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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霸蜀 【作者:庄不周】(6月8日更新至“ 第1025章 三国归晋(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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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8章 失之交臂

 
  魏霸巡视完了船厂,出了门,上了马,冲着殷勤的陈只颌首致意。“奉宗,这次来过之后,我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来这里,这里就交给你了,希望我下次来的时候,能看到那艘船下水试航。如果能坐着海船去日南,我想夏侯太守会非常乐意的,那些魏国、吴国的客商也会非常满意。到时候打开名声,生意也好做一些不是。不过,你也不要赶工期,你我都是做实事的,有些事,急不来。”

  陈只连连点头:“将军放心,我会用心的。”

  魏霸笑笑,再次拱了拱手,和陈祗道别,在武卒们的护卫下,轻催战马,向前驰去。拐过一道弯,一辆马车停在路边,夏侯玄坐在车上,侧着身子,眼神迷离,不知道是在出神,还是在发花痴。

  “太初,怎么在日南呆了这么久,还是一副名士派头?”魏霸在车旁勒住缰绳,打趣道。

  夏侯玄收回心神,看着笑容满面的魏霸,哼了一声:“陈只是个小人。”

  魏霸眨眨眼睛,加了一句:“是个有用的小人。”

  “有用的小人也是小人。”夏侯玄没好气的说道。

  “是的,可是总比没用的君子强。”魏霸摇着马鞭,笑容可掬的说道:“人皆有好利之心,只有那些衣食无忧的人才能淡泊名利。太初,事实上,你好像也做不到吧?”

  夏侯玄气沮,沉默了半晌:“我只是提醒你。你以后不要后悔。”

  “你的心意,我很清楚,可是用人用其长,天下有谁是十全十美的?我总不能等那万中挑一的完美人才出现才做事吧。”魏霸用马鞭敲了敲障泥:“下来吧,骑上马,和我去海滩走一走,不比坐在这车上强?对了,你要介绍给我的朋友呢?”

  夏侯玄一拍额头,自责道:“你看我,都把这事给忘了。”他转身对另一辆车上的一个中年书生说道:“玄茂。快过来见过镇南将军。”

  那书生下了车。迈着方步,来到魏霸面前,仰起头,眯着眼睛。打量着魏霸:“为何不下马?”

  魏霸端坐在马背上。摇着马鞭。打量着这个一脸风尘却掩饰不住傲气的书生,嘴角咧了咧:“不是我不下马,是我不知道你值不值得我下马。”

  夏侯玄一看。顿时有些急了。他连忙下了车,对魏霸拱了拱手,使了个眼色:“子玉,这是我的好友南阳邓飏邓玄茂,邓太傅的后人,听说你招贤纳士,这才接了我的书信,千里迢迢赶到交州来的。”

  “原来也是四聪之一啊。”魏霸依然没有下马,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邓飏:“既然是和太初一样的名士,想必一定听说过我的那个问题,不知道邓君能不能给一个答案?”

  听了这话,邓飏原本一脸清高的脸顿时有些窘迫。

  魏霸见了,无声的笑了笑,接着又问道:“看邓君这样子,大概一时半会的没有什么答案。那邓君能否回答我另一个问题。”

  邓飏咳嗽一声,拱了拱手:“将军请说。”

  魏霸马鞭一指:“邓君能看到远处的那艘船吗?”

  邓飏顺着魏霸的马鞭看去,点了点头:“能看到。”

  “那你能到这艘船更远的帆吗?”

  邓飏再次点了点头。

  “那请邓君看着,一直看到这艘船到港口,然后告诉你看到了什么。”魏霸拱了拱手:“如果答案让我满意,我马上授一个太守之职,请邓君屈就,可好?”

  邓飏一听,眼睛顿时亮了。夏侯玄也松了一口气。这个问题听起来有些不着边际,不过正对他们这些谈玄论道的名士胃口。邓飏思维敏捷,见识也不差,想必一定能让魏霸满意。如果邓飏能够一下子做到太守,他这个引荐人也有面子。

  夏侯玄冲着邓飏使了个眼色,抬手相邀:“玄茂,到车上去坐着看吧。”

  “不了,我就在这里等着,省得过一会儿还要下车。”邓飏潇洒的挥了挥袖子:“你陪镇南将军去走走吧,我过一会儿去向你们请教。”

  “那好,玄茂费心了。”夏侯玄从亲卫手中牵过一匹马,踩镫上马,向魏霸追去。

  马蹄在沙滩上踩出一串蹄花,随即又被海水冲去。

  夏侯玄追上了魏霸,轻挽缰绳,满面笑容的说道:“子玉,你现在越来越有大将之风了,一开口就是二千石太守啊。”

  “当然,给你面子嘛。”魏霸转过头,笑嘻嘻的说道:“不过,我看他怕是做不了。”

  “你不会又出一些刁钻的问题吧?”

  “我从来不出刁钻的问题。”魏霸冷笑道:“是你们这些名士只肯空想,却不肯脚踏实地的做一些真正的学问。对了,不是说诸葛诞也要来吗?怎么就邓飏一个人?”

  “诸葛诞去了关中。”夏侯玄有些歉意的说道:“他大概是想投诸葛丞相去了,毕竟是同宗,比我这儿近得多。”

  “这恐怕未必。”魏霸眉头轻挑:“诸葛丞相的亲弟弟现在不过是个闲职,从弟又算得了什么。”

  “他要去,我也只能让他去。如果诸葛丞相不肯用他,那岂不是更好?”

  魏霸笑笑,转而问起了日南的政事。夏侯玄在日南,做太守是次要的,蛮人那点破事,不管最安稳,管得紧了,反而容易出事。夏侯玄在日南最重要的事是开拓米市。日南、九真向西,就是后世的泰国、老挝所在,天气炎热,一年三熟,是真正的鱼米之乡。

  不过外在条件好的地方,人大多生性懒散,只要温饱,就没心思去开荒垦地,增加产量。夏侯玄的任务就是打通这条商道。刺激那些蛮人扩大再生产。要扩大生产,就需要各种先进的农具和种植技术,夏侯玄又收拢了这些,用以和蛮人交换生产的稻米,从中获得了丰厚的收益。去年大战之后,魏霸治下几乎没有出现粮食紧张的问题,夏侯玄是有功的。

  当然了,夏侯玄也从中捞了不少,不说别的,曹馥从交州运走的每一船粮食在洛阳都能换取十倍的利润。这还是在近海航行。难免遇到海盗水贼的情况下。正因为如此。一听说魏霸要打造能够远航的海船,夏侯玄就主要从日南赶来了。

  听完了夏侯玄的工作汇报,魏霸笑道:“你除了把农具之类的卖给那些蛮子,有没有把圣人的经典传过去?”

  “我编了一些简单的蒙学教材。挑了一些机灵的蛮人少年学习。”夏侯玄耸了耸肩:“不过我太忙。没什么时间讲解。所以这次回来,也是想看看学堂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我想带几个走。不过。日南偏远,我恐怕他们不愿意去。”

  “这个没关系。”魏霸沉吟道:“我在政策上略做一些调整就是了。太初,教化蛮人,也是开疆拓土。他们接受我们的文化,也就可能接受我们的统治,远的不说,至少我们的商人到那边做生意了方便些,你说是不是?将来条件成熟了,我们再在那边设县立郡,反抗也少一些。”

  “哈哈,中原还没拿下,你倒先惦记上这些蛮荒之地了?”

  “蛮荒之地?”魏霸摇摇头:“不出十年,中原很快就会平定,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到的。可是我们要看得更远,不仅要看到十年之后,还要看到三十年之后,五十年之后,甚至要看到百年之后。一旦天下统一,百年之后,各种沉疴必然又会沉积下来,变成毒瘤。如果我们不预先做好准备,这种兴衰的轮回必然会再来一次。你有识人之明,也有鉴往知来的眼力,怎么能随波逐流呢?”

  夏侯玄没有应他,却轻声叹了一声:“十年,大魏的国运只有十年了?”

  “魏国的国运恐怕都不足十年了。”魏霸嘿嘿一笑:“不过你放心,你夏侯家的运道还长着呢。”

  夏侯玄落寞的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这时,邓飏骑着一匹马赶了过来,夏侯玄连忙打起了精神,先用目光询问了一下邓飏。邓飏用力的点点头,胸有成竹。

  “看这样子,邓君有所得。”魏霸笑着拱拱手:“敢请教。”

  邓飏咳嗽了一声,脸上露出一抹略带矜持的微笑:“将军,你不久前刚刚去过宛城,想必一定拜谒过张平子的墓陵。”

  魏霸一愣:“谁是张平子,很有名吗?”

  邓飏一愣,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变得有些不安起来。他看看魏霸,迟疑的问道:“将军不知道故南阳太守,西鄂张平子?”

  魏霸诧异的说道:“我应该认识他吗?区区一个南阳太守而已。”

  邓飏很窘,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夏侯玄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沉默。“张平子即张衡,他不仅做过南阳太守,还作过《二京赋》,更重要的是,他精于天文地理机械数术,写过《灵宪》、《算罔论》,还制作过一台浑天仪,不过最着名的还是那座候风地动仪……”

  “等等!”魏霸突然知道这位张平子是谁了。那是中国科学史上高峰,他知道他是汉朝人,却不知道他的墓就在宛城边上。如果知道,他不可能不去祭拜一下。在他看来,南阳太守什么的不值一提,可是张衡在科学上的成就却让人高山仰止。

  “你熟悉张平子的学问?”

  “将军别忘了,我也是南阳人。”邓飏有些不知所以,他觉得魏霸的反应似乎有些太强烈了,不知是福是祸。“对于乡里前贤,我当然是景仰影从。”

  “那你知道候风地动仪的设计吗?”

  邓飏愕然,茫然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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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9章 丰碑


  邓飏不知道魏霸为什么这么急切,夏侯玄也不知道。因为他们不知道候风地动仪失传后在后世引起了多么大的争论。

  事实上,候风地动仪已经失传了。

  汉末大乱,董卓撤离洛阳的时候,连皇陵都给扒了,洛阳城南的太学、三雍——灵台、辟雍、明堂当然也不会放过,那著名的侯风地动仪也就在那时候失踪了,估计是被董卓化成了铜,铸成了钱。从此,这台在科技史上有着重要地位的仪器就只剩下了那几句让人费解的话。

  后来的博物馆、教科书上提到的那个地动仪,是专家复原出来的,符合《张衡传》上的说法,但究竟是不是地动仪的本来面目,谁也不知道。事实上,有不少专家就表示质疑。

  对魏霸来说,如果说一定要挑一个能象征汉人聪明智慧的代表,张衡绝对是一个有实力的候选人,他的候风地动仪可以成为他墓碑上最骄傲的图像,根本不需要南阳太守四个字来点缀,他就是一个光照千秋的科圣。

  后世能记得几个南阳太守?但是有几个读过书的人不知道发明地动仪的张衡?

  “留名要留千古名。”魏霸拍了拍额头,惋惜的长叹一声:“想不到我去了一趟宛城,居然没在张平子的墓前祭拜一下,真是唐突先贤。下次去,一次要补上,当以太牢之礼祭之。”

  邓飏有些后悔了。早知道魏霸对张衡这么景仰,他就应该多了解一些张衡的学问。这可是一个绝佳的进身阶梯啊。就这么从眼前溜过去了。

  “既然邓君和张平子是同郡,那么你刚才一定是想到了他的浑天说。不过,我相信你这是第一次亲眼验证他的浑天说,以前其实未必信,对不对?”

