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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修真] 大道争锋(4月18日 更新至“第一百零七章 另有乾坤隐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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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章 夺来故山安众心
  
  东华洲东海沿岸,一道光亮自东而来,落在陆地之上,顿时惊起大群飞鸟,
  
  那如焰火光闪动半刻,才缓缓散去,元景清自里走了出来。
  
  “这便是东华洲么?”
  
  他看了看四周,月夜之下,远处海水泛起点点银光,冲岸之声清晰可闻,而远处可见不少山影轮廓。
  
  在东莱洲中时,他自青合观中得了张衍留下得玄种,借此得以修入玄光境中,而今已是三重境。但因那处寻不得道册中所记载的化丹外药,要想行走下去,必得来得此洲之上。
  
  他顿步原地,稍作吐纳,却觉灵机如蒸,无比旺盛,比东莱微弱之气不知强出多少,只几个呼吸间,就觉浑身通泰,欲纵意长啸。令他想立刻坐了下来,在此修持运功。
  
  不过他终究还是忍住了,关于东华洲,张衍虽只留下寥寥数语,但也明白这里不比东莱,不但妖物更是厉害,还有手段诡异难测的魔宗修士,自家这点功行实则算不得什么,方才那落地时动静,若被有心人察觉,多半会赶来查看,自己还是先离开此处为妙。
  
  他决定不往洲陆深处去,而是反其道而行之,转而往海上走。
  
  一来是海上修士稀少,且并无魔宗盘踞;二来就算有人过来,也[ 不会想到他会如此。
  
  他当即纵身跃起,并不起得遁光。而是起一道微风,如鸟翔空一般飞去,大概千余里后,见得一处无人小岛,就落了下来,驾驭玄光游走。不多时就在一面岩壁之上削出一处宽敞洞穴来。
  
  缓步走入其中,盘膝坐下,待准备修炼一段时日后,再出去寻此间修士探问明白洲中情形,然后再北上溟沧寻道。
  
  在此处修炼有五天之后,他才退出入定。此刻觉得精神饱满,神气充足,伸展手足,也是无比舒畅,显然是这里灵机充盈之故。
  
  收了功法之后,他自洞中出来,可一到外间,却是神色一凛,见大约百丈远处。有一驾飞舟,其上站着一男一女两名修士。
  
  男子相貌文雅,身着深紫衣袍,女子一袭白纱,姿貌动人,只是从两者身旁所环绕游走,几乎随时掀动此处岛屿的罡风来看,就绝非自家所能抵敌。不过这二人似乎并无敌意,那男子稍稍上前。对他和善一笑,拱手道:“可是元景清元师弟么?”
  
  元景清听他叫出自己名讳,神情略动,起手一抬,施礼道:“正是在下,敢问尊驾何人?”
  
  那修士笑道:“我是你五师兄姜峥。恩师感应得你动用法符往我东华洲来,故传谕下来,着我前来接应。”他又指了指身旁女修,“此是你师嫂单慧真。”
  
  单慧真笑了一笑,在云上一个万福。
  
  元景清当即正容一礼。肃然道:“原来是师兄师嫂当面,请受小弟一礼。”
  
  他父秦元镇平官至乐朝太尉,本人虽然入道,可也无法远离尘世,所结交之人不是官宦子弟,便是皇室宗亲,身上自有一股清贵之气,面对修为远高过自己的师兄师嫂,也是不卑不亢,举止落落。
  
  姜峥看得也是不觉点头。
  
  元景清问道:“师兄是如何找到小弟的?”
  
  姜峥道:“慧真所在蓬远派,正是此处海界之主,因防备魔宗修士,故此有水族监察,用以观望海域,故不难寻得师弟。”
  
  元景清一思,道:“那师兄在五日前就知小弟来此了?”
  
  单慧真笑道:“你师兄那时便找来了,见你打坐,故着我不来扰你,在此为了护了五日法。”
  
  元景清顿时动容,躬身一礼,道:“有劳师兄师嫂久候,是小弟罪过。”
  
  姜峥摇了摇,道:“都是老师座下弟子,理当相互照应,师弟无需这般客套。”
  
  他斟酌了下语句,又道:“元师弟初来东洲,许不明洲中近况,如今玄魔两道已是罢战,暂算世间太平,但师门敌手仍是不少,师弟以后若是在外修持,千万要小心,最好做些防备手段。”
  
  元景清认真道:“小弟受教。”
  
  姜峥笑道:“此处不是说话所在,为兄已在门中摆下酒宴,为师弟接风,师弟可愿赏光?”
  
  元景清欣然应下,他方至东华,许多事机不明,正好趁此机会打听一番。
  
  姜峥夫妇邀他上得飞舟,三人便一道回得山门,到了蓬远派中后,二人摆下酒宴,好生招待了一番,席间元景清问到之事,两人无有不答,一场宴饮下来,后者已对东华洲及门中情形大略了然。
  
  宴席散了之后,姜峥单独把元景清唤来,道:“元师弟,恩师之意,是你在为兄处住上一段时日,待日后化丹,再去山门修行。不知师弟以为如何?”
  
  元景清想了一想,道:“听师兄方才言,我溟沧师徒一脉弟子,若逢化丹,皆需自家出去搜寻外药,以历练道心?”
  
  姜峥看着他道:“师弟也要自此路么?
  
  元景清点了点头。
  
  姜峥拍了拍他肩膀,道:“既你拿了主意,为兄也来拦你,只而今洲中与以往不同,除了魔宗修士,还有玉霄等派与我不善,你不可大意了。”
  
  元景清道:“我只一玄光修士,外派之中,也无人知晓我来历,行事小心些,当可无碍。”
  
  姜峥笑道:“话是不错,但也不必太过谨慎,若遇那等以大欺小,不可抵敌之辈,大可说出自家来历,这天下间敢对恩师门下弟子出手的,还无几个。”
  
  元景清方才听此言,不难想及自家老师声威之盛,心下不觉微微一阵激荡。
  
  姜峥道:“你既要在外行走,不可缺了护身之物,需用什么,可与为兄分说。”
  
  元景清小作考虑,道:“敢问师兄,这蓬远中可有炼炉?”
  
  姜峥道:“自是有的。”
  
  他取了一枚玉符出来,摆在元景清手中,道:“师弟若要用到,凭此符招呼,自有人引你去得此处,所用宝材,只消吩咐一声,自会有人替你备妥。”
  
  元景清道谢接下,他修炼的乃是五功三经之一的《元辰感神洞灵经》,不过而今所用飞梭,乃是他自家按照功法典籍所载,采集金石精粹祭炼而成。
  
  此事十分不易,便连那炼炉,也是动用了数千民夫方才造成,本来共是筑炼九枚,可器成之日,炼炉崩塌,最终只成了手中这一枚。
  
  经书上许多手段需用数枚神梭才可使得,既然到了这里,却要重新祭炼出几枚来,出去之后也好对敌。
  
  下来时日,姜峥躲在炼炉中祭炼神梭,用了六月,方才炼成六枚神梭,他一心求道,宝成之日,便去姜铮夫妇处辞行。
  
  姜峥取了一只两尺长的玉匣出来,道:“师弟你出外游历,我这做师兄的也无什么好物送你,这处正有一套阵旗,若在野外不便,可布置洞府四周,用以防备外敌。”
  
  元景清接了过来,拱手道:“多谢师兄,小弟愧领了。”
  
  单慧真轻笑道:“师弟你在外行走,当不能无有法宝傍身,我这做师嫂的,也送你一件宝物。”
  
  她自香囊之中翻取出一枚鹅蛋大的明珠,毫光四射,望去就不是凡物,
  
  元景清转目一望。见姜峥对自己点头,知这是二人一片好意,就也收了下来。随后对两人深深一揖,就纵光飞去,很快没入天际。
  
  单慧真嗔怪道:“夫君怎对元师弟这般轻慢,这才住了多少时日,连话都未曾说上几句,就将他送走,可是他何处得罪了你么?”
  
  姜峥失笑道:“哪有这等事,我观这位小师弟,乃是极有主见之人,我若替他做主,反而不美。”
  
  他曾混迹凡尘俗世多年,只看元景清神情作派,就知这个师弟虽是表面上与人言笑和睦,但内里实则是个清高孤傲。这等人可不喜他人为自己擅作安排。
  
  单慧真却是摇头,暗自打主意,要对其多做些照拂。
  
  元景清虽然现下功行不高,但毕竟是张衍座下弟子,谁人敢小视,若是回去说蓬远派招呼不周,他们师兄弟之间为免伤了情谊,自然不会去多说些什么,埋怨最后八成还是落到她头上来。
  
  这时门下弟子来报,道:“掌门,姜真人,太昊派来人告言,已应下下月寻章山斗法一事。”
  
  单慧真摆了摆手,道:“知晓了,你现退下吧。
  
  姜峥沉声道:“太昊派果未回绝,此事若是顺利,你蓬远派旧日山门便可夺了回来。”
  
  蓬远派山门本在陆上,不过在太昊派侵逼之下,后来不得不迁往海中,不过就算如此,因忌惮其门中功法,明日暗里仍是手段频出,极尽打压之事。
  
  直到蓬远派背后又有昭幽一脉支持,也就两下安稳。
  
  不过自丕矢宫一会后,彼此已成敌手,前日姜峥得张衍授意,可设法夺了蓬远昔日山门回来,故才下了斗书。
  
  单慧真有些担忧道:“若是太昊派不讲规矩,斗法之人极可能是三重境修士,夫君当真有把握胜他么?”
  
  姜峥道:“不如此,怎能引其斗法,娘子可以放心,为夫近日沟通天宫愈发顺畅,已非往日可比,再有恩师赐宝,却不惧那禁锁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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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一章 阵起风陵御星流
  
  陶真人到了风陵海后,把重建山门之事全数交由座下弟子打理,自己则立刻着手布置守山大阵。±,
  
  他很是清楚,只李岫弥等人在此,或能给玉霄惹些麻烦,但在其未成洞天之前,对玉霄可以说毫无威胁。
  
  但如今不同,见他来得此地,玉霄必然会加以正视,其若动真,虽未必能把他如何,但不难将风陵海彻底毁去,严重一些,甚至连他门下弟子也无法保全,是以唯有将阵法快些立起,才能心安。
  
  几日之后,崇越真观米真人也是带着门下弟子迁来。
  
  陶真人本拟玉霄此刻当会有一二反制之招,然而过去月余,却仍不见半点动静,不觉有些奇怪。
  
  两人商议下来,觉得其许是为别事牵绊,一时无暇顾及这里,不过这正是他们机会,于是抛下一切杂事,只管加紧布置。
  
  两名洞天真人合力筑阵,再加溟沧派源源不断送来的宝材,只用了近半载时光,就将大阵粗粗炼成,不过因少法器镇压,许多地方还是不甚稳当。
  
  陶真人慎重考虑过后,把先前炼得数张阵图拿出,镇在此间。只如此还是不够,故此又开口问溟沧派讨要不少法器,后者无不应允,除之此外,还又主动送来许多可供后辈弟子修行的外药宝丹。
  
  两派不少弟子原先对迁来南海一事心有怨结,只是碍于此是门中洞天真人之命,不敢多言,但此般物事一到,一下便被安抚了下去。在东海修行时,他们又哪得这等好物?而门中一稳,陶、米两人也是把更多心思投入到禁阵上来。
  
  这日两人正在合炼一处阵角。忽感一阵异样传来,皆是抬头看去,
  
  见小界方向,有一道灵机冲出,到了穹顶之上,霎时拨开云雾。滚荡不止,而后过不多时,就隐没无踪。
  
  米真人蹙眉道:“这位李掌门也是急切了一些,若能我等把这大阵打理好了,再踏上那一步,岂非更是稳妥?”
  
  陶真人摇头道:“缘来不由人,这时机一到,李掌门怕也无可自主。”
  
  米真人道:“要是把小界出入门户先自闭了,许还能遮瞒这一段时日。”
  
  陶真人道:“玉霄在风陵海也是布有耳目的。小界之门一闭,乃是欲盖弥彰,反是逼得其等动手,也是不妥。”
  
  米真人抱怨道:“我早知得不了几日清静,”
  
  陶真人笑道:“米道友,你我这些时日奔忙,不就为了防备今日么?”
  
  方才天中那情形,就是有修士意欲跨入洞天。提先引动了天地灵机之变,不过要到真正成就。还有过上许多时日。
  
  那泄出气息虽止一瞬便就不见,但玉霄派也不难察觉,一旦有三名洞天真人立在自己背后,又有大阵阻隔,风陵海对其威胁立时大增,不把这处清扫干净。其绝不敢投向别处。
  
  而要想打下由三名洞天真人守御的阵法,至少出动五六位洞天真人方才有望。
  
  如能在此之前就将这势头遏住,就可避免此等情形出现,是以二人判断,玉霄此回绝不会再容忍下去。在这南海之上,就算掀起洞天之战也不无可能。
  
  于是两人把这处阵角炼毕之后,立刻回去洞府各做准备。
  
  陶真人思忖此事必得告得溟沧知晓,故回门之后,当即写下一封飞书,以法力送了出去。
  
  御部心明洞天之内,周如英也是察觉到外间那一缕灵机变化,目光探去,不难此气看出是字南海而来。
  
  她凝注片刻,冷笑一声,自望气台上回身而走,约莫百息之后,到得一处洞府之内。
  
  这里正中立有一面大玉璧,下置锦绣蒲团,玉璧前则环列有左五右三共八道玉柱,雕文饰刻,鳞缀羽编,极尽华丽,殿内侍立有两个白发老道,见她进来,连忙深施一礼。
  
  周如英也不言语,只一抬手,两个老道又是一揖,就点起清香,再去各个玉柱之下插下,随后拜了几拜,就见那玉柱一根根先后亮起,而洞壁上下,却是渐渐照出诸天星宿,缓缓轮转挪移。
  
  不多时,柱光之中接二连三浮现出人影来,只是个个身影模糊,只能从衣饰及身形轮廓上辨清彼此不同。
  
  左首最上一人,道:“心明殿主可是有事?”
  
  周如英打一个稽首,道:“回禀亢正真人,今日风陵海上生了变故,方才有人气息搅动灵机,定是那要成就洞天之位,小侄敢问一句,下来该当如何?”
  
