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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士子风流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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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九十三章万马奔腾

  王太后立即失态了。

  得知天子可能被叛贼挟持,而且情况危机,她立即软弱下来,垂泪道:“哀家不曾想到事情竟这般波折,只是皇帝被贼所趁,如之奈何?”

  徐谦拜道:“微臣愿效死命。”

  王太后道:“你细细说来。”

  徐谦道:“臣请调兵直入大高玄殿,诛杀贼人。”

  王太后却是摇头,道:“不可,陛下被他们挟持,稍有不慎,就为时晚矣。”

  别人王太后可以不管,可是皇帝他非挂念着不可,皇帝在张天师手里,一旦有差错,对她来说,决计是晴天霹雳,所以无论如何,对她来说,唯有救回嘉靖,其他的一切都可以牺牲。

  徐谦道:“那么太后以为如何?”

  王太后叹息道:“哀家正是无计可施,才求问于你。”

  徐谦叹息道:“陛下被挟,微臣肝肠寸断,只是既要保证陛下安全,又要诛贼,只怕不易,除非……与这张天师谈判。”

  “谈判?”王太后蹙眉:“可行吗?”

  徐谦苦笑:“这就不知了。”

  这个时候,他哪里敢把话说满,肯定是模棱两可,毕竟任何决策都会有风险,无论是强攻还是谈判,都没有十全的把握。

  王太后深吸一口气,看向张太后一眼,张太后倒是觉得可行,朝她颌首点头,王太后便道:“如何谈判?”

  徐谦正色道:“调兵围了大高玄殿,拉来火炮,先轰开宫门。但是决计不能伤及寝殿方向……”

  王太后忍不住道:“若是伤了又当如何?”

  在这一点上,徐谦倒是并不妥协。道:“太后,要迫那张天师谈判。让他知道已经无路可走,唯有交出陛下才有一线生机,那么,就要断绝他所有的后路。”

  王太后动容,徐谦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这个决心她下不了,可是徐谦既然已经心意已决,她也只好点头:“那么,陛下便一切托付给徐爱卿了。徐爱卿,你好好把握分寸。”

  徐谦道:“请太后脀旨。”

  王太后倒也爽快,亲自手书了一份脀旨,加了大印,郑重其事的道:“若救回天子,哀家衔草相报。”

  衔草相报四字实在太重,徐谦接了脀旨,道:“微臣遵旨。”

  从慈宁宫里出来,当徐谦扬出了脀旨。官兵们顿时一阵欢呼。

  徐谦召集了武官,正色道:“从现在开始,全面接管宫中卫戍,调一队军马去大高玄殿。把炮队也带上。”

  新军们开始涌入后宫诸殿,太监们得了旨意,事先将嫔妃们暂时看守起来。门外贴了封条,其他的禁卫。系数解除了武装,统统收押。而此时,大批的文武官员此刻也都被请入宫中。

  直到这时候,大家算是明白,在这拂晓之时,事情终于有了个结果。

  徐部堂已经稳住了大局,而接下来,就是如何收尾的问题了。

  赵高等人混杂在人群之中,此时许多人都兴致勃勃,得知徐谦得到了两宫太后的全力支持,他们自然再没有任何的疑虑,两宫太后既然支持,那么至少事情就有了个定性,昨夜发生的事,不是谋反,而是救驾。有了这个,大家总算解脱了,说不准还能捞到一个救驾之功。

  当然,徐谦炮击午门,这事儿极有可能最后秋后算账,不过这也和他们无关,毕竟天子就算秋后算账,那也断无可能一窝端,终究还是只惩首恶其余不论的把戏,毕竟人家忌惮的是徐谦,冤有头债有主嘛。

  大家的心情格外的好,又受邀到大高玄殿这里来,那就更加爽朗了,现在已经进入了最后一个环节,而这个环节才是真正的救驾,只要在这里站一站,到时候功劳簿上,肯定是有你的份,大家不是傻子,当然兴致盎然。

  “哎……方才实在捏了一把汗啊,不过幸好……”

  “赵大人,据闻逆贼挟了天子,就在这大高玄殿,徐部堂的意思,是要和他们谈判,不过这种事,却不是校尉和新军这些粗人能做的事,徐部堂请咱们来的目的,怕是想要共商大计了。”

  有人牛气哄哄的道:“这是自然,一群匹夫,让他们刀头舔血可以,可以其他的事,他们能做的好?徐部堂这是有自知之明,待会儿大家一定要群策群力,无论如何,也要让陛下安然无恙。”

  其实许多人脸上,都一副死了爹的样子,毕竟天子被人挟持了,你要是这时候欢天喜地,一不小心被人弹劾一下,死都不晓得怎么死的。不过这如丧考妣只是写在脸上,在心里和嘴皮子上,他们渀佛一下子又恢复了骄傲,昨天被打击的荡然无存的自尊心重新拾起,拍拍上头的灰尘,发觉还能用,自然没有嫌弃的必要。

  爽啊,终于轮到他们出场了,而且还是后顾无忧的出场,扬眉吐气,正好让那些匹夫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

  众人已经聚到了大高玄殿之外,这里已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被新军和皇家校尉围住,宫门紧闭,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倒是徐谦不远处的亭下,另一边,杨廷和也是来了,负手伫立,正在和几个先到的大臣低语着什么。

  大家聚在一起,站着不动了,现在等着徐谦来求他们,谈判这种高端的活儿,一般人玩不转,智商低一点你只能被谈判,其中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地方,说了别人也不明白。

  “来了……来了……”

  见徐谦和杨廷和不约而同往这边走来,许多人心里那个美啊,可是脸上还得端着架子,得透着一股死了爹的矜持,于是各自的表情依旧是哀鸿一片,只是一双双眼神,却很是复杂。

  杨廷和先过来,众人纷纷给杨廷和见礼,杨廷和一夜未睡,显得精神不是很好,只是压了压手,这个时候,什么寒暄都是假的,况且人家没心情,反而显露出了杨公对陛下和社稷的忧心如焚,无可挑剔。

  紧接着徐谦便来了,他的声音略显嘶哑,道:“诸位大人来的正好,且看这乱贼能猖獗多久。”

  众人纷纷道:“是,是……”

  心里却再说,只怕马上要进入正题了。

  可是这时,有个校尉小跑过来,低声道:“大人,已经预备好了。”

  徐谦道:“办事去吧。”

  校尉点点头,飞也似得去了。

  大臣们则是看着徐谦,等待着徐谦下一句话,许多人纷纷猜测,这位徐大人会怎么开口。

  可是谁晓得,徐谦突然举起手来,捂住了耳朵。

  “咦,捂耳朵,这是什么典故?”

  大家正捉摸不透之际,突然,地动山摇,随着一团火焰升起,巨大的响声一下子连地上的灰尘都漫天飞天来。

  轰隆隆……

  卧槽……

  这一炮的威力宛如万马奔腾,因为事实上,又是一次一万只草泥马在大家的心里飞驰而过,无数人去捂耳朵,可是已经迟了,有的人还是没有长记性,被这炮声一震,又是吓得撅起屁股趴在地上,心里将徐谦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事实上,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是大家很难理解的,狂拽炫酷叼炸天的另一层解释就是尼玛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一点都不高端大气上档次,对于一个屁大的事,都得纠结个老半天,然后一二三四五六七弄出无数细则章程来的官员们来说,徐谦的这种所谓谈判方式,实在他娘的很让人费解。

  他们恨啊,炮轰午门的时候,姓徐的招呼都没打,就把城楼炸了,吓得大家裤子都要尿出来,生怕被这家伙拉上战车陪葬。结果这一次,依旧还是故技重施,你炸了午门,我们可以原谅你,现在天子就在大高玄殿里,你他娘的真的疯了,连大高玄殿也炸,这不是谋反是什么?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过……大家还是忍了。

  惊魂未定的大臣们居然一个都没有吭声,眼睁睁的看着大高玄殿上硝烟弥漫,看到围墙被炸开一个个缺口,他们显然很不愿意原谅徐谦,但是见识到了徐大人这种粗暴的方式之后,却都默契的决定住嘴。

  这家伙是疯子,不要招惹他为好。大臣们招惹皇帝,隔三差五的痛骂一阵,是因为他们知道,皇帝是要脸的,只要不触到逆鳞,大家过了嘴瘾,天子也不能将他们怎么样,所以他们滔滔不绝的骂。他们骂内阁,也晓得内阁最讲究清名,绝不可能因为收拾你一个家伙,而被人诟病为不能容人,他们骂死太监,他们骂厂卫,可是大臣们都是很有原则的人,因为不讲原则的早就被人剁了不知多少回了,留下的人至少知道,有的人决不能骂,你骂他一句,难保他不会将炮口对准你,也或许是对准你家,然后让你尝一尝粉身碎骨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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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九十四章:人艰不拆

  大高玄殿已经被炸得一片狼藉,许多地方生出火光,里头的更是四处乱窜,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

  不过炮队极有分寸,目标只是选准一些无用的建筑,而且并未使用杀伤力巨大的开花弹,因此虽然看上去骇人,却绝不是午门那种场景。

  只是这隆隆的炮响还有弥漫的硝烟,以及许多损毁的房屋和轰开的院墙却是在告诉大高玄殿的所有人,人家这是来杀人的。

  大高玄殿大乱,张天师吓得心惊胆战,他其实不过是个江湖骗子,靠着嘴皮子厉害,混到如今这个地步,只是觉得还不能满足,又或者是怕自己的骗术戳穿,这才不得已之下,选择了一个铤而走险的方法,某种意义来说,他的野心膨胀,来自于他的权利来的过于容易。

  一开始,他不过是个道观的道士,见了个七品官,都得乖乖的上去巴结,可是一入宫中,立即得到了信任,于是乎,控制东厂,控制御马监,在外朝,连内阁大臣的脸面都可以不给,人一旦膨胀,就容易得意忘形,不知天高地厚,这个时候,他就突然发现自己很牛逼了,一个自认为自己很牛逼的人,自然而然,就觉得自己无论做任何事,都可以将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可是他忘了一个道理,他是人,并非是所谓的仙长,你是人,别人也是人,想把别人玩的团团转,显然,这是找死。

  只是他差一点就成功了,或者是差一点阶段性的成功,大明朝官僚的惯性使然,只差那么一丁点,他拿到遗诏,而后制造一个天子病亡的烟雾弹,然后继续高高在上。

  事实上从一开始·他就看穿了那些大臣们的心思,这些大臣,能过且过,人人都是中庸·都讲究四平八稳,冒险的事他们不做,稍稍离经叛道的事他们更不会做,所以他相信,自己只要解决好宫内的问题,这些大臣,谁也不敢有动作·可是他忘了徐谦,徐谦是和嘉靖吃一碗饭的,这个家伙·一向不好招惹,其实他已经有了布置,或者说杨廷和有了布置,已将皇家校尉和新军找了个理由调拨了出去,谁曾想,徐谦还是带着他的还乡团杀了回来,而且杀气腾腾,见人便杀,气势十足。

