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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国色生枭(12月26日 更新至“第一五九零章 精兵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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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三五章 暗度陈仓


  那西北兵士被按跪地上,还要挣扎,只是几名金州兵粗壮有力,西北兵挣脱不开,抬起头来,盯着方如水,倒也没有丝毫畏惧之色。

  方如水背负双手,沉声问道:“本将问你,甘侯现在何处?”

  “甘将军?”兵士摇头道:“我只是一个小卒子,甘将军的下落,我又如何知道。”

  “这样说来,你并无价值?”方如水面无表情,挥手道:“大洪,拉下去斩了吧。”

  赵大洪一挥手,沉声道:“拉下去砍了。”几名金州兵立刻便要将那兵士拖下去,那兵士立时变色,急道:“且慢!”

  “哦?”方如水淡淡道:“还有遗言?”

  “我……我告诉你也不打紧。”兵士道:“甘将军确实已经离开,但是究竟到了哪里,我也不知道。只不过……他是领兵往狼牙谷道方向去。”

  “狼牙谷道?”方如水沉声问道:“你是说他将主力带往狼牙谷道?”

  “好像是。”兵士道:“我们抵达河对岸之后,将军下令我们多扎营帐,遍插旗帜,不过第二天晚上,就已经率领兵马偷偷离开,只留下了五百人留在营帐处,而且下令我们每日里轮流往河边取水,做出主力还在河对岸的样子。”

  赵大洪皱眉道:“将军,甘侯是想声东击西,他故意在石沟子河留下疑兵,主力看来是想从狼牙谷道进攻。”

  方如水微一沉吟,摇头道:“狼牙谷道是天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并不是人多就可以攻下。何先生已经率领了足够的人马驻守在那里,莫说甘侯主力全部调动过去,便是再有几万人马,也莫想从狼牙谷道通过……!”他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赵大洪其实也明白,狼牙谷道是金州最大的天险,只要有兵防守,根本是不可通行之地,这一点,甘侯自然也明白。

  真要比起来,西北军有机会打过石沟子河,却根本没有机会打过狼牙谷道。

  集中兵力在石沟子河,那是任何一个稍懂地理常识的领袖都会作出的选择,将主力集中到狼牙谷道进行攻击,无论从哪个各方面来说,都是极其愚蠢的选择。

  甘侯当然不会愚蠢。

  “不对!”方如水眉头猛地一盏,上前两步,揪住那西北兵的衣领,厉声问道:“本将再问你一次,甘侯到底去了哪里?若是再无实话,立刻斩杀。”

  “将军,小的说过,甘将军只让我们五百人在河对岸留守,他率领大军趁夜离去,我听人说是要往狼牙谷道去,可是究竟是否如此,小的也不清楚。”兵士无奈道:“将军如果要杀,小的也是不知道别的。”

  “将军,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赵大洪在旁看见,皱眉道:“甘侯到底是搞什么鬼?”

  “大洪,你派两个人赶紧去狼牙谷道那边,问问何先生,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末将遵命!”赵大洪拱手,正要退下,恰巧帐外已经有人来报:“禀报将军,狼牙谷那边派人来见!”

  “让他进来!”

  何魁派来的兵士刚一入帐,方如水便已经沉声问道:“何先生那边情况究竟如何?”

  来人禀道:“回将军,西北军在狼牙谷口之外不到十里地驻兵,营帐连绵,几日都不曾进攻。昨天半夜,何先生派了几个人偷偷出谷,前往敌营打探,可是敌营却只有不到三百人,那是故作疑兵,何先生派小的前来将消息告知将军。”

  何魁和赵大洪都是一怔。

  “你是说,狼牙谷外,并无西北军的主力?”方如水大吃一惊,“何先生可探知他们的人马去了哪里?”

  “回将军,已经探知,甘侯率领西北军主力,往南边而去了。”来人道:“留在狼牙谷外的几百人,不过是故作疑兵,用来牵制我们,令我们不得轻举妄动。何先生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甘侯只怕是根本没有想过攻打金州,而是将目标直接对准了贺州!”

  方如水睁大眼睛,猛然间一拍额头,“不好,上当了,原来甘侯根本没有想过攻打金州,他是要避开金州,直接进攻贺州。”

  赵大洪也是惊讶道:“甘侯是要将后路留给我们?”

  “我忘记了一件事情。”方如水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换做一般的军队,后面是运输线,后勤补给都要从后面跟上,自然不敢轻易避开重要据点,直接将自己的后路交给敌方。可是西北军所谓的后方,根本算不上是真正的后方,从西北大营那边,也根本不可能给西北军带去多大的后勤帮助。甘侯定然是将可以带走的辎重粮草都已经带走,他们可能根本没有想过再回到雁门关,那么自然也就不会在乎后路被我们切断,更不可能在乎我们袭击他的后勤补给通道……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存在后勤补给……!”

  赵大洪此时也终于是明白过来,失声道:“如此说来,甘侯的数万大军,已经是冲着贺州城直接杀了过去?”

  “应该就是如此了。”方如水苦笑道:“可笑我还在想着在金州拖住甘侯,人家根本没有想过打下兰峄城……!”

  “将军,那……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赵大洪皱眉道:“甘侯的数万兵马已经挺进贺州,这些时日,咱们也没有办法得到外面进来的消息,但是甘侯既然已经出兵,朱凌岳恐怕也已经从天山出兵,现在的贺州……!”

  方如水也是神情凝重。

  “将军,有没有可能这是甘侯使用的诡计?”赵大洪犹豫了一下,终于道:“他是否想着引蛇出洞,将咱们从兰峄这边引出去,然后再趁机拿下兰峄?咱们的兵力严重不足,只要出了兰峄城,就会十分危险。”

  方如水想了片刻,才道:“派出斥候,让他们速速打听出西北军主力现在到底在何处……你说的可能性,也并非不可能,咱们还是要谨慎小心一些。”

  “好,那末将现在就派人出去打探。”赵大洪立刻道,“不过如果甘侯真的率军直扑贺州,这几日下来,他们现在已经是兵临贺州城下了。”

  方如水微微颔首,道:“打探出他们的具体所在,咱们再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做……本将现在就往狼牙谷口去……!”

  方如水终于醒悟甘侯的西北军主力是暗度陈仓之时,甘侯的数万兵马,已经抵达了贺州西北面的伏鬼岭。

  伏鬼岭距离贺州不过二十多里地,在伏鬼岭上,可以远望贺州城,而在贺州城头,也同样可以眺望伏鬼岭。

  伏鬼岭在西北大地上高低起伏,十分的不规则,不过春季来临,整条山岭倒已经是绿意盎然,郁郁葱葱。

  伏鬼岭并不高,但是岭上枯藤老树遍地,多有毒虫,盛夏之时,更是有毒瘴弥散,便是当地人,在夏日之时,也很少会进入伏鬼岭,从其名称便可见此岭的阴森,所谓伏鬼岭,并非是降伏鬼怪的意思,而是说在这条山岭之中,有鬼怪埋伏其中。

  不过如今正值初春,伏鬼岭倒是一个景色秀丽的好地方,甘侯两万多兵马抵达之后,便占据了伏鬼岭,远望贺州城。

  伏鬼岭上,甘侯一身甲胄,身后跟着一干西北军的部将,遥望贺州城,只见到贺州城头人影密密麻麻,城外却是挖掘了壕沟,修建了诸多的防御工事,显然对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将军,看来朱凌岳的骑兵想要冲到城门边,那也不是容易的事情。”甘侯身后一将望着贺州城外的工事,道:“壕沟加上防马栏,这几层下来,天山黑风骑只怕也要损失不少。”

  甘侯只是静静望着贺州城,并无说话。

  “咱们还要放点眼睛盯着后面。”又一名部将道:“方如水迟早会看出我们的主力早已经离开金州,等到他得到了消息,很有可能会从后面扑过来。”

  “扑过来?”一将笑道:“他在兰峄城严阵以待,想着咱们会陪他玩攻防游戏,咱们可没有那时间。他等着咱们去攻打,咱们偏不理会他,等他反应过来,率兵来追,咱们在会川县城留下的兵马,就足以和他们晚上一阵子,咱们可以绕过兰峄,直扑贺州,他方如水却不能绕过会川,直接杀到咱们的后面来。”

  “会川留有两千兵马,足以拖住方如水的人马。”一将道:“若不是为了尽早拿下贺州,要先去拿下兰峄,那也并非困难之事。”

  甘侯手下部将天孤堡的副将常欢却是小心翼翼问甘侯:“将军,咱们何时开始发起攻击?”

  甘侯也不回头,只是遥望着贺州城,道:“不急,咱们赶了几天的路,按时间抵达了该到的位置,朱凌岳没有到之前,咱们不用太性急。”他的目光移向西南方,望着西南方的天边,似乎是在向众人说话,又似乎是在自语:“朱凌岳也该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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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三六章 托付

  西北紧锣密鼓磨刀霍霍之际,西山道云山府,却也是一片肃然。

  总督乔明堂当然知道如今天下形势,四顾望去,似乎天下都在硝烟之中,西北三道兵戎相见自不必说,辽东赤炼电也已经出兵福海道,与河北青天王一决雌雄。

  但是乔明堂如今最关注的,却是南边的京城。

  乔明堂是太子党在地方上的重要人物之一,而且手握实权,天门道侵入了玉陵道,距离京城已经只有一州之隔,京城的形势,已经是岌岌可危。

  对太子而言,京城保卫战,自然是无比的重要,虽然已经将大半屯卫军调往秦水之畔,但是天门道有数十万之众,太子不敢轻视,连续发出了几道命令,调动地方上的可调兵马,前往京城勤王。

  乔明堂是太子的人,如今太子面对的困境,乔明堂自然是不敢怠慢。

  西山道有禁卫军五千,本来也有众多的卫所军,不过当初余不屈从关内调动卫所军进入西北抵抗西梁人,如今还有许多的西山卫所军,便滞留在了西北,甚至成了西关平西军的一部分。

  地方总督本来无权调动卫所军,不过随太子书信而来的,还有兵部的调军令,军令送到乔明堂手中,乔明堂却也有权将西山仅有的一部分卫所军进行调动。

  春风徐徐,让人惬意,但乔明堂自然是惬意不起来。

  救兵如救火,接到太子的调兵令,乔明堂并不敢耽搁,集结了西山道两万卫所军,加上五千禁卫军,不到三万人已经是做好了随时出发的准备。

  总督府内,乔明堂正在乔夫人的服侍下,着上战甲,他是文官出身,本来这一辈子或许都不会穿上战甲,但是形势如此,文官却也要统兵变成武将。

  “报,卫统制求见!”

  “让他进来!”乔明堂双臂张开,任由乔夫人帮着自己披上战甲,并不回头,等西山道禁卫军统制卫天青进来之时,乔明堂恰好穿好战甲,卫天青也是一身甲胄,见到乔明堂如此,显出惊诧之色,拱手道:“乔督,您这是?”

  乔明堂微微一线,道:“天青,坐下说话!”

  等卫天青坐下,乔明堂才笑道:“今日让你过来,是有事情要拜托你……!”

  “乔督请放心!”卫天青立刻起身,拱手肃然道:“卑职定然会尽快率兵赶到,听从太子军令,保卫京城……!”

  乔明堂却是摇摇头,摆手道:“天青,你误会了,本督并不是让你领兵南下,本督是另有事情交代!”

  卫天青一怔,乔明堂看了乔夫人一眼,见到乔夫人眼圈微微泛红,伸出手,拉过乔夫人的手,这才向卫天青道:“天青,此番领兵南下,由本督亲自统帅,我会率兵进京勤王……!”

  “啊?”卫天青有些错愕,“乔督,你领兵进京?可是……那西山道又如何?”

