫人的手拍了拍:“妹妹,你比我有福气,子玉身边有关姑娘和媛容这两个贤内助,一文一武,将来可不得了呢。”

  夏侯徽连忙说道:“阿母,子玉就算有点成绩,那也是魏家的功劳,是阿母教导的功劳,当然也是阿母的福气,又怎么能分彼此呢。”

  张夫人欣慰的展颜而笑:“还是媛容有见地,不愧是大家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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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3章 孙权很生气

  孙鲁班缓缓走上了台阶,低着头,一路走到殿上,脱了鞋,迈过高高的门槛,来到孙权的面前,款款拜倒。

  “女儿鲁班,拜见父王。愿父王身体康健,一统天下。”

  孙权拥刀而立,目光一直盯在孙鲁班的脸上。孙鲁班面色平静,仿佛没有感觉到孙权的愤怒,静静的跪在地上。

  大殿里鸦雀无声,安静得让人害怕。

  “回来了?”

  “回来了。”

  “没死?”

  “没死。”

  “为什么不死?”

  孙鲁班滞了一下,慢慢抬起头,迎着孙权的目光,一字一句的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死?”

  孙权也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鲁班,你落入贼人之手,为时数月,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为什么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孙鲁班跳了起来,刚才的雍容沉静一扫而空,她指手划脚的大叫道:“我为什么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又不是我自己跑去的,我是被人掳去的。是你手下的那些人没用,三四万人都没拦住人家几百人,卫旌在酉溪被人家生俘,周胤在辰溪被人打得落花流水,吕凯三千之众,被人一把火烧是焦头烂额,前后近万大军都挡不住魏霸三四百人。要说丢脸,他们比我还丢脸,你怎么不让他们去死?他们但凡有一个有用,我至于到今天才回来吗?”

  看着暴跳如雷,泪流满面的孙鲁班,孙权哑口无言,脸色胀得和胡子一样的发紫。

  孙鲁班说得没错,这次吴军丢脸丢大发了。吴军三四万大军步步紧逼,不仅没能拦住魏霸。反而让他一步步坐大,现在坐拥五溪蛮中的四个大部落,无数小部落,总兵力不下万人,成了一块骨头,梗在他的脖子中,咽,咽不下,吐。吐不出,憋得他非常难受。

  “可是,你是我的女儿,你的清白,就是我的脸色。”孙权也暴跳如雷。厉声指责道:“为了我的脸色,你难道就不能勇敢一点,非要让我蒙羞吗?”

  “蒙羞?”孙鲁班更加愤怒:“我呸!你们男人的脸色要靠我们女人的性命来维护吗?你们手中有刀,应该用刀去维护自己的荣誉,而不是学什么卫道士。你要是觉得我是你的耻辱,非要让我去死,也没关系。不过。我现在不甘心,你什么时候把魏霸的人头带到我的面前,我什么时候就心甘情愿的去死。否则,你休想!你休想!你休想!”

  孙鲁班指着孙权的鼻子。一连喊了三声“你休想”,把孙权气得捶胸顿足,却又无可奈何。孙鲁班骂完,一甩袖子。转身就向后宫走去。内侍们上前阻拦,孙鲁班“呸”的一声。一口唾沫吐在那内侍的脸上,抬手一个大耳光:“滚!”

  那内侍被打得晕头转向,孙鲁班扬长而去,声音远远的传来:“我在吴郡等着你!”

  孙权气得拔刀乱砍,大声叫骂:“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内侍谷利静静的站在一旁,面带微笑的看着孙权,孙权气了,怒不可遏:“阿谷,你还笑得出来?”

  谷利是个身份很特殊的人。他虽然只是个内侍,却非常有骨气,丝毫不亚于大臣。在孙权生气,别人都不敢进谏的时候,唯独他敢谏。上次孙权新造了一艘大船,号之长安,在长江里试船,遇到风浪,孙权豪气大发,要做回弄潮儿,别人都劝阻不了,最后还是谷利强谏才罢休。后来风浪渐大,孙权才觉得后怕不已,为此非常感激谷利的进谏,不再称其名,而是称其阿谷。

  这看似一个称呼的不同,却体现了孙权对谷利的喜爱。然而喜爱归喜爱,他同样不能容忍谷利的无礼。此刻见谷利微笑,孙权非常不高兴。

  “大王,公主是什么脾气,大王还不清楚吗?她与大王一样,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在大王面前都不肯受半点委屈,区区魏霸,又能奈她何?从她刚才的表现来看,她一直就是公主,从来就不是俘虏。”

  孙权眼睛一瞪,过了片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这丫头还和以前一样跋扈,怎么看也不像是吃过苦头的人。莫非,是我太苛刻了?”

  “大王,圣人不迁怒,不二过。你是为战事心焦,这才对公主苛求了。依臣之见,这的确不是公主的过错。”

  孙权碧眼一翻,哼了一声:“你还替她说话,就冲她刚才对我不敬,我就该重重的罚她。这么大的人了,还不懂一点规矩。”

  谷利含笑不语,退到一边。从孙权的语气变化,他可以听得出来,孙权不会再怪罪孙鲁班了。

  孙权没有再说什么,却依然拿着刀在殿里挥舞。他的心情的确非常不好,急需找一个发泄。三四万大军,三员重将围堵魏霸,居然还让他跑了,诸葛亮现在大概得意了吧?从费祎的态度就可以知道,这次被蜀汉看笑话了。

  可问题还不仅如此,看笑话的人远远不止蜀汉君臣,还有更多的人。

  比如江东世族。

  步骘、潘濬和吕岱是他麾下目前最得力的三个非江东系重将,他们携手出击,却被魏霸戏弄得狼狈不堪。与这个结果相比,陆逊在襄阳城下的失误又算得了什么?如果那场惨败不是陆逊的责任,那又是谁的责任?