  张天师吓得瑟瑟发抖·他突然发觉,自己还真就是个普通人,普通人害怕隆隆的炮响·更害怕这些炮口对准自己,不必去提,外头还有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将他们围住的无数军马了。

  完了······大势已去·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张天师悲剧的发现,自己已经走投无路,成了瓮中之鳖,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姓徐的捉住,然后碎尸万段。

  他不想死·而且就算是死,也不愿意被人剁为肉酱·更怕这些肉酱最后喂了狗,张天师有一种来自于心里深处的畏惧和恐惧,至于他的党羽,其实这时候也好不了太多,早已一个个吓得没有了血色,他心里明白,炮响之后,这些人已经靠不住了,自己彻底完蛋了,绝没有翻盘的可能。

  而恰在这时候,有人连滚带爬过来禀告,道:“外头有人求见,说是前来谈判。”

  谈判……

  张天师想骂姓徐的祖宗十八代,有这么谈判的吗?把人炸了个七荤八素,然后告诉你,他是来谈判的,这才让张天师意识到,自己其实还是有个底牌,自己手里还捏着天子。

  “不必理会,告诉他们,谁敢进来,就要了天子的性命。”

  张天师悟了,他突然之前自己挺傻的,明明手里握着外头的人最为关切的东西,居然还被吓了个半死。

  你们不是要吓我吗?那好,那就给你们点颜色看看,张天师拒见,拒见的意思不是说他不想谈,而是他很愤怒,他得端起架子来,当然,深层次的意思是,得让外头的人清楚,他也绝不是好惹得,老子现在拿捏着天子,想谈?就给老子老实一点,老子什么时候决定谈了,你们再来谈。

  这显然是一种心理战,张天师虽然已经走投无路,可是并不代表他的智商已经归零,他虽然也希望迫切谈判,可是知道,表现的太过迫切,只会让对方得逞。

  所以他反倒轻松下来,心里却是转了无数个念头,想着保命的方法。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有底牌的,可是这个底牌,怎么能让自己获取最大的利益呢。

  他正想着,突然……炮声又响起来。

  巨大的炮响一起,地面便开始颤抖,天上的砖瓦便扑哧扑哧开始掉落碎片,张天师吓得面如土色,连忙要往桌子下钻,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一个要命的东西,连忙又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抓住个想要逃的党羽,红着眼睛道:“去,保护天子,保护天子

  疯了,疯了,有这样谈判的吗?有这样的人吗?贫道捏着你们的皇帝啊,混账王八蛋,老子端一下架子,你们还炸?

  张天师觉得自己挺傻的,明明握着王牌,却还是如此的灰头土脸。

  他现在反而最是关心嘉靖的安危,此时外头的人和里头的人关系似乎掉了个个,外头的人打着救驾的名义,也不管皇帝老子的死活,说炸就炸,倒是里头的人,顾念到天子的安危,或者说此时山穷水尽,想到自己手里最后还有一张底牌,若是这张底牌都已经失去,那就彻底完犊子,非死不可了。

  所以救驾的人尽情轰炸,而里头的人则是尽情护驾,生怕稍有一个闪失,自己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炮声终于停下来,硝烟还没散去,张天师心急火燎的道:“告诉他们,谈,谈……”

  现在再端架子,显然是不太合适了,还是乖乖就范的好,张天师的心已经乱了,他不傻,对方的态度十分坚决,谁能保证记下来,那火炮不会伤及到自己,要命啊。

  大高玄殿外头。

  徐谦脸色冷静,一声不吭,而身侧的大臣们则是一个个脸色苍白,各想着自己的心事,唯一和徐谦一般冷静的只有杨廷和,杨廷和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全凭徐谦处置。

  接着,有人过来,道:“大人,里头传了消息,说是愿意来谈。”

  徐谦冷冷一笑,道:“说了怎么谈吗?”

  “里头的人,让我们派一个人进去。”

  “一个人

  徐谦的目光开始向身后的大臣们身上逡巡。

  这些大臣吓了一跳,这是深入虎穴啊,换做是谁,只怕都不敢去,毕竟是性命攸关,谁也不敢造次。

  徐谦淡淡道:“很好,告诉炮队,再放一轮火炮。”

  还来······

  有人忍不住问:“徐部堂莫非是嫌不满意,逼迫他们自己出来谈?”

  徐谦冷笑:“进去谈也无妨,不过嘛,为了预祝谈判成功,不放一点礼花怎么说的过去?”

  “……”所有人目瞪口呆。

  轰隆隆……

  张天师要哭了,他突然觉得,自己挺傻的,本以为自己拿捏住了人家的七寸,谁晓得自己居然被人耍的团团转。

  是可忍,孰不可忍,可是张天师还是要忍,所谓人艰不拆,到了这个地步,难道他还能抓嘉靖来甩耳朵泄愤?

  好不容易,炮声有停了,张天师竟然不知如何办才好,他的那些党羽,已经一个个万念俱灰,更是不必提了。

  好在这时候,对方耍他们也够了,终于有人进了大高玄殿,口称乃是代表徐部堂谈判。

  终于来了,不必挂念那该死的火炮,张天师却是高兴不起来,原以为一切尽在掌握,谁知被人家耍了猴,张天师甚至怀疑,人家压根就在看自己笑话,简直拿自己当成了小丑。

  张天师的自信心,几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原本一听谈判,他还想狮子大开口,可是现在,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能够保命就已经不错。

  来谈判的并非是官员,这倒是出乎了张天师的预料之外,来的乃是个校尉,一身戎装,身上还配着刀,自然有人请他解除,这人冷冷一哼:“皇家校尉,没有解除武装的道理,要嘛死,要嘛刀在人在。”

  这样的态度,哪里有一分谈判的觉悟,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只是到了这个份上,张天师还是见了他,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当然是把自己的心腹党羽们统统集结起来,数十人在里头,外头又有数十人探头探脑,此人若是轻举妄动,也可以立即将他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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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九十五章:伏诛

  校尉通报了姓名,自称是蒋琛,蒋校尉脸色镇定,也没这张天师行礼,只是左右看了一眼,淡淡的道:“本校尉奉徐部堂之命,前来和你们谈判。^---全站广告-—欢迎访问^^”

  没有客套,也没有寒暄,直截了当。

  张天师抿了抿嘴,原本以为会有个朝廷命官来谈,谁晓得居然是个武官。

  不过无论如何,张天师也只能接受,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至于身侧的党羽们更是一个个有些不安,各怀鬼胎。

  事情到这个地步,其实已经接近树倒猕猴散了,若不是现在被官军们围成了铁桶,怕是所有人早就跑了个一干二净了。

  张天师尽量显露出几分镇定,道:“好,你们要谈什么?”

  蒋琛道:“我们要天子,而且必须保证,天子安然无恙。”

  张天师道:“陛下很好,虽然拖着病体,却总算还活着。”

  “交出陛下。”蒋琛露骨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其他东西,都可以谈,但是这一点,决不能谈。

  张天师精神一震,道:“可以,只不过·`····”

  “只不过你要保障自己的安全是吗?”蒋琛冷笑。

  张天师道:“不错,只是要实现这一点,有些难。”

  蒋琛道:“徐部堂已经有了这布置,可以给你准备一艘船,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可以自天津卫出发,走的越远越好。若是你不愿出海,陛下也可以下一道旨意,专门下旨赦免于你,京师又一处道观,只要你隐匿在道观中不出来,保准既往不咎。”

  张天师摇头:“不可。

  他不是傻子,无论是坐船远遁还是所谓的赦免奏疏,都是空谈,现在皇帝还在他的手里·他们大可以空口下承诺,可是一旦把天子交出去了呢?就算他们肯遵守表面的诺言,可是谁晓得不会有其他阴谋诡计,就如坐船出海·船总得有人开吧,假若这些人途中将自己杀害怎么办?呆在道观里,难道坐吃山空,总得有人送伙食,假若不送呢?

  种种考虑,张天师当然不会答应,答应了就是傻子。广告太多?有弹窗? 界面清新,全站广告

  蒋琛道:“既然如此·就是谈不拢了?那么本官这便回去,告知徐部堂,徐部堂已经做好了强攻的准备·半柱香时间,就可以将你们斩杀殆尽。”

  这一句话,吓了所有人一跳,大家都是人,人的弱点就是,谁都怕死,纵然是再不畏死之人,同样也有求生的**。

  张天师心里怕到了极点,表面却是道:“难道你就不怕我们杀死陛下吗?”

  这张天师也是有点急了·本来这句话不想说,可是既然谈不拢,张天师自然也不客气。

  “是吗?”蒋琛淡淡一笑·道:“徐部堂说过,待会若是强攻,陛下若是还活着·诸位至多也就是被砍为肉酱而已,可是到时强攻进来,一旦发现陛下伤了毫毛,诸位的族人,统统都要死。”

  这句话还真够狠的。

  现在我们就强攻,陛下没死还好,没死至多就是杀光大高玄殿里的人·可是一旦死了,你们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而且还要搭上所有有关系的人。

  纵然太监没有后代,可是太监也有父母,还有姐弟,有外甥和侄子,大家多少都会有一些顾虑。

  况且徐谦的手段,他们是见识了的,说炮轰大高玄殿就炮轰大高玄殿,一点顾虑都没有,似乎就算天子死了,那也没多大的关系,这种决然的态度,任谁都得掂量一二。^---全站广告-—欢迎访问^^

  “诸位,告辞!”蒋琛抱拳,旋身要走。

  张天师咬咬牙,道:“且慢。”

  蒋琛不耐烦的道:“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张天师心里叹了口气,道:“陛下下一道旨意,我愿保证陛下安全。”

  “不过,要先下旨,让司礼监和内阁来书写,然后盖印,之后,再传檄天下,三天之后,等到旨意天下皆知之后,我便放人,至于这旨意,必须得有一句,假若老夫二十年内横死,则朱家世代男为盗,女为娼。”

  这句话够狠,等于是让皇帝告诉天下人,自己为了保命,发下如此毒誓,这个毒誓,绝对算是一桩丑闻,只怕天下人看了,非要笑掉大牙不可。

  而张天师才不顾这么多,对他来说,只有这样才能保险,自己已经老迈,能活二十年也够了,二十年的时间,只要无人报复,他大可以四处云游,总比现在横死的好。

  蒋琛想了想,道:“好,只是司礼监的黄公公也在大高玄殿。”

  张天师道:“你去请杨学士来,黄公公我可以现在放人。”

  这黄公公就在大高玄殿,反正印玺也成的,现在缺的就是个内阁大臣。至于张天师和杨廷和的关系,张天师自然也不蠢,现在绝不会轻易透露出来,这本是极为隐秘的事,是他最后的底牌之一,眼下还没到透露的时候,到时候自己或许还可以仗着这层关系,敲那杨廷和一笔竹杠。

  蒋琛点点头:“很好,如此,就算是约定了?”