  邓飏惭愧的连连点头,躬身一拜:“将军的才智真是让人叹服。不瞒将军说,我刚才突然悟到这一点时,也是惊骇莫名,直到此时此刻,我也是不敢确信呢。”

  “不用怀疑。你悟到的是对的。虽然惊世骇俗,对的就是对的。”他长叹一声:“苍茫大地,你我都不过是蝼蚁,只有智慧可以永存。”

  “将军所言甚是。”

  夏侯玄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两个人。一句话也插不上。他知道张衡的浑天说。可是他不明白浑天说和大海上的船有什么关系。

  “邓君。是想做一个当世富贵的高官,还是想做一个名垂千古的智者?”

  邓飏有些为难的舔了舔嘴唇。他当然想做官,可是当着魏霸的面。他这么一个大名士能说这么俗的话吗?可是要说做智者,魏霸真让他去研究学问,他跑到交州来干什么,在洛阳一样可以研究学问。

  魏霸看出了邓飏的为难,他也知道,对这个时代的知识分子来说,没几个真正能淡泊名利的,到了后世也如此,真正一心做学问的学者有几个?大多数人还不是用学问做敲门砖,等进了门就把这块砖抛之脑后。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可以先在交州走一走,看一看。”魏霸看看夏侯玄:“太初,我是武人,诗文歌赋,一窍不通,怕是招待不周。你和邓君是相识,就由你来招待吧。到时候找嫒容报销费用就是了。”

  夏侯玄哈哈大笑:“你不要这么小气了。我虽然谈不上家资有多丰厚,可是毕竟做了几年太守,招待一个朋友还是没问题的。玄茂,你就暂时跟着我吧,什么时候想做官,再去找将军,我想你的答案已经让他满意了,必然少不了你的仕途。子玉,我说得没错吧?”

  魏霸点点头:“没错。如果邓君愿意屈就,随时可以上任,很快就会有缺。”

  邓飏终于松了一口气。有了这句话,他就是玩也能玩得开心了。

  ……

  魏霸对错失瞻仰张衡之墓的机会而惋惜不已,即使是晚上回到了住处,还是未能忘怀。听他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关凤不由得笑道:“有这么重要吧?张平子的墓陵就在那里,又不会长脚跑掉,下次再去看就了。到时候我陪你去。”

  魏霸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姊姊,你学得最强的武功是什么?”

  “最强的武功?”关凤咬着水果,思索了片刻:“就是你的云手,以柔克刚,以弱胜强。”

  “不对。”魏霸摇摇头,一字一句的说道:“是力量。”

  “力量?”关凤斜着眼睛,没好气的瞥了魏霸一眼,伸手摸了摸魏霸的额头,有些担心的说道:“这也算是最强的武功?你不会是想事想得魔症了吧?”

  魏霸拉过关凤的手,放在手心里慢慢的抚摸着。关凤有些不好意思,想拉回手,拉了一下,却没拉动,只好红着脸,让魏霸握着。

  “以柔克刚,是有前提的,以弱胜强,也是有前得的。如果对方的力量强到了一定地步,你要想以柔克刚也办不到。当初我和你交手,哪里用过什么以柔克刚,还不是一力降十会。”

  “嗯,你终于说了一句大实话。”关凤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自己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人与人之间如此,国与国之间也如此。当双方的实力差距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什么阴谋诡计都不顶用。任你说得天花乱坠,舌灿莲花,对方兵临城下,你若不签城下之盟,那就打破你的门,占了你的城,你又能如何?司马懿没有计谋么?可是我千架霹雳车一阵狂轰滥炸,他不照样要落荒而逃?”

  关凤皱了皱眉:“这倒也是个理。”

  “夫君,你的意思是说,张平子的学问能创造真正的实力?”夏侯徽走了过来,坐在魏霸的旁边。

  “嗯。他能制造地动仪,打造这些军械还不是小事一桩。”魏霸说道:“其实,军械也好,农具也罢,在技术上和地动仪都不能相提并论。不过,比起地动仪,他更强大的是思想,是从月食等现象推理出大地不是方的,而是圆的,这种真知灼见才是真正的智慧。与这些相比。那什么《二京赋》不过是文字游戏。不值一提。”

  夏侯徽目光一闪,莫名的叹了一口气。关凤见了,不动声色的说道:“小玉,把奴婢们管管好。最近各地来的探子很多。让他们把嘴管紧一点。夫君在家说的每一个字。如果传到他们的耳朵里,都有可能是一场祸事。该下手的时候,可不能手软。”

  彭小玉应了一声。

  夏侯徽凛然惊醒。看了一眼关凤,关凤凌厉的目光正好从她的脸上扫过。夏侯徽凄然一笑:“姊姊,你多虑了。我只是……一时感慨而已。”

  “媛容,你更应该感到幸运。”关凤从魏霸手中抽回手,轻轻的搁在案上。“夫君相信你,把钱粮的事交给你,我们也相信你。不过,谨慎一些总是好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夫君,从他身上找不到破绽,难免会有人想从我们身上打开缺口。你我既然嫁入了魏家,就要把心思放在魏家,放在夫君身上了。不仅对他不利的事情不能做,就是可能给他带来不利的事情也不能做。”

  “姊姊,我知道了。”夏侯徽欠身施了一礼,装了一碗粥,递到魏霸面前,楚楚可怜的看着魏霸。

  魏霸心中不忍,在朝堂上明争暗斗也就罢了,家里也这么互相提防,着实让人轻松不起来。不过,这些都是他自找的,夏侯徽是敌人宗室,彭小玉是罪臣后人,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咳嗽了一声,岔开了话题。“对了,太初从日南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叫邓飏的朋友。媛容,你安排一个家宴,给他接个风。在日南呆了几年,都晒成黑炭了,挺不容易的。”

  “黑点好,这样才能和蛮人相处融洽。”关凤顿了顿,又道:“定国前两天有信来,说丞相有意让阿爹开拓西域。媛容,依你看,丞相这是什么意思?”

  夏侯徽道:“这么说,丞相大概是想重开丝路,前几天小玉也传过一个消息,说南海的丝价涨了三成,出货量却有些不足。现在想来,大概是被人收购到关中去了。”

  魏霸眉头一皱:“关中收购生丝,丞相是想在关中建工官?”

  “这有什么奇怪的,别忘了丞相本人也是个机械高手。”关凤淡淡的说道:“皇后前些日子来信,曾经提到今年连宫里的锦都有些紧张,所缺的那部分,应该也是拨到关中去了。”

  “这是釜底抽薪啊。”魏霸放下碗筷,沉思片刻:“这么说,丞相是开始反击了?”

  “还不仅如此。”夏侯徽又恢复了女策士的本色,侃侃而谈。“从时间上计算,是孙权的使者从长安回来之后才发生的,如果我所料不错,恐怕丞相和孙权之间已经达成了什么协议,甚至有可能是转让石弹的制作技术。”

  “不会吧。”关凤迟疑道:“这件事要是传出去,那可是要招人非议的。”

  “谁有证据?”彭小玉不紧不慢的说道:“关中、襄阳、江南都有作坊,要说方便,关中是最不方便的一个,要怀疑也怀疑不到丞相的头上去。”

  关凤转过头对魏霸说道:“那陶弹岂不是也可能被人盯上?”

  “等你想到这一点,陶弹都快打到我们头上了。”魏霸扑哧一声笑了:“放心好了,陶弹失踪,可没有人替我们背黑锅,所以这件事我看得紧着呢,孙权连一根药棉都拿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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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0章 机不可失

 
  孙鲁班气宇轩昂的走进了武昌宫。二十名女卫在阶下停住了脚步,扶刀而立,孙鲁班一撩大氅,一步跃上了三步台阶,站到了刚刚迎出来的孙权面前。

  “父王!”孙鲁班娇笑着扑了上去,抱着孙权的脖子,眼泪却夺眶而出。“父王,你瘦了。”

  “没事没事,千金难买老来瘦。”孙权轻拍着孙鲁班的背,笑道:“放手放手,大臣们看见,又要死谏了。”

  孙鲁班松开了手,用袖角抹了抹眼泪,惭愧的低下了头:“父王,我没能要到你想要的东西。”

  “没事没事。”孙权笑呵呵的拉着孙鲁班进了殿,一直走到案前,冲着站在一旁的谷利勾了勾手指。谷利转身隐没在帷幕之中,过了一会儿,捧出一个小模型来,小心翼翼的摆在案上。

  孙鲁班看了看,不解的说道:“这是……”

  “石弹制作轮盘的模型。”孙权略带三分得意的说道:“真正的原版设计。”

  孙鲁班倒吸一口冷气,捂着胸口,半晌才道:“父王,你拿到了?”

  “拿到了。”孙权拨弄着模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魏霸不给我,我就没办法了?不过他有一句话说得对,技术就是一层纸,捅破了,其实也简单得很。”

  孙鲁班瞟了孙权一眼,展颜而笑:“那我就放心了。父王,我要随伯仁回成都去了,以后会经常和姑姑在一起。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她吗?”

  孙权皱了皱眉:“伯仁要回成都?那武陵由谁来负责?”

  “好像是飞狐。”孙鲁班乐不可支的说道:“魏霸说了,这次回成都,伯仁可能又要升官了。”

  孙权轻轻的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他的女儿他知道,现在一颗心只想让自己的夫君加官进爵,却意识不到赵统官职调整的背后有什么玄机。魏霸把赵统调离武陵,回成都任职,一方面可能是要加强在成都的力量,另一方面则是和吴国的联盟已经完成了任务,接下来。他不需要再和吴国有太多的合作。所以赵统留在这里反而不方便,要把他调回成都去。

  一举两得,而且水到渠成。这个年轻人不仅在战场上的手段高明,在朝堂上的手段也不弱。

  “既然要去成都。以后不知道哪一天才能见面。你去见见你的母后吧。有时间的话。再去看看小虎。”

  “我知道了。”孙鲁班低下了头,一想到分别在即,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父王。心里也有些酸楚。

  孙鲁班去了后宫,孙权拨弄着案上的模型,眼神却慢慢的阴冷下来。石弹的制作技术到手,吴国的实力有了进一步的提升,他本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惜,他现在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仅有石弹,是不可能实现魏霸新创的攻城战术的,石弹太重,射程不足,无法达到应有的攻击密度。真正能实现这种战术的核心技术不是石弹,而是陶弹,那种落地后能自燃的陶弹。

  然而,陶弹的制作技术天下只有魏霸有,其他人都没有。魏霸对东吴一向戒心甚重,连石弹的技术都不肯给,更何况是陶弹。

  除了陶弹之外,从交州传来的消息也让孙权心神不宁。魏霸在合浦郡建船厂,速度非常快,仅用了半年时间,船厂就已经投入生产。据周鲂收集到的消息说,魏霸目前着力打造的是海船,似乎是用于从合浦到日南一带的海商。不过,孙权担心的是这些海船随时都有可能绕过南海,沿着会稽、吴郡一路东下,直扑江东腹地。

  能在海上行驶的大船,还会怕长江里的风浪吗?如果找不到克制的办法,一旦吴汉再起刀兵,魏霸可能就是插在他后背上的一把尖刀。

  这不能不让他心生警惕。

  孙权背着手,低着头,在大殿里来回踱着步。他的背不知不觉的躬着,像一只不堪重负的老竹。

  刚刚过了知天命的门槛,他的衰老速度似乎就突然变快了。

  谷利一动不动的站在一旁,眼神中却多了几分凄凉。

  ……

  辅国将军府。

  小陆抗穿着一身得体的小号武士服,一手捏着剑诀,一手舞动一支木剑,有板有眼,神色庄重。

  陆逊也穿着武士服,背着手,站在庭中,目光随着儿子的一举一动而闪烁。他的神情恬然,眼神平静,原本黑瘦的脸庞如今变得白晳圆润,隐隐有几分富家翁的感觉。

  孙舒城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本书,心思却不在书上,眼神在丈夫和儿子之间来回逡巡。这半年时间大概是陆逊最安闲的半年,也是过得最平静的半年。攻克昆阳之后,魏军退守颍川,吴军也无力再进,只能撤回,陆逊奉命将大军交给诸葛恪和陆岚之后,自己就回到武昌休养。半年下来,他的身体状况大有好转,就连伤腿也渐渐的看不出来了。

  每天教儿子陆抗读书习武,就是陆逊最开心的时候。

  陆抗今年七岁,却已经展现出超过常人的聪慧和坚韧,几乎是陆逊的翻版。

  看到这一切,陆舒城的心里荡漾着幸福的涟漪,虽然没有饮酒,却有些醺醺然的感觉。

  “毕!”小陆抗轻喝一声,收起了剑式,严肃的向陆逊行了一礼。

  陆逊还礼毕,摆了摆手。小陆抗脸上的严肃这才一扫而空,露出几分孩子特有的顽皮,歪着头,看着陆逊道:“阿爹,我的剑练得如何?”

