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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宋的智慧(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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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可以信任的朋友

  “那就是你干的,小小年纪开始杀人,这一点我望尘莫及,古时候秦舞阳十三岁当街杀人,你比他强的多。”狄青笑了起来。

  “别把我和那个无胆匪类相提并论,他杀人只是为了一时畅快,我杀人是为了救人,这两者高下立判,这一点你要分清楚。”

  云峥把玩着手里的扇子瞅着街道两边的人群争辩道。

  “你有抗争的勇气,也有抗争的智慧,这让老夫非常的佩服。这次回京如果没有你相伴,老夫此时一定过得凄惨无比,先谢过了,有人陪伴老夫的胆子就会非常大。

  你我都是军阵上厮杀惯了的人物,只要还有一个同伴可以背靠背的战斗,就算是刀山火海也敢去闯一闯,如果只有一个人和敌人作战,对面的敌人老夫从不在乎,老夫只是担心后背射过来的冷箭,想想都让人心寒。”

  云峥认真的对狄青道:“那就不要死,别留下我一个人孤军奋战,将门里面只有你能成为我真正的队友,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皇帝让我带着一群猪上战场,那就太凄惨了。”

  狄青哈哈大笑起来,长胳膊伸出去就从街边密密麻麻的小贩手里捞回来一坛子酒,小贩也不惊讶,笑嘻嘻的跟着牛车跑,云峥手指一弹,一块小小的银锭就飞了出去,小贩手疾眼快的捞住,很快,谢客官赏赐的声音八条街都能听到。

  就不错,看样子真的是上了年头的米醴琼,只是后来叫做状元红,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规矩,狄青拍开上面的封泥,喝了一口就递给了云峥。云峥伸手进去从里面果然捞出来两颗荔枝,这种酒在广南的时候没少喝,看样子蜀中的商贾们已经渗透到了东京,这东西以前在东京应该没有的喝才对。他在广南的时候就喜欢捞酒里面浸泡的荔枝吃。

  沿着瓦市子很快就到了大相国寺。这座寺庙很厉害,东京城最中心的位置不是皇宫。而是相国寺,当然,东京城经过历代皇帝整修,已经变成了一个奇形怪状的模样。早就不是长安城那种四四方方的模样,如果从天上往下看,东京城已经快要变成一个椭圆了。

  想在东京城闹中取静,相国寺无疑就是一个最好的去处,抱着酒坛子进庙门不太好,这里红墙碧瓦,殿宇巍峨。霜锺远振,有“汴京八景”之“相国霜锺”、“资圣熏风”,再加上吴道子亲手绘制的文殊菩萨像,只是“吴带生风”这一条就让这座规模宏大的皇家寺庙声名远播。

  庙门口有很多家仆和家将。不知道是谁家的,诺大的相国寺今日似乎只招待这一家人,别的香客只在面门口的巨大铁香炉里上了香之后就离开了。

  “杨家的人在上香,估计还是女眷,看马车的仪制该是杨家的老太君,也就是杨无敌的老婆,折家人就是长寿,她今年八十岁是有的,我们不妨回家算了,不好去打搅,就算是给先辈一点面子。”

  狄青说完话一回头,就看见云峥兴致盎然的的指着大相国寺对他说:“你说里面是佘老太君?我老婆在京城参加聚会的时候拜见过这位老夫人,我对她的名声可是如雷贯耳啊。”

  “如雷贯耳?此话怎讲,她不过是一介妇人而已,虽说她是名将折德扆之女。杨无敌之妻,名将杨延昭之母,也不应该让你这样的人物动容吧?”狄青瞅着云峥激动的发红的脸问道,在大宋可不兴动辄和人家的内眷相见,即使这位折老太君已经八十几岁了。

  云峥当然没办法说自己就是听着这位老太君的评书长大的人,如今见到真人了,哪有不去见见的道理?

  “杨文广随你南征有功,授兴州防御吏、知泾州,为定州路副都总管,迁步军部虞侯,这算是被朝廷重用了,这里面自然有你我举荐之功,我们去拜见一下老夫人应该无碍吧?”

  狄青看着云峥慢慢道:“你的这个要求还真是无理!算了,远远地看一眼就算了,我们从相国寺的后院翻进去,这事老子十二岁以后就没干过了。”

  “不能正大光明的去拜访吗?”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们两个人正在被禁足,老夫可不想被别人看见。”

  寄存了牛车,狄青和云峥就来到了大相国寺的后院,狄青看着那道明显被人摩擦的亮晃晃的青石感慨万千的道:“知道不,四十年前这里是这模样,四十年后依旧如此,东京城的人都知道相国寺后面的香积厨可以爬过去偷食物吃,相国寺的和尚却从来没有想着将这里加高,厨房的蒸笼里永远都会留下一屉馒头,饥饿的小偷即使拿馒头,寺庙里的和尚见到了也不会驱赶。

  说来古怪,大相国寺每夜都会有小偷进入寺庙,寺庙里除了一成不变的会丢失一屉馒头之外,从未丢失过其余的东西,哈哈,那些有着高墙大院的地方,反而总是失窃,你说,高墙深垒是不是只能预防君子,而无法预防窃贼,而相国寺的一屉馒头却能让天下所有的贼人止步!”

  云峥佩服的道:“玄苦大师果然是一个老奸巨猾的老秃驴!”

  “放肆!你怎能如此形容玄苦大师?”狄青立刻就翻脸了。

  “放心,我对有慈悲心的人从来都是心存敬意的,不管他做善事有没有其余的目的,我也是非常尊敬他们的,不管他做了什么事,首先做善事在前面,这就值得尊敬,这句话老秃驴又不是我说的,是另外一个胖大的著名秃驴说的,等一会见到了你去骂他,少骂我。”

  狄青黑着脸道:“你说这句话是五沟和尚说的?”

  “没错,当初他和我说起东京名胜的时候,特意告诉我要离玄苦秃驴远点,否则就会上当,这么明显的警告我岂能不放在心上。”

  狄青爬到墙上俯视着站在墙下的云峥道:“我怎么觉得你嘴里说的这位五沟大师就不是什么好人,邹同说他请皇帝砍你脑袋这句话应该不假。”

  云峥把扇子插在脖领子后面一面爬墙一面说:“绝对是真的,邹同一个字的假话都没说。”

  两人噗通一声跳下矮墙,狄青挠挠脑袋问道:“既然他是你好友,就不该说这样的话,他是得道的高僧,不知道说出这样诛心的话,会让你的处境雪上加霜?”

  云峥重新把扇子拿在手里敲打着手心道:“绝对不会雪上加霜,他这是在为我解围,我知道的,绝对不会有错。”

  狄青停下前行的脚步回首看着云峥,好半晌才道:“你如此的信任他?”

  “我朋友不多,也就一两个,如果他们愿意骗我,我早死了八十回了,他们对我非常的信任,所以我根本就不想他们会不会背叛我,哪怕五沟和尚请皇帝杀掉我,我也坚信他这是在某一个特定的环境下说的特定的话,是在帮我,而不是在害我。”

  狄青走到云峥的面前,双手按着他的肩膀道:“你以后可以把我当成你的朋友!”

  云峥挣开狄青的手大笑道:“你已经是了,从你在大理回军最宁府的时候就已经是了,否则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去找监察御史的麻烦?”

  狄青也跟着哈哈大笑一声,取出酒罐子大大的喝了一口酒吗,递给了云峥,云峥接过来从中间捞出一颗荔枝吃了,两人愉快的向大相国寺的前院走去。

  狄青的脚步轻快,云峥需要小跑才能跟上,和一个身高足足有一米九以上的大汉比快步走,他走的不是一般的辛苦。

  相国寺很大,今日里的人却非常的少,和尚们正在做早课,寺庙里的禅唱梵音不绝于耳,漫步在这佛的国度,再加上有一个很好的心情,整个人都好像沐浴在佛光下,暖洋洋的。

  不知道大相国寺的四位看守山门的金刚为什么会在后面,四个金刚俯身瞅着两个贼人从自己的脚下走过,只能怒目圆睁却没有进一步的责罚,这种程度的精神攻击对云峥这种敢从佛像上刮金漆的猥琐之辈毫无压力,倒是狄青还专门在每个佛像前双手合十礼敬了一番。

  相国寺里的槐树很多,如今也到了落叶时分,一阵微风吹来,树上的叶子就抖落了下来,掉下来的不只是黄叶,中间还夹杂着无数的绿叶,就像人一样,死掉的不一定都老年人,也会有好多的年轻人,死不死的和年纪无关,只关乎命运。

  和尚们很善良,每一个见到两个贼人大摇大摆的从后殿里窜出来也不吃惊,脸上带着白痴般的慈悲笑容,单掌施礼,狄青一点都没有贼人的觉悟,也恭敬的还礼,后来狄青才告诉云峥,堵住大门不让别人进来的是杨家,不是相国寺,相国寺是方便之门,谁想进都可以。

  听了这句话,云峥再看到那些衣着华丽的侍女和女眷就没有什么好感了,一个丫鬟刚要指责云峥和狄青的无理,云峥就笑嘻嘻的在丫鬟的脸颊上捏一把,就摇着扇子继续跟着狄青往前面走,很奇怪,那个受辱的丫鬟并没有去上吊或者投井,反而在后面大声说:“不敢去前院,小心被家将打折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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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没性子的和尚

  “年轻,多金,长得又不差,确实是本钱!”狄青嘟囔着在前面领路。

  “听说您年轻的时候也是东京城著名的没遮拦的汉子,就不要说小子了。”

  “老夫当年最多去看看沈三娘的**,塞尉迟的屁股,就这还是在瓦市子里看她们摔跤才能一见,找准机会还能捏一把,像你这样直接上手摸人脸蛋的比较少见。”

  云峥哈哈大笑着将手里的折扇摇的勤快:“那您可比小子的行为恶劣。”

  “胡说,偷摸一把**,屁股算什么事,相国寺每年开庙会的时候,那些大闺女小媳妇的挤在人群里被人家摸的还少了?开封府抓住了也就是十板子的事,嘿嘿,你去摸脸蛋,哈哈,这就是有伤风化,会被开封府抓住打板子游街为后来者戒!”

  云峥停下来,拿折扇挡住阳光透过窗棂往大殿里面看,见里面黑乎乎的什么都没有,这才笑着回答道:“这么说我刚才摸错了?”