  张天师自然不反对,颌首点头。

  只是一下子,却是把他的党羽们急坏了,至始至终,双方根本就没有提及对他们的安排,圣旨只保障了张天师,可是他们呢?他们就该死吗?朝廷既然没有对他们立下什么毒誓,到时候要杀起他们来,会有什么压力?

  有个太监冷冷道:“且慢,张天师,你的条件谈完了,可是杂家的呢?陛下赦免了你,杂家怎么办?”

  另一个护卫冷笑道:“不错,我们怎么办?”

  人毕竟是自私的,对张天师来说,到了这个时候,当然是自己的性命要紧,先保住自己在说,现在这些人鼓噪起来,倒也愿意做顺水人情,看向蒋琛,道:“我还要加一个条件……”

  蒋琛冷笑摇头:“都已经讲定了,莫非你还要反悔?况且你自己也知道,现在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朝廷肯定要杀一批人,既然饶过了你,你还觉得不知足?在来之前,徐部堂就已经有了交代,若是尔等要求过分,就只能强攻,而且若是有人不断加码,那么就不必再谈,直接强攻,否则到时候,也无法和朝廷,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张天师沉默了。

  可是那些党羽却是绝望,他们见张天师不敢再吱一声,顿时明白了什么,眼眸中不由掠过了一丝怒色。

  这事儿本就是姓张的布置的,也是他自称什么天命如此,忽悠了大家,更许诺了许多的好处,说什么事成之后如何如何,可是现在事情办砸了,他只顾自己的性命,却是将大家王火坑里推。

  其实这些守在大高玄殿的心腹,大多都是张天师的信众,大多数人称呼张天师为祖师,皇帝修道,他们也对修道之事乐此不疲,只是现在,所有人都清醒了,什么狗屁神仙,什么狗屁天师,都是骗人的,这个家伙,就是个骗子。

  “不过······”蒋琛突然微微一笑,道:“其实办法也不是没有。”

  张天师道:“还有什么办法?”

  蒋琛道:“有一种办法,可以让天子对所有人既往不咎。”

  说出这句话之后,张天师的党羽们眼中猛地掠过了一丝求生的渴望。

  他们之所以跟着张天师作乱,一方面是相信张天师乃是神仙,对他深信不疑,另一方面,却是他们也有**,他们想要富贵,想要封侯拜相,即便是太监,也希望自己能够荣华富贵,一群欲壑难填之人,怎么会想死。

  此前那站出来质疑的太监连忙忍不住道:“快说,是什么办法,能让我们活下去?”

  “诛张显!”

  一句话说出,蒋琛毫不犹豫的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所有人呆住了,大气不敢出。

  这句话很明白,张显也就是张天师,张天师死了,大家才能活,朝廷才能既往不咎。

  这个时候,其实大多数人未必相信朝廷会守信用,因为很明白的是,朝廷不讲信用是经常的,讲信用才奇怪了。

  这不过是一丝的希望,可是一丝的希望,总比没有希望才好,若是在场的人冷静下来,一起坐下来琢磨一下对方的用心,显然最后会得出这是对方分化大家的结论,只是可惜,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蒋琛毫不犹豫,跨前几步,长刀直接送入了张天师的腹中。

  其实张天师身边,就有四五个带刀的侍卫,这屋子里,人数更有三十之多,这么多人,蒋琛想要发难,连一成的机会都没有。可是不幸的是,所有的侍卫和太监居然谁也没有犹豫,更无人出来阻止,大家的脸色,尽都是冷漠。

  呃…···

  张天师看到自己的鲜血泊泊的自自己腹中流出来,感受到腹中的剧痛,他愤怒的去看蒋琛,又愤怒的去看身边的党羽,他没有从他们眼里看到任何同情,看到的只有冷酷和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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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九十六章:微臣救驾来迟

  张天师感受到了痛,可是他并没有感受到悲愤,突然一,他悟了。

  原来自己并不是神仙,因为这是骗别人的,原本用来骗别人的把戏,却是连自己都诓骗了进去,他先是骗了一个人,然后是两个、三个,最后连天子都被他蒙骗,他骗的人越多,越多人对他深信不疑,以至于他大多数时候甚至认为,自己真的成了仙人,他可以呼风唤雨,他可以腾云驾雾,他甚至可以撒豆成兵。

  高处不胜寒,人一到了高处,一览众山小,顿时便觉得自己不可一世,仿佛可以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

  可是现在,当那锋芒刺破了自己的腹部,张天师突然意识到,自己原来什么都不是,也是骨肉之躯,他完了。

  他倒下,躺在血泊之中,不甘的眼眸变得灰暗,口吐着血沫。

  蒋琛大喝道:“徐部堂有令,匪首张显已经伏诛,其余党羽,只因受他蒙蔽,可以不问,全部听令,救驾。”

  那些站的如木桩一样的侍卫和太监,此时才反应过来,纷纷道:“遵命。”

  嘉靖的寝殿里,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嘉靖闭上眼睛,带着几分希望,又有几分绝望。

  他当然知道,在大高玄殿之外,一定有人急切的拯救他,可是他当然也明白,张天师布置下如此多的阴谋,不会轻易让人得逞,或许现在,这伙逆贼已经穷途末路,要和自己同归于尽。

  就这样要死吗?

  嘉靖不甘心,他拼命的咳嗽,脸色更加苍白。

  他不想死。

  他希望长生,希望永享江山,这个想法或许可笑,可是对嘉靖来说·这却是他毕生的梦想。

  无数个人,走马灯似得在他脑中换过。

  自己的皇长子朱载基,不知现在如何,他的身子瘦弱·久病缠身,但愿……但愿他不要夭折,自己唯一的儿子,只是可惜,以自己的状况,是绝不可能看着他长大了。

  嘉靖甚至有些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及早立朱载基为皇太子,当时他确实有顾虑,祖宗的法度摆在那里·立嫡以长,这是铁律,虽说现在皇后并未生子,但是并不代表以后不会生,所以朱载基注定了只是皇长子,而绝非是太子。

  还有······还有王太后,若是这个时候,自己死了,对自己的母亲来说·必定是痛苦不堪的事吧,父王没了,自己又没了·一个女人一生中失去了两个最重要的男人……

  徐谦······这个家伙,倒是拼命,敢带兵入京·哎······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嘉靖心里虽是在责怪,可是却不由苦笑,因为他悲剧的发现,他养了这么多文武官员,养了这么多的臣子,可是自己身陷囹圄之时,却只有一个徐谦站了出来·冒着被人污为造反的风险,前来拯救自己。

  而其他人呢?那些人或许此时此刻·早已巴不得自己这昏君驾崩吧,又或者,这些鼠辈早已吓破了胆。

  可笑啊可笑。

  虽然可笑,可是嘉靖此时,却觉得可悲,他虽然早已看透了人心,可是当这些险恶的人心又一次恶毒的暴露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有一种可悲到极点的感觉。

  踏踏……

  脚步越来越急促。

  轰的一声,殿门被人撞开。

  嘉靖闭上了眼睛,几乎不敢去看那些要闯进来的人,这或许是他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刻了,他何等的眷恋,又是何等的觉得悲哀。

  有个人影冲到榻前,随即拜倒在地,道:“陛下,微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这个声音十分熟悉,嘉靖原以为,再也听不到这个声音,可是现在……他居然听到了,这是幻觉吗?

  嘉靖张目,而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这个人,是徐谦。

  徐谦当然不傻。

  救驾是他发起的,兵是他带来的,可以说,一切都是由他促成,才会有现在。当蒋琛得手,徐谦第一个命令就是本官要入殿查看,至于其他人,比如杨廷和和那些文武大臣,自然是哪边凉快哪边呆着,想露脸?真把人当成了傻子?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就算是有,那也该砸在徐谦头上,绝对轮不到杨廷和这些货色。

  徐谦一声令下,那些原本欢天喜地的大臣们便被拦住,大家心一下就凉了,谁都知道,这个时候谁只要第一个见了嘉靖,谁的鸿运就来了,就算你没功劳,可是天子见了你,潜移默化之下,已经将你当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可是徐谦这厮实在可恨,居然吃独食,很不要脸。

  偏偏那些皇家校尉,却是十分忠实的执行了徐谦的命令!个个如临大敌,将所有大臣拦住,方才这些人杀人的手段大家是有目共睹,大家一下子不敢乱动了。

  其实许多人心里也只是遗憾而已,你非要说嫉恨,那也谈不上,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没有徐谦,就没有所谓的救驾,自己更加清楚,自己原本就是来打酱油的,换做自己是徐谦,怕也是如此。

  而现在……嘉靖看到了徐谦。

  重重的呼吸,喜悦之情自然是溢于言表,嘉靖拿出浑身的气力,想要从榻上坐起来。

  徐谦连忙将他扶着,在他脑后放了个垫子。

  “朕还活着?”

  嘉靖笑了。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他突然感觉到,原来这个世上,并非是所有人都是无情无义,也并非是所有人,都是自私狡诈。

  嘉靖吁了口气,道:“你的胆子,真大。”

  这句话,虽有责备之意,可是语气之中,却带着无比的感动。

  嘉靖又道:“张显胡言乱语,但是有一句,却是真的,你是麒麟转世,是来助朕的,朕得了你,才能天下太平。”

  徐谦苦笑,这个时候,嘉靖居然还在大搞封建迷信,徐谦沉吟一下道:“微臣不是麒麟,微臣叫徐谦。”

  “是吗?”嘉靖拼命咳嗽,好不容易止住,脸色更加苍白,叹道:“是啊,你叫徐谦,我呢,叫朱厚,从此之后,朱厚和徐谦,虽然不是真龙和麒麟,却是朋友。

  徐谦不知该如何好,他看得出,嘉靖的性子变化很大,不过人受了太多刺激,难免会有点改变。

  就比如这位嘉靖天子,自诩聪明,却被人耍了一把大的,只怕这个时候,自信心早就被打击的支离破碎了,不过这未必没有好处,至少有一点,嘉靖至少多了一个美德,那就是谦虚。

  寻常人目空一切,最多也就是脑子进水而已,可要是天子目空一切,那造的孽可就不小了,徐谦很赞赏嘉靖有了这么个可贵的品质。

  嘉靖微笑:“怎么,不敢交朕这个朋友?可是真看你很大胆嘛,连兵都敢带进京师,紫禁城里也敢开炮。”

  这两件事,绝对是徐谦将来最大的污点,他很不希望有人时常惦记,可是和嘉靖没说几句,就已经提及,徐谦只能苦笑,道:“微臣情急,不得已而为之。”

  “朕当然知道你是不得已而为之。”嘉靖叹了口气,道:“可是朕明白,别人就未必明白,你想想看,假若有一个人做出这等破天荒的事,别人会记得你是不得已而为之吗?他们只是会想,你一个臣子,何以能私自调动官兵,为何没有旨意,就能调的动皇家校尉,也调的动新军。还会想,为什么你攻入紫禁城时,会得到这么多人的赞同,哎……你明白朕的意思吗?你现在是朕的忠臣,可是假若其他人,他们记得你的,就是这些。”

  徐谦不由苦笑,嘉靖倒是直白,这个时候,居然还能惦记这个,沉默片刻,道:“陛下所言甚是,只是微臣那时候,并没有想这么多。”

  “不想这么多,是对的。”嘉靖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可是事后,却是不能不想。”

  徐谦微笑:“陛下长命百岁,只要陛下在,微臣无忧。”

  这倒是句实在话,徐谦颇有这个自信心,嘉靖很聪明,至少在这方面,他看得应该很快。

  嘉靖哂然一笑,道:“朕从前是这样想,可是现在,却是大大不同了,朕的身子,已经急转直下,今日不知明日事,正因为如此,朕才提醒你。”说到这里,他突然道:“张显已经伏诛了吗?”