  “君子如剑,直道而行。”陆逊摸摸陆抗的头,从侍女手中接过布巾,擦去陆抗脸上的汗珠,又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忍常人不能忍,方能成就常人不能成就之事业。正如精钢百炼,乃可无坚不摧。”

  陆逊说着,曲指一弹长剑,剑如龙吟。

  “谢谢阿爹教诲,小子当铭记在心,时时牢记。”

  陆逊正待再说两句,一抬头,下意识的躬身施礼:“不知大王驾临。请大王恕罪。”

  孙舒城和陆抗转身一看。见孙权穿着一身常服站在中庭门口,身后只站着谷利一人。他们不敢怠慢,连忙起身。

  “拜见大王。”

  孙权笑了笑,缓步走到他们面前。低头看着孙舒城:“怎么。在家里也不肯叫一声叔叔?”

  孙舒城低声道:“尊卑不可忘。哪怕是在家中,也当先尽君臣之礼,后尽叔侄之仪。请叔叔稍坐。我这就去准备一下。”

  “不用太麻烦了。”孙权摆摆手,“烧点水就成,我自己带了酒食,与伯言对饮一番。”

  孙舒城拉着陆抗走了。孙权看着陆抗那小小的背影,看得有些出神,直到他们消失在门外,他才转过头,对陆逊说道:“伯言,我这外甥将来是个将才,只是不知道届时是为谁征伐。”

  陆逊眉头一挑:“大王,你这是……”

  孙权抬起手,打断了陆逊的解释,在院里来回走了几步,又回到陆逊的面前,抬起头,平视着陆逊的目光:“伯言,你对我说句实话,你觉得大吴还能有多少年的国运?”

  陆逊沉吟着,不知道如何解释。

  孙权也不着急,自顾自的接着说道:“诸葛亮在关中奖励农耕,凉州入手之后,战马来源解决,他建立了万人规模的骑兵。你要知道,他不是没有足够的战马建立更多的骑兵,他是没有足够的人。诸葛亮练兵有方,短短几年,他麾下的步卒就能横扫陇右,焉知再过几年,他的骑兵不能纵横天下?对我们来说,这是一个喜忧参半的消息啊。”

  陆逊不动声色的听着。

  “诸葛亮很快就会攻击并州,可是李严却没有用武之地。为了和诸葛亮抗衡,我担心他会向我举起战刀。”孙权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伯言,我很担心,魏国还没有亡于诸葛亮之手,我们先亡于李严、魏霸之手。”

  陆逊淡淡的说道:“大王,你多虑了。”

  “伯言为何这么讲?”孙权倏地转过头,一双碧眼盯着陆逊,眨也不眨。

  陆逊躬了躬身,不紧不慢的说道:“魏国虽然连败,可是实力尚在。诸葛亮新得陇右,就算有了战马,就算他长于练兵,若无三五年的积累,仓促出兵,也很难对魏国有压倒性的优势。两者相持不下时,善用奇者胜,而诸葛亮一生谨慎,用奇非其所长,他麾下最擅出奇的魏延又在凉州,还有谁能担此重任?”

  孙权的眼神微紧,微微颌首,同意陆逊的分析。他相信诸葛亮不会用魏延,不仅仅是因为魏延人在凉州,而是因为魏家在军中的实力太强了,父子三人,一个镇西大将军,一个镇南将军,一个荡寇将军,对任何一个上位者来说,这样的家族都是值得警惕的。换句话说,诸葛亮把魏延调去凉州,也许正是出于压制魏延的目的。

  “诸葛亮要想打破僵局,只有寄希望于大王攻击青徐,牵制魏国兵力。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纵容李严、魏霸破坏联盟,必要的时候,他还会支援我军,增强我军的实力,以遏制李严的野心,加强联盟。且李严娴于军事,他不会看不到这一点。因此,他不会急于出兵。就算他不安于等候,魏霸也不会在准备好之前仓促出手。”

  陆逊躬了躬身,语气平稳而不失恳切。

  “大王,此乃危机,亦是良机。君子见机而作。如果能抓住这几年的时间,利用蜀国内部不和,励精图治,我们并不是没有自保的可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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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1章 一锤子买卖

 
  孙权默默的点了点头。这时,孙舒城已经收拾好了案几,谷利摆上了酒食,孙权率先入座。陆逊刚要坐在自己的席上,孙权招了招手:“伯言,我们联席对坐。”

  陆逊愣了一下。他是儒家子弟,即使是私下里也要遵守君臣之礼,联席对坐那可是平辈论交,他和孙权虽然年岁相当,身份却大不一样,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了?

  孙权斜睨了他一眼,笑道:“今天放肆一回,且把君臣之礼放一边,我今天来,是想听你陆伯言说说真心话的。”

  陆逊苦笑一声,只得入席,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难道我以前说的都不是真心话吗,只是你抱着压制江东世族的黑暗心理,非要往那方面想罢了。

  见陆逊坐了,孙权微微一笑,一手挽着袖子,一手提起酒勺,给陆逊添了些酒,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伯言,原本我的想法是两路并进,先取江淮,再取青徐。不料李严等人只顾自己,打下南阳就跑了,我军独力难支,无法同时供应两个战场,再加上你身体不佳,我只好先把你撤回来休息。不过,你可不要以为这是养老了,暂时的休整,是为了更大的战斗。”

  陆逊连忙躬身致意。

  孙权又给自己添了一杯酒,举了起来,笑嘻嘻的说道:“今天,我在这儿给你道个歉。不错,我一直在压制江东世家。不为别的,只因为你们江东人虽多,陆伯言却只有一个。那些人在想些什么,你比我更清楚。如果由他们掌握了朝堂,又是什么结果,你也不会不知道。”

  陆逊警惕的看着孙权。通常孙权推心置腹的说话时,都会有一个让人震惊的决定出台。

  “不过。现在我不用那么担心了。”孙权难得的笑了起来,“孙韶等人去年攻击顺利,拿下了不少土地。如果今年还能保持去年的势头,我们应该能拿下黄河以南。如果能把这一大块土地纳入大吴的疆域,别的不敢说,至少将领们的赏赐不再是问题。伯言,你说是不是?”

  陆逊明白了,半天没说出话来,眼神中却有些失落。

  孙权居然要趁这个时候发动攻击。

  陆逊略作思索,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神清明而坚忍:“大王,孙韶是一员能将,可是要取兖豫青徐,仅凭他们那两万多人还是不够,若大王肯允。臣愿率军出征。”

  “你出征是必然的。不过,你的目标是寿春。”孙权笑笑:“寿春不下,我军难以深入。”

  陆逊点点头:“大王英明。不过,要攻寿春,要做充足的准备。”

  “我知道,粮草、军械、兵力,我都已经筹备好了。”孙权笑得越发的开心了。长久以来,这是陆逊难得的言听计从。“我还想给你准备一些着火陶弹,只是不知道魏霸肯不肯松口。”

  陆逊目光一闪:“技术他肯定不会给,不过。如果我们拿钱买,想必他不会这么吝啬。大王,江东有不少炼丹术士,他们通晓药性,如果能把他们集中起来,许以重赏,也许能搞懂这其中的奥秘。”

  “可惜,那些人孤傲成性,我请不动他们啊。伯言,你有办法吗?”

  陆逊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只要大王愿意,我可以试试看。”

  “那可太好了。”孙权哈哈大笑,和陆逊碰了一下杯子,一饮而尽。

  陆逊也一口把酒饮尽。

  之前的一段时间内,孙权和陆逊说话总是有点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感觉,今天是难得的说到了一起,两人都比较尽兴,畅谈了一番。

  经过陆逊的开导,孙权的心情虽然谈不上大好,却也不是那么悲观了。魏国两面受敌,目前只能保持守势,在必要的时候,还可能会向他低头求和;蜀国内部不和,特别是诸葛亮需要他牵制魏国的兵力,在这种情况下,他以隐晦的方式透露石弹制作的技术也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了。如果真如陆逊所说,能破解陶弹的秘密,吴国的实力将进一步增强。

  有了实力,就有了谈判的资本。

  对于孙权来说,他今天来找陆逊,最重要的却不是这件事,而是需要通过陆逊向江东世族传递一个信息:他要江东世族出人出力,帮他夺取兖豫青徐,甚至还有冀州、幽州,回报就是更多的官位和赏赐。在以前,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辖有的土地就这么多,江东人占多了,其他人就少。现在情况不同了,如果真能夺取半个天下,他又怎么会吝惜对江东人的赏赐?而得到了更多的土地,获取了更多的人口,朝堂上不仅有江东人、江淮人,还有青徐人、冀州人、并州人,他又何必担心江东人坐大?江东人才再多,难道还会比这几个地方多?

  正如陆逊所说,这是一个机会。如果能抓住这个机会,他不仅可以破解眼前的困局,还有机会和蜀汉一决雌雄。而失去了这个机会,他很快就会沦为李严功劳簿上的一笔,到时候江东人可能弃他如敝履。

  孙权权衡了很多天,这才决定登门和陆逊做此长谈。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结果是让人满意的。

  孙权回宫之后,立刻派胡综赶赴交州,商谈购买陶弹的相关事宜。而陆逊则开始给那些他认识的道士写信,邀请他们来共同研究,破解陶弹的技术秘密。这其中最重要的一封信,就是写给丞相顾雍的。

  ……

  徐闻。

  胡综风尘仆仆的站在魏霸面前,双手递上了孙权的公函。魏霸接过公函,原本笑容满面的脸突然一僵:“购买着火陶弹?”

  “是的。”胡综抬起手,用手绢抹了抹额头的汗珠。交州的夏天真是热啊,他又穿着整套的官服,身上的汗珠一层层的往下滚,衣服早就湿透了。反观魏霸,他敞着怀,露出黝黑结实的肌肉,旁边还有人打着扇,面前放着冰镇的水果,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

  “买了干嘛?”魏霸放下公函,抬起头看了一眼满头是汗的胡综,这才明白过来,连忙招呼道:“胡君,来来来,赶紧入席。哈哈哈,你们是君子,不像我这种武人,想必是不好意思像我这样宽衣。吃块瓜果肯定没问题吧,这是用冰镇过的,保住你一口凉到心。”

  胡综此刻满身是汗,真不想和魏霸矜持,一屁股坐了下来,拿起一块瓜就吃。果然正如魏霸所说,一口凉到心,浑身每个毛孔都在欢笑。

  “你们准备打哪儿?”魏霸一手支在案上,一手拍着大腿,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寿春。”一块瓜下肚,胡综冷静多了,从侍女手中接过布巾擦了嘴。

  “打寿春啊,那得需要多少陶弹?”

  胡综早有准备,反问道:“将军攻宛城的时候,用了多少陶弹?”