  “交给你。”乔明堂肃然道:“我已经想好,本督率兵进京,你留在西山道,镇守西山,而且要帮本督照顾好夫人……!”

  “乔督,这……这怎么可以?”卫天青大吃一惊,“大人,您是文官,而且不曾上过战场,天门道数十万之众,衢州肯定是保不住,天门道君临京都城下,那也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必然是惨烈的厮杀,大人您……!”

  “我明白。”乔明堂颔首道:“你说的本督都明白……!”

  “既然如此,大人为何还要亲自统兵前往?”卫天青道:“卑职虽然无能,但是却也擅长厮杀,到时候遵从太子殿下的命令,血战沙场便是,可是大人您……!”拱了拱手,肃然道:“大人,卑职恳请您坐镇西山,卑职则率兵南下。”

  “天青,你听我说。”乔明堂神情凝重,声音微微压低,道:“太子殿下对我有再造之恩,如今京城有难,太子殿下调我前往京师救援,无论如何,出兵勤王,势在必行,不可怠慢。”

  “卑职知道这个道理。”

  “那么我问你,西山军进京之后,接下来会如何?”乔明堂正色道。

  卫天青显然一时间没有明白乔明堂的意思,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我问你,西山兵马离开之后,西山道便将十分空虚薄弱,你觉得会不会有人盯着西山道?”乔明堂肃然道:“出兵京师之后,咱们西山道,是否后顾无忧?”

  卫天青一怔,随即皱眉道:“大人,您是说,安邑……!”

  “安邑并不足为虑。”乔明堂摇摇头,低声道:“真正要提防的是,是东北面。”

  卫天青脱口而出,“冯元破!”

  西山正北面与安邑道接壤,而东北面,则是与河西道接壤,乔明堂一提到东北面,卫天青自然是立刻想到冯元破。

  乔明堂冷冷一笑,道:“不错,我只怕西山出兵之后,冯元破会对我西山有所动作。”

  卫天青皱眉道:“大人是说,冯元破心怀异心,竟要染指西山?圣上还在河西,冯元破难道敢轻举妄动?”

  “最近一阵子,河西的动作很大。”乔明堂神情凝重,“冯元破从夷蛮调来了数万兵马,这本就不正常,而且听说最近河西道许多的官员都得到了圣上的封赐……!”他皱起眉头,冷笑道:“我倒很想知道,那位忠国公,是如何说服圣上,为那么多河西官员加官进爵。”

  卫天青道:“这事倒很是奇怪。立国至今,异姓王也只有两位,除此之外,二十多年来,再没有封过一位异姓王,这冯元破虽然颇有战功,可是若说封王,那也轮不到他。辽东的赤炼电,还有雷孤衡,这两人若论勋功,冯元破拍马也赶不上,可是赤炼电和雷孤衡没能封王,反倒是冯元破被封王,此事……确实蹊跷!”

  “如果说圣上喜欢冯元破,破格封王,倒也说得通,但是大肆赐封河西官员,一下子竟然送出一个侯爵,两个伯爵,还有那些夷蛮酋长,竟然都封有爵位,这就是在让人难以理解了。”乔明堂淡淡道:“本来嘛,圣上要封赏臣子,咱们不该多说什么,可是圣上如此大封河西官员,而且是在这样的敏感时刻,圣上难道就不想一想天下其他官员的感受?”

  卫天青想了一下,才问道:“乔督,这中间莫非有什么隐情?”

  “至若为何如此,我也不清楚。”乔明堂摇了摇头,“但是冯元破此人,一定要小心提防,我最担心的,就是他趁着西山空虚,会趁虚而入,染指西山……圣上大封河西官员,那自然是对冯元破宠信有加,我只怕冯元破会在圣上面前上进谗言……!”

  “大人所虑甚是。”卫天青点头道:“可正因如此,大人才更应该留守西山,以免冯元破在背后捣鬼……!”

  “天青,你还不明白?”乔明堂叹道:“如果我留在西山,冯元破真的在圣上面前上进谗言,要染指西山,到时候我又如何拒绝?直接拒绝,被冯元破安上一个反叛的罪名,直接领兵前来,后果不堪设想,若是顺应,冯元破岂不是可以正大光明地插手我西山事务?”

  卫天青毕竟也是精明之人,明白过来,“大人的意思是,您领兵进京,就算有圣旨前来,也可以借口大人不在本道,暂不遵从旨意?”

  “正是如此。”乔明堂正色道:“这是其一。天青你留守西山,无论冯元破玩什么花样,想要染指西山,你都可以借口本督不在,不予理会。”顿了顿,压低声音道:“禁卫军,本督只带走五百人,留下四千禁卫军在云山,这四千人,就交到你的手里,无论如何,也要镇住云山,等我从京城返回。”

  卫天青此时才明白其中的严重性,肃然道:“大人放心,卑职留守云山,只要这条命在,决不让任何人染指西山。”

  “这是我们的根基,甚至说是太子的根基。”乔明堂缓缓道:“天门道有数十万之众,铺天盖地,虽然殿下要坚守京城,可是京城是否真的能够保住,那是个未知之数。如若京城真的失手,西山就算是太子的退路,所以这里绝不容有丝毫的闪失。天青你领兵之才,远在我之上,本督知道,将你派往京城,那么京城之战便会多了一员虎将,保住京城的可能性就多了几分,但是对我而言,此番前往京城,就算失利,还能有西山做退路,可是万一西山落到别人手中,那么咱们就连根基之地也都没有了,京城可以失守,西山却绝不容有失!”

  卫天青起身来,拱手肃然道:“大人的意思,卑职明白了,承蒙大人如此信任,卑职必当倾力相报,定为大人守好西山。”

  “夫人留在云山,所以你也要替我照顾好夫人。”乔明堂声音和缓下来,看向乔夫人,温言道:“夫人,有天青留在这里,有他照顾你,我也放心了。”

  乔夫人眼圈泛红,漂亮眼眸中满是担忧之色:“老爷,你前往京城,一定要多加小心,要保重自己,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乔明堂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衣甲钪钪,拿起桌上的佩刀,配在腰间,上前来,拍了拍卫天青的肩头,“天青,西山就交给你了,帮我守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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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三七章 挺身而出

  夜色森冷,长夜难眠。

  北山总督府外,不少官员在夜色之中等待着召见,今夜众人都得到总督之令,要连夜召开紧急会议,众人心下都是颇为诧异。

  最近虽然有一道道总督之令从府内传出,对北山的人事进行了大幅的变动,但是总督肖焕章回到北山之后,却是没有召开过一次会议。

  众人都听说,总督患了重病,再加上长子肖静笙死在战场上,众人心里也都能体谅肖焕章现在的心境。

  “诸位大人,请入府!”等了许久,府内终于有人出来召唤,等到众人鱼贯入府之后,还没有到正厅,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

  总督府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看起来防备十分森严。

  大厅之中,灯火通明,众人进了大厅,主座并无人落座,大厅两边,摆放着椅子,众人窃窃私语,却还是按照官位纷纷落座。

  正在众人低声窃语议论之时,听得脚步声起,从厅侧一人缓步出来,一身甲胄,腰间更是佩着大刀,已经有人问道:“罗统制,总督大人身体十分安好?”

  罗定西神情凝重,扫视了众人一眼,终于道:“诸位,不瞒你们,今日召集大伙儿,不是总督大人的命令,而是夫人之令!”

  “夫人?”众人更是诧异,已经有人皱眉道:“莫非总督大人病体还没有康复?”

  罗定西摇摇头,沉声道:“诸位静一静,夫人已经到了!”

  众人停止说话,很快,就瞧见从厅侧又走出一人来,一身白色的孝服,洁白如雪,将肖夫人丰润的身子裹在其中,不施脂粉,峨眉淡扫,却是风韵动人。

  常言道的好,要想俏,一身孝,这话用在肖夫人身上,正是在恰当不过,她本就是一个美妇人,这般打扮,更是充满了女人味。

  见到肖夫人身着一身孝服出来,众人都是一怔,肖夫人走到厅内,微低着头,对着众人微微欠身,她神情悲愁,眼圈甚至泛红。

  “夫人,这……这是怎么了?”有人已经起身问道。

  罗定西咳嗽一声,才道:“告诉大家一个消息,总督大人……总督大人已经遇害了……!”

  “啊?”众人都是瞬间变色。

  肖焕章在丹阳被杀,罗定西自然是严守这个秘密,并没有让这个消息透漏出来,从丹阳回到俞昌,虽然肖静笙的尸体正大光明被带回,肖焕章的尸体,却是秘密运回了俞昌,一直以来,肖焕章的死讯都未曾对外公布。

  “罗统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已经有官员听出话中意思,“你说总督大人是遇害?这遇害……又作何解释?”

  “一切还请夫人为大家说明!”

  肖夫人神情凄楚,捏着粉红色的手绢,抬手轻轻擦拭眼角泪水,这才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告诉了众人,无非是肖恒胆大包天,意图半夜借口入府,对她图谋不轨,却被肖焕章发现,肖恒穷凶极恶,害怕事情败露,杀死了肖焕章,而罗定西恰好率人赶到,本要将肖恒抓捕,怎料肖恒负隅顽抗,最终被罗定西斩杀。

  至若没有公布肖焕章的死讯,也是考虑到北山新败,一旦消息走漏,只怕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众人听得肖夫人娓娓道来,都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今日召集诸位,是想请大家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肖夫人哀怨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而北山道,也不能没有领袖,西北正在动荡之际,西有朱凌岳,北有楚欢,都是虎狼之辈,若是北山一直混乱下去,群龙无首,必定是后果不堪设想……妾身只盼诸位商议接下来的对策,推选一个人出来,暂理北山事务,力挽狂澜,带北山走出困境。”

  “此事是否该向朝廷奏明,请朝廷定夺?”一阵沉寂之后,终于有人开口道。

  罗定西苦笑道:“我已经按照夫人的意思,向朝廷上呈了奏折,不但送往京城交给监国太子,还有一份送往河西,呈给圣上……只是京师如今处在危境之中,监国太子要应付东南而来的天门道,只怕没有时间和精力处理此事。至若圣上,听说圣上在河西道巡视仙宫,仙宫是河西道总督冯元破为圣上修建的道场,据说圣上要在仙宫闭关修炼,如果折子呈上去,圣上还没有出关,那么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旨意下来……北山总督由何人继任,自然要朝廷的旨意,但是朝廷的旨意没有下来之前,总不能所有事情都悬而不决,等着新任总督的到任。”

  众人顿时都点头,已经有人心中想着,朝廷现在还有能耐插手西北之事?派个总督来倒是容易,只是那位总督只怕还没到俞昌,就要死在半路上。

  “罗统制,不知你可有适合的人选?”有人问道。

  罗定西神情依然严肃,摇头道:“罗某一介武夫,对这等大事,还真是不好多言,诸位都是北山有资历的官员,俱都才识过人,还是你们商议为好。”

  “罗统制,西北如今动荡不堪,而我北山新败,更需要一名能够统兵打仗的将才带领我们走出困境。”一人已经站起身来,大义凛然道:“既然朝廷的旨意一时半会还到不了,咱们也确实不能一直等着新任的总督派过来,否则置百姓于何处?群龙无首,一盘散沙,当此之时,更是后果不堪设想。”拱手道:“罗统制,你是总督大人最信任最器重之人,文韬武略,正值北山危难之际,正是罗统制挺身而出的时候,不知……!”

  “不错……!”不等那人说完,立时又有人大声道:“罗统制,危难时刻,方显英雄本色。你罗统制乃是一等一的英雄好汉,如今正是北山需要领袖之时,你无论如何也要出来主持大局。”

  罗定西皱眉道:“罗某一介武夫,才疏学浅,当不得如此重担,诸位青睐,罗某感激,只是实在不是合适人选,还请诸位另选高明!”

