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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官人(4月18日 更新至“第1045章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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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六八章 制衡
  
  乾清宫院中,一身武士袍的朱棣,正在打一套太极拳。只见他一招一式极其缓慢,却偏又有一股泰山压顶的气势,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隐隐的风雷声,让旁观者透不过气来。
  
  一套拳路打完,朱棣头顶已是白汽氤氲,脸色也红润了些。朱瞻基忙递上毛巾,笑道:“皇爷爷神功盖世。”
  
  “甭拍马屁,”朱棣接过毛巾,擦擦额头的汗,叹气道:“老了,不逞拳脚之能了。”
  
  “您可没老,”朱瞻基笑道:“一只手就能收拾了我。”
  
  “那当然。”朱棣脸上浮现出笑容道:“想跟老子过招,你还嫩了。”
  
  “那是那是。”朱瞻基笑嘻嘻的应着,陪朱棣走进大殿。
  
  “你有什么事儿?”朱棣在李严的伺候下,换上一身干爽的锦袍,瞥一眼在旁边神情闪烁的朱瞻基。“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啊?”朱瞻基一脸吃惊道:“皇爷爷怎么知道我有话要讲?”
  
  “你小子一撅屁股,朕就知道要拉什么屎。”朱棣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了,便静静看着朱瞻基道:“说吧,不过朕不一定答应。”
  
  “不是孙儿的私事。”朱瞻基看一眼朱棣,轻声道:“是国事。”
  
  “哦?”朱棣有些意外的看一眼朱瞻基,他早就想让朱瞻基练习国务,但这个孙儿总是很聪明的敷衍了事。道理很简单,身为太孙,只要不犯错误,安安稳稳等着接位就好。冒然插手政务,不仅会引起祖父的猜忌,而且说多错多、做多错多。“你什么时候对政务感兴趣了?”
  
  “是孙儿这些天看史书,偶有所感。”朱瞻基轻声道:“特来向皇爷爷讨教。”
  
  “你看的什么史书?”
  
  “通鉴。”朱瞻基轻声答道。
  
  “唔,”朱棣赞许的点头道:“司马光不是酸腐文人,他的书多看看有好处……你现在看到哪了?”
  
  “甘露之变。”朱瞻基还是轻言细语的答道。
  
  “哦?”朱棣眉头挑了挑,瞥一眼朱瞻基道:“你有什么感触?”
  
  “阉竖之祸,甚于外臣。”朱瞻基沉声道。
  
  “那是李训郑注两个蠢货,事情还没成功就开始争功,才把皇帝置于危险之地。”朱棣哼一声。
  
  “但皇爷爷也不能否认,”朱瞻基缓缓道:“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些太监已经不把自己当成人臣了!”
  
  “……”朱棣终于不说话了。好一会儿才目光阴冷的看着朱瞻基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孙儿只是有些担忧,东厂和锦衣卫叠床架屋,恐非社稷之福。”朱瞻基终于说出了心底的话。
  
  “朕不放心锦衣卫。”朱棣的语气变得硬邦邦,看向朱瞻基的眼神也变得不善起来,沉声道:“你来说这番话,是王贤在背后挑唆的吧?”
  
  “不是,”朱瞻基哪敢承认,断然摇头道:“是孙儿自己的担心。”顿顿道:“皇爷爷信不过锦衣卫,所以让东厂监视,可要是东厂也作乱呢?”
  
  “朕信得过赵赢。”朱棣闷哼一声,脸上明显浮现出不耐烦的神情,挥挥手道:“没别的事儿你就退下吧。”
  
  “赵赢当然可信!”朱棣不提赵赢还好,一提他,朱瞻基愈加不能就此作罢了,硬着头皮大声道:“可他一大把年纪了,还能再干几年?!皇爷爷怎么保证他的继任者也可信!”
  
  朱棣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到。
  
  “当然,皇爷爷英明神武,乃千古一帝!在您手下,什么样的虎狼都不敢作乱!”见朱棣愣住了,朱瞻基马上趁热打铁道:“可您千秋之后呢?敢保后世的子孙,也能控制住这样一个,权力不受制约的特务机构吗?百年之后,这个东厂会不会构成本朝的阉寺之祸?皇爷爷可得想清楚啊!您一定下来,就是万世不能移的祖宗法度了!”
  
  “……”朱棣默然不语了。
  
  朱棣并没有给朱瞻基一个明确的答复,就打他离去了。楸/p>
  
  朱瞻基走后,朱棣在大殿中来回踱步,神情阴晴不定,显然心里头正在天人交战。
  
  李严侍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希望皇帝能忽略自己的存在。
  
  “李严啊,”然而事与愿违,朱棣还是把目光投到他身上,幽幽问道:“你说,这世上还有可信的人吗?”
  
  “奴才说不好,”李严低眉顺目道:“奴才只敢保证自个儿的忠心……”
  
  “是啊,”朱棣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叹气道:“人心隔肚皮,什么人都可能会背叛你……”
  
  “……”李严低头不敢再说什么。
  
  “给朕拿套《资治通鉴》来,”朱棣沉声吩咐一句……
  
  翌日,东厂衙门那悬着‘前绝后’牌匾的议事堂中,响起老太监赵赢愤怒的呼喝声。
  
  “什么?!你再说一遍?!”
  
  “是,厂公,”那名档头瑟瑟道:“皇上已经下了旨意,东厂不再另行招募人员,改为从锦衣卫中抽调人手,定期服役……”
  
  “从锦衣卫抽调人手,还是定期服役?”赵赢怒不可遏道:“这是谁的主意?这要置我东厂于何地?!”
  
  “皇上昨天下午见了太孙,然后就让人找出来资治通鉴,把自个儿关到上书房,看了个通宵。”档头忙答道:“今天早晨就下了旨意。”
  
  “……”
  
  赵赢阴沉着脸不说话了,好一会儿,东厂掌班太监,二档头承泽才忍不住开口道:“让皇上这么一搞,咱们干点儿什么事儿,不全都落在锦衣卫的眼里了?”
  
  “谁说不是。”东厂领班太监,三档头怀祖深以为然道:“恐怕皇上就是想让咱们和锦衣卫,互相监督来着。”
  
  “哎,皇上怎么连咱们也信不过?”承泽郁闷的叹口气道:“咱们这些奴才,还能背叛皇上不成?”
  
  “少说两句吧。”怀祖看看黑着脸的厂公,小声提醒承泽道:“别给厂公添了。”
  
  “王贤!”沉默了半晌,老太监赵赢终于憋出两个字,一掌拍碎了桌上的茶盅。
  
  “他?”承泽和怀祖吃惊的看着厂公,不知这事怎么又和王贤扯上关系了。
  
  “一定是他捣的鬼!”赵赢咬牙切齿道:“他不甘心被咱们控制!索性就来个互相钳制!谁也奈何不得谁!”
  
  “对!”听了厂公这话,承泽和怀祖深以为然的点头。
  
  东厂之所以业务展缓慢,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把主要精力都放在锦衣卫身上,挂牌成立不久,东厂便连续移文锦衣卫,要他们接受监督、报送账目、每次行动之前都要到东厂领取签票,事后交票复命。东厂还派了若干太监进驻锦衣卫,现场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样的行径自然引起锦衣卫的极度不满,但东厂并不在意,因为这是他们权责之内的事情,而锦衣卫半分奈何不得他们。甭管你锦衣卫在外头多威风,在咱们东厂的公公面前,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现在让皇上弄这一出,东厂可就没那么舒坦了——用的人手都是锦衣卫的人,一举一动全都瞒不过人家,再想跟锦衣卫耍威风,自个儿都没那个底气了。
  
  “还能不能,”众人郁闷了好一会儿,承泽小声问道:“让皇上改变主意了?”
  
  “怎么改?”怀祖白他一眼道:“厂公示皇上以赤诚,要是反对用锦衣卫的人,皇上会怎么想?会不会以为厂公是装的?”
  
  “哎……”承泽郁闷的叹口气,老太监赵赢的脸色,更是比锅底还黑,嘴上却仍强硬道:“本公精忠报国、一片赤诚,就算皇上不说,也会主动请皇上派人督查东厂的!”
  
  “是!”众档头肃然起身,一起高声道:“精忠报国、流芳千古!”浑然忘了刚才,听到皇帝的安排后,从上到下捶胸顿足的模样。
  
  “厂公,”一名番子从外头进来,禀报道:“忠勇伯来了。”
  
  “他来干什么?”众档头的脸都是一黑,他们心知肚明,这件事八成就是王贤在后头捣鬼。
  
  “有请!”赵赢冷哼一声,对众手下低喝道:“都打起精神来,甭让人家看扁喽!”
  
  “喏!”众档头齐齐应声,从椅子上站起来,在赵赢身前两侧肃立,气势汹汹的看着王贤前来的方向……
  
  “哈哈哈!”王贤人还没到,那把爽朗的笑声先传了进来。当然,这笑声落在赵赢等人耳中,可想而知是何等的嚣张。
  
  “哈哈哈!”老太监赵赢也放声大笑起来,颇有些不甘示弱的意思。
  
  “赵公公,属下前来听差了!”王贤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议事堂中,只见他一身紫色坐蟒官袍,腰缠玉带,身后,则跟着闲云等十几个高手护卫。
  
  “伯爷说笑了,”赵赢敛住笑容道:“咱家哪敢差遣你啊?”
  
  “哎,”王贤笑呵呵道:“皇上的旨意说的明白,从锦衣卫中调选官兵到东厂听差,我这个锦衣卫都督,当然要以身作则了。”
  
  “呵呵……”赵赢脸上带笑,心中大骂,就你这派头,我敢差遣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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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六九章 朕欲迁都
  
  东厂议事堂,‘前绝后’的牌匾下,王贤和赵赢相视而笑。
  
  “往后咱们可要多亲近哦。”赵赢亲热的要拉王贤的手,王贤却不着痕迹的避过,他哪敢让这老太监碰自己一指头,被暗算了怎么办?
  
  “怎么,瞧不起我们厂公?”老太监身后,承泽和怀祖满脸不爽。
  
  “哪里哪里,”王贤摇头笑笑道:“听闻赵公公乃是大内第一高手,万一给我来个化骨绵掌,本公的小命可就堪忧喽。”
  
  “呵呵,”见王贤毫无羞耻之感,老太监也只能一笑了之了。“伯爷太多虑了,咱家怎么可能伤你呢?不过是想和你亲近亲近罢了。”
  
  “下次吧,下次吧。”王贤笑笑,岔开话题道:“对了,东厂需要多少人手,厂公只管开口,锦衣卫上下悉数听从差遣。”
  
  “多谢伯爷的支持,”一提这茬,老太监就牙疼,哼一声道:“这事儿不急,等过了年咱们再细谈。”
  
  “也好。”王贤笑着点点头,便要告辞走人,还不忘热情的嘱咐老太监:“用人的时候千万别客气,只管提。”
  
  “多谢多谢。”老太监皮笑肉不笑的把王贤送走,回过头来,一张脸拉的老长,恨不得要吃人一样。他知道,王贤是来跟自己示威的,从今往后,东厂是甭想骑在锦衣卫的脖子上拉屎撒尿了……。
  
  中国人把新年看的比天还重,再多的纷扰也会随着春节的临近,渐渐偃旗息鼓。尤其是经过那样一个多事之秋,所有人都倦了、累了,没人不想过个消停年,天大的事,等过了年再说……
  
  王贤也终于有了几天闲暇,可以在家里好好陪陪爹娘,逗逗孩子了。这天大年初三,没有应酬,他正抱着儿子在院子里晒太阳,就见朱瞻基带着风从外头进来。
  
  “大过年的,”王贤没好气的白太孙一眼,“能消停点儿不?”
  