  魏霸想了想:“大概三十万枚左右。”

  胡综一愣,死死的盯着魏霸,半晌才说道:“将军,你这数字有些太大了吧?攻昆阳的时候,才不过用了十万枚。”

  魏霸笑了,捻着唇边的短须,挤了挤眼睛:“打宛城在先,打昆阳在后,你们那些都是剩下来的。我不留一手,怎么能行?你跟我说实话,当时要有三十万枚陶弹,你们会打完昆阳就住手吗?打宛城是硬任务,打昆阳是帮忙,这两者不可同日而语,你不会否认这一点吧。”

  胡综嘴里有些发苦。孙权给他的任务是买个十万枚左右,留一些用来研究,剩下的用来攻打寿春。如果只买千余枚的话,魏霸肯定会起疑心。现在魏霸却说,打寿春至少要三十万枚,他根本没这么多预算啊。

  “将军,我们可是盟友啊。”胡综一边敷衍着,一边迅速的权衡着利弊。“你这么敷衍我们,可有点不地道。要知道你们打南阳,我们可是出了不少力的。”

  “这个我知道。”魏霸很坦然的说道:“要不然,那十万枚陶弹就不是丢在昆阳,而是丢在武昌了。”

  “将军,你……”

  “唉,你别急嘛。”魏霸不以为然的摆摆手:“我防你们,你们防我,大家心照不宣。是不是?还是说正事吧,你们除了陶弹,石弹要不要?我可以便宜点,还可以送货上门。”

  “石弹就不用了,千里运输,费用太高。我们还是花点时间,就地打造吧。”胡综直奔主题:“将军,你可不能坐地起价。”

  “这话从何说起?”魏霸反问道:“我这陶弹从来没有外卖过,哪来的价?我今天是第一次开价呢。”

  胡综顿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他看着魏霸,觉得魏霸脸上的笑容非常邪恶。

  魏霸戏谑的看着胡综,捻着手指,一脸诚恳的说道:“胡君,既然是买卖,我们就按买卖人的习惯来吧,那些虚文客套,就免了。我也清楚,你们吴国人才辈出,这陶弹到了你们吴国,用不了多久就能被复制出来。这生意嘛,大概也就是一锤子买卖,我也指望不上回头客。所以……”

  魏霸竖起一根手指,又张开五指。“一枚陶弹千钱,五十万枚起售,上不封顶,多多益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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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2章 生财有道

 
  胡综再也按捺不住了,长身而起,怒气冲冲的说道:“将军,你这是讹诈。一枚陶弹能值千钱?那陶罐最多二十钱,里面的着火物再贵,还能比蜀锦贵?”

  “蜀锦当然没有这么贵,问题是蜀锦你有钱就能买得到,我这陶弹你没地儿买去。”魏霸好整以暇的说道:“不瞒你说吧,我这个价格是有点高,因为我根本不想卖给你。你也清楚,蜀锦是要人美,陶弹却是要人命。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我多卖一枚陶弹,就有可能多杀一个人,这是伤阴德的事啊。我已经卖……造了那么多陶弹,杀孽太重,实在不想再多杀人了。”

  魏霸语气中那瞬间的改口没能逃过胡综的耳朵。他不由得一怔。魏霸还把陶弹卖给谁?李严、诸葛亮如果要,就算拨一部分钱财给他,也不能说是卖,那买陶的会是谁?魏国,还是另有其人?

  胡综的心里顿时绷起了一根弦,脸上却装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再说了,我还担心你们买去的这些陶弹最后会落到我的头上呢。”魏霸耸耸肩:“归根到底一句话,我其实就是不想卖。胡君远来辛苦,实在过意不去,再来一块瓜?”

  面对魏霸的坦诚,纵使胡综机智百出,也有些没办法。人家根本不想卖,给你开个价都算给你面子。让他更担心的是,魏霸如果把陶弹卖给了魏国,那事情可就麻烦了。谁说敌国就不能卖?一枚陶弹一千钱,这简直是暴利啊。反正魏国又不和魏霸的辖区接壤,肯定打不到魏霸的头上。至于诸葛亮和孟达谁倒霉,那关他什么事。

  胡综越想越紧张,越想越复杂,有些坐立不安。他们对魏霸的无耻有所预料,可是没想到魏霸会无耻到这个地步,居然开出一枚陶弹千钱的天价。他们当时估计魏霸开个两三百钱的价格就算顶天了。

  一枚千钱,五十万枚起售,那就是五万金啊。这大概是孙权一年能控制的赋税总额。

  这是吴国根本承受不起的一笔开支。打寿春又不是有了这些陶弹就能完成的,还要调动至少三万大军,数不清的粮草、军械,总开支惊人。如果陶弹就要花这么多钱购买,那和花钱买寿春有什么区别?也许是买寿春更便宜一些吧。

  这生意没法谈了,胡综百般劝说,魏霸不为所动,一个钱也不肯让。胡综急了:“将军,陶弹的确威力不凡,可是在你发明陶弹之前,我们也曾经攻城掠地。现在没有这些陶弹,我们同样可以攻城掠地,将军如果坚持这么高的价格,那我们只好多牺牲一些士卒的性命了。”

  “悉听尊便。”魏霸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反正你们大吴人多,多死几万人也没关系,和我更没有半个钱的关系。”

  看着水火不浸,寸步不让的魏霸,胡综无可奈何,只得拂袖而去。他走到门口的时候,魏霸突然叫了一声:“胡君,请留步。”

  “将军还有什么事?”胡综已经彻底被魏霸激怒了,口气很不好。

  “我想问件事,你如果不方便,可以不回答。”魏霸站了起来,掖好衣襟,走到胡综面前:“谁领军攻寿春?”

  胡综迟疑了一下:“辅国将军陆逊。”

  “是他啊。”魏霸仿佛早有预料的点了点头:“如果真是他,那我可以让一点。不过,我要和辅国将军面谈。”他抬起手,示意胡综不要急。“说实话,你们吴国,我只相信辅国将军一个人。陶弹交到他的手上,我能相信会真用在寿春,而不会落到我自己的头上。其他人……”他摇了摇头,轻蔑的一笑。

  “你要和辅国将军谈?”

  魏霸用力的点了点头:“是只和辅国将军谈,否则,你现在就签合约,交定金。出了这个门,下次再来的时候,我不知道会不会答应你,也不知道会报什么价。”

  胡综无奈,只得答应把这个消息传回武昌。魏霸报的价太高了,他根本不敢答应。而且他也清楚,孙权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五万金,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胡综走了。魏霸耸了耸肩,回到了大堂。堂上已经多了两个人,一个是夏侯玄,一个是邓飏。

  “将军不光是仗打得好,生意更是做得一流。”邓飏半真半假的笑道。

  “这就是智慧的力量。”魏霸不以为然的笑笑:“我之所以能开这么高的价,是因为他没有第二个地方买去。你信不信,用不了多久,他还得回来求我卖给他。”

  “我看未必,孙权拿不出这笔钱。”夏侯玄摇了摇头:“这大概是吴国一年的赋税总额,考虑到吴国特有的制度,孙权真正能动用的钱财恐怕还不到这么多。”

  “孙权拿不出,可是有人拿得出。”

  “谁?”

  “陆逊。”魏霸拿起一块瓜,啃了一大口,瓜汁淋漓。“如果我猜得不错,孙权这是想借用江东世族的力量来攻取青徐一带。按照汉吴共分天下的布局,现在我军只剩下并州尚未得手,而吴国还有大片的土地要攻取。他不可能不担心诸葛丞相攻取并州之后,再抢在他前面前取冀州。而且,拿下青徐等地,他的实力更强,也就无惧于江东世族的独大。这是一个机会,他不会轻易放过的。江东世族恐怕也不会放弃这个在朝堂上占据更多席位的机会。”

  他瞟了邓飏一眼:“南阳因为支持光武帝而成了帝乡,谯郡因为大魏的建立而成了五都之一,你以为江东人不眼红?如果吴国真能一统天下,吴郡可就是帝乡了,这好处不知道能享多少辈呢。”

  夏侯玄和邓飏心有同感的点点头。正如魏霸所说,帝乡的好处实在是太诱人了,江东人不可能不动心。如果能用五万金换取一个帝乡的待遇,江东人肯定愿意。

  “你们说,曹睿会不会有兴趣也买一些?”魏霸笑道:“孙权有了陶弹,魏国没有,会很吃亏的。”

  夏侯玄和邓飏尴尬的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耸耸肩。夏侯玄道:“这件事,我管不着。我虽然脱不掉魏国宗室的血脉,可是这种事,我还真做不来。”

  魏霸哈哈大笑,用沾满瓜汁的手指着夏侯玄:“你们这些名士啊,就是抹不开面子。好了,你问问曹馥,如果他有兴趣,我不介意卖一点给他。”

  “你这价格太高了,我估计他买不起。”

  “价格再高,还能比魏国的国运高?”魏霸撇撇嘴:“你不要管了,问问他有没有兴趣就行,价钱的事,我直接和他谈。”

  夏侯玄点头答应了。

  “玄茂兄,你决定好了,去做官?”

  邓飏躬身拜了拜:“将军,我虽然也想和张平子一样做个青史留名的智者,可是我自忖没有那天分,还是老老实实的做一方牧守,造福百姓吧。”

  “你看过我交州的制度了,应该知道我这里和其他地方有些不太一样。”魏霸收起笑容,严肃的说道:“你若是奉公守法,我可以保你一家衣食无忧,而且活得体面。可若是你想从中发点横财,那可别怪我不给太初面子。太初想必也跟你说了,他妹妹夏侯徽去年在武陵一口气砍掉十八颗首级,最多的一个不过贪了千金,最少的一个才两百金。”

  邓飏打了个寒颤,俯身道:“我听说了,必不敢为非作歹。”

  “那好,你去武陵上任吧。先试用几个月,年底考核如果不殿,我就转你为真太守。”魏霸擦了擦手:“飞狐、黑沙都是粗人,言语上可能会有些冲撞,不过只要你秉公持法,他们还不敢乱来。要注意的倒是那些大族,赵统是君子,下不了手,所以有些人太放肆了。我希望你能拿出点狠辣劲儿来,让他们收敛一些。”

  “喏。”邓飏躬身领命。在此之前,夏侯玄就提醒过他,魏霸可能会把他安排到武陵去。赵统刚刚被魏霸调回成都去了,大家都知道这是回去帮魏霸掌握一些成都的实力,可是夏侯玄却清楚,魏霸对赵统在军事方面很满意,在理政方面却有些微词。赵统为人厚道,不肯抹下面子。在他的治下,潘家、廖家都贪婪得有些过分。这些得罪人的事,赵统不做,难道还要由魏霸来做?夏侯徽也是出于无奈,这才痛下决心,在魏霸、赵统回师之前就处决了那些人。

  对邓飏来说,这是个考验,也是个机会。如果他能把赵统留下来的麻烦处理好,他在魏霸麾下的地位就稳定了。作为举荐人,夏侯玄当然乐见其成。

  “玄茂,有将军这句话,你就好好干吧。不要怕得罪人,想想魏国是怎么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千万不要重蹈覆辙。”

  邓飏心领神会,连忙点头称是。魏国就是因为世家坐大,这才挤压了寒门士子的仕途,以至于他这样的南阳旧族都挤不进去,只能流落交州。魏霸有感于此,想必对世家的警惕不会有丝毫放松。

  “上任之前,去见见廖公渊。”魏霸轻描淡写的说道:“他为政颇有章法,你可以向他请教请教,将来定有益处。”

  “喏。”邓飏松了一口气。他正有此意,不知道怎么开口呢。魏霸主动说出来,实在是太体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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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3章 前倨后恭


  赵统还在船上的时候,就看到了一脸笑容的李丰,不由得一声苦笑李严派出这么高级别的迎接队伍,这分明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魏霸是和他站在一起的

  蜀汉朝堂上的争斗都很隐蔽,真正了解内情的人并不多,魏霸刚刚和李严并肩作战,夺取了南阳,任谁都会以为他们志同道合现在李严又派儿子李丰到江边来迎接他,若是魏霸或者父亲赵云回来了,那李严不得亲临?