  “如果连罗统制都无法担起如此重任,遍观北山,便再无一人能担此重任。”一人叹道:“夫人,却不知您意下如何?”

  肖夫人看了罗定西一眼,道:“罗统制,诸位大人都想请你出来主持大局,你是否能够挺身而出?”

  “夫人,并非罗某不肯。”罗定西向肖夫人拱了拱手,谦恭道:“北山危难,我便是舍了这条命,为了北山,也在所不惜。只是……罗某却是只是一介武夫,便真的出来,恐怕也会人心不服,若真是如此,反倒是适得其反……!”

  “谁敢不服?”立时有人大喝道:“罗统制文韬武略,对总督大人……唔,对朝廷和总督大人都是忠心耿耿,罗统制,谁要是不服,下官第一个站出来对他不客气。”

  此人言语一出,其他众人也都纷纷表示支持。

  肖夫人幽幽道:“罗统制,诸位大人都在这里,既然大家都支持你,你又何必推辞?更何况朝廷旨意未下,也并非让你接任总督之位,只是让你暂时出面主持大局而已,你也不必再推辞。至若人心不服,妾身看诸位大人对你主持大局都是十分赞成,你若实在不放心,不如今夜就让诸位大人表明心迹,写上一份支持罗统制主持大局的誓书,大伙儿按个手印,也可告诉北山上下,是诸位大人共同推荐你罗统制暂时出来主持大局,你看如何?”

  “来,孟大人,你文采最佳,由你来写这封誓书,大伙儿按个手印。”不等罗定西说话,已经有官员大声道:“我第一个按手印!”

  厅中一时间气氛高涨,那位孟大人倒也不含糊,找人取来纸笔,一蹴而就,片刻间就写了一份誓书,众人根本不去问罗定西意见,没过多久,在场众人全都按上了手印,虽然有几人略作犹豫,但是看到大家都在上面按手印,也不敢落后,将手印也按了上去。

  孟大人将那份按过手印的誓书呈到了肖夫人手中,肖夫人扫了一眼,摆动腰肢,走到罗定西面前,“罗统制,这是大伙儿的誓书,既然大家表现了自己的诚意,依妾身之见,你还是从善如流,挺身出来主持大局!”

  罗定西接过誓书,叹了口气,苦笑道:“罗某是一个军人,刀山火海也不怕,前面危险再大,那也不会有丝毫退缩,可是如此重担……!”略一犹豫,一咬牙,似乎下定决心,沉声道:“既然如此,罗某就只能站出来,为了北山,为了总督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众人立时纷纷叫好。

  “当前第一要务,便是要为总督大人举行丧事。”罗定西眼眶微红,“总督大人被奸贼所害,是我护卫不周,本该自裁谢罪,但是如今重责在身,只能暂留有罪之身,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夫人,我愿意领受一百军棍,以惩罚护卫总督大人不力!”

  “罗统制既然有重担在身,又怎能打一百军棍?”肖夫人轻叹道:“若是打伤了身体,如何处理事务?不如罚俸半年,诸位意下如何?”

  “正当如此,夫人所言极是!”众人纷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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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三八章 顺从

  等到众官散去,罗定西这才大咧咧在那张总督椅上坐下,双手抚摸椅子的把手,看向肖夫人,含笑道:“夫人,我有今日,都是亏了夫人。”

  肖夫人淡淡一笑,“你又何必客气,今日在场的官员,近一半都是你最近提拔起来,就算没有我,你也照样可以得掌大权!”

  “名不正则言不顺。”罗定西哈哈笑道:“他们便是千言万语,也抵不过夫人的一句话。”

  肖夫人扫了一眼罗定西屁股下的椅子,道:“现在你是如愿以偿,从今以后,北山的大权便在你的手中,我似乎也帮不了你什么了。”

  “夫人怎能如此说?”罗定西起身来,“夫人的恩德,罗定西不会忘记的,从今而后,便由我好好照顾夫人。”伸手便要过来抱住肖夫人,肖夫人却是身形往后一退,道:“那可多谢你了。我有些倦了,先去歇息。你还要操办肖焕章的丧事,事情繁多,我就不打扰了。”也不多言,转身便走。

  看着肖夫人摆动的腰肢,那婀娜妖娆的背影,罗定西皱起眉头来,想了一下,却是跟着肖夫人的背影缓步跟上去。

  肖夫人看上去精神病不好,回到自己的院内,刚进屋子,便要回身将屋门关上,却见到一只大手已经顶住了大门,肖夫人立时看到罗定西那张方正的脸庞,柳眉蹙起,轻声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夫人是否对我有什么不满?”罗定西微一用力,趁势进了屋内,肖夫人往后退了两步,罗定西已经转身将屋门关上,再次转身盯住肖夫人,似笑非笑道:“在丹阳的时候,夫人就说身体不适,这个借口一直用到今天,夫人始终不曾和我亲热,不知所为何因?”

  肖夫人见得罗定西步步紧逼,眼眸深处划过一丝恐惧,却还是竭力让自己显得镇定,淡淡道:“你现在手握北山大权,要什么女人有什么女人,又何必在乎我这个老太婆?你先去吧,我……!”

  “夫人这话就不对了。”罗定西笑道:“在我心中,这天下没有任何女人能比得上夫人更有味道,我心里也只有夫人……!”上前去,一把握住肖夫人的手,“已经许久不曾与夫人亲热,想念的紧,今日大局已定,正是要好好欢庆之时,夫人……!”凑上前去,便要去亲肖夫人。

  肖夫人想要挣扎,罗定西一只手已经环住她的腰肢,布满粗须的嘴便往肖夫人雪白的脖子上拱去,肖夫人推搡着,有些恼怒道:“放开我,罗定西,你……你好大的胆子,快放开我……!”

  罗定西一面扯着肖夫人的衣襟,一面喘着粗气道:“夫人应该知道,我别的没有,就是胆子大,来,夫人,咱们好好快活一番,把你以前那股子浪荡劲使出来……!”

  “啪!”

  一声清脆的响,肖夫人竟是一巴掌抽打在罗定西的脸上,随即趁势从罗定西的怀中挣脱开去,后退几步,站到了桌边,一只手抓住衣襟,发髻散落。

  罗定西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冷冷看着肖夫人,随即怪异一笑,“怎么,现在还装起贞洁烈妇?”两步上前,一把抓住肖夫人的手臂,冷笑道:“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不过是我手里的一件东西,生死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否舍不得肖恒那小白脸?”

  肖夫人怒道:“你松手,抓疼我了!”

  “那又如何?”罗定西冷笑着,“你已经没有任何靠山,唯一可以指望的,便是我。若是好生听话,还能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否则……嘿嘿,便算你年纪大了些,但是以你的样貌,送到窑子里,生意也未必不好。”

  “你敢!”肖夫人惊怒道:“罗定西,你……你这个畜生,你想过河拆桥?”

  “别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罗定西淡淡道:“从第一天开始,你我心里就都明白,这不过是一场交易,你帮我得到北山大权,我帮你报仇雪恨……到今日为止,我们的交易就已经完成。若想继续交易,你就老实听话,否则……!”神情狰狞起来。

  肖夫人咬着红唇,罗定西却再不多言,伸手将肖夫人的衣裳撕扯下来,肖夫人还要挣扎,却被罗定西扑倒在地上。

  等到罗定西心满意足出了门来,天色已经微亮,他到了总督府的侧厅,吩咐了一名部下几句,便在厅内等候。

  没过多久,一名中年男子来到侧厅,手中拿着一副卷轴,进到厅内,罗定西这才起身,问道:“辞修,是否已经探明清楚?”

  换作辞修的男子将手中卷轴打开,铺在桌面上,罗定西背负双手靠近桌边,目光落在上面,这是一幅地图,正是西北三道的地形图。

  此刻,他的目光正盯在其中一处。

  “大人,就是这里。”辞修手指一处,“这里叫做鹰巢涧,最狭窄处,最多只能通过一匹马,道路崎岖难行,起伏不定,如今还被枯藤缠绕,已经荒废了许多年头,便是附近的人,也大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存在。”

  “越少人知道,自然就是越好。”罗定西微微颔首,“从此处距离朔泉城,又有多远?”

  “不到八十里地。”辞修道:“而且沿途并无多少人家。”

  罗定西若有所思,许久之后,才道:“你带些人手,先将鹰巢涧里面的藤蔓全都清理,一定要腾出一条路来……此外,严密注意朔泉那边的动静,随时向我禀报。”

  辞修点头,随即小心翼翼问道:“大人,莫非咱们要从鹰巢涧出兵,奇袭朔泉?”

  “那倒未必。”罗定西轻声道:“只是凡事做一个准备总是好的。”

  便在此时,却听得门外传来轻微响动,罗定西立时警觉,沉声道:“是谁?”

  外面竟是传来肖夫人的声音,“是我!”

  罗定西刚刚强辱肖夫人,倒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过来,使了个眼色,辞修立刻将桌上的地图重新卷好,罗定西这才上前,亲自打开屋门,见到肖夫人竟是端了托盘在手,托盘中放着茶水点心,肖夫人依然是雪白的孝衣在身,发髻显然是经过重新梳理,看上去依然是风姿绰约。

  “哦?”罗定西虽然刚刚在肖夫人身上折腾了大半夜,不过此刻看到她的风姿,心头却还是有些荡漾,问道:“夫人有何事?”

  肖夫人往屋内瞅了一眼,咬着红唇,犹豫一下,才轻声道:“你……你事情繁多,辛苦劳累,晚上又没吃东西,我……我送些点心过来……!”

  “那可多谢夫人了。”见到肖夫人脸颊带着红晕,妩媚娇艳,罗定西接过托盘,“夫人也辛苦了一晚,早些去歇息一番,这接下来,夫人少不得还要日夜辛劳,可要保重身体才是。”他说话之时,眼中带着古怪之色,这虽然是普通一句话,但是肖夫人却听得出里面的淫亵之意。

  “妾身一介女流,柔弱不堪,日后还要罗统制多多照顾。”肖夫人幽幽道:“凡事都要罗统制为妾身做主,妾身……妾身一切也都凭罗统制的意思。”

  罗定西闻言,更是心中欢喜。

  肖夫人此言,等若就是向他完全屈服,虽然他如今大权在手,随时随地可以拥有无数女人,但是心里对这个美艳的妇人还是存着极大的兴趣,虽说大局已定,肖夫人的最大的作用已经被利用,但是如果这妇人听话顺从,日后说不定还有许多地方可以用得上。

  “夫人放心,总督大人对我有大恩,如今总督大人去了,我自当担起责任,好好照顾夫人。”罗定西含笑道:“夫人先去歇着,一切事情,自有我来处理。”

  肖夫人盈盈一礼,退了下去,罗定西顺手将门关上,肖夫人走出几步,回过头,盯着屋门,本来柔和的脸色,慢慢变得冷厉起来,一双迷人的眼眸子也是冰冷异常,很快,嘴角泛起了冷漠的笑意。

  辞修见罗定西关门,这才上前来,低声道:“大人,这个女人不可不防,蛇蝎之心,小心为是。”

  “我明白。”罗定西点点头,“不过她现在没有任何靠山,便是再毒辣,也不过是一个贱妇……我已经将她掌控于手掌,若是顺从于我,倒也罢了,若是敢在我面前玩花样,老子绝对绕不过她。”将托盘放到桌上,回过身来,拍了拍辞修的肩头,温言道:“辞修,你是我最信任的人,还有一桩事情,我信不过别人,你要亲自帮我去办。”

  “大人的意思是?”