  孙权越想越恼火。对孙鲁班发火,不过是因为心里这团火实在没地方发泄,只好拿孙鲁班出气罢了。不过他忘了一件事,他这个女儿可不是一个受气包,她从来都是把气给别人受,自己却不受气的。

  所以他现在很没面子。

  “大王,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我们对魏霸的情况一无所知,要想取胜,谈何容易?”谷利又进谏道:“可是公主在魏霸那里时间不短。她也许能知道一些虚实,何不去问问她?”

  “问她,她能知道什么?”孙权硬撑着,不肯服软。

  谷利没有坚持,他相信孙权过一会儿就会服软的。果然不出他所料,孙权犹豫了一会,找了个借口,去了步夫人所住的大殿。他赶到的时候,孙鲁班正卷着袖子向步夫人哭诉。一看到孙权进来,她哼了一声,起身就要走。

  孙权连忙拦住了她,陪着笑脸道:“鲁班,还在生父王的气?”

  “你要我去死。我还不能生气?”孙鲁班没好气的说道。

  “鲁班,不可对你父王无礼。”步夫人喝住了孙鲁班:“坐下!”

  孙鲁班敢对孙权发火,却不敢在温顺寡言的步夫人面前放肆。孙权对步夫人一向百依百顺,步夫人要是下令揍她,就连孙权也不敢阻止,打了也白打。孙鲁班从小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任何人面前都敢放肆。唯有在母亲步夫人面前不敢放肆。

  步夫人把孙权迎到殿上坐下,将孙鲁班刚才说的话大略的转述了一遍。孙权一听,顿时火了,拉过孙鲁班的手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魏霸这竖子,敢让我的女儿做苦役?”

  “你的女儿怎么了?”孙鲁班抽回粗糙的手,皱了皱鼻子:“在他眼里,你女儿还不如一个蛮子呢。”

  孙权尴尬不已。吕岱等人没能救回孙鲁班。如果不是魏霸要换回相夫那个蛮子,孙鲁班现在还在做苦役呢。他心疼不已。安慰了孙鲁班一番,最后问起了魏霸的虚实。

  孙鲁班做俘虏的时候,其实没受多少拘束。俘虏本来就不是一直关在俘虏营里,大部分都要劳作,只不过有人看守,不能自由活动。孙鲁班是女子,更自由一些,当然也就能看到更多的情况。

  一谈到了正事,孙鲁班收起了蛮横,把自己看到的情况详细的说了一遍,最后说道:“魏霸抢到了不少辎重,蛮兵们有了装备,实力大增,再加上魏霸练兵的确有过人之处,那些蛮兵都以为他是什么神将转世,对他心服口服,纵使训练再苦再累,也没有违拗,仅从双方战士的实力来看,魏霸完全可以和任何一路大军抗衡。”

  “如果三路并进呢?”

  “三路并进,如果调度得当,魏霸没有取胜的机会,他只能退往大山深处。不过山川纵横,他要是往哪儿一躲,你也找不到他。”

  “这么说,我还真拿他没办法了?”

  “也不完全是这样。”孙鲁班得意的一掀眉毛:“他们缺粮,没有粮食,他能躲到几时?”

  孙权皱了皱眉。他也知道这个情况,朱绩抢先占了溆浦的稻田,周胤烧了辰溪部落的稻田,酉溪部落的秋收也是匆匆忙忙的,收成大减。蛮人们粮食本来就不足,经此一战,粮食缺口更大。

  “你估计他们能撑到什么时候?”

  “如果没有救援的话,我估计撑不到年底。”孙鲁班抚着自己的肚子:“父王,我已经挨了两个月的饿,能不能赏我一点好吃的,让我好好的补一补身子?”

  “你刚才顶撞我,现在还想要我赏你?”

  “唉呀,刚才你要杀我嘛,我当然生气了。”孙鲁班凑到孙权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摇了起来,撅着嘴:“父王,我给你带回来这么重要的消息,你不能不赏,要不然,以后谁还愿意为你效命啊。”

  “还敢邀功?”孙权哭笑不得:“你回到武昌,我还不知道怎么向大臣们解释呢。”

  “不用你解释,你把我送到吴郡去,我和姑姑呆在一起,不抛头露面,这总行了吧?”

  “你当真?”孙权诧异的看着孙鲁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野惯了孙鲁班会主动要求被软禁?

  这可有点反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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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4章 心照不宣

  孙鲁班很快被送回了吴县,宫里的人很默契的遗忘了她,谁也不敢再提她,以免惹怒孙权。

  因为孙权心情非常不好。

  送走了孙鲁班之后,孙权向护送孙鲁班回来的徐原仔细询问了前线的状况。徐原曾经和蛮人接触过,直接了解了一些情况。徐原对孙权说,三次遭遇战,看起来魏霸大胜,但是这都有一个共同点:吴军方面对魏霸的情况很不熟悉,特别是吕凯,直到战败才知道魏霸的存在。如果事先了解到魏霸已经到达沅溪部东和,这场战斗完全会是另外一个结果。

  说一千,道一万,这是不对等情况下的失误,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失败。除了吕凯有长期的作战经验之外,周胤是第一次战斗,而卫旌更是一个书生,他们败在魏霸的手中并不意外,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现在,大家都知道魏霸了,他已经没有什么出奇制胜的机会,以三万多大军攻击一万多蛮人部落,魏霸就算再有本事,也无力回天。只要吴军稳扎稳打,互相配合,击败魏霸是意料之中的事。

  孙权对徐原印象不错,他最后问了徐原一句话:你觉得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击败魏霸?