  徐谦点头。

  嘉靖叹道:“可惜了,若是他还活着,朕定要活剐了他。”

  必须明白,嘉靖就算性情再如何变化,那也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此时的嘉靖,将张显已经恨到了骨子里,自然不愿意轻易放过他。

  嘉靖眯起眼,又是一阵咳嗽,而后冷冷道:“所有党羽,统统诛杀,一个都不要留,宫中的禁卫,全部改换为皇家校尉,下旨,新军往后不得随意出京,还有······单靠一个张显,断然不敢闹出这么大的事,在他背后,一定还有人,这件事,朕绝不会轻易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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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九十七章:太子千岁

  某反,对任何皇帝来说,都是十恶不赦之罪,这一点,!然没有任何的疑问。

  可以每一个皇帝对待谋反的态度,往往都有不同,可是偏偏,近代三朝大明皇帝性格迥异,对待这种事的方法,多半也会大不相同。假若是弘治皇帝,多半他会忧心如焚,然后呢?然后少不得下诏罪己,严惩逆党。可要是换了正德,多半这厮会一蹦三尺高,等了这么久,要的就是你们谋反作乱,不闹出一点事出来,皇帝老子的日子也不太好

  而嘉靖呢······这一次谋反对他来说,可谓锥心疼痛,因为这次谋反,让他对所谓求仙问道的长生术产生了绝望,让他的价值观彻底的改变,当然,也勾起了他心里压抑起来的最后一丝戾气。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从现在开始,要彻查所有参与此事的太监、侍卫、大臣,但凡牵涉此事的,尽皆处死。所有人,一个都不必留,不过······”嘉靖深深的看了徐谦一眼,淡淡的道:“你现在已经够多麻烦了,天下人的非议也已经太多,朕不会让你来办这件事,让黄锦来吧,杀人的事,他也在行的很。”

  顿了一下,嘉靖又道:“朕的身子不成了,也不知能活多久,现在虽然还没有到安排后事的地步,不过真尽量会做一些安排,你不必有什么顾虑,朕保你无忧。”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嘉靖似乎下定了决心。

  他不是个轻信别人的人,在这个世上,他怀疑他的那些亲戚,怀疑他的臣子,怀疑宫里的贵人和太监,每一个人,都在他的怀疑范畴之内。刻薄寡恩,本就是嘉靖皇帝的真实写照·而现如今,这种性格更是发挥的淋漓尽致,可是这世上有两个人,现在却归入了嘉靖绝对信任的人之列·一个是张太后,一个就是徐谦。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坏到了极点,长久的服食仙药,本就让他体内有些发虚,再加上张天师前些时日在仙药中又加了几味慢性的毒药,一个月不到,整个身子便垮了下来·虽然还没有到驾崩的地步,可是嘉靖有自知之明,所以·他已经有了准备后事的念头了。

  徐谦唏嘘一番,看着病入膏肓的嘉靖,心里只是摇头。

  不敢整个人再如何冷酷无情,但是这世上的道理总是如此,一个再十恶不赦的人,总也有温柔的一面,就比如那江彬,固然是人人恨之入骨,可是换做是江彬的子侄或者亲戚·多半就觉得江副将军是个厚道的大好人。

  对徐谦,就是如此,嘉靖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是个好皇帝,他全力支持自己的新政,为自己铺平了许多道路·几次徐谦遭受打击,新政遭遇挫折,都是嘉靖为他担待。

  人的角度和视野不同,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也不同,或许别人看到的是嘉靖最凶残的一面,可是徐谦所看的,却是嘉靖最人性的一面。

  嘉靖见徐谦不语·反而安慰他:“你不必替朕担心,朕暂时还无碍·去,把百官们叫来吧。”

  徐谦点点头,转身过去,随即,便有许多‘护驾,的大臣鱼贯而入,以杨廷和为首,众人一起行礼,道:“微臣见过陛下,吾皇万岁,微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嘉靖的脸上,浮出几分似笑非笑,这些人所谓的救驾,以嘉靖的猜测,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现在,他并没有兴致来戳穿这个,微微笑道:“很好,诸位辛苦了,朕暂时无恙,尔等不必惊惧。”

  一番轻描淡写的话之后,嘉靖又道:“朕召你们来,为的是两件事,今日索性,大家就在这里讲清楚吧。”

  其实在来之前,所有人都曾猜测过嘉靖会有什么表情,又或者会有什么心思,可是很明显,大家都失算了,因为嘉靖并不如他们想象中那般大发雷霆,也不如他们想象中的后怕不已,而是一种很平静的态度,仿佛方才的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

  再加上又提及要讲两件事,这就更让人觉得怪异了,按理说遇到这么大的变故,陛下的条理还这样清晰。

  莫说是别人,就算是杨廷和此时也不由对嘉靖有些刮目相看,不过他面无表情,并没有露出什么不妥之色,心里却在思量,陛下莫非是要准备托孤了吗?

  却听嘉靖道:“这第一件,就是皇太子的事,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一日无储君,储君关乎社稷延续,不容小视,尤其是这一次宫变,更让朕明白,人有旦夕祸福,假若今日朕当真出了事,朝廷怎么办?国家怎么办?祖宗的基业又该怎么办所以朕左思右想,皇子朱载基虽然尚处幼冲,可是深得朕命其为皇太子,诸位以为如何?”

  立太子……

  许多大臣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不满之色。

  对大臣来说,有几条红线是不能触碰的,其中有一条,就是继承人制度。这个制度其中有一条最为重要,即是立嫡以长,何谓长?就是年纪最大,何谓嫡,即是正宫所生,通俗一些来说,皇太子必定是正宫皇后的第一个孩子,无论你皇帝喜欢不喜欢,又或者是这个人有多顽劣和可恶,但是为了保证政权的顺利接替,此人就是个傻子,也非他来做皇帝不可。

  曾经许多皇帝都曾打过绕过这个制度,立自己喜爱皇子的念头,比如文皇帝朱棣,他就曾想立幼子,但是很快,就遭到了大臣们的极力反对,连朱棣这样的人,都触碰不了这根红线,可见难度有多大,此后,又有许多皇帝动过这个念头,结果却大多是无疾而终,便是鼎鼎大名的万贵妃,在她权势滔天的时候,想要改换太子,都一点办法没有,不得不对百官做出妥协。

  而现在,嘉靖以人有旦夕祸福的名义,要求立皇长子朱载基为太子,嘉靖现在确实只有一个儿子,而这个儿子又不是皇后所生,按理来说,这只是庶子,按礼教的制度,庶子是不可能有继承权的,皇家如此,便是寻常的百姓人家,也是如此,一个侍妾的儿子,能得到家产的继承吗?假若如此,一旦有人效仿,岂不是要纲常混乱?

  所有人几乎第一个念头,就是反对。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皇后虽然现在没有儿子,可是将来迟早都会有儿子,朱载基固然是皇子之尊,又是长子,但是他怎么可能立为太子,假若有一天,皇后娘娘生下了儿子,又怎么办?那这正儿八经的嫡长子,莫非要屈居庶子之下?

  大家脸色很难看,很多人突然意识到,这是大是大非的问题,断不能同意。

  而且,许多人心中生疑,这天子有事没事,第一时间不是表示要铲除奸党,为何却在这立太子的上头打主意,莫非······

  许多人见嘉靖脸色并不太好,不过他们的态度倒是坚决,身体不好可以静养,嫡长子没有可以再生,但是现在就仓促的立皇长子朱载基为太子,却是大大违背了纲常,谁要是这个时候答应,就要遗臭万年。

  杨廷和淡淡的道:“陛下所言,不是没有道理,不过皇子殿下乃贵妃所生,并非正宫,微臣以为,此事,还要从长再议。”

  嘉靖态度有一种说不出的坚决,他冷冷道:“朕的心意已决·此事,就不必再议了,朕说的很明白,现在是非常之时,自然不能以常理来办。”

  杨廷和拜倒,道:“陛下,此事涉及纲常伦理,老臣万万不敢答应。”

  他这一跪,立即黑压压的跪倒了一片大臣,纷纷道:“请陛下三思。”

  早先的时候,嘉靖已命人抱朱载基过来,因此这时有奶娘亲自带了朱载基来,朱载基不过半岁,一进来便感受到严肃的气氛,吓得哇哇大哭。

  嘉靖朝奶娘挥手,道:“抱过来给朕看。”

  皇子抱到了嘉靖面前,嘉靖深深的看了朱载基一眼,道:“他也是朕的骨肉啊,骨肉亲情,莫非也有薄厚之分吗?”

  朱载基似乎感受到了嘉靖的浓浓爱意,立即不哭了,上下打量嘉靖,嘉靖微微抿嘴一笑,道:“朕登基的时候,朕的父亲要立宗庙,诸卿不肯答应,现在朕要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诸卿又不肯答应,莫非这天下,骨肉也有亲疏之分,也有三六九等之别?”