  “去一趟朔泉……!”罗定西凑近辞修耳边,低声私语,辞修仔细聆听,微微点头,等罗定西说完,拱手道:“卑职明日就动身!”

  “不急!”罗定西摇头笑道:“咱们先等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们慢慢等……!”

  “等?”辞修一怔,“大人,等什么?”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等楚欢出征!”罗定西缓步走到椅边坐下,悠然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西北大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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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三九章 出征

  罗定西等着楚欢出征,楚欢却正在等着西关众官员的意见。

  甘侯的西北军,已经在伏鬼岭布阵,而新得到的军报,天山朱凌岳也终于出兵,进入了西关境内,在绝对兵力的优势下,天山留下了三千兵马在葫芦山,用以牵制驻守在葫芦山上的狼娃子所部,其大军主力,长驱直入。

  朔泉的官员都被召集到了总督府,济济一堂,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楚欢扫视了众人一眼,清了清喉咙,终于道:“西关面临的情况,大家也都知道,今日找大家来,便是要和大家商议,接下来我西关该何去何从?”

  越州知州公孙楚看了楚欢一眼,却没有立刻说话,倒是工部司主事韩海第一个道:“楚督,朱凌岳已经兵发西关,我们退无可退,自然是要和朱凌岳一决生死。”

  “韩主事的话,是否是大家的意见?”楚欢扫视众人,“有些话,本督不得不先说清楚。朱凌岳和甘侯两路兵马,超过十万大军,我西关全道兵马,甚至不足他们的一半。除此之外,朱凌岳将他的三万黑风骑尽数调动过来,黑风骑的战斗力,本督不必细说,你们也是清楚,真要厮杀起来,我西关的胜面并不大……!”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有人已经凑近低声私语。

  “眼前形势,无非两条道路,要么战,要么和。”楚欢缓缓道:“是战是和,本督也不能乾坤独断,需要大家一起商议,大家尽管将自己的意思说出来。”

  沉寂片刻之后,一名官员终是小心翼翼道:“楚督,您所言,确实有道理,如果只是朱凌岳,我西关未尝不可一搏,可是……如今朱凌岳竟然勾结了甘侯,两路齐出,咱们西关几乎没有任何胜面……!”顿了顿,才轻声道:“大战一开,生灵涂炭,死伤无数,到时候……!”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此人话一出口,便有几人微微点头,大部分人却还是不动声色。

  “楚督,即使要和,也不能说和就和。”又一名官员忍不住道:“咱们派人去找朱凌岳,先和他好好谈一谈,若是条件太过苛刻,咱们也不能轻易答应。”

  “不错,要和他们谈条件。”立刻有人附和,“不能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咱们还有好几万兵马,就算议和,那也不能是城下之盟。”

  厅中顿时便有一部分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楚欢坐在椅子上,神情淡定,扫视众人,却也不急着说话。

  “楚督,其实是战是和,已经没有商讨的必要。”公孙楚沉默片刻,终于道:“朱凌岳野心勃勃,大家心里都知道,他一直想要独霸西北,做一个名符其实的西北王,说到底,就是一个野心极大的反贼。如今和甘侯狼狈为奸,意图吞并西关,咱们自然没有不战而降的道理。战与和,只想其结果,以朱凌岳的为人,若是不战而降,任由他兵不血刃,那么西关刚刚施行的均田令,便会很快被废止,西关好不容易才开始走上一条与民休息的大道,眨眼便会被破坏,这是于民无益。”扫视在场的官员,缓缓道:“至若我们这些人,我想诸位应该还记得,当初朱凌云将他的亲信东方信推上了平西将军之位,利用东方信控制西关,不知大家是否还记得,东方信又是如何对待我们?”

  众人一时寂静下来,不少人脸上的神情瞬间变的凝重起来。

  “朱凌岳向来是任人唯亲,当初在西关的所作所为,便可见一斑。”公孙楚淡淡道:“如果此番不战而降,被朱凌岳吞并了西关,诸位觉得还能保得住眼下的前程?朱凌岳手底下有一大帮子想要加官进爵之辈,他们跟随朱凌岳谋反,目的是为了什么?”

  众人顿时更是皱紧眉头。

  在座众人都不是傻子,公孙楚几句话一说,他们立时间便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那便是自家前程。

  朱凌岳任用亲信,那是有目共睹,他镇守天山,手下的亲信也几乎都是天山一系,一旦被朱凌岳占了西关,那么毫无疑问,整个西关,很快就会遍布朱凌岳的人手。

  本来有部分官员心中还在想着朱凌岳实力太强,如果硬拼,还不如和谈。

  但是公孙楚几句话一说,大家便知道,当初东方信控制西关的时候,都是大肆排除异己,若是等朱凌岳亲自掌握了西关的大权,在座的西关官员,只怕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

  议和,绝无好下场,拼死一搏,虽然取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却终究还是存了一线生机。

  一阵沉寂之后,终于有人大声道:“楚督,公孙大人所言甚是,均田令正在施行,百姓欢欣鼓舞,这是利国利民的千秋大业,朱凌岳为了自己的野心,想要吞并西关,均田令必然遭受严重的破坏,为了西关的百姓,这一战,也是势在必行!”

  “正是!”已经有人起身来,高声道:“楚督,下官等愿与楚督同生共死,誓死保卫西关,绝不让天山铁骑践踏我西关!”

  众人此时义愤填膺,纷纷表示与天山这一战,绝不退让。

  楚欢此时终是抬起手,缓缓起身来,扫视众人,问道:“诸位是否都是这个意思?可有人还想与天山议和?”

  众人互相看了看,却并无一人说话。

  “好!”楚欢握起拳头,“本督还在犹豫不决,但是诸位战意如此坚定,那么本督也只能从善如流,既然大家都不想退让,铁了心要守护西关的百姓,和朱凌岳决一死战,本督自然没有退缩的道理。”他微顿一顿,声音低沉,缓缓道:“我西关官员清廉,百姓安居,朱凌岳大逆不道,领兵犯境,如此逆贼,人人得而诛之,自今日起,我西关与朱凌岳势不两立……本督令,从现在开始,西关与天山,进入全面战争状态,西关上下,同仇敌忾,万众一心,共剿反贼……!”他猛然间拔出自己腰间的血饮佩刀,“自今尔后,与天山之战,不死不休,但有人再提和议……!”刀光闪动,只见得刀光闪过之后,桌角生生被砍下一块,他的声音亦是冰冷异常:“谁若求和,以此为戒!”

  ……

  ……

  春暖花开,正是好时节,可是朔泉的大军,却已经是金戈铁马,甲胄整齐,已经做好了出征的准备。

  朱凌岳狼子野心,公然谋反,人人得而诛之,西关总督楚欢下令,西关全体军民,万众一心,共据强匪,而且由楚欢亲率朔泉兵马,驰援贺州。

  南线无战事,由轩辕胜才率领两千兵马驻守金州,另外调派了三千兵马,入驻了从北山手中得到的三县之地。

  楚欢之前已经从金州调动了大批人马驰援贺州,贺州如今的兵力,也已经近两万人,但是面对甘侯和朱凌岳的十万联军,两万兵马根本不足以抵挡得住联军。

  楚欢只能亲提朔泉兵马,前往增援,朔泉有一万多兵马,楚欢留下了两千人马镇守朔泉城,余下一万多人,尽数赶赴贺州。

  曙色渐散,红日初升,温暖的晨光落在冰冷的铁甲上,泛着淡淡的寒光,阳光之下,兵士林立,长矛如云。

  朔泉兵马,自城外的禁卫军营集结出发,此时上万兵马,已经是整装待发。

  阳光照耀下,兵将们的脸上都带着坚毅之色,无数的目光,此时都聚集在一人身上,那人骑着火红的战马,身穿褐色的狼甲战盔,立在晨风之中,如山如岳。

  楚欢人在马上,头盔的护耳几乎遮住了他半边脸,可却挡不住他那精光四射的双眸,面对着整齐列队的西关将士,呛啷一声响,清越嘹亮,如凤鸣,如龙吟。

  全军肃然,没有半丝声响,晨风吹拂,吹的战旗呼呼作响,助长了盛威,声音猎猎如钟,全军皆闻。

  “今日出征,只为西关父老乡亲,此战必胜!”楚欢高举战刀,厉声道:“西关必胜!”

  全军听得楚欢沉凝如山的呼喝,一时间却都是心中激荡,众兵士拔刀在手,斜指向天,齐声高呼:“西关必胜,西关必胜……!”

  刀光凄冷,光耀寒刀,一时间天地间满是炫目的亮色,让人分不清到底是阳光还是寒刀。

  “今次出征,全军上下以我为旗!”楚欢再一次高声厉喝:“本督如进,若有人退,杀无赦,若本督弃众而退,人人可杀之!”

  将士们都是一怔。

  楚欢并不多言,收刀入鞘,手臂举起,“出征!”

  简简单单两个字,凝劲有力,全军将官立时一队接一队传了下去,万余人马,此时便只有一个声音。

  出征!

  声音嘹亮,三军齐整,无丝毫混杂之音,脚步声响起,先锋先行,马蹄隆隆,前军出发,一队队,一列列的兵士,脚步齐整而坚定,朝着西方,如长龙般开始移动。

  队伍错落有致,不急不缓,向西蔓延,远处的百姓们则是远远望着,人们都已经风传,朱凌岳起兵造反,更要杀来西关,西关的百姓们因为均田令的施行,对未来都充满着期盼,朱凌岳的突然来袭,让西关百姓怒火中烧,如今总督大人为了保护西关百姓的利益,率领兵马前去迎敌,所有的百姓心中,都在祈求上苍,祈盼这一战,西关儿郎能够凯旋而归。

  楚欢骑在战马上,望着行进中的大军,神情凝重,他不知道此番一去,还有几个人能够活着回来。

  大军如龙,坚定、凝重,义无反顾,楚欢催马而行,凝望着远山浮云、苍天戈壁,不知为何,心中却有一股热血上涌。

  他回过头,阳光之下,朔泉城巍峨耸立,城中有他的家人亲眷,他临行之前,并没有和家中的妻子们依依惜别,因为他知道,说得越多,也就越难舍,此番征杀,九死一生,无论结局如何,这都是他必须要走的道路。

  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坚定地走向自己应该走的道路,哪怕荆棘如林,却也要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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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四零章 谁是谁非

  朔泉出兵,对于朱凌岳来说,对此战并不会形成多大的影响。

  贺州城西二十里开外,便是天山军大营,营帐连绵,天地苍茫,营地如同蜿蜒的巨龙一般,匍匐在苍茫大地之上。

  朔泉出兵之时,朱凌岳近七万兵马已经在贺州城外安营扎寨,并没有立刻对贺州城发起进攻。

  朱凌岳骑马立于一处高坡之上,身着甲胄,阳光明媚,战甲却是冰冷,但是他的心却带着一丝热意。

  他曾经历过太多的隐忍,经历过无数的风浪,但是今日他终究可以振臂而起,手下尽是精兵强将,这是他多年隐忍得来的结果。

  他是个能够看穿机遇的人,他也很清楚,上天会给每个人机遇,但是却并非每个人都能够看出机遇来临,更是没有多少人能够牢牢把握住机遇。

  他是个能够敏锐地察觉到机遇并且立刻将之抓在手中的人。

  天下已经大乱,帝国虽然建立了二十多年,但是与历史长河相比,便是两百年也是弹指一挥间,更莫说二十年的光阴。

  大秦帝国立国二十多年,虽然经过南征北战金戈铁马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可是二十年的时光,却根本不足以让一个庞大的帝国真的稳如泰山。