  徐原很慎重的考虑后说,根据目前蛮人部落的余粮情况,有三到四个月,只要魏霸得不到其他人救济,蛮人将不战自乱。

  孙权明白了,随即让人找来了费祎。夷渊事发之后,汉吴双方的联系并没有断,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等待着战事的发展,同时还在谈判孙权称帝的事,只是在没有具体的结果之前。所有的谈判都没什么实际意义,不过是维系体面而已。

  孙权对费祎说,魏霸已经到了武陵,我大军正在分头前进,很快就会有结果。一旦蛮人被我军击破,我们担心他们会退入益州,对益州造成扰动,所以提前告知,希望你们能做好准备。以免为敌所趁。另外,我希望诸葛丞相能够从大局出发,防止内部有人破坏,资助魏霸。如果到时候在战利品中发现蜀汉的物资,我们很难平息将士们的怒火。

  费祎明白了。拍着胸脯保证,我大汉官方绝对不会给魏霸任何支援,也会尽可能的做好防范工作,不让其他人资助魏霸。“不过……”费祎话锋一转,“魏霸这个人,我和他打过交道,略有所知。他啊。别的本事也不错,最大的本事却是抢。他如果纵兵入南中抢劫,我们当然会全力堵截,不过大王也知道。那里全是山,我们无法做到万无一失。魏霸能击败吴军数千大军,对付那些郡兵当然没问题。万一我们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还希望大王能够体谅。”

  孙权鼻子差点气歪了。随着卫旌被释。孙鲁班又回到了武昌,现在费祎已经不坚持说魏霸是去救公主的了。但他依然一口咬定这件事是魏霸个人的事,与蜀汉一点关系也没有。现在费祎又这么说,那更是摆明了要暗中资助魏霸了。孙权对此心知肚明,却又找不出理由反驳,反被费祎取笑了一顿。一提起不久前的这几场战事,孙权就觉得脸上发烫。

  “文伟,你放心好了,魏霸再能抢,他也蹦跶不了几天了。”孙权恶狠狠的对费祎说道:“我们不要为那个竖子费什么心思了,还是谈谈联盟的事吧。”

  费祎含笑点头,转而和孙权谈起了联盟以及孙权称帝的事。诸葛亮用魏霸牵制住了孙权,让他无法西进,掌握了先机,现在谈判对蜀汉有利。蜀汉可以承认孙权称帝,但是需要获得通商的权利。汉吴一直有贸易来往,蜀锦是东吴甚至海外市场很畅销的产品,但是吴国有特殊情况,镇守一方的将领收取商税来供养自己的士卒,而且无须报与孙权知道的权利。从夷陵到吴郡,要经过几个将领的防区,每个人都要征收重锐,甚至纵兵抢劫,商人们利润微薄,严重挫伤了积极性,间接的也影响到了蜀汉的利益——要知道蜀锦可是诸葛亮用来积攒军费开支的一个重要来源。诸葛亮要求孙权对蜀汉的官方生意进行一个统一的税收,不能由沿途的将领随意收税,以保证这条黄金商道的畅通。

  孙权对蜀锦的作用心知肚明,那些将领的所作所为就是他纵容的,他才不希望蜀汉的实力进一步增强呢。所以这件事一直没谈拢,大家都在敷衍对方,蜀汉也因此一直不肯正式承认孙权称帝。大家心里都有数,一切都要等武陵这场战事的结果来做决定。如果吴军打败了魏霸,侵入了南中,孙权想要什么,诸葛亮就只能答应什么。如果魏霸坚持住了,甚至把吴军一直拖在了武陵,那孙权要想什么,就得看诸葛亮的心情好不好。

  在此之前,说什么都是空话。

  孙权不再犹豫,下令潘濬、步骘和吕岱三人向前进逼,务必要把魏霸困死,如果能趁势进入益州境内,那就再好不过了。

  潘濬等人收到命令之后,立刻分头进军。他们吸引了之前的教训,不再冒进,而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步骘占领了酉溪部落的寨子之后,兵锋直指秀山。酉溪部落帅增不敢与他对阵,继续后撤。潘濬派朱绩率领周胤、周峻进讨,再一次赶到了锦湾,面对已经空无一人的辰溪部落寨子,他们继续前进,沿着辰水赶往三山谷。

  吕岱这一路逼得最紧,他亲自率领一万多大军,带着足够的粮草,赶往帝女湖。魏霸没有撤退,他还在沅溪部落的寨子里,坐等吕岱的到来。不过寨子里只剩下了战士,其他的部众都已经撤向三山谷。魏霸一边练兵,一边加紧设防,准备与吕岱再战一场。他之所以要固守山寨,而不是撤往三山谷,就是要拖住吕岱,不让三山谷的压力太大。

  这一天,魏霸迎来了一批援军。靳东流带着一百三十多名武卒和一批粮草来到了帝女湖,同时还带来了两个人:廖立和一个叫陈祎的年轻书生。

  “少主,这是府里能战的武卒,夫人让我全部带来了。这些粮食是几家联合起来购买的,丞相装聋作哑,当没看见,是平价。”靳东流将大致情况说了一遍,最后对魏霸说道:“这个陈祎是陈祇的弟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非要跟着一起来。至于这个廖立……”靳东流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他不说,魏霸也看出来了。廖立和那个陈祎站在一旁等候,陈祎一直看着他,期待着和他交谈,而廖立则一直在看天,连正眼都没瞧他一下,不屑之色,连瞎子都看得见。

  魏霸笑了笑,他敢要廖立来,怎么可能对廖立的脾气不清楚。

  “我知道了,昭明,你远道而来,想必也累了,快去休息休息吧,待会儿我再和你讨论防务的事。”

  靳东流走了,魏霸走到廖立的面前,拱了拱手:“公渊先生,一路辛苦。”

  廖立随意的拱了拱手,没理他,叹息了一声:“终于又见到家乡的山和水了,真是亲切啊。我要好好的看看。魏侍中,你不用管我,我自己随便走走就行。”说着,不等魏霸答应,转身就走。

  魏霸倒没什么,站在一旁的陈祎反倒有些紧张起来。魏霸把目光转向他,见他如此局促,不由得笑道:“你就是陈祎陈公伟?”

  “正是在下。”陈祎向前凑了一步,貌似亲热,左手却在胸前做了一个手势。魏霸刚要说话,一见他这个手势,眼神忽然一缩,随即喜上眉梢。

  “你是……天师道的人?”