  狄青哈哈大笑道:“可不是摸错了怎的,如果你看上了,等一会就向杨文广讨要,他应该没胆子拒绝我们的要求。”

  说着话就把怀里的大酒坛子塞到云峥怀里,自己攀住一座大殿的门框,两只脚先探了上去,用脚背勾住大殿的承尘,手探进门框上方的空隙里拨拉一下,两扇木门就自动的向内打开,云峥抬头望的时候,才发现这座大殿的正中间写着“文殊殿”三个大字。

  狄青跳下来之后对云峥道:“这座大殿里没有泥塑的金身,有的全是壁画,吴带生风指的就是里面的这尊文殊菩萨画像,玄苦和尚现在很小气,以前这座大殿从来都不关门,喜好画画的士子匠人都能前来观摩,后来不知怎的就不给别人看了,老夫先带你进去开开眼界。”

  大殿的房顶很高,里面的空间又过于大,所以看起来就阴森森的,壁画里的神魔鬼怪也阴测测的看着你,这是塑像和壁画的特征之一,不管你从那个方向看,那些佛像和壁画都像是在盯着你看,如果是十殿阎罗的道场,再配上一句“你来了吗?”胆子小的会被吓得尿出来。

  狄青将扯动大殿墙角的一根绳索,遮住窗户的布幔就缓缓地向两边褪去,阳光照在壁画上,给人的感觉又不相同,如果刚才那些壁画上人物的眼神冷峻的令人心寒,阳光进来之后,那些眼神立刻就充满了慈悲意。

  狄青坐在一个大蒲团上,似乎有点哀伤,拿手轻轻抚摸着壁画上的一个飞天,好久都不说话,云峥知道规矩,越是最中间的画像就越是需要高手画师出手,比如最中间的那幅文殊菩萨画像就是出自吴道子之手,而周边那些辅助性的人物,由于在墙角,或者接近地面,所以都是一些普通画师画出来的,狄青抚摸的那幅飞天画像上的颜料鲜艳,看样子该是近代人画上去的。

  他不过沉默了片刻,就笑着对云峥说:“你稍坐片刻,我去给咱们弄点下酒菜,光喝酒没有下酒菜到底寡淡了一些。”

  人家不愿意说,云峥自然就不会追问,比如那个飞天显得比别的飞天更加生动一些,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就是活灵活现。

  〈太平御览〉卷六百二十二引〈天仙品〉中云:“飞行云中,神化轻举,以为天仙,亦云飞仙。”

  不过飞天一般多画在墓室壁画中,象征着墓室主人的灵魂能羽化升天。这是道教文化和佛教文化相融合之后的产物,不过这样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大相国寺这样的佛家庙宇真的合适吗?

  云峥一边从酒坛子捞荔枝吃,一面认真的欣赏这座大殿里的壁画,除了最中间的文殊菩萨脑袋后面有佛光之外,其余的画像都没有那东西。

  飞天的故乡虽在印度,但飞天却是印度文化、西域文化、中原文化共同孕育成的。它是印度佛教天人和中国道教羽人、西域飞天和中原飞天长期交流、事融合为一,具有中国文化特色的飞天。它是不长翅磅的不生羽毛、没有圆光、借助彩云而不依靠彩云,主要凭借飘曳的衣裙、飞舞的彩带而凌空翱翔的飞天。

  看到飞天云峥就想起敦煌来了,如今的敦煌沙洲还处在西夏的统治之下,李氏王朝还在孜孜不倦的往莫高窟添加新的东西,也不知道弄成了什么样子,如果已经差不多了,将来攻破西夏之后,云峥也打算往里面埋点东西,和后世人开个玩笑。

  大殿里的壁画非常精美,数量也非常多,云峥胳膊底下夹着一个酒坛子,不知不觉的竟然把里面的荔枝吃了一个精光,将酒坛子里的小笊篱提起来看,只剩下几颗果肉已经化尽的荔枝。再瞅瞅满地的荔枝核,觉得有些难堪,正打算用脚把这些荔枝核踢到角落里的时候,就听有人说:“施主观看壁画,缘何只对那些飞仙感兴趣,却不知道礼敬我佛?”

  云峥转身看过去,只见一个白色寿眉已经遮住眼睛的老僧和一个拄着拐杖的白发老夫人站在大殿的门口,一个慈悲无比,声音里也听不到丝毫的火气,倒是那个白发妇人,将手里的拐杖在青砖上顿了一下,好像非常的生气。

  云峥笑道:“佛家乃是方便之门,小子我早就被红尘遮住了眼睛,佛陀的慈悲那里赶得上十丈软红,礼敬佛陀自然是见仁见智,大师看到的是我佛的慈悲意,老夫人看到是佛陀的威严状,小子不同,看到的却是飞仙的柔媚意。

  小子听说成佛悟道的法门如同恒河沙数不可尽数,大师看慈悲,老夫人看庄严,小子看红尘,说到底终归会殊途同归,所以大师和夫人尽管礼佛,小子尽管观看飞仙,大师何必惊讶。”

  老夫人似乎更加生气了,老和尚却笑道:“施主聪慧,说的极是,倒是老衲着象了。小施主尽管继续观瞧,只要是看佛陀,就会有感应,何必要诚心,呵呵。”

  云峥总觉得这个老和尚过于大度了一点,不但不追问自己为何会进入大殿,也不追究自己在佛家净土中扔的满地垃圾,更不在乎自己的胡说八道,没性子竟然到了如此地步,再看到老和尚一边给老夫人**,一边捡拾自己吐掉的荔枝核,就认为这个老和尚要是不成佛,可就太冤了。

  见那个老夫人总是偷偷的看自己,眼睛中疑惑之色越发的浓重,云峥呵呵笑一声,就接着观看那些数不尽的飞仙,想从中找出她们的差别来。

  看了一大圈,云峥还是看出了不同之处,狄青抚摸的那副画像,少了一丝仙人的冷漠,多了一丝人间的温情,说不定那幅画像就是某一个人的自画像。

  杨家的女人真的很多,不大工夫就进来了很多女人,见到云峥都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想不到这里还会有别的男人,一些少女挤在门口进来不是,出去也不是。

  云峥问过狄青了,杨家哪来那么些寡妇,最多只有三个,也没有什么八贤王,赵匡胤一脉早就被他弟弟赵匡义给杀干净了。

  小姑娘们不敢进来,妇人们都怒气冲冲的盯着云峥看,如果不是因为云峥是先进来的,说不定就会喊家将过来收拾他。

  站在众香国里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人,除了玄苦这位不动如山的高僧之外,就剩下云峥这个皮厚心黑的家伙了,猛猛的灌了一口酒,就借着两分酒意,从众香国中间走了出去,左手折扇,右手一个大酒坛,还真有几分放荡不羁的意味。

  云峥很清楚,绝对不能再挑战杨家人的心理极限了,自己要是再多待一会说不定会引来人家的群殴……

  找不见狄青,云峥恶趣味的认为他去对面的尼姑庵里去了,也不着急,转过大殿之后就看到了僧舍,不用问别人,他就看见了五沟和尚。

  秋日里的暖阳照的人懒洋洋的,五沟窝在一张木榻上正在晒太阳,还**着上身,堆在那里如同一座肉山。

  “老包救灾,听说把自己熬的瘦骨嶙峋,你救灾为何把自己弄得越来越肥?我给老包的粮草不会都被你一个人吃了吧?”

  五沟晒太阳晒得正舒服,眼睛都不睁就伸出了手讨要酒坛子,他已经闻见了黄酒的幽香。云峥把酒坛子放进五沟的手里。

  只见五沟举起酒坛子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喝下去了半坛子,这才停下来拍着大肚皮道:“可怜啊,一年以来这是贫僧喝的第一顿酒,可怜贫僧食肠宽大,许久不见荤腥,梦里见到腊肉姑娘做的肉包子,醒来之后发现口水打湿了木枕,我们这就去你家吧!”

  云峥坐在五沟的木榻边上道:“你要不怕轻盈找你麻烦你就去。”

  五沟呵呵笑道:“妇人之见,和尚当时要是不说砍你头的话,把你打造成一介孤臣,你才有可能被皇帝砍头啊,反正你殴打御史言官的目的就是把自己打造成孤臣,贫僧顺水推舟有何不可?赵宋皇帝估计到现在还觉得贫僧乃是一个趋炎附势之徒,这个损失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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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东京城泛起的沉渣

  “对了,你怎么这么大方?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别人动你一根柴火你都会大发雷霆,进了帝都反而把自己的心血到处散,交趾国拿来的金子就算了,武胜军和那九个军侯不是你为少年军准备的吗?怎么也被人家瓜分光了。”

  五沟啪啪的拍着自己被太阳晒得发红的肥肉,好让自己全身都松懈下来。

  云峥没有回答他无聊的问题,见和尚身体上有好几处淤青就问道:“你被谁给揍了?说出来,我们叫上笑林一起去报仇。”

  五沟叹息一声道:“东京城最近不太平,你看好云二和苏轼苏辙他们,万万不敢出什么岔子,有人专门在收购少年男女,价格不菲啊。”

  云峥愣了一下道:“谁啊?这么嚣张?据我所知不管是庞籍,还是韩琦,文彦博,亦或包拯,这些人的眼睛里都容不得沙子,谁敢这么做皇帝恐怕都救不了他。”

  五沟奇怪的瞅着云峥道:“你怎么第一反应是朝中的大臣勋贵?难道就不会是别人?弥勒教北方的势力依旧很庞大,别忘了你只不过干掉了一个蜀中的地方势力而已。”

  云峥拍拍五沟粗壮的胳膊道:“你也太看得起弥勒教了,高昙晟那样的人杰不多,如果北方的首领也和高昙晟一样厉害,弥勒教早就开始造反了。

  你仔细算算,这个世界上敢暗中收购少年男女的势力不算多,势力最大的却是官员,我不怀疑他怀疑谁去?只有把他们的嫌疑排除之后,我才会去怀疑那些山野里的精怪。

  云二和苏轼苏辙他们的保护措施很严密,我们收编的那些强盗有不下六个人在日夜保护他们,如果连他们都保护不了云二他们。那么他们在哪里都算不上安全。”

  五沟点点头道:“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已经死了的人被你握在手心,你的图谋很大,我已经告诉大宋皇帝让他砍你的脑袋。他还不愿意。”

  “你知道什么。我这是在自保,姓云的乱臣贼子是不愿意做的。但是只要谁想杀我,我就先杀他这一点我可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环州少年军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了皇帝,也请他往里面增加监视的人手。就是明着告诉皇帝我不打算造反,不过这些暗卫我就没必要告诉他了,谁还不给自己留点后手。”

  五沟摇摇头道:“世人都以为你把蜀中的盗匪斩尽杀绝了,知道你留下了一部分良知未泯的盗贼这件事的恐怕不多吧。”

  “当然不多,笑林和你知道已经很过分了,按照大人物的心思,你们两个也应该被灭口的。所以我成不了枭雄,最多是一只守家的大狗。”

  五沟叹息一声道:“你一定还有后手。”

  “知道还问!”

  “借我几个人使使,我昨日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少年郎消失在瓦市子里,想去追。却被几个地痞拦住了,打了一架,结果打输了。”五沟的神色有些黯然。

  “你又不是菩萨,救苦救难你也该有个限度,就算是菩萨也有不灵验的时候,听你这么一说,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他们要干什么,非要一些十一二岁的孩子?

