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

[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0
  第1519章 高丽朝廷
  
  “嗨,你赔钱又有多大用?”贺景堃还是摇头,“我们要的不是钱是铜,总不能用金子银子铸炮吧?现在那边催问过来了,我说铜给不了,你们拿钱去吧,贵使觉得我用这种说法能够让同僚满意吗?”
  
  “在惭愧……”柳生元斋头更低了,从他身上再也看不出多少当年剑士的豪气来,“还请大人再从中说项。”
  
  “我说项归说项,可是光说有什么用?他们要铜我总不能光说几句就含混过去吧?”贺景堃禁不住失笑了,“贵使一路远道而来,确实是辛苦了,我也不瞒你,我们外贸司的人,都知道出海贸易是个麻烦事,随时都有天降横祸,所以很多东西都做了准备,以应对不时之需。铜的话我们之前也做了些库存,堆放在仓库里。现在各个部门跟着我们要,我们是在拿着库存来顶的,可是这库存又不能顶一世吧,我看按现在这个用法,恐怕支撑不了三两个月就会告罄了,如果那时候还没有新的铜补过来,我这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所以贵使就明白告诉我吧,两三个月内能不能恢复对我国的铜矿出口?如果能的话,大概是多少?”
  
  “大人,这个在是会一力促成的,争取尽快让幕府恢复出口。”柳生元斋总算抬起了头来,不过脸上还是有些为难,“不过,大人也知道,我们出口的铜都是要从矿里面精淘出来并且运输到长崎的,中间肯定要花上一段时间,可能……可能……两三个月内能发出来的铜确实不多。不过大人请放心,我们之后会加大铜的产量的,争取明年一起补足贵国的缺口需求。”
  
  眼见对方还是这样的答复,贺景堃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富态的脸现在看起来倒有几分黑气。“怎么,贵使莫非是觉得我这个人好说话,就可以随便摆布吗?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是不是当我国就可以任由贵国摆布?”
  
  “大人息怒!”柳生元斋连连告罪,好不容易才让他脸色慢慢转晴。
  
  “我没想过怒,是你们让我不得不怒的!”贺景堃还是紧皱着眉头,“我们一直都是好言好语来跟贵使商量的,然而贵使却总是这个理由那个原因的,就是不肯表示诚意。说到底,这是贵国一意孤行所造成的结果吧?不说两国邦交了,就算正常做生意讲究的还是诚信,哪有这样行事的道理?贵国干出了这样的名堂,我们还是耐着性子跟贵国交涉,好言好语跟着贵国商量,难道这还不够吗?”
  
  “大人说得在惭愧不已,确实无可辩驳……”柳生元斋的脸色也很沮丧难看,“说到底这是有些人考虑不周的结果,只是现在大错已经铸成,只能按照现在的情况来办了,还请大人海涵。在可以跟幕府明确说清,此事不为例。”
  
  “你们就想要用‘没办法’这三个字,让我们接受这些结果吗?贵使可是有些想当然了。”贺景堃仍旧不让步,“再说了,我都已经跟你说清楚了,我们承受不了贵使给出的办法的,贵使应该做的是另想办法,而不是再跟我等诉苦,幕府的事情我等是管不着的,也没有兴趣去管。贵使如果做不到,我们就只好另想办法了,毕竟我们外贸司也不是全部尸位素餐的,总有人可以管管和日本贸易的事情,只是到时候还请贵使好好跟幕府解释啊。”
  
  他的话说得这么不客气,也让柳生明白了,大汉的立场已经比较坚定了,两三个月,最迟半年内必须恢复正常供应,而且补齐之前的出口缺口——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按照他言之意,如果做不到,那么外贸司也会做一些影响中日贸易的事情,甚至可能还会中断贸易。那时候自己的位置也就不安稳了,上面一定会追责的——虽然责任本来就不在自己身上。
  
  而大汉如果断绝了日本的贸易,那日本所受的伤害要比大汉沉重得多。好不容易恢复了两国邦交,而且一点一点扩大了贸易,要是又变成了前明时代那种不相往来的状态,岂不是太过可惜,他自己的前途和名望,岂不是也会毁于一旦?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想想办法,解决这个铜出口的问题,哪怕将佛堂的铜器来抵数,也要维持住贸易维持住中日之间的关系——要是发生什么不测事态,他简直不敢想象后果。
  
  “大人的意思在明白了,在一定修书回国,让幕府把握现在的事态,马上予以解决!”他站了起来,然后深深一揖。
  
  “贵使有这样的诚意倒是挺好的,要是幕府上都是贵使这样行事,那我们就少了好多麻烦了。”贺景堃的脸色总算和缓了来,“这段时间贵使就在京城住吧,大家通力合作,把这个纠纷给解决掉。”
  
  “嗯?”柳生元斋没反应过来。“大人要在留在京城?”
  