  “在下玉局治书吏,闻说大祭酒要整理神事,特奉命前来相助。”

  魏霸笑了。他要整合五溪蛮的部落神话,将自己塑造成神犬的主人,这件事不能自说自话,需要另外有人做吹鼓手。他向天师道求助,让他们派业务熟练的人来帮忙,却没想到会是这个人。玉局治是设在成都南门的冶庐,书吏专门负责收集整这些神话故事,由他来做这件事当然是再好不过。除此之外,这人还是大儒许靖的外孙,是个真正的儒生,通晓儒家经典,编造出来的故事肯定更像那么回事。

  “这件事,就委托给你了,你先休息休息,晚上再和你细谈。”魏霸拍拍陈祎的肩膀,意味深长的一笑。陈祎谦卑的点了点头,喜滋滋的去了。

  魏霸摆了摆手,示意魏兴等人不要跟着,他快步向廖立赶了过去。廖立站在崖边,看着远处的山水风光,眼神落寞。听到魏霸的脚步声,他恍若未闻,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魏霸在他的身边站定,也没看他,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远处的山峦。

  两人沉寂了好一会儿,廖立先按捺不住了。他眉头一皱:“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说完就走,不要打扰我。”

  魏霸转过身,看着廖立那张削瘦的脸庞,过了一会儿,他咧了咧嘴角:“公渊先生,如果你想死,可以先告诉我你想葬在哪里,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一定满足你的遗愿。如果你想走,我随时可以安排你离开。顺水而下,不过半个月,可以回到你魂牵梦萦的故乡。你可以找个地方安度晚年,甚至可以去投靠孙权。可是,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扮狂傲,你不是祢衡,我也不想做黄祖。”

  廖立的脸顿时胀得通红,他怒视着魏霸,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好河山,先生尽情赏之,待会儿我会让人送些酒水来,先生且饮且赏。”魏霸拱拱手:“我军务繁忙,恕不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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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5章 狂士廖立

  夜色慢慢笼罩了帝女峰,魏霸和靳东流坐在窗前,在一张画着各种标记的图上指指点点。

  “这是整个帝女峰的防务图,兵力安排全在上面,加上你今天带来的一百多武卒,我们总共有八百三十一人。吕岱到了之后,我们大概要面对一万三千多人的攻击,不可有任何大意。”

  “少主放心,有如此险要的地形,就算吕岱再多一万人,我们也不用担心。”靳东流笑了一声,将图卷了起来,“少主,我自己去实地查看一番,等看完了地形,再和少主商议。”

  “好,辛苦你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事。”靳东流笑道:“在庄里天天练兵读书,我正想再检验一下自己的进步呢。”

  “好战份子!”魏霸笑了一声,挥了挥手。靳东流刚要走,关凤带着楠狐端着一只食案走了进来,见靳东流要走,便招呼道:“靳昭明,说了半天,喝口水酒润润嗓子。”

  靳东流连忙停住,接过酒,一口饮尽,恭恭敬敬的谢了,这才转身离开。楠狐将食案放在案上,退了出去,静静的站在门口。魏霸瞟了她一眼,无声的笑了起来,对关凤挑了挑大拇指。楠狐是个多么骄傲的女子啊,虽然迫于形势,主动嫁给了他的亲信魏兴,但是现在这么乖巧的做了侍女,却是关凤调教的功劳。

  “没你想的那么难,读过书的,多少知道些规矩。”关凤在魏霸对面坐下,将案上清理出一块地方来,放下酒菜。“不过,有时候书读多了也迂。比如那位名士。”她用下巴示意远处的廖立,廖立从到寨子里来,一直就坐在崖边赏风景,一壶酒接着一壶酒的喝,已经喝了半天了。“你确信你能收服他?”

  魏霸忙了一天,腹中早就空空如也。他一边喝着喷香的肉粥,一边说道:“他既然没有从这里跳下去,又没有要回临沅,我相信就已经成功了一半。姊姊。媛容来信了,夸你知大体,要我好好对你呢。”

  魏霸说着,从怀里抽出一封信,递给关凤。关凤接过来。还没看,脸先红了。她打开书信看了一遍,不禁喜道:“媛容有孕了?”

  “嗯,我要抢在我兄长前面做父亲了。”魏霸挤了挤眼睛,促狭的说道:“按时日算来,就是那一次。姊姊,你可是这孩子的见证人呢。”

  关凤一愣。随即羞得满面通红,她伸过手,正要掐魏霸一下,门口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魏侍中。你不能只让我喝酒吧?”

  魏霸抬头一看,廖立板着一张死人脸站在门口,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一看到廖立,关凤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了。她站起身,一言不发。扬长而去。魏霸苦笑了一声,起身相迎:“公渊先生,请进,来点肉粥怎么样?山里野麋肉熬成的,挺香的。”

  廖立进了屋,在魏霸的对面坐下,自己动手,搬起粥罐,往自己面前一搁,便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吃得那叫一个天地变化,地动山摇。魏霸忍俊不禁,一边喝着粥,一边看着廖立狼吞虎咽。等廖立吃完了,他将案上搁的布巾递了过去,笑道:“公渊先生,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和丞相尿不到一个壶里去了,你们根本不是一类人。”

  廖立擦了擦嘴,将布巾扔在一旁,听了魏霸这句话,不禁哼了一声:“你不要想挑拨我,我不会上你当的。诸葛丞相的手段远不是你能想象的。要想和他斗,你还差得远。”

  魏霸不以为忤,点了点头:“首先,我要声明一个事实,我从来没想和丞相斗。我到这里来,也是受了丞相的密令。”他说着,从案下取出一只锦囊,递给廖立:“公渊先生,这上面没有丞相的印信,不过他的书法,你应该认得出来。”

  廖立接过来看了一遍,眉头微微挑起,犹豫了片刻,将密令还给了魏霸。正如魏霸所说,这封密令上没有印信,但是书法和文风都是诸葛亮的,这一点他可以肯定。不过他不清楚的是诸葛亮的那封密令的确曾经存在过,却已经被费祎烧掉了,魏霸现在手上的这一封却是假的,是魏霸花了很多心思摩写出来的。他模仿诸葛亮的笔迹已经有七八分相似,只要不细看,很难分辨得出来。至于内容,那却是千真万确,的确是诸葛亮密令的原文。