  人贩子这么做是要吃亏的,十一二岁的娃娃已经开始知道事情了,万一偷跑出来一个,他们立刻就会面临灭顶之灾。这不合常理,又不是偷鸡鸭,拿回来拔毛之后放锅里煮煮吃掉,神不知鬼不觉的,既然他们要的是人,总会有用到的一天,就算是从小养成,这么大的孩子绝对不合适。这里面透着古怪。”

  “我要五个人,五个武艺高强的人,还需要善于打探消息的那种人,晚上你就让他们拿着这半枚铜钱来找我。”

  云峥点点头就接过五沟递过来的半枚铜钱,出人帮着五沟办事还是可以的,要他亲自出马去办这件事他却是不愿意的,自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这些天和狄青在一起用问答的方式已经拟定了一部分组建新军的章程,就等皇帝整理完毕之后,就开始悄然施行,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容不得云峥分心。

  姜哲在环州用了两年多的时间在训练那些孩子,如今刚刚有了一些眉目,就等着皇帝同意给这些十四五岁的孩子们配上武器,就可以进行真正的军事训练。

  浪里格和孙七指每年都要轮流去环州居住半年,一来他们必须将青塘的战马送到环州,二来,作为最好的军侯,他们必须协同姜哲为这些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孩子打下最好的军事基础。

  那些关押在黑牢里的蜀中最强悍的盗匪,就是这些孩子的磨刀石,从小就进行的严格军事训练和集体生活,会让他们从一开始就以军人的姿态去判断自己周围的一切。

  从他们进入少年营的那一天,就注定了他们的一生将会是战斗的一生,而且不死不休……

  环州堡垒到现在每年都需要云家往进填补大量的银钱,他们的产出到现在还不能自给自足,大宋朝并不缺少钢铁,煤炭和炉子或许能够畅销一时,却不足以应付长久的消耗,毕竟这两样东西都很容易被模仿,东京城里的煤炉和蜂窝煤已经变成东京人自己生产了,而且式样比环州出产的要美观的太多了。

  好在那里还有大量的土地可以供他们耕种,人数多,所以很容易修造好水利工程,蜀中从来就不缺乏这样的人才,据姜哲回报,明年可以耕种的水浇地会多出来一百三十顷田地。至少到明年夏收,粮食可以做到自给自足。

  五沟原本也在环州堡垒里修建了一座不大的寺庙,在那里居住了一年多之后才跑出去云游四海的,所以对环州的事情知道的很详细。

  本来还想说些事情,狄青却匆匆的跑来了,想带着云峥去见见玄苦和折家老太君,被云峥拒绝了,他来到相国寺本身就是来看看五沟的吗,现在目的达到了,就没必要再去见那些人。

  玄苦或许是一代高僧,却与自己无关,一个出世人和自己的交集并不大,两条道上跑的人在一起说话,只会想看两相厌。

  至于折家老太君,就更没必要见了,一个带着全家所有的妇人在家里操演武艺的老妇人,为自己丈夫,儿孙捞够了脸面。她的生活圈子毕竟无法突破内宅,不管到什么时候,大宋还没有把女人送上战场的道理。

  狄青瞅瞅抱着自己的酒坛子喝酒的胖和尚,感慨的摇摇头,就和云峥一起走了出去。他看的出来云峥的游性似乎尽了。

  杨文广站在前殿,他马上就要去定州路上任,这一次是来陪着祖奶奶一起上香祈福的,看到云峥和狄青俩个人结伴从大雄宝殿里出来,惊讶地嘴巴都合不拢。

  刚要上前见礼,狄青摆摆手,杨文广怵然一惊,这才想起这两个人如今都在禁足期,自己贸然相见说不定给他们引来麻烦。

  狄青的苦楚他非常的清楚,虽然他的名字在功劳簿的第一位上,他却一个子都没要,除了皇帝给他加封的官职之外,没有其他的好处,这对他而言就足够了,杨家并不缺少钱财,唯一缺少的就是功劳,延续祖宗的荣光,是他一生的追求。

  至于云峥,杨文广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人才好,恃才自傲也就罢了,他有这个资格,胆敢当众殴打监察御史的事迹,让他以及杨家都如同挨了一记闷雷,他非常清楚云峥这时候对大宋有多么的重要,老祖宗甚至说,云峥过于骄狂,这一次定然会吃非常大的苦头……

  眼看着大宋军方两位最有名的将帅上了牛车悠哉悠哉的向城东走去,他能做的只是长长的一揖而已,御史们已经放出话来了,一定要这两位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

  狄青惋惜的叹口气道:“到底是心胸不够宽阔,把职位看得太重了,如果他刚才执意上前和你我交谈,我们不妨给他透个底,定州也是作战的前沿,早知道也好有个准备,既然他避讳灾祸不愿意过来,那就罢了,每个人终究要有走自己的路。”

  “将门里面杨家算是争气的,我前些日子和石家,王家,曹家,潘家,做了一些接触,发现这些人的根子已经烂掉了,不可为友,只能拉过来当做一个摇旗呐喊的喽啰还可以,想要托付重任,恐怕会坏事。”

  我只希望他们这一次能按照我说的去搅乱周边国家的钱政,如果他们连这样的事情都做不到,我们就完全抛弃他们,以后就不用理会了。”

  “人手还是需要我们自己培养,这次大理作战,我还是发现了几个不错的苗子,如果加以锻炼,日后会成为我们的左膀右臂。”

  狄青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个大馒头递给云峥道:“既然来了一遭相国寺,这里的素馒头不可不尝。”

  云峥的腹中正好有些饥饿,接过来大口咬了一下,再看看包子叹口气道:“你这是什么品位啊,这样的包子你也好意思说好?我咬了这么大一口都没吃到包子馅……算了,还是回家让你尝尝我家的包子,那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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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存在感

  美美的睡了一整天的邹同,伸着懒腰会皇宫去了,他非常喜欢睡的腰酸背疼的感觉,上次有这种感觉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虽然腰酸背疼,在走了一段路活动开筋骨之后就浑身舒爽,至于被人家拿腰带捆着,这不算是羞辱,那是给自己一个可以向陛下解释的途径,好人才会这么干。至于他们俩个去干什么,邹同不想管,自然会有人告诉陛下。

  云峥回家的时候,云二和苏轼苏辙也回来了,准确的说是被彭蠡先生遣送回来的,这些天东京城总有他们那么大的少年郎消失,彭蠡先生不敢再把他们带在身边。

  “老先生召集了大量的蜀中学子,正在一寸寸的探查黄河,上一次我们制作出来一个黄河的模型,老先生认为这是非常大的事情,他想将这个模型做进一步的完整,所以就需要很多的数据,其中河水的含沙量,单位时间黄河通过开封的水流量,以及河水的流速,黄河底部的地形勘测,有非常多的事情需要一一确定,现在他们干的就是这样的事情。”

  云二站在大哥面前汇报自己这段时间所做,所学,人虽然变得黑了一些,精神却变得更加健旺,小少年脸上的婴儿肥似乎已经消退了,正在出现一些属于男子汉的棱角。

  “我记得你以前的志向是打算做一个纨绔的,如今好像有了一点变化?”云峥喝了一口茶笑着问云二,当年那个软软的孩子。如今也慢慢成长起来了。

  不等云二回答,陆轻盈就嗔怒道:“哪有你这样做大哥的,二叔既然喜欢水利,那就去做,这可是利国利民,光耀千秋的正事,别人家的父母盼着自己的孩子长进,您倒好,反而劝二叔这样的英才去当纨绔。

  东京城的废物点心已经多的数不过来,咱们云家可不出废物。小钺。这事别听你大哥的,喜欢水利咱们就去研究,大嫂全力支持你。”

  云二笑道:“大嫂莫急,小弟喜欢水利其实也只是闲的无聊。就顺手做些学问。小弟以前倒是真想当纨绔来着。到了东京之后才发现,当纨绔傻死了,一个个涂脂抹粉穿着粉色的衣衫。耳朵后面别一朵大红花,走路都不好好走,全都和王八一个摸样,拿扇子挑起一个个妇人的下巴看姿色,模样蠢到家了,还不自知,小弟想起来后背都起疹子。这样的纨绔还是不当的好。”

  云大笑道:“没办法,社会还没有发展到哪一步,纨绔类型还处在最幼稚的状态,也只能招狗逗猫,玩不出别的花样,你喜欢的那种类型还需要好多年才能出现。现在让你架着咱家的马车去东京城飙车,你一定是不愿意的。”

  云二坐到大哥身边笑道:“确实如此,飙马车不如飚战马,大哥如果有闲暇,可以去城北的瓦市子看看,那里也有赌马,算是东京城最有趣的去处了。”

  云大砸吧一下嘴巴道:“去看看也不错,听说跑马的场子是王家的人在主持,轻盈你去找王夫人要一个棚子回来,我们有空全家去瞅瞅。”

  提起这些没品的东西陆轻盈就生气,给云家哥俩一人倒了一杯茶水道:“棚子王家早就给了,还是天字号的棚子,听说和濮王家棚子挨着,两位老爷如果想去看跑马,随时都能去。妾身不喜欢那里,乱糟糟的。”

  云大笑着对云二道:“看到了没有王家这是在拍濮王的马屁啊,把咱家的棚子弄得跟濮王挨上,就是在给濮王和咱家搭讪的机会,王审琦要是知道自家的子孙在干这事,一定会气的从地底下爬上来找他们的麻烦。

  将门算是彻底的没落了,没人才也就罢了,还野心不死的想要干点不该干的事情,这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帮着藩王和朝中大将拉关系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云二抱着被子凑近大哥小声道:“您觉得皇帝知不知道这件事?”

  “当然知道,别人的本事不清楚,笑林的本事你难道还不知道?皇帝要是连京城里的动向都搞不清楚,他这个皇帝早就当不成了。

  权利说白了就是控制权,最原始的时候是没有权利这一说的,大家为了吃饱肚子才挤到一起来的,和大自然抗争,和野兽疾病还有饥饿抗争,直到稍微有了一点剩余,有人就想多吃一点,然后就有了权利这一说。

  权力从刚一开始就是残忍和血腥的,你想一下,当一个人开始命令别人的时候,不公平就会出现,再配上我们人类自私的本性,于是,哈哈,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所以从最古老的牧野之战到国人暴动,其实都是为了打破这种不公平?是不是大哥?如果权力本身带来的就是反抗,为什么我们从未停止过向世界索取权利?大哥您如今也走上了这样的一条路,东华门唱名您甚至都没有听见,典礼官的声音在吼出您的名字之后就被风吹散了,大哥吗,您所做的这一切意义何在?

  如果只是为了吃饱穿暖,您早在豆沙县的时候就做到了,如果您想做到不受人欺负,在乘烟观上天之后您就达到了目的,为何我们又会来到东京?

  您是最重视家庭的人,却抛下嫂嫂和侄女以及我,一个人带着大军去了蛮荒征战?难道杀戮的权利真的让您能感受到快乐吗?”

  陆轻盈听到云二这样质问大哥,眼圈一红眼泪就下来了,在丈夫不在的日子里,自己在晚上抱着闺女哭泣,到了早上却必须装扮出一个看家女人的坚强品质来,这很难。

  云峥挠挠下巴道:“这是因为私欲,大哥没有高尚到为了大宋百姓就抛弃妻子的程度,我想追求一种变化,或者说我是在追求一种真实的存在感。

  到如今,我已经能确定,你是真实存在的,你大嫂和闺女也是真实存在的,其它的就不太确定,所以我想看到李元昊死,来确定我是真的参与了历史,是历史的见证者而非猜测者。

  我想要的是这个世界因我们的存在而改变,亲手改造一个旧世界,出现一个新世界,你不觉得很有意义吗?