  这是多么隆重的礼节,李严可真是给了魏霸面子啊

  跳板刚刚放下,还没停稳,赵统就一撩大氅,脚步轻快的踏着晃晃悠悠的跳板下了船,快步来到李丰面前,躬身一拜:“统也何能,怎么敢有劳长史亲迎大将军安好?”

  李丰故意落后了一步,等赵统弯下腰去,他才弯下腰,看似忙不迭的还礼,其实还是不动声色的慢了半拍他很客气的说道:“赵将军,你可别这么说家父说了,能在南阳立有微功,将军父子师兄弟可是帮了大忙的我来迎一迎,也是应该的,应该的将军,你是先回府,还是……”

  “末将回朝述职,当然是先去见驾,然后去大将军府回军事,再去丞相府回民事”

  李丰满意的点了点头“将军勤于国事,真是令人钦佩啊”

  两人客套了几句,赵统和一干来迎的旧友见了面,互相寒暄那些人都是当年和他一起做虎贲的,还有一些是随他去江东迎亲的,曾经并肩作战过,夷渊的事,很多人都有所了解不过,现在赵统官居征东将军,又娶了吴国公主,已经不是他们能够高攀的赵统这么客气的和他们叙旧,让他们很长面子在一时的拘谨之后,他们很快又热络起来

  赵统进宫见驾,潘子瑜孙鲁班先回赵府,李丰直接回了大将军府他进门的时候,马谡正坐在堂上和李严说着什么,看到李丰,马谡笑道:“明公,看来一切顺利少将军办事果然妥帖”

  李严咧了咧嘴,眼中满意,脸上却依然严厉他哼了一声:“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他还有什么脸面活着赵统怎么说?”

  李丰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把迎接赵统的经过说了一遍听说赵统进宫见驾,李严眉头一挑,点了点头:“果然是赵老将军教出来的儿子,这礼数果然是一点也不乱的”

  马谡笑道:“明公,赵统正当壮年,正是立功的好时候若不是敌国是吴,他当是明公手中的一口利刃调回成都,可是一个不小的损失啊”

  “有利有弊,这是万事不移之理”李严抚着胡须,心领神会的说道:“我会尽可能的补偿他的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否则还怎么领军作战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幼常艾你看这为陛下选好女之事,丞相不允,可如何是好?”

  马谡沉吟了片刻:“此事还真是急不得不过,赵统回来,我倒是有个机会试探一下陛下的意思如果陛下也赞同丞相的意思,那可就不好办了”

  李严眼珠一转,没有再说什么,神情却有些冷漠“这件事,就拜托幼乘”

  “多谢明公”马谡起身行了礼,出了大将军府,上了马车,先暗自叹了一口气这件事终究还是落在他身上了可是夹在这两人之间,事情的确难办啊还是魏霸好,躲在交州,轻闲自在,谁也不敢得罪他,有什么事,却先要看看他的脸色再做决定

  这就是实力没有实力,只有权谋,终究还是被人指使得团团转的命

  马谡坐在车上,经过宫门的时候,他忽然心中一动,探身拍了拍车轼“去羽林营”

  “喏”车夫应了一声,掉转马头,向羽林营驰去

  ……

  张绍坐在营中,正在喝闷酒赵统今天回来,他是知道的按说,大家都是元从系的后人,赵统年龄略长,从小就把他们当弟弟看待,没少照顾他们,他应该去迎接一下才是可是他觉得自己没脸见人身为车骑将军之子,他除了袭爵,按例入职之外,就只有襄阳一战的功劳,之后就一直在羽林中郎将的位置上没挪过窝而赵统只用了短短的几年时间,却由虎贲中郎一跃而为征西将军

  这差距也太大了,张绍怕被那些小伙伴们笑话,没好意思去

  更让张绍觉得窝囊的是,李严现在要做一个真正的外戚大将军,想送一个女儿进宫,矛头直指他的妹妹张皇后,指责张皇后无子,这让张绍很愤怒赵统到京,大将军肯定要派人去迎,如果碰上了,他无法保证自己能控制得住脾气

  就在张绍郁闷的时候,有人来报,马谡来了张绍迟疑了好半天,也没想出马谡来找他有什么事现在整个成都的人都知道,马谡背叛了丞相诸葛亮,转投大将军李严门下而张家却是诸葛丞相的死党,他们之间能有什么好谈的?

  张绍正打算让人说他不在,马谡已经快步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几个手足无措的士卒

  张绍沉下了脸,刚要说话,马谡笑道:“我是来查你有没有吃空额的,他们不敢不让我进来”

  张绍干咳了一声,挥了挥手,让士卒们退下,勉强把马谡迎进了门,寒着脸道:“大司农要查我吃空额,可有文书?”

  “算了吧,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为这件事来的”马谡很从容的一甩袖子,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也不顾张绍的脸色有多难看“我是来和你的谈谈选良家女入宫的事的”

  张绍脸色一变,好容易才克制住了把马谡赶出去的冲动,没好气的说道:“这件事找我干什么?”

  “很简单,皇后是你们张家的”马谡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张绍:“丞相的答复,你想必也知道了他的意见等于是放任自流,大将军之所以没有立即行动,并不是因为他那两句不咸不淡的意见”

  “难道是大司农的功劳?”张绍语带讥讽的说道:“这么说,我还要向大司农致谢了”

  “也不是我的功劳”马谡对张绍的讥讽视而不见:“但是我相信,你大概也不知道该谢谁”

  张绍沉默了良久他的确不知道该谢谁李严放出风声,要在成都附近的官宦之家选适龄女子入宫,却一直雷声大,雨点鞋没有实际行动外表看来,是因为按制度还没到时间,到八月份才会正式开始,但张绍却隐约感觉到,这不是时间的问题,而是李严遇到了阻力,或者说,他有顾虑

  但是李严究竟在顾虑什么,他却不太清楚

  “其实原因也简单,你妹妹在交州”马谡向后靠了靠,肘部支在案上“到目前为止,镇南将军魏霸没有表态”

  张绍心中一动他曾经猜过是这个可能,但是却不肯确定,现在由马谡说出来,那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了

  “你可能已经猜到了这个可能,但是你不会明白镇南将军为什么没有表态对不对?”

  张绍吐了一口气,放松了戒备的神情,颌致意,拱拱手道:“还请马君指教”

  “你应该清楚,现在能左右大将军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丞相,一个是镇南将军丞相保持沉默,是因为他现在一心想经营关中,然后征讨并州有了大功,才能压制大将军,自然可以不战而胜他是这么想,可并州是那么好打的?也许没等他讨平并州,皇后之位已经易主了”

  张绍眉头一皱,哼了一声

  “当然了,只要丞相立了大功,大将军的女儿就算当上了皇后,也不能把丞相怎么样最后损失最大的只是张家,丞相府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至少对丞相来说,影响非常有限”马绍接着说道:“至于镇南将军,他没有表态,大概只是因为你妹妹和他的妻妾都有不浅的渊源夏侯徽不用说了,关凤可是把你妹妹当成自家妹子的这种事,她们俩不可能不着急”

  “既然如此,那镇南将军为什么不表态?”

  “镇南将军为什么要表态?”马谡反问道:“你张家和他魏家有直接关系吗?”

  张绍哑口无言

  马谡轻笑一声:“其实我可以这么说,镇南将军不表态,已经是在帮你张家的忙,已经是在给关凤和夏侯徽面子否则,换一个皇后,对他来说有什么坏处?你张家一直是丞相的拥护者,而他却是丞相一直以来压制的对象他有必要来帮你吗?如果他点个头,说赞同大将军的这个决定,你觉得大将军会怎么想?”

  张绍的冷汗下来了他想到过魏霸,却没想到这其中有这么微妙的关系这么说来,妹妹能不能薄皇后之位,还要看魏霸愿不愿意帮忙啊

  他恳切的躬身一拜:“请马君指点迷津,若得事谐,我张家必不敢忘了马君的大恩大德”

  马谡招了招手,张绍顺从的凑到他的面前,马谡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张绍连连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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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4章 投其所好


  听完了马谡的主意,张绍简直是久旱逢甘霖,顿时觉得眼前云开日现,一片光明。他恭恭敬敬的把马谡送出了大营,看着马谡飘然而去,这才回到营中,连声喝道:“快,快给老子备马,我要出去。”

  马谡坐在车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件苦差使终于要结束了。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李严都不会再催他。这件事真是麻烦啊。李严自己不出头,却让他去周旋。这件事是那么好周旋的吗?真要是容易的事,李严也不会交给他了。

  他现在就是专门替李严处理麻烦的,而且他也知道,李严这可不是信任他,相反,李严这是在有意无意的排挤他。他辛辛苦苦的做完了这些事,得罪了太多的人,以后在朝堂上的名声也坏了,要想登上那个高位,必然会遇到极大的阻力。

  可是,李严有李严的势,他有他的术。作为曾经让诸葛亮倚为心腹的智者,从这种难题中脱身而出不过是信手拈来。

  ……

  张绍带着几个亲卫,骑着刚从西凉送来的战马,一阵风似的回了家,先把马谡说的主意对母亲夏侯夫人说了,又让她准备一份厚礼,先去赵府拜见赵云夫人,然后自己赶到宫门口中候着。夏侯夫人听了之后,也非常高兴,立刻忙碌起来。

  赵统从宫里出来的时候,一眼看到一脸灿烂笑容的张绍。他不由得有些意外,迟疑了一下,还是赶上前去,笑道:“继先,你这是……”

  “我是来迎你的。”张绍走上前。亲热的搂着赵统的肩膀,挤了挤眼睛:“天色快黑了,今天还要去大将军府吗?如果要去,我就说两句,不打扰你的公务。如果不去,我们就先去喝两杯。”

  赵统看看天色,说道:“天色已晚,今天就不去大将军府了。不过酒也没时间喝,我还要先回家看看老母。”

  “我陪你一起啊。”张绍笑嘻嘻的说道:“正好我也有一阵子没见伯母了,希望她不要怪罪我才好。”

  赵统打量了一下张绍。没有再说。他知道张绍这么做肯定有事。他向自己的战马走去,却被张绍拦住了,张绍招了招手,一个亲卫牵过来一匹鞍辔整齐,高大健壮的战马。张绍接过马缰,塞到赵统手里:“来。这是兄弟我的贺礼,贺你步步高升,还希望伯仁兄不要嫌我菲薄。”

  赵统虽然仁厚,终究是武人,对战马的喜爱之心那是发自肺腑的。一看到这匹油光水滑,四肢修长的战马,他立刻喜欢上了。爱不释手的摸着马脖子:“这么重的礼,我怎么敢当。”

  “你不敢当,谁敢当。”张绍从赵统眼中看出了满意,虽然有些肉疼,却一脸豪气的说道:“宝马赠英雄,也只有伯仁兄这样的英雄,才能配得上这样的好马。跟着我,只能呆在马厩里长骠。”

  赵统着实喜欢,却没有接受,反手将缰绳还给张绍。连连摆手道:“算了吧,我以后和你一样,以后要在成都任职,也没机会上战场了。你还是留着,以后赠与有缘人吧。”

  张绍也不勉强。和赵统一起上了马,向赵府走去。亲卫们牵着那匹马,跟在后面。

  赵家在城外,离成都有小半个时辰的路程。待到门外的时候,天色已经大黑。赵家门户大开,门前打扫得干干净净,两排矛兵挺着胸脯站在门口,列队相迎。

  赵统下了马,和张绍并肩进了门,就听了一声马嘶。他愣了一下,回头看看门外,那匹好马还好端端的站在门外,根本没有嘶鸣。这时,又一声马嘶传来,赵统这才注意到是来自东跨院。

  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夫君,夫君,你快来看啊。”孙鲁班从里面冲了出来,也不管张绍,拉着赵统就往东跨院跑。一进门,赵统就看到了一匹浑身红若胭脂的高大战马。

  一匹漂亮得让人窒息的好马。

  赵统一下子明白了,他看看孙鲁班那兴奋得发亮的眼睛,再看看一脸陪笑的张绍,指了指张绍:“继先,你小竖子敢跟我玩阴的?”

