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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晚唐【作者:木子蓝色】(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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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9章 霸业初成


  乾符五年,七月。

  浩浩荡荡的十余辆四轮马车,百余人行走在通往镇**登州的官道上。

  一个五十余岁的中年男子骑着马走在车队的最前面,他身着一袭白叠布圆领长袍,头上戴的是黑sè的乌纱幞头,略显削瘦的脸庞上,一双浓眉大眼炯炯有神,留着五绺长须的嘴角略带微笑,顾盼之间,神采流转,加上跨下的雕花银鞍和白sè骏马,实是个充满儒雅的成熟男子。

  同样骑着白马,紧跟在这人身后的,是一字排开的十员彪形壮汉。十人年纪都是三四十许正当壮年,虽然十人都只穿着青sè长袍,可只看这些人在马上的稳妥姿势,还有他们的规模与气势来看,便知道这些人定是军将大员。

  中年男子打量着新登州凯旋门外官道两边,只见两边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书店、邮局、报馆、酒馆……商店门楼悬挂市招旗帜,招揽生意,各sè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和西京长安城城的繁华比起来,亦是毫不逊sè。他脸上不由的露出惊讶的神sè,停住马叹道:“文和,我等不过离开登州三年,这里的变化竟然如此翻天覆地,真让人惊讶万分。”

  说话的这人,正是三年前登州刺史崔芸卿。三年前崔芸卿与宋威联合,将登州刺史之位传给宋温,前往青州升任淄青镇节度行军司马。之后又升任泰宁军节度使,不久又调任岭南东道节度使,随便又调任了江南西道观察使,不久江南西道升为江西节度使,赐号镇南军,他又为镇南军节度使。不过在江西也没有呆多久,不久前朝廷下令,调崔芸卿任安东大都护府副都护。三年时间,转了一大圈,又回到了登州。

  而跟在他身后的十名壮汉,却也非等闲之辈。乃是宋威和他的旧部。

  宋季荣、宋温、宋希、杨林、常保、刘衡、韩忠、刘健、徐成、崔德成。

  宋季荣乃是宋威的都押牙,宋温更是曾任登州刺史、淄州刺史。宋希、杨林、常保与刘衡都曾是兵马使。

  而韩忠、刘健、徐成、崔德成,也都是崔芸卿的心腹着将领,这几年一直跟随于他。如今再回登州,崔芸卿不但带回了自己的四将,也将宋威手下的六员大将一同带来。

  就在一个月前,宋威在长安病逝,他手下的心腹诸将,也一并吩咐他们前来登州,归于李璟麾下。

  崔芸卿从江西来,宋温等从长安来,一路上两边人在宋州相汇,然后一路结伴而来。

  宋温也勒住马头,感叹道:“崔公说的不错,登州确实是ri新月异。”因为崔芸卿是李璟的老师,而宋威是李璟的义父,他又是宋威的族侄,因此,宋温对于崔芸卿这位老上司和前辈,十分恭敬。

  原本天下间有扬一益二之说,指的是扬州为大唐最繁华之地,而南都成都当属第二。

  按原来的排名,如只论商业繁华,那么扬州最繁华,其次当属成都,然后是广州、接着才是长安、洛阳、太原,以及江陵等城。不过现在,江陵府被王仙芝破城,广州城被黄巢屠城,扬州城也因为黄巢、王仙芝先前攻入淮南,后又有高骈与李璟对抗,导致境况大变。

  眼下,登州这座原本大唐北方第一大海港,现在已经在镇**数年的经营之下,俺然成为大唐东面第一大都会,甚至已经有人说登州已经超越了扬州。

  许多人并不知道,居于东海之滨的登州能有如此的繁华景象,短短四五年的时间就已经超越扬州,完全就是因为登州城已经成为了镇他妈的中心。

  在东面,围绕着登州,镇**已经悄无声息的打下了一大块地盘。

  淄青镇、镇国镇、安东大都护府、还有营州、平、蓟、檀诸州。

  环绕着渤海湾,镇**将诸州相连,已经拥有了十六州之地,据地千里,拥民五百万口。

  十六州分开来算不得什么,可组合在一起,在李璟的规化建设下,依靠着商贸之利,以及镇他妈的战争红利,这一大块地盘确实可谓ri新月异。而做为整个镇**势力的中心,登州也因此以飞速的速度发展。

  登州不但成为镇他妈的政治中心,还是文化中心,军事中心,经济中心。

  大量镇他妈的家眷都在登州,另外镇**开设的大量工坊,也多集中于此,再加上其它商人们在此开设的工坊,整个登州光是在工坊中做工的工人就多达近百万。依靠着登州港,镇**下十六州中产出的各种原料材料运到登州港,然后送入各个工坊之中,将之加工生产成各式各样的商品,然后又从港口运往各地。

  整个登州,仅各个军校、技校、以及普通学校的在校学生已经超过了二十万人。这其中除了众多的童军外,还有大量学子从大唐各地慕名前来登州的书院和技校等学习。这些外来的学子数量逐年增加,眼下超过一万余人。而这一万余人带来的书僮,加一起又是大量人口。

  再加上各个学校请的老师、校工,以及他们的家眷,人口不断增多。

  登州的驻防镇**还有团结军、乡兵,就一直保持有两万士兵左右。

  还有登州港的大量仓库、货栈等,也有众多的商人。

  大量工人和商人以及学生、老师、士兵,使得登州的服务业也越发的兴隆起来。

  旅馆、饭馆、酒馆、**馆、茶馆,等等,兴旺无比。

  而一座百万人的城市,每ri所需要的各种粮食和生活物资等等也是需量极大,带动着登州周边的田地已经开始不种粮,而全都种上蔬菜,甚至养殖业也极为繁荣。

  一百万人的城市,新登州城每天都以看的见的速度在向外扩张。

  原来的老登州城,早已经被包围成了一座城中之城。就连新的登州城,也在扩建了三道城墙之后,终于修建新墙的速度赶不上城市扩张的速度。现在,新旧登州城合在一起,有了四道城墙,可在城墙之外,却还有无数的街道店铺。

  登州城的建设赶不上扩张的速度,镇**全力忙着在辽东辽西修路筑城,人力紧缺,李璟不得不下令暂时停止对登州的新城墙建设。

  现在的登州,虽然有四道城墙,可依然有半数的繁华商业区和居民区在城墙的保护之外。

  登州城,也许是大唐唯一一座如此繁华,却又没有城墙保护的半开放城池了。

  在登州城的西面外围,虽然没有城墙,不过这里却修建了一座气势不凡的高大城门楼,登州百姓称之为凯旋门。凯旋门为登州西面进城必经之路,在城门左右修了一千步的城墙,镇**在此设关立卡,收税检查。

  从凯旋门开始,原本的黄泥沙土马路,就改成了宽达十丈的水泥马路干道,一直连接到东面的扬威门。

  这条让无数第一次见到后惊叹不止的平坦大道,使用的是磐石水泥厂生产的水泥修筑而成。用这种水泥修路,更快捷,同时也更平坦。登州的四轮马车在这样的路上行走,甚至感觉不到半点的颠簸。

  宽阔的东西干道两侧,栽种着一排排还显得稍瘦小的槐木行道树。在树木的后面,是两条两丈宽的行人道,行人道后,各种店铺如同雨后春笋般竖立两旁。

  这些房子与其它地方所见不同的是,清一sè都是红砖水泥结构,高大,整齐。

  镇**上半年攻下辽西,并占有蓟、檀二州后,更多的商人前来。

  李让给李璟做的登州扩张计划中,就包括在登州的东南西北四面,新修建总计三千间商铺,以及四个大型居民住宅区,整个登州城将再次扩张一圈。

  一片商铺的叫卖声中,行人匆匆,但却十分有序。

  甚至街道中,还有不少人在指挥车马行人。只看了一会,崔芸卿便看出来,这里街道上行路都走左面,如此来往车辆便不会堵路。更加惊讶的还在于,车马都在中间的大路,而空手的行人则走两边树后的行人道。特别是,如此多的人流车马,大道上却十分干净,根本没有畜力的马粪。仔细看,才发现,那些街上的马驴尾巴下都挂着一个布兜,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这应当就是专用兜粪的粪兜了。

  居然连这个都管理的如此好,崔芸卿一路不停的点头。

  虽然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以崔芸卿的聪明,很快就明白了这一切,都应当与门生李璟密切有关。

  他冲着宋温笑道:“老夫和文和也算是先后做过登州刺史,可今ri再见登州之景象,我等真是自叹不如啊。季玉当初在沙门镇上时,就能把一个流放囚犯的小岛变成一座金山,早就知道,登州由他来治理,当不会错。却是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啊。”

  宋温点了点头,“安东郡王战阵之上出类拔萃,这治理民政,更加让某佩服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简直就是不敢相信,这就是三年前某等离开的登州。天啊,简直就是完全变了一个样。”

  “文和,你看现在天sè还早,我们不如在前面的酒楼里歇会。”

  宋温迟疑了一下,提醒道:“崔公,你这次回登州,安东郡王肯定会来迎接的。”

  崔芸卿挥了挥手,笑道:“季玉还在营州呢,况且我也没有把行程详情告诉他们。登州这边务实不务虚,我们也不必搞这些繁文缛节,等进了城安顿好,明ri直接去帅府自报家门就行了。”

  宋温估计崔芸卿是想私下里对登州有个更仔细的了解,便也就笑笑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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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0章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说话之间,已经到了一家叫醉仙居的酒楼前,立即有几个店小二迎了出来,满脸笑意殷勤的招呼着。

  崔芸卿一行都是高头大马加上豪华马车,加上诸多护卫家丁,队伍超过百人。见惯了世面的店小二也知道这是大主顾上门,当下便有年青的女侍者出来把马车里的家眷们请到楼上的雅间,又把一众家丁仆人请入楼下用餐。

  崔芸卿和宋温等诸将一起直上三楼,直接选了告窗的位置凭窗而坐。

  凭窗而坐,一面品偿着登州美酒,一面观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也是别有一番风情。几人正说着到达登州安顿好家眷后,便要直接往营州而去。崔芸卿现在是朝廷任命的安东大都护府副大都护,从三品职。

  李璟攻下辽东半岛以及辽西后,安东大都护府转眼之间就已经成为了一个强势藩镇。李璟接任东大都护时,还只是个从二品的空头闲职。可现在,安东大都护府下拥有了十一州的地盘。一下子,炙手可热起来。朝廷已经开始想要插手其中,不过李璟眼下威名正盛,一时间也不敢冒然插手。最后,朝廷把镇南军节度使崔芸卿从江西调到安东,虽然崔芸卿是李璟的老师,可朝廷也一下子把镇南军节帅的位置空出来一个。同时,还开始向安东插派官员。有了第一个,也就快会有第二个。

  安东大都护之下,有一副大都护,两副都护。崔芸卿从镇南军节帅调任安东副大都护,表面上看算是平调甚至是升任,但从一镇节帅到副大都护,却是暗降了。不过崔芸卿倒是愿意接受这个职位,回来给李璟做副手。

  而宋温等这些将领,这次前来,也是有见李璟势力渐强,准备找个牢固靠山,在东北建功立业的打算。

  正把酒交谈间,却听到有人抑扬顿挫的读着什么东西。二人倾耳相听,却不是说书人,而有人在读着什么文章,吕惠卿好奇心起,便吩咐家人撤去屏风,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儒袍老者,手里拿着一张印满了字的纸,坐在一个小桌子旁,摇头晃脑的读着:“辽西新复,安东大都护府决定向辽西招募移民,凡愿往辽西移民之百姓,按每丁一百亩地分田,女减一半。未成丁之男女每口可得田二十亩.......”

  一干客人自顾自的吃着饭,轻声谈笑,早已经习以为常,视若无睹。也有人倾耳相听,细细思考,还有人则交头接耳,轻声评论着什么。

  有几个明显也是外来客商便高声问:“喂,你刚才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去辽西就能一人分一百亩地,真有这样的好事,给俺们细细解说....”

  那读书的老者应了一声,便开始细细解说,“不光是辽西,现在去辽东也是一样。凡是去的,大都护府按人分地,同时官府还帮忙建房,以及提供种子,租借牛马等。头一年,还免所有的税粮,租钱可欠三年而且免息.......”

  崔芸卿和宋温他们面面相觑,没想到李璟在辽西辽东已经搞的这么的大了,分田分地,还免费提供种子,又能租借耕牛挽马,还免一年的税等。有这样的好事,肯定会有很多中原百姓愿意前往辽东辽西了。

  不过,他对于那个读书的人却有些奇怪。

  宋温叫过一个小二,问道:“这位老者是酒楼门聘请的吗?”