  右坐之上第一人淡声道:“只搅动灵机,却未必能成。”
  
  亢正真人道:“小心一些,总是不差。”他转向周如英道:“先前既已定策,师侄可按此法行事。”
  
  其下手一人低声道:“师兄,需防备溟沧插手,若眼下起得争斗,非是上人所愿。”
  
  亢正真人稍作沉吟,摇头道:“溟沧既将此二人摆在此处,当是要利用其等牵制于我,绝不会此亲自下场。”
  
  几人说话之时,又有他人插话上来。周如英却是站着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好似对面商量之事与自己毫不相干。
  
  许久之后,诸人意见终是相合,亢正真人对周如英道:“我等明辰发动,心明殿主可按此前之议行事。”
  
  周如英把身一躬,道了声是,待立直后,八柱之上光华前后敛去,只余左首第四位上还有一道化影留着,此人笑道:“骊山派一事师妹做得甚好,玉陵真人已是意动,此事若成,料门中必再无人拿话说你。”
  
  周如英哼了一声,怨道:“今日之变,若非小妹早日提及,怕是又免不了一番说道。”
  
  前段时日她并非对清羽、崇越两派迁至南海视而不见,只是那时精力放在骊山派玉陵真人那处,总算与门中诸真早早有过交代,才未受责备。
  
  那化影笑道:“为兄也知师妹劳心劳力,很是不易,不过上人当是看在眼中,未来大局抵定,想也脱不了你一份功劳。”
  
  周如英听此言语,眸中也是生出几分光亮,她道:“明辰动手,小妹还需下去安排,就不与师兄多说了。”
  
  那化影点头道:“师妹自去便是。”
  
  周如英一个万福,就退出洞府,身后柱上光华也是消隐下去,直至不见。
  
  转眼一夜过去。
  
  风陵海上,天方破晓,朝鲜染遍天际,忽有一阵清气不知自何处吹拂过来,看去柔弱,但重重厉风被此气一触,立便散开,不过数个时辰,原来被狂风搅起的汹涌海潮竟是渐渐平复,本来被环绕海界的厉风障竟是消散的无影无踪。
  
  海域之外修士愕然发现,自家头顶之上,竟然是一片万里澄空,往日乌云黑风,全然不见,而通往内海之路,也再无任何阻隔。
  
  陶真人此刻正在仙府内修持,但却时时留意外间变化,感应有异,肩膀一晃,起一道分身化影跃入半空之中,再往远天看去,在他眼中,见一道清气自北天而来,竟是一越两洲,直直压在风陵海上,致厉气不得舒平。
  
  正在观望时,下方灵光一闪,一道窈窕身影出现在他身侧,问道:“可是玉霄派出手了?”
  
  陶真人沉声道:“正是,此当是其第一手,压下厉风,使我水气海力不得宣泄,以乱此间灵机,不过有守御大阵,这却不难化解。”
  
  两人知晓玉霄出手不会这么简单,下面定然还有后招,商量几句后,就化烟一缕,回了自家真身之中,按照事先定计,各自压定阵门,全神防备。
  
  只是下来整整一日,竟不见任何动静。
  
  陶、米二人却是坐定不动,面上也见放松之色,
  
  很快到了入夜时分,忽然北方尽头处骤然闪出一缕星光,其一路越过山岳海泽,以流星飞射之势,急往大阵所在之地飞来。
  
  陶真人一见,面现凝重之色,把案上阵旗拿起,轻轻一摇,阵上现出诸般幻光,内现无数龙蟒蛟鲤,翻腾海疆,万千顷水浪猛然升腾,如墙环拱,将风陵海内诸岛围护在里。
  
  由于那星光动静过大,此间所有修道士也惊愕望来。
  
  过得百息之后,那星光终是一头冲入风陵海上,带轰轰烈响,一头撞在大阵之上!
  
  轰隆一声大响,海天之间,霎然一阵明灭。
  
  陶真人所布阵法,是运用灵机巧妙牵连诸岛,盘成御守大阵,本来外力极难撼动,但这一下撞击,居然震得诸多岛洲乱晃不已,许多未布禁制的宫观都是顷刻崩塌。
  
  那星光一击无功,忽然上扬,又至天顶,悬住不动。
  
  陶、米二人这才看清,此物是一银锥,长有一丈,头尖腹鼓,外有银光裹罩,旋转之中,有星芒缭绕,扬去霞光缕缕,辉映海水。
  
  米真人脸色一变,这一望而知是破阵毁禁的真宝,,正要抬手把手中法宝祭了出去抵挡。
  
  陶真人却喝止道:“米道友,玉霄上来便用真器,下来必还有厉害招数,不定正是要引我反击,切切不可妄动。”
  
  米真人想了一想,恨恨把手放下。
  
  那银锥悬停片刻,见下方无有动静,就挟着轰声烈响,就又一头扎了下来!

[ 本帖最后由 fy20002000 于 2015-6-21 10:5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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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二章 拔剑只为诛妖邪
  
  有过上一次击撞,陶真人对这法宝也是稍稍有数,再度摇晃阵旗,起来阵气抵御。
  
  然在那银锥接连冲凿几次之后,大阵运转之中竟稍有滞涩。
  
  陶真人微一皱眉,通常守山大阵是连通地脉灵机,或是干脆借助真宝而立,但在这风陵海上,灵机不足,故他只能利用宝材阵旗,把散碎岛洲连成一体,又把自家仙宫摆在阵眼之处,这样才勉强合用。
  
  可毕竟此处灵机较弱,阵气被冲散之后,想要重聚起来,总会慢上一拍,碰上这等专破阵法的真器,若是一味防备,不做反攻,看去迟早会被其凿穿禁阵。
  
  眼见情势不妙,米真人几次欲要出手,却都被陶真人制止下来,后者难免有所不悦,道:“道友,我知诱我放出法宝,但眼前情势,若不如此,又能如何?”
  
  陶真人看着天中道:“道友无需忧虑,陶某有金朱鸟一对,能五金宝器,皆可啄食,稍候危急,可放去对敌。”
  
  米真人有些惊讶,她可是知晓陶真人承袭了南华派一脉的本事,能豢养珍禽灵兽,这金朱鸟既然能破真器,想来极是珍奇,便道:“真人当真舍得?”
  
  陶真人道:“灵禽纵去,费些时日,还可再得,但真宝却是不同,我等手中,也不过两︽件,若是坏了,必失后招,唯有拿在手中,玉霄才不敢全力相攻。”
  
  米真人不由沉默下去。
  
  过去半日,在被动守御之下,阵气终是散失过重,一时不及弥补,那银锥直往阵中冲来。
  
  陶真人顶上升起一道清光,自里飞出一只浑身毛羽如焰的飞鸟。喙长颈细,有如仙鹤,翅翼一扇,电射而去,正对那银锥而去。
  
  两者霎时撞在一处,却发出撞钟一般相声。灵鸟哀鸣一声,喙断羽散而落,但那银锥来势亦被阻了一阻,只毕竟真宝,竟是半分未伤,仍旧冲下。
  
  哪知这个时候,又是一只巨大朱鸟自下方飞出,两爪一把抓住锥身,而后狠狠就是一啄。那银锥顿时一颤。待要啄得第二下,忽然云中飞出一支箭矢,正中那这头灵鸟,其只抽搐了一下,目中闪过一丝哀戚,就自绝命,自天中掉落。
  
  而那银锥则是一转,化为一白衣女子。其颊上似是有创,故一掩面。便飞遁而去。
  
  玉霄派中,周如英坐于洞府之内,而她身侧则浮有一道分身化影,两人正由面前一面大镜,观望此刻风陵海上战局。
  
  看了好一会儿,她道:“师兄方才何故出手。若是引而不发,再过几合,其等或是忍耐不住,祭出真宝。”
  
  那化影否道:“陶真宏已然看穿我等用意,再行此策。也是无用,先杀他一禽,看他还有几头可以放出。”
  
  按门中原先计策,是先将陶、米二人手中法宝引了出来,合玉霄几人之力,设法破去,下来便可任他们拿捏,不过战至如今,对面始终不曾这般应招,可见对此早有防备,既是如此,还不如先把其眼前战力削去几分。
  
  周如英神色一动,凝目看向镜中,道:“师兄,是亢正真人出手了。”
  
  陶真人将那余下那头受伤金鸟稍作安抚,重又收入清光之中,这时忽心生异感,抬头看去,见云中飞下一面大铜盘,当中开有一孔,质极厚重,旋转之间,现出玄图星宿,线元经纬。
  
  不过这时阵气已是再度弥合,算是撑过了第一回合,对方要想打开局面,需得重头来过。
  
  方转此念,他却神色一凛,就见云中这铜盘之旁,又出现两件法宝,左边只一把铁羽飞扇,翎羽根根如刃,迎风一摆,就有数根随气飘飞,发出刷刷割气之声,而右侧则是一株金叶芭蕉,一滴清水凝露,陷在叶上,滚来滚去,似随时可能坠滴下来。
  
  米真人声音传来道:“陶道友,怕是不好对付了。”
  
  陶真人明她何意,他们不过二人,玉霄派人多势众,若是轮番来攻,却是不好接招,就如方才那银锥,看去受创,实则回去祭炼两日,又可回来,那时他们这里可再无金鸟抵挡。
  
  不过他知米真人脾性,常常口不对心,又受不得激,于是故意叹了一声,道:“米真友,今次怕是难了,溟沧派除非此刻便与玉霄派开战,否则不会出手,故只能靠着我等自家之力了。”
  
  米真人哼了一声,道:“便是其等不来,莫非我就怕了玉霄不成?想我崇越真观,五真开山门,阴阳两气横,与你东洲玄门争斗数千载,还不是一样不落下风?陶道友你若怕了,早早退去好了,我一人在次便可!”
  
  陶真人笑了一笑,未再回言。
  
  诚如他所言,溟沧派未必会遣人来相助,但也不至坐视不理,他们只要支撑下去,其多半是会出手相助的。
  
  九重天上,张衍正坐于天青殿中,也在观望南海之上动静。
  
  见天中数星闪烁,更有璀璨星光喷涌下来,击打在大阵之上,撞得千百里内阵气散荡,
  
  他能看得出来,此回攻势,玉霄这一方,至少是五位以上洞天真人合力发动,不定还有更多人躲在幕后,未曾出手。
  
  可问题就在此处,方才其等要是以数件真宝一齐来攻,陶、米两位真人就算再有本事,也无法挽回败势,没有外援,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攻破大阵,可玉霄偏偏不如做,反是用了缓攻之策,这里面必有文章。
  
  他念头转了转,又眯眼观望片刻,冷哂道:“原是这般!”
  
  这一回玉霄来攻,想来不单单是要遏阻李岫弥成就洞天,还存着将解决陶、米二人一并解决的念头。
  
  需知这二人修为不俗,此回就是被攻破了大阵,也可脱身,日后不难再回来。
  
  但以法器反复遥攻阵法,两人就被拖在此地。不得离去,因风陵海上无有多少灵机,久而久之,必然折损功行法力。
  
  而观李岫弥此前所泄气机,等其成就,少则有数月。多则十余年,若要拖得那时,二人恐怕法力早就耗尽,到时要是玉霄一方骤然发动,怕是连逃也逃不出去。而要是提前退走,那么李岫弥也必是无**成,半途而废,那原先目的也是一样达到。
  
  他思索片刻,以眼下战局来看。显然未到决胜之时,况且魏子宏身边还有玄蛟抱阳钺,纵到危急时刻,也可帮衬一二,现还用不着自己出手,等那关键时刻,再相助不迟。
  
  就在南海两家争斗之际,东华洲东地。晴空碧天之上,正有一名少年乘渡鹞鹰。飞渡峰岳,往稻池方向而来。
  
  他是南华派洞天真人黄羽公弟子,名为方心岸,前回曾随其师一道去往丕矢宫。
  
  黄羽公本是见他有骄娇二气,故希望借此机会要他知晓天高地厚。但因此中无有同辈比较,方心岸回来之后。不仅未有收敛傲心,反还自觉眼界开阔。不过他确也资质过人,漫说同辈无人能比,就是上代尊长,在他这等年纪。也无一人有他这般修为。
  
  今次他是听闻太昊与蓬远斗法,便觉意动,是以趁着老师闭关修持,私下跑了出来,想要去看个热闹。
  
  正飞驰之间,忽见一毛羽鲜丽的鸟儿掠空飞去,不经意看了一眼,却是流露出惊喜之色,道:“六字秀衣鸟?”
  
  他认得此鸟是珍禽典上少有的灵禽,所谓“六”字,是指其两翅展开,左右翅翼相对,恰与尾羽形成一个“六”字,此鸟能寻找世间宝物不说,常听其声,连修士亦可延寿增岁,增运添福。
  
  但此鸟极为少见,又只居深山之中,故寻常很难找得,不想今日他撞上一只,且看其模样,还是修炼有成,开了灵智的。
  
  兴奋之下,当即一拍座下瑶鹰脑袋,指着道:“快快去追。”
  
  瑶鹰一声长啸,振翅疾去。
  
  只是那鸟儿飞掠甚快,因身形细小,又很是灵活,还专往崖隙和枝叶之中钻窜,偏偏追逐一方怕其柔弱,不敢用法力捉摄。
  
  几次无功之后,方心岸不觉懊恼,知这般无法抓住,眼珠一转,嘱咐那鹞鹰一声,便自其背上跃起,驾玄光而去,准备来个两头包抄。
  
  这么一来,秀衣鸟一会儿便被追得走投无路,惊慌失措的往一处山坳中避去。而下方却是露出不少屋舍,竟是一个山村,望去也有十几户人家。
  
  这刻村老正捧着一碗水,递到一个身着黑袍的年轻道人面前,后者道了声谢,将水接过,毫不嫌弃那瓷碗有几个缺裂,一口饮下,随后起双手将碗还过,道:“多谢老丈。”
  
  那村老慌忙道:“不碍,不碍,一碗清水算得什么,我等还要多谢元道长未我驱逐毒虫之恩。”
  
  元景清道:“我至山中,是听人言有此处有一株仙人芝,故来寻觅,驱逐那毒虫只是顺手为之,老丈不必谢我。”
  
  村老闻言不禁露出回忆之色,拧眉道:“道长所言那仙人芝,老朽好似依稀有过耳闻。”
  
  元景清有些意外,他稽首道:“老丈若知,还请不吝告我。”
  
  村老苦思一会儿,忽然一拍大腿,激动道:“对了,我阿爷曾言,他小时随一位叔伯,往山中采药时,曾见仙人灵芝,就在,就在……”
  
  他还未说出那灵芝在何方时,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却见一只禽鸟飞来,一个村民躲闪不及,竟被擦肩而过,惨叫一声,掉下半个臂膀。
  
  元景清目光一厉,“妖鸟?”
  