  如果皇帝真的能够一声励精图治,如果还能有一位不逊色于当今皇帝的后继之君巩固大秦江山,大秦帝国或许真的可以稳固下来,屹立于中原大地。

  可是事实上,大秦帝国的开国之君还没有将他打下的江山稳固下来,便开始用自己的后半生挥霍前半生的心血。

  当帝国的根基还在摇晃之时,皇帝没有将之稳固,反倒是因为迷恋修道,让帝国的根基更加松动,朱凌岳深知,到了如今这个份上,大秦帝国的根基已经完全空虚,虽然这座大厦还像模像样立在中原大地上,但是他知道,帝国崩塌,只是转眼间的事情。

  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朱凌岳嘴角带着带着淡淡的笑意,他的思绪,似乎回到了秦国立国之前的群雄争霸时期,那时候天下充满了血雨腥风,能够在血雨腥风之中杀出一条血路,站立在尸体上的最后一人,便将是这万里江山的主人。

  遥望着自己麾下的金戈铁马,朱凌岳心中倒是起了几分豪气,自己苦心经营多年,不就是为了今日这一天。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兵马一用,所向披靡。

  在朱凌岳的身边,随着天山诸将,众将跟在朱凌岳身边,望着远方的贺州城,神情不一,但无一例外,在他们眼中,贺州城只是他们唾手可得的猎物而已。

  贺州西边的县城,都已经被天山军轻易攻破,西关兵力本就薄弱,而且多是戈壁之地,一马平川,并没有多少险要之地,几座县城也都是无险可守,也起不到太大的战略作用,裴绩在西边各县的县城都没有安排太多的兵力,主力也都集中到了贺州城。

  面对天山军的绝对实力,只能凭借贺州城,与天山军一决雌雄。

  欲图天下,先夺西北,对天山诸将来说,跟随朱凌岳争雄天下,大业成就之时,便都是开国功臣,荣华富贵,荣耀爵位,滚滚而来,贺州城只是挡在他们前面的第一处障碍而已。

  “朱督,贺州城近在眼前,咱们是否尽早拿下此城?”朱凌岳麾下第一大将侯金刚牵着马缰绳,望着贺州城,眼中精光闪烁,“末将愿提精兵,率先攻城!”

  其他众将听侯金刚一说,立时纷纷请战。

  朱凌岳却是不急不躁,淡淡道:“攻城为下,自古至今,最忌攻城,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攻城。”

  “不攻城?”众将一怔。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朱凌岳握着马鞭,缓缓道:“若是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之策……!”

  侯金刚忍不住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朱督,这虽然是最好的结果,但是看贺州城这边的架势,他们似乎没有投降的意思,又如何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

  朱凌岳淡然一笑,盯着远方的贺州城,“本督已经派人去了贺州城,不管怎么说,这是咱们要打的第一座坚城,总要先礼后兵才是。”

  众将闻言,这才释然,只是却并不觉得朱凌岳派出的人,真的能够说服贺州守将。

  远方一点黑色渐渐逼近,再过片刻,一骑驰到坡下,翻山下马,徒步上到坡上,大声禀道:“骑兵朱督,西北军大将军甘侯甘将军已经抵达大营!”

  天山诸将面面相觑,朱凌岳却是微微一笑,调转马头,一抖马缰,骏马如同脱弦之箭,飞驰而下,尔后如同利箭一般,设想了天山军大营。

  甘侯正在中军大帐等候,朱凌岳还没进帐,声音已经率先传进来:“甘将军大驾光临,蓬荜生辉,朱某可是一直想念的紧!”

  甘侯只是带了两名随从,一身甲胄,等到朱凌岳进入帐内,甘侯已经起身,拱手含笑道:“朱督,此番进兵,我这边可是率先赶到,你可迟了一步!”

  朱凌岳上前握着甘侯手臂,笑道:“该罚,该罚,是我的错,我没有想到甘将军……唔,不对,应该是亲家,我没有想到亲家进军如此神速,否则我该早几日出兵才是。”

  两人落座之后,甘侯才含笑问道:“朱督,不知玉娇可否给你们添了麻烦?”

  “有亲家这样如同老虎一样的兄长,玉娇又怎会弱于他人?”朱凌岳感叹道:“我朱家能迎娶玉娇,实在是祖上积德,亲家,你放心,玉娇进了我朱家门,便是我朱家人,我朱家一定会善待。”

  甘侯笑道:“玉娇在军中多年,刁蛮任性,我这个做哥哥的实在是管束不住,朱督,这日后可要劳烦你多多管教,她若有不周之处,朱督可要多担待!”

  朱凌岳摆手笑道:“不相干,不相干,亲家放心就是。”顿了顿,问道:“听说亲家占了金州会川城,留下了兵马驻守?如此看来,金州方如水并没有弃暗投明,我事先派人前往兰峄,本想说服方如水归顺亲家,合兵一处,现在看来,方如水是要为楚欢陪葬!”

  “方如水不过是三流战将,不足一提。”甘侯淡淡道:“只是兰峄有天险环绕,要打下兰峄城,需要耗费时间,我又何必将时间浪费在兰峄?绕过兰峄,直入贺州,占下会川,留下两千兵马镇守会川,便可将方如水所部拦截,即使最后真的被他打下了会川,西关战事只怕也已经结束,只要击败楚欢主力,方如水便是再愚蠢,也只能弃械投降!”

  朱凌岳拍手笑道:“方才我还在与众将说到不战而屈人之兵,亲家这一手,便正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精髓。”

  “方如水所部,不必担心,交给会川便好。”甘侯身体微微前倾,询问道:“朱督,我三万兵马已经在伏鬼岭布阵,随时听候朱督的调遣,却不知朱督接下来打算如何攻城?”

  朱凌岳含笑道:“其实贺州城倒不急于攻下!”

  “哦?”甘侯微皱眉头,但是瞬间便明白什么,“朱督的意思是说,等着楚欢的兵马到来?”

  朱凌岳赞叹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甘将军也。不错,贺州一马平川,最适宜骑兵发挥,反倒是越州境内,山峦众多,倒不宜完全发挥骑兵的优势。贺州城近在眼前,如果我们攻打贺州,楚欢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必然领兵前来驰援,到时候西关兵马尽数集结在贺州,我与将军联手,毕其功于一役,只要在贺州歼灭了楚欢的主力,朔泉自然也就能够轻易攻破。”

  甘侯微微点头,含笑道:“朱督所言极是,一切也就全凭朱督统帅了。”

  甘侯与朱凌岳相谈甚欢之时,贺州城内,守将韩英此时正在接见朱凌岳派遣而来的使者,有强大的实力在背后做依仗,来使倒也是春风得意,抬头挺胸。

  “朱凌岳要我们出城归降?”韩英含笑道:“阁下有没有传错话?”

  “当然没有!”来使高声道:“韩将军,十万大军就在城外,您恐怕也是早就看到,朱督念及贺州城内的守军有大半是西北子弟,而且城中百姓众多,若是战事一开,生灵涂炭,所以特让在下前来劝说将军。将军也该是个深明大义之人,此番战事,谁是谁非,将军心中难道不明白?”

  “本将还真不明白。”韩英摸着下巴,反问道:“我倒想问问阁下,究竟谁是谁非?”

  “楚欢大逆不道,拥兵自重,谋反之心昭然若揭,将军难道看不出来?”来使沉声道:“将军跟随楚欢,难道也要与他一同谋反?”

  “谋反?”韩英哈哈笑道:“这个词本将最近听的很多,但谋反的,似乎是朱凌岳,并非楚督。说起拥兵自重,天下皆知,朱凌岳扩军备战已经多年,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此番朱凌岳率兵悍然侵入西关,已经是起兵谋反,阁下颠倒黑白,当真以为天下人的眼睛瞎了不成?”

  来使摇头道:“将军看来是误会了,恰恰相反,朱督此番发兵,正是为了剿灭乱匪,平定楚欢反贼,至若起兵谋反,当真是荒谬至极!”

  “哦?”韩英靠在椅子上,问道:“却不知你口口声声说楚督谋反,有何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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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四一章 你要战,那便战

  来使叹道:“看来连将军也是被楚欢所蒙蔽。韩将军,我冒昧问一句,楚欢在西关施行均田令,更是制造新盐,不知你可知晓?”

  “本将自然知道。”韩英淡淡道:“这是楚督给西关带来的最大两件功绩,莫说本将,整个西关的七岁孩童也是知晓。”

  “那么在下再问一句,韩将军可知道盐铁官营?”来使沉声道:“帝国的盐道和铁矿,都是归属于朝廷所有,楚欢在西关开矿制盐,而且将新盐当成自家之物,任意买卖,请问,这不是造反又是什么?均田令更是荒谬透顶,士绅官宦所拥有的土地,都是先人呕心沥血奋斗出来,如今楚欢一句话,便夺了他们的土地,这不是强盗,又是什么?”

  韩英冷笑道:“阁下恐怕不明白什么是均田令,均田令是将荒地开发出来,至若收回的土地,那是一些人违法占有,自然要拿回来,这些土地也并非是楚督占有,而是均颁给百姓,让百姓有田可种,有粮可食。至若你所说的新盐,那更是一派胡言,关内无法往西北供盐,一旦西北缺盐,后果是怎样,你心里恐怕也很清楚?如今楚督开发出新盐,对西北来说,是天大的好事,让整个西北避免了盐荒……阁下来自天山,天山的官民,似乎也受益匪浅吧。”

  “韩将军只是看到表面。”来使冷笑道:“帝国动荡,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就起了狼子野心。楚欢施行均田令,看似是为了百姓,实际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他属于外来户,在西北难以立足,所以颁行此令,无非是为了收买西关的人心而已。至若新盐,他四处兜售,据说已经开始向关内售盐,其目的,也不过是为了敛聚钱财,实现他的野心……非但如此,此人还与西梁人进行盐马交易,天下皆知,我大秦与西梁水火不容,乃是生死之敌,楚欢不顾国仇家恨,却与西梁人串通一气,贸易得来大批战马,这些马匹,他得来何用?”往前进了一步,“别人看不出楚欢的狼子野心,朱督却是洞若观火,迟迟没有动作,无非是存了善念,只希望楚欢并非他想象中的逆贼,可是楚欢步步紧逼,若是再不制止,必然会成为大秦第一号反贼,事到如今,朱督不得不出兵平乱!”

  韩英拍手笑道:“怪不得朱凌岳会派你做说客,果然是伶牙俐齿,颠倒黑白的能力,让人惊叹,只怕苏秦张仪再世,也要甘拜下风了。”

  “韩将军,朱督十万大军,要踏平贺州城,轻而易举,如果不是念及满城的无辜百姓,念及将军是被楚欢所迷惑,又何必派在下前来道明其中利害?”来使长叹一声,“韩将军,战事一开,贺州城转眼立破,将军势必要受到楚欢牵累,为楚欢陪葬,身死事小,可是后世必会传说,将军是跟着反贼造反而被杀,那将是遗臭万年……还请将军顾念自己的声誉,更要顾念满城百姓的安危,开城投降。将军弃暗投明,朱督定然是善待于你!”

  韩英摸着下巴,含笑问道:“阁下的话,是否都已经说完?”

  “言尽于此,还望将军三思!”来使拱手道。

  韩英脸色陡然一沉,厉声喝道:“来人,拿下!”

  边上立刻冲上来两名武士,将来使按倒在地,来使大声叫道:“韩将军,你这是做什么?两军交阵,不斩来使,你……你就算不答允,也不能伤我性命!”

  “两军交阵,不斩来使,这话我自然知道。你也别怕,你的性命并不值钱,犯不着取你性命!”韩英站起身来,走到来使面前,冷笑道:“只不过是让你带个口信给朱凌岳而已!”