  “贵使不留在这里,上面怪罪起来,可不是我一个人能够担待得起的。”贺景堃冷笑了,“贵国这个大手笔,已经惊动了司长和商相大人,说不得他们什么时候就要召见贵使问清情况,难道贵使在天津能够随召随到吗?不过,贵使大可放心,我们商业部有的是招待的地方,不会让贵使住得委屈了……”
  
  “在明白了,谢谢大人。”柳生元斋不再考虑,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很快,再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贺景堃以还有公事要办为由,将柳生元斋客气地叫出去了,接来自然会有人带他去商业部专门的豪华驿馆里面住宿。
  
  要不是上面命令大家要拖住你们,谁跟你们这么客气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贺景堃心想。
  
  同样的一天,在离京城千里之外的高丽汉城,天气却和艳阳高照大汉京城迥然不同。
  
  天空阴沉沉的,云很厚,空气当中湿气很重,还了蒙蒙细雨,微雨夹杂着冷风,将寒气直往每个人的身体里钻,让这个早春变得和冬天一样寒冷。
  
  每个人都低着头,缩着身子裹在衣服里前行,就连王宫内的侍卫也不例外,在阴沉的天空,就连景福宫的瓦片和宫墙都好像染上了一层灰色,让人心情不免郁郁。
  
  这种感觉,在觐见大王的高丽朝臣金荩国身上尤其厉害,他穿着一身宽袍的朝服,因此冷风一直在往身上灌,冻得厉害,但是为了朝臣的威仪他又只能忍耐,所以脸色有些发青,十分难看。
  
  不过,他的心情抑郁,并不仅仅是因为早春寒雨而已。
  
  国势艰难,作为大臣,又怎能不忧心如焚?
  
  虽然标榜自己是“小中华”,但是高丽毕竟不是一个财力丰沛的大国,所以宫廷修得十分精小,看不出几分中朝紫禁城的气派,占地也并不很广,从南面的光化门的偏门进来之后,很快他就走入了宫中伸出,。
  
  不过虽然建筑没气派,多年的纲常教化倒让这些高丽大臣们十分谨守礼节,在宫中的行止态度都十分恭敬。金荩国自然也遵守着法度,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宫中的卫士后面,即使满腹的心事,也还是保持住了朝臣的应有风度。
  
  越过了国主和大臣们举行朝会的勤政殿之后,他来到了国主日常处理国事的思政殿当中,然后在一位侍从的带领走入了殿中。
  
  一进殿中,他就发现国主李珲正半躺在御座上,闭目养神,而旁边有一个侍从正拿着奏章在他身边诵读。
  
  他没有迟疑,马上就亦步亦趋地走到了殿中,然后恭恭敬敬地行礼跪拜了去。
  
  “臣金荩国,叩见陛!”
  
  听到了他铿锵有力的呼喝声之后,国主李珲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勉力挣扎着从御座坐了起来,然后轻轻地做了个手势,示意侍从离开。
  
  接着,他睁开了眼睛,定定地看向了金荩国跪拜的方向。
  
  然而,虽然他看向了这个方向,十分浑浊,没有眼珠和眼白之分,反而是浑浑噩噩的肉色,看上去着实有些骇人。
  
  这双眼睛,是完全没有视力的。而且,这是被人人为弄瞎的。
  
  高丽国主李珲,一生当中经历了无数惊心动魄的大事件,受过惨痛也给人以惨痛,这双被人用石灰烧瞎掉的眼睛,就是他这一生经历的一个证明。
  
  他经历过诸位王子夺嫡的惊心,经历过倭寇入侵的恐怖,经历过荣登大位生杀予夺的快意,经历过杀兄杀弟的决绝,经历过被人发动政变篡位烧瞎双眼的惨痛,当然也经历过被大汉强行重新扶回王位的幸运与惘然。
  
  他的头发已经大部分花白了,神色也是一片木然,和这双已经废掉了的眼睛竟然倒也有些相得益彰。又有谁能够从这木然的表情里面看出他的心中所想呢?
  
  “爱卿平身。”他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金荩国站起来。
  
  然后,他也不拖泥带水,直接说了去。
  
  “今天把爱卿叫过来,是因为李珂从中朝那里传过了消息过来。”

TOP

0
  第1517章 小国寡民身不由己
  
  “可是中朝对侍妾的提议有了回应?”金荩国心里一紧张,连忙就问。
  
  他当然知道李珂是高丽派驻到中朝的使团的团长,最近负有一个秘密的任务,转达国主李珲想要将宗女进奉给大汉太子作为侍妾的愿望——他是国中的议政大臣,国主在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是参考了他的意见的。
  
  “中朝对此事不置可否。”李珲微微摇了摇头,不过仍旧看不出喜怒来,“倒是透过李珂跟朕说了另外一件事。”
  
  “中朝还有其他的事要知会大王?”一听到中朝没有答应这个提议,金荩国心里不禁有些失望。
  
  “是啊,刚刚从李珂的信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朕也很惊讶。”李珲木然颔首,“中朝想要攻伐日本,要借我国釜山港作为基地,同时中朝太子要亲临高丽,总镇后方……而且李珂将会作为太子和高丽居间联络的人随从此行。预计过一两个月,海况良好的时候就将成行。”
  
  虽然国主的语气十分平淡和缓,但是他的字字句句,在金荩国听来都不啻惊雷。
  
  中朝居然打算征伐日本了?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啊?而且……居然中朝皇帝将太子也派了过来!
  