  徐谦这时候心念一动,道:“陛下,微臣也想看看大皇子殿下。”

  嘉靖点点头。

  那奶娘抱了朱载基到了徐谦面前,徐谦定睛一看,道:“我观皇子殿下有鸿福之相,异日必定是贤君。”

  说罢,他二话不说,拜倒在地,朝朱载基叩头拜首道:“微臣徐谦,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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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九十八章:封王

  徐谦突然的举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这边杨廷和在极力反对立太子,那边徐谦啥都不说,直接来了个太子殿下千岁。

  显然襁褓中的朱载基正忙着吸允他的手指,也没有功夫和空闲去管这种事,可是任谁都知道,这件事的影响极大,储君就是以后的天子,因此储君的人选意义极大,它可以影响到王朝的兴衰,也可以影响到无数人的荣辱。

  徐谦的表态,无疑是一阵强心剂。

  因为这时候的徐谦,在大臣们的心目之中,地位崇高,假若这个时候,徐谦旗帜鲜明的支持朱载基,那么就意味着,未来的朱载基再不只是一个皇帝荒诞的念头而诞生的皇位人选之一,而是一个拥有整个王党,整个直浙支持的一个强大势力,除此之外,还有大明最顶尖的明报,掌握大明财源的户部和如意坊,还有相当一部分的厂卫,甚至于在宫中,多半还包括了黄锦等人,在皇亲国戚之中,太后的几个外戚,也将成为朱载基的强力支持者,还有皇家学堂,还有新军。

  这些一个个人组成的新利益集团,早已不在是吴下阿蒙,徐谦表了态,那么就意味着,朱载基纵然没有天子的支持,也绝对有足够雄厚的争储实力。

  许多大臣脸色大变。

  徐谦的举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他们看了看态度坚决的嘉靖皇帝,再看看拜倒在朱载基下头的徐谦,许多人突然意识到,一场决定未来天子的争斗,似乎已经拉开了帷幕。

  一方是新近的实力派,而另一派则是老树盘根,且有旧有的所谓道义作为旗帜,双方不可避免,将在储君的人选上进行交锋。

  而此时·不少人犹豫了。

  徐谦的可怕,大多数人已经见识过,这个人,抽冷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再兼他这次立下的汗马功劳,和昨夜显露出来的雄厚实力,和他对着干,换做是谁,都得重新掂量掂量。

  “微臣张子麟,拜见太子殿下。”张子麟倒也不含糊,既然徐谦表了态·什维尔同党,若是这个时候犹豫,反而不伦不类。

  徐谦和张子麟打头·不少人拜倒,纷纷向朱载基道:“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又是一批人扑通一声拜倒在地。

  整个寝殿里,数十上百个大臣,居然乌压压的跪了一地,只是有的人是跟着徐谦拜倒,口称是太子千岁,有的则是请陛下三思。

  朝廷百官,第一次在这所谓‘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彻底决裂,旧党要维护自己的利益·就必须抱紧所谓的祖宗之法,虽然祖宗之法大多数时候是给人擦鞋的,可是就算擦鞋·该用的时候,还得把口号喊得震天响,涉及到利益的时候可以绕开祖宗之法·只是大是大非的问题,却是绝不肯让。

  其实对杨廷和来说,谁做天子,和他关系不大,甚至朱载基这个幼主,对他也有好处。可是他同样明白,他必须极力反对·因为他虽是首辅,但是某种意义来说·只是守旧势力的代表而已,他所代表的这个利益集团,或者说这个阶层的反对态度,才会使他不得不选择反对。

  可是对王党来说,他们原本就是一股逆流,新的利益诞生,就导致这些人必须逆所谓的潮流而动,假若不反对既有的成法,还谈个屁的新政。

  王党们自然看到了一个机会,皇储之争,某种意义来说就是利益之争,只是通过皇储的形式,进行角逐而已,其实这和所谓的政争和礼议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通过皇储的角逐,更容易实现自己的利益,因为谁都考虑,政策的延续性,假若王党支持朱载基,那么朱载基的基础,就是王党,权利来源,也来自于王党,将来一旦登基,必定要依赖王党治理天下。

  现在王党们当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此时不支持,还等什么时候?

  嘉靖眯着眼,看着分庭抗礼的两拨大臣,道:“这件事,就说到这里吧,明日朕会敕命皇子朱载基入东宫居住,徐谦加为太子少师,张子麟为太子少傅……”

  杨廷和正色道:“臣不敢奉诏。”

  到了这个份上,只能硬顶,不少大臣也是气急败坏的道:“陛下若下圣旨,臣等便封驳,此事万万不可为,一旦纲常颠倒,起了这个头,这便是取祸之道,祖法之中,以嫡以长,自有其原因,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如若不然,微臣人等,只好请辞。”

  这些人,祭出了自己的大杀器。

  请辞,看上去好像是小孩子耍脾气,背后,却有更深层的原因,若是朝廷大规模请辞,甚至杨>也要求致仕,按道理,嘉靖求之不得。

  可是必须明白,这些人绝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体,甚至涵盖了无数的士绅和读书人,王党虽然崛起,可是基本盘却是在直浙,而相当多的行省,却依旧是旧党的天下,这些人一旦致仕,就使得旧党朝中无人,没有人,就容易引发天下动荡,一旦这些传统的士绅和读书人和朝廷离心离德,未必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朝廷之中又经历了一场这么大的事,原本就足以引人猜忌,这个时候再爆出大量的大臣致仕,人心必定要浮动了。

  嘉靖皱眉,看着这些剑拔弩张的大臣,他微微一笑,道:“朕这么做,也是防患未然,既然杨卿不肯答应,那么也无妨,不妨如此,皇子依旧入住新宫,但并不敕封太子。”

  给待遇,但是不给尊号,这是和稀泥的意思,算是给杨廷和这些人做出了一些让步,但是,在实质上,却给皇子朱载基一些符合太子的待遇。

  嘉靖淡淡的道:“另敕皇子朱载基为中山王吧。”

  突然敕封亲王,这已经接近太子的地位了,况且这个中山王颇有猫腻,中山王本就在燕赵之地,而此前,那儿出了个燕王,燕王就是文皇帝,这想必也是嘉靖的期许。

  杨廷和等人自然不满意,还要争辩,可是这时候,嘉靖道:“朕要说的,是第二件事,徐谦救驾有功,所谓赏罚分明,朕思虑再三,朕与徐卿虽无血脉之亲,却和兄弟无异,朕欲赐其国姓,敕其为天赐郡王,建藩杭州,不知可否。”

  突然抛出这么句话,这时候,所有人都没心情去琢磨什么太子了。

  赐国姓,加郡王,大明朝有史以来,还真没有几个。

  现在嘉靖突然抛出个郡王来,足以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天子这是怎么了,莫非是疯了,今日说的两件事,哪一件都是非同小可。

  非朱不王,这是大明的传统,便是许多开国和靖难的功臣,也不过是在死后追谥为王,从没有生前为王的。

  可是现在,居然加为郡王。

  疯了……疯了……

  所有人突然觉得,形势有些赶不上变化。

  不过杨廷和却是猜测出了点什么,嘉靖现在的态度,有些像是托孤。

  一方面,他立太子,是为自己身后之事打算。另一方面,敕徐谦为王,或许是为徐谦谋划。

  徐谦炮打紫禁城之后,嘉靖还在的时候,或许无妨,可是一旦嘉靖驾崩了呢?后世无论是谁,只怕都要忌惮一二。

  大家之所以忌惮你徐谦,不是因为你徐谦是什么官,又身居什么爵位,而在于你的权利,你有杀入紫禁城的权利,别人怕不怕你,紫禁城里的皇帝们,怎么睡得着?

  而现在,直接加为郡王,既然是郡王,将来嘉靖驾崩,就可以直接让徐谦回到藩镇去,而一个有名无实的郡王,虽然日子可以过得逍遥自在,可是自然而然的,也会远离军政中心,如此,后世的皇帝们自然而然,就没有提防的必要了。

  只是这是在是有违祖宗制度,某种意义来说,杨廷和也是希望徐谦加为郡王的,大明朝的郡王不少,可是几乎没一个使他忌惮的,为何?因为一旦封王,迟早就要就藩,就藩之后,你就得淡出权力中心,这正合杨廷和的心意,可是杨廷和于情于理,若是不跳出来反对,只怕必定受人诟病,所以他淡淡的道:“徐大人已经位极人臣,陛下为何又要加赏,他固然有大功,可是赏他财帛即可,为何要封王?”

  嘉靖这一次态度更加坚决,道:“朕意已决,你不必多言。”

  话说到这个份上,其实立太子和封王不一样,立太子是要颁诏的,要公布天下,必须得到大臣们的认可。可是封王和大臣们还真没一点关系,因为封王的程序走的是宗令府,纵然需要礼部那边意思一下,但是就算绕过礼部,那也不妨碍成为既成事实。

  所以嘉靖一旦定了主意,谁也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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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九十九章:攻守同盟

  嘉靖的两个决定,显然有深层的用意,让许多人难以消化时之间,竟是不晓得如何是好,此事毕竟太过突然,也太让人咋舌,其实大多数人,到现在都还没有把两件事消化掉。

  嘉靖的脸色也越来越差,他摇了摇手,道:“都退下吧。”

  满殿的文武官员,不得不碎步退出去。

  徐谦却是很默契的没有走,因为他知道,嘉靖肯定另有安排,或者说,还有话要和他说。

  除了这一对君臣之外,殿中空无一人,嘉靖挣扎着要下榻,徐谦忙道:“陛下还是躺着歇了吧。”

  嘉靖摇了摇头,脸色似乎有了些光泽,趿鞋起来,微颤颤的走了几步,他突然冷笑道:“朕还没有到那个地步,还不至于每日在病榻上,有些话,朕必须要交代一下。朕的身子确实是不成了,今日不知明日事,所以朕方才才做出这些安排,你明白朕的意思了吧?朕的皇子还很年幼,朱载基你是已经见过了,方才你的应对很好,你明白朕的担心吗?朱载基年纪太小了,一旦朕有不测,朝中必定生变,皇子年幼,又非嫡子,大臣们极有可能以社稷的名义,另择贤主,朕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英宗的先例,可是历历在目啊。”

  嘉靖所说的是英宗先例,其实就是土木堡之变之后,明英宗被瓦刺所虏,国中无君,为了安稳人心,大明的百官们并没有选择英宗皇帝的儿子登基,理由是当时英宗的儿子年纪太小,不能担当大任。最后选择的是英宗的弟弟。

  你看,所谓的祖宗之法,在大臣们眼里,其实就是夜壶,该用的时候他们会拿出来用,可是不想用的时候·就能提出更加振振有词的理由出来。

  嘉靖担心的就是这个,现在不立太子,等到将来,自己真的不成了·年幼的朱载基,凭什么登上皇位?