  ……

  ……

  天山军营外,朱凌岳亲自将甘侯送到营外,等到甘侯翻身上马,朱凌岳才拱手道:“甘将军,一切就依照咱们方才所言,需要将军出马之时,这边就会放出信号,到时候将军的西北勇士,便按照计划发起攻击。”

  甘侯笑道:“朱督一切了然于心,我心里也放心了。等到拿下贺州成,再与朱督一醉方休。”

  朱凌岳含笑正要说话,梦见得远处飞马如电,几匹快马飞驰而来,听到马蹄声,甘侯也抬头望过去,却发现来骑竟是自己的麾下。

  两名骑兵飞驰过来,翻身下马,一人已经跪倒在甘侯马前,急声道:“报,会川危急,卢副将派人求援!”

  甘侯一怔,瞬间怒容满面,沉声道:“卢彦昀派人求援?本将给他留了两千兵马,占城据守,不求伤敌,只求保城,他连一座县城都守不住?”

  “回禀将军,卢副将派人禀报,兰峄城兵马倾巢而出,方如水率领金州兵马到得会川之后,发了疯一样,对会川城连续猛攻,就像一群疯狗,会川城内还有一些逆匪生事,情势紧急,请求即刻发兵救援。”

  这道军情当着朱凌岳的面禀报上来,甘侯显然是有些挂不住脸,他双拳已经握起,沉声道:“方如水宵小之辈,竟也敢与我相争?”看向朱凌岳,道:“朱督,我手下还有三万兵马,方如水如此宵小之辈,我本无意取他首级,现在看来,他项上人头,倒是不得不取。”

  朱凌岳却是淡定自若,含笑道:“甘将军不用恼怒,想那方如水才干平平,手底下也不过几千兵马,实在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便是一只苍蝇,在耳边聒噪,那也让人厌烦。”甘侯冷笑道:“既然方如水自寻死路,我倒是要好好地陪他玩玩。”

  “甘将军准备怎么做?”

  “我准备派出我麾下第一战将常欢,由他带领五千兵马前往救援……不,不是救援,五千人马出击,必要将金州兵马全部诛杀,带回方如水的人头。”甘侯冷笑道:“我倒要让楚欢瞧一瞧,与我们为敌,绝没有什么好下场。”

  朱凌岳想了一下,道:“只需派出一支兵马将其击退,用不着与方如水纠缠……!”

  “不灭方如水,难解我心头只恨。”甘侯握紧马缰,“朱督放心,虽然调走五千人,但是剩下的西北将士,依然以一当十,在攻破贺州城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同时收到金州捷报。”

  朱凌岳笑道:“既是如此,一切就由将军自行安排,取了方如水首级,倒也可以激励三军。”

  甘侯拱手道:“既是如此,甘某现在便即回营,我在伏鬼岭等候朱督讯号,只要接到讯号,我这边即刻发起攻击!”再不多言,一抖马缰,向北边飞驰而去。

  等甘侯走远,朱凌岳身边一名部将才笑道:“都说西北军以一当十,无一不是骁勇善战之士,如今两千西北军据城而守,却被方如水打的求援,看来西北军也并无传说中的那般骁勇。”

  “你莫忘记,方如水手中的金州兵马,本是平西军,当初余不屈编制平西军,其中便有许多原本隶属于西北军的兵马编入其中,那也都是能征善战之辈。”朱凌岳望着甘侯远去的背影,“甘侯本以为后方无虞,却被方如水打的求援,这脸面,他自然要找回来的。”

  “这下子方如水可是要倒大霉了。”部将幸灾乐祸道:“会川城内是西北军,金州兵也有许多原本隶属于西北军的兵马在其中,会川一战,可算得上是西北军内战,这一战打下来,甘侯的实力只怕也会损伤不小。”

  朱凌岳却不说话,遥望北方,若有所思,沉吟片刻,正要回营,听得部将道:“朱督,你看……!”

  朱凌岳望过去,只见从东边显出几道影子来,正往这边快马而来,朱凌岳皱起眉头,影子渐近,却见到当先一匹马上却是乘着两个人,骏马奔近,几匹马都停了下来,当先一匹马的骑士翻身下马,然后将身后那人小心翼翼扶了下来,朱凌岳只瞧了一眼,便认出被扶下马的正是自己派往贺州城的使者。

  那使者此时却是用头巾裹着脑袋,走路时摇摇晃晃,被人扶了过来,“噗通”跪倒在朱凌岳面前,朱凌岳瞧他裹着头巾很是奇怪,伸手拽住头巾,一把扯下来,便听到那使者惨叫一声,朱凌岳仔细一看,脸上微显吃惊之色,只见到那使者两腮边鲜血淋漓,两只耳朵,竟是齐根被割去。

  “朱督,韩英……韩英心狠手辣,他……他割了卑职的双耳……!”使者声音颤抖,“还让卑职……卑职带话给朱督……!”

  “什么话?”朱凌岳神情阴沉。

  那使者双手抬起,瑟瑟发抖,拉开了衣襟,却见到在他的胸膛上,鲜血淋漓,竟是用利刃刻了字迹,朱凌岳身边部将凑近,轻声念道:“逆贼……!”只说了两个字,便不敢说下去。

  “念!”朱凌岳沉声道。

  那部将犹豫一下,终是念道:“逆贼朱……朱凌岳,狼子野心,人神共愤,起兵谋反,人人……人人得而诛之。今日你要战,那……那便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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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四二章 军中锄头

  夜色深沉,随时春季,但是夜里的风沙依然不小。

  贺州城早已经施行宵禁,守城兵士日夜卫戍城头,而城内的百姓,只要天擦黑,便要关门闭户,大街小巷,禁止人员往来,这也是为了防备天山派出奸细入城刺探,更是为了防备奸细在城中掀起风浪。

  贺州城将士,都知道守城主将是韩英,但是却并无多少人知道,真正主持这一场战事的,却是裴绩,而黄玉谭则主要负责城内的后勤。

  将士们严守贺州城各门,而黄玉谭则是在城中组织了青壮男丁,作为后勤队伍,时刻向各处输送物资,早在天山军出兵之前,贺州城就做足了准备,大量的物资储存在城中,这些物资,除了粮草、清水、武器等必需品,还有大量的碎石滚木,用来准备防御战。

  韩英虽然割了来使双耳驱逐出去,但是对于贺州保卫战,内心深处并不觉得有多大希望,但是这种心思,他却绝不会表现在脸上。

  楚欢对他信任有加,将贺州交于他,士为知己者死,身为军人,对于韩英来说,明知敌手强大,却也要毅然亮剑。

  他很清楚,战事一开,死伤无数,今日还鲜活的生命,等到站后,只怕很多人再也不复得见。

  他最大的慰藉,却是来自于裴绩,虽然以弱敌强,凶多吉少,但是自从裴绩领兵而来之后,布置的井井有条,从裴绩的脸上,看到的只有深入骨髓的平静,那是一种极度的冷静很沉着,而裴绩的情绪,总让韩英感觉到一种希望。

  夜色深沉,按照裴绩的吩咐,在开战之前,除了轮值的将领兵士,其他将士必须保证充足的休息,谁都知道,真要打起来,或许再也没有时间休息。

  韩英虽然是守城之将,却也遵照裴绩的吩咐,早早歇息。

  黑夜幽静,两道人影轻手轻脚行走于屋顶,如同狸猫一般,悄无声息,到得韩英居室上面,一人在屋顶俯下身子,悄无声息拿开了一块瓦片,居高临下俯视屋内,屋内死一般的寂静,依稀看到韩英卷在被褥之中,衣甲武器都放在床边,显然是睡的正沉。

  屋顶两人互视一眼,点了点头,随即轻步到得屋檐边上,身形闪动,便如同两只蝙蝠一样,倒挂在屋檐下。

  一人从怀中取出薄弱蝉翼的小刀,小心翼翼插入窗缝之中,悄无声息挑开了窗栓,随即一前一后如同两道幽灵般闪入了屋内。

  屋内没有灯火,昏暗无比,一人守在窗边,另一人则是轻手轻脚到得床边,手中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瞅见隆起的被褥,他是真正的杀人者,即使看不到被褥里面的身体,却也能够准确地判断对方的要害所在。

  出手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削铁如泥的匕首插入了被褥之中。

  等到匕首插入,此人立时变色,身形如鬼魅,迅速后退,沉声道:“不好,下面无人!”匕首插入被褥的时候,他当然能够感觉匕首是否刺入了**之中。

  另一人也是骤然变色,立刻道:“撤!”

  两人翻窗而出,尚未站稳,便听得“嗖嗖嗖”之声连绵不绝,两人都是大惊失色,挥刀挡箭,火光骤然亮起,又听得四面八方似乎都传来脚步声。

  这两人反应倒也灵敏,已经瞧见院门外一群兵士蜂拥而入,两人身形轻盈,齐齐将手中武器插入墙壁,借力腾起,身在半空,还没有翻上屋顶,乱箭之中,两道身影几乎同时从半空中摔落下来,却都是被乱箭射中。

  一人被乱箭射中要害,当即死去,另一人还在地上挣扎,想要起身,未等起身,几名虎背熊腰的兵士已经冲上前来,将此人按住。

  火光之中,一身便装的韩英快步行来,伸手掐住刺客的下颚,还没说话,便瞧见这刺客已经是七窍流血,已然毙命,明显是逃跑无望,服毒自尽。

  韩英皱起眉头,听到身后脚步声响,回过头去,却见到裴绩正缓步过来,裴绩以前行走之时,一瘸一拐十分明显,但是此刻行走,速度不快,虽然还依稀有些瘸拐,但较之从前,明显顺畅许多。

  罗多以天山雪莲作为贺礼送给楚欢,当做大婚之礼,楚欢却将其转赠给裴绩,裴绩加上其他药物一起配制,服下之后,本来已经坏死的经脉,竟然真的出现枯木逢春迹象,腿疾已经大有改善。

  “裴先生,你真是神机妙算。”韩英拱手道:“朱凌岳果然阴险,当真派了人前来刺杀。”

  “他手中有锄奸堂,都是一群亡命之徒,自然会充分利用。”裴绩盯着两具尸首。

  韩英道:“咱们守了几晚,还真将这刺客守了过来,如果不是裴先生早有准备,末将只怕真要死在这些刺客手中。”

  “朱凌岳虽然兵强马壮人多势众,带着必胜之势而来,但是能够减少损失,自然是求之不得。”裴绩含笑道:“韩将军是贺州城主将,在朱凌岳看来,刺杀了韩将军,军心动摇,城内士气将为之一挫,对他攻城有利无害……!”

  “裴先生,照这样看来,朱凌岳只怕已经准备攻城了。”后面又传来一个声音,正是贺州知州黄玉谭,他缓步上前来,“先派使者,后派刺客,软硬兼施,这套把戏都没能奏效,就只能强攻贺州城……!”