  “还消停!”朱瞻基气急败坏道:“我跟你说,整个大明朝都要不消停了!”
  
  “怎么着?”王贤把儿子递给一旁的玉麝,眉头微皱道:“出什么事儿了?”
  
  “今天早晨,我和父亲进宫请安,皇爷爷冷不丁提出要迁都!”朱瞻基闷声道:“这下可有乐子看了!”
  
  “这不很正常吗?”王贤奇怪的瞥一眼朱瞻基:“皇上这些年做的事,哪一桩不是为迁都准备。”朱棣疏浚大运河、营建北京城、重建三大殿、乃至远征草原,将鞑靼瓦剌逐出漠北,都是为了定都北京所做的努力。
  
  “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朱瞻基翻翻白眼,没好气道:“可惜满京城没几个像你这么想的。”
  
  王贤点点头,这是自然。大明开国以前,还叫吴国的时候,便已经定都金陵,至今已过一个甲子,大明朝的根基在此,那些勋贵王公、文武大臣的家业也在此,所谓故土难离,更何况是从脂粉烟花的秦淮河畔,搬到沙尘漫天的极北之地。这些还只是最肤浅的不便,更深层的因素是说不出口的……自古皇朝便是君与士大夫共天下,哪怕本朝开科取士,从平民中拔掖官吏,也不能免俗。文官武将大都是江南人士,在金陵为官,与家乡近在咫尺,其能量和势力,大到皇帝也不敢轻动。可一旦背井离乡,到了千里之外的北京,哪怕官升三级,只怕权力也大不如昔。到时候,就真成了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任由皇帝宰割了。
  
  纵观史书,每次迁都是一次权力大洗牌,一大批新贵的崛起,必然伴随着原先勋旧的衰落。作为既得利益集团,这次不论文官还是武将,都难得站在同一阵线上,明知皇帝圣意已决,也要尝试阻止迁都。
  
  对此,非但王贤,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是迫于皇帝的淫威,又觉着毕竟皇上还没宣布迁都,这场冲突才迟迟没有爆。
  
  但这件事真要捅开,会是个什么局面,谁也不敢断言……
  
  “本以为,这件事还要过两年再提,”朱瞻基有些气急败坏道:“哪知,过了年,皇爷爷就要拿到台面上来,而且要我父亲联合众大臣上表请求迁都。”
  
  “什么?”王贤一愣,失笑道:“皇上还真有创意,这下太子殿下可坐蜡了吧?”对皇帝这种明明自己想要,却还要别人求自己的做派,王贤也真是领教了。
  
  “你还笑得出来,”朱瞻基没好气瞪他一眼:“我父亲都快愁死了!这怎么让他说得出口啊!”
  
  “是啊。”王贤点点头,皇上摆明了是拿太子当枪使,要让他来啃这块硬骨头……你不是人缘好吗,不是在群臣中威望高吗?就给朕把反对的声音都压下去啊!
  
  两人相对愁片刻,王贤奇怪的看一眼朱瞻基:“你不是跟你爹闹别扭吗,怎么还替他着急?”
  
  “一码归一码。”朱瞻基叹口气道:“他真有难处我还能不帮怎得?”
  
  “哎,你打算怎么帮?”王贤看着朱瞻基。
  
  “当然是帮他劝大臣们附议了。”朱瞻基说着,拉王贤一把道:“大舅哥,你可得帮我。”说着不待王贤答应,便絮絮不停道:“两件事儿,一个是你跟你那帮乡党说说,让他们帮帮忙。还有成国公、阳武侯、张輗他们,也是你负责。”
  
  “哎,好吧。”王贤知道推脱不掉,而且和东厂争宠的关键时刻,他也希望能给皇上一个好印象……
  
  “别急,这才是一件事儿。”朱瞻基嘿然一笑道:“另一件才是大头。”
  
  “什么事儿?”
  
  “你得先把我父亲劝过来。”朱瞻基幽幽道:“这事儿办不成,别的全白搭。”
  
  “呃……”王贤闷哼一声道:“太子什么态度?”
  
  “我父亲当场就顶撞了皇爷爷,”朱瞻基唉声叹气道:“要不是我拉着,皇爷爷都要动手打人了。”
  
  “那最后呢?”王贤问道。
  
  “到最后,我父亲也没松口,是我打了个马虎眼,说他答应了,”朱瞻基苦着脸道:“然后和李严连推带搡,把我父亲劝了出去。”
  
  “你说答应就答应了?”王贤叹口气,“又替你爹做决定。”
  
  “我不说怎么办,让皇爷爷打他不成!”哪成想,朱瞻基一下就炸了毛,蹦起来道:“我是护着他!凭什么埋怨我!”
  
  王贤一看,就知道太子的反应跟自己所料不错。摇摇头,只当朱瞻基在放屁,任他泄够了再说。
  
  朱瞻基一阵咆哮,见王贤无动于衷,也很快泄了气,颓然坐在他身旁,撞撞他的肩膀:“我说大舅哥,你可得帮我,皇爷爷那我都打了包票了。”
  
  “第一,我不是你大舅哥。”王贤没好气道:“第二,你自己的爹自己劝,大过年的让我去碰钉子?”
  
  “第一,你马上就是我大舅哥了,”朱瞻基摆出惯用的无赖面孔,对王贤笑嘻嘻道:“第二,我爹那里你说话比我管用多了,有道是为兄弟两肋插刀,不会这点儿事儿你都不帮忙吧?”顿一顿,虎着脸道:“上次你让我给东厂掺沙子,为了你我可连赵赢都得罪了!”
  
  “帮你说没问题,但是能不能说动太子,”王贤无可奈何道:“你可别抱太大希望。”
  
  “王贤出马,还有办不成的事儿?”朱瞻基笑嘻嘻道:“一定可以办成的!”
  
  “……”王贤翻翻白眼,没有说话……
  
  既然答应了朱瞻基,王贤只好去东宫走一趟,结果见到了徐妙锦。这时候,天香庵已经修葺完毕,徐妙锦也早就在年前搬回去了。所以王贤没想到,竟在这里能又遇见她……
  
  伊人穿一件湖蓝色的道袍,肩上披着白色的薄纱,愈显得芳泽无加,铅华不御。数月不见,容颜绝美依旧,只是明显清减了不少。乍一见王贤,徐妙锦眸子里迸出无限的惊喜,纤手握拳,就想一吐相思。
  
  王贤何尝不是如此,可惜太子妃在侧,张氏一见这俩人形容古怪,忙开口呵斥王贤道:“你这孩子,还不给真人磕头。”
  
  “使不得,”徐妙锦一听,回过神来,忙连连摆手:“王大人数度救我性命,断不能受他大礼。”心里想的却是,若是让他给我磕头,将来逮到机会,还不把人家的屁股打烂。想到这儿,徐真人忍不住耳根烧,脸腾地就红了。
  
  “礼不可废,您可是长辈!”张氏却反常的坚持道:“王贤,还愣着还干什么?”
  
  “哎,真人在上,请受我一拜。”王贤只好朝徐妙锦一摆架势,慢吞吞作势要跪。
  
  “别,别!”徐妙锦赶忙伸出手,使劲扶住王贤,死活不让他跪下去,王贤趁机狠狠摸了她的小手一把,小声道:“跪自己的媳妇,无妨。”
  
  徐妙锦娇躯一下软了半边,险些瘫倒在他怀里。
  
  张氏坐在那儿,视线被徐妙锦挡着,没看到王贤的小动作。只见到徐妙锦不顾男女授受不亲,也要把王贤扶住,知道今天是没法让他跪下了,才作罢道:“罢了,本想帮你讨个红包,这下看来没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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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七零章 太子的决心
  
  一段小插曲之后,众人落座,张?方对王贤道:“你来的正好,殿下从宫里回来,就一直把自个儿关在书房,中饭都没吃,赶紧去帮我劝劝。”
  
  王贤看到徐妙锦,心就乱了拍子,含含糊糊应一声,屁股却像钉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太子妃又催了一遍,他才磨磨蹭蹭的往太子书房去了。
  
  痴痴望着他的背影,徐妙锦怅然若失。看着这俩人的异样,太子妃暗暗叹气,却也只能装作不知,跟徐妙锦扯东扯西开了……
  
  太子书房中冷冷清清,虽然金陵地处江南,但正月里头还是要点炭盆取暖的。然而太子从年轻练功走火后,就极度畏热喜寒,所以书房中向来是不见暖笼的。
  
  王贤一进去,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太子正坐在桌旁伤神,见状挤出一丝笑道:“仲德来了。”又吩咐太监道:“快,把暖笼点起来。”
  
  “不用了,在前头热的晕,”王贤笑笑,抽抽鼻子道:“凉一凉,脑子更清醒。”
  
  “你真这么想的?”太子对王贤是极喜爱,乃至过自己的儿子。
  
  “那是。”王贤点点头。
  
  “不是哄我开心?”太子笑呵呵问。
  
  “不是。”
  
  “好吧。”太子对刚要点火的太监道:“算了,给伯爷上碗热茶吧。”
  
  太监依命而行,拿出炭盆去,不一时又端着托盘进来,将茶碗搁在王贤面前。便听太子吩咐道:“你出去,把门守好。”
  
  “是。”那太监便躬身退下,把门守好。
  
  书房里恢复了安静,王贤手握着烫人的茶盅,感到不那么冷了,轻轻舒了口气,听太子问道:“你是给太孙做说客来了吧?”
  
  “呵呵……”王贤尴尬的笑笑道:“也不是。”
  
  “仲德,”太子不听他耍滑头,满脸落寞道:“你不会也以为,孤是为百官所挟,故意邀买人心吧?”
  
  “殿下肯定有自己的理由。”王贤摇摇头,十分肯定道:“在这种大事上,您是不会只考虑自己的。”
  
  “所以说你是我的知己。”朱高炽面露欣慰之色,扶着书桌站起来,在书房中吃力的踱了几步方站定,沉声道:“皇上迁都北京最大的理由,是为了天子守国门,这一点,孤实在不能苟同!”
  
  王贤自然也跟着站起来,他看朱高炽的脸上,确实比往日要多了几分自信和坚决。无论如何,驱逐了汉王,坐稳了储君之位,给太子带来了极大的信心,那藏在心中的机锋,也终于显山露水了。
  
  “孤生在北平,在那里长大,对北京和北方的边防还是有几分言权的!”王贤静静的听朱高炽慷慨陈词道:“且不说天下钱粮尽出江南,如今,北边军民的所需便全赖江南供给,再把国都也迁到北京,会对大明的国力造成极大负担——你是知道的,漕运钱粮的一半,要浪费在费用加损耗上!也就是说,江南百姓要承担比现在重一倍的赋税!”
  
  王贤点点头,听朱高炽接着说道:“而且,为了支持偏在一隅的北京城,必须在幽燕一带牵置大量人口,进行大量投入,这就等于把举国的财富搬到国门口!国力强盛时还好说,但将来一旦子孙不肖、强盛不再,定会招来蛮族的疯狂侵略!造成巨大的损失!”
  
  王贤默默听着,心里头掀起了惊涛骇浪,之前对朱棣迁都这件事,他认为不可改变,而且也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毕竟‘天子守国门’,一听就让人热血沸腾,况且还造就了辉煌的北京城。所以王贤原本是支持迁都的,过来就是为了劝说太子的……
  
  然而听了太子这些话,王贤却意识到,自己太主观了,朱棣迁都这件事,似乎并非完全像教科书上说的那样,伟大光荣而正确……
  
  “这还是其次,太祖宏图伟略,早已制定了高明的边防策略!”朱高炽接着说道:“从东北到西北,整个北边边防是一个完整而均衡的体系!”
  