  有的人将名字刻在石碑上,可是石碑比尸首烂的还快,我不想那样,只有让这个世界变得和原来不一样,我们的存在才是有意义的。

  老二,上苍将我们和原来的世界割裂开来,我们流浪到了这个世界,那么这个世界就是属于我们的,将名字刻在人心上,或者写在天穹上,当历史回归的那一刻,不知道会不会碰撞出最灿烂的火花。”

  陆轻盈听不懂云峥在说什么,瞅瞅云二,她发现云二似乎听懂了,这让她有些不甘心,把注意力放到云大身上,见丈夫看自己的目光中慢慢的都是宠溺之情,刚才的不快很快就消失了,将刚才的那一幕归结为男人在用奇怪的思维在交谈。

  云二霍然站起身,撇撇嘴道:“不妨碍你们夫妻柔情蜜怜,我去找腊肉了,对了大嫂,再有给我提亲的您就把她轰走,我老婆是腊肉,好多年前我就给你说过了。”

  心中大急的陆轻盈伸手要去抓云二,却被他挣脱了,陆轻盈看着跑出去的云二,跺跺脚对云大说:“老爷,您看这成什么样子了,咱家的二爷要娶一个丫鬟这怎么成,更何况腊肉的年纪比二爷大好多,这不合适,您就不管管?”

  云大将老婆揽到怀里幽幽的说:“你说云二是个混账吗?”

  “那自然不是,二爷的聪慧在东京城可是出了名的,司马君实都夸二爷是难得的读书种子,读书能举一反三说的就是咱家二爷。”

  “那不就完了,聪明人最聪明的地方就在于知道自己该要什么,老二从小就没了父母,喜欢年纪大一些的女子没什么好奇怪的,再说老二是在腊肉背上长大的,感情亲密一些这是自然的,老二娶腊肉伤害到别人了吗?没有吧?腊肉不愿意?好像也没有吧?

  既然没伤害到别人,老二和腊肉都愿意,就随他们去,腊肉在咱家可是一直当姑奶奶养的,谁敢说她是丫鬟?”

  云峥揽着老婆的腰肢,轻轻地挠着她的肋下,只要这样轻轻的挠,老婆就会立刻瘫软下来,这是夫妻间的小情趣,不足为外人道也。

  陆轻盈废了好大力气才面红耳赤的坐起来捶打着云大的肩膀道:“文信侯府一定会被人家笑死的,二爷这不是给府上抹黑么?”

  云大苦笑一声,拍拍老婆丰盈的臀部道:“自从我殴打了御史言官,云家早就比乌鸦还黑了,再黑点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每个人过的开心,管他是黑的还是白的,如果我的策略成功,云家想要什么颜色都成,根本就用不着理会那些谣言。”

  “妾身总觉得以二爷的人才配腊肉亏了。”

  “胡说八道,我家腊肉差什么了,会管家,会做饭,会刺绣,会织绸子,缫丝,赚钱,性子温和,这样的婆娘上哪找去,别说那些没用的,咱们还是干点正事要紧,云家到现在就一个孩子,你不着急啊,我可是急的火烧火燎的……”

  “哎呀,你个死人,这还是大白天的,你就不怕别人笑话……”

  “笑话个屁,我把如花似玉的老婆扔家里两年,现在要是不敢进弥补一下岂不是亏大了,赶紧的,我去把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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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章堵**门的和尚

  云家的大宅子非常的宁静和谐,葛秋烟见陆轻盈的屋子大门关的紧紧地就莞尔一笑径直去了前院,见云二跨坐在栏杆上看腊肉干活,俩个人似乎在说什么不应该被别人听见的话,见自己走过来,腊肉立刻就面孔红红的端着一个针线篮子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云二却没皮没脸的朝自己笑。

  老廖那里有一个很大的鸽子笼,一般人不允许靠近,养鸽子的是一个哑巴,不过这个哑巴在云家除了照料鸽子之外别的事情都不干。

  葛秋烟拿了一个木牌给了哑巴,哑巴从鸽子笼里面掏出两只信鸽递给了葛秋烟,然后就关上门出去了,不大工夫,两只鸽子就从窗户里扑棱棱的飞向夜空。

  东京城的大门已经关闭了,不过这拦不住两只长翅膀的生灵,它们在空中盘旋两圈之后,就像西飞了过去,它们飞得很高,没有戴鸽哨,所以偷越了城关也没人知道。

  云家庄子如今正是热闹的时候,三十几头大象这才开始进食,鸣叫声充斥了整个庄子,百十条壮汉正在紧张的忙碌着,今天是环州堡垒送货物的日子,每个人都非常的忙碌。

  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庄子里,走路的样子堪称风情万种,看得那些壮汉不断地流口水,那个女子却不在意,大冷的天气里就穿着一件外裙和半臂,鼓腾腾的胸口似乎随时都会从领口露出来。

  那些壮汉只敢偷眼观瞧,却不敢肆无忌惮的打量。

  女子穿过那些正在干活的壮汉,走进了一个小小的院子,刚进门她就看见有两只鸽子落在窗台上,正在啄食那里的谷粒。

  捉住了温顺的鸽子,从鸽子小腿上解下一个小竹管。又从另外一只鸽子腿上解下来半枚铜钱,打量一番之后,就把鸽子送进了小院中的鸽子笼。

  笑林正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刚刚入睡的闺女。见妇人走了进来。就小心的将闺女放在一个摇篮里,轻轻地来回晃动。只是巨大的手掌抓在精巧的摇篮上,他粗豪的身躯和孩子幼小的身体显得很不和谐。

  “赔钱货睡着了?”妇人张嘴问道。

  男子恼怒的低声道:“我闺女怎么就是赔钱货了,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不准这么叫我闺女。孩子如今都会叫爹娘了。”

  女子嗤的笑了一声道:“忙活了两年,还想着会生个带把的,结果生了一个赔钱货,你一走就是两年,孩子都是我带的,你还有理了?

  你是道士,我是老鸨子。你有脸让闺女喊你爹爹?反正我是没脸,不如送给云峥两口子让他们养,这样才能养出大家闺秀来!”

  笑林大怒,刚要大声的呵斥。见闺女举着小拳头翻了一个身,连忙压低了嗓门道:“我笑林也是一条堂堂正正的汉子,闺女喊我爹爹有什么不成的?只要老子愿意,一个从四品的武官唾手可得,还不用跟云峥似得当缩头乌龟。”

  花娘立刻就欢喜的道:“那你赶紧去弄官啊,我也当一回官家奶奶,对了,陆轻盈手里的那种绢布制作的宫花,我也要啊!”

  笑林头疼的拿拳头敲敲脑袋道:“当了官,我就要应酬,就要干很多的事情,烦死了,想过清静日子就一点可能都没了。”

  花娘皱着眉头不说话,她一方面羡慕陆轻盈的大气,又觉得陆轻盈的日子过的并不自在,她知道笑林弄一个官职还真的不是问题,可是看到摇篮里的孩子,还是硬起心肠道:“我不管,趁着孩子不懂事,你赶紧把你的道袍都给我那火烧了,以后不许穿道袍,弄得我们娘俩跟着你像是有私情的样子。至于官不官的以后再说。”

  说着话就把手里的一张纸条和半枚铜钱放在桌子上,见笑林打开看,就疑惑的问道:“奎木狼和丁四是怎么回事?”

  笑林不答话,从一个暗格里找出一张图纸,瞅了一眼,就匆匆的走了出去……

  花娘又打开那张图纸,见上面写满了奇怪的符号,看得人头疼,也就没兴趣继续看下去,而是攀在闺女的摇篮边上,努着嘴和被惊醒的闺女啊啊的说火星话。

  来到京城的花娘并不开心,她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废人,很么都不用干,每天抱着闺女等笑林回来,日子久了,她仿佛能听到自己身体里发出的吱嘎,吱嘎的声音,就像是风在吹一棵枯死的老树一般。

  两年不见笑林,还以为这个男人也会像别的男人一样将自己忘掉,对感情这种事花娘从来都是不奢望的,已经做好了自己带着闺女过一辈子的想法了,甚至已经筹划好了在东京开青楼的计划。

  至于委身给笑林,不过是一种酬谢,干惯了青楼的女人早就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一种价码了,虽然她心底还隐隐渴望笑林不要忘记自己,但是开青楼的计划却从未停止,一旦笑林升官发财之后忘记了自己这个老鸨子,她就准备安静的离开,过自己的日子,倔强的花娘从不靠男人活着。

  好在笑林回来的时候笑的和离去的时候一样傻,身后拖着满满一车的财宝,见了闺女就哀嚎一声扔掉了财宝,一个熊一样粗壮的汉子和自己闺女对着哭,就这一幕击中了花娘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打算无怨无悔的跟着笑林过一辈子。

  不大工夫,笑林就回来了,把手搓热了才去碰自己的闺女,闺女的样子很大气,浓眉大眼大嘴巴和笑林很像,完全没有花娘的柔媚样子,这让花娘很是不甘心。

  “五沟在京师,现在和我们不方便见面,他打算要些人手去追查一些事情,云峥打算让奎木狼小组过去协助,丁四就是他们在东京城会面的地方,那半枚铜钱是信物。

  我不是要瞒你,只是想让你安安稳稳的过日子,颠沛流离了半生,好不容易安生下来,该享享福,过过妇人家应该过的日子。”

  笑林拉着花娘的手小声的说。

  花娘笑道:“如果你以后不穿道袍,我就不生气!”

  笑林看看自己身上的道袍,摇头笑道:“确实不合时宜,以后不穿就是了。”

  花娘听笑林这么说,大喜过望,打开一个樟木箱子,从里面取出一袭蓝色的衣衫,厌恶的剥掉笑林身上的道袍,一件,一件的给笑林穿上。

  这是一套英雄衣,里面是精干的短打扮,外面却是一袭开襟的外袍,再配上一双薄底的快靴,戴上一顶半山冠,腰间勒上一条缠绕金丝的蟒皮腰带,满脸络腮胡子的笑林在一瞬间就变成了一位精干的大豪。

  “这才是我夫君的样子!”花娘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人儿,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莫哭,莫哭……”笑林笨手笨脚的拿手掌给花娘擦拭眼泪,花娘一头埋进笑林的胸膛,整个人都哭的抽搐了。

  月上半天,花娘终于停止了哭泣,眼睛红红的却显得更加娇媚,她拿手指在笑林的胸膛上画着圈道:“你和云峥不是有一个约定么?怎么不见你动静啊?别忘了,人家可有俩个老婆的,你只有一个。”

  笑林嘿嘿笑道:“就他那小身板,有八个老婆也没用,听说前些天彭蠡先生还骂他不知节制,论到生孩子这种事,还是要看我们的……”

  五沟艰难的推开那些寻花问柳的寻芳客,一颗秃头在人群中非常的刺眼,偶尔还要撩开那些扔在他脑袋上的花手帕,那些妓女似乎对和尚更加的感兴趣。

  他前天雇佣的叫花子告诉他吗,那些泼皮就在桂枝坊,他在这里已经等待了快两个时辰了。

  “佛爷,你在这里不进去,难道是专门来抓奸的?与其抓奸,不如我们勾搭成奸好不好?奴奴可有一身的好本钱,佛爷不如试试?”

  一个流莺亲热的挽住笑林,硕大的胸部不停地在五沟的胳膊上蹭来蹭去,旁边的嫖客哈哈大笑着翘起拇指盛赞这个流莺好本事,敢一个人对付两个和尚。

  一阵刺痛从五沟的后腰处传来,那里有一柄锋利的匕首,无奈的五沟和尚只好随那个妓女向一条幽深的巷子走去,妓女一手揽着五沟的腰,还有功夫向那些围观的嫖客抛媚眼。

  五沟能感受到那柄匕首正在不断地往自己的肉里刺,想要反抗,却浑身酸麻使不上力气,刀子抽了出去,他就软软的倒在地上。

  一阵囔囔的靴声传过来,他艰难地转过头望去,只见自己前日里见到的那四个泼皮狞笑着站在自己的四周,为首的一个泼皮蹲了下来,拿手扒拉一下五沟的脑袋道:“你是和尚就该好好地念经,管那么多的闲事做什么?”