  见赵统这么说,张绍松了一口气,赶上两步,连连拱手,笑道:“伯仁兄,你看你说的,这算得了什么呢,一匹马而已。公主乃是女中豪杰,不仅亲自上阵搏杀,而且生擒了司马懿之子司马昭,这赫赫战功已经传遍了成都,哪个不知,哪个不晓?这样的巾帼英雄如果没有一匹好马骑乘,岂不是显得我大汉小气?所以我自作主张,将这匹皇后赐与的好马转赠与公主。普天之下,我觉得也只有这匹马能配得上公主的身份了。”

  张绍一席话,说得孙鲁班眉飞色舞,脸色绯红。赵统冷笑了两声,摆了摆手:“你随我来,先把事情说清楚再说。公主,马暂时放一边,这礼太重了,我们怕是收不起。”

  “啊?”孙鲁班顿时扁了嘴,耷拉下了脸。她恋恋不舍的看着那匹马,把马缰绕在手上,拉扯着,舍不得放开。张绍跟着赵统走了两步,忽然停下了脚步,一溜小跑的来到孙鲁班的面前,拱了拱手:“公主,你知道对侧步吗?”

  “什么对侧步?”孙鲁班怏怏的说道。

  “你骑上这匹马就知道了。”张绍笑道:“这匹马就是传说中的大宛天马,对侧步天下闻名,那可是什么享受也不能比的。”

  赵统沉下了脸,隐含怒气的喝道:“继先!”

  张绍涎着脸道:“你不收没关系,可是让大宛天马从公主眼前过,却不让她领略一下闻名天下的对侧步,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见张绍说得如此神秘,孙鲁班的心里痒痒的,可怜兮兮的看着赵统。赵统心一软,让了一步:“只能试乘一下,可不能收,听见没有?”

  “行行行!”孙鲁班连声应着,翻身上马,顺着狭长的通道,一路轻驰而去。没走两步,她就大呼小叫的喊了起来:“啊呀,原来这就是对侧步啊,果然舒服,舒服。”

  赵统有些后悔的瞪了张绍一眼,咬牙切齿,转身就走。张绍连忙跟上。他们一路来到中庭,上了堂,分宾主落座。没等张绍的屁股坐稳,赵统就没好气的说道:“说吧,今天做了这么大一个局,究竟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还能有什么事。”张绍收起了谄媚的笑容,苦笑道:“还不是我妹妹的事。”

  “这事……”赵统话刚出口,张绍就离席拜倒在地。“伯仁兄,我知道,这件事你做不了主。我也不敢如此指望,我只想请伯仁兄告诉我一句话,镇南将军究竟是不是想和大将军一条道走到黑?”

  赵统犹豫了片刻:“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张绍招起头,照着马谡的指点,一口气说道:“如果镇南将军决心支持大将军,那大将军就无人可敌,我求谁都没有用,只能认命。如果镇南将军还有所保留,我张家多少还能有点用,希望镇南将军考虑考虑。”

  赵统沉吟不语。张绍如果和他试探,他还可以推脱两句,张绍把话说得这么直接,他反而有些不好应承了。他知道魏霸有想法,不可能和李严推心置腹。李严如果把女儿送进宫,真正控制了皇帝,对魏霸来说肯定不是一个理想的结果。帮一帮张家,让李严不要那么得意,同时多一个帮手,未尝不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

  “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就是为了这件事?”

  “这件事对你来说可能只是举手之劳,可是对我张家来说,却是生死之别。”张绍长叹一声:“不瞒你说,丞相没有给出明确的意见,我也是真的没办法了。我也知道,没有丞相的支持,张家什么也不是。丞相放弃我们,我们也只能另外再找一个靠得住的盟友。想来想去,我除了去求镇南将军,就只有任大将军宰割一个结果了。”

  赵统忽然笑了起来:“那你也不应该来问我啊,你应该去问问你妹妹。她天天和镇南将军呆在一起,不比我更清楚镇南将军的态度?”

  “我知道。”张绍老老实实的说道:“可是交州遥远,一来一去,至少要一个月,能从伯仁兄这儿先得个消息,我也能多睡几天安生觉不是?再说了,可不仅仅是镇南将军能够影响大将军的决定,我还希望孙夫人能帮帮忙。毕竟……她和陛下情同母子……”

  赵统恍然大悟,他一把揪住张绍的肩膀,笑骂道:“怪不得你要把这么好的马送给公主。竖子,快说,这是谁帮你出的主意?你的本事我还不知道,这么大手笔的事,你可做不出来。”

  “是大司农马谡。”张绍不敢在赵统面前装蒜,有一说一。“是他指点我,我才敢来求伯仁兄。说实在的,直到现在,我还以为他是逗我玩呢。”

  听到马谡二字,赵统全明白了。马谡和魏霸之间的那点事,他可是一清二楚。

  “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赵统恨恨的看了张绍一眼:“你可不要心疼。”

  张绍如逢大赦,连连说道:“不心疼,不心疼。伯仁兄,你可是我张家的大恩人啊。”

  “你可别把话说得太早。我只能帮你传个话,结果如何,我做不了主。”

  “嘿嘿嘿,谁不知道镇南将军把你当亲兄弟看啊。”张绍站了起来,扭了扭脖子,晃了晃胳膊,如释重负,喜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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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5章 多管齐下

 
  第二天一早,赵统就出了门,径直来到大将军府。大将军统内外军事,赵统卸任回京,在形式上要向大将军做一个报告。虽然明知李严管不了荆州的事,也不敢为难他,赵统却还是一丝不苟,准备得很充分。

  李严非常给赵统面子,亲自负责这次考核。按例问了一下问题,查验了一些事之后,李严笑眯眯的合上了考核簿,让书吏将询问记录给赵统过目。

  “伯仁,把你从荆州调回来,实在是可惜了。不过,成都也需要你这样的将才来整顿整顿,宫里那些虎贲、羽林郎们最近可是越来越散漫了。”

  赵统笑笑,看完了记录,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这才正色答道:“多谢大将军谬赞,愧不敢当。我虽然立有微功,不过是因为汉吴联盟,精诚合作,大将军运筹帷幄,指挥得当,我等这才能附骥尾。现在情势有变,我再在荆州不仅无益,反而有碍,回京任职,自是妥当。至于虎贲、羽林,散漫一些也是有的,却不见得是统事者的责任。”

  “哦,此话怎么讲?”李严挪了挪身子,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笑眯眯的看着赵统。

  赵统谦虚不居功,那没什么奇怪的,这是赵家的家风。赵统坦白的说他的身份在接下来的战事中有些尴尬,那也是事实,却从侧面提醒李严,他退回来,是镇南将军魏霸在配合他的战略做出让步。赵统本人可能不在乎这一点,但是他必须向李严说清楚,李严当然也心领神会。

  可是,在对虎贲郎、羽林骑的指责上,赵统隐晦的反驳了李严的意见。就让李严非常关注了。昨天晚上,赵统出宫之后没有来大将军府,他去干了什么,李严一清二楚,张绍去赵府的事,当然也没逃过他的耳目。事实上,马谡去羽林营的事。李严也很快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此刻,李严非常想从赵统这里了解到一丝线索。

  赵统要为张绍说话,李严不能不提高注意力,因为这不仅可能代表赵统本人的意见,还有可能代表魏霸的意见。魏霸让赵统回成都任职,那就是要让赵统担任他在他成都的喉舌。

  “大将军,你是久经沙场的名将,统兵有方。想必不会不知道带兵如养狗的道理。”赵统笑着说了一句军中俗话。“这狗不是猪,时间长了不挪窝,又没什么机会上战场,难免会长骠,难免会有所松懈。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是大将军治理成都有方。多年无警,这才让这些人散漫的。要说责任人,统内外军事的大将军才是第一责任人啊。”

  李严一愣。禁不住展颜而笑。他笑了两声,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头:“伯仁,这可不像你说的话。是不是张绍送的那两匹马让你动心了?我可没有好马送你。”

  赵统摇摇头,正色道:“大将军,张绍是个粗人,他的嘴比我还笨呢,哪能教我。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还不了解他?”

  李严心中一动,笑容慢慢的冷了下来。

  赵统不为所动,接着说道:“要说唇齿。车骑将军的三个子女,张绍和皇后都是忠厚之人,只有幼女星彩灵牙利齿。她在临沅可是出了名的能说。连镇南将军都说不过她,魏武在战场上当者辟易,可是看到她也要退让三舍。”

  李严坐直了身子,眯起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赵统。赵统这几句话看起来只是说些家常事,实际上却点出了两层关系。一是赵家和张家一样,都是元从系的重要人物,你要逼迫张家,要考虑考虑元从系的反应。二是张家和镇南将军魏霸虽然不像关家、赵家和魏霸那么紧密,可是张星彩和关凤、夏侯徽的关系却把张家和魏霸联系在一起,你要考虑考虑魏霸的态度。最关键的是提到了魏武,李严不得不考虑一下张星彩有没有可能和魏武成亲,真正把张家和魏家捆在一起。

  李严人在成都,可是不代表他对荆州的事一点也不清楚。张星彩的行踪一直在他的关注之中。可以这么说,他之所以到现在没有把女儿送进宫去,和张星彩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赵统提及这一点,一下子点中了他的软肋。

  李严沉吟不语,脸色阴沉。

  “大将军,我将到成都的时候,收到了镇南将军传来的急信。”赵统适时的岔开了话题。李严是聪明人,话说到这个地步,他自然会权衡轻重,在短时间内,他应该不会再提送女儿入宫的事。至于以后究竟如何处理,他也左右不了,只能给张绍争取一点时间,看张绍能不能尽快和魏霸打好关系,渡过这个难关。这是他能帮张绍的极限,仅凭他自己的力量,他是阻止不了李严的,何况魏霸也没有就此事给他一个明确的指示。

  “哦,子玉说什么?”李严果然被吸引住了。

  听到李严这么亲热的称呼魏霸,赵统心中大定。他微微一笑:“吴人准备向他购买烈火弹。”他顿了顿,让李严有个消化的时候,紧接着又抛出一个更大的消息:“不过,他感觉到吴人似乎已经得到了石弹制作技术。不知道大将军还是丞相同意的,抑或是有人故意泄露机密,此事干系重大,他不能行之文书,只能让我私下里向大将军汇报。”

  李严的头皮顿时一阵发麻,什么张家,都被他抛到脑后去了。吴人有了制作石弹的技术,还要购买烈火陶弹?魏霸本人是一向不肯给吴人这个技术的,可是吴人依然得到了个技术,那是谁透露的?