  韩英点头道:“黄大人所言极是,裴先生,到了天亮,如果刺客没有带回消息,朱凌岳必然知道刺杀之事失败,只怕便要攻城了。”

  “攻城之战,素来忌讳旷日持久,朱凌岳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裴绩对二人所言深表赞同,“既然其他手段无用,当然就只有攻城。”微一沉吟,才道:“韩将军,知晓众将,既然有刺客能前来刺杀将军,那么城中恐怕就不止这两人,让大家小心谨慎,加强防备。”

  韩英道:“末将会传令下去,让他们小心提防。”

  “另外派人严加保护城中的粮仓和水源,朱凌岳阴险狡诈,无所不用其极,要提防他们找机会烧毁粮仓,更要小心他们往水中投毒。”

  “先生放心,末将这就去安排。”韩英拱手道,随即冷笑道:“朱凌岳想要拿下贺州城,自以为轻而易举,等到他攻城之时,咱们倒要让他瞧瞧,什么叫做坚不可摧,不到城下,就凭咱们的几道壕沟,就要让他损兵折将。”

  旭日东升,又是一个好天气。

  西方传来的号角声,让贺州城的守军们心中一紧,城头的将士们已经遥望见西边的大地之上,一队队阵容整齐的兵马正缓缓向贺州城移动过来,乌云密布般,大有一种泰山压顶之势。

  此时城头的将士们终是见识到了天山军的恐怖之处。

  天山军虽然人数众多,但是队形却极为整齐,就算向前行军,也是进退得法,整齐划一,天山军的单兵作战能力未必是最勇猛的,但是他们的纪律无疑是极其严明的。

  天山军就如同蚂蚁一样,遍布在贺州城西苍茫大地之上,行进速度并不快,但气势确实惊人,城头守军已经感觉到胸腔有一种憋闷之感。

  长矛如林,短刀闪光,星星点点。

  贺州城头,弓兵已经是迅速地移动到城垛边,弓搭箭、弩绷弦,一排排弓兵如同刺猬般,宛若竖起了全身的硬刺,等待着天山军靠近过来。

  除了弓兵,城头上还准备弩车以及投石车,这种投石车不比攻城的大型投石车,城头的面积有限,投石车的体积也并不大,其射程却正是在城外最外层的一层壕沟之内,当初在城外挖掘壕沟,便是先以这种投石车做出试验,测算出距离再进行挖掘。

  韩英衣甲鲜明,立于城头中央,手握战刀,高声道:“没我将令,不要轻举妄动,等他们靠近过来,不要急,不要急……!”

  随着天山军越来越近,城头的兵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血管中的血液却也开始渐渐燃烧起来。

  天山军已然出阵,但是韩英却并没有瞧见伏鬼岭的西北军出战,他甚至可以遥望西北方向,远远望见伏鬼岭上依然是旌旗招展。

  号角声声,鼓声隆隆,眼见得天山军越来越近,城头守军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将军,他们……他们好像停下了。”韩英身边一名部将忽然道。

  其实不用部将说,韩英也已经瞧见,天山军距离最外层一道壕沟还有两三百步远,竟是突然停下,并没有继续向前行进。

  城头守军面面相觑,不知道天山军到底要搞什么鬼。

  将士们很快就看见,天山军阵忽然左右拉开,拉出几道裂缝,众人正不知天山军葫芦里卖什么药,忽然间瞧见从那几道军阵裂缝之中,缓缓走出一大群人来,韩英瞧见那一群人,脸色微变,眉头已经锁起,他却是瞧见,从军阵之中出来的那群人,并无衣甲在身,而是粗布衣裳,甚至不少人衣衫喽烂,显然是一群普通百姓。

  这群百姓人数着实不少,纷纷从天山军阵出现,转眼之间,竟是有一两千人之多,更为怪异的是,这些百姓手中拿着各种器具,铲子、铁锹、锄头,不一而足,若不是在战阵之中,倒让人以为他们是要下地干活。

  城头守军一时间都怔住。

  “将军,难道……难道他们要用百姓来一起攻城?又或者用百姓的性命来威胁我们?”身边部将忍不住道,但很快就否定自己的想法,“可是……可是那群百姓好像不是被逼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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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四五章 冲锋

  天山军在发起攻击前显得淡定自若,可是真要发起攻击来,却是势如猛虎,本就是人多势众,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谁都希望在攻打贺州城这一战中,捞一些功劳在手。

  天山军的兵马各有其责,骑步兵各成体系,其中又有专门负责使用攻城武器的工程部队,子时过后,百姓们早已经走的一干二净,天山军并没有立刻发起冲锋,而是率先开始充分使用他们手头的攻城武器,巨大的石块运到了前沿,子时刚过,天山军阵之中便已经是鼓声大作。

  数十台投石车在鼓声之中,撞上石块,在将领一声令下之后,无数的巨石就如同天外陨石一般,纷纷向贺州城飞了过去。

  巨石在空中呼啸而过,如同雨点一般,砸在城墙之上。

  守军知道天山军攻击起来,一定会很凶猛,但是大战一开,才知道对方的威力比预想中的还要厉害,天山的工程部队似乎是为了先声夺人,在天山三军面前夺个好彩头,连续不断地向贺州城投出石块,毫不吝啬储存的巨石。

  贺州城西面的城墙,在第一波巨石的重击之下,便已经在墙面出现众多的窟窿,更有一些巨石生生地投到了城头,砸毁城垛,数十名兵士生生被巨石砸死砸伤。

  韩英高声呼喝,下令守军坚守岗位。

  乍一开战,守军便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呼啸而至的巨石络绎不绝,城头的兵士们虽然坚守岗位,却还是纷纷往后退了一些,弓箭兵暂且后退,盾牌兵上前,列盾想要挡住偶尔飞到城头的巨石,只是巨石本就不小,再加上强大的冲力,真要被砸上,便是再坚固的盾牌,也无法抵挡住袭来的巨石。

  好在能够飞上城头的巨石并不多,有一部分石头还没有靠近城墙,就已经坠落下去,击中贺州城的石块,大都是砸在城墙之上。

  西北城池本就比不得关内坚固牢靠,城池也不算很高,连续不断的巨石砸过来,很快西面城墙便已经是坑坑洼洼,甚至有些地方硬是被巨石砸出了窟窿来。

  韩英知道面对巨石的冲击,城墙必然会有窟窿出现,若是这些窟窿在城墙半腰间倒也罢了,若是墙根出现大量的窟窿,等到地方冲过来,必然会以巨石砸出的窟窿为突破口,蜂拥而入。

  他当即令人通知黄玉谭,调动后勤队伍,严密注意城墙根的情况,只要有窟窿,立刻及时修补,黄玉谭接到话,迅速组织人手,一面检查城墙根,一面准备泥沙石料,随时准备修补。

  守军被天山军第一轮的巨石压的几乎抬不起头来,最可恨的是,对方利用远距离投石车,兵士却不急于冲锋,投石车所在的位置,却并不是弓箭能够达到的地方,城头摆着小型的投石车,距离也稍有不及,而且因为对方的投石车数量不少,巨石又连续不断飞来,城头竟是有几辆小型投石车生生被巨石损坏。

  战事从一开始,就明显不利于守军。

  在投石部队大发神威之际,后面的部队也开始展开了阵势,每个步兵团队作一小方阵,每五个小方阵又汇成一个中方阵,每三个中房阵又集结成一个大方阵,西门之外的天山步兵,一共集结成五个大方阵,小方阵有小方阵的将官,听从中方阵指挥的调动,而三个中方阵的指挥官,又要听从大方阵将领的令旗行事。

  对于朱凌岳来说,拿下贺州城,那是囊中之物,借此机会,历练天山军的战斗经验以及协同作战,那也是妙事一桩。

  攻城时候,天山最有威力的黑风骑排不上大用场,在步兵方阵的两翼侧后方展开,雄壮广阔,海一般的头盔、马刀和刺枪,浩浩荡荡,似乎蔓延到天边,鼓声隆隆,气势惊人。

  对于骑兵来说,只要将贺州城攻开缺口,便是他们一展神威之时。

  壕沟已经填平,只要打开缺口,骑兵便可以直冲上前,攻入城内,精锐的骑兵一旦入城,便可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将整座城池控制住。

  初春的黎明前夜,空气中漂浮着雾气,人头簇拥,淡淡的雾气之中,人头密密麻麻,数都数不清。

  天山军自然不可能有取之不竭的巨石进行攻城,连续不断利用投石车将巨石砸向城池,城中的守军固然压力极大,但是投石部队的石块也是越来越少。

  随着一个嘹亮的号角声响起,居中最前方的第一个步兵阵开始缓缓向前移动,密密麻麻的长腿踩着地面,随着那前行的脚步声,领兵将领挥刀高呼:“朱督有令,第一个攻上城头的人,赏金三百两,官升三级,弟兄们,拿下贺州城,在此一举,杀!”

  “杀!杀!”

  呼声地动山摇。

  刀如山,枪如林,天山军的刀枪在火光下,就如同阳光照射在大海的表面,耀眼夺目,那逼人的压迫感,冲着守城军队迎面而来。

  攻城的各队方阵也都已经开始向前移动,速度越来越快,跨过第一道填平的壕沟,城头上却是并无动静,如海浪般的天山军迅速向贺州城卷过去,猛然间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本就昏暗的天空似乎突然间便暗下来,冲锋的天山军很快就瞧见,天空发出“嗡嗡”之声,大片的飞箭像云朵一样遮蔽了上空,乌云瞬间又变成了雨点,倾泻而下。

  箭矢如此密集,冲在最前面的天山兵士立时间惨叫连连,不少人顷刻间便被射成了刺猬。

  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城头的守军见到天山军已经冲入射程,立时启动了小型投石车,在飞蝗般的箭矢之中,石头也如同雨点般从天而降,这些石头比不得天山军投石车投出的巨石庞大,但是那快速的冲力,却足以对天山军造成致命的杀伤力。

  天山军投石部队并没有停止,依然往投石车中装填所剩不多的巨石,疯狂地向城上砸过去,想以此来压制住守军的反击。

  一时间,城西的战场就如同一座突然间爆发的火山,无数的箭矢遮挡天幕,石头更是如同雨点一样在空中来回擦过。

  在这可怕的火山之内,即使兵士小心保护自己,但乱箭不长眼,时不时地便射入人体要害,而石块更是带着强大的冲力,击落在血肉之躯上的时候,那血肉之躯就像是纸糊般的那样脆弱,瞬间就能被砸成肉酱。

  战争交锋之前,双方兵士心中各有所感,有兴奋,有恐惧,有忐忑,但是当真正进入战事,就只剩下可怕的噩梦,惨叫,呻吟,鲜血,死亡,尖叫声此起彼伏,箭雨如同蝗虫般在空中飞来飞去,而箭矢破空的尖锐风声充斥了整个空间,逼得双方的战士很快就因为极深的恐惧而变成怒火,怒火在胸中燃烧,人类嗜血的本性只是在短短时间之内就被激发出来。

  天山军确实经过了严格的训练,许多兵士的战斗技巧,已经十分纯熟,可是训练与战争永远不能相提并论,训练之中最出色的战士,没有经过战争那血与火的洗礼,也就不能称之为战争的军人,天山军的纪律严明,冲锋伊始,还能保持整齐的队形,但是在守军勇猛的还击之下,队形却终究还是有些混乱,虽然大部分的兵士依然再向前怒吼着冲锋,却已经有一小部分兵士重逢的速度慢了下来,甚至有极小一部分停滞不前。

  只是他们不明白,这种时候,最好的选择,就只能是勇猛冲上前去,只有击败敌人,才能真正保全自己,战场之上,最忌犹豫不决,没有被敌军所杀,却忘记在他们背后,还有森然的执法队。

  天山军两翼后侧的骑兵虽然没有发起冲锋,但在步兵方阵的正后方,却跟着近千名骑兵,这些骑兵是战场上的执法队,其职责很简单,在本军冲锋之时,没有后退的命令,一旦有兵士停滞不前甚至是私自后撤,无论是士兵还是将官,执法队友全力可将其射杀。

  执法队是一群最冷酷无情的兵士,他们在各方针之间来回驰骋,大声呼喝,协助将官们呵斥兵士冲锋,但见到有人后退,立刻无情的斩杀。

  “冲,冲,前进者赏,后退者死!”