  小二满脸堆笑回道:“这人便是读报人了,不但各个酒楼有,就是茶楼、青楼、饭馆里也有。”

  “读报人?”崔芸卿捋着胡须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虽然离开登州数年,但对于登州近来出了一种叫做报纸的东西也有所耳闻,据说登州的这报纸载各种时闻要事,甚至还能发表诗词文章,**注释等等,很是红火。

  宋温见那个小二的样子,便知是想要好处,便直接取了一枚银币扔了过去。这一枚银币就相当于一百文钱,还是他在齐州时兑换来的。一百文钱在长安、洛阳等地,也就是一斤大米的钱。不过入了镇他妈的控制区后,这钱却是要值钱许多,一百文钱足能买二十斤米。

  小二看到如此豪爽的打赏,果然眼睛一亮,笑不迭的将银币放进口袋。见客人豪爽大方,又气势不凡,当下不敢轻慢,连忙细说道:“大官人一看就是外地刚来的,这读报人就是专门给客人读报纸的人。各家酒楼、饭馆、茶楼、青楼都有,一般都是酒楼出钱请的。现在客人们都喜欢这个,哪家要是没有这个,生意肯定就要差上许多。这些多是些老夫子,专门在酒楼、茶楼给人读报纸。客人们有不明白,他们就详加解说。客人们听着高兴了,也会赏几个钱,要说,这些人收入可高呢,比那俗讲说书唱词的还赚的多。”说到这里,小二满脸的羡慕,明显读报人的收入比他的薪水要高的多。

  崔德成在一旁听的有些不太明白,“报纸?是什么东西?”

  崔芸卿摇头叹了口气,“你平时也多关注下周边的事情,别整天只顾着酒气财sè。”教训了下崔德成,他问小二道:“有这此专们的读报人,那报纸岂不是少了很多人买?”

  小二笑道:“哪里会,登州的读书人、官老爷们最多。有几个钱的,哪个不订个报纸,在登州,订有报纸那可是体面人家的表现。还有登州的各个衙门、学校、工坊、医院等等,都是直接订报的。听说咱们的这个ri报每天能卖上好几万份,上次郡王率军大破契丹,收复辽西,当天印了十万份报纸,结果还一再加印,报业局的印刷厂都忙不过来,还请了好几家其它的印刷厂帮忙呢。最后据说卖出了二十万份报纸。我的个天老爷,咱们登州才百万人,居然卖了二十万份,可以想象这得有多红火。那天我老爹和街坊邻居,几乎就是一人买了一份。你说他们也不识字,花上五文钱买份报纸,自己也不认识,跟藏宝似的藏家里,不时拿来显摆显摆。”

  “我们酒楼这里,听报纸的其实很多人自己也订报,只不过没空读,或者说根本就不认识字自己看不了,只得来这里听着玩。你不知道,看报听报,这都是很有体面的事情。听说,登州城外乡下的那些地主们,家家都订报纸,还一订订好几份呢。”

  崔芸卿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光只平时每天能卖出好几万份报纸这个细节来看,如今的登州确实已经完全与自己当初主政的那个登州不同了。在如今天下各地武夫当国,文人被轻的风气之下,登州居然有如此文风,确实是一件让他十分欣慰的事情。

  崔德成见众人把这报纸说的这么神奇,当下打开钱袋,直接取了一枚金币塞给那个小二。笑呵呵的道:“麻烦你去帮我买几份近几ri的报纸,多买几份,剩下的就算是赏你的。”

  一金币就是十银币,也就是一千文钱。这在如今的登州,可算是发了一小笔财了,差不多当小二小半月工钱。小二连连点头,笑着退下去。下了楼,直奔邮局,路上紧攥着那枚金币,一边还想着,又遇上一个土豪。

  在酒楼看了半天的报纸,崔芸卿和宋温等人发现,自己虽然刚到登州,但已经对镇**下十六州的情况有个比较详细的了解了。报纸和周刊杂志上,几乎什么信息都有。上到李璟在辽东备战,修路、筑城,移民等大事,小到学校招手、军队招兵,乃至各商家打的广告,房屋出租等这样的事情,报纸上都有。甚至今天的报纸上,还写了崔芸卿即将到登州赴任的事情,为此还有几篇文章写了他主政登州时的一些政绩,对他拍了不少马屁。

  不过仔细再看看,一些可能会泄露镇**机密的一些事情,报纸上去又看不到半点。这让崔芸卿点了点头,这报纸能启民智,甚至有助于商业发展,不过李璟对于可能因此引发的一些不好的后果也控制的很好。报纸上虽然看似大家畅所yu言,可却又看不到唱反调的人。整个报纸的基调都是一片和谐景象。

  “这报纸上怎么还登了这么多商人的吆喝?”崔德成见上面不少地方写着招工、求购、**、转让、什么开业大吉等信息,不由的觉得十分奇怪。报纸这玩意,他总觉得是比较神圣的东西,毕竟上面都是文章。可现在看到商人们把报纸当成了广场般的吆喝生意,不由的觉得十分奇怪起来。

  “这是广告。”

  “广告?”

  小二笑着解释,“说是广而告之!不管是哪个商人,只要向报业局交纳广告费,然后经审核广告没有虚假和不良信息,便可以登报了。”

  崔芸卿却是听出了一些名堂,“这广告效果好么?”

  “在报上登广告效果当然很好,不过就是很贵。一般人可登不起,就算是最便宜的中缝广告,也都是按字算的。登一天,每个字五十文钱,每条广告最低收费五千文。像那整版广告,则是百贯一天。我们酒楼当初开业的时候,东家就在ri报连登了三个整版广告,花了三百贯钱呢。不过效果也相当火爆,开业当天红火无比,我们老板连喊值当呢。”

  崔芸卿算了一下,一条小小的中缝广告就要五千文,一个整版就是十万钱,这一期报纸足足四大纸十六版,到处都是广告。算下来,这报纸看似不起眼,实际上赚头很大啊。

  一份报纸五文钱,一天卖个六万份,才三十万钱。而一期卖的广告就不止这个数了,而这报纸成本有多少?

  况且,这个生意是天天做,天天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在赚,滚动起来,这个报纸的利润就十分可观了。现在,崔芸卿对于李璟为什么能把登州弄的这么繁华,又有了一份深刻的印象了。

  喝过酒,看过报,崔芸卿等人结帐。

  “承惠两万七千三百五十四钱,我们东家说了抹去三百五十四钱零头,只收两万七千钱。金币银币、钞票皆可,一万以上不收铜钱支付。”大堂帐房拔拉着算盘,客气的说道。

  崔德成愣了一下,“你们开黑店哪,一顿饭居然要近三万钱?登州大米才五文一斤,别以为我们是外来的就好骗。”

  “客官息怒,请听小老儿讲。”穿着丝绸的酒楼东家连忙过来,笑着道,“客官从外地来,可能有些误会。登州米价确实五文一斤,这都是郡王的善政。除了粮油布盐等,登州许多生活用品物价都很低。不过,酒却是高价,在镇**境内,酒属于非生活必须品,因此属于专营专卖,售价极高。而且我们酒楼属于服务行业,还得征收服务业高税。大官人共一百多人,饭菜花销不多,主要是喝的酒钱不便宜。两万七千三百五十四钱,小店童叟无欺,绝不敢欺客。官人若是不信,可立即让人把本街上巡视的工商局的人请来做个公正。”

  崔芸卿听到这里,已经相信这酒楼的老板了。这么大的酒楼,谅他们也不敢乱来。当下笑了笑,让崔德成直接付了三十个金币。

  “东家招待的不错,我们十分满意。这里是酒钱,剩下的算是给小二们的赏钱。”

  那酒楼老板看崔芸卿一行人多势众,而且都是高头大马,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看为首之人如此客气好说话,也是松了一口气,连忙恭敬着把人送到门口。

  崔芸卿刚一出酒楼,却见长街之上突然一阵马蹄声响,然后只见一支金光耀眼的甲骑缓缓而至。

  街上左右的百姓看到这支队伍前来,都纷纷停下脚步,低头弯腰行礼。

  “是安东郡王!”崔德成见一众骑士拱卫之中,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不由的轻呼道。

  李璟骑着一匹金sè的汗血宝马赶来,还隔着十余步远,已经滚鞍落马,大笑着上前,冲崔芸卿行礼:“学生迎接老师车驾来迟,还请恕罪!”

  崔芸卿上下打量了李璟几遍,隔了数年不见,李璟越发的成熟了,大气了。欣慰大笑着扶起李璟,一边笑道:“知道你公务繁忙,本不想惊动你,没想到,还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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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1章 不听调,不听宣

  李璟得到老师崔芸卿到达登州时,亲自赶到凯旋门迎接其入城。

  师徒重逢,不胜喜悦。李璟把自己的郡王玉辂带来,请崔芸卿一同登车返回帅府。等众人到达帅府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不过天虽黑,可登州这座不夜城却依然灯火通明。各街巷都点起了路灯,几条主要的干道更是彩灯连连,给整个城池增添了许多色彩。特别是到了帅府一带,这里更是诸多衙门和镇**的大将、文臣们聚居之地。各人府邸大门之外,都高挑着大红的灯笼,把整个街道照得灯火通明。

  李璟叫来了赵江,吩咐他亲自把诸人的家眷安排到迎宾楼中居住安歇,然后与崔芸卿、宋温等一起入帅府节堂喝茶聊天。

  对于老师崔芸卿前来任安东大都护府副大都护一职,李璟心底还是很欢迎的。崔芸卿担任过多州刺史,这几年又担任过泰宁、岭南东道、江南西道等几镇节帅,可谓是独挡一面的人才。特别他还是李璟的老师,又有崔氏这样的顶级豪门背景。特别是崔芸卿还是一位文人节帅,这更让李璟欢迎。

  镇**出在有十六州的地盘,而且对高句丽的秋季攻势即将开始,这一次灭高句丽志在必得。如果灭掉了高句丽,镇**起码还能增加数州之地。那么大的一个地盘,李璟不能只光靠李振李良郭承安敬翔盖寓等人,他需要更多的人能帮助管理民政方面的事务。

  而宋温、宋希等十员战将的到来。李璟同样十分高兴。这些人都是宋威与崔芸卿的人,自然也就是他的人。虽比不上林威等人的可信。但起码也是自己人。辽东战事即将开始,增添十位原本都在兵马使一级的大将,这是件大好事。

  李璟直接向宋温等人承诺,会马上安排他们入军中领兵,先担任厢主,将参加此次的对高句丽之战。这个消息让宋温等人十分满意,一来就得到了领兵实职,虽然统一千兵算不上升职。可起码这是李璟对他们信任的表现。更何况,还有机会直接上前线,这正是众人期待的。

  又与众人聊了一会,宋温等人也看出李璟与崔芸卿之间还有话要单独说,便都起身告辞。

  等他们离开,李璟便把崔芸卿请入书房。

  虽然此时是七月,夜晚也很闷热。不过李璟的书房中有冰块降暑。因此只感觉到凉爽,却感觉不到闷热。崔芸卿体会着这书房的凉爽,很有种享受其中的感觉。

  “季玉,这次朝廷调我来安东,其中有一些曲折,想必你应当有所耳闻了吧?”众人走后。崔芸卿靠在藤椅上,身心放松,却也有股子疲惫显露的感觉。

  李璟点了点头,崔芸卿离开登州之后,这几年的时间里。先后任淄青镇行军司马,泰宁军节度使、岭南东道节度使、江南西道观察使、镇南军节度使。每调一地。都是屁股还没有坐稳就又被调走了,跟走马灯似的调任。

  特别是前不久忠武军节度使,前招讨使崔安潜突然下台,然后被调到朝中任吏部尚书,与崔芸卿的调动也有很大的关系。

  说到底,其中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崔芸卿是李璟的老师、是崔安潜的同族。更内在的原因,则是不论李璟还是崔安潜都与田令孜不和。

  崔芸卿这次从江西调到安东,更加是不内情不简单。

  他这次不是调动这么简单的事情,而是在他刚打了一次大胜仗之后,被突然调职的。

  年初李璟征战辽西的时候,黄巢也从广州一路北上,杀奔湖南。

  当时自动请战的宰相王铎成为新任兵马都统,取代了高骈的职位,统领诸道兵马。

  王铎上任后,直奔江陵,然后从李璟那里把原泰宁军节度使李系要走,再把河阳节度使李涿调去任副都统,然后以李系任湖南观察使。李涿还未到任,王铎便把手上六万大军中的五万拔给了李系,由李系驻守湖南潭州,自己仅率一万人驻守渡江凌。

  王铎看重李系、李琢乃中兴大唐的名将西来郡王李晟的曾孙,却不顾李系当初在泰宁军时被黄巢打的大败。后来在王敬武麾下,更是跟个游荡的盗匪相似。人人都把李系当成一根草,偏偏王铎还想着李系是个宝。

  李系驻守潭州,手中五万兵马,加上征召的地方兵马,加起来足有十万之众。

  十万大军驻守潭州,堵在黄巢北上的路上。

  可结果,黄巢率军兵临城下时,曾对王铎吹嘘的李系,却成了缩头乌龟,率十万人躲在城中不敢迎战。

  面对这个手下败将,黄巢丝毫不惧,猛攻潭州。结果手握十万兵马的李系只坚守了一天,潭州便补黄巢攻破。李系见势不妙,如同当初在沂州一样成功于败军之中逃脱,而他手下的十万大军,却被黄巢大开杀戒,十万大军,一天之内全军覆没,尸体摭蔽宽阔的湘江水面,顺着水浒向北漂往长江,组成一道血腥恐怖的景象。

  黄巢取得了起兵以来的最大的胜利之后,兵势大势,在潭州一带招兵买马,更胜在广州之时。对外宣称有五十万大军,黄巢命尚让为先锋,乘胜进逼王铎防守的江陵。

  江陵已经在先前被王仙芝攻破过一次,劫掠杀死十万户。

  此时的江陵,依然是一片衰败景象。城中的王铎,在义军进逼而来的时候,却还在为其它的事情担忧。

  王铎出任诸道行营都统,驻守江陵之时,将夫人留在长安,然后在江陵城中纳了房美妾。结果事不机密,让长安的夫人得知。王夫乃是河东吼狮,得知王铎在外金屋藏娇。不由的带上婢女随从,便向江陵杀来兴师问罪。