  “是,听说本朝的边防师于汉。”王贤点头道:“重点经营的是长城以外的卫所系统。”
  
  “不错,在长城以北数百上千里的纵深内,以哈密、河套、定襄、开平、辽阳等战略要地为据点,编织起一道彼此呼应的第一防线,并未动用早已残破不堪的长城。”朱高炽点点头,沉声道:“就算胡骑绕开第一道防线,进入长城以内,还有太祖皇帝在山西、河北、山东一线设立的第二道防线,然后是黄河防线、效法南宋设立的淮河到大散关的第三道防线,乃至最后的长江天险!这层层防线将我大明国都置于严密保护之下,如此方可高枕无忧!”
  
  “……”王贤点点头,叹气道:“确实,这些部署,都是非常有远见的。”
  
  “一旦国都北迁,这些部署便都废弃了……”朱高炽颓然道:“哪怕仅存的第一道防线,也会因为北京称为都,而被打破目前的均衡,使西线漏洞百出!”
  
  “是。”王贤再次点头,轻声道:“迁都北京,就是把国家的政治中心迁到了第一道防线,自此保卫都将成为边防第一要务,必将破坏北防系统的均衡!”在任何朝代,任何国家,都绝对不能被攻破,否则就有亡国之虞。事实上,为了防护北京,日后大明将耗尽国力,全面翻修长城,增筑从晋北到山海关的‘九边’来拱卫北京。
  
  大明的国力有限、边防开支只能靠漕运千里迢迢运送而来,为了巩固九边,保护北京,大明不得不将北防系统退缩内守。先是废撤了西线——由哈密卫撤退到嘉峪关,再缩到河套,以后又放弃河套,退守到晋北。给蒙古各部的死灰复燃创造了机会。而后又在东北大踏步后退——从鸭绿江畔一直退到松花江以南,继而放弃了能同时威慑蒙、满的开平卫,向南退守至居庸关至山海关一线。给女真的兴起留下了空间。
  
  正是这一国策失误,使大明日后长期处于鞑靼瓦剌部的进逼、肆虐之下。更埋下了日后满清崛起、亡国灭种的巨祸!。
  
  书房中,太子殿下忧心忡忡。
  
  “孤绝不是危言耸听,”朱高炽沉声道:“两宋的遭遇就是最好的例子!北宋强于南宋,这是不可争辩的事实,金国弱于蒙元亦是毋庸置疑。然而北宋被金国一击亡国,南宋却能在金和蒙古的肆虐下坚守过一个甲子,就是因为开封地处前线,一旦黄河失守,外敌就可兵临京都!而临安有江淮之险、层层设防,国都无虞,君臣才能从容调配兵力,与敌人纵横捭阖!”他叹口气道:“父皇这样的雄主,‘天子守国门’自然没有问题,可到了后代,所谓‘天子戍边’,未必能提升士气,反而会成为军队的特殊负担,导致满盘被动、处处挨打的!”
  
  “确实。”王贤点点头:“这就好比下象棋,无谓的坐出老帅,自找‘将军’,结果必然是被抽了车再抽马,抽了马再抽炮。”
  
  “话糙理不糙。”太子忧虑的点点头,看着王贤道:“皇上说,金陵偏安江南,非王霸之基。这话不错,太祖在时,也考虑过迁都关中,只是因为懿文太子病故而作罢,但万万不能迁都北京啊!会让我大明万劫不复的!”
  
  “……”听太子说完,王贤才惊觉自己已经汗湿衣背,而这屋里依然冷若冰窖……
  
  “仲德,”太子目光炯炯的看着王贤,低声道:“你觉着我说的,可在理?”
  
  王贤苦笑着点点头。
  
  “放心,孤不会让你为难的。”太子善解人意道:“不过,你也别再劝我了,好吗?”
  
  “是。”此情此景,王贤唯有点头而已。好一会儿,他才有些吃力的问道:“殿下准备怎么办?”
  
  “尽我所能,阻止迁都。”太子一字一顿道。
  
  “可陛下圣意已决,恐怕是无法更改了吧……”王贤叹口气,低声道:“殿下切不可蛮干啊。”
  
  “我知道……”太子面露坚决之色,一咬牙道:“可是,明知如此,只有奋不顾身了!”
  
  “哎……”王贤已经渐渐明白,太子绵里藏针的性子,知道他主意一定,断难更改,只好放弃了劝说……
  
  两人又说了几句,王贤便告辞离去,出来时,徐妙锦已经不知被张氏带到什么犄角旮旯了,只留朱瞻埈在等他。
  
  见不到徐妙锦,王贤怅然若失,只跟朱瞻埈闲扯几句,就回家去了。
  
  一路上,王贤耳边都是太子铿锵有力的话语。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太子说服了。只是这样一来,大明的皇帝和太子之间,怕是要不可避免的爆一场大冲突了!
  
  这场冲突中,自己又该如何自处?是按照既定方针置身事外,当自己的太平官?还是遵从内心,跟太子一道,劝阻皇帝迁都?再想到家里还有个等着自己好消息的朱瞻基,王贤登时愁肠满腹。
  
  望一眼天空低垂的彤云,王贤紧了紧衣领,呼出一口白气道:“好冷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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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七五章 姜是老的辣
  
  永乐皇帝雷厉风行,说七天之?北巡就七天之后动身。七天后的正月二十三,浩浩荡荡的三十万北巡队伍,便从金陵出,跨过长江北上。
  
  尽管因为朱棣常年北巡,文武官员们积累了丰富的经验,郑和的舰队也正好在京城驻扎,但能在七天内,组织起如此庞大的队伍开拔,还是将大明永乐朝无与伦比的行动力,展示的淋漓尽致!
  
  也正是这种恐怖的执行力,方能将永乐皇帝的雄才伟略,在十余年间一一变为现实,缔造出汉唐之后的又一盛世!
  
  慌乱的送走了君王,金陵城恢复了往日的安逸宁静。事实上,就像朱棣不喜欢金陵,金陵城也不喜欢朱棣,每当这位君王一回到京里,紧张的气氛便笼罩了全城,只有他离开之后,那刻在金陵城骨子里的风流富贵,才又以最优雅闲适的方式,缓缓舒展开来。
  
  留在京里的大臣们,这下终于彻底把心放到肚子里,把忧虑丢到一边,尽情享受着秦淮风月、佳肴美妾,一切都好极了……
  
  银铃的心情也十分之好,朱瞻基连她的面儿都没见上,就被皇帝匆匆带去北京。没了咄咄逼人的霸道太孙,王家小妹的脸上,又重新浮现出笑容,每日里拉着灵霄到处游玩踏春,早出晚归,快活至极。
  
  太子也松了口气,不管他下定多大的决心,但在蛮横的父亲面前,总会被折腾的难堪至极。如今皇帝去了北京,金陵城再没人能让他满心惴惴了。虽然国事繁巨,朱高炽每天只能睡很短的时间,但不用担心随时会被臭骂一顿,就让太子殿下十分知足了……
  
  感到轻松的自然还有徐妙锦,她终于可以恢复自由,到处游玩了,只是太子妃张氏总是形影不离,一副严防死守的架势,让她无法和情郎相会……徐妙锦想用小姨的威严,命令张氏不要跟着自己,可每每此时,张氏便跪在面前,哭道:‘再不能让小姨遭受一点儿危险了!’还说这也是太子的意思,让徐妙锦徒呼奈何,只能放弃和情郎幽会的奢望……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个烟花烂漫的春天,金陵城的所有人,过的都十分愉快……直到繁花落尽的孟春时节,一封自北京的旨意,送到了太子殿下的案头……
  
  彼时,王贤正在欣喜的看着,学步的儿子颤歪歪迈出了人生的第一步,和林清儿欢喜的眼眶都湿润了。周勇急匆匆走进来,吓得狗蛋儿噗通摔在地上。
  
  “大人,”顾不上王贤责难的眼神,周勇沉声禀报道:“太子殿下请您赶紧过去!”
  
  王贤不理会他,先抱起儿子在怀里哄了一会儿,才递给妻子,低声道:“更衣吧。”
  
  换好了官袍,王贤跟着来请他的东宫太监,急匆匆到了太子府,径直被引到了后院书房。
  
  书房中,太子愁眉紧锁,竟仿佛一下老了十岁。王贤心里咯噔一声,忙轻声问道:“殿下,生什么事了?”
  
  “自己看吧。”太子的目光所及之处,是一道黄色的上谕。
  
  “是。”王贤拿起那道谕旨,展开一看,见上头是永乐皇帝的御笔亲书,还是那一贯的简要到冷厉的风格:
  
  ‘谕太子:限尔于腊月前抵达北京,钦此!’
  
  “啊!”王贤震惊的合不拢嘴,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太子。他完全理解,太子殿下为何会有如此痛苦的表情了……
  
  君臣二人相对无言许久,王贤方长长一叹道:“皇上,还是要迁都的……”
  
  “当然,”朱高炽满脸自嘲地苦笑道:“我们太天真了,父皇平生只知迎难而上,从不知有‘退缩’二字,这次怎么可能例外呢?!”一想到这些日子,群臣额手相庆,自己也沾沾自喜的模样,太子殿下就觉着实在可笑至极、实在可怜至极。
  
  “是啊。”王贤倒是没那么多感触,只是觉着皇帝这手玩的实在漂亮。你们大臣不是要集体造反吗?朕偏不给你们机会!等我到了北京,再一道旨意把你们弄过去,谁敢抗旨不从?王公大臣到了北京,离开了老巢,还不任由皇帝摆布?“皇上这手,实在太狠了……”
  
  “是啊!”太子沉重的点点头,眼里满是自嘲的笑道:“还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哎……”王贤又叹息一声,君臣二人再次陷入了无言的沉默。朱棣这一招,对太子和反对迁都的大臣的打击,实在太大太大了……。
  
  就这么沉默了小半个时辰,王贤打破沉默,问道:“殿下怎么办?”
  
  “去。”朱高炽眼睑低垂,脸上写满落寞道:“我敢说个不字吗?”
  
  “是啊。”王贤点点头,皇帝命太子北上,太子若敢不从,无异于谋逆。就是稍有迟疑,都会引来无边的猜忌!“只是这一走,”王贤迟疑一下,低声道:“恐怕就再难回京师了。”
  
  “是啊。”朱高炽吃力的点点头,眼角竟有泪花,显然已憋屈到了极点。“父皇是不会再让我回来了。”
  
  “还是斗不过皇上啊……”王贤也黯然道:“您这一去,恐怕迁都就成定局了。”
  
  “哎……”朱高炽苍声一叹,认命似的闭上眼。
  
  “要不,”虽然知道自己的主意臭不可闻,但见太子如此沮丧,王贤还是忍不住轻声道:“殿下装病吧?”
  
  朱高炽缓缓摇头,苦笑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而且恐怕连初一都躲不过去……”
  
  “哎。”王贤点点头,他知道以皇上的性格,就是抬,也会让人把太子按时抬到北京的。
  
  “不要为难了,”朱高炽体谅的看看王贤道:“好在还有时间,咱们可以安排妥当再上路。”
  
  “是。”。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皇帝旨意便传遍了京城,原本还一片歌舞升平的京城官场,一下子就炸了锅!狂躁悲愤的气氛,不可遏制的蔓延开来,让京城提前进入了炎热的夏天……
  
  官员们明知道皇上这一手用出来,他们是有劲儿没处使,只能干瞪眼。可越是这样,一个个越是憋得满腔怒火、满嘴起泡!他们整日价聚在一起,放肆的声讨皇帝的无耻专断、不似人君之举!商量着如何才能狠狠的反击一下,不让皇上的诡计得逞!
  
  “咱们一起绝食上书吧!”一名御史激愤道:“皇上一天不放弃迁都,咱们就绝食一天!”
  