  而现在大臣们又如此反对,而且态度如此坚决,嘉靖就不得不留一手了。

  徐谦沉默片刻,道:“陛下的意思是……”

  嘉靖淡淡道:“朕相信你,所以这世上,唯一可以托付的·也就是你而已,知道朕为何要让你封王吗?因为朕有一件大事让你去办。”

  说到这里,嘉靖拼命咳嗽·仿佛抽风机一般的哮喘起来,徐谦连忙将他搀扶到了榻上,嘉靖才好过一些,冷冷道:“朕要你向朕起誓,吾儿朱载基,必定要登上大宝,朕,不愿做正德。”

  嘉靖其实许多时候,都在和正德比较·在嘉靖看来,正德的智商太低了,而正德悲剧就在于·他没有儿子,一个没有儿子的皇帝,最后却是便宜了别人·便宜了别人倒也罢了,更可怕的问题在于,人家还要建宗庙,压根就没有把你当一回事,古人讲究香火的延续,因为只有香火延续,自己的子孙依旧还能做天子·大家才不敢黑自己,而正德恰恰因为无嗣·后世不少人对正德极尽抹黑之能,却是无人制止,为何?无非就是你们黑正德管我毛事,你们黑的越凶,反而衬托了老子的伟大,因此基本上,正德被黑是常态,不被黑才是出奇了。

  嘉靖当然不愿意做正德,他必须保证自己的儿子能登上大宝,这一点十分重要,偏偏这个儿子,年纪太轻,连站都站不起来,连话都不会说,如此幼主,一旦自己驾崩,后果是灾难性的,所以他必须依靠徐谦。

  徐谦点点头,道:“假若真有那一日,微臣可以起誓,微臣定扶保太子殿下登基。不过······”徐谦沉吟了一下,道:“微臣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嘉靖点头:“你我之间,没必要藏着掖着,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徐谦道:“微臣以为,张显作乱,有许多疑窦,张显要保证自己作乱成功,就必须拿到遗诏,可是陛下……若是遗诏不是内阁大臣所书,又怎么可能算数呢,因此,微臣以为张显必定私通了内阁大臣,可是具体私通到了什么地步,微臣却不知道,这件事,要不要查一查。”

  所谓私通内阁大臣,眼下大明朝的内阁大臣只有一个,傻子都知道,徐谦要说的是杨廷和。

  嘉靖却没有怒气冲冲,淡淡的道:“会查办出来的,这件事,你就不必过问了。”

  徐谦点头,道:“是。”

  嘉靖看徐谦一脸不服输的样子,不由哂然道:“你是不是觉得朕太淡然了?其实你能猜测出杨廷和有问题,朕就猜测不出?可是现在,朕不能动他。朕索性和你说实话吧,之所以朕不动他,是为了太子。”

  嘉靖叹口气,道:“!腴付你大事,可是毕竟关乎到了社稷和江山,朕不能将赌压在你一人身上,所以,朝野之中,必定要留下一个旗鼓相当的人,这些话,就是帝王心术,说出来,或许有些可笑,也或许是质疑你,可是朕也不瞒你,朕留着他,一方面是寄望你能力排众议,无论如何,也要扶太子登基,另一方面,也寄望于他,制衡住你。”

  嘉靖留了一手,他说的对,任何帝王,是不可能将自己的根本利益寄托在一个人身上的,他固然对徐谦信任有加,可是他的职业是皇帝,身为天子,他清楚杨廷和是个王八蛋,但是他必须不能让徐谦独大,到为所欲为的地步,所以他也就不得不留下杨廷和,因为杨廷和是眼下制衡徐谦的重要人选,除了杨廷和,没有人可以取而代之,所以杨廷和固然是万死,但是留下来,对嘉靖有利,那么,嘉靖就能忍!

  这看上去是一个很可笑的笑话,却也折射出帝王的悲哀,帝王本不该有朋友的,偏偏嘉靖有了,可是纵然是有,他还是不得不用皇帝的角度,去做种种的安排。

  “你觉得朕很可笑?又或者觉得寒了心?”嘉靖看着徐谦,一丝不苟。

  徐谦摇头:“陛下的话,微臣能明白。任何人到了为所欲为的地步,都可能得意忘形。”

  嘉靖叹口气,道:“朕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过杨廷和这个老滑头,迟早有一日,朕会取他的性命。你……去看看朱载基吧,多看看他,你我名为君臣,实为兄弟,朕赐你国姓,加你郡王爵位,为的就是如此,从此之后,你便是他的亚父,你要像自己儿子一样对待他,而他,也要像父亲一样侍奉你。”

  亚父……

  这世上的亚父,还真没几个有好下场的。徐谦不由苦笑,不过他也明白,有没有好下场,主要看的是你如何教育,他点点头,此时嘉靖命了个太监来,吩咐几句,那太监点点头,领着徐谦到了一处殿中,朱载基此时正在奶娘的怀里熟睡,徐谦上前,道:“让我抱抱。”

  朱载基被奶娘转手到了徐谦的手里,徐谦抱着朱载基,左看右看,道:“此子有福,将来必定是个明君,只是身子太弱,却要加小心抚养。”他沉吟片刻,吩咐那太监道:“眼下的太医院,龙蛇混杂,不少太医,都是子承父业,需增进一些名医入宫,省的事到临头,反而束手无策,至于殿下,更要悉心料理,身子有什么差错,要尽量报知。

  将来年长了一些,也不要久居宫中,到时我会上奏天子,让他在宫外好好的锻炼一下,人若憋在洞天之地,身子怎么会好呢?”

  说罢,徐谦将朱载基还给乳娘,这时有太监进来,低声道:“奴婢乃芳春宫的人,奉刘贵人之命,前来谢谢大人。”

  刘贵人,就是朱载基的生母,不过此前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嫔妃,只因为生了儿子,才升为贵妃,可纵是贵妃,毕竟不是正功,所谓朱载基还是庶子,这个,是谁都绕不过去的问题,除非皇后娘娘永远不生儿子,朱载基就一点机会都没有,可是正宫毕竟年轻,陛下对正宫也颇为宠爱,三天两头都会宠幸,除非陛下驾崩,又怎么可能会不生儿子呢。问题又出来了,假若陛下驾崩,朱载基年纪幼小,大臣们肯将朱载基扶上金銮椅吗?多半这个时候,又少不得是藩王入京的把戏,而徐谦突如其来的支持,却是给了刘贵人一阵强心剂,刘贵人母子的命运,某种意义来说已经完全托付在了徐谦身上。

  于是乎,一个新的攻守同盟,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悄然形成。

  皇帝的身体状况堪忧,几乎所有人,都不禁陷入这夺嫡的争端之中。

  徐谦朝那太监点点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太监道:“奴婢春生。”

  徐谦笑道:“这名字很喜庆,你是芳春宫的太监?”

  太监道:“是,平时都伺候刘贵人。”

  徐谦道:“以后你不必伺候了,本官和黄公公关系不浅,会帮你疏通一下,想办法,让你在御马监里掌印或者提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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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章:美人心计

  御马监事涉到了张显谋反一案,可以想见,这上上下下的都会彻底的清洗一遍,到时候不晓得有多少人人头落地。

  而对其他人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徐谦许诺这春生的太监在御马监里任职,让春生大喜,他原本只是贵妃跟前的太监,说句实在话,在宫里屁都不是,黄锦这样的人,多半连瞧都不会瞧他一眼,宫里的贵妃多着呢,陛下根前的太监,两宫太后跟前的太监,还有皇后娘娘身边的太监,更不必说各监各司各局的大太监,谁都不是轻易好惹,可是现在徐谦直接许诺了御马监的差事,而且还是掌印或者提督。

  这对春生来说,意义就全然不同了。

  假若是御马监掌印,谁都知道,这宫里有两个最重要的衙门,一个自然是这司礼监,另一个则是御马监,司礼监负责盖印,拟诏,甚至是批复内阁的票拟,权力之大,足以让人咋舌,假若非要和外朝对比的话,司礼监就相当于内阁,不但在宫里一手遮天,而且大多数时候,对外朝的影响力也极其巨大。

  而御马监看上去和弼马温差不多,实则却是不然,因为御马监主持宫中的防务,监督天下的军马,比如边镇的监军,就都是御马监指派,除此之外,御马监还统领勇士营,乃是宫中第二权利机构,实力不小,因此,司礼监的大太监,往往都是宫中一号人物,而御马监的掌印,则是稳打稳的二号人物。

  春生自己晓得自己是什么东西,和徐谦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此时跑来传递一个音信,徐大人居然直接说是要替他出面谋一个御马监的重差,他顿时心花怒放,若是别人说这种大话,春生或许不信·可是徐大人是什么人,就算黄锦那边不肯卖徐谦的面子,只要徐谦直接去找天子打个商量,天子会不卖面子?

  春生连忙感激涕零的拜谢·道:“奴婢愿为大人上刀山下火海,皱一皱眉头就对不起大人的在栽培之恩。”

  徐谦微微一笑,道:“你要为刘贵人上刀山下火海,罢了,你回去吧,告诉刘贵人,就说她的话·我已经知道了。”

  春生忙不迭去了。

  后宫的某处侧殿里,刘贵人正焦灼不安的等待着消息。

  刘贵人家世并不好,父亲只是个秀才·和其他的嫔妃相比,娘家实在是寒酸无比,可是家世不好却是挡不住运气好,某日嘉靖临幸,她竟是有了身孕,嘉靖此前不知临幸多少女子,可是有孕的却是一个都没有,刘贵人算是撞了大运,此后·刘贵人更加争气,还生了个儿子。

  母凭子贵,刘贵人本是个宫中不起眼的角色·可是很快,就列为了贵妃。

  其实单单如此,就可见嘉靖对这个儿子的重视·嘉靖登基也有**年,可是此前,一直没有子嗣,甚至于嘉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和正德一样生不出儿子,而如今喜得贵子,终于了却了一桩心事·大喜之下,便取名为朱载基·载基二字若是细心品读,其实就是承载基业的意思,当时的嘉靖,对这个儿子极为喜爱,取了这个名字,早已被各方猜测,甚至早有人认为,此子极有可能被嘉靖寄予厚望。

  而刘贵人从一个个小小嫔妃,却是一下升格为贵妃,成为仅次于正宫之下的人物,也可见嘉靖的心情。

  只是刘贵人却是深知,虽然如此,可是自家的儿子想要做皇帝,却是难上加难,大明朝的制度便是如此,大臣们的意思更不能忤逆,一个庶子,怎么可能成为太子?

  可是今天夜里发生的事,就好像做梦一样,先是传出炮响,吓得她花容失色,紧接着却是慈宁宫那边突然命人抱了朱载基去,再后来朱载基又去了大高玄殿,早有人从那边传报,将那里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告到刘贵人这里来。

  先是听到大臣们极力反对,刘贵人顿时脸色铁青,可是当听到徐谦率先拜倒,称呼朱载基为太子殿下,在他的带领下,一批大臣异口同声的向朱载基行礼,刘贵人眼眸一亮,机会来了。

  都是女人,谁不希望自己更得宠一些,同样,自己的儿子也是天子的血脉,凭什么就不能做太子?