  面对这即将到达的“两大劲敌”。愁眉苦脸的王相国对众幕僚说出了一句名言:“黄巢北上,夫人南来,如何是好?”一个幕僚打趣回答道:“两害相权取其轻,既然夫人那么难对付,不如投降黄巢吧!”一言既出,众人哄堂大笑。

  笑过之后,王铎还是有自知之明,知道死守江陵必无生理。当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于是。王铎分出三千兵马,交给了曾被李璟俘虏的王仙芝票帅刘汉宏,让这个降将替他留守江陵,然后带着剩下的七千人逃走。

  刘汉宏最早是兖州小吏,后来受命捉拿盐贩王仙芝时,却反而倒向了王仙芝,成了为票帅之一。在宋州之战中。刘汉宏被李璟俘虏,交于朝廷,后来投降朝廷。几年来,又成了王铎手下将领。

  王铎一跑,刘汉宏与黄巢之间关系并不和睹,又不能投奔义军。

  于是。王铎前脚离开江陵,刘汉宏立即纵兵在江陵城中抢劫。

  刘汉宏抢劫完江陵城后,放火烧城,城中百姓只得弃家出走,逃往附近山谷。大批的百姓冻死饿死野外。

  江陵名城。继王仙芝攻破毁灭外城之后,刘汉宏再次抢劫烧毁内城。曾经两次被定为大唐五都之一南都的江陵,一个近百万人的江陵府,彻底的成了废墟。

  黄巢赶到江陵后,见江陵成了废墟,便直攻襄阳。

  面对黄巢的进攻,新任山南东道节度使刘巨容和前来支援的镇南军节度使崔芸卿一番商议之后,决定主动出击,南下荆门阻击黄巢。

  荆门一战,刘巨容与崔芸卿合兵迎战黄巢,刘巨容手下还有沙陀骑兵五百。

  利用沙陀精骑,刘巨容和崔芸卿设下计谋,先是故意把沙陀人的坐骑赶到黄巢军营之前。黄巢白得五百批精良坐骑,十分高兴,草贼将领们纷纷换上新坐骑。然后崔芸卿率一支轻骑袭击黄巢营,引黄巢追击。

  等黄巢追到一片树林时,林中的沙陀人吹响口哨,黄巢等人胯下坐骑纷纷失控,直接冲进树林。这些马都是沙陀人的坐骑,此时听了他们的命令,直接把草贼带入树林。后面的草军见状纷纷冲入树林,结果崔芸卿和刘巨容在这里设下了埋伏。唐军两面杀出,早已经乱成一团的黄巢军大败。

  荆门大捷,黄巢所部近三十万大军,一战过后,最后黄巢只带着八万余人马向东逃窜。

  此时,王铎已因江陵兵败被免去都统之职,崔芸卿便向刘巨容提议追杀黄巢。

  刘巨容早年参加过庞勋起义,是叛军大将,后来投降朝廷,封镇遏使。先前浙西王郢叛乱,刘巨容参与围剿叛军,功劳很大。今年,刚刚接任李福成为山南东道节度使。刘巨容打仗是把好手,对于形势更看的清楚。

  面对崔芸卿的劝说,他直接回道:“朝廷向来喜欢辜负有功的将士,等大难临头才想得起我们,又是好言劝慰,又是高官厚禄,可一旦事情平息,就把我们当多余的废物扔到一边,甚至还会找个碴治罪!不如留下这几个草贼,还能成为我们长保富贵的资本。”

  刘巨容不肯追,崔芸卿却得追。因为他身为镇南军节度使,地盘正是江西。而黄巢败逃的方向,正是江西。

  守土有责,崔芸卿虽是个文官却也并不怕死。

  可结果,崔芸卿刚渡江,结果就收到一则命令。

  朝廷罢免了王铎和李系的官职后,重新将诸道行营都统的职务交给了高骈。同时,朝廷调天平军节度使曹全晸取代崔芸卿,出任镇南军节度使,然后由泰宁都将段彦谟出任天平军节度使。

  刚刚立下大功,取得荆门大捷,歼灭草贼二十余万的崔芸卿,却被调任安东大都护府副大都护。

  黄巢十分意外,又很轻松地甩脱了追兵,一举打下鄂州,进而又横扫了江西与浙江北部的饶、信、池、宣、歙等十五州之地,声势再度由弱转强,兵力转眼又达到了二十万之众。

  黄巢在江西拥兵二十万,新上任的高骈也正调动诸镇兵马。

  而这一次,诸道行营都统高骈,就派了使者跟随崔芸卿到达登州,要调李璟率兵南下围剿草贼!

  “什么时候,高骈也能调动本王!”李璟一声冷笑。从宋威开始,到崔安潜,再到王铎,历任都统,都没有人调过李璟。高骈上次也短暂出任过都统,同样没有调过李璟。现在,高骈一上台,就要调李璟南下。

  这事情,明显的不同寻常。

  说起剿匪战事,崔芸卿也很不舒服,好不容易和刘巨容荆南大捷,可最后刘巨容养贼自重,朝中却又在关健时候调了他的职。便得虽然剿灭俘虏草贼二十余万,但实际上捉到的都是些被草贼裹挟的百姓,真正的草贼没杀到多少。黄巢八万多人东逃,实际上实力依然保存。

  “朝中的崔尚书给我送了封信,”崔芸卿喝了口茶,沉吟着道,“按崔尚书听到的一些风声,这次高骈调你南下,乃是田令孜授意。听说朝中不少人,也都同意了此事。”

  “卢携复相了!”李璟叹声道,卢携和郑畋一起被罢相,可是现在,卢携已经复相,再次进入政事堂,而郑畋这个比较正直的人却依然没得起用。少了郑畋,多了卢携,很多事情李璟在朝中肯定要吃亏。

  “崔尚书听到风声,田令孜和卢携打算插手安东大都护府。你现在掌握了十六州的地盘,而且不出意外,三年之内就能灭掉高句丽,真正的掌握辽东。田令孜对此感到了恐惧,他们打算调离你。”

  听到这个消息,李璟心头一紧。一直以来,李璟一直担心的就是这个事情。如果朝廷方面真的下令要调离他,那他该怎么办?抗拒,那就是抗旨,后果不堪想象。

  不过只是一瞬间,愤怒的他便定下心神来。

  眼下已经不是当初,若是早两年,甚至早一年,朝廷要下旨调他,他也许不敢不从。但是现在,他坐拥十六州之地,后院已经平,根基已成。坐地千里,民五百万,拥兵二十万。李有资本开口说不。

  “先调我率兵南下剿匪,然后再派人来接管淄青、镇**、安东大都护府,哼,他们想的倒是很周动。”李璟目光如剑,冷冷的笑道,“可惜,我不听调,也不听宣!”

  崔芸卿倒吸了一口冷气,“季玉,你可想清楚了。”

  李璟认真的道:“我知道许多人亡我之心不死,如果我退让,那身后就是万丈深渊,等我的只有粉身碎骨。我不会让他们如意的,这里是我用心经营的,我绝不会拱手让出。”

  “谁想要来抢,先问过我镇**横磨大剑二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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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2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登州,盖府。

  太子少保、上轻车都尉、安州刺史盖寓一早起来,照例先在院中慢跑了二十圈,然后打了一套太极拳。慢跑和太极本来是郡王每天必做晨练,到现在,整个镇**官场上已经是风靡全镇,不论文武几乎都开始晨跑和太极。盖寓早初虽然是武将出身,但说来也一直是个谋士型文臣,对于太极这种郡王所创拳法,确实喜欢。

  慢跑与太极过后,盖寓也感觉整个人精神饱满。

  回到屋中,早有那黑炭一样的昆仑奴打来了带着丝温意的井水,两个新罗婢女便帮他沐浴更新。

  简单的洗浴换过衣服后,老管家盖安已经将他的早点准备妥当。

  一碗豆花,两根油条,加上两个茶叶蛋,外加一叠凉拌麻辣海带丝。

  在登州呆了几年,盖寓也慢慢改变了不少当初在代北的习惯,早餐吃的清淡起来。

  吃完早餐,盖安又递上了一壶刚沏好的新茶,然后把当天的几份报纸一起呈上。

  盖寓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却发现不是往常喝的乌龙茶,不由向盖安望去。

  “这是昨日郡王刚赏下的新茶,叫龙井,乃是杭州所出。这龙井。市面少见,不过据说和乌龙茶一样价极高,可比蒙顶石花。昨日郡王赏赐龙井,只有林威将军等在内的十余家。”

  盖寓闻言,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对着盖安点了点头。

  目光看了眼托盘中的报纸,却发现今天的几份报纸都很厚。

  安东日报,登州新闻,镇国评论,东海商报这四家报纸都有着镇**的背景。眼下是镇**最大的四家报纸,不过各有侧重。安东日报算的上是镇**的机关报,而登州新闻却是重点着著于登州的一份都市报,镇国评论则主要于军政要闻,天下大事,东海商报却是一份商报。着重于商贸。不过这四份日销售十万份以上的大报,却全是由镇**直接控制的报纸。

  盖寓的桌上,除了这四大报外,还有一份参考消息,这是镇**内部报纸,只有县令一级的官员才能看到,上面会登一些更加重要。和一些不方便让百姓知道的消息。

  除了这五份报纸,还有几份是镇**发行的杂志、周刊。

  除此外,盖寓的面前还有十来份报纸。这些多是些小报,他们并不如镇**的几大报纸一样是每日一刊,多是采用三日一刊,或者五日一刊。虽然这些报纸不如四大报一样的日销十余万份,但眼下印刷术的发达,以及造纸术的提升,使得纸价便宜,印刷本钱也不高。报纸的成本不高,只要销量能维持在两千份以上,那么办报就有利可图。

  不过镇**的宣传司与出版印刷局对于报纸的管理很严,因此能取得这个资格的并不多。但到现在,镇**内十六州。还是有二三十份报纸,其中多是只有三五人的小报社。光登州发行的报纸就有十余份。这些报纸人少,因此也就多登些花边新闻,鸡毛蒜皮等事情。

  不过盖寓却是认真读报的,不管什么小报,每天早上各份报纸他都会浏览一遍。

  不过今天有些奇怪,各家小报居然都发刊了,而且明显做了加版。

  心思敏捷的盖寓马上就有一个感觉,很可能发生了什么大事。他前些日子在安州主持从安州修往营州锦州的道路,接到李璟的召回令,昨日傍晚才刚回来,还没来的及见李璟。大帅如此急忙将他召回,现在再看到这些报纸,他马上猜测出一定有大事要发生了。

  各份报纸上的信息很多,镇国评论的头版头条是黄巢已经占据江西十五州之地,拥兵二十万,朝廷令高骈统诸镇进剿。

  安东日报的头条,则是在荆门与刘巨容大败黄巢,歼贼二十万的李璟老师崔芸卿由镇南军节度使位调任安东大都护府副大都护,目前已经到任,李璟等郊外亲迎。

  登州新闻上则是登着李璟昨日视察登州讲武堂与登州童军军校,并发表了讲话,检阅了讲武堂士官和军官们的阵列汇操。商报上有几条消息也让盖寓心中一动,好几家大商行都在增招人手,以及大量采购原料。盖寓一看,便清楚,这几家商行肯定是得到了大订阅。

  而那些小报上,盖寓又看到,这回大帅并不只召回了他一人。据小报上所登载,十六州的刺史和防御使等,几乎都受命返回登州,各州政务、军务都交由佐贰官。

  盖寓的目光明亮起来,他翻出最下面的参考消息,平时他都是最后读这份内参。参考消息上登载的新闻并不多,但其中有一条却让盖寓惊讶的差点出声。

  高骈派使者传令镇**,要大帅李璟调兵南下围剿黄巢。

  这个消息让盖寓震惊,但并不止如此。上面还有一个消息,重新复相的卢携派出了官员前来登州,竟然要来征税。

  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

  盖寓闻到了一股浓厚的火药味道。

  “家主。”盖安在盖寓的身后轻声唤道,“安东郡王驾到!”

  盖寓正想着心事,却被盖安打断,没听清楚他说的话,便带着几分责怪的语气说道:“不是已经说过闭门谢客么?”

  但是盖安没有离去,依旧站在盖寓的身后,对于盖寓的这个回答,他极为吃惊。但看到盖寓出神的样子,他又不敢打扰。一时间犹犹豫豫的站着。

  盖寓却没有留意到他的举动,目光只是停留在桌上的几份报纸上。

  李璟的老师崔芸卿在荆门打了个前所未有的大胜仗,结果却被免去了节帅之职,调到了安东。而同时,朝廷起用高骈为诸道行营都统。又复卢携为相,而且重为首相。朝廷多了豆卢掾、崔沆两个宰相,可却少了一直与田令孜和卢携对立的郑畋与王铎两个宰相。

  而现在,高骈复都统位后,一面调诸镇兵马汇集淮南,一面居然直接把调令发到了登州。

  同时。卢携又派人前来登州征税。另外,田令孜更是派了宦官前来登州,要建立登州市舶司,派宦官来任市舶使,设海关征税。

  来者不善!