  “好主意!”不少官员纷纷附和。
  
  “馊主意!”却也有不同意见,那老成持重的官员断然摇头道:“且不说皇上还没有下旨迁都,单说这奏章送到京城,怎么也得一个月吧,恐怕皇上还没看到折,咱们先饿死了……”
  
  “哎……”一盆冷水浇的众人垂头丧气。
  
  “那就先把这层窗户纸捅破!”毕竟人多计长,又有人提议道:“皇上不是想先上床再成婚吗?我们偏要在太子出之前,就把此事大白天下!”
  
  “这主意不错!”众人又来劲了,纷纷点头道:“不能总被皇上牵着鼻子走,咱们得掌握主动!”
  
  “我们这就联名上折,请皇上澄清是非!”官员中的行动派,摩拳擦掌起来。
  
  “皇上留中不怎么办?”稳重派再次提出疑问:“南北二京相隔千里,皇上完全可以不理会咱们。”
  
  “咱们百官联署,万民请愿,再请太子殿下领头,就不信皇上还能一味敷衍!”行动派祭出了杀招。
  
  “这……”稳重派不禁为难道:“不是把太子殿下架在火上烤吗?”
  
  “反正太子正月里,就打算据理力争了!”行动派却觉得不是问题:“不会到了五月里,就改弦更张了吧!”
  
  “这……”稳重派终于词穷了:“倒也是……”
  
  “就这么定了!”行动派的意见占了上风,几个领袖人物意气风道:“明日我们就一起到东宫请愿,请太子殿下为我们做主!”
  
  “好!就这么办!”众官员终于找到了方向,大有众志成城的意味:“明日卯时东宫门口见!谁不去就是叛徒!”
  
  “对!谁不去就是叛徒!”众人齐声应道。
  
  又商量了一下明日的具体安排,众人便匆匆散了,他们得抓紧时间通知别人,明日的东宫请愿,一个都不能少!。
  
  锦衣卫衙门。
  
  皇帝离京之后,王贤就命人严密监视官员们的动向。这么大的动静,他自然第一时间就知晓了……
  
  “大人,明天可有乐子瞧了。”邓小贤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笑嘻嘻道:“也不知他们会不会请咱们一起请愿?”
  
  “滚你的蛋!”王贤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沉声下令道:“传令下去,锦衣卫所有人等取消休假,一级戒备!”顿一顿,又吩咐二黑几个:“通知应天府、府军前卫也严阵以待!”说着一咬牙,狠声道:“迫不得已,也只好棍棒伺候了!”
  
  “啊?!”邓小贤几个吃了一惊,严清震惊道:“大人,不可助纣为虐啊!”
  
  “我是说迫不得已,”王贤叹口气,站起身来:“我先去请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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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八二章 船行江上
  
  原来季本清等人,在东宫门口没有?到太子,却依然不甘心,便骑上马直奔江边,企图做最后的挣扎。
  
  当他们冲到码头,一眼就看到船头的太子,但船板已经抽下来,他们想跃上船头是不可能了。
  
  文官们只好纷纷翻身下马,跪在江边拼命的磕头痛哭,撕心裂肺高呼:“殿下,不要抛弃京城啊!殿下……”
  
  看到官员们如丧考妣的跪地大哭,船上的朱高炽双目血红,全身忍不住颤抖,忙下令道:“先不要开船!”
  
  水师军官为难的望向王贤,只见王贤面无表情,那军官竟不敢出声。
  
  “本宫说停船!听见了吗?!”见没人下令,太子怒吼一声,那军官一个哆嗦,就要依太子的意思下令。
  
  “起锚!”谁知一直默然不语的王贤,突然暴喝起来,声音大的别说船上,整个码头都能听到。
  
  “你……”太子气炸了,但说这话的人是王贤,他实在不忍心骂出口,一口气憋回去,浑身直哆嗦。
  
  “王贤!你这个跋扈的奸臣!”码头上的文官们,却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就高声詈骂起来,把满肚子气都撒到他身上:“你敢挟持太子!不想活了吗!”
  
  “你是千古罪人!要遗臭万年!”嘎啦啦的起锚声中,詈骂声一浪高过一浪,一浪比一浪难听。
  
  “扬帆!”王贤无动于衷,从牙缝中又蹦出两个字。
  
  船帆高高扬起,沉重的官船便缓缓驶离码头,度渐渐加快,距离岸边也越来越远,詈骂声也变得断断续续。
  
  绝望的大臣们伏地痛哭,有人甚至扑通一声跳到江里,朝太子的座船拼命的游过去……然而一切都是徒劳,太子的座船顺流而下,不一会儿就只剩一个黑点。
  
  码头上,已经成了泥人的季本清,满脸挂着涕泪泥土,嘶声绝望道:“都城,保不住了……”
  
  大臣们再次绝望的放声痛哭,哭声在江上环绕,久久不去……。
  
  那哭声,也一直萦绕在太子耳边,久久不去……
  
  王贤跪在太子面前,低头请罪,久久不起。
  
  君臣二人就这样一跪一立,整整一个时辰,太子才低声说道:“起来吧,孤不怪你……”以太子殿下的智慧,当然知道王贤是在为自己承担骂名。他不会像自己的父亲那样,认为臣子的牺牲是理所当然。
  
  “殿下……”王贤揉着刺痛的膝盖,吃力的想站起来。太子向他伸出手来,眼里满是歉疚。
  
  王贤迟疑一下,还是抓住了太子的手,在太子的帮助下站起来。君臣相对无语片刻,王贤轻声道:“江上风大,殿下还是进舱休息吧。”
  
  太子却摇摇头,眼里满是留恋道:“我想多看看这江南的景色,能记下来多少算多少……”
  
  “一定有机会回来的。”王贤已经忘了原先的立场,不再视迁都北京为理所当然。如果硬要选,他愿意帮助太子……
  
  太子点点头,在王贤的陪伴下一直站到天黑,太子却还不肯回去,王贤只好再次催促:“殿下,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再说也看不清了……”
  
  朱高炽却目不转视的凝视着江岸,远处模模糊糊有一片灯火,他的情绪也变得奇怪起来,好一会儿才低声道:“这里是镇江。”
  
  王贤僵住了,他自然无法忘记,一年前,在这里的那场惊天血战,四万忠于太子的官兵壮烈捐躯……
  
  “我想祭奠他们一下。”朱高炽低声道:“悄悄的就好。”
  
  王贤点点头,赶忙亲自为朱高炽找来了贡品、香炉,摆在正对江岸的方向,太子亲自捻起香,朝镇江方向郑重的拜了三拜,然后小心的插到香炉中。
  
  王贤又为太子端上酒,太子走到船舷边,将酒洒到江中,回过头时,王贤分明看到,他的两眼泛着泪光。
  
  王贤也照着太子的样子,祭奠了死难的将士,待他起身时,便听太子那低沉而悲凉的声?,在耳边响起。
  
  “他们在我眼里,不是什么部下官兵,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我和他们很多人都聊过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人生,”朱高炽扶着栏杆,两行泪水顺着面颊淌下:“然而就在这里,因为我的原因,整整四万个生命消失了,四万个家庭破碎了……”
  
  “这是当兵的宿命,”王贤叹口气,安慰道:“殿下不要太过自责。”
  
  “我怎么能不自责?若是他们死在草原上、死在安南,那是为国捐躯、死得其所,我只会为他们骄傲!”朱高炽痛苦的摇头道:“但他们是死于我们兄弟之间,肮脏的权力斗争啊!而且……”朱高炽情绪激动的死死握住栏杆,那粗壮的木栏,竟被他抓的咯咯作响!
  
  船上点起灯光,映的太子殿下面目有些狰狞,只听他满腔愤懑的接着道:“而且他们死后,还得不到朝廷的认可、遗属也无法得到抚恤!你让我怎么能不自责?!”
  
  “哎……”王贤只好改口道:“只要殿下能行仁政,就是对牺牲者最好的报答。”
  
  “我也是这么想的……”太子悲凉的点点头,脸上的自责之色却愈浓重:“可是我什么都办不到!我想严惩汉王,父皇却只不痛不痒的让他就藩山东!我想阻止父皇迁都,父皇却根本不理会!”说到这儿,他满腔的怒火重重一捶栏杆,王贤只听到喀嚓一声,也不知那栏杆断了没有。
  
  “龙潜于渊,这也是没办法。”王贤轻叹一声道:“殿下,您毕竟还只是太子,有些事情一时办不到不要紧,只要有这个心,早晚能办成的。”
  
  “哎……”朱高炽看着自己的双手,“我已经快四十岁了,四十不惑,不能再用这种话欺骗自己……”
  
  对话到这一步,已经没法再进行下去了,两人相对无语片刻,太子终于低声道:“回去吧。”。
  
  送太子回舱歇息,王贤也回到自己的房间,走到门口时,他看一眼立在门旁的卫兵,眉头不禁紧皱,低声道:“你跟我进来。”
  
  那模样俊俏的锦衣卫,吐了吐舌头,低头跟他进去。站在另一边的周勇却一脸窘迫,张嘴想跟王贤解释什么,门却砰然关上。周勇一脸怏怏,有些大祸临头的意思……
  
  船舱里,王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阴着脸打量着那俊俏的小兵,那小兵被他看的直毛,只好举手投降道:“人家也是不放心你,才跟着出来的。”
  
  “少来这套。”王贤黑着脸道:“我有整整一卫兵马护卫,有什么不放心的?!”
  
  “也是……”那小兵乌溜溜的眼珠子直打转,忽而灵机一动道:“我还可以给你铺床叠被,那些家伙粗手笨脚的……”
  
  “就你?”王贤嗤之以鼻道:“我给你铺床叠被还差不多……”
  
  “那也成。”那小兵闻言开心的笑了,笑容如春花般灿烂,只见她将头盔一摘,青丝便如瀑般泻下,不是灵霄又是谁。灵霄把头盔随便一扔,一屁股坐在床上,两条笔直的长腿,毫不避讳的架在王贤的膝盖上。
  
  “一边去!”王贤把她的双腿挪开,站起身来恶狠狠道:“周勇是越混账了,竟敢公然里外串通!”
  
  在外头屏气听着的周勇,忍不住打个寒噤,脸上的神情比哭还难看。
  
  “什么里外串通?”灵霄却不干了,双腿一弹一勾,便把王贤拽倒在床上,翻身压住他,伸手拧住他的耳朵,气哼哼道:“你说明白点儿,谁是外了?”
  
  王贤虽然练功不辍,但跟灵霄比,还是没有一点儿胜算,索性也不挣扎,满脸无奈道:“这不是重点。”
  
  “这就是!”灵霄逼视着王贤,两人脸对着脸,都能感到对方呼出的气,王贤只觉着这姑娘的皮肤好极了,这么近的距离,还跟上好的上好的瓷器一样细腻,而且透着健康的红润,而且……身材也不知不觉育的这么好……不用看就知道。
  
  舱室里的气氛变得旖旎起来,灵霄感到王贤身体的变化,下意识的探手一摸,王贤惊呼一声,她才猛然醒悟,登时俏面通红,腾的弹了起来,小手却忘了松开……
  
  “哎呦!”王贤一声惨叫,疼得弓着身子,活像一只大虾。
  
  “你坏死了。”灵霄的脸像红布一样,忸怩的揪着衣角,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还不时偷瞄王贤双手捂着的部位。
  
  王贤又羞又恼,干脆背过身去,不理会这疯疯癫癫的小丫头……好吧,已经不能算小丫头了。
  
  “真小气。”灵霄撇撇嘴,小声嘟囔道:“好了好了,下次我轻点就是。”
  
  “还有下次?!”王贤气急败坏道:“船一靠岸,我就让人把你送回去!”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王贤气哼哼道。
  
  两人沉默的对峙片刻,王贤听到低低的抽泣声,忍了又忍,还是回头看了看,只见灵霄满眼泪水,伤心不已的样子,就是铁石心肠的看了,也会心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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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八九章 抵京
  
  王贤之所以最终同意太子参加法会,是?为在今日清晨,薛桓率领护军乘船抵达了郓城。王贤一早,就命薛桓率兵下船,在县城数里外待命。
  
  所以当佛母请太子进去时,王贤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命周勇赶紧去调兵过来!
  