  关于这件事,目前没有一个正式的消息,那就说明都是私下交易。不仅关中的诸葛亮有可能,襄阳的孟达也有可能,甚至也有可能是吴人通过细作得到了这个技术。不管是什么原因,对李严来说。这都是一个坏消息。

  如果是诸葛亮泄露出去的话,那说明诸葛亮要借重吴人来遏制他。吴人的实力加强了,不仅可以加大对魏国的攻势,策应诸葛亮的进攻,还可以用来反击蜀汉的进攻,也就是阻挡他李严前进的脚步。如果是孟达等人泄露的,那更不得了。这说明有人为了私利不惜损害他的利益。这对把荆州已经当成了自己势力范围的李严来说,无疑是一种不可原谅的冒犯。

  谁这么大胆?李严勃然大怒。这件事要不查清楚,他要拿吴人祭刀,和诸葛亮争锋的事就彻底泡汤了。与这件事相比,什么皇后之位都是浮云。

  ……

  赵统走进大将军府门的时候,潘子瑜带着礼物来到了魏府。魏延父子几个在外征战,魏霸又把母亲邓氏和几个弟妹接走了,魏家现在比较冷清,潘子瑜的来访有些意外。

  习夫人立刻忙碌起来。亲自到大门外迎接。潘子瑜进了府,先去拜见了张夫人,客套了一番,然后就由习夫人接待。她们年龄相当,又都是荆州的大族子弟,说起来习夫人的出身比潘子瑜的出身还要强上许多。潘子瑜又是有求而来,自然着意奉承。自从夏侯徽离开成都之后,就觉得没什么人能谈得来。颇觉高处不甚寒,遇到潘子瑜,习夫人大有知音之感。

  两人很快就成了亲密的好姊妹,说得谈笑风生,一点也不像刚刚认识的。

  潘子瑜先讲了一些趣事,然后慢慢的把话题转到了去年的南阳之战,重点描述了魏家三兄弟的赫赫战功。

  “魏家兄弟真是应了那句俗谚:兄弟同心,其利断金。镇南将军运筹帷幄,有大将之风。大将军能有南阳之胜,镇南将军功不可没。尊夫荡寇将军勇不可挡。百战百胜,在宛城、昆阳的战斗中都是身先士卒。说起智谋来,镇南将军是当仁不让。可是要论起勇气来,尊夫荡寇将军那也是大有镇西大将军的遗风。”

  习夫人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嫁给魏风是有些委屈的,当初不过是迫于丞相诸葛亮的面子,现在魏家和诸葛亮貌合神离,搞得习家在中间也很难做。她心里自然不太满意。不过,魏风虽然书读得少,与儒雅二字扯不上半点关系,对她却是宠爱有加,甚至是爱若掌上明珠。魏风作战如此勇猛,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希望她觉得这桩婚姻值当,不会留有遗憾。

  现在听潘子瑜如此夸赞魏风,习夫人心里当然是甜蜜而骄傲。

  “不过,要说最讨人喜欢的,还是另外两个人。”潘子瑜话风一转,“女子中,小英兰是最可人的。聪明伶俐,识文断字,平日里最好读书,俨然是魏家的小才女。少年中最朴直可爱的莫过于魏武。他虽然武技超群,在战场上宛若战神,到了平日里,却是一个有些害羞的小汉子。他和皇后之妹星彩之间的那些故事,可是传为美谈啊。”

  习夫人目光一闪,不禁笑了起来:“潘妹妹,你是来做说客的?”

  “不,我是来做媒人的。”潘子瑜挪到习夫人身边,拉着习夫人的手臂摇了摇。“姊姊,不瞒你说,夏侯夫人送了两匹好马到赵家,一匹是送给外子的,那便也罢了,外子可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可是另一匹却是送给公主的,公主看了那马爱不释手,无论如何,要央我走一趟。我也没办法,只好来求乡党了。姊姊,你看这事儿……有可能吗?”

  习夫人轻轻的推开潘子瑜的手,沉吟了片刻:“这件事关系重大,我要请示一下阿母才能做决定。再说了,张姑娘也罢,子烈也罢,他们都在子玉身边,要做主,这事也得由邓氏阿母和子玉做主才对,我们是鞭长莫及啊。”

  潘子瑜笑了起来:“姊姊,你就不要谦虚了。镇南将军虽然手握重兵,坐镇一方,可是他对张夫人和你这个嫂嫂却是绝对尊敬的。你们要是给个意见,他不能不考虑。我就跟你说实话吧,这件事是关姊姊、夏侯姊姊托我的,她们说,这件事啊,只有姊姊你能帮得上忙。”

  “是吗?”习夫人眉梢一挑,睨了潘子瑜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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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6章 柯比能


  孙鲁班骑着那匹胭脂天马,径直来到孙夫人的小院。到了门口,她跳下马,却没有把马拴在旁边的胡人石柱上,而是牵着马进了门。迎出来的孙夫人听到马蹄声,刚要出声喝斥,一抬头,看到一匹浑身似火,雄骏之极的战马,不禁呆了一呆,一抹光芒从眼中一闪而没,脱口说道:“好马!”

  “嘻嘻,我就知道姑姑会喜欢,所以特地送来让姑姑试乘一下。”孙鲁班乐不可支,将缰绳塞到孙夫人的手中,连声怂恿道:“姑姑,上马试试。”

  孙夫人也是心动不已,却没有听孙鲁班的劝,只是淡淡的说道:“先帝陵园在此,我岂能纵马奔驰,乱了礼法。”

  “唉呀,骑个马怎么了?先帝是马上皇帝,如果看到这等好马,他说不定也会从坟里爬出来呢。看到你骑马,他只会高兴,不会生气。再说了,我已经把闲杂人等赶开了,没人会看见的。”

  孙夫人虽然年过四十,终究也是豪爽的姓子,多曰的闲居,也早就闷坏了,今曰看到如此好马,再被孙鲁班一撺掇,怦然心动,便换了一身劲装,翻身上马,奔了出去。

  这匹马是大宛良驹,也就是传说中的天马。这种马有一个显著的特征,就是对侧步,也就是奔驰时,这种马的一侧前后脚是同向的,这样在骑乘的时候,不是前后颠簸,而是左右摇摆,不仅不让人难受,反而会让人浑身轻松。即使是长时间骑乘,也不会那么疲惫。至于跑起来的轻快飘逸,那更是一般的战马所不能比拟的。孙鲁班一骑上就舍不得下来,就是因为这种马的特有步伐。

  孙夫人在青山绿水间来回驰骋了一番,四肢百骸仿佛被按摩过了一番,浑身轻松,多曰来的郁结一扫而空,心情大好。她回到孙鲁班的面前,轻挽马缰,抬起用袖角擦了擦额头的微汗,笑道:“大虎,这马不错,孝敬姑姑的?”

  孙鲁班顿时急了,扑到马前,抱着孙夫人**叫道:“唉呀,姑姑,你可不能横刀夺爱啊。这匹好马我也是刚得来的,你总得让我再骑几天。这样好不好,我天天来陪姑姑,每天都让姑姑骑上散散心,如何?”

  “我就知道你这丫头没这么大方。”孙夫人用马鞭敲了敲孙鲁班的肩膀,挤了挤眼睛:“看来赵统对你不错啊,居然送你这么好的马?这马在成都可买不到,估价至少在三百金,甚至能卖到五百金。”

  “我夫君对我好,那还用说,不过这马却不是他送的。”孙鲁班笑嘻嘻的把经过说了一遍,孙夫人眉头一挑,翻身下马,拉着孙鲁班向屋里走去。进了屋,她盯着孙鲁班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丫头,你今天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看望姑姑啊。”孙鲁班一脸无辜的说道:“还有,父王让我代他问候你,还有礼物呢。”

  “还有呢?”孙夫人根本不给孙鲁班打岔的机会。

  “还有……”孙鲁班不好意思的笑笑,有些扭捏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靴尖。“想请姑姑帮个忙,让李严死了那条心。”

  “胡闹。”孙夫人沉下脸,厉声喝道:“这件事是那么容易的?这是李严和诸葛丞相之间的争斗,旁人岂能插手?你真以为诸葛丞相不反对就是软弱?他这是欲擒故纵,让李严得意一时呢。你们掺乎进来,会坏了丞相的事。丞相是主张和吴国盟好的,他们坏了他的事,让李严掌了权,对吴国有什么好处?”

  “正因为对吴国没好处,所以才不能让李严得逞啊。”孙鲁班分辩道:“如果李严斗败了丞相,掌握了大权,我吴国必然是他攻取的目标。父王为此寝食不安,头发都白了许多。他现在召集了好多道术之士,要赶超魏霸的军械技术,我们为他争取一点时间,难道不应该吗?”

  孙夫人柳眉倒竖:“你的想法是对的,可是误了丞相的事,却是因小失大。”

  “姑姑,你还真相信诸葛丞相?”孙鲁班撇了撇嘴,不屑一顾。“他连马谡都舍得杀,连魏霸都肯舍弃,还会在乎我们吴国?他现在坚持盟好,是因为他需要吴国帮忙灭魏,一旦灭了魏国,他肯定会掉头攻吴。吴国要想生存下去,只能靠自己,不能指望别人,不管是诸葛丞相还是李严,都是指望不上的。”

  孙夫人语塞,她觉得孙鲁班这番话有些道理,一时无法辩驳。天无二曰,诸葛亮如果真灭了魏国,恐怕也不会让吴国与蜀汉并立,迟早还是有一战。她们能做的,的确只是为吴国争取一点时间而已。

  “那你要我怎么做?”

  孙鲁班松了一口气。她今天的这番话可是赵统、潘子瑜一起商量了很久才拟好的。以她的口才,哪能说得这么透彻。好在孙夫人也不是以口才见长,她手中的剑足够锋利,口才却比孙鲁班好不了多少,两句一说,顿时没了主意。

  “姑姑,你这么的……”孙鲁班附在孙夫人耳边,嘀咕了几句。

  孙夫人将信将疑。

  ……

  过了两天,孙夫人突然进宫见驾,在和天子刘禅欢聚一堂的时候,孙夫人特意和张皇后聊了很久,张皇后顺势要求向孙夫人学习剑术。刘禅根本没意识到其中的诡异,拍着手,一个劲儿的叫好。张皇后当场拜了师,奉上束修。孙夫人送了一口剑给张皇后,算是正式收下了这个记名**。

  刘禅向来是对孙夫人言听计从的,见孙夫人这么高兴,他当然乐得凑趣。在孙夫人的授意下,他下诏从官宦中挑选一些适龄女子入宫,为皇后作随侍女卫。消息传了出去,顿时闹得满城风雨。

  与此同时,张皇后又和夏侯夫人一起来到魏府,拜谢镇南将军对张星彩的照顾,有风声传说,夏侯夫人有意要将女儿张星彩嫁给魏武,只是张夫人以家主魏延,魏武的生母邓夫人都不在成都为由,暂时没有接受,只表示感激夏侯夫人的一片美意,要请示魏延和邓夫人之后再给答复。事情虽然没有立刻敲定,但是张家欲结好魏家的消息却由此不胫而走。

  李严听到这个消息,什么也没有说。他把自己的女儿送进了宫,充任张皇后的女卫,再也不提为天子选良家女的事。然后派人奔赴南阳和交州,分别和孟达、魏霸查证石弹制作技术的**事宜。

  蒋琬和张裔得知,不敢怠慢,立刻把消息送往长安。

  ……

  塞北,鸡鹿塞,屠申泽。秋高气爽,星空璀璨。

  鲜卑大帅柯比能盘腿坐在草地上,右手握着一口锋利的小刀,左手拿着一只银碗,黝黑的脸膛被火光照亮,每一道皱纹里都散发着喜悦的光芒。

  在他的身前,围着火堆坐着十几个头领,个个形象粗豪,手上嘴上都是油。火上烤的一只肥羊已经只剩下了骨架,几坛美酒也都喝得干干净净,四周弥漫着酒气和肉香。

  “诸位……”柯比能站起身来,举起酒碗,环顾一周,等众人凝神屏息的看着他,才继续说道:“汉人征战不休,自相残杀,我们的机会来了。这次蒙诸位给面子,聚集了三万精骑,只等诸葛亮出兵攻击,我们就杀入并州,直捣洛阳。”

  “杀入并州,直捣洛阳。”头领们站了起来,兴奋的大声吼叫着。一想到汉人的花花世界任他们驰骋,他们就满心欢喜。塞北苦寒,每一个冬天都是那么的难熬,如果能到汉人的土地上抢一次,再加上蜀汉的谢礼,他们两面得利,这个冬天就好过多了。

  正是出于对美好生活的憧憬,他们才接受柯比能的邀请,一起到鸡鹿塞来商议。鸡鹿塞是并州朔方郡的要塞之一,曾经是胡人望而止步的地方。中平以来,汉人自己征战不休,早已没有力量控制这片土地,胡人从此可以长驱直入,他们的马蹄甚至可能一直深入冯翊。直到前年魏国为了夺回陇右,强力反击,他们才向北退到狼山(今贺兰山)一带。

  在这里是安全的,就算是曾经以铁骑称雄的魏国现在也无力深入到这一带,至于蜀汉,那就更不用想了。正因为如此,这些人才能喝得放心,喝得尽兴。

  柯比能很满意,将碗中酒一饮而尽,一抹胡须,笑道:“这次我们占了并州,就再也不退回来了。我们还要占据河东,将河东的盐泽和铁矿全部掌握在手中,从此不用再被汉人卡住脖子。等我们有了足够的铁,给每一个勇士配上马镫和锋利的战刀,汉人又怎么会是我们这些草原上的雄鹰对手。”

  “大帅说得是。”有人大笑着附和道。

  “大帅说得有理,我们跟着大帅,谁怕死谁是孙子。”

  柯比能听着乱七八糟的奉承之词,眼光一扫,却看到步度根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不由得笑道:“怎么,步度根大帅有些不忍心?”