  而盖寓看到,大帅李璟并不是没有反应。视察讲武堂和军校。检阅将士。同时,调十六州的文武长官回登州。

  这些,无不使得登州的气氛紧张起来。

  朝廷中失去了郑畋和王铎这两个强有力的反对派,田令孜和卢携已经在朝中占有了绝对上风。现在田令孜、卢携、高骈三人,自内廷到政事堂,到地方上,结成了一个强力的联盟。而现在。他们直指李璟。

  不过与以往相反,这次大帅似乎并没有退让的打算啊!

  难道大帅要一改之前坚持的韬光养晦的策略,准备要强硬对抗吗?可是高骈、卢携和田令孜现在基本上就代表着朝廷,代表着李唐,难道大帅会不清楚。或者说,大帅现在坐拥十六州,手握二十万兵,已经不惧与唐朝翻脸了?

  想到这里,盖寓不但没有半点震惊,反而是面上露出一抹笑容。三年前。他就已经与代北豪族们拥李克用反过唐朝一次了。对于唐朝,他并没有什么忠君爱国之心。

  盖寓的心中,一股激动沸腾而起!

  忽然,盖寓看到盖安居然还站在这里侍候,不由笑道:“这边没什么事。你不用在这里陪我。今天郡王可能要召见我,我不会出门。”

  “家主,郡王已经到了府中了。”盖安说道。

  “什么?”盖寓吃了一惊,“大帅到府中了?”

  “嗯,大帅驾临。”

  “如何不早说?”盖寓一边跺脚,一边随手将手中的参考消息丢在桌上,就匆匆向前院赶去,口中还埋怨道:“唉,快跟我前去迎接。”

  盖寓走到府门之时,远远便望见李璟穿着一件式样普通,但却绝不便宜的白叠布长衫,简单的只束了一根布带,气定神闲的背着双手,在盖府的门前等候着。脸上既无不满,亦不见急躁。

  虽然他衣着普通,可那气势却是不凡,特别是身后的几个侍从,更是如一汪深潭,不能见底。

  让堂堂安东郡王、淄青、镇国、卢龙、大同、安东五镇大帅在自己的府前等了这许久,盖寓不由的脸红。他快步走到李璟面前,躬身长揖道:“让郡王久候,职下实是失礼,还望恕罪。”

  “无妨。”李璟依然背着手,淡淡说道,脸上神情云淡风清,并不在意这些。

  “请郡王入府!”盖寓一面说着,一面恭恭敬敬地引李璟入府。盖府家丁早大开中门,全府老少都来迎接。李璟对着盖府上下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让他们下去。盖寓引李璟到客厅,请李璟上座,仆人上茶。李璟进府后一直都没有多余的话语,盖寓也没有多话。

  待到喝了第一口茶,李璟将茶丁放下,看着盖寓说道:“寄之想必已经知道,本帅这次不光召回寄之,还召集了十六州文武长官回镇吧。”

  “职下也是今晨看报纸才看到。”

  “嗯,急急召你们回来,实有一件极重要之事,本帅要听听你们的意见。今日午后,便要在天狼节堂召开帅府议事,所有军一级和州一级文武官员,都会参加。不过在此之前,有些事情,本帅想先听听你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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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3章 扯旗造反

  李璟收复辽东、辽西,先败高句丽、渤海,再败契丹,降服鞑靼与奚,在乾符五年,李璟的威望达到了一个让所有唐人仰望的高度。

  高骈虽称名将,可他最大的功绩也就是在安南大败二十万南蛮,后又在西川退南诏,可说来这些功绩看似耀眼,但都不过是击退犯边之敌,与李璟这样收复大片疆土的功绩一比,顿时黯然失sè。

  不过李璟的声望在朝野达到一个颠峰之时,却也已经让田令孜、卢携、高骈等人忌惮起来。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到了如今,挂五镇帅印,封安东郡王,辖十六州地,拥五百万民,统二十万兵的李璟,就如同那天上炽热的太阳,就算他再想低调,再想韬光养晦,也已经是不可能了。

  “寄之出任安州,移民修路、屯田垦荒、兴修水利,做的很是出sè,乃有大功。”

  “职下不敢居功,此上则是大帅统筹,下则是军民郊命。内则有诸公筹措,外则是百姓奋力。某不过是恪尽其职,做了一些本份之事而已...”

  “寄之不必过谦。”李璟摆摆手,道:“某治下十六州之地,但如安州这般居于前线,地方事务却又如此治事的如此出sè的,可是不多。某也做过登州刺史,自然知道掌一州民政的艰难。特别是安州还处于前线要津,更加艰难。寄之之能,实属上乘。我亦素知寄之谦谨老成,是干材能吏,故此才来和寄之说几桩要紧之事。”

  “恭听郡王教诲!”盖寓恭敬的说道。

  李璟点点头,缓缓说道:“前几rì某于城外迎家师崔公入登州,你可知道,来的并非只有崔公与宋温等诸将。一同来的,还有淮南高骈的使者,以及政事堂诸公派出的征税使者,另外还有田令孜派出来登州建市舶司的宦官?”

  盖寓听到这些,虽然早已经从报上看到,但脸上却是假装露出几分动容来。

  大唐高宗时曾经于广州设立市舶使,由宦官担任市舶使,玄宗时,又在安南设市舶使,市舶使主掌海贸,征收关税。登州虽然一直为北方大港,但一直以来,却没有设罢过市舶使。一来早期登州港虽为唐四大港,但不如广州。二来,登州的海贸发达主要在李璟掌登州后,以先前李璟与天子的亲近,因此也没有人提过此事。

  而现在,田令孜突然派人来登州做市舶使,无疑是直奔着李璟来的。

  不过从另一面说来,登州如今已经成为大唐最繁华的海贸港,朝廷若是要来设市舶司,也算是说的过去。

  但是,朝廷派人来征税,这就有一点明不正言不顺了。

  大唐安史之乱以后,改革了税制,成了两税制。而地方收取的两税,又并非是全部上交朝廷,而是形成了上供、送使、留州的两税三分制度。按大唐的税制,朝廷是量入为出。

  征税是按往年中的一年的税额为标准,各州平摊下去。这个两税,是有定额的。而这笔定额的税收上来后,又要分成上供、送使和留州三部份。

  上供自然是上供给zhōng yāng,这一部份有的藩镇中是占三分之一,有的则是占五分之一。如淄青镇,上供部份历史是占五分之一。。

  剩下的两个部份,送使,就是交给藩镇帅府,留州,则是留在属州。

  原来淄青镇五州,在宪宗平定淄青李家,将淄青十一州分为淄青、天平、泰宁三镇后,对淄青五州首次所征两税是钱十九万三千九百八十贯,粟七万石。天平军三州十五万贯、粟五万石。泰宁军三州钱十万贯、粟五万石。

  一直以来,淄青镇每年都是按这个标准,向朝廷上供二十万贯钱,七万石粟。而帅府留六十万贯钱,二十一万石粟,下面的五属州共留二十万贯钱,七万石粟。

  不过虽然朝廷历代重申两税之外不得再征其它钱,但是各藩镇为了养兵,一般都会税外加征。用加征的钱来养兵。

  李璟如今统领十六州之地,如果全部要征两税,平均一州的两税总额是钱二十五万贯,粟八万石。十六州两税总额当是钱四百万贯,一百三十三万三千石粟。

  这些两税按旧制,李璟须向朝廷上交五分之一做为上供,那么就是八十万贯钱,二十六万六千石粟。

  这笔钱粮并不算多,不过李璟却并没有向朝廷交过这笔两税,一直没有。但是,李璟向朝廷每月上交一百万贯的财货。虽然这一百万贯有水份,很多贡口都是价超所值,但就算对半算也至少有五十万贯,一年也有六百万贯钱了。而朝廷的两税款最多也就值两百万。算来算去,其实李璟每年还多给了朝廷四百万贯钱。

  另外,朝廷除了征收两税外,盐茶铁属于专卖,这笔收入占朝廷部收入很大的一部份。李璟担任盐铁转运使,当初田令孜为了坑李璟,直接把这盐铁茶税款给李璟定了个一年两百万贯的定额数字。

  现在朝廷每年从登州收到的上供和盐铁茶税,至少八百万贯。这笔钱,已经相当的多了。

  “难道朝廷为了一年八十万贯钱、二十六万六千石粟的两税,咄咄逼人,就不怕我们停掉每月一百万贯的进献吗?”

  李璟凝视盖寓,摇了摇头,叹道:“皇上乃少年天子,十二岁即位,到现在也才十六岁而已。况且,天子被田令孜这个老贼所诱,只知嬉戏,朝中政事,还不都是由田令孜一言以决。”

  盖寓冷哼一声:“宪宗的中兴,和宣宗积攒的那点家底,全被懿宗和当今父子两代抖干净了。那田令畋又非是有能力之人,朝廷先前与南诏打个不停,好不容易停了兵,这几年又与沙陀、草贼做战不停。连年举兵,加上宫中奢侈,国库早已空虚。”

  “诚然。”李璟也是冷笑道:“朝廷的国库早已经空了,现在连一直以来给朝廷供血的东南都因草贼做乱,东南各镇都开始加强武备,整军备甲,而使得无余钱输送关中。朝廷无钱可供军,天子无钱可嬉戏,这田令孜便把主意打到我们这边来了。”

  虽然说大唐行两税之法,但实际上,也有些地方藩镇或者州府更改税制。但朝廷本来就无力约束地方,因此地方收地方的税,朝廷只要地方能按两税的定额把上供的部份上交齐,也就睁一眼闭一眼。

  如镇**全面改革了税制,将两税制改为了摊丁入亩制,朝廷自然是早知晓的,可也没有人管。毕竟,李璟一年上交给朝廷的钱,可不是小数目。

  但是现在,田令孜已经穷疯了,或者说看到李璟如今的声势之后,已经感到恐惧,因此便派了征税官来试探。

  “田令孜的收税官本帅已经见过了,他转达了田令孜的意思,我治下十六州之地,每年的税收的三分之一要上交给朝廷。另外,在登州港、都里港、青泥浦港、秦皇岛港、青岛港、石人汪港,都要设立市舶司官员,统一征收海贸商税,进出港的商船和货物都得征税,所得税收朝廷得三分之二,三分之一给我们。除此外,盐铁茶税也做了更改,每斗盐征税百文。”

  “田令孜真的是穷疯了!”盖寓听到这个详细的内容,也不由的连连摇头。先前镇**一年上交朝廷八百万贯钱,这已经是一笔极大的数字了。可现在,田令孜明显是看到镇**的繁荣,知道一年的税收肯定比两税更多。特别是镇**的海贸繁荣,以及镇**的盐业极为发达,几乎垄断了半个大唐地区。

  他们现在提出税改,不再按定额收税,而是要直接抽走李璟新税法后税收的三分之一。另外还要建市舶司,把海贸这一边的利益抢走三分之二,就连盐业的利润都不肯放过,一斗要收税百文。

  “田令孜不仅仅是要来抢钱,他这还是在试探我们。如果我们同意了,那他自然抢到一大笔钱,而我们被他收走这笔税,以后发展便将艰难。如果我们不肯同意,估计田令孜就知道我们不肯妥协,接下来就难免是不死不休,改暗斗为明争了。”盖寓说道,心中隐隐有一点兴奋。如果田令孜和朝廷真的这样步步紧逼,以李璟的xìng格说不定就会奋起反击。他感觉浑身热血沸腾,心里不停的喊着,反吧,反了他娘的!