  “其次,我虽然敬重丞相,却不觉得丞相就是不可战胜的。寸有所长,尺有所短。论行军作战,出谋划策,当年的法孝直就比丞相高明,论治民理政,先生也可以和丞相一较高下。当然了,要论综合能力以及举一反三的聪明,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看到谁能和丞相比肩的。”

  廖立有些杂乱的眉毛一挑,若有所思。他沉默了片刻:“既然你知道不是丞相的对手,又何必如此?你口口声声说不想与丞相作对,可是要我这个贬官要到这里来,你就已经是和丞相作对了。”

  “我更愿意看成是我替丞相分忧。”魏霸向后靠了靠,高深莫测的笑了起来。

  “分忧?”廖立冷笑一声:“你难道不知道马幼常已经被丞相安排到关中去了吗?其原因,就是因为他赞成你这个要求。”

  魏霸无动于衷,他已经知道马谡被派到了关中,官方的名义是加强关中的力量,防止曹魏的反扑。不过真正的内幕知道的人并不多,而他却应该是其中一个。

  “如果丞相不愿意,别说一个马谡,就是一百个马谡赞成也没用。”魏霸不动声色的说道:“你能来到这里,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丞相愿意让你来。”

  廖立不吭声了,他把头扭向窗外。天色已黑,远处的青山与夜色混为一片,只剩下隐隐约约的影子。过了好一会,廖立才淡淡的说道:“我能帮你什么?”

  “你不是帮我。”魏霸一本正经的摇摇头,“正相反,是我在帮你,帮你有机会来证明自己的能力。”魏霸顿了顿,又道:“你不是想做卿吗?现在我给你机会证明自己有做卿的资格。”

  廖立眼神一缩,语气恢复了不屑:“就凭你?我今年已经五十岁了,等不了太久。”

  “不用等太久。”魏霸笑笑,“丞相的身体不好,估计很难再活十年。”

  这两句话说得莫名其妙,前言不搭后语,可是廖立听明白了。他愣了片刻,忽然长叹了一声:“我就知道,像他这样靡无巨细,是不可能得享天年的。”

  魏霸默不作声的看着廖立。他看得出来,廖立虽然被诸葛亮赶到汶山那个蛮荒之地去了,但是他不恨诸葛亮,甚至很钦佩诸葛亮。听到诸葛亮身体不好,他的感觉不是喜悦,而是惋惜。做敌人做到这个份上,诸葛亮够高明,廖立这个狂士也够磊落。

  廖立感慨良久,低下了头:“那我能做什么?”

  “我想请先生联络乡党,帮我解决一部分粮食,另外,我要派一些斥候到临沅去,想请先生帮忙安顿一下,不要被吴军发现。”

  “这个应该没问题。”廖立微微颌首:“不过,我想你现在应该考虑的还是长久之计,而不仅仅是眼前的难题。”廖立起身,走到悬挂着武陵郡地图的前面,伸手一指地图的空白处:“长沙有米。取长沙之米,既可以解决眼前的困境,又可以断吴军的资粮,一举两得。”

  魏霸眯起了眼睛:“长沙太远了,我很难深入……”

  廖立一抬手,打断了魏霸的话,态度很不友善。“我刚才说过了,你不应该局限于眼前的困难,更应该考虑一下长久之计。而我现在说的就是长久之计,你想不想听?想听,就闭嘴,听我说。不想听,我也懒得和你废话,你给我安排船,我明天就回成都复命。”

  魏霸翻了个白眼,苦笑着连声说道:“先生说,先生说。”

  廖立这才接着往下说:“我在长沙做过太守,对长沙的情况了如指掌,在长沙也有一些旧相识。只要你出得起价钱,不需要你走一步路,他们就能把米送到这儿来。溯湘水而上,可以直达灵渠。你缺粮的问题还算个屁的问题?”

  魏霸一听,眼睛顿时亮了。

  廖立挥挥手,示意魏霸不要急着激动,接着又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圈:“你不要以为只有武陵有蛮子,其实整个荆州都有蛮子,而整个江南的蛮子更是数不胜数。你既然想做蛮子们的神将,又何必拘泥于武陵蛮?你不应该满足于做神犬的主人,你还应该把白虎、青狼之类的畜生一概收入麾下,率兽吞吴,岂不快哉……”

  听着廖立唾沫横飞的讲解,魏霸心花怒放。他知道自己捡着宝了,这个能让诸葛亮忌惮三分的狂士果然不是白给的,他对江南的情况太熟悉了。有了廖立的帮助,他的眼界一下子打开了,不仅荆州的江南四郡都被纳入他的考虑范围,甚至整个江南都有可能成为他的猎物。

  这下子,孙权只怕要哭了。

  丞相,你这一步棋够狠啊。如果这是你的本意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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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6章 眼界

  前景是诱人的,可是眼前的困难也是惊人的。

  当从遐想中清醒过来,魏霸再次认识到他面临着多大的困难。不管前景有多美好,他先得解决眼前的几个大问题,而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击退孙权的三路大军,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先求生存,再求发展。

  “先生果然是高瞻远瞩。”

  “不是我高瞻远瞩,是你目光短浅。”廖立的语气虽然缓和了一些,可是用词还是那么尖刻,丝毫不留情面。“说到底,还是读书少,知事浅,只知道好勇斗狠,却不知道从大局着眼,直以意突尔。”

  魏霸尴尬的捏捏鼻子,这厮有眼力,可是这嘴也真够臭的,难怪他倒霉的时候连个帮忙说情的人都没有。在这一点上,他倒和老爹有些像。不过,从他的口气可以听得出来,老爹大概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是。那倒也是,连关羽这样的元勋都不在他的眼中,更何况老爹呢。

  廖立走到案前,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光,一抹嘴,接着说道:“其实你只要向前看三十年,就应该能明白荆州的重要性。曹操在尚未平定北方的时候,就把目光瞄准了荆州,孙权父子兄弟为什么一直和江夏过不去?还不是想夺荆州。为了荆州,他们不惜背信弃义,因为只有夺取了荆州,江东六郡才有保障。当年关羽镇守荆州,一心想北伐,我就提醒过他,真正的敌人不在北,而是东,他偏不听,结果为吴人所趁。湘水以东,尽入吴人之手。”

  廖立不屑的撇了魏霸一眼:“你以为汉吴之间的矛盾是因为关羽之死?错!建安二十年争夺江南四郡,双方就撕破了脸。以湘水为界,分割江南,你以为大家是平手?错!江南四郡,湘水以东才是富庶之地,湘水以西除了蛮子,还有什么?若不是失了长沙,关羽最后又怎么会缺粮。又何必为了几万石米和吴人发生冲突?”