  太子和王贤等人,在大军的护送下,半个时辰后便回到船上,又赶忙传太医王贤诊治。
  
  “殿下,我确实没事儿。”王贤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伸手扯开外袍,露出里头一件软甲,又把软甲掀开,里头还有一件贴身的宝甲……这家伙知道自己是亡命之徒,所以保命工作向来毫不含糊。
  
  “那太好了……”太子这才松了口气,“不过还是看看吧,看看放心。”
  
  王贤拗不过太子,只好让太医给自己诊治,好一番望闻问切,又好一番推宫活血。等全折腾完了,天已经黑了。
  
  王贤刚觉得肚子有点饿,灵霄便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白粥进来,笑嘻嘻的要喂他。
  
  王贤哪敢让这小姑奶奶伺候,那比上刑强不到哪儿……可灵霄上来劲儿了,不理他一再抗议,把王贤的两手用被子紧紧裹住,只露个脑袋在外头。王贤满脸惊恐的看着灵霄舀一勺稀粥,送到自己嘴边……
  
  王贤赶忙紧紧闭上嘴。
  
  “乖,张嘴……”灵霄笑眯眯的劝说,王贤却依然死死咬住牙关。
  
  “我让你张嘴!”灵霄劝了几遍,王贤无动于衷,小姑娘眼珠一转,伸手在他肋下一拂,这一下她可加了些内劲,王贤只觉一阵巨痒,不禁张大嘴笑起来。
  
  灵霄趁机,将一勺稀粥飞快的送入王贤口中。
  
  王贤的笑容戛然而止,只觉喉咙里含了块红炭!不禁脸色突变,一口喷了出来,灵霄躲避不及,脸上头上都被喷上白粥!
  
  就在这时,门开了,邓小贤往里一看,没瞧见王贤,先瞧见灵霄脸上白乎乎的一滩,登时吓了一跳,“我什么都没看见!”赶忙出去,嘭地把门关上。
  
  “我靠!你害死我了!”邓小贤瞪着门口的周勇,咬牙切齿道:“大人会杀我灭口的!”
  
  “啊?”周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你他妈滚进来!”王贤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来,邓小贤挠挠头,磨磨蹭蹭开门又进去。
  
  一进去,就看见王贤一边狂灌凉水,一边朝灵霄抱怨:“就知道没好事儿!你要烫死我啊!”
  
  “人家心急嘛,粥一开就赶紧端过来了……”灵霄一边用手帕擦脸,一边陪着笑解释。
  
  “嗨……”邓小贤见自己想岔了,挠着头傻笑。
  
  “你笑个屁!”王贤白他一眼,拿起手巾擦擦嘴,没好气道:“抓到人了?”
  
  “没有,那些白莲教徒身上又没记号,混在老百姓里,根本抓不着。”邓小贤摇摇头,他是回来复命的。原来王贤和太子一离开,就下令抓捕白莲教徒,可这命令根本没法执行……整整十多万老百姓,又不能都抓起来,只能看着不顺眼的逮一些。回来一审,都说是来凑热闹的老百姓,问他们姓甚名谁家住哪里,也都是本地人,查不出问题……
  
  “废物。”对这结果,王贤其实心中有数,但他如今喜怒不形于色,心思根本无法捉摸:“查不出来你就别走了。”
  
  “啊……”邓小贤一阵傻眼,又听王贤吩咐道:“你带人留下,一面追踪佛母的行踪,一面暗查白莲教的情况。”邓小贤这才明白,原来大人是有任务要交给自己。
  
  王贤又嘱咐他几句,这时门开了,太子走进来。
  
  邓小贤忙起身告退,太子坐在王贤身边,柔声问道:“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王贤笑笑,为证明自己的话,还比划了一下。却不慎扯动后背,一阵剧痛。
  
  见他如此,太子满心歉疚,叹气道:“都怪本宫太任性,才闹出这般凶险。”
  
  “殿下是被牵连了,”王贤摇摇头,苦笑道:“没听出来吗,那?魔头是跟我有仇。”
  
  “你们认识?”太子轻声问道。
  
  “不认识……”王贤心里,模模糊糊有个人影,但他没确定之前,是绝对不会说的……恐怕就是确定了,也依然不会说。他自嘲的笑笑道:“我的仇家那么多,也有好些根本不认识的。”
  
  “这个佛母的身份,必须查清。”太子沉声道。
  
  王贤点点头,深以为然道:“她很有可能,会掀起一场大乱来。”
  
  “是啊……”太子深深一叹道:“我这大半天,满脑子都是法会上的画面,那万众如痴如狂的景象,真是不寒而栗。”
  
  “嗯。”王贤轻声应一下,说实话,他也着实被震撼到了。
  
  “你说……”两人沉默片刻,太子才幽幽道:“他们一起高呼的那段话,是什么意思?”说着轻声背诵起来:“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金鸡一唱天火降!天火一降魔宫焚!”
  
  “魔宫焚时白莲开,白莲一开圣母临!圣母一临魔王灭!魔王灭时盛世举!”王贤跟着背诵道。
  
  “不错。”太子点点头,轻声道:“这几句魔音灌耳,挥之不去。”
  
  “这些邪教就爱弄一些稀奇古怪的谶语,不足为奇。”王贤轻声安慰道。
  
  “不,”太子摇摇头,目光凝重道:“我感觉这里头有什么含义……你还记得那佛母说过吗,知者自知,不知者到时便知。”说着看向王贤道:“到时……究竟是到什么时候?”
  
  “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王贤缓缓重复道:“金鸡一唱天火降!天火一降魔宫焚!”说完略一沉吟道:“金鸡一唱,指的是早晨吧?”
  
  “也许吧……”太子半信半疑的点点头:“那他们要干什么呢?”
  
  “似乎是要烧皇上的房子……”王贤轻声道:“在白莲妖人眼中,朝廷的人反而都是魔鬼,皇上自然就是魔王,他住得皇宫便是魔宫。”
  
  “把皇上比作魔王,把皇宫比作魔宫,倒是有可能。”太子说着,却愈不信道:“可是,皇宫戒备何等森严,成千上万的禁军侍卫把守着,白莲妖人根本没机会纵火。”
  
  “但愿我想错了……”王贤苦笑道:“咱们也先别瞎猜了,等他们打探到更多的情报再说吧。”
  
  “只能如此了。”太子也只好点点头……
  
  经过在郓城的惊魂,剩下的路途一行人没有再做停留,九月底抵达了通州。通州再往北,还有通惠河可以直通京城,也就是半天的水路。然而皇帝一道旨意,太子便不得不在通州盘桓十余日,要等到十月初六才能入京。
  
  “为什么到了京城门口,还不让咱们进去?”灵霄十分不解,私下里追问王贤。
  
  “十月初六,是钦天监看的吉日。”王贤百无聊赖的吃着葡萄,躺在躺椅上。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他已经恢复如初,只是懒病依然无法救药,还打着养病的幌子尽情怠工。“再说礼部鸿胪寺还要准备典礼,都需要时间的。”
  
  “咯咯咯,皇帝爷爷这是怎么了?”灵霄用纤细的手指,剥一颗葡萄,送到王贤嘴里,手指还调皮的在他唇边摸了一下。“跟自己的儿子客气什么。”
  
  小妖精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下有多销魂,王贤竟没出息的咽了下口水,结果把一粒葡萄直接吞了下去,险些没把他噎死,翻着白眼道:“你当皇上安了好心?这是把太子殿下架在火上烤啊!”
  
  “什么意思?”灵霄哪懂这些弯弯道道,不解问道:“你说清楚嘛。”
  
  “迁都之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这个节骨眼上,太子殿下应诏入京,本来就格外引人遐想。”王贤笑笑道:“以殿下的立场,当然是越低调越好,最好谁也不来迎接。”说着叹口气道:“但皇上摆明了,要用最隆重的典礼,来彰示太子已经移宫北京!这在天下人看来,不就是太子殿下已经赞同迁都了吗?”
  
  “原来如此!”灵霄大点其头,虽然还是似懂非懂,但不影响她不明觉厉,崇拜的看着王贤道:“小贤子你好厉害!”作为奖励,她又要喂王贤吃葡萄。
  
  “少来!”王贤却坚决不敢了,别人喂食顶多撑死,这丫头喂食,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转眼到了十月初六,天不亮,顺天府的官差就把京城崇文门外的大通河码头,团团保护起来。又派人清扫干净、铺上红毯。卯时一过,三大营的禁军便踏着整齐的步伐列队而来,在码头周围、红毯两侧威武列队。金灿灿的朝阳下,威武的禁军官兵衣甲鲜明、队列严整,大国雄风便油然而来!
  
  到了辰时,太孙、赵王,以及在北京的公卿大臣抵达码头时,礼部鸿胪寺教坊司的一干官吏乐工也全部就位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众王公还是被这架势吓了一跳,有人忍不住小声道:“就是迎接陛下,也不过如此吧……”
  
  “你懂什么,”旁人有懂行的,马上接道:“这是迎接皇太子的全套大礼,跟迎接皇上还是有区别的。”见赵王也在听,那人忙赔笑道:“您说对吧,三殿下?”
  
  “哈哈,”赵王打个哈哈,笑道:“我可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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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九八章 错错错
  
  当朱瞻基急匆匆赶到乾清宫门,便被值的杨庆拦下。杨庆一脸古怪的对朱瞻基道:“殿下还是等等吧,皇上在召见太子殿下……”
  
  “太……我父亲,是何时进去的?”朱瞻基小声问道。
  
  “差不多半个时辰了。”杨庆想一想道。
  
  朱瞻基一颗心沉了下去,脸色愈难看。杨庆请他到偏殿取暖吃茶,朱瞻基也没理会,就那么直挺挺站在宫门口,一动也不动。
  
  等了大概盏茶功夫,朱高炽宽大的身影从里面出来。父子二人已经有一个多月没照面了,此时此地遇见,神色都极为平淡。
  
  “父亲。”朱瞻基朝太子躬身施礼。
  
  “嗯。”太子点点头,只扫了一眼太孙,不咸不淡说一句:“快进去吧,陛下等着呢。”
  
  “是。”朱瞻基应一声,刚要拔腿进去,想想不妥,又站住脚道:“天气寒冷,父亲宜多保重。”
  
  “知道了,让你费心了。”太子微微颔。
  
  “父亲,”朱瞻基还从没听太子,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过话,尽管心中百念千回,依然感到十分失落:“您太客气了。”
  
  “儿大三分客,客气一点没有坏处。”太子说完,再次朝他微微点头,便在两名太监搀扶下蹒跚而去。
  
  朱瞻基立在乾清宫门,看着那远去的背影,他知道,自己和父亲,彻底回不到原先了……最后一次补救的机会,也让自己错过了。
  
  ‘没什么,既然选了这条路,就注定要分道扬镳了!’太孙殿下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气,暗暗给自己打气,然后便毅然决然的转身进殿。
  
  他刚刚转过身,朱高炽便回过头来,看到儿子决绝的背影,眼中透出浓浓的失望。叹息一声,太子殿下也回头离去……。
  
  进去乾清宫,朱瞻基赶忙跪地给皇爷爷请安。朱棣的身体复原了不少,在地下行走不再需要搀扶,心情自然没那么阴郁了。看看孙儿,他笑道:“快起来吧,今日怎么来迟了?”
  