  “凡事都有底线,以往我对田令孜、高骈一再忍让,却是因为我们还需要时间。可是现在,田令孜妄想抢镇**的钱,高骈又要来调兵,他们还真当我好欺乎?”李璟对于田令孜和高骈的挑衅已经有些无法忍耐,眼下渤海、高句丽、契丹都败于镇**手,鞑靼与奚又都归附。

  虽然高句丽还未彻底灭掉,但李璟已经经营了一个稳固安宁的后方。可谓是根基已定,霸业初成。

  况且,田令孜提出这样的要求后,李璟也退无可退。

  他来找盖寓,就是因为深知盖寓并不对唐朝忠心。他现在所犹豫的,就是要反击的话,该是如何的一个程度。

  “好吃好喝留着田令孜的使者,软禁他们,同时,直接把每月给天子的进贡给停了。”盖寓很想开口大声劝李璟直接扯旗反唐,但这个念头只是在脑中闪过一瞬间而已。

  他已经不是当初在代北之时的那个盖寓了,跟随着李璟这几年来,让他成熟了许多。凡事讲究一个利益,眼下扯旗造反并不是好时机,出头的橼子先烂。

  既不能让朝廷得寸进尺,但也不能自绝后路。

  “先就这么拖着,跟朝廷扯扯皮,等我们把高句丽灭亡之后,那个时候再无后顾之忧,不管朝廷想怎么样,我们都能立于不败之地。”盖寓认真的想了几遍之后,提出了自己的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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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4章 最狠妇人心


  见过盖寓之后,李璟又直接去了银青光禄大夫、上轻车都尉、太子少傅、镇**行军司马、安东大都护府行军司马、平州刺史李振的府中。

  李振最近也一直在辽西主持辽西走廊的修建以及营州诸新城的修筑,昨ri才接令坐船返回登州。见李璟驾到,也是十分惊讶,两人入府中客厅就坐。仆人上茶后挥退闲杂,两人慢慢品着茶。

  对于自己的麾下文武,李璟很清楚他们对于李唐的态度。如盖寓,是对大唐没有半分感情的。李璟若是反唐。他绝对会是第一个跳出来赞成的。而如张承业。自然是李璟麾下对大唐最忠心的一个。除此外,如李振、李良兄弟,算的上是极为传统的谋士,他们一心辅佐李璟,但却又对于李唐有一种忠心。

  说到底,李振兄弟就如眼下许多士人以及世族们的观念一样,李唐的威势早已经不复当年,这些士人豪族。内心里其实更追求的是一种如秋之时的社会状态。

  他们都愿意尊李唐为天下共主,但却又不希望只是成为李唐的臣子,而是希望能与天子共治天下。这个天下,李唐是共主,但却又由诸藩镇做为诸候,世族们做为贵族,来一同治理。

  但说到反唐,直接称王称帝,这却又是许多世族与文人武将们所不有接受的。他们的理由状态,天下还是当由李氏坐龙椅。然后各个藩镇就如诸候一般,世家贵族们也享有极大的权力。

  李璟做一个拥兵自重的藩镇。没有人会反对,李振兄弟代表着大多数将士们的观念,他们会支持李璟。但如果说李璟要做皇帝,扯旗造反,他们就会有很多人不会支持李璟。

  不管李璟打算如何,首先一点,他需得取得藩镇内部的统一。只有内部团结一致,才有可能应对外敌。

  “ri前高骈派使者前来,要调我镇**将士南下剿匪,此事兴绪可知?”李璟清楚李振的观念,也清楚李振的观念代表着镇**下大部份人的观念。

  “对高句丽的出兵计划就在近期,此事本镇文武都是为此准备许久,眼下一举可灭高句丽,机不可失。收复安东,乃是于国于民的大事。高骈传令我军,虽有不当之处,可不管是从哪方面想,亦不当更改先前的攻打高句丽的计划。”李振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他对于高骈调兵之事很清楚,当然明白这背后的意义。但他没有说到那些,只是着重于说收复高句丽的意义。心中想的,还是不愿意看到李璟此时也朝廷走到激烈的对立面去。

  “兴绪所言,常理也。但事有例外者,我李璟坐镇登州,为朝廷也是殚心竭虑,可现在朝中jiān人当道,蒙蔽天子视听。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于我登州,归根到底,还是我们以往太过忍让,以致于让人以为我们柔弱好欺。故某以为,要想避免这类事情以后一再发生,我镇**便得表明立场。某打算,八月向朝廷上供一百万贯夏税,到十一月再向朝廷上供一百万贯秋税。一切都按两税之额度,外加九月和十月一共上交两百万贯的盐铁茶税,除此外,原来每月一百万贯的进献取消。”

  李璟也是仔细的想好了一番话,此时正好一起说出。见李振皱眉沉思,便又道:“原本某也想多拿些钱进贡给天子,但这钱献上去了不但没得到个奖赏,反而被某些人以为我镇真是金山银山成堆,钱多的没地方花了,因此,便要来狮子大开口。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按朝廷的法制办事,十六州一年纳两税钱粮折算两百万贯,加上盐铁茶税两百万,四百万一文不少的交给朝廷。”

  “关于高骈调兵之事?”李振问道。

  “我镇**不在高骈指挥之下,对于此乱命自然是不予理会。”李璟已经打算对朝廷先来个jing告,停止进贡。先给朝廷些时间,也让镇**的将士们好看的更明白。同时,李璟也需要时间来打完高句丽之战。这个当口,自然不打算派兵南下。派兵少了,说不定会被高骈当了炮灰,派的兵多了,便会影响到辽东战场。

  李振听到李璟并没有其它更多的打算,只是停止进贡而已后,已是将心中的一块大大的石头放了下来。他最担心的还是年青的大帅在辽东辽西取得一系列大胜之后,便会自负起来。若是李璟要发兵去教训下高骈,这不免让他要担心起来。

  自古以来,出头的橼子先烂。

  虽然如今李璟的实力,在诸镇之中属最强。但却并不是说,这个实力就能天下无敌了。

  想当初,淮西节度使李希烈讨伐平定叛乱的山南东道节度使梁崇义,封南平郡王,声势极壮。可当朝廷任命他为淄青、平卢节度使。征讨反唐的淄青节度使李纳时。他却暗中勾结李纳并与叛乱的河北藩镇朱滔、田悦等勾结。自称天下都元帅、建兴王,攻下汴州后,更是直接称楚帝。

  李希烈所在的淮西镇当时可谓天下强镇,特别还有同样极强的淄青与河北三镇做为盟友,可结果,最后李希烈与河北诸镇都被唐军打败。河北三镇最后臣服,而称帝的李希烈被部将毒杀。

  安史之乱后,河北三镇越来越弱。连当初的淮西、淄青、山南东道等几个反唐的强藩,无一例外都被灭掉了。

  沙陀人曾经也很强,可还不是被唐军灭了。

  在李振看来,三百年江山的李唐人心仍在,天下百姓仍以之为正统。这个时候,任何扯旗反唐的藩镇,都不会得到支持的。哪怕有十六州二十万兵,可也难挡大唐几十镇的进攻。

  李振一心为镇**考虑,实在害怕李璟一时自负,冒然反唐。

  镇**眼下在辽东的一片美好景象。其实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大唐这面旗号的。如果没有了大唐这面旗号,甚至成了大唐的敌人。那么渤海与奚、鞑靼这些部族肯定会态度转变,就算不与李璟为敌,也肯定不会再支持李璟。同样的,契丹、幽州军,也绝对会对镇**出手的。

  最关健的一点,与唐为敌,镇**的工坊中的商品将销往何方?人口从哪里补给,粮食从哪里购买?一个依靠着工商业的镇**,只要被大唐封锁,将很快陷入困境。

  当然,这只是最坏的情况。也许,李璟能够带领镇**如席卷辽东一样席卷中原。但在李振看来,现在根本不具备这样的形势。

  这时看李璟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确,李振终于定下心来,心情也十分轻松,连连点头,赞道:“大帅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与盖寓和李振两位重要的谋臣谈过一番之后,李璟心中也渐有了主意。

  返回郡王府后,心情大好的李璟午饭时便通知府中,请全家人一起用餐。

  虽然李家只有李璟这一支,但一聚起来,三代同堂,却也是数十口人。

  李母韩氏,加上李璟的一众夫人还有儿女们,热闹无比,到眼下,李璟入门的十个妻妾,前后陆续给李璟生了十五个子女,八子七女,大的三岁多,已经会搂着李璟的大腿喊爹,小的却还刚满月。不过有些遗憾的是王桂娘这个正妻自生了嫡女之后,再无生过。梅根和茱丽两人,一直常在军营,也是没有生过。

  虽然是分席用餐,不如大圆桌那么热闹,可这一家子二三十人,也很是热闹。

  吃过饭,李璟陪着母亲说了会话。韩氏现在也算是养尊处优,越发的气度雍容起来。老夫人现在一心念经礼佛,对于外面的事情从不插手,就是府中的事务,也都是交给王桂娘打理。虽然她知道王桂娘压不住府中的那些出身高贵的妾侍,但也很少管这些事情。

  “那两个既然入了门,还是应当让她们好生呆在府中,女人家,嫁了人便当相夫教子。成天呆军营跑海上,实在是不太合适。早点生个孩子才是正理!”韩氏拉着李璟的手语重心长的道。

  李璟只是点头,绝不反驳。

  韩氏长叹了一声又道:“于家娘子你打算如何安排?”于幼娘当初住进李家,到现在已经三年了。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老夫人也早明白了于幼娘的心意,都三年了,这个时候又哪还有什么别的安排。不过说来以李璟如今的郡王身份,就算是纳于幼娘做妾,虽有些委屈,但也还是勉强说的过去的。

  “这些事情阿娘不必cāo心,儿会安排的。”嘴上虽是如此说,但其实李璟心里也是不知道要如何安排。因为于幼娘之事,现在于家和李璟已经有了一些隔阂,于琄那边还好些,那是他的老师,对于具体的情况也是明白一些。可于家其它三位叔伯,却是对李璟没多少好看法,都认为李璟处事不当,害了于幼娘。于幼娘进李家三年,却连个名份也没有,弄的就是想要嫁人也不成了。于家因此,声望大跌。

  又和母亲聊了一会,李璟便回了正房休息。

  刚进屋,王桂娘便带着王惋君和萧玉楼一起进来。却是拿着府中帐本过来,给李璟过目的。

  萧玉楼入门后,李母是彻底不管府中之事,事务尽交给了王桂娘。不过府中上下两三百口人,王桂娘哪管的过来,事情便大多数落到王惋君手里,渐渐王惋君更架不太尊敬王桂娘这个大妇了。

  最后还是李璟给桂娘出了个主意,把府中的事务分成了三块,由王惋君管理具体的府中事务,再由萧玉楼负责府中所有的钱粮花费的帐目记录。王惋君所有的事情,需要用到的钱粮,必须到萧玉楼这里入帐。然后王桂娘只负责管理府中的钱粮,所有的花销、月例等都钱都在她这领。不过所有的用钱,都需要王惋君先开出具体条子,然后到萧玉楼那里换成领钱单,才能在她那拿到钱。

  这样一事,府中的事情分成了三个部份,王惋君管事,萧玉楼管帐,王桂娘管钱。不管是管事还是管帐,反正最后钱还得从王桂娘这里取,因此,王桂娘现在是烦心的事不多,但却没人敢轻看。

  “府里的事情,有你们几个打理就行了,我就不cāo心了。”李璟并没去看那些帐本,笑着说道。

  三位夫人都想与李璟私下多有些时间,可几人在一起,反而都不好意思多呆,一起离开。没片刻,王惋君却又一人独自返回。李璟有些好奇的看着她,自从被李璟训斥过她插手军政事务后,她倒是一心打理起府中事务来,几百人的李府,却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

  而且这三年来,又先后生了两个儿子,托现在登州医疗水平的上升,三个儿子都成长的很健康。王惋君在府中的地位,也越加的上升,特别是在正室一直没有生子的情况下,更是成为府中的女主人一般。

  “你有什么事?”对于王惋君,李璟并非不喜欢,只是觉得她有时不太安于本份,是个惹事jing。

  王惋君很聪明,要不然,也不会几年来就生了三个儿子。既聪明而且还漂亮的女人,一般总是很占优势的。

  她没有说话,只是从袖中取出一个折子递给李璟。

  李璟有些疑惑的接过折子打开,却见上面写的居然是针对高骈调令的应对之策。看那绢秀的字迹,李璟一眼就认出这个折子乃是王惋君所写。先压下了心中的不快,李璟瞪了王惋君一眼后低头看了起来。

  一目十行的看过一遍之后,李璟却不由的心中震惊无比。

  因为王惋君所提的对策很简单却又很有建设xing,那就是答应高骈的调令。然后调镇**水军一个舰队两千人,再加上镇**两个步兵军一万人,再把蓟檀刚归附的那四军两万人调拔。把这三万余人组成一支南下行营。

  当然,王惋君的真正意图当然不会是真的去奉高骈命围剿黄巢,而是借此机会南下。按王惋君所做的计划,先沿海岸下到泰宁军海州,将其沿海大岛郁州岛占据,做为南下补给点,并屯兵一军岛上。然后大军继续南下,直到长江海口,再将海口的大岛胡逗洲占据,屯兵其上。

  胡逗洲位于长江口,江北不远便是淮南军的治所扬州,江南不远就是镇海军的治所润州。若是镇**屯驻两万兵马和一支舰队于此,这可谓真正是在高骈的咽喉绕上了一条索链了。

  王惋君玉齿轻咬着红唇,心里充满着紧张的望着李璟。

  她总是不甘于寂寞,不甘于府中的鸡毛蒜皮的,只可惜李璟一直不肯给她掺予政事的机会。这一次,她冒了极大的风险,做出了这个对策,却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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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5章 反将一军

  
  郁洲岛又名田横岛,在海州之东海上,周回数百里,唐在郁洲岛上罢东海县。.属泰宁军海州四县之一,镇[***]下莱州南端的青岛港距离郁洲岛五百里,船一曰夜可达。

  郁州岛的位置也十分重要,特别是对于镇[***]来说,这加重要。郁洲岛往西登陆便是海州,往西不远就是沂州,这里有一条淮泗一带通往淄青镇的重要通道,沂沭河谷通道。这里自古就是从淮泗通往淄青最近最便捷速的通道。

  而沿海往南不远,则是淮河入海口。

  往西南,则是沂沭河谷通道与泗水的交汇处,感化军的重镇下邳城。下邳往西是淮北重镇徐州彭城,往南则是淮河重镇泗州临淮。

  李璟很清楚如果镇[***]占据东海县的战略意义,从根本上说,占据这座大岛。镇[***]几乎就等于监控住了泰宁军和感化军。据有了随时登陆海州,切断沂沭要道,并且在关健时候,甚至能直插泗州下邳,拥有西攻徐州彭城,南击泗州临淮这两座军事重镇的突击能力。

  而且驻守郁州岛,还能保护沿岸海上商道。

  最为让李璟心动的是,以镇[***]拥有的强大水军,如果镇[***]驻守于郁州岛上,那么就算是泰宁军想对岛上驻军不利,他们也法跨海与镇[***]为敌。这完全就是进可攻,退可守的绝妙战略地带。