  守军显然也是做足了准备,兵士们在城头奋勇还击,阻拦靠近城门的敌军,而后勤队则是络绎不绝地向城头输送箭矢和石头,箭矢不绝,石头如山。

  虽然天山军的冲锋确实经受了极大的损失,片刻之间,城外的土地上,就已经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血淋淋的尸首,但是再战鼓声中,天山军还是竭力向前冲锋,在箭矢和石块的袭击之下,推进的速度谈不上有多快,却还是一点一点地向城墙逼近。

  似乎也是看到本方的伤亡有些过大,天山军阵又是号角声声,传令兵冒着生命危险向冲锋将领传达指令,在将领们的呼喝声中,短刀盾牌兵已经迅速靠拢,举起盾牌过顶,也算是训练有素,盾牌兵们很快在上方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钢铁保护罩。

  韩英却是在城头来回走动,连续下达命令,城头的投石车迅速地调整,正当天山盾阵缓缓逼近之时,便听得空中又传来古怪的声音,盾牌下的兵士们透过缝隙向上面看去,瞧见无数的石头照着盾牌砸了下来,那些石头带着凄厉的风声从天而降,雷霆般落到了密集的盾牌方阵之中。

  城头守军却已经是集中了投石车,所有的投石车,只对盾牌阵进行攻击。

  密密麻麻的天山盾牌兵根本闪躲不及,也没有任何盾牌可以抵挡得住石块的巨大冲力,大群大群的被砸成了肉酱,脑浆飞溅。

  许多天山将士恼怒不已,却又是感叹这西关军竟是如此不守规则,一直以来,投石车都是用来攻城,可是西关军却不守原则,将投石车进行改良,弄出了这样一批小型投石车来,其威力远比兵士从城头砸下来要凶狠得多,不但冲击力更足,而且射程更远,这些小型的投石车,也确实给天山军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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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四六章 贺州血战

  朱凌岳骑在战马之上,遥望着自己的军队铺天盖地如同洪水般冲向贺州城,他自然也看到守军的顽强抵抗,天山军的冲锋,也遭受到了一定的打击。

  他神情冷峻,却也是异常镇定。

  战场之上,死人在所难免,而且他也明白,天山军虽然人多势众,也在天山经过了严格的训练,但大多数天山军,只能算是一群猎狗。

  猎狗固然凶猛,却并非恶狼。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

  他需要的并不只是一支猎狗般的队伍,他需要一支嗜血的群狼部队,无论如何训练,猎狗变不成恶狼,只有经过战场上的血与火,只有看着自己的同伴在自己身边倒下,只有踩踏着同伴的尸体冲上前,砍断敌人的脖子,这才能从猎狗变成狼。

  他也清楚,虽然因为奖罚分明,天山军的纪律严明,但是这些冲锋的士兵之中,经受着城头反击的杀伤力,一定会存在着恐怖之心。

  只有撑下去,战胜恐怖之心,才能锻炼出一支嗜血的部队。

  诚然,冲锋的天山军在看到自己身边的同伴死的极其凄惨,心头却也笼罩了恐怖感,他们拼命地厉吼,想要用自己的狂喊之声来压制自己的恐惧之心,面对漫天飞舞的箭矢和石块,有些支撑不住的兵士实在承受不住,转身要跑,而执法队的骑兵们就在身后,敌人很残酷,而执法队却更加凶残,他们用刀砍,用枪刺,用鞭抽,杀牲畜般地砍杀退却的兵士,仿若这些根本不是自己的同伴,而是自己的敌人。

  后退必死,前进还有一线生机!

  地上一个尸首连着一个尸首,血水泊泊直流,城头的小型投石车和弓箭连续不绝,而天山军的投石车也不曾停歇,挺进到前面的天山弓箭部队,在将官的指挥之下,早已经组织起对城头的反击,双方的箭矢来往,汇集成漫天箭雨,冲锋的天山军固然伤亡不小,守城的西关军却也是伤亡不弱,时不时有兵士中箭从城头坠落下来,间或间有巨石飞上城头,瞬间便能对城头正在奋勇抵抗的兵士造成致命的杀伤力。

  天山军五大方阵,本就是扩散开对贺州城的整个西面进行攻击,守城的兵马,其主力就是集中在中间一段,力保城门,尽可能在天山军靠近城门之前,给予天山军最大的杀伤,也正因如此,五大方阵中靠近中间的三大进攻方阵,都是遭受了不小的损耗。

  左右两翼方阵虽然也遭受到城头守军的抵抗,可是比起中间几大方阵同伴所遭受到的打击便要弱上需要,而且天山军集中三支方阵从中路进攻,冲向城门,韩英自然也将投石车集中到中部,对进攻中路的天山军进行猛烈的还击。

  城墙两侧虽然也有弓兵,但是较之中间的数量就少了许多,弓箭兵本就属于技术兵种,并非任何一名士兵都能够射箭,本就不多的弓箭兵,不可能将整个城头都防卫的密不透风,居于两侧的弓箭兵数量就少了不少,也正因如此,天山两翼方阵的冲锋虽然也遭受到一定的阻击,但是进展却比中间要顺畅不少,中间三阵距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两翼方阵已经毕竟到城墙根下。

  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在城墙下的射击死角里,步兵们搭起了云梯,攀着云梯,大叫着向上攀爬,两册几十架云梯搭上之后,城墙下已经黑压压的一片,天山军已经下令过,第一个杀到城头的人,赏金三百两,官升三级,这对大多数人来说,无疑是诱惑巨大,兵士们争先恐后地攀上云梯,富贵险中求,因为恐惧到极点,已经忘记生死,脑中只想着杀到城头,成为登上城头的第一人。

  天山军骑兵虽然没有动弹,等到破城之后再行突击,但是在后方看到本军已经逼到城墙搭上云梯,立时挥舞着马刀,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为前方攻城的步兵弟兄壮盛威,那欢呼之声,倒似乎已经将贺州城拿下一般。

  步兵攀云梯抢城头,后面的弓箭兵则是毫不吝啬自己的箭矢,为掩护登城部队,无数的箭矢在空中飞舞,那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幕,就宛若从天幕倾泻而下的瀑布一般。

  城墙上砖屑横飞,裂缝处处,从裂缝间、从城垛的射击孔中,从石缝之内,似乎处处都有箭矢喷射出来,整个城头都在呻吟,城墙上时不时地有人中箭倒地,守军伏尸喋血,城垛上都是血淋淋的手印,四下里则是箭矢乱飞。

  传令兵则是在城头来回奔来跑去,呼叫声此起彼伏,投石车和强攻箭弩发出的连续不断声音,震的人耳膜隐隐生疼。

  黄玉谭率领的后勤队此时也已经是战斗的一部分,在箭雨石块之中,他们虽然不能亲自挽弓,却组成了一个个小队,为正在厮杀喋血的战士们运送箭矢、石头,更有一些后勤队已经燃起了大锅,扛着一桶桶热油上了城头,照着正在攀登云梯的天山兵迎头浇了下去,那些正在奋勇争先攀爬的天山兵立即浑身冒火,鬼哭狼嚎。

  战争从来都隐藏在潘多拉的盒子之中,一旦打开了盒子,放出战争,那么便将是一副惨绝人寰的修罗地狱。

  天山军人多势众,贺州城的城墙也是十分漫长,几千士兵防守漫长的城头,兵力上也就绝不会太过充足,在守卫者无法兼顾的地方,有些天山兵偷偷摸摸地攀上城墙,而在城头组成的巡逻队,只要瞧见天山兵从城垛冒头,便会立刻扑上前去。

  天山军的伤亡不小,而城头防线的压力也是一刻比一刻重,接近城墙的天山兵越来越多,搭上城墙的云梯也是越来越多,已经有一部分天山兵翻过了城垛,登上了城头。

  战事不仅仅出现在城西,喊杀声也从贺州城的其他各面传过来。

  甘侯的两万西北军,也对贺州城北面发起了攻击,许邵率领城头守军,顽强抵抗,惨嚎声响彻整个贺州城四野。

  贺州城的南面,朱凌岳调过去的兵马,也是强攻城头,不过相比起来,西面的战事尤为残酷,死伤也是最多。

  贺州城三面杀声,唯独城东还算比较安静,朱凌岳在城头不过调过去了两千人马,虽然大呼小叫,虚张声势,却并没有真正地发起疯狂的攻击。

  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人只要没有退路,那便是最为可怕的生物,朱凌岳深明此点,所以故意在东面布置薄弱兵力,实际上就是给守城的西关军一个退路,好让西关军上下知道他们还有一条退路可走,不至于完全死战,如此一来,也可避免己军的重大伤亡。

  看似是给西关军一条生路,实际上就是给自己减轻压力。

  因为东门外兵力薄弱,西关军心中有了退路,未必就会绝望地抱定必死之心进行厮杀,如此一来,天山军就可以减少损失。

  但是这仅仅是给西关军一个虚假的生路,朱凌岳狡诈多端,他故意放这条路,甚至心里真的期望西关军实在挺不住之后,真的从东门突围而去。

  他实际上最不喜欢看到的就是攻城战,在开战之前,他就想利用各种手段,尽可能减少攻城战的损耗,他也做好了一旦攻城,必然会付出一定代价的准备。

  相较而言,他最想看到的,就是在平原大地上的野战。

  他手中有着强大的骑兵黑风骑,一直以来,他也将精力和心思放在骑兵的建设之上,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和钱财,也确实建造了一支至少是在西北大地上无可匹敌的骑兵军团。

  在他看来,如果守城西关军真的以为城东可以突围,甚至在最后支撑不下去的情况下,打从东城突围,那便是正中自己的下怀。

  西关军骑兵寥寥,即使从东城成功突围而出,那么便也到了黑风骑大展神威的时候,突围而去的西关军,将会是一群受惊的羊羔,而自己的黑风骑,将是一群追杀屠戮羊羔的恶狼。

  西城城头上的厮杀已经是短兵相接,攻上城头的天山兵毕竟是少数,而城头的守军早就做好了厮杀的准备,双方在城头展开肉搏,浴血厮杀。

  城头的厮杀,守军并没有处于下风,恰恰相反,城头已经有将领大声叫喊:“弟兄们,镇守甲州的弟兄们,不久之前,取得甲州大捷,将北山军杀的丢盔弃甲,我们贺州军就比不上甲州的弟兄?你们中间有许多从甲州调来,既然杀的北山军丢盔弃甲,难道就不能击败天山军?”

  这叫喊声此起彼伏,激励着守军。

  对于早先镇守贺州的兵将来说,甲州大捷,让参加南线战事的甲州兵马荣耀至极,都是西关军,贺州君自然也不甘落在甲州军之下,而不少从甲州调过来的将士,参加过甲州之役,一想到那场战斗,更是热血上涌,一种胜利的荣耀笼罩心头。

  城头守军在激励之下,士气大震,硬是将登上城头的天山兵生生压制了下去。

  后方观战的朱凌岳以及部分将领,都已经皱起眉头,毫无疑问,贺州的抵抗,超过了他们的想象,在他们的心中,本以为大军压境,西关军就算还要抵抗,但是面对一场必败无疑的战斗,必然是士气低落,可是今日这一战,情景却似乎出乎意料,西关军的抵抗毅力,确实惊人。

  攻城的天山兵一个接一个地倒在血泊之中,朱凌岳皱起眉头,身边已经有将领忍不住道:“朱督,伤亡太大,是否暂且退兵,暂作休整?”

  朱凌岳尚未说话,忽见得一骑飞驰而来,“报,朱督,甘将军攻打北门,伤亡不小,已经暂且退兵……!”

  朱凌岳眼角抽动,此时天色已经微亮,可以看到城头之上,时不时地有兵士坠落而下,攀登云梯的天山兵,也时不时地惨叫坠落,贺州城一时间倒也没有被立时攻破的迹象,微一沉吟,终是沉声道:“鸣金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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