  法诀一掐,腰间法剑霎然飞出,当空一斩,就见一蓬鲜血飙出,此鸟已是被斩落在地,随后一招手,就收剑回来。
  
  这时天中忽然传来一声大呼,村民抬头看去,见一少年脚踩光华,立在半空,面上满是惊怒之色,慌忙都是跪下,口呼仙师不止。
  
  那少年指着那鸟尸,怒道:“你怎可杀它?”
  
  元景清看了他一眼,横剑在胸,起两指搭在剑脊之上,缓缓划去其上污血,口中冷然道:“这等残人妖禽,杀便杀了,又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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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七章 守得灵心见月明 四海潮冲蜕鳍鳞
  
  张衍入关悟剑,外事皆交予门下打理。
  
  过有一月之后,他收得一封自海上寄来的书信,考虑下来后,就化出一道分身,出了溟沧派,往东华东南沿海奔去。
  
  半日之后,已至海上,到了此处他仍不停留,一路出去数百里,见下方有一方隐于雾中的岛洲,就知自家到了地界,便压下云头。
  
  此岛名渤来山,山上有摩天高崖,夜挂月钩,日拽行云,古时陆上凡人,曾以“仙岳”称呼。
  
  他先前在虚空之中撞得荆仓老祖分神时,后者为求他帮衬,共是赠出了三座小界,后来三上殿各是分去一处,而渡真殿所占小界,便在此地。
  
  这山虽在海上,但亦在东华界疆之内,自也是灵机勃旺,然则数千年下来,凡在这处开立山门的宗门,门下修士总觉吐纳不畅,法力难以搬运,因无人能找出真正原委,无不是忍痛弃之。
  
  因此处距东华洲陆不远,本来修士摒弃,自当被凡人占去,然此以往宗门布下禁制阵法仍在,故许多岁月过去,任无丁点人踪,倒是奇禽珍兽多了不少。
  
  直至张衍遣弟子傅抱星来此,又将小界占据过来后,才知此前种种,乃是开辟此界的那位大能修士所做布置,只为不令他人染指这处福地。
  
  张衍对所有禁阵视若无物,径自穿过,到了岛中高崖之上,往下一瞧,见两方齐整大石之间,起有一座碧玉牌楼,高有六丈,两侧挂有数盏灯笼,而楼门之间有烟雾涌动。如云出岫,正是那出入界关所在。
  
  傅抱星此刻正带着两名弟子站在门前。他先前得过传报,知晓自家老师今日到来,故早早出来迎候,这时见一道清光自天而落,立刻恭敬下拜。口言:“弟子恭迎恩师。”
  
  张衍下得云阶,道:“起来说话。”
  
  傅抱星道声是,这才立起。
  
  张衍问道:“两位真人可是到了?”
  
  傅抱星躬身道:“回禀恩师,两位真人皆至,三家门下弟子也俱已迁入小界之中。”
  
  陶真宏、米秀男二人与玉霄斗过一场之后,借龙宫之助转挪出了南海,因需有一处修持所在,张衍便把这处小界放开,以安置两家及那延重观弟子。
  
  张衍又问几句之后。就往小界中出步去,方过那层云雾,面前就望见一座悬桥,飞挂险崖,下临深壑,桥前一座凉亭,陶、米二人正站在前方,同是稽首道:“张真人有礼。”
  
  张衍还礼道:“两位有礼。”
  
  这小界自上回全力汲取清气之后。灵机早已积蓄足满,再加补给二人的丹玉。足够其等借之修行,不过两人为怕坏了此处,故不入界中,此时真身皆在海下仙宫洞府之中修持,到此皆只一具分身。
  
  三人寒暄几句,就往此界深处一座高峰之上飞去。到了那处之后,寻了一座极为宽敞的法坛落下。
  
  陶真人指着那些驾于山梁之上的宫观飞廊说道:“这处界主留下楼宇殿阁极多,容我三家弟子当是绰绰有余,无需再筑居处,由此多出许多修行时日。却要在此多谢真人了。”
  
  张衍微笑摇头,道:“两位为我溟沧奔走,只一处小界,委实算不得什么。”
  
  三人说话之间,便就在台上落坐下来。
  
  陶真人叹道:“可惜此回对敌玉霄,我等抵挡尚不足一日,就不得已退出风陵海,实是有愧贵派所托。”
  
  张衍道:“陶真人言重,玉霄数人联手,二位能撑过一夜,已足显高明,何况此回不是争一时之成败,进退攻守皆是寻常,道友实不必记挂心中。”
  
  米真人此前一直不作声,这时哼了一声,道:“若非此次迁派仓促,准备有所不足,玉霄未必能逼走我二人。”
  
  陶真人笑道:“以玉霄实力,绝非我等所能抵挡,但此回确如米道友所言,匆匆而为,尚还欠了许多思量,事后想及,要是能把大阵再稳固几分,至少不会如此次这般狼狈了。”
  
  张衍微笑道:“陶掌门谦言。”他顿了顿,他望向二人,道:“经此一战,已可看出,玉霄门中修士珍惜功行,哪怕对威胁自家后院之举,也吝于出战,下回再是布阵,不妨以此入手。”
  
  陶真人目光投来,道:“张真人可是有了谋划?”
  
  张衍一点头,道:“下回如我再于海上结阵以待,其等若亲身不至,那定还是如此回一般,使动真器相攻,我若能使计坏得一二,就可削其几许战力。”
  
  就是玉霄派这等大派,眼下能御使如意的真器,当也不过十余数,至于杀伐之宝,那更是稀少了,假设能够设法破去一二件,那到劫起之时,对溟沧派一方威胁也能降低几分。
  
  陶真人思忖片刻,道:“我明真人之意,那此回布阵,不但要求坚稳,还需精于变化,但如此所需时日更多,恐是未至海上便被玉霄破去,需得另谋对策。”
  
  张衍道:“贫道已是想过,不妨于外间先炼阵图,事后再去海上布置。”
  
  陶真人沉吟道:“如此也是一法,只如此做,花费数倍代价尚在其次,所耗时日恐也极长,想要祭炼成功,便是倾百年之功,也未必能成。”
  
  张衍微微一笑,道:“岂能让陶真人一人出力,我可下得谕令,调门下方尘、紫光、灵机、宝阳四院一同施为。”
  
  陶真人盘算片刻,打个稽首,道:“得能贵派相助,五十载当也足够,敢问一句,贵派可容陶某做到哪一步?”
  
  张衍淡然一笑,道:“陶真人尽可放手行事。”
  
  溟沧派万载大派,底蕴深厚,积蓄无算,论宝材、丹药这等外物全然不缺,但这些平日白白摆在门中也无用处,还不如在劫起前,将之演化为对自家有用的战力。
  
  陶真人听了这句,眸光一亮,他想了想,伸袖一拂,以法力在三人面前演化出南地海陆景物,道:“如此,陶某也大胆一言,下回布置,不妨布下两处玄阵,其一,依托风陵海,作那诱饵,引玉霄来攻,”他又朝南一移,以指一点,道:“可于此再布一阵,深藏不动,待敌松懈,露出破绽之后,再一举发动!”说到这里,他抬头道:“陶某未敢说此策必成。但只要贵派下得决心,当能添得不少成算。”
  
  虽战阵之上,变数极多,谁也不还能保证自家必能占得胜机,但若溟沧派此回当真不惜代价,他自忖胜算也是不小。
  
  张衍道:“真人以为,按此布置,要用多少时日?”
  
  陶真人道:“贵派如能全力支应,诸般外物不缺,五十载可收全功。”
  
  张衍一思,陶、米二人虽只斗法一日,但耗损也是不小,要想恢复功行,也差不多要这许多时日,到得那时,想阵图也当炼成了,便点头道:“便依真人之策。”
  
  事机议毕之后,他便与二人告辞,分身往山门回返,布置下来诸般事宜。
  
  忽忽时日一晃,就是十余年过去。
  
  这日西绝洲上空,旱天起雷,响起隆隆之音,且声响一声高过一声,惊得洲上生灵胡乱奔窜,凡人则跪首叩拜,祈求神明。
  
  这声响有数日之后,一道霹雳自天闪下,将一座山头劈作两段,与此同时,天幕之中似被撕开一条裂口,自里飞出一道乌光,霎时落在峰上,仔细看去,竟是一条百余丈长的金蛟,只是不同寻常的是,此蛟头上,竟是长有一对乌黑短角,上方有雷光盘旋,竟已现出化龙之兆。
  
  “守得灵心见月明,四海潮冲蜕鳍鳞,神通本是石人授,玉磬敲动龙门音!”
  
  这蛟把身一转,盘旋而起,便在氤氲雾气之中化作一名束发修眉的少年修士,正是此前躲入小界之中修行的李岫弥,他借了妖廷送来的那枚断角之助,磨砺二十余载,终是以下法成得洞天!
  
  他立在半空,仰首往天看去,那里正绽开缕缕晕光,万里方圆之内七色霞光四洒,一层层徐徐开散,有如水中涟漪倒映天穹,却是那小界破散之象。
  
  因在成就洞天之时,这一方小界灵机被他夺尽,故而随之崩塌,只是在其彻底破灭之前,他若不得出来,则必陷入浑冥之中,再无踏入现世可能。
  
  初始他尚以为以自家此刻法力,破界而出当是易为,哪知试过几次,却皆是失手,法力也消损极大,所幸身边还有不少丹玉留存,终于在全数用尽之前撞开界关,得以逃出生天。
  
  此刻回想起来,也是心悸,那丹玉哪怕只要少得一二枚,就再也难以出来,可以说得上是凶险之至。
  
  他把自身气机稍作收敛,转目四顾,暗忖道:“看此地灵机微弱,大泽连绵,山石颓陷,应是不在东四洲,倒似传闻中的西洲之地,好在是此处,若依旧自那风陵海而出,不定会引来玉霄围攻。”
  
  洞天之辈尽管有望气之法,但若相隔遥远,除非修士自身法力太过强横,难以遮掩,那么只要不刻意施为,同辈也是难以感应。
  
  不过他要回去东华洲,挪移之中,难免要泄出气机,一旦到了东华洲,也难不被察觉,他深思下来,将自家行迹隐藏起来,对大局当更是有利,于是决定由深海潜渡回去。
  
  思虑停当,便把身躯一晃,重化蛟龙之身,跃入汪洋之中,往东游渡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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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只引玄刀落悬阳
  
  茅、尹二人重又回到碧羽轩门前。尹道人见山前无人,却是站了出来,大声言道:“言掌门,我乃散人尹寒,此回是应南华胡道友之请,过来讨个公道,依着先前条件,只要令弟答应出来叩头赔礼,再补给我等少许上好罡英,我等就可放了这三位真人回来,还请言掌门善作思量。”
  
  说罢,他对茅道人打个眼色,两人往后退开,只等里间作答。
  
  他只是南华门下一名下宗长老,若只与碧羽轩为敌尚还好说,但有昭幽天池修士插手进来,却是心中忐忑。
  
  不过胡三全等是上宗洞天弟子,以往还有交情,只要他还想背靠大宗,那就不得不来,但却不愿与昭幽天池接下仇怨,若能就此善了,就是好事。不过他也含几分私心,开口讨要罡英,便是想要占些便宜。
  
  言惜月在内听了,不禁失色,道:“连袁真人也被捉走了么?”
  
  翁知远一皱眉,一转念,苦笑叹气道:“我那师妹定是一时大意,以她本事,对方纵有奇宝,只要小心一些,也不难遁走。”
  
  言晓阳攥紧拳头,喘了几声,正要站起说话,这时却觉肩上一重,侧首一看,却是郭子良后按住了他,并对他摇了摇头。
  
  汪采薇思量一会儿,起身道:“诸位且坐,我出去与这人说上几句。”
  
  姜峥立起,沉声道:“三师姐……”
  
  汪采薇微笑道:“无事。我并不去远,只在门前。”说完,脚下起得一云,出了大堂,很快来至山门之外。
  
  她一身白衣,立在那里。衣袂拂动,清雅如莲,而身周罡风舒卷,背后有黑白两气摇动,气势高扬。
  
  尹道人见得是她出来,不觉心头一紧。如今昭幽天池主持之人便是汪采薇,其背后站着昭幽一门弟子,绝非他所能对敌,不自觉退后了几步。
  
  汪采薇把目光投向二人,以清亮声音道:“二位道友,你等要言道友出来赔礼,那胡真人当先解释清楚,为何无故强夺同道坐骑。”
  
  尹道人定了定神,强辨道:“据我所闻。明明是那言晓阳无理,为何说胡真人不是。”
  
  汪采薇却不与他争辩,秀眸凝注过来,道:“既然你我各执一词,那就唯有以力而决,我与你二人斗上一场,若是输了,我昭幽天池不再理会此间这事。你等若是赢了,就请二位暂留此地为客。”
  
  尹道人没想到说不两句。就要动手,这虽也是他本意,可心下有些犯愁,要是当真能擒了这位过来,又该如何处置?
  
  汪采薇以心意交流,“阴姐姐。我若晕阙,你替为我主,以刀身携我飞遁。”
  
  深心之中传来一个冷音,“知晓了。”
  
  她功法与阴戮刀系出同源,有真灵在。哪怕自己失手,无法主理法力,关键之时,也可由其代己而动。
  
  尹、茅力二人商议了一阵,绝的自家纵然不胜,也不会输给对方,便同意道:“好,就如汪真人所言。”
  
  汪采薇一点头,她法力一转,就纵去云天,而后起两指,对着下方一点,霎时有一黑一白两把长有丈许刀光杀下。
  
  两人连忙躲避,那刀气不快,从其身侧一闪而过,随即隐没在了大气之中,然还未着手反击,忽然茅道人一侧白芒一闪,正斩在他肩头之上,致他一个踉跄,惊道:“是崇越真观的离元阴阳飞刀,道友不可小视。”
  
  话才出口,那白刀又是斩来,虽不能破他护身道袍,但又是将斩得往前一跌,几乎立身不稳。
  
  尹道人此刻被那忽隐忽现,神出鬼没的黑刀纠缠,根本就无暇分神说话,只含糊应了一声,表示知晓,
  
  汪采薇看着茅道人,忖道:“这人确如审师弟所言,不过是个生手,但其身上宝衣坚韧,又有那古怪宝珠,袁真人若是大意一些,却也容易失手。”
  
  她知晓此人还能收人宝物,便连法器也是不用,只是站在远处施斩刀芒。
  
  尹道人只一会儿便被杀得汗流浃背,不过终于抽了个空将护身法宝祭了出来,大声喊道:“道友不用宝珠,更待何时?”
  