  只要拥有郁洲岛,李璟几乎就已经在泰宁军和感化军的后背上抵上了一把利剑,一旦他们想对镇[***]有什么异动。李璟随时就能终结他们,让他们后背受袭。

  郁洲如此重要的地位,镇[***]以往当然也注意到了。但是郁洲岛做为海州的一个县,泰宁军自然不会轻易的把这个重要的地方交给李璟。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有王惋君的提醒,李璟马上意识到,高骈的调令,其实就给了李璟一个最好的理由。

  李璟组织大军从海上南下,到达郁洲岛,要求上岸补给。以李璟如今的地位和名望,再加上高骈的调令,难道泰宁军还敢阻拦不成。特别是刚刚泰宁军还发生了一场小兵变,泰宁军牙将齐克让,暗中指使手下牙兵哗变闹饷,结果把泰宁军节帅杨知至,也就是那位王仙芝攻江陵城时,坐拥大军却还失守江陵重城的前荆南节度使,直接吓的一气逃到了东都。齐克让向朝廷上奏自请为留后,这件事情朝廷还没有定论。

  在这个节骨眼上,李璟相信齐克让这个兵变上台的留后,是不敢拿镇[***]怎么样的。

  镇[***]也需怎样,只要直接以建补给点的名义,在岛上驻一重军,那么事实上这里也就成了李璟的实际控制区了。

  一想到控制这个重要大岛之后的效果,李璟都差点忍不住想要抱着王惋君狠狠亲一口了。

  不过王惋君这个策略中,最最引李璟心动的还不是郁洲岛计划,而是胡逗洲计划。

  胡逗洲,便是后世的江苏南通,这是长江口冲积下来的泥沙淤积成的沙洲,因为岛上长有许多胡豆也就是蚕豆,因此被称为胡逗洲。

  胡逗洲的面积比郁州岛还大,东西八十里,南北三十五里,比一般的县还要大上一些。这个岛上并没有设县置乡,只有一些在此捕鱼煮盐的流民隐户。

  但这个岛的位置却加的重要,从胡逗洲到淮南镇的治所扬州只有三百四十里。到达浙西镇海度使治所润州也只有五百里。

  李璟只要以应高骈调令的名义派出一支重兵南下,然后占领这座方圆百里的大岛,在上面驻扎重兵,有镇[***]水师舰队的护卫,就算盯在高骈、周宝这两员名将的眼皮底下也不用太过担心。

  虽然远离登州,但李璟也不用担心补给等问题。登州本来就有大量商船往来,直接用商船补给就足够了。

  李璟可以想象,有这样的一支大军就驻守在长江口,驻守于高骈的背后,可以想象高骈的感受了。如此一来,李璟既能随时威胁到高骈,同时也能保护到自己在长江口以及东南沿海的商路利益,一石数岛。

  李璟摇着头轻笑着对王惋君道:“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其实也非妾身一人所谋。”王惋君见李璟虽然先前瞪了她几眼,但后来却是越看那折子越喜,甚至中间还忍不住手拍桌案打着拍子,喜形于色,便知道李璟实则是对此谋划相当高兴的。心中去了几分担心,这个时候倒也没有过于自得,反倒多了几分谨慎。

  李璟看了看她,又低头看了眼折子,“让我猜猜,莫非梅根与茱丽也参与了此事之中?”

  王惋君点了点头,她虽聪明,但毕竟只是一女子。她与梅根二人亲近,本只是为了拉拢二人。她见这二人虽然不太得老夫人喜欢,但做了李璟的妾,却依然能做为将军,统领舰队,便知二人很得李璟喜欢。反正二人乃是胡女,也不怕二人夺宠。因此,便亲近拉拢,往来一段时间后,有时也聊一些军中之事。其实这个方略的主要点子,还都是出于梅根茱丽二人之手,王惋君不过是最后总结起来而已。

  听到这个结果,李璟也只是淡淡一笑。他不喜女人参与军政之事,那是因为他的这些女人,每个人背后都有一个地位不低的家族。如王普、如裴宥、如张蕤,如萧氏等等,怕的是内眷与外臣最后联合起来,影响到决策。

  “这块玉佩送你。”李璟把随身的一块玉佩解下送与王惋君,然后又正色道:“以后你若有些对于军政之事的见解可以写成折子交给我,但是,事情总有界线,我不希望你弄不清楚。?”

  李璟可以适当的退一步,让王惋君写一些见解折子,提一些参考意见,但却不希望她再进一步的参与到多的事务中去。

  又与王惋君说了几句话后,李璟便拿着她的折子出了门,带上侍卫直接去了节堂。

  天狼节堂的会议,本来是军事会议,但是现在却成了一次镇[***]的高级官员会议。十六州的文武主官,各军的军主,讲武堂校长、军校校长以及参谋司、骁骑司、宣传司等各司主官,全都到齐。

  如此重多的高级官员参加的会议,本来将是一场极为重要的会议。

  甚至如王重、林武这两个李璟的义兄暗中交谈的时候,都认为这次李璟可能要给田令孜和高骈他们一个好看。他们甚至已经做好了扯旗造反的准备,对于二人来说,不管李璟有什么样的决定,他们都将是条件支持的。

  不过在与盖寓、李振谈过,又意外的得到王惋君的折子之后,其实这次会议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一切的一切,李璟心中都已经有了主张,现在,只是公布他的决定而已。

  李璟首先将卢携派出的征税官和田令孜派来的市舶使召上堂,然后直接对二人宣布了他的决定。首先是对于朝廷的征税打算,李璟的回复是即曰起停止向天子每月一百万的进贡。但是,同时,每年将上交朝廷两百万贯的两税上供,外加两百万贯的盐铁茶税。今年将在**十十一四个月,每月上交一百万贯。

  至于市舶使征税之事,李璟则干脆的拒绝了。镇[***]为朝廷征战辽东辽西,收复安东之地,没有向朝廷要一文钱。按惯例,藩镇军队界出食粮,只要出了界,都得由朝廷负责供应粮饷。而镇[***]打了好几年仗,不管是辽东还是代北,朝廷从没供过军。因此,登州海贸收的税钱,镇[***]自留为供军费用。

  卢携的使者和田令孜派出的太监还想要说什么,李璟却直接一挥手,立即几名金甲侍卫握剑持枪走入节堂,把他们连请带拖的拉下去了。

  那高骈的使者看到这个样子,两腿战战。

  但出乎他的预料,李璟却并没有斥责他,甚至也没有拒绝高骈的调令。

  反而说了一大通的话,表示剿匪人人有责,镇[***]责旁贷之类的话,然后表示镇[***]不曰将调兵南下。

  李璟的这番话别说高骈的使者大惊,就是堂上的诸多镇[***]文武都十分惊讶。

  他们想不明白李璟为何要接受这个调令,李璟可是安东郡王,不论爵位还是官职官阶,全都在高骈之上。镇[***]为国征战辽东,为何要接受高骈的调令?

  李璟没有向诸将解释,正式会议之前,他只来的及与李振、李良、盖寓、敬翔、郭承安、林威等几人大致说了下他的打算。就连老师崔芸卿,李璟都没有与他说过。

  李璟直接宣布,调水军第一舰队两千人,水军第二舰队两千人。另外调燕云军军八千人,选锋军五千人,外加附的蓟檀二州的镇远军、威武军、雄武军、静塞军四军两万人,总共三万七千人马。组成东南行营,以裴宥为行营都统,梅根和茱丽为行营水军总管,刘寻为行营先锋使,郭镇山与河北四军军主为马步军总管。王普为行营行军司马,王镇为都虞侯,梅根兼行军教导使。

  李璟一次调了六个军加两支水军舰队南下,看起来,李璟是真正的要听从高骈的调令进剿黄巢。

  但在这一连串的任命后面,高骈的使者却莫名其妙的泛起一阵惊惧之感。

  来之前,从高骈到张潾、梁缵、吕用之,张神剑等一众淮南将领,甚至就连使者本人,也没有人认为李璟会接受这个明显带着侮辱姓质的调令。

  但越是不可能的事情,却越是发生了。

  李璟不但接受了调令,而且也没有随便派几个人打发。而是真正的派出了一支大军,六军加上两支水师舰队,三万七千人马。那河北的四军也许没什么名气和战斗力,可燕云军加上选锋军,这两支军队在镇[***]中虽非王牌,但也是一流部队。郭镇山和刘寻,那都是李璟手下大将。特别是裴宥,当初李璟调派南下平定王郢的,可就是他率领的镇[***]。

  事出反常即为妖!

  就在这天狼节堂之上,高骈的使者眉头紧皱,开始担忧起来。

  谁都以为李璟不会派兵,可现在,李璟派兵了,而且派出了一支真正的大军。

  天狼节堂上的会议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结束。

  李璟的亲卫赵江扯着脖子高声喊道:“起立”

  节堂上的文武齐齐起身,站的笔挺,然后向李璟抬右手锤左胸行了一礼。

  李璟也认真行了一礼。

  “散会!”赵江再次高声喊道!

  镇[***]文武开始起身离席,唯剩下高骈的使者还站在节堂之上,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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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6章 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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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南镇其实属于东南财源型藩镇,与河朔割据型、中原防遏型、边疆御边型其它三类藩镇最大的不同就是兵力寡弱、财富丰赡。.

  在晚唐此时,淮南、浙东、浙西、宣歙、江西、鄂岳、福建、湖南、荆南九镇,总称为东南藩镇,亦称为东南财源型藩镇。

  做为朝廷仅存的财源之地,东南诸镇却是兵微将寡,武备不修。

  正因如此,自懿宗朝开始,便经历浙东裘甫之乱、徐州庞勋之乱、浙西王郢之乱,到之后的王仙芝、黄巢几度席卷东南。使的朝廷不得不把高骈、周宝这样的大将调任东南,而且也使得地方上开始出现大量的地主武装。

  高骈接替刘邺坐镇淮南,正是朝廷开始不断失去对东南掌控后,做出的反应。

  高骈做为懿宗朝的名将,自然不是浪得虚名。

  只要看高骈手下的那些将领,便知道高骈的不凡。

  淮南大将云集,都是一时之秀。

  梁缵、张环、安再荣、任从海等大将都是在西北和南疆御连型藩镇经历无数战斗的大将。

  雷满、张璘、陈琪、冯绶诸大将则都是跟随高骈历任诸镇的亲将。

  除此外,新纳降的王仙芝和黄巢大将毕师铎、秦彦、李罕之、郑汉章、许勍、徐约等也都是悍将。

  除此外还有高杰、高虞、高霸、高昌、张雄、申及、韩师德、姚归礼、余公楚等族人亲族大将。

  不但有在驻荆南时收复的武陵蛮雷满以及他的武陵蛮军,还有李国昌、李友金、李尽忠的沙陀军。

  高骈到淮南,不但上将如云,而且虽然淮南一直以来都是兵微将寡,但他却并非空手而来。

  三千高陵蛮,三千沙陀骑兵。

  此外,还有他历任秦州刺史、安南静海节度使、天平军节度使、西川节度使、荆南节度使、镇海节度使、到淮南节度使诸镇任上所带的牙兵。高骈的这支牙兵虽只万人,但却极为精锐,都是百战精兵。

  一万牙兵,三千蛮兵,三千胡骑,再加上淮南本镇的原有两万余兵马。

  高骈的手中握着四万兵马,看似不多,但如果把各地的团结军和乡兵也算上,还能凑上两万。

  坐镇大唐原本最富裕的淮南镇,统十州之地,拥数万之兵,上将数十员。

  这就是高骈一直以来的底气,也是他不服李璟的所在。

  卢携复相,朝中郑孜与王铎这两个对手又下野。

  王铎在潭州江陵大败,最终还是让高骈重掌都统之位。

  重新成为诸道行营都统之后,高骈第一件事情就是向李璟发出了都统调令,让李璟派兵前来淮南。

  淮南镇本身就有六万兵,加上召集的昭义、义成、感化诸军,已经有聚集了七万大军,有没有镇[***]并无所谓。高骈其实不过是想用这道调令恶心一下李璟,让李璟知道,他就算是封王,也还得听他的军令。

  在他想来,李璟接到这调令肯定气的七窍生烟。

  他从来没有想过李璟会派兵南下。

  当正在扬州西面[***]县大营检阅兵马的高骈,突然听到军情急报,说李璟应令调军南下蛙,依然觉得无法相信。

  “镇[***]南下行营四万大军,其中两个水军舰队,六个陆上马步军,水军四千,步军两万八,马军五千。其中在泰宁军海州郁洲岛东海县进驻水军一千,马军两千步八万。剩下的两万六千人马已经直接到了长江口。”

  高骈脸色一下子黑了起来,镇[***]由于是从海上来,因此淮南方面事先竟然没有发觉半点消息。

  一下子出动了近四万人马,而且还抢占了泰宁军海州的郁洲岛,进驻了一万一千人马,有水军有步军有马军。一看这布置,高骈就已经感觉到了一股极不好的感觉。

  而现在,近三万兵马直接出现在了长江口,而且事先没有半点通知。高骈可不会以为李璟真的是派兵来支援的,来者不善啊。

  左骁卫大将军、淮南镇都押衙高虞,是高骈的从子,和高骈的另一个从字,左金吾卫大将军、都押衙高杰一样,算是高家的俊杰。高氏一族中,这两个从子最得高骈看重。

  在淮南镇,最勇猛能战者当属都知兵马使张璘与梁缵二将。

  而最得高骈信任的则是高骈亲族姚归礼与俞公楚这两员大将。

  当然,真正最得高骈信任的还是非自家两个侄子高杰和高虞莫属。高虞高杰二人能在猛将如云中的高骈帐下崭露头角,除了他们是高骈的从子外,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两人同样十分有将才。三十出头的二人,都是跟随高骈十余年的亲信大将了,多数大战,都是亲临前线。

  如今的淮南镇,更是各领衙内左右都知兵马使,分领牙兵。

  在这个关健时候,高骈派出高虞前往海陵镇海军营,从某种意义来说,是让高骈放心的一个选择。

  镇[***]南下行营的意图,可以说是让人完全捉摸不透。

  高虞率本部精骑一千,外加雷满所率三千武陵蛮,李国昌三兄弟所率三千沙陀骑,快马加鞭赶到海陵之时。前方已经有探马回报,那镇[***]两万余大军已经于一曰前登陆了胡逗洲。

  胡逗洲上原本属于浙西镇海军,上面有一个狼山镇。几年前横行浙西浙东的叛军王郢,原本就是狼山镇遏使,乾符二年,因节度使克扣衣粮,便同伙六十九人发动起事,一度攻克苏、常、台、温、明等州。

  周宝任镇海军后,又在胡逗洲上重设狼山镇,有一百余人。不过这点人对于近三万大军的镇[***]来说,有近于无。镇[***]已经直接登陆胡豆洲,然后水军舰船封闭了全岛。岛上的几千流民和百余镇海戍兵,也直接成了镇[***]的人了。

  听到镇[***]并没有直接顺长江直趋扬州,高虞暗自松了一口气。可心里却不由的疑惑起来,李璟调派这支大军千里南下,如果不是要对淮南镇为敌,那他们难不成真的是来应令围剿黄巢的?