  五沟艰难的道:“留活口!”

  泼皮们和那个妓女一起大笑了起来,为首的泼皮拍拍五沟的胖脸道:“留活口是不可能了,你撞破了大爷的好事,看在你是一个出家人的份上,给你一个痛快就是了。”

  五沟又道:“让我死个明白,你们到底是在为谁扛活?”

  泼皮摇摇头道:“死都不能说啊,你只好当一个糊涂鬼了。”

  五沟点点头大声道:“那就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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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二章人群里的和尚

  泼皮一愣没想到这个和尚居然如此的干脆,似乎是活的不耐烦了,隐隐觉得不对,手里的刀子就下切了下来,却不防斜刺里探出来一把巨大的火钳子,这柄火钳子准确的钳住了泼皮的脖子,稍微一运力,泼皮就眼冒金星昏迷了过去。

  五沟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看见一个头上裹着粗布的彪形大汉站在街巷口,手里拎着两个软绵绵的身体,大汉的后面又出现了一个竹竿一样的高瘦汉子,胳膊底下却夹着那个妇人,大汉见五沟爬起来了,瓮声瓮气的道:“和尚,你让爷们来帮你找人,那就要听爷们的,万一把你弄死了,星盘那里可找不到我们的事情。”

  高瘦的汉子却向五沟招招手,就推开了巷子边上的一道门,径直走了进去,五沟四处看看,发现箱子里冷冷清清的不见人影,这才跟着走了进去。

  这该是一间见不得人的半掩门私娼窑子,虽然低俗,还是秉承了东京城一贯的繁华,不大的院子里草木深深,虽是深秋,几簇菊花开的正艳。

  大汉粗暴的一脚踢在一个不大假山上,假山立刻就向一边滑开,露出仅供一个人往进钻的小洞,瘦高的汉子随手就把那个女人扔了进去,然后纵身跳了下去,大汉也把手里的两个人扔了进去,才要跳下去被五沟一把拉住道:“他们有五个人!”

  大汉冷漠的瞅了五沟一眼道:“我们也有五个人!”说完就跳了下去,洞口太小。肥胖的五沟花了好半天时间才爬下去。

  底下的空间不大,几个人下去之后就塞得满满当当,高瘦的汉子又踢了一脚边墙,那里就出现了一个大洞,有人从对面扒拉开大洞上的砖石,五沟就看到了一个很大的地窖。

  那里有很多笼子,大多数都是空的,只有三五个小少年被塞在笼子里,表情呆滞,其中就有五沟想要救援的那个少年。

  地窖里站着两个大汉。和铁匠一样头上包着布。看样子也是蜀中人。

  他们将孩子从笼子里放出来,对五沟道:“你负责把人还给人家爹娘,其他的事情我们来做,星盘不允许你冒险。”

  五沟检查了几个孩子的状况。见他们没有大碍。就点点头道:“可以。我加进来只会成为你们的负担,但是我想听听泼皮怎么说,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在造孽。”

  瘦高的汉子点点头。就让人将孩子送到地面,自己走到昏迷不醒的泼皮跟前掏出一根竹签子,利索的插进泼皮的指甲缝隙里。

  一声不似人类的嚎叫声在地窖里回荡……

  那个泼皮头子醒了,他一把抽掉插在自己指甲缝隙里的竹签子,惊恐的看着面前的这些人。

  “醒了就说话,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这样的竹签我有一百零八根你熬不过去。”瘦高的汉子坐到一把椅子上,拿脚踩着另外一个泼皮的手指在地上碾,见这个泼皮也醒了,就让人拖到外面去,然后又对瑟瑟发抖的泼皮头子道:“快说,你说的要是有一个字和外面那人的说的对不上,我就用一根竹签子。”

  泼皮头子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铁匠笑道:“果然是好汉子,严老大,敢在你面前嘴硬的人,老子算是看见了一个!”

  瘦高的严老大似乎被激怒了,拿着一大把竹签子扑到泼皮头子身上手动如飞,泼皮头子发出的声音就像是失去幼崽的母猿,又像是猪临死前的嘶号。

  五沟悄悄地转过身去,此时的泼皮头子已经没办法看了。

  按道理说人只要疼痛到一定程度就会昏迷过去,可是泼皮头子的眼珠子里都插着一根竹签子,他却偏偏昏迷不过去,全身就像是被放在火炉上烘烤。

  严老大转过头瞅着已经醒过来缩在墙角的妇人道:“他还需要疼一阵子才能说话,要不然你先说?”

  妇人尖叫着道:“我只是帮他们找人,其它的不关我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铁匠揪着妇人的脖领子提了起来,凶猛的晃荡一阵子,只见从妇人的衣服里面掉出来好多各种各样的刀子。铁匠一把打散妇人的头发,头发里又掉出七八根泛着黑色光芒的铁针。又把手塞进妇人的裤裆里揉搓一阵,手上一用力,一块骑马垫子被抽了出来,从哪里又掉出来两根尖针,最后脱掉女人的鞋子,在鞋子里面稍微一按,两只明晃晃的铁舌头就窜了出来。

  铁匠摇摇头,想了一下就把面前的这个妇人扒了一个精光,这才道:”这身行头价值不菲,锦背弩,绵里针,裙里刀,再加上六把刀子,能看的出来你是一个有名气的,如果不是被老子们偷袭,想要拿下你可能还不容易。”

  妇人掩住胸口恶狠狠地道:“你们知道自己得罪了谁吗?如果你们现在退出,我权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大家就当是误会一场。”

  严老大看看惨叫声已经低沉下去的泼皮头子对铁匠说:“这个家伙还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这里的主事人该是这个光溜溜的婊子才是。”

  铁匠饶有兴趣的瞅着这个光溜溜的女人道:“早点说出来,你这细皮嫩肉的要是经了严老大的手,血乎刺啦的就不好玩了。”

  严老大从泼皮头子身上一根根的拔竹签子,每拔一根,泼皮头子就吼一嗓子,这已经成了本能反应,当竹签子全部拔出来之后,泼皮头子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再无半点动静。

  “有人在收购人,一个少年人八贯钱,现银支付,如果品质好价格还能商量,我们运走了一批十二个,得了一百贯钱,消息是丐帮传出来的,交人的时候通过漕船,只要把人送到离人台码头,放到一个黑色的船里面,然后从一个箱子里拿走银子,所以我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运走这些人。”

  “箱子里的银子多么?”

  “不多,每次只有百贯银钱,也是交易的数额。”

  严老大从怀里掏出一封银子道:“这就是你们拿到的那一百贯银钱吧?”

  妇人痛惜的闭上眼睛道:“下九流活命之道就是如此,既然大爷技高一筹,小妇人认栽,银钱拿走就是,如果您看上小妇人的姿色,小妇人自荐枕席就是了,只希望一了百了。”

  五沟听完这个妇人的话之后就爬上了地窖,带着五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少年去了开封府衙门,他不相信治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开封府会不知道。

  严老大见五沟走了,就笑着道:“爷们其实都是独脚巨盗,两年多不动荤腥,今天既然被派出来放风,不快活一番如何收兵……”

  扔掉刚刚被他拗断脖子的盗匪,打横抱起妇人就去了外面的那间大地窖……

  五沟从开封府出来的时候天光大亮了,想想之后就朝大相国寺走去,他发现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其实很无力,东京城表面平和,其实底下的水流非常的湍急,各种势力在这里交锋,汇合,对阵,每天死掉的人并不比战场上死掉的人少。

  只不过他们大部分都葬身在黄河或者荷花塘底下,成了淤泥或者花肥,昨夜落在奎木狼手中的那些泼皮以及那个妇人,是不可能活着的,云峥不会允许自己的地下势力就因为几个失踪的少年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比别人更加的清楚云峥那张和善的面孔底下,是一颗何等冷酷的心,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是数得上是英雄的人,没有一个是好人。

  瞅着繁华的东京早市,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有的高兴,有的失意,有的谄媚,有的高傲,就是这些表情,充分的说明了东京人在昨日和今夜的得与失。

  五沟习惯性的端着自己的钵盂,不知道走了多久,那个钵盂里依旧空空如也,没有铜钱,也没有饭食,所有的人都冷漠的看着这个在瓦市子里化缘的和尚,他们不知道就是这个和尚在昨天晚上为了救几个素不相识的小少年,差点死去。

  五沟呵呵笑着端着自己的钵盂在人群里穿行,既不停下来向四周的人化缘,也没有让冷漠毁坏自己的好心情,昨晚自己干了一件很好的事情,这就足够了,世人的毁谤于我何干,我只要心满意足就好,如果能有一顿丰盛的早餐就最好了。

  “咣当”一声,他的钵盂里掉进来一个东西,仔细看才发现竟然是一支赤金镯子,谁这么不小心把这东西也乱扔,五沟笑着端起自己的钵盂,希望楼上的主人家能够拿走镯子。五沟和尚从来不要不义之财。

  一个小宦官走了下来施礼道:“这位大师,这只镯子是我家主人的布施,只求您在适当的时候帮我家主人说句话而已。”

  五沟哈哈大笑道:“贫僧的一句话才值一只赤金镯子?那样的话卖的也太贱了,拿走你家主人的俗物,莫碍和尚的修行!”

  说完就把金镯子倒在宦官的手里,而后依旧拖着钵盂在人群中疾走,虽然饥饿,却浑身清爽,肋下似乎生风,宽大的灰色纳衣飘飘,宛若神仙中人。

  “主子,那个和尚无礼至极,竟然敢不要您的赏赐!”

  “不是他无理,是本宫无理了,真可惜错过了这样的一场缘法,日后想要请他帮忙说话,恐怕会非常难。算了,回宫吧,我需要的彩线已经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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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不对劲

  “既然你们查出来银子是倭银,那么说那些少年郎都是被倭国人弄走的?”云峥看着笑林拿过来的密报问道。

  笑林疑惑的道:“倭国人极度的谦卑,断然不敢做出这样天怒人怨的事情来得,东京城中倭国银子并不在少数,所以难以确定,不过奎木狼已经在盯梢那艘黑船了,为此,奎木狼已经诛杀了三群贩卖人口的混蛋了。现在,那艘船已经有半个月没有人上去过了。“

  云峥坐下之后笑着问笑林:“五沟在干什么?我听人说他整天捧着钵盂在东京的大街小巷奔走,却不接受别人的布施,这是为了什么?”