  茅道人也是苦恼,那“八宝悬明珠”最多只及三十丈远,而汪采薇与他们相隔至少六十丈,又哪里能够伤到对手?
  
  不过他也虽是无甚斗法智慧,却也不会把这事如实告知尹道人,只含糊回道:“眼下尚不是时候。”
  
  下来他试图往前遁走,寻找机会,只是每当他起得遁光之时,就被一道被素白刀光狠狠斩中,固然无法破开宝衣,可冲势却被就此化去,生生从遁光之内跌了出来,根本无法缩近彼此距离。
  
  汪采薇心下忖道:“嗯,这人不使那宝珠,又两次三番要冲上来,当是此刻宝器之力难及我身,既如此,就眼下这般遥攻就可。”
  
  虽如此想,她却并未放松,两人尽管被打得狼狈,却未曾显露半点退意,显然还有手段未出。
  
  茅道人再尝试了数次后,知晓凭自家之力是难以挨近对手,于是放弃这个念头,在又硬捱了一次刀芒劈斩后,自袖中把那万箭旗门取了出来,往天中一祭,指望如方才胜得审峒一般也困住汪采薇。
  
  因有前车之鉴,汪采薇时刻警惕对手动作,见那旗门飞出后,霎时分作十个,根本不用多想,就知这是以变化数目之道取胜的法宝,她反应也快,只一意动,顶上凝出上百道离元阴阳飞刀,锋芒一转,就嗖嗖杀了过去。
  
  虽只一会儿,可那旗门已是变化出来千余,但下一刻,就被一道道飞奔而来刀芒接连斩得粉碎。
  
  然这旗门仍在源源不绝化生出分影来,但其变化之速,还远远不及刀气斩杀来得快,眼见其数目愈来愈少,不过须臾,就只剩孤零零一座旗门。最后黑白两气一交,顿把这旗门杀破,化两座段落旗杆飘落在,至始至终,也没有一支法箭能射了出来。
  
  茅道人见状有些不知所措,他最为厉害的手段。便是由山门带来的两件宝物,一是那“八宝悬阳珠”,二便是身上这件“百破衣”,前者不提,后者除去真器无法抵御,唯有连攻百次才能破开,正好一攻一守。而宝珠无法伤敌,再斗下去却是必败无疑,便急呼道:“茅道友。你可否设法上前牵制此人,我好……”
  
  让还未说完,就又被一刀斩中后背,顿时下来半截话咽了回去。
  
  实则法宝再是如何厉害,也还是要配合自身手段来用,就这么单单祭使出来,对久历斗战之人并无太大威胁。
  
  汪采薇连阴戮刀都未动用,就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从头到尾都无使动八宝悬阳珠的机会,要不是仗着身上宝衣坚韧。恐怕早已被斩杀当场了。
  
  尹道暗骂一声,勉强避开纠缠自己的刀光,取出一只巴掌大的石鹰来,将之一把拍碎,就听得一声鹰啸,同时一道血光飞起。绕转全身,背后则霎时腾起两只招展巨翅,刀光这时落在身上,却时一下弹开。
  
  此物是南华派所赐,是以一头力道四转圆满的大妖祭炼而成。他能在半个时辰之间借得这鹰妖生前法力,尤其是这妖魔本是鹰身,飞遁之速,更时迅快无比,正适合用来破开眼前困局。
  
  此物他本准备留在性命交关之时才用,但茅道人是他请下山来的,万一失陷在这里,补天阁定是不会放过他,不拿出来却是不成了。
  
  他大喊一声,背后双翅一振,掀起一股狂风,就扶摇上天,往汪采薇站立之处杀来,而天上刀光劈开,却纷纷被外间裹着的一层血光挡开。
  
  汪采薇目光一顾,脚下半步不挪,只轻一挥袖,霎时两人之间弥散起一阵薄薄彩雾。
  
  此是溟沧派中女修常用的一门小神通,名为“束尘烟色帘”,只要罩中人身,就可乱了感应耳目,令其迷失在内,一时半刻不得出来。
  
  尹道人毕竟从未驾驭过这等法力,冲势过快,不及躲避,一头就扎入进去。
  
  他开始还有些慌张,怕这雾中有些什么古怪,极是戒备,可片刻之后,却发现自己只是被遮了眼目,其余并无妨碍,于是胆子大了起来,依旧往前疾冲,然则飞了半晌,却仍未脱去灰雾遮笼范围,再行片刻,却是彻底无了方向感应,只得乱冲乱撞,空有一身巨力竟是无从发挥。
  
  将这人隔开后,汪采薇把全副注意投到茅道人身上,纤手一招,数十飞刀环绕在外,团团包围,防他逃去,为怕斩不开那宝衣,同时又调数十刀光过来合力齐攻。
  
  茅道人大惊,道:“慢来,慢来,我愿认输。”
  
  汪采薇不去理他,仍是御刀下斩,不过须臾间,那宝衣微光骤然破散,然而正要将这名对手头颅劈下之时,却有一道法力闯入阵中,将刀势稍稍引偏了去。
  
  她微微一惊,转目看去,见天中站着一名俊朗修士,脚下踩着一条墨蛟,笑着对他拱了拱手,道:“师姐,此人尚有用,且先留他一条命。”
  
  汪采薇欣喜道:“原来是六师弟到了,嗯,就且放过了这人。”
  
  她丢了一张纸符出去,往茅道人囟门之上一镇,后者被刀芒逼住,动也不敢动,只得任她施为,觉得顶上一凉,法力就此被封住,浑身顿时传来一阵疲惫之感,再也驾不住云头,从空坠下。
  
  魏子宏一招手,就起一道法力将之托住。
  
  汪采薇法诀一拿,将那彩烟也是收了。
  
  尹道人此时身上大妖法力已散,左右一望,见茅道人被捉去,知是败了,他面色数变,想着是否要把三人拿出威胁对方,可见对面二人面无表情,不知如何心下一悸,不敢再动,叹了一声,拱手道:“是我二人输了,愿凭真人处置。”
  
  汪采薇同样抛出一张法符,将他法力也是镇了,随后带得二人回了碧羽轩门中,
  
  回去大堂之后,魏子宏自然先与众人见礼,而后便将吕、丁、袁三人解救了出来,不过其等仍是昏迷不醒,问过尹道人才知,因怕三人侥幸脱身,故又喂其服下丹水,最迟三日之后才能醒转。
  
  外敌暂去,众人防备整日,也是疲惫,此时终可回去修持调息。
  
  离了大堂后,汪采薇把魏子宏唤住,道:“师弟留下那茅姓道人,可是为了不使补天阁再插手此事么?”
  
  魏子宏摇头一笑,道:“非也,我昭幽门下,岂惧那补天阁,我要这人,却是欲事后去其门中换些丹玉来用,小弟却不怕他插手,还指望其来得越多越好。”
  
  他往风陵海一行,已是隐隐知晓大劫即开,诸派将开斗战,虽不明门中具体如何谋划,但也眼界却是高了许多,认为在这里杀几个元婴修士毫无用处,还不如借眼下机会多擒拿几人,对方若要自己放了回去,那就拿丹玉宝材来换。
  
  胡三全经全力飞驰,半途与一名太昊派林姓修士汇合,一夜之后,终于重回得碧羽轩山门之前。
  
  只是这时他听到一个消息,言尹道人曾请得一位补天阁修士前来助战,起初还有模有样,胜了数阵,只是后来又被昭幽天池汪采薇战败,现下已被囚在碧羽轩中。
  
  胡三全听了,不由心情大坏,暗骂来了一句愚蠢,本来尹道人捉了三人到手,此事已是占据主动,完全可等众人到后才做处置,而其自作主张,反而令他这方大是被动。
  
  那林姓修士犹豫一下,道:“胡真人,看来昭幽天池这回是护定这碧羽轩了,我等果真还要找其麻烦么?”
  
  胡三全神色微微一变,怕他当真退走,便笑了笑,假言道:“道友且安心,碧羽轩虽靠上了昭幽天池,但其祖师,却是我南华弟子,追根溯流,还是我南华下宗,我等与其相争,却是派中内务,说到哪里都是占理,况且我这回回去山中,封师兄赐了我一件宝物,必要之时,亦可下山前来相助。”
  
  果然,如此一说,林姓修士表情轻松许多,道:“不知道友带来是何宝物?”
  
  胡三全笑道:‘此物必是认得,也是当年贵派所赠。”他拿出一截树枝,往地上一插,无有浇灌,就缓缓拔高,不过十余呼吸之后,就长成一株茁壮挺立的参天巨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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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章 为挽门声甘启争
  
  韩佐成见已是制住了封成昌,连忙自袖中取了一瓶丹水出来,往对方法身之上一倒,又用符纸镇压,这才放心。
  
  擦了擦额上汗水,放出几面阵旗,将这处暂且封禁了,就出来找寻魏子宏。
  
  适才玉册放出之时,法力激荡,魏子宏也是察觉到了,正往这处赶来,方转去一座山头,察觉到前面有人过来,看去一眼,发现却自家弟子韩佐成,不觉笑道:“师弟,你可是到了。”
  
  韩佐成一见他面,急靠上来,同门之中,也就这位师兄与自家交情不错,且他挂着瑶阴长老的名头,故上来深施一礼,道:“见过师兄,前日得了恩师准许,才得下山。”
  
  魏子宏打趣道:“弟妹可是望眼欲穿,师弟还不快些回去安抚后宅?”
  
  韩佐成听他此言,就知碧羽轩中定是无事,放下心来,道:“师兄。方才小弟以恩师所赐玉册捉到一人,看其模样,似是不久前与师兄斗法之人。”
  
  魏子宏神情严肃起来,道:“原来方才法力之变是师弟所为,那人现在何处?速带我去。”
  
  韩佐成道了声是,便引他到了那处洞窟门前,去了四处禁制,一起法力,将尚是昏迷不醒的封成昌抓了出来。
  
  这时顶上传来啾啾之声,两人抬头一看,却是那翠鸟在上方盘旋,只是此刻不敢下来。
  
  而距此二十里外,方心岸在天中见得封成昌居然被擒,知道不好,一拍身下大鹤,就急急转身溜走。
  
  魏子宏似有所觉,扭首投去一眼。见不过只是一个玄光修士,便不在意,把目光收了回来,看向眼前封成昌,忖道:“此人法身明明被我雷珠炸散,却还能现身在此。应是用了什么替死之术,看情形方才是要过来暗袭与我,若是一个不小心,倒有可能被他得了手。”
  
  他沉吟片刻,道:“师弟,把他救醒。”
  
  韩佐成略一犹豫,便照他所言做了。
  
  封成昌悠悠醒来,见两人在前,下意识一挣。不过却发现自己被镇住法力,只能叹了一口气。
  
  魏子宏道:“道友,你虽失陷我师弟之手,但你我之间,并不算真正分出胜负,便以平手论和如何?”
  
  封成昌内心挣扎了一下,叹道:“道友无需这般说,方才那头铁翅大鹰半路杀出。使我捡了一个便宜,我却也未曾停手。实是惭愧,我既遭擒,便是输了,又怎有脸言和?”
  
  魏子宏点首道:“既如此,那便请封道友到我瑶阴派中暂歇几日怎样?”
  
  封成昌可与之前被擒的修士不同,其乃是炼就元婴法身之人。南华派必不会容许他被派之人长久扣押,不把囚在碧羽轩中,是怕万一有麻烦来时,这处抵挡不住。
  
  而瑶阴派所在便就不同了,那里在一方小界之内。就是洞天真人到来,一时也找不到入界之门,遑论山中还有护山大阵,足以据敌于外。
  
  封成昌平静言道:“方才既有约在先,封某自然任凭道友处置,别无二言。”他又抬头看了一眼上空,道:“翠心,我在此无事,你先回去吧。”
  
  那翠鸟显也看出魏子宏无有取人性命的意思,叫唤了两声,就扑棱棱向东飞走。
  
  魏子宏一笑,道:“封道友,委屈了。”
  
  他一挥袖,一阵罡风过去,就将封成昌移至墨蛟背上,而后对韩佐成道:“师弟,我先回瑶阴派,待把封道友安顿好了,便会转回。”
  
  韩佐成打个道揖,道:“师兄自便就是。”
  
  魏子宏一踏蛟首,墨蛟腾云而起,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天野之中。
  
  方心岸离了碧羽轩后,一路逃回了山门。
  
  只是此刻他惶惶不安,还未想好如何过去这一关时,却见一名道童正站在自家洞府门前。
  
  他认出是自家老师伴驾童子,不觉神色一紧,道:“师弟怎来了?”
  
  那童子喜道:“师兄,你可是回来了,老爷命我唤你过去。”
  
  方心岸心里咯噔一下,强作镇定道:“恩师出关了?”
  
  那童子恭敬回道:“是,恩师今晨便就出关了。”
  
  方心岸道:“你先回去,我稍候就至。”
  
  那童子打个躬,上得一只雀背,就腾空飞走。
  
  方心岸回至洞府之中,在原地转了几圈,极是忐忑不安,暗道:“莫非恩师已知那事了?”
  
  只不过连封成昌也失手遭禽,被黄羽公知晓也是早些晚些而已。
  
  他知躲不过去,哀叹一声,换了一身道衣,就出了洞府,踏起玄光,往苍定洞天所在雕云峰而来。
  
  他平日在门中行走张扬非常,今日却是收敛了许多,一路缓飞慢驰,让许多熟悉他的同门诧异非常。
  
  飞遁有两刻,他到了一处青峰之上,这处立有一座墩玉大牌楼,便是那苍定洞天出入门户。
  
  门下有两名三丈高的力士值守,在其身后,各是一只体躯庞如象的斑纹凶虎,正赖洋洋趴伏在地,只是见得方心岸过来,却陡然翻爬其身,对着他眈眈而视,似随时可能上来扑咬。
  
  方心岸却毫不理会,下了云头,直奔那牌楼而去,只是方才跨上石阶,门前力士却是上来一拦,道:“方道长留步。”
  
  方心岸脚下一顿,冷冷看着他道:“这是何意?莫非不知道我是何人么?”
  
  那力士对他弯腰一拱,不卑不亢道:“方道长恕罪,此是真人关照,这两日阵门不得过人,请方道长另换他门行走。”
  
  若换平时,方心岸必是要闹腾一番,可眼下却无这般心情,哼了一声,走至旁处,放了一只大雕出来。
  
  苍定洞天在他头顶云头之中,不走阵门,大不了乘了坐骑上去。
  
  可他正要翻身上得雕背时。那力士走了上来,一把将缰索拉住,道:“方道长,真人有言,亦不准人驾灵禽入门。”
  
  方心岸不由大怒,道:“左也不许。右也不许,你叫我如何上得去?”
  