  “孙儿昨日,多吃了几杯酒,故而来迟,”朱瞻基羞臊道:“请皇爷爷责罚。”
  
  “唉,这才像个年轻人的样子……”朱棣摆摆手,不以为意的笑笑,又状若不经意问道:“对了,刚才碰到你父亲了吧?”
  
  “碰到了……”朱瞻基心漏跳了几拍,低头低声道。
  
  “呵呵……”朱棣看看他低沉的样子,笑了,笑的很是欢畅道:“你不必多心,朕放他出来,不过是因为这次万邦来朝,许多蕃王都是见过太子的。”说着神情转为淡漠道:“朕可以没有这个儿子,但国家不能没有太子……”
  
  “是。”朱瞻基心中暗叹,杨荣杨士奇这些大学士,果真都是深谙圣心的老狐狸,把皇上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其实他也并非不信他们,而是打心眼里不想看到父亲复出,而且皇帝也根本没给他时间,让他想通透,去替自己父亲说话。
  
  “不过不用多心,”朱棣像是给太孙宽心道:“你父亲出来,只是负责礼仪、接待外宾,其余的事情皆不与闻。”
  
  “是……”朱瞻基无奈点头,看来皇爷爷是打定主意让他父子对立到底了。不过眼下的局面,不也正是自己想看到的吗?
  
  “朕找他来还有一件事,就是你的亲事。”朱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孙儿,道:“过了年,你就二十有二,婚事不能再拖了。朕已经为你定好了一门亲事,六礼之事离不开他这个当爹的。”
  
  “啊?!”朱瞻基心跳登时加,有些结巴的问道:“婚,婚事?是谁家?”
  
  “羽林卫百户胡荣第三女、性情贤淑、品德高尚,”朱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朕以为正是太孙良配。”
  
  “这……”朱瞻基一下就懵了,他哪儿晓得那劳什子胡荣是什么鬼,胡荣的女儿又是什么鬼。终于忍不住高声道:“皇爷爷,孙儿喜欢旁人!”
  
  “朕知道。你父亲也知道。”朱棣毫不意外的正色道:“可是忠勇伯、锦衣卫都督王贤之妹?”
  
  “正是正是!”朱瞻基忙陪着笑道:“皇爷爷最疼孙儿,千万要玉成孙儿的好事儿……”
  
  “你当真想娶那个叫银什么?”朱棣问道。
  
  “银铃。”朱瞻基忙道。
  
  “哦银铃。”朱棣淡淡道:“你父亲也提到她了,朕说你想娶她可以,但一旦娶了她,忠勇伯即成外戚,不能再担当要职,要换到个闲散的差事,清闲度日了。”
  
  “为什么?!”朱瞻基登时脸色大变,王贤是他最得力的助手,王贤手中的锦衣卫,是他在朝野最大的倚仗。府军前卫已经散架,要是再没了王贤和锦衣卫,自己还有什么势力可言?别看自己现在代理国政、俨然半君,但要是没了这些铁班底,皇上一道旨意就可以把自己打回原形,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这还用问?”朱棣面无表情道:“外戚不得干政,是铁律。”
  
  后海,正在穿戴打扮,准备出门的王贤,突然连打了几个大大的喷嚏,揉着鼻子道:“******,谁念叨我呢?”。
  
  “外戚不得干政,是铁律。”朱棣看着满脸纠结的孙儿,语重心长道:“为君之道,最重要的便是取舍,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想样样都好是不可能的。”
  
  “是……”朱瞻基心里乱极了,目光虚问道:“我父亲怎么说?”
  
  “你父亲啊……”朱棣淡淡道:“让朕问你的意思。说儿子大了,有自个儿的主意了,让你自己看着办。”
  
  “容孩儿回去好好想想……”朱瞻基想先拖延过去。
  
  “不行。”哪知朱棣根本不答应:“如何取舍,必须立即决断。”说着目光看向桌上的金盒道:“片刻之后,朕就会把旨意送到礼部,旨意一旦下部,断无更改之理。”
  
  “是……”朱瞻基知道,皇爷爷如此坚决的语气,是不可能改变了。他跪在那里,目光晦明晦暗,额头汗水密布。朱棣也不催他,自顾自坐回御案后品茗看奏章。
  
  等看完一摞奏章,杨庆进来添茶时,皇帝才抬头看着朱瞻基道:“行了,你想必已经有答案了。去吧……”
  
  “是……”朱瞻基艰难的从嗓子中挤出一个字,给皇爷爷磕了个头,然后十分吃力的爬起来,步履蹒跚的退出去,退到门口时,差点儿被门槛绊了一下,腿脚似乎比太子还不利索……
  
  “没出息。”朱棣冷冷哼一声,朱瞻基浑身一震,赶忙挺起胸膛,走了出去。
  
  待他离去,皇帝才扫一眼那金匣,吩咐杨庆道:“把这道旨意送去礼部,让他们可以先筹划着,等过完年便到胡荣家里去纳采。”
  
  “是。”杨庆赶忙捧起金匣,出去礼部宣旨去了……
  
  朱瞻基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宫里,坚实的青石路面,此刻却像烂泥一样,让他拔不出脚、抬不动腿。终于在拐角处,他一下扶住红色的宫墙,弯腰大口喘着粗气,双目圆睁着,眼里满是血丝,样子十分骇人。
  
  他从没像现在这样瞧不起自己,本以为非银铃不娶的坚定,在失去权势的威胁下,竟然那么轻易就动摇。原来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变成了原先最鄙夷的模样……
  
  ‘没出息!’皇帝的声音再次在他心口炸开,恨得他咬牙切齿,他终于感受到父亲多年来一直承受的痛苦……皇权,天然会对最接近它的人施加伤害,根本无关感情、亦无关恩怨!只是要防范那可能性微乎其微到可笑的大都耦国!
  
  ‘原来,皇爷爷谁都要防范,根本不会对我特殊……’朱瞻基终于想明白了,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竟背靠着朱墙,缓缓坐在冰凉刺骨的地上,自嘲的笑了起来:“为什么要在我无法回头的时候,才让我看明白?!”
  
  他确实已经不能回头,如果向父亲认错,那么自己付出这么大代价才得到、才保住的权势,必定会化为乌有……只有继续和父亲对立下去,才能保住一切,得到更多!
  
  可是!可是,这样做真有意义吗?那怎么说,也是自己的父亲!那一切,本该就是属于自己的,或早或晚而已……
  
  朱瞻基彻底明白了骑虎难下是什么样的滋味,他很清楚,并不是自己的爷爷,扶自己上的虎背。而是自己,自己的贪嗔痴,让自己走到这一步的……
  
  这时,有一群太监路过,看到太孙殿下瘫坐在这里,赶忙过来搀扶,殷勤道:“哎呦殿下,这是怎么弄的?!”
  
  “滚!”朱瞻基咆哮起来,吓得几个太监目瞪口呆,有人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都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
  
  太孙殿下的咆哮声中,小太监们赶忙连滚带爬往前跑,险些撞到杨士奇和杨荣。
  
  二杨捧着奏章,应该是去面圣,看到朱瞻基如此形态,忍不住眉头紧皱,杨荣低声道:“殿下,慎言行!”
  
  “用不着你们管!”朱瞻基狼狈的爬起来,跌跌撞撞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杨荣杨士奇暗暗摇头,眼里满是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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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零四章 难舍
  
  “能不能再多待一阵子?”
  
  
  “恐怕不行,”宝音歉意的摇摇头,轻声道:“我放心不下我们的城。”
  
  “好吧……”王贤自然知道,宝音有重任在肩,没法顾及太多的儿女情长。但通情达理是一回事儿,心里堵又是另一回事儿。他点点头,抽出手道:“我去看看女儿。”
  
  王贤蹑手蹑脚走进暖阁,见灵霄正在哄阿蘅睡觉,阿蘅看不见爹娘,哭闹着不睡,灵霄被搞得头大无比,正要抓狂,看到王贤进来。灵霄像见到救星一般,一下蹦起来,朝阿蘅呲牙笑道:“喏,你爹回来了。”说着满脸无奈的看一眼王贤,抓着头就跑出去。
  
  毕竟是血脉相连的父女,这阵子朝夕相处下来,阿蘅已经不再抵触王贤,见了他便笑眯眯伸手要抱抱道:“阿爸抱。”
  
  “好嘞。”王贤抄起阿蘅,抱起来抛了几次,逗得小丫头咯咯直笑,又背着她在屋里转圈,还趴在地上给她当马骑……宝音站在门口,看着享受天伦之乐的父女俩,突然抹了一把泪。
  
  分别的日子终究还是到了,王贤送了一程又一程,宝音一直低着头,心里矛盾至极。阿蘅也敏感的意识到,和阿爸分开的时间到了,一路上紧紧搂着王贤的脖子,怎么也不撒开。
  
  直到临近分别的一刻,宝音终于抬起头,深吸口气道:“让阿蘅陪你过年吧?!”
  
  “太好了!”阿蘅一直紧绷着的小脸,终于绽开了欢喜的笑容。
  
  “那你呢?!”王贤却得寸进尺,紧紧的盯着宝音。
  
  “得陇望蜀。”宝音嗔怪的瞥王贤一眼,心里却是甜甜的。
  
  “阿蘅可离不开她的娘亲,”王贤一看有门,自然打蛇随棍上,马上大声宣布道:“博尔济吉特的勇士们,宝音别吉要在京城过年!你们同意吗!”
  
  “同意!”博尔济吉特的汉子们齐声高呼道:“别吉放心吧!家里有我们呢!”
  
  “是啊别吉,”乌克查朝宝音笑道:“这些年,你为我们博尔济吉特操碎了心。雏鹰终有离巢翱翔的一天,小马驹们可以自由的驰骋了。您就放心在京城和额驸过年吧,我们保证不会被抢去一寸土地、一头牲口!”
  
  “这……”宝音琪琪格自然极想留下来,被众人说的也十分意动。但她肩上有大哥的嘱托、博尔济吉特族的兴亡,还有那两座城的安全。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从无到有、筚路蓝缕,一手营建而成,让她无法割舍、离开一天都会心慌意乱……
  
  宝音正在纠结,身子突然凌空而起,竟被王贤打横抱出了马车。宝音惊叫声中,已经被王贤抱上马背,她定定神,听到族人们的哄笑声,脸登时成了红布,拧着王贤小声道:“快放我下去!”
  
  “好了诸位,咱们就此别过!”王贤却置若罔闻,朝乌克查等人拱拱手,大笑道:“我们夫妻回家了!”
  
  “恭送额驸、别吉!”乌克查等人大笑声中,王贤已经策马跑远,灵霄带着阿蘅,和众护卫赶忙跟上去。
  
  见已经不可改变,宝音也终于松弛下来,波斯猫一般蜷在王贤怀里,将他的大氅紧紧裹住自己,小声嘟囔一句:“霸道!”
  