  “我去看过,他似乎处在一种癫狂状态里,对于出家人来说这样的状态非常难得,被他们称之为”悟道”,五沟多年苦修就要结出善果,我们应当为他庆贺。”

  笑林虽然褪去了道袍,换上了俗家的打扮,整个人看起来仪表堂堂,胡须都被休整的丝毫不乱,不下一定的功夫可不成,最可笑的是他竟然给胡子上涂了一点油,所以坐在阳光下,黝黑的胡须似乎在反光。

  腊肉上过两回茶,已经快要笑死了,看样子还打算上第三遍茶叶好好地研究一下全新的笑林,端茶倒水的事情本来不是她的事情,从他第一次出现就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陆轻盈和葛秋烟都不习惯俗家打扮的笑林,以前穿一身烂道袍的时候。就是出家人,出入云家后宅自然问题不大,但是换了这一身,让她们很不习惯。

  “丫头快要笑死了,”云峥对笑林说。

  “我道心不坚如今还俗了,被人笑话也属常情。”

  “可是你的样子变的非常古怪哦。”

  “有什么古怪的吗,都是花娘给我收拾的,她让我穿什么我就穿什么。”

  “花娘为什么不来我家了?以前的时候她最喜欢到家里来,我这里还存着她的一大笔钱,灵犀阁被曹家接手了。她怎么不过来结清财物?”

  “给你了。我家不要那种钱了,花娘以后会专心在后宅相夫教子。”笑林大度的挥挥手道。

  云峥疑惑的道:“自从我认识花娘的时候,她就是一个钻到钱眼里的女人,我当时穷困的时候想占她一些便宜都无比的艰难。每回拿分红我都需要从她手里往过夺那些交子。你确定她真的转性子了?”

  笑林大度的挥挥手道:“那是自然。花娘早就转性子了,不复从前的旧模样,钱财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多少是个够啊?”

  云峥摇头道:“你一定弄错了,花娘早就说过,她死了之后要在身下铺满金锭,银锭,好确定自己死了之后去阴曹地府都不再受穷,我不信她会改变,你还是把属于她的东西拿走的好,我不想花娘打上门来和轻盈撕扯。”

  随着云峥的话,笑林也不敢肯定了,正在犹豫的时候,腊肉终于过来第三遍换茶水了,小声的对云峥道:“夫人已经专门下了帖子邀请花娘姐姐和笑家大小姐到家里来作客,至于钱钞上的一些事情,夫人说她会亲自和花娘姐姐谈的。”

  云峥愣了一下道:“看样子是我失礼了,我总以为花娘到家里来根本就用不着什么帖子之类的东西,就当是自己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忘记了礼仪,笑林对不住啊。”

  笑林烦躁的挠挠脑袋道:“这都成了什么事啊,当了一个破官,什么都改变了,反倒没了往日里的热络情分,我是打死都不会做官的。”

  见笑林烦躁吗,云峥也有几分惆怅,地位果然是最好的感情冷却剂,如今生分的不光是花娘,和笑林,连五沟也和云峥变得似乎有些隔阂了,得失之间恐怕很难计算。

  家里面的陆轻盈正在将云家整理成一个大世家,除了腊肉她不敢下手之外,家里里里外外的人都已经被她操练的如同百年华族一样。

  性格大方爽朗的葛秋烟也不知道中了她的什么毒,左一个规矩,右一个伦常,以前夫妻敦伦的时候葛秋烟最喜欢跨坐在丈夫腰上,现在打死都不这么干了……

  云二正在被陆轻盈教育的向大宋士子性格严重靠拢,除了对腊肉的感情陆轻盈没办法之外,云二如今竟然知道晨昏省定了,总觉得家里好像不对劲,现在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云家已经被封建礼教疯狂的入侵了。

  送走了笑林之后,云峥就看什么都不顺眼,自己洗脸的时候,陆轻盈就恭敬的站在一边伺候,以前不这样的,云峥洗脸会溅起好大的水花,撒的满世界都是水,还喜欢把脸埋在脸盆里咕噜咕噜的吹一会泡泡,只有这样洗脸,云峥才会觉得是在洗脸。

  现在倒好,一个穿的花枝招展的贵妇人往边上一战,自己都不好意再放肆的那样洗脸,即使是自己的老婆也不好意思,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痛快的洗过一个脸了。

  “我要洗脸了,你最好离我远点,小心水减到你身上我可不管。”说完不等陆轻盈反应过来,就把脸埋进水里,首先是憋气,而后就是一口气全部吐了出来,再拿云家自己做的澡豆洗脸,滑溜溜的涂满,在用双手撩起清水冲刷沫子,这一番折腾下来,总算是觉得真正洗了一把脸。

  擦完脸才发现陆轻盈委屈的站在一边,接过云峥手里的毛巾擦拭自己脸上的水珠子。

  “告诉你不要靠近了,我以后洗脸就去花园的台子上洗脸,那里洗才痛快,再告诉你啊,云二你不能过于娇惯了,大小伙子每天用凉水洗脸没问题,早上早起也没问题,跟着家将练武更加的没问题,用不着安排丫鬟专门照顾他的起居,闺女娇养问题不大,男子汉将来注定是要吃苦的,你要是给我养出一个脂粉纨绔来我可不依。”

  这可能是自从成亲一来云峥和陆轻盈说的最重的话。陆轻盈听出丈夫似乎不高兴,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那里。

  “轻盈,你嫁过来已经四年了,我从来没有给你说过我想要一个什么样子的家,你是一个聪慧的人,或许你早就看出来了,云家似乎都是一团糟,下人不像下人,主人不像主人,确实不符合规矩,可是,这样乱糟糟的家,我却觉得舒坦,云峥出身乡村野店,向来无拘无束惯了,最受不得的就是规矩。

  你可知道云峥之所以比别人聪慧些,最重要的就是占据了无理两个字,这世间的规矩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束缚,我会浑身不自在。

  我甚至不知道到底是你做的对,还是我做的对,我不喜欢云二每天来给我请安,我喜欢他趴在我背上撒娇,我不喜欢看见猴子和憨牛见了我就施礼,最近还学会了自称奴婢,老廖每天见我都要弯腰敬礼,我也不喜欢,反倒不如他往日里欢喜的拿着马尾刷子帮我掸去灰尘。

  还记得我给你讲过孙猴子的故事吗?我自己就是那只猴子,我希望我身边的人都能和我相亲相爱到地老天荒,只有这样我才会认为我是真实存在过的。否则,就算云家诞育出一个最庞大,最恢弘的家族对我来说也是失败的。”

  陆轻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道:“夫君,您今天哪里不对了?”

  云峥眨巴半天眼睛才道:“不知道,好像是鬼上身了,总之你以后看着家,千万不敢变成那些大家族的样子,如果成了那样子,我可能会点火烧房子。”

  见老婆很失落的去了后宅,云峥又觉得自己纯粹是吃饱了撑的,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活法,那些大家族之所以会那样过,那也是有道理的,都是用了好几百年总结出来的经验,说不上对错,自己一句话就否定掉了,自然会让她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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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章露马脚

  冬日的开封城终于从喧嚣中走了出来,变得安静了很多,关于秋天的那场大比,已经很少有人提及了,开封府见惯了人世间的繁华和落寞,秋日的大比不过是一朵稍微灿烂的烟花而已,爆开之后,很快就消失了。

  冬日的瓦市子不像其他季节那样繁华,开封府的寒冷多少限制了一些人的出行,即便是楼子里最卖力的卖酒姑娘,这时候也失去了在寒风中招揽勇气,三五成群的凑在一个蜂窝煤炉子跟前暖和着自己的手脚,平日里半裸的香肩,此时也被围得严严实实。

  东京城里丢失少年郎的消息还是传开了,所以这个时候姑娘们拿这个当话题来熬过漫长的夜晚也是一个不错的话题。

  和少年人失踪相伴的话题就是死人,开封府这段时间里快要被死人包围了,今天有几具尸体挂在门楼子上,明天从低矮的菜园子围墙被扔进来几具尸体,后天又会有一支箭钉在官老爷的衙门柱子上说那里那里有尸体需要开封府去收尸。

  奎木狼发狂了,他们找不到幕后的金主,于是就很自然的开始了杀戮,如果找到金主,自然就能从根本上杜绝少年人被抓走这件事,主上说过,没有买卖,就没有杀戮,这句话很有道理,可是金主藏的太深了,不管他们如何追踪那艘黑船,都收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那艘船最后会落在一个叫做芒头村的地方,那里的人会收好船只,然后再把船开到原来的地方。只是船里的少年人不见了踪影。

  严老大拷问了芒头村的人,却一无所获,他知道毛病处在这条水路上,他们几乎一寸寸的检查过。也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

  既然没有办法除根,那就斩断那些敢掳掠少年人的黑手,于是,发狂的奎木狼开始在东京城大肆的杀戮。只要是和这件事沾边的人吗。都在他们的清除之列,宁杀错。也不放过……

  一辆马车踢踏踢踏的从黝黑的街道里驶了出来,马车走过的地方,有血迹成串的留下来,在街道留下一条笔直的轨迹。而目标就是矗立在两盏气死风灯下的开封府衙。

  开封府的衙役早就看见了这辆诡异的马车,直到捕头出现之后,他们就开始检查这辆马车,马车的门子一打开,经验丰富的开封捕头任长春心里就咯噔一下,能让这个看惯了人间惨事的汉子心惊的自然只有最强烈的视觉冲击了。

  他想不到一辆马车里竟然能塞进去这么多的人,这些人都被叠在马车里。一个个像是被鲜血腌渍过一般饱满多汁。稍微拿手指一触碰,就会有大股的血迹喷出来,死人当然不会喷血,能喷血的只有活人……

  “白老虎。霸九城,春十一娘,癞头陀,马千里,何奔儿……”

  包拯站在尸体琳琅满目的停尸房,瞅着满地的尸体,听任长春一个个的介绍,这些人包拯其实也很熟悉,自己当了八年多的开封府正印官,对这座城市里的一些草莽人物非常的熟悉,白老虎甚至还在贵人的引荐下和自己一起饮宴过,那个春十一娘的水墨歌舞非常好看,能做出很多常人根本就无法做出的美妙舞姿,据说她的柔术已经练得出神入化了,看着面前这个破布娃娃一样的春十一娘,包拯无论如何也把她和那个美人儿联系到一起。

  人都活着,但是也快死了,他们身上插着的细竹管正在将他们的生命力和血液全部流淌走,这些人已经没有任何救援的必要了,白老虎唯一完好的那只眼睛,看到了包拯,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身子挺一挺,像是有话要说,可是随着他的身子不断地抽搐,插在血脉上的竹管里往外大量的喷涌鲜血,刚刚还面色红润的白老虎,转瞬间脸色就变得如同白纸一般苍白……

  包拯眼看着这些人慢慢的咽气,皱着眉头问任长春:“到现在收到了多少具尸体?其中可有良民?”

  任长春拱手道:“回学士的话,开封府目前收到了六十八具尸体,大部分都是著名的浪荡子,只有三人身份不明,根据卑职事后打探,似乎都不算是好人。”

  “你说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他们似乎不光是在寻找收买少年的那群人,好像正在逐步清理东京的城狐社鼠,如今东京城已经是人人自危,陛下已经诏令五城兵马司从明日起开始宵禁,这在东京城称得上绝无仅有之事。”

  任长春犹豫了片刻道:“卑职从这些人的杀人手法看出来一点端倪,不知当讲不当讲?”