  那力士一指远处,道:“道长走那悬空软梯就是。”
  
  方心岸顺着目光一看,却是一驾用草绳编扎的软梯,其自峰顶而起,再飘飘摇摇直上天穹,最后没入云中深处,只是纤细异常,看去仿佛一阵狂风就能吹断。
  
  看到此景。他不由神情变了变。
  
  他可是知晓的,这软梯曾经黄羽公亲手祭炼,任何洞天之下的修士一沾身,立时便就无了法力,只能老老实实爬了上去,若是由从天跌下,那可当真是要摔死。
  
  尤其此物本是考验弟子道心所用,现下要他攀爬。显有惩戒意味在内。
  
  这一刻,他已是猜出。碧羽轩之事,定是已被黄羽公知晓了。
  
  不过事到临头,他反而没了先前那般惶恐,努力呼吸了几次,走至软梯之前,双手牢牢抓住。一节一节缓缓向上攀走。
  
  他这一爬,就是十天十夜,只是到了这时,那上方云顶仍是遥不可及,似是前路永无尽头。
  
  由于无有法力支撑,又需时刻稳住身形,不被天上飓风吹走,是以他此刻已是到了极限,再爬一段时,眼前一黑,便就失去了知觉,手足以软,自天坠落。
  
  等他再醒来时,发现却是仰躺在一处石床之上,上方有明珠悬挂,光彩熠熠,亮芒和柔,旁侧摆着一只香炉,香烟袅袅,闻上一闻,便觉头脑一清。
  
  他缓缓撑起身,张望几眼,自己正身在一座布置简单的石府之内。
  
  丈许远出,一只白毛鹦鹉立在金杆之上,对他言道:“老爷有言,方郎君若是醒了,可去见他。”
  
  方心岸定了定神,又把衣衫稍作整理,就走了出来,沿着一条水泉而行,到了一处大殿之内,一抬头,见一清雅高瘦的老道人坐在高处玉法坛之上。
  
  他浑身一抖,立刻上前跪伏在地,叩头道:“罪徒拜见恩师。”
  
  黄羽公声音自上传下,道:“哦,你有何罪?”
  
  方心岸连连叩头,道:“罪徒不该无故招惹旁人,害得胡师兄与封师兄被人捉去。”
  
  黄羽公摇头道:“你还是想未曾想明白。”
  
  方心岸跪着一动不敢动,只是身躯微微颤抖,显见极为害怕。
  
  黄羽公叹了一口气,他对自家门下弟子总是异常宽容,虽之前想着要惩处方心岸,可待其真正到了面前,却又有些不忍,便道:“你方才既是走了天梯,也算是绝命一回,此前之事,也就不必再论了。”
  
  方心岸惊喜抬头。
  
  黄羽公冷声道:“为师还未曾说完。”
  
  方心岸急忙又低下头去。
  
  “今日之后,你在门中修炼,不得我命,便不得出外,否则便自己滚出山门吧。”
  
  方心岸大大松了一口气,心生升起一股劫后重生之感,重重叩首道:“弟子遵命。”
  
  黄羽公挥了挥手,方心岸如蒙大赦,再一磕头,便就退了下去。
  
  看着这弟子离去,黄羽公稍一沉吟,就关照身边童子道:“去请原真人来此。”
  
  过去一炷香的功夫,一枚赤羽飘入洞府,在其对面蒲团上一落,就变化出原翅翁身形来,他打个稽首,道:“羽公兄找我来此,不知何事?”
  
  黄羽公还了一礼,道:“不瞒翅翁兄,数日之前,我门下弟子与碧羽轩因故起了争执,只是后来昭幽天池门下弟子插手进来,致我与友盟门下数名弟子遭擒。”
  
  原翅翁眼皮一抬,沉声问道:“不知我门中被捉去何人?”
  
  黄羽公道:“却是我门下弟子胡三全、封成昌二人。”
  
  原翅翁抬眼看来道:“这究竟如何一回事?”
  
  黄羽公将过去因由大致一说。
  
  原翅翁听罢,皱眉道:“此事不太好办,羽公兄待要如何?”
  
  只胡三全一个,他们倒是可以先行把此事压了下来,再慢慢找寻办法,只中还有一个三重境修士,这就容不得他们装聋作哑了,若是一个处置失当,南华派就要颜面尽失。
  
  黄羽公道:“我若去找小辈言语,却也是失了身份,故欲去寻张真人一谈。”
  
  原翅翁讶道:“羽公兄是要上溟沧派么?”
  
  黄羽公摇头道:“非也,再过半月,就是玉陵真人飞升之礼,邀得各派同道前去观礼,据闻张真人此回也在此列,我欲在那时与他见得一面。”
  
  原翅翁抚须道:“天宫一会,我南华既然是站在了玉霄这处,便已与溟沧派不是一路,张真人却未必会给我脸面。”
  
  黄羽公点首道:“我知这个道理,故此去若不求能化解此事,而是要与他论个公道。”
  
  原翅翁眼皮一跳,有些吃惊地看了看黄羽公,道:“道友,我辈修道可是不易,万勿莽撞从事。”
  
  黄羽公摇头道:“可我若不为门下弟子出面,就此服输认软,此事传扬出去,我南华派在诸派之中声望必是一落千丈。”
  
  原翅翁半晌不出声,过去许久,他才道:“那位张真人可是能斗败晏长生之人,道兄如与其斗法,胜算又有多少?”
  
  黄羽公苦笑一声,道:“道兄错了,此回非为求胜,只为求战。”
  
  原翅翁略一思忖,终是明白他意思了,不觉长长一叹,道:“原是如此,羽公兄也是用心良苦了。”
  
  这段争执虽从头到尾都是南华与昭幽天池两家之争,可偏偏源头起在碧羽轩身上,此事被诸位知晓,南华上下可要要让人嘲笑连往昔一个下宗驾驭不住。
  
  而黄羽公此刻把溟沧派拖入此事中来,便是要将原来南华派与碧羽之争,上升抬高为南华派与溟沧派之争。就是一战败北,也损不了自家多少声望,说不定反还能得玉霄等派称道叫好。
  
  黄羽公道:“当年张真人与晏长生一战后,所耗元气,至少百年功行难以精进,现下距此一战,过去不过数十载,张真人当还未全复法力,我亦不是无有机会,何况便是不敌,我亦可早早认输,不致折损太多功行,而此回遭擒之人,还有太昊、玉霄两家弟子,我亦算为其等出头,两派既为友盟,想也不会不做表示。”
  
  原翅翁点头道:“原来羽公兄已是考虑周到,却是我多虑了”
  
  只是眼底却是隐有一抹忧色,黄羽公事先想得虽好,可是当真启了争端,想要收手,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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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一章 砂天洞中见阴灵
  
  渡真殿内,剑光跳跃闪动,无数剑气激振海波,压得界内诸灵畏怖不已。
  
  张衍端坐玉台,意动之间,就有剑气流光飞驰绕转,再有五色光波回转,晃动天穹。
  
  自祭炼成了这杀伐真剑以来,他每日除行功运法、蕴炼法宝之外,俱是在体悟其中变化,好在劫来之前,再提升几分威能。
  
  而他越是深研,越觉得剑中变化玄妙,不由感叹,少清弟子若得这等真剑再手,再配合剑中神通,展动威能之时,的确是威赫难挡,也难怪其等皆觉一剑在手,便已足够。
  
  不过少清掌门岳轩霄曾言,化剑之道,那每一人皆是不同,而他有自有神通道术,玄功**,自然与少清弟子仅以一剑伴身不同,说到底,此只他诸多手段之一,便是一旦这真器消损,也无碍他一身功行。
  
  这时景游声音在外响起道:“老爷,上极殿来人,现在外求见。”
  
  张衍心意一动,那在外万千道剑光一闪,倏尔藏入身躯诸窍之内,言道:“唤他进来。”
  
  少时,外间进来一名童子,其双手托着一个盘盏,里间摆着一卷古朴玉册,见了张衍,双手托上,恭敬道:“见过渡真殿主,掌门真人命小童送来此物。”
  
  张衍目光一扫,已知此是何物,笑道:“代我谢过掌门真人。”
  
  那童子将玉卷送至案上,又打个躬,道:“是,那小童便就告退了。”
  
  张衍拿起玉册,打开翻看起来,此中记载的。却是万载以来各派展现人前的神通道术。然而更为重要的,是其后还有门中前辈所留的批注详见及破解之道。
  
  此等物事,其实三上殿皆有记述,但因书录之人有异,故彼此有所不同。渡真殿那册,他早已看过。至于昼空殿那卷,也曾问霍轩讨来一观,而这一册却是上极殿所持,乃历代掌门亲笔所书,以往只有掌门才可看过,不过大劫在前,每人实力能增一分是一分,显已不必在意这等规矩了。
  
  因太昊、南华、玉霄、补天四派已是明确与溟沧派划分界限,是以他当先关注的。便是这四派了。
  
  脚步声起,景游又是入得殿来,小声道:“老爷,魏真人来书,说他捉了南华一名炼就法身的弟子,现已将之囚入了瑶阴派中。”
  
  张衍目光稍稍闪动,放下玉册,问道:“南华。太昊两家可有动静?”
  
  景游俯身回道:“并未见有何动静。”
  
  张衍淡笑一下,南华门中一名三重境修士被人劫去。这可是事关名声之事,不会无有动作,现下越是安静,就越是说明有后招要出。不过除非攻打瑶阴山门,余下不外就是找他理论,此间有太昊、玉霄及补天弟子搀和在内。恐怕这三派也不会袖手。
  
  他考虑了一阵,起手一点,凝化出两封书信,对景游道:“你持我书信,到还真观、平都教一行。请伍真人与庞真人来我溟沧一会。”
  
  景游道声是,接了书信,躬身退下。
  
  平都教,白云台,慧正延逍洞天。
  
  伍威毅自天宫议事回之后,就闭关潜修,到得如今也未曾出过。
  
  正深坐之中,忽听外间有清音磬响,一阵一阵往洞府中来,不觉一耸眉。
  
  他闭关前曾有所关照,若无要事,不得敲响此钟,便对外言道:“速去看看,外间由何敲打磬钟?”
  
  门外有童子回应一声,就匆匆而去,过不片刻,有声传入道:“老爷,听闻是溟沧派有使者前来,欲求见真人,故响了那磬钟。”
  
  伍威毅一捋胡须,却不说见或不见,好一会儿,他问道:“近来洲中可有什么大事?”
  
  那童子道:“除半月之后,玉陵真人飞升之礼,便是南华弟子与昭幽天池门下起得争持,余下皆是琐碎之事。”
  
  伍威毅一听,来了兴趣,道:“昭幽天池与南华派?如今又如何了?”
  
  童子道:“此回是南华派吃了一个小亏。”
  
  他自袖中取出一枚竹简,道:“此是下宗弟子呈报,关于此事记述。”
  
  伍威毅目光一移,那竹简已是飞来,落入他手,灵机入内探过之后,两家之事,件件桩桩,皆是为他所知,不禁忖道:“南华丢了一个三重境弟子,不会善罢甘休,只是对上昭幽天池,等若对上溟沧派,凭其一家,怕是底气不足,那多半会去找玉霄、太昊两家求援,此时溟沧派来寻我,莫不是想是要我相商携手对敌?若是如此,那究竟是去还是不去?”
  
  他不禁有些犹豫起来,想了许久,却也拿不定主意,便道:“先把溟沧派来使好生请至馆阁招待。”
  
  那童子道:“弟子遵令。”
  
  伍威毅坐定下来,双目闭起,神意一沉,少时片刻,顶上就有一道灵光飞起,去往一虚虚渺渺之地。
  
  一个恍惚之后,他再睁眼时,已是身处一座高低落差不知多少深远殿塔之中。
  
  此间细细一数,有三百六十五座龛位分而列坐,每一位中皆有一座神像,面目各异,神气罩体,眼含精芒,跃跃而动,个个宛如生人。
  
  而在最上方,却并无神像,只得三座宝龛,以北、东、西三向品字而列,而他此刻,正端坐西位之上。
  
  此间乃是平都教镇派法宝藏相灵塔之内,每一名弟子要是得了门中正传,皆有资格请得一尊法灵上身,随其功行越深,则排座愈高,便如伍威毅自家,就是从最低层之处,经无数坎坷磨砺,才一路攀升至此。
  
  他对东面那龛座言道:“赵真人可在?”
  
  问过几声后,那龛座之上有金光闪烁,俄而,一名四旬上下的道人现出身来,他沉声道:“伍真人,不知何事唤我?”
  
  伍威毅道:“今有一为难之事。掌门闭关,就只好找赵真人来商量了。”
  
  本来这等事,平都教掌门一言而决,但为应对大劫,这位掌门正全力感应灵塔,以求再把功行提升一层。那么外间之事务,也就只好由他们二人共做决断了。
  
  赵真人容色一正,道:“伍真人请言。”
  
  伍威毅将因由道出,又说出自己顾虑,“这回要是应了溟沧派,若起争执,必难如眼前一般暂且置身事外了,可若不应,却有损我两家情谊。我一人实是难做定断。”
  
  平都教开派祖师与溟沧四代掌教交好,又是两代联姻,互为友盟也已有数千载,虽两家弟子之间虽也不是无有龃龉,但每遇大事,总是会站在一处。
  
  可他却觉得,平都教在南地与玉霄派最为挨近,上回在天宫之中。已是驳了其脸面,这回要是再附和出声。怕是要独自面对此派压力了。
  
  这也不怪他如此慎重,他虽身为洞天真人,由天地灵机及洲中局势来看,也知劫期将至,但却不知究竟到底会应在何时,只能被动等待劫发。甚怕一个选择出错,就葬送宗门。
  
  赵真人不由陷入沉思之中。许久之后,他沉声道:“赵某以为当去。”
  
  伍威毅道:“可说理由否?”
  
  赵真人道:“真人去过天宫之会,可还记得除我平都之外,还真观也被溟沧拉拢。这回如是要用我等壮势,必不只请我一家,还真观当也在此列之中,若其去了,我却不应,必亲其远我,对今后应劫颇为不利。”
  
  伍威毅深思一会儿,觉得有理。而平都教若要过劫,终究还是要攀附溟沧派的,以往只他平都一家友盟,还可拿捏一二,现下却是有所不同了。
  
  赵真人又道:“至于玉霄是否会迁怒于我,我却以为大可不必畏惧,玉陵真人飞升之期不远,待其走后,这西南之地,只我与还真观两家为大,我两派护为援结,旁人又能拿我如何?”
  