  魏霸被廖立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真正是名副其实的汗颜。他自问对关羽的情况做过一番分析,在汉中,在宫里都读过大量的公文,但是对江南四郡的认识还是不及廖立远甚。毕竟很多情况在公文里是不反应出来的。而廖立是武陵人,又任过长沙太守,对江南四郡情况的了解远不是公文能够比拟的。

  经过廖立这么一说,他才知道建安二十四年的那场北伐之战的根源早在十几二十年前就埋下了,荆州的位置太重要了。一般人只看到结果,而真正的聪明人却看到起因,进而可以从源头加以控制。

  显然。廖立就是这样的聪明人,虽然他手无缚鸡之力,嘴巴又臭得让人生厌。

  “大战在即,我留在这里没用。”廖立坐了下来。直截了当的说道:“你给我安排一些人,要有姿容的,再给我一笔钱,我要回临沅一趟。”

  魏霸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行。我马上带你去斥候营,你要什么人。随便挑,库房里的财物,你需要多少拿多少。”

  廖立诧异的看了魏霸一眼,沉默了片刻,嘴角歪了歪:“虽然笨了些,多少还有些气量。小子,难怪你能把一帮蛮子骗得团团转。”说完,起身拍拍手道:“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免得过一会儿你后悔。”

  魏霸哈哈大笑,起身领着廖立出去了。他们先去了斥候营,廖立挑了十多个长相端正,身体健壮的汉子,然后带着他们来到库房。“这个拿走,这个,还有这个”,廖立手一阵乱指,把那些汉子都惊得不敢行动,生怕魏霸翻脸。

  魏霸心里也肉疼,廖立这一顿乱指,几乎将他的库房搬空了三分之二,这简直是打劫啊。你老小子不会是想携款潜逃吧?

  虽然肉疼,虽然有疑虑,魏霸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得到了魏霸的同意,十几个汉子一起动手,将廖立选中的财物全部打包。廖立见处理完毕,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挥挥袖子:“你们做好准备,明天天一亮就出发。记住,要走山道,你们都要养足精神,做好赶路的准备。”说完,也不看魏霸一眼,转身就走了。

  魏霸回到自己的住处,还没等坐稳,门就被关凤一脚踢开了。关凤怒气冲冲,两步跨到魏霸面前,大声喝道:“子玉,那狂生灌了你什么迷汤,居然如此言听计从?”

  魏霸早就有心理准备。关凤如今以女主人自居,寨子里的亲卫营和神犬营都是她在带着,库房里的财物也由她全权控制,廖立一下子搬空了大半个库房,她要是没意见才怪。更别说她对廖立的印象本来就不怎么样呢。

  “姊姊,你来得正好。”魏霸连忙迎上去,搂着关凤的肩膀,将她推到地图前,笑眯眯的说道:“廖先生刚刚对我讲解了一下江南的形势,我思路大开。姊姊,我们不能满足于仅仅占据五溪啊,我们还要夺回整个江南四郡,甚至进逼江东,实现先舅当年的遗愿啊。”

  关凤莫名其妙,不过一提到关羽,她冷静了不少。魏霸把廖立的构想大致说了一遍,关凤已经明白了,只是还有些怒气未消。“你就这么信任他,不怕他回了临沅就不回来了?”

  “他要是那样的人,就不会和丞相斗到这个地步也不肯低头了。”魏霸抱着关凤的腰,手指在她的小腹上慢慢摩挲着,关凤紧紧的握住魏霸的手,不让他太放肆,却又舍不得掰开,脸色绯红,脖子上起了一层小疙瘩。魏霸将下巴轻轻的搁在她的肩膀上,语气飘忽,近在耳边,却又像是远在天边。“有的人看财,有的人爱权,有的人爱名。廖立就是想要出人头地,他为什么和丞相翻脸,不就是因为丞相压制他,让他做什么校尉嘛。你以为丞相真是因为他诽谤先舅?”

  关凤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回临沅。他能干什么,投降孙权?你错了。要是他看得起孙权,只怕早些人在长沙,他就不会逃回益州。他宁愿回成都做个庶民,也不愿去投孙权,我还担心什么?再说了,这些钱财都是抢来的,丢了也不可惜,大不了以后再去抢就是了。如果能用这些钱。换一个人才,那还是值的。”

  “哼哼,我怕你人财两失啊。”关凤不服气的反驳道。

  “只要姊姊不走,我就不会亏。其他的都是赚头。”魏霸嘿嘿笑道:“姊姊,用这些钱财为关家换一个大将军。你觉得值不值?”

  “大将军?那我可不敢想。”关凤推开魏霸,走到地图前,扶着地图,轻声叹道:“能让定国和先父一样,为四将军之一,我就心满意足了。”

  “且!”魏霸撇了撇嘴,拉长了声音。关羽是蜀汉武将之首。关凤虽说不指望关兴能做大将军,却要他能和关羽一样,那岂不是要求更高。“姊姊,你真是太精明了。”

  “不行吗?”关凤轻咬着唇。斜睨着魏霸。

  “行,行。”魏霸连忙改口,又一脸坏笑的说道:“那姊姊是不是该先给点彩头?”