  包拯瞅了一眼任长春道:“说吧,事到如今,纸里包不住火了,不管牵涉到谁,都难逃陛下的雷霆之怒。”

  任长春拱手道:“这些人的人数并不多,卑职从事发现场得出这个结论,人数不可能超过八个人,但是这八个人却分工明确,每次作战都是一击得手,得手之后就会迅速的远遁,比如前些日子送来的上山虎雷鹏,他竟然是在自己的赌场被一根从天而降的绳子勒住咽喉,被巨力生生的拉断了颈椎而亡,这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的刺杀,雷鹏的爪牙冲出屋子外面却一个人影都不见,房顶上除了有一个洞以外,也什么都没有。

  卑职从绳子打结的方式猜测,杀上山虎雷朋的人应该是在长江上讨生活的人,此为其一。

  花胳膊杜成乃是东京城出了名的枪棒手,据说一手蟠龙棍耍开了箭矢不进,水泼不湿,他曾经有过一人独挑水门帮的记录,在瓦市子上,一个人生生的打进了水门帮,最后成功的敲断了水门帮头子姚鹄的脊椎骨,并且全身而退。

  这样的人却死在一把快刀之下!”

  任长春走到一具尸体前面,掀开了麻布,指着一个肩膀几乎被劈开的尸体对包拯说:“这一刀从左劈到右,几乎将杜成的尸体斜斜的劈开,而且是在先劈断杜成的蟠龙棍之后再劈开他的身体的。

  学士您应该知道,有这样威力的武器除了陌刀之外,再无其它可能,陌刀手在我大宋几乎找不到了,步人甲武士手上的长刀也不及陌刀的一半重,使用陌刀是有身高要求的,身高少于九尺,根本就没办法使用陌刀。所以杀杜成的人应该是一个身高至少九尺的壮汉。此为其二。

  其三就是这些竹管,据卑职得知,喜欢用竹签子,竹管杀人的人并不多,不过卑职听家师说过有这样一个人,于是卑职在翻阅庆历三年的卷宗的时候,发现在蜀中曾经出现了一桩灭门奇案,一个叫做严守川的人将蜀中名士黄鉴的满门四十一口杀的干干净净,据说是为了替自己全家复仇,黄鉴在成为蜀中名士之前,也是一个坐地分脏的大盗,后来有钱了,就不做刀头舔血的买卖,就把昔日的伙计全部给杀掉了。

  结果严守川回来复仇,就在黄鉴的身上插了一百零八根竹签,让他活活的痛死。”

  任长春说着又掀开一具尸体的蒙布对包拯说:“这是最早送来的五具尸体中的一具,五具尸体中除了这具是被凌虐致死,那具女尸和其余三具都是被扭断了脖子,这具尸体的身上就有一百零八个细小的伤口,今日送来的这些尸体看样子也是出自这个叫做严守川的人的手笔。”

  包拯看了任长春一眼道:“继续说,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任长春涩声道:“卑职确认凶手其中的一个就是严守川,可是据传闻所说,文信侯云峥在蜀中剿匪的时候,已经将严守川给诛灭了……”

  包拯闭上眼睛,思索了良久之后道:“你和我去文信侯府走一趟,他是当事人,必须问清楚才行,牵涉太大了。”

  包拯和任长春来到云家的时候,云峥正在和狄青论战,他们一人守着一间木屋,木屋里坐着好多人,包括刚刚获取进士资格的云峥原来的部将,狄青那里也有好多人,都是随他南征的部下,所以阵营清晰,而两座木屋中间有一个平台,平台上赫然坐着大宋的皇帝赵祯,他全身都被毛皮包裹着,正在倾听两位将帅的讨论。

  “狄公,我们不妨将眼光往长远里看一下,不要仅仅执着于我们的这片国土,野蛮力量和我们从来都是死敌,除了战斗这中间没有任何走其他路径的可能。

  不管是在东方还是西方,都有野蛮力量的存在,

  中国的野蛮力量叫匈奴,对付匈奴秦汉帝国有两个方法,秦始皇是造长城,汉武帝是打仗,汉武帝在位五十几年一直在打仗,培养了魏青霍去病这些大将军和他们打仗,打的结果呢,匈奴打败了,跑掉了,汉代也打得非常疲惫。

  我们在这打匈奴的时候,罗马帝国也遇到了北方蛮族。

  在一千五百年前,西罗马帝国灭亡了,被北方蛮族打垮了。那么北方蛮族是谁呢?就是被汉武帝打跑的匈奴,跑到西边去了。他和当地的蛮族联合在一起,经过几代的努力,把罗马帝国瓦解了。那是一千五百年前了,地球上两大帝国,一个帝国灭亡了,欧洲从此进入中世纪,漫漫长夜一千年哪。

  有机会我再给你讲述一下上帝之鞭阿提拉!这故事听起来极度的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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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吊睛白哦猛虎

  “所以我认为,蛮人是一柄双刃剑,既能为我所用,也能在我们不防备的伤害我们,这里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我们自身足够强大。

  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战争从来就没有单纯的,和局部的,都是在全局的基础上做的损益而已。

  此次南征,是我大宋在安定了西方和北方的前提下才进行的一场战争,老夫和云侯不约而同的认为,这是一战安定我大宋南方的最佳时节,一旦错过,下一次再想调集重兵进剿南方恐怕会非常的难。

  如今捉生军再次出现在瀚海,虽然面对的主要敌人是青塘人,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出现在环州和横山一代,这是必然的事情。

  而耶律洪基如今正在他的南方行宫狩猎,十余万铁甲就让屯守在南京,距离我河间府不足八百里之遥,如今可以说风云松动,只要稍微不慎,就会战火重燃。

  辽相李俨作《菊花赋》道尽西风之刚烈,好在耶律洪基不解其中意味,以“昨日得卿黄菊赋,碎剪金英填作句。袖中犹觉有余香,冷落西风吹不去。”四句诗词相赠,看样子大宋和辽国签署的《檀渊之盟》还能恪守几年,但是这个时间不会太长。”

  狄青拱手向皇帝说道,他上一次这样畅所欲言的时候还是八年前在夔州任上的时候。

  赵祯点点头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想要驾驭猛虎那就首先要有降龙伏虎的本事。两位爱卿就是朕最锋利的爪牙,国朝借助爱卿之力甚多,莫忘时时砥砺,一旦猛虎出笼,就要让百兽震惶才是。”

  云峥笑道:“一两头猛虎对国朝有害无益,唯有满朝都是熊罴之士,陛下才能真正的大展宏图,我大宋的这点繁华也能万世长久下去。如果没有强大的军事力量,国朝越是富足下场就会越悲惨,自古以来谁怜麋鹿?”

  包拯将手插在袖子里一言不发。当赵祯从高处看到包拯不由得笑道:“包卿家何不上来一叙?这里光照充足。朕不但没有感受到寒意,反而出了一身的汗水。”

  “陛下,臣弹劾狄青,云峥二人蛊惑圣上。使陛下忘却了帝王的威严。既然要谈话。哪有在墙头商谈的道理。”

  狄青哈哈笑道:“包希仁啊,老夫如今正在禁足,云侯同样在禁足。都是出不了家门之人,想凑到一起唯有这墙头而已。”

  包拯冷冰冰的抬头望着狄青和云峥道:“两位虽然身在府邸,恐怕你们的手脚已经在外面开始杀人了吧?我开封府不是你们两军交锋的战场,容不下满地的死人。

  老夫还想请教两位军爷,无令杀人是个什么罪过?”

  赵祯奇怪的道:“爱卿何出此言?”

  包拯拱手道:“陛下有所不知,最近东京城共失踪面目姣好的少年童子三十七人,微臣正在加紧侦办此事,却不想有人从中间插了一手,下手狠辣之极,失踪了三十七名童子,而呈尸开封府的恶人,却足足有七十余人,死状之惨令人触目惊心。

  老夫且不问那些死有余辜之辈,老夫只问两位将军,谁给你们的胆子私蓄死士杀人越货,视我大宋律法如同无物?”

  赵祯一惊,不由得转头看向狄青和云峥,如果包拯所说属实,这确实不容忽视。

  云峥皱皱眉头,直接问猴子和憨牛道:“家里的家将这段时间可有人擅自外出?”

  猴子眨巴着眼睛道:“回侯爷的话,咱家按照大宋军律只能有甲士七十二位,这还要算上奴婢二人,今日因为陛下到来,全部分散在府中守卫,没有人外出。”

  云峥阴着脸道:“全部唤过来,请开封府尹查问。”

  不但云峥做了这样的吩咐,狄青那里也做了同样的吩咐,他家里的家将比云家多了九人,既然包拯说出自己的指控了,面子上的功夫是必须要做的。

  包拯冷冷的拒绝道:“文信侯,不必了,老夫只问你一句话,严守川此人你可认识?”

  云峥想了一下道:“不认识!”然后又笑着问包拯:“难道府尹认为我该认识这个人?”

  包拯正要出言讽刺,坐在云峥棚子里的郎坦忽然道:“军侯,此人卑职认识,蜀中九华山盗匪是卑职剿灭的,九华山的二当家就叫严守川,此人狡猾之极,大军围剿之下,他竟然跳水求生,乃是唯一漏网的贼寇,莫非府尹说的就是此人?”

  云峥皱眉道:“什么特征?”

  “此人身高八尺,枯瘦,四肢粗大,却不喜欢使用兵刃,他的武器都是取自青竹,在蜀中素有“竹叶青”之名,为人酷毒无比。”

  云峥点点头问包拯:“可是此人?”

  包拯并不答话,看着狄青大声道:“陌刀手已经绝迹,但凡有配陌刀,身高九尺之辈,恐怕是出自西军门下吧?一刀断熟铜棍,斩尸过半,老夫想不出除了西军那里还能出这样的猛士。”

  狄青无奈的道:“西军中确实有陌刀手,这是近些年老夫特意复古的军种,只是因为这种人乃是对付骑兵最好的杀手,陌刀出则成片连群,挡着无不化为肉糜。

  可是这种人只适合合击,而不适合单打独斗,府尹所说一刀断熟铜棍,还能斩尸过半,说实话,老夫如今虽然气力不济,还能勉强达到,就因为这点证据就说我等畜养死士,未免太过了,您说是不是啊,府尹官?”

  包拯寒声道;“老夫之所以到府上来,不是为了捉拿人犯的,而是来告诉两位,千万莫要和这些极度凶残人有牵连,如果说东京城里的人是一群羊,这些人就是最凶残的饿狼,饿狼出现在旷野,大漠并不稀奇,出现在东京城就会招来大祸患。

  如果几匹狼发现了这个秘密,说不定马上就会有无数的饿狼蜂拥而至,见到这样的人,老夫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之!”

  云峥搓了一下脸颊道:“你杀这些人我一点意见都没有,可是你说东京人是羊群,这话可能偏颇了一些吧?而且从你的话语里我发现了一件事,你认为诺大的东京城里,我和狄帅也是异类,也是饿狼,所以我的同类只要一犯事,你就会直接拷问我和狄帅,这是什么道理啊?”

  包拯认真的道:“你们不是饿狼,你们是吊睛白额大虫!司天监的葛东升曾经说过,宣武门外巷子里血光冲天正在滋养破军,贪狼二星,这表明人世间将有一场大杀戮。”

  云峥瞅瞅面色苍白而且惊疑不定的狄青,又瞅瞅面无表情的赵祯,挠挠后脑勺问道:“不会吧?我们是将军,干的就是杀人的活计,这次在广南似乎杀的有点多,可是那都是乱臣贼子啊,还有一些交趾人,大理人,这对大宋是有好处的。

  再说了,包希仁你是儒家门徒,圣人说敬鬼神而远之,你怎么会用这样的东西来确定我们的行为,难道说你认为我和狄帅从今往后改吃素,再不杀人才会消弭这场大难?如果是真的,我从明日起就开始茹素,以后领军征战的时候也不杀人,拿道理劝服他们成不成?