  伍威毅方才并未想到这一层,此刻稍作思量,不觉点头,道:“不错,不错,看来今后要多与还真观走动了。”
  
  就在两人商议之时,万里之外,元景清却是踏入了平都教辖界之内,他望着眼前山川泽地,忖道:“愿能在此寻得那凝丹所用最后一药。”
  
  自来东华后,他历经二十余载,遍走海内洲陆,如今内三药已是聚齐,但外三药之中,已是寻得了一气芝,至于涤灵穴,也是知晓一处佳地,只是那明日乳着实采集不易,因此物多在崖坑深洞之中,每回所得,也不过一二滴,还不是什么上品,故到得眼下,还缺损大半。
  
  不过些年行走之中,他也是结交了一些同道,半月前他得一人传书,言西南地域中有一砂天洞,内产上品石乳,故一路到此,想要入内寻探一番。
  
  他在四周找得一处平缓山丘,降下云来,抖手发出一道冲天符烟,便就坐下等候。
  
  过去有半日,远处飞来一道玄光,上方站有一个衣着光鲜,锦带缠腰的中年修士,他探头看了眼下方,就哈哈一笑,落了下来,连连拱手道:“元道友,王某方才有事缠身,故是来得迟了,恕罪恕罪。”
  
  元景清起身还了一礼,道:“王道友客气了,是元某来得唐突。”
  
  王姓修士道:“哪里哪里,不瞒道友,王某所言那处砂天洞前些时日被几个修士占去,其法力也着实不弱,我尚寻思再找几位同道前往,道友此来,却是正巧。”
  
  元景清微微点头,他也不说多于之话,直接问道:“那何时出发?”
  
  王姓修士一怔,随即笑道:“原来道友已是急了,好,我带道友先去与几位道友结识一下,要是那几位也无异议,那至多三日便可动身。”
  
  元景清道了声好,他尚未归派,溟沧派弟子的身份还用不上,而这里是他派地界,想要行事方便,多结识几人终归是用的。
  
  两人一同起得玄光,往东南一处地界飞去。行走半日,就在一处占地颇广的城寨之中落下。
  
  王姓修士在外唤了一声,不多时,里间就有有数人迎了出来,当先一个,身上却是穿着平都教服饰。
  
  王姓修士对元景清传音道:“这人乃是平度教弟子,姓尤名伯竞,只要此回采得外药,得以凝丹,他便有望请得一尊法灵上身,我等在此行走,也多是倚仗着这位,只是这位道友爱听人奉承,稍候不可得罪了。”
  
  言毕,他走了上去,与那尤青热络交言了一番,再把元景清引见诸人认识。
  
  客气寒暄一阵,元景清就随众入到城寨之中。
  
  随后他找了机会,向王姓修士私下问道:“这位尤道友既是平都弟子,为何还要外出找寻明石乳?”
  
  王姓修士道:“尤道友恩师被魔宗修士害死,而他同门又多,并未得了多少好处,故这凝丹外药,也需自家来寻了,道友也莫忧,这明石乳那砂天洞中多得是,不会少了你那一份。”
  
  元景清点点头,方才一见尤伯竞,他总觉此人身上有股说不出的古怪,便就是暗暗留了心。
  
  下来两日,这处又陆陆续续来得几人,尤伯竞每日都时摆下饮宴款待,有时还慷慨赠送丹药,由此颇得众人追捧。
  
  到了第五日,终是到了出发之时,元景清便与诸人驾起玄光,往砂天洞而去。
  
  行有数个时辰,就见下方出现一个巨大地坑,石壁之上爬满藤蔓,靠着西头一处,有一六丈来高的石洞,有赤红烟气自滚滚而出,而高处有一条河道流经,挂下一帘瀑布,下行之水,皆是灌入洞中,也不见有丝毫漫出,显见其内幽深无比。
  
  尤伯竞指着下方道:“这便是那天砂洞,我师兄就是在此采得明石乳,只是我上回来此时,这处却被几个蛮横无理修士的占据,非要说是此是他家之所,当是只我一人,只好退了出来。”
  
  王姓修士道:“尤道友,今次我等这许多道友在此,莫非还怕这二人么?若是不知好歹,赶了出去就是。”
  
  尤伯竞哈哈一笑,道:“正要仰仗诸位,等采得明石乳,定也少不得诸位的。”
  
  此言过后,下面纷纷大声应和,尤伯竞一摆手,众人就随他一同入内,只元景清刻意落后一步。
  
  此刻洞穴深处,却是坐有两名美貌女修,怀中各是捧着两枚剔透莹亮的圆卵,但细一观去,却能见内中有一小儿正抱膝而睡。
  
  其中一名女修忽一抬头,喜道:“师姐,那尤伯竞又引血食至此了。”
  
  另一名女修掐动法诀,感应片刻,满意道:“此人做得不差,待我姐妹二人把这十数人神魂吞了,想功行就能再进一步,到时就可去得灵穴之中修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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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两相幻灭光 百符如剑斩
  
  天中大鹏避开几次大手捉拿后,忽然一声嘶鸣,不但不再躲避,反而一翼拍在一只大手,顿时打得五指崩散,变作黄烟滚滚。而后一个呼啸,合翼而下,双爪与另一只大手撞在一处,轰隆一声,撕开整只手掌,再一振翼,风雷狂泄而下,将那残损大手一路炸裂,令其一截截爆散开来,
  
  这鹏鸟本是坚躯利爪,哪怕不用风雷之术,也可上去近身搏战。
  
  黄羽公虽化鹏身,可他是气道成就,先前自不会想至此节,但终究是洞天真人,以往顾忌功行,从未尽力与人一斗,眼下彻底放开手脚,只是斗法片刻,就已是明了该如何运用自家真正长处。
  
  张衍只淡然看了一眼,散漫黄烟又丝丝缕缕汇集起来,不一会儿,那大手就又完好如初。
  
  只要他法力不绝,打碎此手也是无用处,只一个念头,就可重塑出来。
  
  现下还他并不急着发动手段,只要能慢慢耗磨对手元气就可。
  
  黄羽公驾驭鹏身,接连撕开那玄黄大手数次,然则此手分开又合,散而复聚,见如此做并无用处,明白除非把对方法力耗尽,否则与之纠缠不过是陷入僵局,于是一抖大翅,法相之上立刻飞出两团黄气,倏尔一转,化作两头天鹤,各自飞啄一只大手,暂时将之牵制住,自己则分翅一展,朝那无边玄气冲下。
  
  张衍负手不动,只混冥玄气之中一阵翻滚,霹雳闪动,似在孕育雷霆。
  
  那鹏鸟感觉有危,又呼啸拔高,脱出险域。只兜旋上方,时不时洒落风雷,作出一副只要窥见可乘之机,就扑杀下来的模样。
  
  张衍斗法经验尚在黄羽公之上,此时不难看出其用意。
  
  那那两头天鹤不过用精魄化引,只动用少许法力就可御使。而玄黄大手因庞大巍然,聚散之间,耗用法力不在少数,如此维持下去,以寻常眼光来看,自是他较为吃亏,故对手宁愿就此僵持。
  
  他微微一笑,起手一点,就闻嗡嗡之声。竟不知有多少拳头大的墨黑水珠自里升腾出来,缓缓到了天穹中,一个个悬停在那里不动,且数目是越来越多。
  
  黄羽公一望,心道:“莫非是玄冥重水?”
  
  他之所以认得此水来历,是当年孙至言成就法相之后,就曾与鲤部族长渠岳有过一场激战,虽未胜过对手。却也将其逼得不再露面,自那一战后。气海浮天法相方始闻名天下,玄冥重水也为世人所知。
  
  不过张衍这重水,经他这数十年来重作祭炼,不但与孙真人所使大是相异,便是与晏长生争斗时比较,也是截然不同了。
  
  黄羽公见一枚又一枚重水浮上天穹。好似无穷无尽,这般下去,不难布满上下四方,虽不知是要做什么,但怎敢让对手这般肆意布置。鹏鸟翅翼一个摇摆,一声长鸣,竟是放了成千上百团黄气出来,
  
  每一团气烟飞出,就化作一头灵禽,不一会儿,就见丹鹤、青鸟、白燕、朱鹭、玄雀、金鸥、褐鹃、披风雁、铁翅鹰、斑目隼、剪尾鸷、凤头雉、卜罗鸠、肥遗、鶌鶋、象蛇、精卫、幽鴳、赤鷩等等异种禽鸟接连不断自里飞出,翅振啸叫之声噪杂满空,在其在法力驱驰之下,合群一处,向着下方袭来。
  
  随那些古怪叫声传来,巫真人神色微微一变,回首喝道:“你等速速闭了五感七窍。”她起手一个拂动,这驾金舟之外又蒙上了一层金光。
  
  可尽管她有所关照,其中几名弟子闻得一声鸟鸣,一个恍惚,或是手舞足蹈,或是癫狂大叫,或是大哭大笑,好似疯狂了一般。
  
  巫真人摇了摇头,一个弹指,所有失态弟子俱是倒头下来,呼呼大睡起来。
  
  张衍见成千上百灵禽袭至,心意一动,玄气之中积蓄许久的雷光霹雳轰隆一声,尽数宣泄出去,只是群禽之中忽然出来一头似鸥非鸥,毛羽鲜艳的怪鸟,当头一冲,一声悦耳鸣叫,所有冲来雷光居然皆是消散不见。
  
  南华修士成得洞天境界,随意以法力演化千余种飞禽走兽,而这其中,既有精魄引化,又有以毛羽观想而出的,神通也是各异,有能迷心惑志,有能飞运风使火,有能呵斥雷电,有能发水兴雾,这时合在一处,对寻常手段丝毫不惧。
  
  张衍瞧其冲势不减,哂然一笑,一挥袖,就有数十道锋锐金芒飞出,行空之际,发出阵阵沉闷雷音。
  
  因这些光华迅快无伦,一头鹰鸟反应不急,被其中一道擦过,立时被斩成两段,而后更多金芒冲了上来,围着这些灵禽被来回飞驰,居然无有一头可以与之抗衡,过不多时,俱被切碎斩烂,只有漫天血雨洒落。
  
  将飞来群禽顷刻剿杀干净后,那些金芒随后嗖嗖飞回,重又到了张衍身侧,在四周漂游悬浮。
  
  众人本来以为是他运使飞剑,可再看去时,却见却是一道道飞符,只是其上就有一道道蚀文,连他们一眼扫过,也觉玄奥艰涩,难辨其意。
  
  黄羽公一看之下,却是神情一惊,“此莫非是当年沈崇所用金光剑符?”
  
  当年沈崇在时,与南华派关系也是不睦,因两家相距不远,这剑符造出初衷,就是专以用来对付走兽灵禽的。
  
  当时广源派弟子大多会这一手,而南华门中洞天因无一个是沈崇对手,其弟子又怕自家奇兽被斩无人说理,故在外见得这派修士,都只能绕路而行。
  
  张衍因早年经历,是以知晓这剑符祭炼之法,不过他如今也是洞天真人,自不会因循守旧,所使剑符与广源派剑符已是不同。
  
  沈崇所用剑符,是取天地之间凶兽异种精血加以祭炼,事后又刻画蚀文在上,其犀利之处可比飞剑,只是此物如同灯油火烛,一旦法力引动。在短时内便会损耗殆尽,沈崇身上剑符最多之时,也不过有十余数。
  
  而张衍这剑符,却是用门中宝材祭炼,也无需他自家来做,其身为渡真殿主。只要把造符之法交代下去,自有紫光、方尘、灵机三院代劳,只符成之后,尚需他自家亲以法力书录蚀文,最后又命墨蛟以丹火祭炼数十载,威能比之沈崇当年所用,也是只强不弱。
  
  这等符剑在他手中足有三百余张,而以他法力使了出来,能轻而易举斩杀精魄气相化形之物。只这一战下来,都会化灰飞去,不会留存半点。
  
  黄羽公见群禽如此容易就被他破去,待要再施手段,然而这个时候,却听一声悲鸣,不觉目光扫去,却见一头天鹤不慎与一滴悬空重水相撞。却如碰在了什么坚实无匹的物事上,霎时折断一足。而那水滴却是纹丝不动,好若凝定在半空一般。
  
  他这才恍然发现,眼下方圆万里之内,除了两人交战之处,余下所在,竟然皆被这等墨黑水滴所填满。可以说堵塞住了许多飞腾转挪的空间,令天鹤只能在近处与玄黄大手厮斗纠缠,难怪会不慎撞上那重水。
  
  不过这重水如此古怪,他也看出不妥,便不再与去张衍纠缠。连忙扇起风雷,朝着一处攻去,想要打穿一条通道,遁去远处,换得一个地界再战。
  
  可雷光罡风打在那重水上,其只是转动了一下,看去稍稍变小了一些,居然连一滴也未破去。
  
  黄羽公却是心头一凛,此水非但难破,还在源源不绝生出,不用多久,就会把他逼得走投无路,鹏鸟往来翔空的最大优势就会被破了去。而且不用多想也能猜到,张衍弄出如此大阵势,不会是摆设,此必还有后手。
  
  到了这个时候,若是不用宝物,恐就要被落入对方算中了。
  
  于是他不再迟疑,鹏鸟张嘴一吐,却是飞出一只玉匣,到了外间,顿住不动,匣盖一开,就见里间闪出一道白芒,霎时横长千里,只一出来,于顷刻间横扫天际,所过之处,玄冥重水皆是化为虚无,
  
  在外观战的庞真人神色一紧,向前两步,道:“伍真人,你看莫不是玉霄派的‘两相幻灭神光’?”
  
  伍威毅面色凝重,道:“庞真人看得不假,应该是此物了。”
  
  此光是玉霄派洞天修士以秘法接引日月星光,再用外药祭炼而成,通常一盒所聚,至少一二百年才可得成,能霎时杀破阻碍,扫灭迷障,尤其能消损敌手法力,若只论威力,还在神威星雷珠这等神通道术之上。
  
  庞真人沉声道:“此场比斗背后果然有玉霄派插手。”
  
  伍威毅道:“张真人当有提防,这幻灭神光虽是厉害,可用一次少一次,这匣中所藏,至多用得数次。”
  
  庞真人眉头一拧,即便只有数次,可扫荡下来,破坏也是极大。一个应付不巧,也是会元气大损。
  
  黄羽公见前方已是辟开出一条豁然去路来,翼动翅掀,就要遁行了出去。
  
  然而这个时候,张衍却伸出手来,冲着上方遥空一拿,那鹏鸟庞大身躯顿时一震,好似被一股浩荡法力压住,居然不能动弹。
  
  黄羽公立时反应过来,骇道:“五行遁法?”
  