  “你休想!”关凤脸一沉,转身就走。魏霸伸手拉住了她。顺势把她推到墙边,关凤红着脸。低声喝道:“你不要乱来。要是憋不住,你可以去找那些蛮女来侍寢,我不反对。可是你要想对我无礼,那是万万不能。”

  “姊姊,翻什么脸啊。”魏霸哀叹一声:“我其实是想和姊姊再战一场,看看你的武技有没有进步,你想到哪儿去了。姊姊,你的思想不纯洁啊。”

  “我呸!”关凤臊得脸色通红,手推在魏霸胸前,声如蚊蚋:“你那点坏心思,我还不知道,不就是想借着比武较技的名头……”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再也说不下去了,推开魏霸,转身逃了出去。

  魏霸挠挠头,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廖立带着那些扛着大包小包的汉子,悄悄的离开了帝女湖,他在寨子里只停留了很短的时间,很多人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大多数蛮子都被另外一个人吸引了注意力。陈祎奉魏霸之命,以教亲卫营、神犬营的士卒读书认字为由,传播神将和神犬的传说。他不愧是大儒许靖教出来的,这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而且都事出有据,引经据典,让人不得不信。他年轻俊俏,又能说会道,很快就获得了蛮子们的一致好评。

  在魏霸的授意下,陈祎下了一番功夫,把神将、神犬和李冰治水等巴蜀荆楚等地的传说联系起来,槃瓠成了帮助李家二郎与恶龙搏斗,治理水患的得力助手,二郎神的传说渐渐成型,而魏家二郎也和那个神勇广大,带着槃瓠为民造福的神将二郎渐渐的重合在一起。

  当吕岱的大军赶到帝女湖,将山寨重重包围的时候,山上的八百余将士信心百倍,他们坚信,在二郎神将的率领下,他们一定能再次上演以少胜多的神话。

  吕岱站在飞庐上,扶着栏杆,远眺山寨,他沉默了半晌,忽然叹了一口气:“伯渊,你输得不冤。”

  站在他身后的吕凯听了,一时不太明白,他窘迫的看看父亲:“父亲,你……看出了什么?”

  吕岱伸手一指山蛮:“你看看这山寨就知道了,气度森严,无隙可击。魏霸是个善用地形的人,我们除了强攻,没有什么便宜可占。难怪他敢留在这里不走。”

  “那……我们怎么办?”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吕岱微微一笑:“我只要困住了魏霸,就是大功一件。剩下的事,就由步子山和潘承明去做吧。等他们击破三山谷,魏霸还能坐得住吗?”

  吕凯恍然大悟,躬身施礼:“还是父亲高明。”

  “高明个屁,不过是无奈之举罢了。”吕岱恨恨的哼了一声:“我要是有办法,恨不得现在就砍下他的首级做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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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7章 反击

  吕岱有一万三千多大军,还有五千多包括雄溪部落在内的蛮人辅助攻战,总兵力超过魏霸的二十倍。不过魏霸有地利,沅溪部落的山寨经过他的改造,已经固若金汤,没给吕岱留下一点机会,要想发动攻击,吕岱就只有一个办法:派人从陡峭的山路爬上去,以巨大的伤亡为代价,慢慢的耗尽他的有生力量。

  这显然是一个非常笨的办法,以双方目前的地利,只怕吕岱把这些人都耗光了,也未必攻得下山寨。因此,吕岱采取包围而不是强攻的办法就成了不是办法的好办法,至少可以避免大量的伤亡。

  吕岱在山下扎营,甚至没有带逼山寨,而是把守住几个要道,然后就耐心的等着。

  与此同时,潘濬率部经过长途跋涉,逐渐逼近三山谷。前锋大将正是朱绩,麾下还有在辰水和魏霸恶战一场的周胤与周峻兄弟。

  朱绩字公绪,征北将军朱然之子,弱冠为郎,后来拜建忠校尉。他的叔叔朱才也是领兵的将领,年前刚刚因病去世,儿子还年幼,所以孙权就拜朱绩为中郎将,率领朱才留下的两千多兵。

  朱绩虽然年轻,却不莽撞,相反非常谨慎。有周胤等人的前车之鉴在前,深入辰溪之后,朱绩步步为营,不敢有丝毫大意,生怕和周胤一样遭了魏霸的道。他始终和潘濬保持五里左右的距离,确保一旦遭受攻击,潘濬能够及时的支援,而他又能为主力提供足够的预警。

  也许是因为他们的谨慎,一路上太平无事,除了看到零星的斥候外,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有威胁的骚扰。他们要对付的更多是崎岖山路和激流带来的麻烦。时近冬日。水量大减,过了锦湾之后,大船已经无法行驶,只能用竹筏。竹筏的载货能力远不如大船,吴军的辎重运输一下子变得艰难起来。

  等潘濬挺进千里,赶到三山谷外围的九龙山时,已是年关将近。吴军将士疲惫不堪,面对早已严阵以待的赵统,几乎所有人都希望能休息一段时间。恢复一下体力再战。可是潘濬却下令立刻开始攻击。

  朱绩等人不理解,大军远道而来,士卒疲惫,而敌人以逸待劳,又占据了地利。仓促之下发动攻击,怎么可能取得胜利呢?为什么不等一段时间,让士卒们有时间恢复体力,打探地形,到时候再攻击岂不是更好?再者,蛮子粮食不足,不利持久。等的时间越长,对他们越不利啊。我们完全可以以守代攻,困死他们。

  潘濬解释说,五溪部落之所以选择这里暂避。为的就是拉长我们的补给线。你们一路上也看到了,我军行进得有多难。我们只带了三个月的粮食,来就花了一个时间,回去还要一个月。留下的时间也就是一个月。就算能克服困难,再运一次粮。也不过增长两三个月的时间。要说不能持久,我们更不能持久,更需要速战速决。你们以为蛮子真的没有补给?如果他们得不到补给,又何必迁到这里来?如果不出我的所料,恐怕益州的补给已经运到了。你们想缓口气再战,恐怕会正中敌人的下怀。