  众人笑了起来。步度根强笑了两声,刚要说话,柯比能忽然脸色一沉,抬起手,打断了步度根,转头向黑暗中看去。众人以为他故意羞辱步度根,都不禁大笑起来。柯比能皱了皱眉,大喝一声:“住嘴,你们听,是什么声音?咦,步度根呢?”

  众人这才发现,步度根不见了,四处一看,一个人影正向远处飞奔而去。众人面面相觑,大惑不解。没等他们明白过来,一种充满杀气的声音如闷雷一般,从远处传了过来。

  刹那间,每个人的心头升起一股寒意。作为草原上厮杀多年的幸存者,他们对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这是上万铁骑发起冲锋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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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7章 美梦成空

 
  “杀——”夏侯霸踩着马镫,站了起来,高举手中的战刀,厉声长啸。

  三千虎豹骑紧随其后,齐声怒吼。

  人如虎,马如龙,虎豹骑卷起了一阵狂飚,势不可挡的向鲜卑人杀去。

  天下最强的骑兵,这次要借鲜卑人的鲜血洗涮自己的耻辱。

  湍水之败,败得莫名其妙,虽然正在冲杀的这些虎豹骑没有几个经历过那场战斗——那场战斗的生还者非常有限——但是耻辱感却感同身受。很多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称雄天下的虎豹骑会被人击败,而且是未战先溃。

  这种情况只有那些乌合之众才会出现,训练有素的虎豹骑出现这种情况,简直是把多年来积累下的荣耀一下子丢得干干净净。

  每一个虎豹骑将士心里都憋了一肚子邪火。可惜短时间内,他们却没有报仇的机会。魏霸远在交州,他们根本没什么机会碰上魏霸。

  实事求是的讲,有不少虎豹骑甚至希望蜀汉再次攻魏,而魏霸就在其中,这样的话,他们就可以击败魏霸,证明虎豹骑不是浪得虚名,湍水之败另有原因,非战之罪。

  然而,他们也不得不承认,经过几年的征战,曾经睨视天下的大魏似乎不太有可能反攻南阳,更不可能打到交州。一想到这一点,虎豹骑的将士就更憋屈。

  这次随秦朗、夏侯霸出征草原,一望无际的草原总算让人心情舒畅了一些,而抓住机会突袭鲜卑人,特别是曾经想偷袭魏军的鲜卑人柯比能,多少也算是个出气的机会。

  柯比能等人无辜的成了虎豹骑泄愤的出气桶。

  看着从黑暗中狂奔而来的魏军铁骑,柯比能瞬间明白了。难怪步度根这次这么好说话,难怪这次边境上这么安静,连个马贼都看不到,难怪魏国皇帝一直没有派使者前来指责他对他年初帮诸葛亮截杀魏军的事置之不理。

  原来魏军早就潜到了他的身边,还派来了一个内奸步度根,把他的行踪掌握得清清楚楚然后等各部落的头领齐聚他的大营时发动雷霆一击赶尽杀绝。

  要么不要要做就做绝。这才是魏军的风格。

  不得不说,柯比能对魏人的脾气非常了解,夏侯霸以及他身后的虎豹骑将士就是这么想的,秦朗、田豫以及他们率领的汉人将士也是这么想的,而那些乌桓人、匈奴人同样清楚这一点。

  一万五千精骑,列成雁行阵,铺开盖地的杀了过来。

  夏侯霸和三千虎豹骑就是那长长的脖颈。

  夏侯霸就是最尖锐的喙。

  柯比能根本没有想到魏军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更没想到他们会这个时候发起突袭。这里离魏人经常出没的边境至少有五百里,如此规模的魏军根本不可能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这里。柯比能在草原上征战了这么久,不可能连这基本的警惕都没有。

  可是如果算上步度根的出卖那一切就顺理成章了。魏军从步度根的防区经过,有步度根帮助掩饰,只要小心一点,他是不可能发现魏军的踪迹的。

  一切都是步度根。

  这么好的复兴机会,就被一个内奸破坏了。

  柯比能怒火攻心,却无可奈何。面对冲杀过来的魏军铁骑狂潮他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逃跑。

  胡人向来不认为逃跑是一件丢人的事,只要留得命在总有报仇的机会。只有死人才是真正的失败者,只要能活着,总有一天可以报仇。

  柯比能决定逃跑,其他的部落首领也不约而同的决定逃跑。可惜,正如他们了解魏军一样,魏军同样也了解他们,作为和他们打了十几年交道的田豫,他早就做好了最充分的准备。

  杀,不要活口,片甲不留。

  追,穷追不舍,斩草除根。

  夏侯霸策马狂奔,杀入鲜卑人的大营,手起刀落,锋利的战刀顷刻间连杀三人,鲜血飞溅,在凉爽的夜风中散播着恐惧的种子,进一步刺激着虎豹骑将士的怒火。

  “杀——”

  虎豹骑冲入鲜卑人的大营,马蹄起落,蹬踏着大地,战刀飞舞,带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虎豹骑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有力的阻碍,轻而易举的杀透了柯比能的大营,将那些乱成一团的鲜卑骑士一分为二。他们根本没有收住战马回头再战的想法,认准柯比能逃跑的方向,一口气冲了下去。

  秦朗和田豫带领一万余骑,排成宽阔的阵势,席卷而至,无情的杀戮着那些惊慌失措的鲜卑人。柯比能跑了,鲜卑人没有指挥,又没有任何准备,很多人连盔甲都来不及穿上,战马甚至没有上鞍,更别提冲锋加速了,面对疾驰而来的魏军,他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只能接受一面倒的屠杀。

  夏侯霸带着虎豹骑,死死的盯着柯比能,一口气追出一百余里,终于追上了柯比能,一刀砍下了柯比能的首级。

  ……

  诸葛亮长叹一声:“竖子,不足与谋。”

  杨仪拱着手,站在一旁,不敢接话。他不知道诸葛亮口中的这个竖子是谁,是张绍还是马谡,最好是蒋琬。这件事,蒋琬他们处理得太草率了,面对李严的合纵连横,他们居然一点有效的应对也没有,眼睁睁的看着张绍被魏霸拉拢了过去。张绍虽然没什么本事,张皇后虽然只是一个傀儡,但是他们却是丞相附从力量的一个代表。他们的离心,无疑会在朝堂上产生雪崩似的效应。

  连张家都和丞相离心离德了,以后还有谁会相信丞相,相信丞相能保护他们,能保证他们的富贵?

  杨仪很清楚,在这件事中,起到了最大作用的并不是赵统,也不是李严,甚至不是马谡,而是魏霸。魏霸虽然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却起到了关键的威慑作用。不说话都能把事办成,这才是真正的实力。

  与魏霸相比,上窜下跳的马谡不值一提。

  作为丞相长史,作为掌管着丞相机密文书的机要参军,杨仪明白这次丞相的计划又被人破坏了。丞相原本是想以静制动,纵容李严,甚至在暗中推波助澜,等李严把事态扩大化的时候,再予以釜底抽薪。可没曾想,魏霸出人意料的插手,把赵统派回成都,生生的破了这个局。

  这和当初诸葛亮预想魏霸会作壁上观的猜想完全不是一回事。魏霸抓住机会,主动出手,他已经不再满足于坐山观涛,他要取渔翁之利。他的野心在膨胀,已经摆明了阵仗,要在丞相和李严之间插一只脚,成鼎足之势。

  也许,丞相口中的这个不足与谋的竖子就是不自量力的魏霸。

  杨仪正在猜想着,姜维匆匆的走了进来,脸色发白,神色惊惶。杨仪眉头一皱,暗自发笑。姜维终究还是太年轻了,根本做不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想必他又要被丞相责骂了。

  诸葛亮眼神一紧,刚要说话,姜维赶到他面前,急声道:“丞相,柯比能全军覆没,临阵授首。”

  诸葛亮愣了一下,半天才道:“你说什么?”

  “丞相,魏军一万余骑突袭鸡鹿塞,临阵斩杀柯比能。

  ”姜维几乎是叫了起来,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恐:“丞相,柯比能的部落完了。”

  “啪哒。”诸葛亮手中的羽扇落地,他面色煞白,两眼瞪得老大。“怎么……会是这样?”他晃了两下,仰面栽倒。

  姜维大惊,连忙扑过去,一把抱住诸葛亮,连声大叫:“快叫医匠,快叫医匠。”

  杨仪也慌了,转身就往外走,一脚踩在自己的衣摆上,扑通一声摔了个大跟头。他也顾不上多想,爬起来飞奔。他觉得眼前的大地都在晃动,脚也软得像踩在云朵上,耳边回响着刚刚听到的那个消息,嘴里喃喃自语:“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完了完了,这次是彻底输了,彻底输了。”

  ……

  深夜,诸葛亮悠悠醒来,睁开了眼睛,看着青黑色的屋顶,一动不动。

  姜维伏在诸葛亮的身边,仿佛有感应似的,抬起了头,见诸葛亮睁开了眼睛,他欣喜不已,连忙握着诸葛亮的手道:“丞相,你终于醒了。饿不饿,我盛点粥给你?”

  “伯约,怎么会……这样?”诸葛亮的眼角滑落两滴清泪。“莫非大汉的火德真的要灭了?”

  “不会的,不会的。”姜维不自然的强笑道:“柯比能死了,无碍大局,只要有丞相在,就一定能兴复汉室,一统天下。”

  “没有了柯比能的骑兵牵制魏军兵力,我们还怎么攻击并州?”诸葛亮喃喃自语:“我本来还想请陛下亲征,让李严白忙一场,现在尚未出师,援军先丧,此乃大凶之兆啊。”

  “丞相……”姜维也忍不住流下泪来。他知道柯比能的意外战死让丞相准备的秋季攻势已经变成了虚幻。没有柯比能从北面牵制魏军,仅凭汉军这三四万人的兵力,打几个胜仗没问题,可是要全面攻入并州却是不切实际的空想。丞相想利用这次北伐把陛下从成都带到关中的计划,之前的那些铺垫、隐忍,全部成了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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