  张衍再是一指,身旁所有剑符倏尔化金光飞去,一道接一道不断斩在鹏鸟身躯之上,不一会儿,就斩得得它血肉横飞,毛羽纷落。
  
  黄羽公这灵鹏法相是用精血观想而化,神意相连不说,内外也俱与真正鹏鸟一般,与血肉之躯无二,此刻被斩,虽然伤不得他真身,却也疼痛难忍,法力也是在被不断消磨。他岂甘愿白白受损,起得**力一挣,身上霎时一轻,正要飞开,然而才去得数十里,却又感觉一沉,居然再一次被五行遁法拿住。
  
  这时身后金光又是追来,三百余枚剑符轮番斩下,每一次都是杀得鲜血飞溅,杀得那鹏鸟嘶鸣不已,可每回欲展神通飞去,必被五行遁法拿住身形,难做腾挪。
  
  张衍不断以神通定压对手,看得外间诸真都是怔住。
  
  溟沧派神通,多是以五功为底,修士一旦到了洞天,神通可展动最大威能不说,法力耗损也是极小,而似一些专走偏锋的诡奇秘术,在元婴境时尚还好用,但通常很难洞天对决中撼动对手法相。
  
  而诸如五行遁法这等神通,非但需平时凝练五行气,使动起来所需法力也是不少,只张衍有所不同,他是以五行玄功为根基,可谓道法相合,故他发动这门神通时毫无顾忌。
  
  可观战之人却不解其中道理,吴云璧既是惊诧,又是疑惑,道:“张衍不知打什么主意,居然这般不珍惜法力,如此就算了赢了黄道友,他功行损失也是极大。”
  
  周如英道:“这岂不是正合我等之意。”
  
  吴云璧摇了摇头道:“非是如此,张衍现下身为溟沧派渡真殿主,身上亦有重宝,我疑他有敞心盘那等借用法力的宝物。是以再敢如此施为。”
  
  周如英一怔,蹙眉道:“倒不是无有可能,不过就算如此,这法宝也当有其极限,我却不信比补天阁炼造出来的法宝还要坚久,只要黄道友愿意拖延战局,却不信耗折不了他功行。”
  
  吴云璧道:“那就要看黄真人意愿如何了。”
  
  周如英看了看,哼了一声,道:“黄道友自家手段便是不算,身负我等四人宝物,若是如此还支撑不下来,也枉他修行如此多年月。”
  
  黄羽公此时在剑符围逼之下也是有些承受不住,又见那重水又是飞出不少,好似要将方才开出去得通路封合,他也顾不得再做掩藏,继那玉匣之后,又吐出一口黑气,此物被天阳一照,顿时剥去气焰,变化为一枚玉符牌,细腻百润,光虹莹莹。只一出来,就在他身周旋转飞驰,时而化出百十之数,时而变化为一,每一次皆能正正拦阻在剑符去路之上。
  
  此宝名为“恒光璧”,乃是一件守御真宝,剑符往上一斩,不是撞得弹开,就是凌空爆散。
  
  张衍凝目一观,却觉黄羽公驾驭这宝物时非是那么顺畅,还有一丝滞碍在内,于是心中判断,这很可能不是对方所有,也与那“幻灭神光”是玉霄等派借其使用。
  
  念及此处,他目光微微闪动,要是能在此战之中破了这方真器,却也同样能削减彼方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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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九章 舒翼原本上青云 不想犹在尘梦中
  
  见黄羽公有了恒光璧遮挡,张衍起手拿了一个法诀,原本停悬再空,不知多少计数的玄冥重水齐齐一颤,发出嗡嗡之声,震得万里界域之内都是这等低沉声响。
  
  这威势压抑至极,便是观战之人也觉心头悸动。
  
  周如英神色略变,道:“吴师兄,你可能看出这是什么神通?”
  
  吴云璧沉吟片刻,道:“传闻张衍曾修习过半部《澜云密册》,此法是当是脱胎于其中,不过他自家当是又加入了一些变化。”
  
  玉陵真人看了眼那呜呜有声的玄冥重水,却是神情微肃。
  
  她能察觉到,这一滴滴重水之中所蕴含着的浩**力,她毫不怀疑,若是这些墨珠不慎坠入东华洲中,顷刻间就能砸塌半边洲陆。
  
  出于谨慎,她一掐法诀,下方骊山派山门大阵霎时结起无边阵气,笼罩山头。
  
  张衍此刻觉得蓄势已足,向对手一个指点,无数重水似被往一处牵引,一滴接着一滴,以奇快速度往鹏鸟身上冲砸过来。
  
  黄羽公悚然一惊,暗呼道:“不好!”
  
  在他极力驱使之下,恒光玉璧嗡的一声,幻化出重重叠叠玉砖,好似城墙壁台,环绕在鹏身上下四周。
  
  天中重水半点不客气地撞了上去,不断击打在阵璧之上,在这般冲击之下,这件法宝被打得不断粉碎,又不断重合。
  
  只是与那几乎无穷无尽的玄冥重水比起来,其收复之效终究稍弱一些,无法将所有方位全数堵住,有不少重水穿透壁障,重重砸在鹏身之上,凿穿出一个个血洞。并滞留在里,不断玄冥水气消磨其法力元气。
  
  而那两头用来牵制玄黄大手的天鹤,这时却是无法顾及,过不旋踵,就于半空之中被重水生生砸烂。
  
  张衍此刻并不去看那鹏鸟法相,而是把目光凝注那恒光玉璧之上。尽管这法宝可幻化出万千之数,可在他眼中,却只有一点星光在天中飞舞。
  
  他判断出来,那星光当是这法宝精源所在,亦是真灵所在之地,只要这源头不破,无论击破这法宝多少次,对其都不造不成半分损害,除非将此处正面斩中。
  
  “不过这法宝并不是无有疏漏之处。只能挡住九成攻势,仍有少部冲入其内,或许是因此宝非是其自家所有,不能调运如意,故才如此,若能利用,倒能做些文章。”
  
  黄羽公此刻在重水围攻之下,法相在被不断消磨。尽管望去狼狈,可直到现在。他依旧是法力完满,一如初战之时。
  
  这是因为他有“敞心盘”在身,这件法宝极是奇妙,他至今所用所有法力都是从盘中借取,自身所用,却极是稀少。
  
  这盘内好像有一汪深潭。不知收聚了多少法力,直到此刻,也未见任何干涸之兆。
  
  只是这时,他忽听得心中有声音道:“这位真人,再如此斗了下去。敝人可是要出血本喽,不过这也好说,只要给敝人得丹玉数目再翻上一翻,倒不是不能支应。”
  
  黄羽公听得一惊,不过他明白,也难怪法宝真灵起先向他们索要丹玉,若无这些丹玉在,如何支撑得起这许多消耗?便道:“你尽管出力,我过后自会给你。”
  
  安抚下法宝真灵后,他也发现,若不设法突围出去,一旦敞心盘断绝法力支取,可就要折损他自家功行了。
  
  但是五行遁法仍是不停困束上身,想要冲了出去,还是力有未逮。他意识到,唯有掉过头来对付先张衍,力求发起一通攻势,将对方先压下几分,然后才有可能趁隙寻找出路。
  
  “两相幻灭神光威能虽大,却有次数限制,方才用出后,张衍多半是会有所防备的,眼下不宜用出,那只能用那一物了。”
  
  到了现在,他已是暴露出两件宝物,现下却要将其中第三件拿了出来。
  
  鹏鸟张嘴一吐,却是一枚紫玉果籽,法力一运,此物就带着一道碧紫光华直奔万里玄气而来。
  
  张衍眉毛一挑,“玉碧紫阳籽?”
  
  早在元婴境时,他就与这等宝物有过几回交手,知此物厉害非常,虽非杀伐真器,但此刻只观其过来威势,也不见得逊色多少。
  
  但要是太昊派修士使来,他或还会郑重几分,黄羽公乃是南华修士,非是此宝之主,想御使如意,却无半点可能。
  
  而驾驭此物不需任何法力,只要收发之人以神意接引即可,纵是自己能够压住,也是白白耗损法力,故他根本不与之硬拼,只一侧身,脚下无边玄气倏尔大分,任凭那玉碧紫阳籽从中过去。而后一抬大袖,重重混冥玄气涌了上来,将其遮掩入内。
  
  紫阳籽这一深入法相之内,上下左右,四方周界,皆被重重玄气遮掩。就在这时,一道金光过来,一斩之下,就将附着其上的神意斩断。
  
  而黄羽公趁张衍忙着应付宝籽,使出全力一挣,把身上拘束法力化去,而是一振翅,两翼乘风,霎时飞渡万里,彻底冲出了重水包围,这时才意念一引,想要把宝籽收了回来。
  
  只是数度相召,皆是无用,知晓不好,只得放弃此念,好在相助自家摆脱了困境,总算还是值得。
  
  张衍知宝籽此这不过暂时落在了此处,还算不得收服,其原主只需一个呼唤,就能召了回去。
  
  不过既然落在了自家手中,又岂会让其轻易拿回。
  
  神意一引,把金行真光再是放出,接二连三自此物之上斩了上去,只是数息之后,内中精血印记便逐渐淡去。
  
  史真人本来坐在一片芭叶上观战,此刻却忽然察觉不对,自家与玉碧紫阳籽之间感应竟然愈来愈弱,他猛然站起,紧紧盯着场中,手上起诀一召。
  
  紫阳籽得了主人心意牵引。立刻要从阵中奔出,只是这个时候,却是自混冥玄气之中奔出一道水色光华,有千百丈长,好似当真是洪浪奔来,有滔天潮声。只是横来一刷,就将其卷入进去,而那光华一闪,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史真人咦了一声,只觉心神与那宝籽之间的联系彻底断绝,脸色不禁一沉。
  
  他暗忖道:“当是张衍以法力将宝籽暂时镇压,这宝籽我祭炼千余载,心血痕印早与之化为一体,便是拿了去。也不可能取为己用,不过我门中宝物,不可流落在外,终归是要拿了回来的,待斗法了结之后,我只能去找张衍商量一番,要回此物了。”
  
  张衍收了玉碧紫阳籽后,举首一望。见黄羽公已是从重水围困之中逃了出去,便也展动法相。往前推进。
  
  此刻他若是追赶,倒也不是不可,但这毫无意义。
  
  鹏鸟飞遁神速,不在他遁法之下,对方若是一味闪避,必将长时间陷入追逐之中。
  
  且表面上看来。此非是生死之战,目的只是一决输赢,哪怕他落在后方,对方也迟早回转回过来寻他的,还不如就来个以逸待劳。
  
  果然。未有多久,那鹏鸟又折返回来邀斗,不过这次却是学乖了,放了每当有玄冥重水飘出,便立刻振翅遁走,绝不长久留在一处,同时鼓荡风雷闪电,放出奇禽异兽,每遇险情,就已“两相幻灭神光”解围,完完全全放弃了正面相搏的路数,而是采取了游战之法。
  
  张衍本意就是要消耗对方法力,至于其用何等策略,却不甚在意,左右他都是接了下来。
  
  如此双方这一番你来我往,斗了足有小半个时辰。
  
  周如英很是满意道:“黄真人做得不差,如此下去,只要再坚持数个时辰,张衍法力必是大损,我等目的也是到达了。”
  
  吴云璧目光在两方之间来回看着,叹道:“张衍法力果是深厚,到了如今,也不见半点虚怯。”
  
  周如英冷笑道:“现在如此,但再斗下去,未必能够,再过些时候,看他还可这般轻松。”
  
  吴云璧想了想,道:“若是到那时,张衍必会主动进击,不过只要黄真人能提前识破,躲了过去,此战说不定还有胜望。”
  
  场中随着交手时间越来越长,张衍却是发现了一丝异状。
  
  斗到现在,黄羽公至少被他神通道术打中上百次之多,鹏身处处破碎又合,合又破碎,然气息竟然只稍稍减弱了半分,与最早相比并未损折多少,这以对手法力而言,这显然极不合常理的,当是有什么宝物在背后支撑。
  
  他目光微微闪动,黄羽公到了现下仍是如此沉稳,那就说明其余力甚足,这么一来,照着眼前局势这般下去,他也难以推断这场斗法究竟会斗到什么时候,要是拖到玉陵真人飞升之日,那无论胜负如何,都得停了下来。
  
  如是这般,那么依旧用原先缓慢消磨路子的已是行不通了。
  
  不过修士斗法,战局瞬息万变,不可能完全按照自家所想所走,便是有甚意外,也属平常。
  
  此刻既然发现不对,那立刻改换策略就是。
  
  张衍也是果决,立刻伸出手来,朝天一指,就有一道紫气飞去天穹,而后以极快速度化散开来,万里方圆之内,很快紫云翻涌,雷芒渐生。
  
  “紫霄神雷?”
  
  黄羽公发现情况不妥,立刻就要远离此处,然而张衍弄出这阵势来,却不会这么轻松让他遁走,顿起五行遁法一拿,就生生迟滞住了其遁行之速。
  
  等其摆脱法力出来后,天中已是电蛇游窜,霹雳闪动,不过眨眼之间,竟是结成了一张盖天罗网,将他围在了里间。
  
  这紫霄神雷网内外之网一结,连寻常转挪之术也是无用,更何况还有五行遁法在旁牵制,只能凭蛮力强闯才能冲了出去。
  
  不一会儿,天中爆声连震,就有无数密集雷光劈打下来。
  
  黄羽公退避不得,只得再把“恒光璧”祭起,一时幻化出不知多少玉符,不断抵挡袭来天雷,与此同时,他法力消耗也是大增。
  
  敞心盘真灵于他心中道:“这位真人,敝人却是不成了,下来要靠真人自家御敌了,斗法之后,切切莫要忘了丹玉。”
  
  说着,这灵盘沉寂下来,再不借来半分法力,好在黄羽公此刻等若元气未失,倒还能从容抵挡。
  
  张衍目观前方,凝定在那鹏鸟之上,见其仍是神气活现,便决定出一次奇招,若能一击得手,就有望斩杀此人,若是不中,对方多半能逃了去。
  
  思定下来之后,意念一动,背后冒出万千浮动剑光,聚在一处时,有如一带璀璨星河。
  
  抬袖向前一点,天穹之中,霎时一道道剑气横播,裹待雷霆,撕开大气,荡去千里,直往前方劈斩而去。
  
  黄羽公见得这景象,不禁浑身一抖,骇然道:“杀伐真剑?”
  