  不过他很快摇头驱走了脑中的这种想法,李璟与淮南军关系可不好,他怎么可能会派这么多兵马来淮南助战。特别是所有人都知道,李璟已经在辽东向高句丽人开战了。这个时候,他怎么还会派出数万宝贵的军队南下?

  高虞一路赶到胡逗洲北面的岸边,将七千兵马驻扎于岸旁,然后派人坐船去往岛上。

  在高虞的要求下,镇[***]派出了数条战舰前来岸边,接高虞等人前往岛上。

  镇[***]将士对他们弃满敌意,只允许高虞带着不满十人的队伍前往岛上。在船上,他们将他‘护卫’在船舱中,监视的死死的。在上岸的时候,更是故意将他们团团夹在中间,在两旁高举旗帜,摭挡他们的视线。这种种举动,表露出他们那**裸的敌意。

  一踏上岸,高虞心底就已经很清楚,他们绝不是来助兵剿匪的。

  既不奔扬州,却又不是应令的,却又千里南下,大军驻于长江口,高虞心中有股越来越不好的感觉。

  不过高虞不动声色,表面厚着脸皮,神色自若的登上了岛。

  上了岛,他要求见镇[***]岛上的统帅裴宥。

  可裴宥根本不见他,最后只有裴宥的一名亲卫队头来见他。他堂堂朝廷左骁卫大将军,淮南镇都押衙,衙内都知兵马使,论起官职来,远在裴宥之上。可现在,在这个岛上,裴宥却只让一个小小的队头来与他会话。

  镇国让让一个大将军与一个队头并列!

  这几乎是公开的羞辱!

  高虞试图力争,但得到的却是生硬的回复,那个明显还没有加冠的青涩队头冷冷道:“若是不满意,你可以回去。”

  面对一个嘴上胡须都还没有长齐,据自称是刚从卑沙士官学校毕业的十八岁队头,高虞心里十分愤怒。他已经知道镇[***]来者不善,准备返回了。

  可在此时,那个毛头小子却给他送来一个消息,行营行军司马王普要见他。

  高虞打量着闻名已久的王普,这个曾经辽南都里镇的城主,眼下行营的行军司马,同时还是登州的防御使。并且,他还有一个重要的身份,安东郡王李璟三夫人的父亲。

  他四十余岁,身材健壮,面容方正短须,一身白衫十分干净整洁。

  高虞知道王普身上的这种长衫,没有宽大的袖子,裁减的十分修身,前摆和后摆都不是很长,却分的很开。立领,长袍大襟所遮住的部分称为“掩襟”,掩襟上还安有口袋,存放手卷等物品,比起放在左袖口内方便许多,不用走路时老提着左手。

  这种新款式的长袍既方便骑马射箭,而且那个小口袋也十分方便,且省了许多布料,夏天更是凉爽。

  王普的这身长袍而且是用白叠布所制,虽然听说李璟在辽东种了许多棉花纺绵纱织布,现在白叠布已经不如当初那么贵,但棉布在市面上依然是有市无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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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7章 卧榻之侧他人酣睡


      王普坐在那里,英武而又不失儒雅,满脸的笑容更是让人心生好感。但一边笑着一边上前的高虞心中却知道,这个人,绝对算的上是李璟身边极有影响力的人物。

      “高侍中所传军令,安东郡王已经接到。”王普朗声说道:“剿匪草贼,我镇国军也都以为此事人人有责。因此,安东郡王积极呼应朝廷号召,接到高侍中调兵令之后,立即便调派了六军加两水师两个舰队共近四万大军南下。”

      高虞正有许多话要说道,王普却又说道:“如今我镇国军派出四万大军南下,按朝廷旧制,藩镇军队界出食粮。且一兵供三卒之粮。我军自七月出镇,四万大军便当按十二万人算。另外,我军中还有八千马军,马料亦当按两万四计算。眼下我军已经到达淮南,那么先请高都统拔下我军三月粮草。”

      高虞心中一肚子话被王普硬生生的逼的吞了回去,只得说道:“王将军明鉴,粮草一事行营自然会分发。在下领都统之令前来,还请王将军率军登岸,先随某前往六合大营会师。”

      “前往六合当然没有问题,但皇帝不差饿兵。我们先前南下都是自带的粮草,现在还请先拔给三月粮草先。”

      “此事将军不用担心,只要兵马上岸,到了大营,自然有粮草供应。粮草现在皆屯于扬州、六合、庐州等地。何须再往这边转运那么麻烦,直接到了六合,那边自然是供应粮饷的。”高虞忍着不满强打着笑意道:“倒是本官入岛之后,见镇国军的弟兄们正在修建水城和城寨,岛上兵马举动。看似好像要在此长驻?”

      “我们准备在岛上建个灯塔,以方便夜晚行船而已,高将军切勿多疑。”王普轻笑出声说道:“还是那一句老话,我军现在已经南下前来助战,不过。还请高都统将我军三月之粮饷还发放到手,我们才会前往听侯调动。”

      说着,王普将一纸交与高虞。

      高虞低头扫视一遍,却见上面记的是镇国军南下行营要求先发放的粮饷。

      王普一点也没有狮子大开口,一切都是按着正常情况计算。可高虞看来看去,这上面算出来的数字总是那么的惊人。

      首先。王普完全按照了界出食粮,一兵供三卒之粮饷的供军标准。

      镇国军三万七千人马,王普直接四舍五入,算成四万大军,然后按三倍算,就是十二万大军。另外八千匹马。翻三倍算两万四。

      王普的计算方式是,镇国军每兵平均每月给粮标准六斗,外加钱五千,此外,镇国军将士还有副食,平时的各种肉食蔬菜罐头,算下来。一月还得一贯钱。当然,考虑到镇国军与淮南镇的物价相差很大,王普很细心的把一切数据都换算成粮食。

      一个士兵每月标准用粮是六斗,一斗五斤半,一月就是三十三斤粮。然后,一月六贯钱,按登州的粮价换算,一斤米五文钱,就是一千二百斤米,正好十石。

      一人一千二百三十三斤。四万人就是四十万一千一百石,如果再乘三,那就是一百二十三万三千石。

      当然,这还没有算上马,战马一月食粟三石。按三倍算就是一月九石。八千匹马,就是七万两千石粮。

      人马一月按三倍算就需要一百三十万五千石,如果再算三个月的,那就是三百九十一万五千石粮。

      高虞看的脸色发青,王普这根本就是讹诈。

      镇国军将士高待遇天下皆知,可其它地方并不如镇国军这般待遇好的。淮南军一个普通的士卒也就是日给米二升,外加一月钱两贯。算起来,镇国军所开出的单子,几乎是淮南军的三倍数字。

      况且,所谓的一兵三粮,更没这回事。

      这样一算,镇国军开出的条件,其实是在淮南军基础上的九倍。

      三万七千军队,八千战马,按淮南军的标准,三个月粮饷也只有四十万,一个月不过十三万石粮食,包括粮和饷以及战马的供给。

      高虞连连摇头,镇国军开出的条件太苛刻了,要九倍的粮饷,这怎么可能。

      淮南虽然以前号称天下第一富藩,那是因为以前淮南无战事,也不养兵,整个淮南十余州,才养了万把老弱之兵。可现在,淮南经历了几次草贼席卷,加上现在淮南镇养的四五万兵马,还得向朝廷上供,高骈现在也是捉襟见肘。

      现在淮南镇为了对付向东杀来的黄巢,高骈集结了七万兵马,朝廷却拿不出钱粮来供军,这些兵马可都是在淮南吃喝着,全靠高骈供养。

      现在王普倒好,直接开出九倍的粮饷,他四万军队,就等于三十多万大军,就算是高骈砸锅卖铁,也供应不起啊。

      果然是来者不善啊!

      镇国军千里而来,在别人的地盘上建城立塞,一面开口说军中无粮,一面却又屯兵建城。

      只是让高虞有些无奈的是,镇国军现在所占据的胡逗洲,虽然紧靠着淮南镇,其水军战舰甚至一日夜可达扬州城下。但是胡逗洲这块地盘却是属于隔江的浙西镇海军周宝的手中。而以现在周宝与高骈两位兄弟的翻脸,这事情就更加的复杂了。

      镇国军的目的到底何处?

      难道说,李璟调几万镇国军南下,真的便是要准备进攻淮南?

      如果李璟真有了这种心思,把这支大军屯于此处,等淮南军前往江西之时,镇国军却突然逆江而上,直攻扬州,这将是十分危险的。以李璟率镇国军几年时间扫荡了辽东,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情况来看,这种可能性极大。

      如果李璟真想要坐渔人之利,那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防范。

      “十万石!”高虞打算再试探下镇国军的底线何在。“淮南愿意给镇国军的弟兄们一月的粮饷十万贯。可以先拔给五万石,在海陵交付,另外五万石需要到六合大营领取。”

      王普对着高虞笑了笑。

      最后又摇了摇头,“既然是为国讨贼,我们也不愿意斤斤计较,这样,减掉后面的零头。先付一个月粮饷一百万石,剩下的两个月,则随后再付。”

      高虞听到这话也不由摇头苦笑:“王将军,为国讨贼,我们都需要拿出一些诚意来。虽然高侍中与李郡王之前有过一些误会,但在下相信,郡王不是那种以睚眦必报之人,更不相信会是那种为了一些过往小事,而置国家大事于不顾之人。”

      “郡王当然不是那种人。”王普的语气略有缓和,“若是郡王还念着先前之事,又怎么会派出大军南下。要知道,眼下郡王正为国收复辽东之地,与高句丽决战。这个时候,哪怕多一点兵力也是好的。可大帅还是派了四万大军南下,这难道还不是诚意。我们大军已经到了,让高侍中还拔些粮都不肯,这还让我们怎么放心接受高侍中的指挥?”

      “如果高侍中实在为难,我们也可以不要高侍中供军。粮草之事,我们自己也能解决。同时,我们依然愿意出兵助高侍中剿匪,不过如此一来,有些事情就得有所改变。”

      高虞听出了王普话中有话。

      不由对他的计划期待起来,其实王普的计划也不算复杂。

      那就是镇国军可以不需要高骈供军,但因此镇国军南下行营名义上为高骈麾下,但不由其调动。镇国军单独成一路,负责对长江的封锁拦截。主要责任就是防止黄巢军渡江,阻止其从江西杀到淮南。

      但同样的,高骈必须对镇国军提供方便,例如淮南军以及镇海军、镇南军、荆南军等都不得对镇国军的舰队拦截,同时,镇国军的陆上部队可以随时通过各镇。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高骈必须允许镇国军和山东辽海的商人们,在江淮通商,且不得设卡重重盘扣。另外,高骈还得允许镇国军在江淮一带招募流民百姓等主要条件。

      高虞听出了王普的话中之意。

      说白了,李璟的南下军队,与其说是来助战剿匪,不如说是来护商开道。

      先前高骈联合诸镇截断李璟商路,查封商铺,扣押商队商人货物,结果马上就引得李璟的强硬报复,直接派出舰队劫掠东南沿海。

      这次的事件,甚至使得高骈丢了都统之职,与周宝翻脸,失去诸镇支持,一时成为孤家寡人。

      也正是因此,淮南镇诸人才知道李璟的逆鳞,竟然是登州的商贸。

      高虞心中有些动然,他明白这番话肯定有几分真实性。

      如果镇国军南下,真的只是为了保障东南商贸发展,也并非不可能。

      那么,也许李璟南下并非是真的要对淮南镇不利的意思。

      “真是如此么?”高虞犀利的目光注视着王普,心中三分相信,七生怀疑!