  这是一个很朴实的想法,甚至朴实的有点不太像话,刘贵人就是这样想的,连陈胜都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呢,连刘说大丈夫当如此呢,刘贵人虽然不是大丈夫,如今却也是贵妃,若是一点野心都没有,那才傻了。

  现在徐谦极力支持刘贵人,刘贵人便觉得,事情有了眉目,因为徐谦不但和嘉靖关系匪浅,徐谦如此做,必定是受了嘉靖的授意,也就是说,天子是极力希望如此的,绝不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是为了防范未然的仓促动作。而另一方面,徐谦如今赐为国姓,又要加为郡王,身为户部尚书,又是朝中有数的几个大佬之一,号召力惊人,又有皇家校尉和新军作为他的武力基础,如此一来,自家的儿子,还真有极大机

  刘贵人是个很实诚的人,她二话不说,直接就让自己的心腹太监前去给徐谦转达意思,虽然只是表示一些谢意,可是刘贵人却是留着小心思,她想看徐谦会不会接受自己的谢意,通过他的举止,来试探他对自己儿子的支持力度如何。

  与此同时,又是一个个消息传来,先是有人报道:“徐大人去见了殿下。徐大人抱着殿下说,此子有大福之相,异日必定会是明君。徐大人还说殿下瘦弱,定要小心,还说太医院庸医太多,需延请名医,专程为殿下调理……”

  接下来,春生回来了,刘贵人激动的嘴皮子发抖,连忙问道:“天赐公说了些什么?”毕竟郡王的旨意未下,所以刘贵人也不敢坏了规矩。

  春生拜首道:“奴婢将娘娘的话都转述了,徐大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微微一笑。”

  微微一笑……

  刘贵人愕然,有些急眼,这徐大人显然不太靠谱啊,你好歹给一句话才是,怎么能一点态都不表?

  这时春生道:“倒是徐大人突然问奴婢,问奴婢叫什么名字,又说御马监那边有缺,他会打招呼,尽量谋个掌印或是提督太监。”说到这里时,春生掩饰不住喜意,乐美美的道。

  刘贵人旋即恍然大悟,随即一个耳光抽下去,叱道:“为何不早说?”

  春生捂着脸,道:“奴婢……万死。”

  这就是做太监的悲哀,甭管你是不是要做掌印还是提督,贵人们打你一巴掌,你不但不敢反驳,还得乖乖的说一句该死。

  刘贵人咬着银牙道:“真是糊涂,你以为你凭什么能让徐大人给你谋差事,他哪一眼能看上你这蠢物,他之所以如此,就是给本宫表态,告诉本宫,殿下要谋大位,这首先,就得先保证保全,你是本宫的心腹,他替你谋御马监的差,其实就是希望御马监掌握在本宫手里,省的到时候一旦生变,不能自保,一则,这是向本宫表态,二则,则是为殿下着想,你真以为你能撞着大运······”

  “……”春生不敢吱声了。

  旋即,刘贵人喜滋滋的道:“本宫的心,总算定下来了,他虽然没有表态,可是这便是最好的表态,天赐公这是真心实意,也是竭尽全力的支持殿下,有他在,小殿下将来就有七成的把握,有他在,本宫也能高枕无忧,是了,你还得寻个机会出宫一趟,多备一些礼物,送去徐家,徐家的大小两个妇人,本宫也有耳闻,替本宫传话,本宫在宫中总是没有知心人儿,她们有闲呢,就进宫来,和本宫说说话,本宫素问她们都是娴淑的典范,正想聆听她们的教诲呢,还有天赐公的儿子,是叫徐恒道吗?这还是陛下钦赐的名儿呢,本宫也想见见他,他比殿下长了一两岁,凑在一起,做做伴也好,将来他们一起到东宫进学,也方便一些,陛下和天赐公相交莫逆,在寻常百姓家,这就叫世交,这一对哥儿,肯定处得来。”

  春生一听去徐家,心里早恨不得天天往哪儿跑,有空多巴结巴结,自己的地位才牢靠,连忙喜滋滋的应了,道:“娘娘放心,奴婢一定惦记着这事儿,绝不敢怠慢的,但凡觑见了机会,少不得都要出宫去代娘娘问候几句。”

  刘贵人颌首点头,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正宫的方向,淡淡的道:“尽量小心一些,不要被人看见了,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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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零一章:雌威

  皇后也姓张,张皇后此时在正宫里,已是气得小手冰凉

  她的际遇和大多数皇后不太一样,她姿色美丽,肌肤白皙,属于后宫中的实力派。

  大明朝的后宫,成分复杂,大致可以分为三种,一种是选美入宫的实力派,也就是张皇后这种,因为确实是国色天香,所以凭借自己的姿色,起先被敕为顺妃。

  这第二种,即所谓的人品派。要知道,选秀是太监选的,太监选秀,看得就是相貌,可是大明朝讲究的是德,因此,总会有一些官员塞那么几个人进来,告诉选秀的太监,此女大贤,这种女子,就是人品派,她们相貌并不顶尖,可是凭着大贤二字,便足以入选,绝不会有人诟病其他,就是天子,多半也得捏着鼻子认了。这第三种嘛,则是关系户,所谓关系户,就是太后、太妃们看上的人,甚至有不少,本身就是她们的亲戚,再加上一些地位超然的公侯,亦是在宫中说情走动,想着法儿的往宫里塞人。

  简单来说,实力派是太监遴选,国色天香,可见太监们还是很厚道的,绝不会给皇帝添堵,他们虽然已经不是男人,但是十分清楚天子要的是什么,因此所选的秀女,往往都是倾国倾城的美人。至于大臣就不太厚道了,人家压根就没有考虑过皇帝老子的感受,若是恰好有个远亲家里有个女儿,又恰好朝廷来选秀女,反正这女子看着也是添堵,还不如送进宫里去给皇帝老子添堵,不过大臣们显然深谙颠倒黑白的道理,他们会道貌岸然的告诉你,此女有德,这一下子,你能怎么说,你要是退了回来怕是人家就要打鸡血了,你娘的,你天天沉溺美色,采纳妃子只看相貌而不重德行你这是昏君啊,你还要不要脸,你再这样昏聩下去,大明朝要完蛋了。显然宫里也怕麻烦,既然如此,那就收了吧。

  而关系户就不一样,这也是硬塞进来的她们参差不齐,不过实力却是雄厚,便是天子隔三差五,都得宠幸一下他们。

  就比如嘉靖的原配陈皇后就是关系户。

  陈皇后的关系很铁,铁到什么地步呢,嘉靖的皇位,基本上可以说是张太后给的,张太后选择了嘉靖入京登基,初登大宝的嘉靖那时候还是个厚道人,不敢在张太后面前造次,张太后自己的丈夫和儿子死了而嘉靖不是自己的亲儿子,自然而然,觉得不够保险于是便张罗着嘉靖找皇后,终于,这位陈皇后入选陈皇后据说很贤惠,而且人品端庄,张太后喜欢,觉得将来可以拉近她和嘉靖之间的关系,所以就促成了此事。

  嘉靖当然不敢忤逆,乖乖娶了陈皇后。

  再然后,悲剧就发生了陈皇后有了身孕,一日和嘉靖喝茶你必须明白,嘉靖是个大尾巴狼,别看一开始还低眉顺眼的夹着尾巴做人,待地位稳固,自然而然也就有了其他的心思,戏剧性的一幕也就出现,当时候的张皇后只是顺妃,顺妃在陈皇后身边伺候,顺道呢给嘉靖斟茶,实力派和关系户的优劣其实一眼便知,陈皇后虽然端庄,但是相貌只是平平,而顺妃张氏呢,却是国色天香,举止妖娆,嘉靖一看,便来了兴趣,偶尔循视顺妃的手,怀孕的陈皇后见之大怒,投杯起立。嘉靖帝见状也大怒,陈皇后因惊流产,因此病死。三个半月后,嘉靖帝立张顺妃为皇后。

  关系户完蛋了,而实力派高歌猛进,成为了皇后的顺妃,稀里糊涂的成了皇后,就像做梦一样。

  事实上,在宫中,实力派一向是占据上风的,关系户和人品派就算一时侥幸得胜,可是迟早还是实力派大获全胜。

  当然,当上皇后的张氏没高兴多久,她就遇到了难题,这是所有实力派必须面对的问题,因为你的实力固然是来自于你的美貌,可是容颜终会衰减,实力派也不是你一个,在嘉靖的后宫里,可谓是群狼环伺,在这种情况之下,张氏就算能得宠一年两年,难道能拴住嘉靖一辈子。

  于是,实力派最终的目标,就是转入关系户,说起来可笑,当实力派战胜关系户的时候,她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成为关系户,什么关系最可靠呢?儿子!

  有了儿子,就能母凭子贵,只要自己有了儿子,那么就是太子,太子的母亲必定就是皇后,嘉靖若是想废后,就必须废太子,而废了太子,大臣们肯定不答应,你既然废不了太子,你就废不了皇后。

  可惜……这,张皇后的肚子并不争气,粗俗一点来说,淡出了个张皇后并不灰心,他现在是皇后,自己也年轻,只要努力生出个儿子,那便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子,是太子。

  可是,昨夜一场宫变,然后噩耗传了来,张皇后惊呆了。

  转眼之间,朱载基就要立为太子,一旦下了旨意,那么即便将来她生出儿子,只怕也完了。

  不但太子地位要拱手送人,连自己这皇后,只怕也大大的不妥当。

  张皇后是决不能让朱载基立为太子的,即便是自己生不出儿子,即便是皇帝老子驾崩,这个太子也不能立。

  这里头牵涉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因为一旦立了太子,嘉靖明日就驾崩,那么不出意外,太子登基,和她张皇后,绝对一点关系都没有,再然后,新皇帝毫不犹豫的将她踢到一边,有多远滚多远。

  可要是没有立太子,且不说将来她还有机会生个太子来,就算不能生,嘉靖明日就完蛋,可是谁来做皇帝,却是个未知数,既然是未知数,那就得让她这个新太后来裁决,你朱载基做不做皇帝,不是别人说了算,是张皇后说了算,假若看你不顺眼,就以朱载基年纪幼小的名义,请藩王来做,看哪个藩王顺眼,把他请进京来,到时候人家不免要对你感恩戴德,因为没有张皇后,就轮不到你来做皇帝。

  问题很严重,一个个消息在往刘贵人那儿传递的时候,同时也有一个个消息传到张皇后这里。

  张皇后气得发抖,随即一个茶盏摔落在地,她豁然起来,对前来禀告的心腹太监冷笑:“那个贱人,怕是早已笑死了,哼,她想如愿,有这么容易吗?朱载基是什么东西,一个庶子,也能做太子?国朝的规矩,都忘了吗?还是这天下,根本就不必讲规矩了。”

  太监道:“幸得杨公力谏,陛下只是先封了个中山王,不过让他搬去东宫住,虽然还没有上尊号,不过…···”

  张皇后冷若寒霜,道:“是啊,多亏了一些大臣,可是姓徐的,不是极力支持吗?所以说,这才让人揪心,若是大臣们一面倒的反对,倒也罢了,现在却杀出了个程咬金,这就让人不安生了,若是朱载基那个小子做了太子,本宫还能活吗刘的那个贱人怕是早就想取本宫而代之了,这事儿,不能小看,不能小看。”

  太监道:“实在不成,奴婢出去寻杨公商量、商量?”