  他知张衍擅长飞剑之术,可却万万没想到,居然已是祭炼成了杀伐真器!
  
  这一瞬间,他已知自家绝无半分胜望,且若此刻不退,一个不小心,极有可能被斩杀在此。
  
  他把鹏身法相一收,还了原来样貌,起全力驱运恒光璧,而后一拿法诀,浑身上下冒处无数细小碎光,身形变得若隐若现,就要往洞天之中避入。
  
  可就在这时,他身形突然一震,却是被一股浩荡法力生生镇压住了,知是五行遁法作祟,不过他却不急,至多二三呼吸之后,他就能挣开法力,而前方有恒光玉符抵挡,就是杀伐真器一时也难破入进来,那时他早便走了。
  
  虽入洞天之中法力耗损也是极大,即便还能再出来,也无有可能再战,这场比斗已然算是输了,不过他自忖斗至这般地步,也无人可以说他什么了。
  
  因剑光成千上万,又有铺天盖地的雷芒同时击来,是以他只能令恒光璧优先抵挡剑光,定不能放入一道,至于些许雷电,就算漏了进来,他自忖也是无碍。
  
  不过须臾,他感觉身躯一轻,而这时有不少雷芒漏了进来,正往自家所在之处跃来,正待不作理会,转入洞天之时,那数十雷芒忽然一长,如光飞逝,自他身上一闪而过。
  
  他不由一震,瞪大眼眸,神情之中露出不可思议之色,随后一声长长叹息,道:“舒翼原本上青云,不想犹在尘梦中。”
  
  一语言毕,轰隆一声震天大响,身躯就此崩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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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五章 欲成玄阴立天宗
  
  张衍在渡真殿中也是同样感应到了虚天之外的变化。
  
  与其余洞天真人不同的是,他藏于眉心之中九慑伏魔简,竟是跃跃跃动,犹如此前见得可以吞食的魔头一般。
  
  自他成就参神五转之后,这宝简就沉寂下去了,似是无意再吸纳半缕精气了。
  
  他也同样认为,要在此世寻得再转一境的机缘,也是无有半分可能。
  
  不过今朝有这番异动,想来其中还有某种可以期的变化。
  
  他转了转念,这天外魔头来得突然,眼下情势又未分明,是以原来定下的南海攻势,当要缓上一缓了。
  
  他当即命景游再两封飞书,各送往陶真人及李岫弥所在之地,要其等暂止干戈,等此事过去后,再做动作。
  
  此刻忽闻上极殿中有钟磬之音,神情微动,知是齐云天相请,便就踏开阵门,来至外间,往上极殿而去,半路见金火之光飞来,却是霍轩在昼空殿中闻声,也是同样行至。
  
  两人在外招呼一声,一同入得殿中,与齐云天相互见礼,便就坐定下来。
  
  齐云天沉声言道:“那天外阴秽魔气,两位师弟当已察知,来人应是天魔之身,疑似昔年那司马权,霍师弟曾与其交过手,不知是否此人?”
  
  霍轩神情凝肃,道:“这人气息与司马权一般无二,当是那魔头无误,不过内里是否还是其本来,还待商榷。”
  
  张衍也道:“赠我小界的那位荆苍祖师,曾与我言,数十年前,有一物往虚天中去,算算时候。正是霍师兄在东胜斩杀魔头之后,想就是司马权,此番回来,当是其在天外得了什么机缘。”
  
  霍轩沉声道:“当日斩杀司马权魔身之后,本以为纵有魔毒遗落世间,也是难成气候,不想数十年后,其却更盛以往,若我当时再多加留意。许就不会有今日之变。”
  
  齐云天道:“这非是霍师弟之过,魔劫之中,彼辈有气数加身,不然司马权当年也不成了那乱世天魔。只这魔头是我玄门大患,故请两位师弟过来商议对策。”
  
  张衍思索片刻,道:“以那魔头眼下气机来看,断无可能对敌我东华玄魔两家,然其回来却是这般大张旗鼓,好似生怕他人不知一般,这里当有因由。”
  
  霍轩转目过来。道:“张师弟可是看出来了什么?”
  
  张衍摇了摇头,司马权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么做,现下对其了解不多。一时也难以看透。
  
  霍轩沉吟一会儿,道:“不如我等可先等上一等,此魔尚在天外,一举一动皆为我辈所留意,当还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如其果真有什么用意,不会拖得太久,短时之内当可见得有分晓。”
  
  张衍点头道:“师兄说得不差。不过为防万一,我可先去天青殿中坐镇,若其当真往九州来,也可加以阻拦。”
  
  齐云天考虑了一会儿,凭张衍之能,此魔绝然无法顺利过来,只要阻得一阻,溟沧派诸多洞天真人就可伸手施援。便同意道:“可先如此。”
  
  张衍一转念,又道:“还有一事,少清诸位真人若见得此魔,怕是会主动上去寻他相斗,还请掌门去书一封往少清婴真人处。我两家暂且都不宜动手,且看局势再定。”
  
  齐云天一点头。道:“师弟提醒得是,少清道友那处,当需知会一声。”
  
  天魔现身之后,少清还未有一人出战,当就是婴春秋力压之故,不过此刻送出一个大局名义,想来更易压住局面。
  
  三人议毕之后,张衍出了上极殿,化一缕清光,升至天青殿中,抬目往虚天之中看去,却见那处只得六口大鼎,而那万里魔烟已是不见,那魔头当已遁入其中。
  
  此可判断出来,那魔头也惧天外毒火烈气,借助这宝鼎才得以在虚天之中存活。
  
  看了一会儿,忽然伏魔简又是跳动不已,不由目光微闪,心意一起,又将之安抚下去。
  
  他方在此坐定未久,忽见虚天之外,有一幢六角宫阙朝着天青殿这处徐徐飘来,此宫大小难辨,似广似微,好如一副画卷展开。
  
  他见了之后,把身一晃,放了出一道分身出外,到得虚空之中,问道:“可是荆仓真人么?”
  
  那宫中光华一闪,出来一个面容苍老的灰袍老道,稽道:“张道友有礼。”
  
  张衍还了一礼,笑道:“真人在天外闲游,今来我处,可是为了那头天魔么?”
  
  荆仓祖师道:“那魔头已是感应得我存此间,过不多时,当会我来寻我,老道我不过分神一缕,无甚可怕,但这天宫可就保不住了,来道友这处,想能得个安稳。”
  
  张衍笑了一笑,他是知道的,对方固然只是一缕分神,可也没有其自家说得那么不堪,不然司马权在现惊辰天宫的那一刻,想就找上门来了,而其之所以没有动作,当也是心存顾忌。便道:“真人愿在此处,贫道无任欢迎。”
  
  如此过了有半月时日,诸派真人却是感应到,纵然那天魔还在虚空之中,可九洲灵机却比以往更是淡薄了几分,显是被其以某种手段窃夺了去了些许。
  
  补天阁山门所在,掌门谭定仙眉头紧皱,未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如今他已是得了太昊派送来的一枚蟠木叶,借此物之助,使山门重又回得天中,不过再也无法如此前一般自在遨游,只能随天风飘荡。
  
  然则这也是权宜之计,天地灵机每少一分,山门重上一分。
  
  此回这天魔又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使得山门又是沉坠了几分,这还是其尚在天外,实难想象,其若是到得东华洲上,又会是怎么一副光景?
  
  卜经宿叹道:“师兄。不若我去玉霄派一行,请他们出手,除了这魔头。”
  
  谭定仙摇头道:“玉霄派是不会出手的。”
  
  他看得清楚,玉霄连风陵海上被人布阵都未曾真个出手,哪里为冒着损折功行的下场去虚天之外与魔头搏命。
  
  叹了一声,他又道:“不过师弟你还是需去跑一回,我若提也不提,玉霄必是装聋作哑,好歹提上一句。总也能在危劫至时有个帮衬。”
  
  卜经宿道:“好,只此去玉霄,可要携得一二镇魔法宝?”
  
  谭定仙道:“门中法宝本来还待留着应对魔宗……罢了,应付天魔才是紧要,你便带得两件上品前去吧,也免得玉霄以为我等只会一味求告。”
  
  卜经宿自蒲团立起,道:“小弟这就动身。”
  
  坤势山下,万丈深处,魔宗议事法坛之上,一道道分光化影骤现出来。不一会儿,就现出六道身影。却是魔宗六派因天魔现身虚天外,是以在此聚。一同商议对策。
  
  温青象看了看四周,见不远洞壑崖壁之上,满目所见,皆是一只只漆黑如墨,形容玄蝉的虫豸。他挑眉道:“未想此处也被这等魔物侵蚀了。”
  
  李真人探手拿了一只过来,轻轻一捏,这虫嘶鸣一声,就化为一缕黑烟散去。他沉声道:“魔虫是最为精纯的阴秽之气所化,而此处秽浊幽气不少,正是其等喜爱之地。”
  
  卫真人冷然道:“近日我元蜃门灵穴之中浊阴之气渐少,想就是这魔虫所为了。”
  
  桓真人叹声道:“不单单是贵派,我浑成教亦是如此,此虫无孔不入,斩之不尽,杀之不绝。想来诸派道友门中也是遭其侵袭了。”
  
  九灵宗6真人阴沉着脸道:“这等魔虫可攀附在灵穴各处,吞食灵机,积蓄到一定数目时,便会攻袭我门下弟子,吞食其血肉精血。6某门中已经已是设法将之封禁起来,不过这当是那司马权刻意做出的手段。只要此人不死,便无法尽除此虫。”
  
  李真人道:“今日请诸位来,便有此意,司马权精通我门中相转之术,当可利用此些魔虫把吞来灵机转入自家体内,也即是言,哪怕其存身在外,也无时无刻不在壮大,他便不来九洲地界之上,功行亦会不断长进,而我等宗门灵穴灵机则会不断削减,若不尽早解决,迟早会变成我辈大患!”
  
  在场真人听他如此一说,都觉悚然,不难想象,那司马权此刻就好如攀附在九洲之上的毒虫,在不断吸食此界灵机。
  
  卫真人眼中露出一道狠色,道:“这么说来,唯有尽早下手了。”
  
  温青象这时却开口道:“诸位,司马权终归需要解决,但主动出击并非上策。”
  
  众人不由望了过来。
  
  李真人道:“不知温道友有何见解?”
  
  温青象笑了笑,道:“既是天地灵机流散,玄门当比我更是急迫,而其又不知我这处异状,若是坐等下去,其必先是忍熬不住。”
  
  此间之人想了一想,都是点头。
  
  眼下浊长清消,玄门除三大派外,其余几家宗门皆在苦苦维系灵穴,司马权所为,等若把原来无法弥合的伤口又撕裂了一些,玄门斩除此僚之心当是比他们更为急迫。
  
  温青象又道:“我等若要下手,便需去虚天之外与司马权交战,此人既然敢明目张胆夺取灵机,应也想到了如此做的后果,其必有所准备,我若寻了过去,拿下了还好说,若拿不下来,功行受损只是小事,一个不慎,极可能落得被其吞尽神魂精气下场。”
  
  众人心头都是一凛,他们之中可无一个修至象相三重境的,到那虚天之外斗法,一旦遭遇危险,可无法遁入自家所辟洞天之中,那时连逃遁都是不能了。
  
  骸阴派盖真人道:“温道友是说,这司马权此是故意设局,诱我等前去?”
  
  温青象道:“也未必如此,但其应与偶目的,我等稍候可遣一人去与他交涉,看其到底意欲何为?”
  
  李真人道:“何人前去?”
  
  温青象笑道:“既是温某提出,自当温某前去了。”
  
  盖真人道:“温真人纵然血魄分身与己身已无二致,可也易遭天魔所趁,盖某可遣一具魔兵前去,便是被毁,也算不得多大损折。”
  
  李真人道:“此法妥当,大劫将至,我等本就比玄门势弱,要设法保全自身,不可轻易折损功行。”
  
  众人都是称是。
  
  盖真人道:“我这便作法,请诸位等在此处相候。”
  
  就在他言语之时,忽有一团幽火忽然自东华洲飞出,穿过九层罡云,就往那六只大鼎所在飞去。
  
  行空有一日之后,终是到得那六座如山大鼎之前,那幽焰一开,自里出来一个髑髅,偏生道袍法冠穿戴齐整,其骨架甚大,将袍服皆是撑开,远望好似剪裁过的纸人,他在外稽道:“司马道友可在,骸阴派盖肃来访。”
  
  少时,就见一道黑烟自鼎中出来,化为一个黄袍道人,其盯着他看了片刻,道:“盖真人?”
  
  盖肃一个稽,道:“正是盖某。”
  
  司马权嘿了一声,道:“我以为你等再过几日才回来寻我,未想如此快便就沉不住气。”
  
  盖真人不理他讥讽之言,只道:“我受诸派真人所托,来此问一句,尊驾究竟意欲何为?”
  
  “问我要做什么?”
  
  司马权冷笑一声,指了指那六座大鼎,道:“我欲在这天外虚空另立一脉道统,号曰‘玄阴天宫’,不论玄魔两道,只要愿入我门庭者,可呼我名号,我便可将之接得上这处来,传他长生之术,神通大法。”
  
  盖肃不觉一惊,道:“尊驾要在此立一宗门?”
  
  司马权目视过来,道:“有何不可?”
  
  先前种种经历,已是告知他委曲求全并有出路,与其东躲西藏,还不如强势一些。
  
  他在天外得了机缘,不但法力尽复,还会了许多神通道术,便如去东华洲中的“六阴毒虫”,便是其中之一,与相转之术相合,就可收取九洲灵机。
  
  而身边这几座自天外得来“行元宫鼎”,足够构筑出一个宫门雏形,以此为根基收徒,不难立成一派。
  
  他身为天魔,此举自然不是为了传立道统,而是为了披一张皮在身,好光明正大与诸派洞天分用天地灵机。等把此意传递了出去,只要诸派不想现在就与他拼个鱼死网破,就很可能来个默认,等到自家功行大成,成就玄阴天魔之后,就不必有所畏惧了。
  
  但若诸真执意与他一斗,那也不惧,有六阴虫在东华魔穴之中为他供养灵机,却不信有人可在虚天之外耗得过自家,待胜过几次之后,自然也可达成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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