  那个葛东升真的能从我脑袋上看到血光冲天?如果是那样,老子岂不是成了一个大蜡烛,明晃晃的站立在天地间,这样老子还打个屁的仗人家只要看到什么地方血光冲天,就让大军向那里进攻就好了,把我干掉,这场仗立马就赢了。

  陛下,微臣下次征战的时候请将葛东升送到军前,微臣脑袋上血光冲天,那么,没藏讹庞,角厮罗之辈的脑袋上也必定是如此,只要葛东升确定什么地方血光冲天,微臣就带着军队猛冲,阵斩了角厮罗,没藏讹庞功劳全部归他,没有找到这两个人,我就立刻将葛东升斩首示众,你觉得如何包希仁?”

  包拯依旧面不改色的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你清楚我要说的是你们和东京城里的人是两种不同的人,你们的存在,让他们的危险性大增,我是牧民官,所作所为和你们这些将军是不一样的,我希望我治下的百姓安居乐业,或许会有一些低烈度的伤害,这些伤害也是在他们的承受范围之内的。

  你可知道老夫见到那些尸体的时候心中是何等的惊讶,以暴易暴不是牧民官的首选,而是你们这些将军的选择,平民百姓的心绪是脆弱的,他们经不起你们粗暴的行动。

  老夫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些事是你们做的,就算是两位大帅做的凭着你们算无遗策的安排,也不可能给我任何的线索。

  我只是凭着心头的一点灵动,恳求两位大帅,把你们的粗暴力量用在边关,而不是用在东京城。”

  云峥叹了口气道:“陛下,微臣自请外出,秦州是个不错的地方,微臣想试试能否收复河湟之地,东京城恐怕是待不下去了。”

  狄青也跟着道:“既然云侯要去秦州,老臣就去河间府吧,这两个地方都是我大宋的战略要地不容有失,一旦出错,敌军就会长驱直入,老臣虽然年迈,当一个老卒还是可行的。”

  赵祯叹息道:“难道这件事真的是你们做的?”

  云峥笑道:“是不是我们做的根本就不重要,反正包学士已经认定是我们干的,既然如此,我们请旨外出就顺理成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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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大行动

  大宋的官员可能是最有避嫌自觉地官员了,只要受到弹劾,且不论自己是不是有错,他们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请旨外出,去担任地方官员。

  这是大宋官员排除异己的一种温和手段,一旦官员遭受莫须有的罪名,就说明朝堂上的诸位大佬觉得你妨碍大宋政治进程了,必须走开,能不能回来就看你妨碍的这件事情是不是已经办完了,所以,在大宋,被弹劾是一种常态,没被弹劾才是怪事,只要你识相的离开,那些弹劾你的罪名就会烟消云散。

  包拯本来只想质问一下两位武人,知不知道这些恶人,如果知道也希望他们能够收敛一下,不要把东京城弄得血淋淋的。

  进了云家之后他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云峥和狄青正在给皇帝灌输武人的思想,以及军阵之道,这一幕让执拗的包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武治开国,文治定国,这是万古不易的道理,孱弱的赵祯根本就不可能成为唐太宗那样文武双全的帝王,过多的兵家思想的浸淫,只会让他生出不该有的狂妄自大来。

  如今的大宋,内忧外患不绝,安定国内比拓土开疆更加的重要,国税已经连续三年在下滑,上苍也不保佑大宋,自从进入庆历年间以来,灾害每年都会发生,而且一次比一次酷毒,庞籍和韩琦等人闪展腾挪才勉强维持住现状。

  自从云峥将交趾库藏带回东京之后,大宋的国库终于出现了少许的盈余。如果明年不再发生灾害,大宋的财政就会趋于正常,毕竟云峥拿回来的钱,只能供一时消耗,却不能产生新的贡献,花完了就花完了,钱只要进入不到市场流通,它的作用非常的有限。

  输血只能救一时急难,却不能长久的造福于民,对于这一点。大宋的政治精英们有着清醒的认知。云峥鼓吹的战争财富论并没有让这些奉行中庸之道的官僚们有任何的触动。

  如果说到改革,其实就是一个争取皇帝支持的过程,谁能争取到皇帝的全力支持,谁就能获胜。所以。庞籍他们可以容忍云峥不劳而获的成为制科三等。可以在殴打过监察御史之后平安回家,在他们看来这都是小事情,那些付出和云峥本人的作用相比是非常值得的。这就是为什么刘度等人在重伤之后,能闭上嘴巴,接受了皇帝的旨意。

  但是今天包拯看到的这一幕绝对是文官们所不能容忍的,包拯听了片刻,就发现云峥和狄青正在用极度具有蛊惑性的语言来影响皇帝陛下的思维,一旦皇帝的思维从文治转换到战争上来,对大宋的政治信念和体系都是一个最严重的挑战。

  云峥见事不可为,笑嘻嘻的邀请皇帝去自家的花厅里安坐,还说家中陋妻听闻陛下到来,特意制作了几样美味的点心,请陛下一定要赏脸品尝一下。

  神色不定的赵祯还在包拯说的话上,坐在花厅里向云峥皱眉问道:“果真是你们联手在东京城诛杀恶人?现在说出来朕不怪你。”

  云峥瞪大了眼睛瞅着皇帝,心里面足足有一万多匹奇怪的东西奔腾而过,这样的事情也是能承认的?

  果断的摇头道:“陛下,该是微臣控制的武力,微臣作为武将断然是不会放过的,但是,不该为臣拿到手的东西微臣也断然不会去触碰。

  如果这些事情发生在蜀中,在官府不得力的情形下向微臣求援,出动家将擒获贼寇微臣义不容辞,可是这里是帝畿,开封府即使无能擒获盗匪,也该向陛下求援,这是规矩,而军中最讲究的就是规矩,所以这种事情不但狄公不会干,微臣也不会干,因为这样做对微臣和狄公来说只有坏处,没有半点好处,为智者所不取也。”

  赵祯点点头道:“朕也是如此想法,罢了,就让密谍司去处理这件事吧。”

  因为有皇帝在这里,云家有资格伺候皇帝吃东西的唯有陆轻盈而已,穿着朝服,顶着诰命珠冠,还要端着盘子,确实很为难她。

  包拯的黑脸很难看,不过东西倒是没少吃,腊肉亲自将家里炸好的面叶和麻花端过去之后,还难得的给了腊肉一个微笑,当初在蜀中的时候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东西,没想到腊肉还记得他的这个习惯。

  皇帝吃饭就很麻烦,糕点之类的软东西还可以拿银针插一下验毒,可是麻花,面叶这些东西都是**的,根本就没办法试验。

  云峥是主人坐在皇帝的下手,拱拱手道:“微臣今日说了半晌的话,如今腹中饥饿,请陛下赐一些食物垫垫饥。”

  说完就让邹同将每个盘子里的东西,捡样给自己分一些,当着皇帝的面嘁哩喀喳的吃完,这才抬头邀请皇帝品尝。

  赵祯喝了一杯茶,用了一些麻花摇头笑道:“爱卿可知,朕一辈子吃的都是别人吃过的饭食,想想都无趣。”

  云峥看看包拯似乎又有话说,连忙笑着回答道:“陛下,银针试毒其实就是一个玩笑,天下的毒物成千上万种,银针才能探出来几种啊,而且很多时候还有偏差。

  大宋最常见的毒物就是砒霜,之所以能被银针试出来,那是因为砒霜的纯度不高,纯度极高的砒霜银针是试验不出来的……”

  “住口,这些鬼蜮伎俩也能在陛下面前分说?”包拯拍一把桌子立刻站了起来,指着云峥当堂呵斥。

  赵祯听得正起劲,听包拯这么说,懊恼的道:“包卿家,朕这是在和云卿闲谈,既然是闲谈,自然可以说各种奇蜮之事,云卿,你接着说。”

  云峥见包拯愤愤不平的坐下,就让腊肉去给自己拿一个煮熟鸡蛋来,剥去外皮之后,就让邹同拿银针去扎那个鸡蛋,等银针抽出来的时候已经发乌了,这是明显的有毒症状。

  云峥笑着将那个邹同认为有毒的鸡蛋塞进嘴里吃下去之后才说:“您看,这就是误判,幸好鸡蛋有壳不在陛下平日验毒的食谱之内,否则,御厨就算有八十个脑袋也被砍掉了,死的也太冤枉了。”

  赵祯自己也剥了一颗鸡蛋,拿银针插着玩,看着发乌的银针不解的问道:“这是何故?”

  云峥清清嗓子道:“这就要从炼丹术开始说起了,微臣把这一现象称之为化学反应,也就是所谓的五行相克的道理。

  最早以前的炼丹术就是为了炼制出长生不老药,事实证明谁也没有炼出真正的长生不老药出来,那些长久服食丹药的家伙反而会早死。

  那些人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好可惜的,不过这些人用自己的生命给我们尝试出来很多的好东西,也开启了最早的化学。”

  赵祯迷茫的道:“龙虎山到现在依旧在炼丹,庆历年间还向宫中敬献过一些,结果被范文正给驳斥了,当堂就给扔到荷花池里去了,如果没有效果,那些人怎敢进献上来。”

  云峥轻笑道:“陛下,硫磺,硝石,水银,雄黄,还有一些五色石以及石英,甚至玉石都是道家炼制仙粮的东西。

  硫磺硝石能弄出什么东西来陛下您很清楚,水银可以防腐,据说秦皇墓里的殉葬人,马都是灌了水银的,所以很多练气士死了之后身体也栩栩如生,至于雄黄,加热之后就会变成砒霜,五色石里面,绿的是铜矿,或者胆矾,桃红色的是赤铁矿,至于别的颜色矿石里面到底有什么只有天知道。

  人是吃五谷杂粮活命的,吃这些东西微臣觉得这些人是恨自己不死啊。”

  赵祯很喜欢和云峥说话,这一点包拯早就看出来了,云峥总有本事将一件不相干的事情说得有趣而生动,连包拯自己都不知不觉的听了进去,这些话开始听还觉得有些荒诞,可是后来仔细的一品味就会发现其中确实很有道理,这样下去可不得了。

  所以包拯在皇帝稍微用了一点点心之后,就请陛下回宫,赵祯见太阳已经偏西,就在侍卫和包拯等人的簇拥下摆驾回宫了。

  云峥笑嘻嘻的将皇帝送走之后,对笑林道:“再派出斗木獬,井木犴,参水猿,毕月乌,翼火蛇出动,参与奎木狼行动,在最短的时间里将东京城的城狐社鼠清理一遍,留下心月狐,危月燕善后,用时七天,七天后就直接回环州片刻不得停留。”

  笑林点头答应,小声的说:“皇帝说密谍司会出动,这需要很复杂的程序,所以只是短短几天时间还没有问题,时间长了会有问题的。”

  云峥发愁道:“浩哥他们在京城立不住脚啊,断鸿这家伙居然死硬死硬的打算干捕头干一辈子,糖糖去诱惑好像也作用不大,这家伙是吃了秤砣死了心了?”

  笑林苦笑一声道:“这家伙如果不是对糖糖万分的痴迷,也不会千里迢迢的进京了,进京的调动还是鲁先生出的力,不过这家伙也算是一条汉子,估计本心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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