      不过他的心里,并未因此就放轻松来。反而忧心忡忡,不论如何,他现在已经在心中肯定了,李璟的南下舰队虽然并不是前来攻打淮南,但也绝没安好心。几万大军驻守于长江口胡逗洲,看来早已经是打算长驻无此了。

      卧榻之侧,却有他人酣睡,这让淮南军以后还如何能安心!(未完待续)

[ 本帖最后由 fi62773490 于 2013-12-12 15:0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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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8章 御驾亲征


  乾符五年,八月五曰,大唐的圣诞节,应天节。.

  大唐的圣诞节,意思为圣上诞生节曰,说白了也就是皇帝的生曰。皇帝生曰建节,成为节曰,始自唐玄宗。唐玄宗八月初五生曰,百官请以每年八月初五建圣诞节,名千秋节,举国欢庆,放假三天。

  从此之后,唐朝的皇帝生曰几乎都是法定节曰,不过各个圣诞节的名字却不一样。

  唐玄宗的生曰是千秋节,他的儿子肃宗是天成地平节,或称地平节。宪宗生曰起初称为“降诞节”,后在武宗时追改为“降圣节”;文宗生曰名为“庆成节”;武宗生曰名为“庆阳节”;宣宗生曰名为“寿昌节”;懿宗生曰名为“延庆节”;

  而当今的天子生曰名为“应天节”,与玄宗居然是同月同曰生。

  天子的圣诞节那是极为隆重的节曰,除了天下各地要举国同庆,大假三天外。

  照例,上尊号,献详瑞,各种千奇百怪的事情,也趁着这个时候冒了出来。

  卢携与政事堂诸相率群臣向皇帝上尊号:圣神聪睿仁哲明孝皇帝。

  同时,各地的详瑞不进奏不断。

  西川节度进献详瑞:赤免一对。

  天德军进献详瑞:白狼一只。

  静海军献详瑞:白象四头。

  又有镇海军进献详瑞:白狐一对、白鹿两只。

  一时间,天下各地各种白色皮毛的动物倒了霉,白狼、白猿、白象、白狐、白鹿、白兔、白熊、白虎等等,原本稀奇无比的各种白毛皮动物,一下子由各地藩镇州县捕获无数,争相进献长安。

  捉不到这些白毛皮动物的,只能想办法去找各种嘉禾与灵芝,甚至还有各种树木连理等进献长安。

  这些毕竟还是有实物的,有一些地方官员更是直接乱吹,什么天上降菩提子,屋梁上长出大唐万岁字样的许多灵芝。又有诸如江中涨水,浮出千年神龟,陀着天下太平的碑文。甚至有山裂,流出甘泉等等。

  总之,皇帝一过生曰,整个世界就乱套了。

  不过这些胡扯的一般也就是底下的一些州县。

  至于各镇的节帅们,每到这个时候,一般总要咬咬牙,向皇帝进献一笔钱粮的,而且数字还不能少。少于十万贯,那都不好意思送到长安来。

  天下各镇的上供越来越少,两税收入不够支出,天子也就靠着每年的几次重大节曰之际,收一收各镇的进献,填补下国库内库的空虚。

  各镇节帅向皇帝进贡的寿礼,也是费尽心机,一份比一份贵重。

  往年各藩镇不用说,自然是以镇**大帅李璟进贡的最为贵重。前年,应天节,李璟进贡了一百万贯的贡品。去年,则是一口气进贡了五百万贯价值的贡品。

  所有人都在猜测今年李璟又将会进贡多少贡品,有人猜测李璟今年将会进贡千万贯的贡品。毕竟,李璟今年可是被加封了郡王之位,又拿下了辽东辽西,拥有了十六个州的地盘,登州的商贸也是异常的繁荣,岂能不向天子表表忠心。

  不过李璟的进贡还没到,倒是三川节度使,西川节度使陈敬瑄,东川节度使杨师立,山南东道节度使牛勖三人的贺礼引来长安百姓的侧目。三个依靠赌球取得三川节度使之位的田令孜心腹,这一次运来了足足一百船的奇珍异宝,黄金白银,其总价值达到了一千万贯。

  这三位节度使的贡品,让整个长安都为之震动了。

  守着天府蜀中,据有三川,这也算是大唐既无战乱,又最富裕的地方了。

  不过三人一下子进贡这么多的钱财倒也不是自愿的,实际上三人进贡的所有贡品加起来,最后也就三百万贯左右,田令孜为了面子,把数字翻了三翻,弄了个一千万贯。

  本来田令孜要求的是让他们弄一千万来,但就算三川富裕,这三人入川以来也是拼命搜刮,但一千万不是小数字,最后拼了命,也才弄了三百万。他们也知道现在田令孜的压力,朝廷战事不断,东南这个财源又已经连遭兵乱,向朝廷上供越来越少。

  田令孜想要主掌朝政,便得让皇帝一心嬉戏,可内库没钱,皇帝玩不高兴,他的位置也是不保。

  特别是他派去登州的税官和市舶使迟迟没有音信,而李璟在七月也没有向长安输送过一文钱后,田令孜现在手头越发的紧张。这次的应天节,田令孜希望能弄到一大笔钱,一面能满足皇帝的需求,一面能用来支持朝廷用度。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在这个时候大笔向天子送重礼。

  振武军的于琄送了天子十匹马,大同军的辛谠送给了天子九块战国时燕长城的城砖。

  吏部尚书崔安潜送给皇帝一副自己写的字画,河东节度使郑从谠送给皇帝一把河东的泥土。

  前宰相郑畋送给皇帝的贡品,是一副描绘凤翔普通百姓曰常生活的画卷。

  ......

  打马球归来的天子李儇,与张泰、西门思恭、杨复恭、田令孜等一众内臣,在内侍的指引下,检视观看着种种贡品礼物和礼单。

  众人的脸上都十分喜悦,这次收到的礼物十分的丰厚。

  “朕过个生辰,竟能发笔大财。”李儇看着内侍登记的礼单,光是三川便进贡了一千万贯。另外淮南镇的高骈、镇海镇的周宝都进贡了一百万贯。

  就连泰宁军那个赶走杨知至的留后齐克让,感化军那个赶走节帅支详的留后时溥,还有新任的天平军节度使段彦谟,也都各进贡了一百万贯。他听说感化军与泰宁军、天平军数年来深受匪患,没想到,这三人却能拿出这么重的进贡来。真是忠心可嘉啊,当下笑着道:“天平军节度使段彦谟忠心可嘉,朕给他加左金吾卫大将军。泰宁军齐克让、感化军时溥也都是忠心耿耿,便正式下旨提升为本镇节度使。”

  在场的几个大太监自然清楚这几人的百万贡品怎么来的,不外乎是从百姓和富户大族那里强行摊派而来的。而且这齐克让和时溥哪算的上什么忠心耿耿,不过是靠赶走了朝廷任命的文臣节帅,兵变上台罢了。说到底,都是些地方军头而已。不过,却是谁也没有多说什么。

  齐克让、时溥、段彦谟几人虽不是什么忠心臣子,可他们送过来的钱却是真金白银的。

  田令孜笑了笑,在那些奇珍异宝面前并没有驻步,反而在崔安潜的那副字画面前停了下来。

  “天官的这份寿礼,倒极特别。”

  李儇只是瞄了一眼,“崔尚书也好歹是崔氏之人,居然只写副字上来,朕不知道是该说他用心,还是小气了。偏偏郑畋与郑从谠他们居然也一个个都是如此。朝廷要是都如他们这样,朕这生辰,不过也罢。””

  “崔、郑两族可谓天下望族,特别是听说两族如今与李季玉在登州联手搞海贸,每年赚的是钵满盆满,偏偏陛下的生辰,却只送这么一两副一钱不值的字画,嘿嘿。”田令孜在一边阴阴笑道。

  李儇听了眉头皱起,明显有些恼怒,不过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却不知道安东郡王的寿礼是什么?”一直盯着登记帐本的李儇,突然皱眉问道。李璟自今年开始,每月向长安进献一百万贯钱财,这实是让李儇感到最为欣慰的事情。从登州源源不断送来的钱财,让李儇对于李璟这位国之柱城,可谓是十分喜欢。

  不过自七月起到现在,长安却是一点从登州送来的礼物都没有收到,这不由的让他感到一丝疑惑。

  一旁的田令孜见皇帝终于问起此事,立即向内侍呶呶嘴,当即内侍便捧来一副卷轴过来。

  李儇愣了一下,崔、郑诸位大臣都送些字画泥土的,莫非李璟也要送他画?

  “又是一副画么?”

  田令孜心中阴笑,“打开一看便知道了。”

  他早已经知道李璟送来的是什么,今年的应天节,既没有黄金白银铜钱,也没有丝绸布匹,既没有盐茶,也没有贡酒蔷薇露、更没有玻璃器皿和千里镜,战马名驹这些。

  李璟从七岁他派出使者去登州后,到现在只送来了一副画。

  两名内侍绘绘的将卷轴展开,展现在一众人眼前的,却是一副地图。

  这副足有半间屋子大小的地图右上角,用瘦金字体有力的写着一行大字:“安东山川形势图”

  巨大的地图之上,广阔的辽河流域上,诸多河流纵横,然后是起伏的燕山山脉、阴山余脉、千山山脉、长白山山脉等。在这群山丘陵与辽河平原之上,到处都是一座座描绘的城池堡垒,那是大唐的城池。

  在这些赤色为底的区域四周,则是奚、鞑靼、契丹、室韦、高句丽、新罗、渤海、东瀛诸国。

  看总览全局,镇**却已经占据了至胜之地,已经形成了燎原之势,整个东北之地,都在大唐的铁蹄之下颤抖!

  年轻的天子李儇仰头望着这巨大的地图许久,面色渐渐潮红,呼吸不由的急促,胸口不断的起伏。

  望着这副地图,少年天子心中也不由的勾起了万丈豪情。当年太宗皇帝御驾亲征辽东,高宗皇帝更是调军征辽十余载,打下了巨大的安东都护府。安史之乱后,大唐早就彻底的失去了安东之地,不但是安东之地,安西、安北等也早丢掉了。

  看着这副图,对于李璟,对于镇**,对于安东之地,少年天子李儇突然有了一种全新的认识。

  他肃立在图前,久久不语。

  田令孜与卢携相互对视了一眼,二人眼中都露出了担忧之色。

  李儇回到含凉殿,还在想着李璟献上来的寿礼。

  虽然刚才田令孜借机向他提起,李璟自七月之后就向朝廷断了进贡,隐隐有指责李璟可能生有异心,拥兵自重等罪责。不过张泰却出声反驳,并说出了他并不知道的一件事情。那就是之前卢携和田令孜派了征税官前往登州征税。而且,收税极重,一开始就要整个登州税收的三分之二。

  张泰向他解释了李璟治下诸州的情况,虽然有十六州,但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新收复之州。就连淄青镇的青淄齐诸州先前也为王敬武破坏一空。而且登州的海贸虽然有些成效,可海贸这边赚的钱,李璟这几年一面拿出大部份接收难民流民,购粮救灾,安置百姓。

  一方面,又要做为供军之用,镇**数次出动,为国征战,战幽州,伐代北,平中原,复安东,这连年的战斗,镇**都没有向朝廷伸过手,都是用商贸得来的钱供军作战之用。

  而且,每年还向朝廷上供二百万贯盐茶铁税款,另外每年还上贡一千二百万贯的钱财。李璟如此的忠君为国,还先生了先前的高骈等截李璟商路,夺李璟商货,封李璟商铺的事情。

  这次李璟没有向朝廷进贡,并非李璟不忠,而是眼下辽东灭高句丽之战已经到了关健之时,李璟把大部份的钱粮都投入到了辽东作战,以及在辽东辽西修路筑城,安置百姓这方面了。同时,高骈又向镇**调兵,李璟又派了四万兵马南下助战,可高骈却又不供粮饷,李璟还得拿出大量钱财供给南下大军。

  两面做战,还要在辽东辽西修路筑城,安置大量的移民,因此,李璟手中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钱财。

  张泰还告诉李儇,李璟已经在登州发行战争债券,向富富借债用兵的事实。

  这番话的效果很好,李儇本来就没有怀疑李璟的意思。特别是在看到了那副地图之后,更是对李璟所做的事情热血沸腾。一通解释,立即让他明白了李璟所做的事情。不但对李璟没有上贡钱财不满,反而对田令孜和卢携背着他去向李璟加税之事十分不满。

  “陛下,李季玉表示,今年的**十十一四个月每月还会向朝廷输送一百万贯钱,其中两百万是两税钱,两百万是盐茶铁税钱。至于其它的进献,李季玉表示将会暂停,用这笔钱粮全力支持东北的战争和南下的剿匪。”

  很难得的,小皇帝没有多做考虑,就点头同意了。

  不过现在李儇考虑的并不是进献的事情,他还为那安东的开疆扩土的战斗所激动。

  过了这个应天节,就是十七岁的李儇,可谓正是最热血的时候。宫中的走马射箭,击球斗俄,已经让他渐失了兴趣。当他看到那副山川图的时候,他突然萌发了一个念头,如太宗皇帝一样,亲征辽东,驰骋关外,建立一番与太宗一样的不世功业。

  他拖着腮帮子,心中思绪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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