  朱绩等人恍然大悟,不再犹豫,驱使着将士们发动了攻击。朱绩和周胤作为前锋,义无返顾的首当其冲。在辰水之侧,周胤已经和赵统交过手,又犯下了大错,现在孙鲁班已经回到了武昌,周胤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与死在孙鲁班手上相比,他更愿意战死沙场,是以一开战,他就身先士卒,向赵统的阵地发动了猛攻。

  赵统准备多时,哪里肯轻易放弃,他依托有利地形,顽强阻击。

  双方恶战一场。

  ……

  秀山,步骘率军猛追。

  酉溪部落精夫帅增跑得非常狼狈。他一路西撤,原本以为逃到了秀山就算安全了,可没想到步骘穷凶极恶,一路追到了秀山。酉溪部落虽然还有千余勇士,可是面对数倍于已的步骘,帅增根本没有一战的勇气,他只能带领部落继续西逃。

  可是要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老老少少的都跟着,还带着各种家什,他们的速度根本快不起来。步骘麾下的将士是在丛林里征战的好手,虽然地形不如酉溪部落熟悉,跑了一些冤枉路,可是他们跟踪的本事一流,很快就能重新捕捉到帅增的踪迹,越追越近。

  帅增后悔莫及,早知如此,他应该和魏霸一起撤往三山谷的。为了保持独立,他不肯和魏霸一起行动,结果现在只能单独承受步骘的压力。

  帅增被逼无奈,只得向益州涪陵郡发出请求,他已经逃到了延水边,马上就要进入涪陵郡界,如果不给涪陵人打好招呼,他这个部落很可能会被一扫而空。

  步骘显然也预料到了这一点,早在行动之初,他就以西陵督的身份通告镇守永安的都督陈到,并传书诸葛亮,要求他们不得接受五溪蛮,否则,他将率军追击,进入益州境界。诸葛亮为了避免与吴军发生直接冲突,不能明着接受酉溪部落,还要派人在郡界看护,以免步骘趁势越界。

  接到这个消息,帅增欲哭无泪,只得掉头向南,企图与三山谷的其他部落会合。

  步骘随即也追了上去,像赶羊似的把酉溪部落赶往了三山谷。

  赵统接到消息,大吃一惊。以他现在的实力,抵挡潘濬一路还勉强能行,如果步骘赶到,他很难保证守住三山谷。到时候只能撤入牂柯郡。如果牂柯郡和涪陵郡一样不能接收他们,他们将进退维谷。

  赵统不敢怠慢,立刻给魏霸发出消息,请他立刻出动,骚扰吴军后路,减轻三山谷的压力。

  接到赵统的消息,魏霸也有些意外。吴军来势汹汹,居然这么快就突入到三山谷,步骘更是把酉溪部落一路赶向三山谷,他们的行动速度也太快了些。战局的发展有失控的迹象。

  魏霸立刻召集众将议事。

  看完了赵统的求援信,关凤、王双和靳东流沉默了很久,气氛一时有些压抑。过了很久,靳东流轻轻的吁了一口气:“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吴军前进速度太快,必不能持久。我看赵中郎应该能坚持得住。”

  魏霸看看靳东流,眨了眨眼睛:“你细说说。”

  “喏。”靳东流躬身致意,伸手在地形上划了划。“吴军三路大军,除吕岱一路行程较近外,步骘由西陵出发,潘濬由辰阳出发,行程都在千里以上,又是山路。时近冬日,水浅难运,他们带的辎重必然有限。若非如此,大可不必攻击得如此迅猛。攻坚,若无大型攻具,损失必大,以吴军的统兵方式,没有谁会愿意承受这么大的伤亡。只有在迫不得己的情况下,他们才会不惜代价的猛攻。因此,我认为只要赵中郎顶住最初的压力,待吴军的锐气受挫,接下来就是僵持的局面了。”

  靳东流笑了笑:“赵中郎父子都是善守之人,他又在三山谷经营了这么久,守上一两个月,应该不成问题。”他扫了一眼众人,又慢慢的说道:“更何况相隔数百里,就算我们想去救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我们一撤,吕岱必然跟进,三山谷的形势更加紧张。”

  魏霸没有表态,目光从其他人脸上扫过。王双揪着胡子,无所谓,关凤却是连连点头,对靳东流的看法深表同感。

  “那我们就静观其变?”魏霸问道。

  “那却不然。”靳东流摇摇头:“吕岱一直不敢攻击,显然是知道攻击的难度太大,舍不得伤亡,转而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好让其他两路人马放手施为。如果我们也静观其变,那岂不正中他的下怀?”

  “昭明,你的意思是出击?”

  靳东流点了点头:“少主,我们应该主动出击。”

  “出击哪里?”

  “我建议……这里。”靳东流伸手在辰阳的位置点了点,目光中有些不太自信的游移。

  “辰阳?”魏霸非常诧异。辰阳是吴人防备五溪蛮的重镇,向来防范森严,这可不是一个偷袭的好目标。

  “对,辰阳。”靳东流舔了舔嘴唇,接着说道:“少主,你别忘了,辰阳向来是吴军驻军的前线,也是这次潘濬大军出发的起点。如果我猜得不错,在辰阳必然还有大量的物资随时准备运往前线。毁掉辰阳,潘濬就必须撤军。”

  王双疑惑的看着靳东流:“潘濬又不傻,这么重要的地方,他能不派重兵防守?”

  靳东流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千里奔袭,以少胜多,出奇制胜,不正是魏家武卒最擅长的吗?”

  关凤等人把目光转向魏霸,魏霸沉思不语。靳东流的主意是不错,打蛇要打七寸,如果能在辰阳搞出点事来,甚至于毁掉潘濬在辰阳的积储,潘濬得不到充足的补给,只能撤退,三山谷之围自然就解了。可是辰阳有重兵把守,不是那么好取的,魏家武卒又不是天兵天将,无所不能,仅凭不足两百的武卒,很难完成这个任务。

  “大人,何不先攻舞阳?”一直没有说话的相夫忽然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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