  “多谢娘子夸奖!”王贤却得意的放声大笑起来……
  
  腊月二十九,王贤正在家里和阿蘅一起贴窗花,有东宫太监过来请他。王贤只好让灵霄接过自己的差事,换了身衣服,骑马跟着那东宫太监离开了家。
  
  大街上新年的气氛已经很浓厚了。这是大明迁都后的第一个春节,非但王贤一家要好好过年,就连永乐皇帝,也命顺天府准备了许多节庆活动,下旨延长百官假期,力图营造一个和乐欢快的春节,为迁都后的新篇章,写一个欢快的开场……
  
  王贤穿过喜气洋洋的大街,来到太子府。太子府中的气氛就冷清多了,既没有悬挂红灯笼,也没有贴窗花春联之类,丝毫感觉不到一点年味……这也正常,太子妃和朱瞻埈他们都在南京,朱瞻基也别府而居,东宫里头只有太子孤零零一人。而太子殿下又在年前数月内,连遭皇帝斥责乃至殴打,心情之灰恶可想而知。
  
  这时宫墙外,响起迫不及待的鞭炮声,更衬得东宫中一片冷清。就连太子的书房都阴冷的很,让脱掉大氅的王贤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朱高炽歉意的看看王贤:“孤喜寒不喜热,这里又少有人来,未免太冷了点儿。”便让人赶紧再添两个火盆。听了太子的话,王贤心下颇为难过,却也没出言阻止。
  
  太监端来火盆,将其搁在王贤身边,王贤终于感到暖和许多,一边烤着手,一边轻声问道:“殿下,找为臣来?”这阵子,王贤一来在家享受天伦之乐,二来也着实怵头掺合太子和太孙的父子反目,所以索性闭门不出,反正锦衣卫衙门的日常事务有那帮兄弟就足够了。
  
  “我知你和宝音难得团聚,”太子叹口气,歉意的看着王贤道:“但那件事,除了你,我实在不知该找谁。”
  
  “殿下言重了,”王贤闻言,忙单膝跪地道:“臣甘为殿下肝脑涂地,但凭殿下驱驰!”
  
  “快起来。”太子赶忙扶起王贤,拉着他的手道:“说起来,也不能算是大事。你还记得,咱们在山东遇到的那个佛母吗?”
  
  “记得。”王贤点点头。
  
  “那歌谣还记得吗?”太子又问道。
  
  “嗯。”王贤轻声道:“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金鸡一唱天火降!天火一降魔宫焚……”
  
  “还记得当时,你是怎么分析的吗?”太子皱眉问道。
  
  “我说,这些邪教就爱弄一些稀奇古怪的谶语,不足为奇。”王贤回想道:“但殿下认为里头另有含义,最后咱们琢磨着,他们可能是妄想烧陛下的皇宫。”说着轻声道:“这阵子,锦衣卫一直在追查此事,这几句谶语已经不仅在山东流传,还传到河南河北一代……京城也有流传。”
  
  “查出什么线索了没有?”太子追问道。
  
  “没有。”王贤摇头道:“南北两京是锦衣卫最密集的地方,下面一直明察暗访,并未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顿一顿道:“他们胆敢进攻皇宫的话,肯定是个大行动,不可能蛛丝马迹都没有。”说着笑笑道:“兴许真就是唬人的……”
  
  “还是要警惕。”太子目光凝重道:“如今陛下迁宫、天下瞩目,接下来京里有一系列欢庆活动,各地的戏班、花灯进京,北京城鱼龙混杂,我总担心那些妖人,会趁机作乱!”
  
  “殿下所虑甚是。”王贤郑重的点头,他自然知道,这种事要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仲德,本宫是不济事了,只能请你多费心了。”太子拉着王贤的手,殷切吩咐道。
  
  “殿下放心,臣定会加倍小心的。”王贤叹口气,轻声道:“殿下也无需太过悲观,总归会好起来的。”
  
  “是的。”太子微笑点点头,轻声道:“仲德无需为我担心,今日这般处境我早有准备,料想下一步再差也差不到哪里,你还是全心全意保护好京城吧。”
  
  “是。”。
  
  离开东宫,周勇问王贤道:“大人,咱们回府?”
  
  “去东厂衙门。”王贤却摇摇头,不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单说侦缉不法、预防叛乱,本就是锦衣卫不可推卸的责任。
  
  “是。”周勇应一声,沉声对手下道:“去东华门!”
  
  差不多盏茶功夫,一行人沿着长安街,绕过皇宫御河,到了东华门外的东厂牌坊前……说起来,东厂太监的品味还是很独特的。他们竟在北京完全仿照南京的东厂衙门,建了这座北京东厂衙门。当然,过了年,这座衙门的‘北京‘二字就要去掉,而南京的东厂衙门之前,就要加上‘南京’二字了,一如两京其他的衙门。
  
  赵赢正在衙门内训话,听说王贤来了,故意又磨蹭片刻,才呵呵笑着出来迎接:“是什么风把忠勇伯吹到鄙处来了?”
  
  “当然是妖风了。”王贤不咸不淡笑道:“要是和风春风,也找不到咱们这些死特务。”
  
  “哦,这么说是有情况了。”赵赢笑笑,侧身相让道:“里边请。”
  
  “请。”王贤笑着点点头,便和赵赢并肩走进东厂衙门的正堂,在那块‘前绝后’匾下坐定。赵赢让人上了茶,才问他所为何来。王贤便将自己在山东的见闻,和着那谶语讲与赵赢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宫外头搜捕可疑人等就交给锦衣卫了,但宫里头的情况,锦衣卫就鞭长莫及,只能指望东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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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零五章 除夕
  
  东厂衙门正堂,‘前绝后’匾下。
  
  听了王贤的话,赵赢笑的前仰后合,见厂督大笑,一干东厂头目自然也陪着放声大笑,就像集体得了羊癫疯。
  
  待笑完了,赵赢接过手下奉上的帕子,一边擦着眼角的泪,一边取笑王贤道:“伯爷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一群在穷乡僻壤跳大神的骗子,编出来骗老百姓钱财的鬼话,竟然把堂堂锦衣卫都督也唬住了。”赵赢满脸讥讽的看着王贤道:“该说伯爷是认真还是天真呢?!”
  
  王贤身后的二黑登时怒不可遏,指着赵赢大骂道:“死太监,你怎么说话呢?!”
  
  这是人家东厂的地盘儿,见自家厂公被骂了,赵赢的徒子徒孙哪能忍得住?呼啦一声全都站起来,指着二黑骂道:“独眼龙,你是不是想全瞎啊?!”
  
  锦衣卫这边虽然是客场,也没几个人,但哪能示弱,也跟着二黑一起,朝那些死太监开喷,满嘴都是生殖器!
  
  “都住嘴!”见赵赢脸色越来越难看,王贤一摆手,喝止手下道:“和尚面前不骂秃子,别动不动就把鸡芭挂在嘴上。”说着又训斥那些东厂太监道:“你们也是残疾人,我们这边也是残疾人,何苦要互相攻击呢?”
  
  太监们鼻子都被气歪了,王贤还一脸正色的问赵赢道:“赵公公,您说我说的有理吗?”
  
  “呵呵……”赵赢早就有教训,可以跟王贤比武功、斗心眼、玩计谋,就是不能耍嘴皮,那是以卵击石啊!只好把满腔怒火憋回去,冷笑两声道:“伯爷没别的事,就请先回吧。大过年的,大伙还一堆事呢。”
  
  “赵公公,”王贤神色一正道:“平时咱们两家斗归斗,但在这种事上,还得通力合作。刚刚迁都又赶上新年,漫说有人想纵火皇城,就是在京城点一把火,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皇城之外的地方,是锦衣卫的任务。”赵赢却油盐不进道:“着了火皇上只会怪伯爷,怪不到咱家头上。”顿一顿,他幽幽道:“至于宫里头,戒备如此森严,插上翅膀都飞不进来,伯爷就不用操心了。”
  
  “总之是小心为上。”王贤苦口婆心道:“防患于未然,不出事儿当然最好。”
  
  “受教了。”赵赢不咸不淡道。
  
  王贤见说多了也没用,便起身告辞离去,赵赢把他送到门口,转回来坐定。马德等人便七嘴八舌的埋汰起王贤道:“什么东西!敢跑到东厂来下指示!就算要下指示,也该是咱们下给他们才对!”
  
  “就是!”其余人也一脸不屑道:“危言耸听!历朝历代就没听说过,有人能把皇宫给点了!”
  
  “老祖宗,不用理他,咱们该干嘛干嘛!”
  
  ‘啪’的一声重响,把叽叽喳喳的众太监全都变成了扎嘴葫芦。他们忐忑的望向赵赢,只见这位东厂太监缓缓抬起手,刚才给王贤上茶用的景德镇瓷碗,已经变成了细碎的粉末……
  
  赵赢阴着脸,吹吹手上的细粉,目光冷冷扫着众太监,哼道:“一群蠢物!”
  
  众太监都低着头,乖乖听赵赢训斥。
  
  “那王贤是什么人物?!”赵赢冷声道:“他能没有根据就胡说八道?!能让他这种人亲自来一趟,向本督郑重示警的事情,岂会是无稽之谈?!”
  
  “老祖宗说的是……”马德等人那叫一个无奈,心说,嗤之以鼻的也是您,如此重视的也是您,您这么善变,叫咱们怎么拍马屁?
  
  “自即日起,”赵赢自然不会理会手下的心思,沉声下令道:“宫中防卫要加强,出入宫禁者要搜身。除了验腰牌,还要认人,有串通一气者连坐!”
  
  “喏!”众太监连忙神色郑重的齐声应下……
  
  离了东厂衙门,二黑粗声问道:“大人,您说提这个醒有用吗?!”
  
  “有用。”王贤淡淡道:“那口是心非的老太监,其实十分谨慎。我就是不提这个醒,这种节骨眼上,他都会加强戒备的。”
  
  “唔。”二黑放心道:“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愿如此吧。”王贤却依然眉头紧锁,一天没有弄清楚那些白莲教徒的图谋,他就一天没法放松下来。
  
  回到锦衣卫衙门,王贤召集锦衣卫干部,向他们宣布进入紧急事态——自即日起至正月十八,全体取消休假,全力搜查侦缉,务必要将藏在阴沟里的白莲教徒,统统挖出来!
  
  锦衣卫调查白莲教已经有几个月了,对这个神秘而庞大的组织,却一直如雾里看花,捉摸不透。弟兄们一直都憋着口气,如今大人终于下令全城大搜捕,众人都是精神一振,齐声应道:“喏!”
  
  对亡命之徒来说,安安稳稳无事可做才是最大的折磨,能在过年期间大干一场,才是最好的新年礼物。
  
  “但是,”可王贤话锋一转,差点儿把他们给憋熄了火:“适逢新春佳节、又是刚刚迁都之后,各国使节尚未离京,这种时候不能公开搜捕,必须情报准确之后,夜间秘密抓捕!”顿一顿,他的目光扫过众人道:“总之,不能影响到陛下营造出的喜庆局面!”
  
  “是……”众锦衣卫头领毫不犹豫应下,虽然都督的指令,有些又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的意思,但越有挑战性的差事才越有意思,不是吗?。
  
  第二天就是除夕,劈里啪啦的鞭炮声从早到晚都不停歇,到了夜里,更是响彻连天,还有各色烟花冲天而起,看的阿蘅开心坏了,在院子里咯咯笑着直蹦高……在草原长大的小女孩,还没见过这样热闹的景象呢。
  
  王贤一边在燃放烟花哄女儿高兴,一边看着那在天空绽开的火光,整颗心都难以克制的揪成一团,每一次爆竹声响起,都能让他心一颤……好在这么多年下来,他伪装的功夫已经炉火纯青,没有让阿蘅察觉到异样,小丫头痛痛快快玩了个够,还说要陪着大人一起守岁,可没有熬多久,就在王贤怀里睡着了。
  
  王贤把小丫头轻轻放到床上,在她洁白的额头亲了又亲,再将一个红包塞到她枕头底下。
  
  待他起身,宝音小声笑问道:“这么小的孩子给她钱干什么?”
  
  “这是压岁钱。”王贤笑着解释道:“保佑我闺女新的一年,平平安安、万事大吉的。”
  
  “这么说,”宝音伸手笑道:“我也要。”
  
  “给你是可以,不过是要磕头的。”王贤笑嘻嘻的摸出个红包道:“来,给官人磕个头,官人给你个大红包。”
  
  “那我给你一个,你会不会给我磕头?”
  