  张皇后摇头,道:“这个风口浪尖,不知多少人在盯着,姓徐的和姓刘的都不是省油的灯,没必要被他们抓住把柄。”

  太监乃是张皇后心腹,自然是为张皇后打算,若是张皇后完了,多半他也得被打发去神宫监去,此时也是急的挠墙,道:“可是娘娘若是不和杨公联手,只怕……”

  “急什么?”张皇后咬碎了银牙,道:“不急,不过眼下,也只能拜托杨公了,你去,让人出去传播一个消息,就说张显和刘贵人平素走的很近,极有可能,是她私通了张显,让张显谋反,而后扶立朱载基登基,不过小心一些,别让人晓得是咱们嚼的舌根。”

  这太监不由道:“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这流言传出去,倒是无妨,可是呢,娘娘能指望陛下相信?陛下若是不信,就算再多流言,怕也没用。”

  张皇后冷笑道:“你懂什么,传出这些流言,不是让陛下相信,只是想告诉杨公,本宫是逼急了,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他会明白本宫的意思,他在外朝,本宫在内朝,事到如今,最紧要的是默契,你等着看吧,杨公会有动作。”

  太监点头,道:“奴婢这就去办。”

  “回来!”张皇后笑的更冷,道:“记着,暂时不要和杨公接触什么,不过以后外朝有什么消息,都要及时禀告,还有两宫太后那边,本宫得多走动,你要跟慈宁宫那边的那些个奴婢,多这打一些招呼,能拉拢的就拉拢,银子什么的,本宫都不在乎。”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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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零二章:权倾天下

  京师里的消息总是最为灵通,再加上宫变牵涉的人多,!紫城昨夜的炮声隆隆,城中的厂卫四处,到处都是官军,便是傻子都明白,昨夜出事了。

  因此京师之中,一时之间气氛紧张,寻常百姓人家总是最为被动的,无论上层发生了什么,他们的命运永远都不可能掌握在自己手里,无论是宫变成功还是失败,他们唯一的要做的,就是接受现实。

  不过显然,作为绵羊,他们也有自己的取乐之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自然成了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

  好在昨天事儿太大,而且牵涉的人太多,直到情况的不少,紧接着,各种宫变的版本流传出来。

  坊间和士林的议论立即热闹起来,坊间就是如此,朝廷越是让你闭嘴,你越是津津乐道,这些人往往在茶肆里头,一边故作风雅的摇着扇子,先很紧张的说一句莫谈国事,表示谈国事是很危险的事,然后很刺激的开始议论起国事起来,这是一种很变态的心理,大明朝其实到了中后期,已经较为开放,大多数时候,谁也没兴致管你说什么,无论你怎么骂,那也由你。可是民风开放,官府不举,却不说出个莫谈国事出来,就显得自己谈起国事来不够刺激,不做出一副好像你谈了国事就要掉脑袋的紧张感出来,这国事谈的还是有什么兴致?

  而士林的清议又有不同,士林的读书人就显得嚣张了许多,他们不但谈国事,还最喜欢引经据典的引申,再然后就是别有用意的的含沙射影、指桑骂槐,骂完之后,嘴巴一抹,又继续琢磨着举业,研究一下怎么混入自己骂骂咧咧过的朝廷队伍·混进自己曾经鄙弃的官员队伍,所谓吃肉要吃,骂猪也要骂,即是如此。

  一场宫变·就提供了话题,当得知徐谦敕封郡王的消息传出,整个士林和坊间的议论几乎是一面倒,所有人痛斥祖宗之法成了草纸,被人随意玩弄,京师这边,毕竟偏于保守·大多数人,饱受理学熏陶,对于新事物·难以接受,对王学一党,多少有点排斥,当然也有部分人是极力支持王党的,可是毕竟是少数,很快,京师上下一片叫骂。

  可是在如意坊,却是大大不同,消息传来·说是很快就有圣旨,不但敕郡王,还永镇直浙·朝廷许以三卫的护卫,即是近两万人的武装,除此之外·直浙大小事,皆送郡王府过目。

  过目两个人,并不是裁决,也就是说,直浙的官员,自然还是朝廷任命,而郡王府·只有推荐的权利,至于过目·也就是让你知道而已,真正做主的,还是朝廷命官,不过郡王府,多少也能干涉一二。

  这个权利,其实每个藩王都有,不过只是一个名目而已,实则用处一点都不大,因为吏治大权毕竟掌握在朝廷手里,朝廷命官当然是听朝廷的,谁管你这郡王,多半大多数人,压根就没有将王府放在眼里。

  各种特权,只是名义罢了,没有多少用处。

  可是这放在徐谦身上,似乎有些不合适,首先你要明白,直浙遍布王党,到处都是王党份子,官员是如此,士绅百姓也是如此,可谓是民心所向,表面上朝廷好像可以任命官员,但是不要忘了,你任何官员到了直浙,若是想罔顾王府的心意,王府只要透点风声出去,就是墙倒众人推的局面,保证你这官儿做不长,不但做不长,甚至可能还影响到你的仕途,坏了你的前程。

  既然如此,谁敢把王府不放在眼里?谁敢忤逆郡王的意思?

  假若郡王府觉得直浙的某些政令不妥,直接下个条子过去,你还敢坚持吗?你若是坚持,就算有朝廷撑腰,可是下头的官员,直浙一京两省四十九府两百三十七县的官员,谁会执行?你的政令执行不下去,还有人抽冷子就给你的政令泼脏水,阳奉阴违不说,还故意把你的事办砸,你能怎样?就算官场上的人不动手,这直浙士林也要将你骂的狗血淋头,明报每日将你骂翻,百姓们以取笑你为乐,你这官,还做不做?

  所以,你得听话,不听话,你就完了,方献夫和王道中二人的前车之鉴还在,你胆子再大,能忤逆他们?

  权利来自于利益,当利益一致时,就会有人抱团,抱团之后,自然而然就会出现领袖,他的一言一行,就成了权利,更不必说,王府和海路安抚使司,和如意坊,和如意钱庄,和明报之间的关系紧密,海路安抚使司关乎着整个直浙的生业,如意坊是商!贾重要聚集地,如意钱庄,更是决定了士绅和商贾的生死明报掌控了舆论,种种东西相加起来,几乎可以预见,徐谦这郡王,必定是大明朝最有权势的郡王,而且世镇直浙四字,也绝不是空头支票。

  敕封郡王,当然就意味着新政终于尘埃落定,纵然有太多争论,可是商贾和开明士绅以及相当多数的一批王学读书人们终于在朝廷,找到了一个最为稳固的代理人,这个人的权势已经到达了巅峰,他能够左右朝廷的国策,如此一来,未来的前景可期。

  如意坊自己也做买卖,那就是卖地。

  所谓卖地,就是将一些预期有价值的土地大肆收购,甚至于半个县的土地一次交易就收入囊中,你不卖也不成,因为人家开的价格太过公道,基本上是市价是一点五倍,假若你的土地原本只值三百两·人家直接开出四百五十两银子出来,你卖不卖?

  你若是不卖,想等着土地增值,那自然是很天真的想法,如意坊的原则是,要购大宗土地,就必须一次性全部买入,假若有一人不肯,那也绝不下手。

  你一个人不卖,其他人却是急着卖,不必如意坊出手,你的左邻右舍,只怕就恨不得将你生吞活剥了。

  而买下土地之后,就要进行包装,包装是要投入大笔银子的,一次就是纹银十万两砸进去,然后就是修路搭桥,再之后便是建设码头,还有铺设地下水道系统,找平土地。再之后呢,就是将土地分为数百上千份,再进行兜售。

  这个时候兜售土地,大多数有两种用途,一种是给人建房子用的,另一种就是开设工坊。

  前者最近很紧俏,因为直浙那边,大量的商贾和士绅一夜暴富,甚至是一些精明的工匠,如今也是身价不菲,更不必说,大量的官眷的需求了,从前的时候,官员在直浙任职,赚了银子,就寄回去,做什么?买土地罢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毕竟直浙不是你的家乡,你无论在哪里做官,终究还是要调任其他地方,所以老家购地最是保险,可是现如今,却是大大不同,傻子都知道,直浙这边投资的收益的利润是种地的数倍甚至是十倍以上,因此,许多官员便将所有的银子,都砸进了这里,身家性命都在这里,你无论调任到何处,当然都将直浙当做是你家了,这既然是你家,你又是腰缠十万,当然要宅子。

  直浙诞生了太多的暴发户,更不必说新产生的一批高收入人群,这些人群,既有出色的掮客,也有一些小本经营者,更有技艺精湛的工匠,这些人有了银子,当然就是买房子,可是各个城市早已人满为患,老城毕竟脏乱一些,而且龙蛇混杂,所以如意坊适时的推出了新的居住概念,即所谓新城计划。

  新城就是规划处一大片土地,建设好所有的基础设施,统一规划之后,然后将土地卖出去,让你们自己建房子,你要建房子,也不能乱建,得接受如意坊这边的指导,尽量做到整齐划一。

  这种新城的好处就在于,不但交通便利,而且还拥有较为出色的排水系统,住的也是舒心,不必担心阄市里那般嘈杂,最重要的是,住在这里,你的左邻右舍,大多和你的身家差不多,甚至在新城里,还专门有这学堂教授孩子读书,巡捕司专设了专门人员巡逻。

  如今这种新城,很是紧俏,如意坊在这方面,赚了不少,一年的进项,远远超过了上亿的纹银。

  另外一种用途,就是工坊用地,工坊的建立,其实没这么容易,一方面,你对交通的要求比较高,另一方面,你还要考虑配套,你这丝绸作坊,不能孤零零的在某处开业,难道还要天远地远的去将纱坊的丝运来生产,还要从老远的地方运来煤炭等原料?若是边上没有一个染坊,你莫非自己开一个染坊,就算你生产出了成品,不是还得有专门的成衣作坊来收你的丝绸,可是这个时代的交通纵然再好,毕竟也有局限,人家成衣的作坊,自然宁愿就近选附近的工坊收购棉布和丝绸,也不可能大老远耗时耗力的寻到你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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