  “大胆,敢对官人不敬,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人笑闹一阵,王贤道:“差不多该接神了。”便领着宝音和灵霄,还有吴为、二黑、周勇等人,神色郑重的到院中举香接神。财神正东、福神正南、贵神东北、喜神西南、太岁神西南,众人按方位一一跪拜,叩礼毕后,肃立待香尽,再叩,最后将香根、神像、元宝锭等取下,放入早已在院中备好的钱粮盆内焚烧。
  
  焚烧的同时,还点燃了松枝和芝麻秸。待接神后,周勇等人将芝麻秸从街门内铺到屋门,这样人在上面行走,噼叭作声,这叫做踩岁,亦叫做踩祟,有驱邪避祟之意。
  
  做完了除夕必须的功课,王贤歉意的看看宝音,宝音通情达理道:“去吧,公务要紧。”
  
  王贤点点头,轻声道:“天亮就回来。”说完,便在二黑等人陪伴下出了家门,往锦衣卫衙门回去。
  
  锦衣卫衙门中火把照天、亮如白昼,外头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里面却是一片刀枪照人的肃杀气氛,全副武装的锦衣卫士卒,还有顺天府的官差,已经集结完毕。将士们肃穆而立、鸦雀无声的等待上峰的命令。
  
  待王贤出现在门口,等候多时的军官们赶忙迎上去,沉声禀报道:“大人,准备就绪,随时可以下令!”
  
  “所有要抓的人都盯好了?”王贤点点头,在锦衣卫军官们的簇拥下,走到廊檐下站定。
  
  “所有一百个目标都盯好了。”邓小贤沉声应道。
  
  “好!”王贤点点头,目光扫过院中密密麻麻的部下,沉声道:“这次春节抓人,与往常最大的区别,就是要尽量少出动静,不要惊动到百姓。但也不能让邪教徒漏网!”
  
  “喏!”千余名部下齐声应道。
  
  “本官会让人下好饺子,等你们凯旋回来!”王贤一挥手,沉声道:“去吧!”
  
  “是!”官兵们再次齐声应下,便在军官的带领下分队而出,消失在京城纵横罗织的街道中……
  
  肉市街胡同,几个屠户样的男子,正在涮着火锅,院门突然被踹开。几个男子脸色一变,摸起藏在桌下的刀剑,刚要起身,窗户已经被砸烂,十几支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他们。
  
  柳树胡同,遮挡严实的房间内,一群信徒正向一座观音像跪拜,手持刀枪的官军便涌进来,高声喝着:“统统不许动!”吓得那些信徒全都瘫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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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零六章 圣女降临
  
  帽儿胡同,铁匠铺中,几个铁匠在挥汗如雨的打造铁器,随着那通红的铁器逐渐冷却,竟现出长剑的雏形。
  
  这时,紧闭的大门被砸响,门口放风的学徒跑进来,脸色惨白道:“有官差!”
  
  话音未落门便被砸开,一群手持刀剑的锦衣卫冲进来,高声喝道:“锦衣卫办差,统统不许动!”
  
  “跟他们拼了!”铁匠们自然知道私造兵器是什么罪过,哪肯束手就擒,几个铁匠挥舞着烧得通红的铁钎,朝锦衣卫冲过去。
  
  枪声响起,两个铁匠中枪倒地,但距离太近,又是在屋里,火枪就显得太笨,被三个铁匠冲到近前。那通红的铁钎挥舞起来,登时逼退了一众锦衣卫。几个铁匠便趁着这股猛劲儿,竟从屋里冲到院门口,眼看就要冲出院子,逃到胡同,三人突然同时脚下一绊,狠狠的摔倒在地。
  
  一个倒霉的铁匠,还摔在自己的铁钎上,那通红的铁钎登时将他的半边脸烫出了烤肉味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几个埋设绊马索的黑衣锦衣卫,从黑暗中一跃而出,将三名摔得七荤八素的铁匠死死压住,然后赶紧堵上那个受伤的家伙的嘴……他们可没忘了都督大人的指示,让这家伙如此嚎叫,还不知回去要吃上峰多少排揎呢!
  
  这样激烈的场面,在今晚的抓捕中其实并不多见。毕竟今天是除夕夜,又交子时,债主都不在这时候收债,所以白莲教徒们完全没有警惕,绝大多数人都是在被窝里直接被按住了……
  
  天亮,各路人马收兵,一百个目标,共抓回四百余人,格杀拒捕者十余人,另有数人乱中潜逃,以这个年代的水平来说,这次行动已经堪称完美了。
  
  王贤果然让厨房煮好了饺子,收队回来的官兵一坐下,就能吃上热腾腾的饺子,再配上二两烧酒,一夜的疲惫和寒冷便被一扫而光……
  
  吃完饭,抓捕的将士回家休息,负责审讯的锦衣卫粉墨登场,一处处刑讯房中,各色刑具一一摆开,一名名嫌犯被拖进来,接二连三的惨叫声便响成一片……
  
  王贤吩咐吴为和二黑盯好了,便急急忙忙赶回家中,阿蘅正好起床,朝他甜甜的笑道:“阿爸早,新年好。”
  
  “乖女儿新年好。”王贤开心的抱起女儿,脸上丝毫看不到疲惫之色。 。
  
  这时候春节的禁忌着实不少,从初一开始,不能扫地、不能泼水,说是怕把一年的运气扫、泼出去。亦不能动刀剪、不能蒸炒,意思是不能‘争吵’。更不能剪头、不能说不吉利的话,不能打破各种东西。
  
  听了这么多规矩,阿蘅噘起小嘴道:“一点都不好玩。”
  
  灵霄却笑道:“好玩的事情更多着哩。”便拉着阿蘅出去逛庙会。北京虽然是国朝新都,但金元两代都定都于此,当今圣上得国后,又极端重视北京的地位,迁江南几十万富户填充北京,又免其五年税赋,使其可以安居乐业、开创繁荣。所以北京城汇聚南北、百业兴旺,繁华程度一点也不亚于江南。单就这庙会来说,京城内外,大大小小有十几处,距离近的、规模较大的有白云观、东岳庙。
  
  王贤便带着一家人到白云观去打金钱眼、摸猴儿。到东岳庙走福路、挂福牌、绕福树。到潭拓寺去烧香祈福……不知不觉便到了初四。这天过午,他便早早把宝音阿蘅送回家,然后又赶往城外接了两个人,才又回到锦衣卫衙门。
  
  听说他回来了,二黑和邓小贤赶忙过来相见,两人从年三十儿就在刑讯房里窝着,四天功夫下来,已是须如乱草、眼红似灯笼了……饶是如此,他俩还是一眼就看到王贤身后立的两人。这两人一高一矮,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但从身形能看出,是一男一女。
  
  “怎么样?”王贤亲手给两人沏了杯茶,送到二黑两人手中。似乎并没有立即引见的意思,但也没有避嫌的意思。
  
  “哎……”两人本来还好,听大人一问登时垂头丧气,二黑郁闷道:“酷刑用遍,有用的情报一点儿没得到。”
  
  邓小贤接话道:“这些邪教徒,脑子都有问题,根本就不怕死!”
  
  “还有不怕死的人?”王贤皱眉道。他身后那两个神秘人,似乎也微微动容,斗笠的帘子无风自动……
  
  “他们相信,为佛母而死可登西方极乐。”邓小贤看一眼两人,移开目光道:“要是泄露了佛母的秘密,就要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生。”
  
  “这么多教徒,都这么坚定?”王贤不太相信道。
  
  “当然不是,但绝大多数教徒,本身就不知情。”邓小贤道:“对方十分狡猾,恐怕除了几个核心人物,这些教徒也都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不过,今儿已经初四了,京里还风平浪静,”二黑呲牙笑道:“看来咱们的行动还是起了些震慑作用,说不定他们已经放弃了呢。”
  
  “不能大意。”王贤皱眉道:“还不到最乱的上元节,什么事都有可能生。”说着看一眼邓小贤道:“这样吧,今晚的审讯暂停,你万事听这两位吩咐。”
  
  “这……”邓小贤愣一下,还是老实听命。“是。”
  
  王贤回头看看那二人,目光在那女子身上,停留的时间要长一些,好一会儿方沉声道:“拜托了。”
  
  “大人放心!”两人垂抱拳,那男子沉声应下,然后对邓小贤道:“麻烦这位大人,带我们去诏狱看看。”
  
  “好的。”尽管满腹狐疑,邓小贤还是点点头,领着两人离开了前厅。
  
  邓小贤一走,二黑凑到王贤跟前道:“我说,这二位咋这么眼熟?”
  
  “呵呵……”王贤卖关子似的笑笑,小声道:“看好戏就是了。” 。
  
  夜里,北京城万籁俱寂,接连数日的鞭炮声也消失了……
  
  狱神庙,锦衣卫诏狱中,连日的审讯也终于告一段落,锦衣卫官差将伤痕累累的白莲教徒拖回牢中,打开囚室的栅门,一个个扔麻袋似的丢进去。
  
  一名百户凶神恶煞的瞪着囚室中衣衫褴褛、血污满面的众白莲教徒,冷笑道:“这都审了四天,还没死一个人。你们肯定以为,咱们锦衣卫是开善堂的吧?”说着他怪笑一声,提高嗓门道:“尔等妖人听好,再过几个时辰就是初五。初五破五,过年的讲究禁忌都可以破除,咱们锦衣卫也就可以杀人了!”
  
  那些教徒虽然说是视死如归,听了这话还是忍不住一哆嗦,又听那百户桀桀笑道:“明儿个开始,让你们真正领会,什么叫有死无生的人间地狱!”
  
  ‘呸!’一名教徒,终于忍不住,朝那百户啐出一口血痰,正吐在那百户鼻梁上。
  
  “好!”众教徒轰然叫好,也有不少人暗暗替他捏把汗,不知这位同党,会遭到怎样的惩罚。
  
  果然,那百户擦一把鼻梁的血痰,愤怒的五官都扭曲了,指着那教徒大叫起来:“给我把他拖出来!”
  
  几名锦衣卫便冲上前,想要打开牢门。
  
  牢里头,白莲教徒一面将那惹了祸的兄弟尽量往后藏,一面死死盯着冲到牢门口的锦衣卫就在这时,令所有教徒目瞪口呆的一幕生了牢门外,那咆哮着的百户,还有那扑过来的锦衣卫,突然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全都保持姿势,定格在那里……
  
  看着那些木桩子似的锦衣卫,教徒们使劲揉着眼,确定不是自己眼花,不禁目瞪口呆。紧接着,更诡异的现象继续生牢房里的火把突然齐齐熄灭,继而有无数的光,从甬道两头打出,光线柔和,将昏暗的牢房照得明亮温暖。
  
  继而,有梵音阵阵,落花漫天,数不清的花瓣从牢房顶部落下,伴着花瓣,一名白衣白裙,赤足长、手结法印的绝美女子,悄然出现在众教徒面前。见那女子足踏莲花、宝相庄严,有些教徒突然失声叫唤道:“圣女!拜见圣女!”
  
  “啊!”听到旁人的叫喊,更多人也醒悟过来,这不就是白莲教的圣女陛下吗?!教徒们赶忙跪下,虔诚跪拜起来。
  
  那圣女目光怜悯的看看众教徒,笑道:“你们拜错人了。”她的声音富有魅力,仿佛每一个字符都能沁到人的毛孔里。
  
  “拜不错!”有人高喊道:“您就是佛母之前的上一任圣女!小的之前听过您在菏泽讲法!”
  
  “呵呵。”那圣女这才不再否认,微笑道:“不错,本座乃是前任圣女,如今修成正果、已归极乐。今日路过此地,见有教徒受难,想到昔日的香火情分,便过来一看究竟。”
  
  “圣女慈悲!求圣女搭救!”众教徒虽然视死如归,但有活命的机会,哪个也不会放过。既然亲眼看到了圣女的法力,当然要求她举手之劳,救救自己了。
  
  “救你们自然不难。”圣女道:“但西方极乐自有规矩,我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干涉人间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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