  中国的太子亲临高丽,这可是历代闻所未闻之事。
  
  一时间,金荩国的脑子在飞速运转,忙于思考其中的意义和后果,竟然没有来得及应答国主。
  
  “爱卿一定是脑子很乱了吧?此事确实大大出乎人的意料。”沉默了片刻之后,李珲还是一脸的平静,“朕之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一阵慌乱,所以把爱卿给召了过来垂询了,还请爱卿想个应对的办法。”
  
  确实,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就算一惊一乍也没有意义。毕竟是秉国的议政大臣,金荩国很快也就恢复了镇定。
  
  “中朝皇帝计议已定了吗?”他先问,“可还有挽回的余地?”
  
  “李珂已经明确说明了,此事中朝皇帝已经断然下定了决心。而且就是在元朝会之时跟他说明的,不容拒绝。”
  
  “不容拒绝……”金荩国不自觉地握住了拳头,声音也微微有些嘶哑了,“这大汉的皇帝,真是蛮横霸道,事关我高丽国本之事,居然一点都不容许商量,哪有一点中国天子的气象!”
  
  “哎……”国主没有答话,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一切无奈都在不言中。
  
  平心而论,金荩国是一点都不喜欢大汉的,这个新朝军事极强,四处征战,而其朝廷上下也染上了武夫的杀伐气息,行事极为粗鄙。通过驻京城使节的回禀来看,大汉的开国君主赵进粗鄙不堪,未通文理,偏偏又十分不尊重儒士,经常以霸道来行事,可见是个暴君之辈。而大汉的朝廷也是荒唐至极,很多大字不识的农夫或者贩夫走卒都登上了朝堂,成为了朝官。
  
  早已经将义理名教之辩刻入骨髓高丽儒臣们,在颇为鄙薄大汉新朝的这些没文化的表现之余,心里也一点都没有对大汉的亲近感,怀念大明故国的思潮可谓起此彼伏,就连金荩国本人也是心向故明的。
  
  可是现在大明已经完了,再怎么怀恋它只能接受现实。纵使和其他人一样屡次腹诽这大汉如同暴秦一样绝不长久,但是至少现在还是不得不对它低头,更何况高丽现在还驻扎着大汉的使团和军队。
  
  但是这种仰人鼻息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不光是大汉朝廷横行霸道,就连就连使团的大使也在高丽颐指气使,对高丽朝政也经常横加过问,挟功来逼凌高丽朝廷上下,俨然就像把自己当成了太上皇一样——这种骄横跋扈,不说金荩国这样的朝臣受不了,就连有再造之恩的李珲也觉得很难受。
  
  国主和金荩国之前之所以商量出了一个给太子进献宗女的主意,就是为了拉近和太子的关系,进而博得大汉皇室对高丽王室的好感,从而让大汉驻高丽的使团至少投鼠忌器,不再敢于随意干预高丽国政。
  
  虽然他们都觉得给大汉朝廷主动提出献出宗女做侍妾很屈辱,到了这个关头,也顾不得什么脸面和屈辱了。
  
  然而,即使低声下气到了这个地步,大汉那边却还是浑不在意高丽的观感,自顾自地就给高丽下指令,实在让人难受。
  
  “事已至此……那陛下,我们也只能忍辱答应了,只盼中朝太子过来,不要太劳动我国……”金荩国也长叹了口气。
  
  “他来是自然的,谁也拦不住。不过听李珂说,中朝太子脾气仁厚,不喜威凌他人,总算也是个好消息吧。”李珲微微苦笑,“接下来,爱卿恐怕有劳了,高丽这边得好好做准备,不能怠慢了中朝太子。”
  
  “使团那边知道这个消息了吗?”金荩国突然问。
  
  “自然是知道了。送消息的人一来高丽,就先去了使团那里,然后才把信送到了王宫。”李珲低声回答。
  
  “哎……”金荩国又捏紧了拳头,满心的怨气,最后却又换成了一声长叹。
  
  事已至此,不能忍也得忍。
  
  “爱卿也不用太过恼怒,中朝能攻伐日本,报我国当年壬辰之仇,总归也是好事。”李珲的语气还是十分平静,“当年倭寇肆虐我国,朕恨他们咬牙切齿,只是无力报仇,如今……总算有个报仇的机会了。”
  
  “可是中朝大军齐聚高丽,我国疲敝,怎么供应得起啊,到时候就怕地方不宁,百姓怨声载道……”金荩国却并不这么想,“再说了,大汉虎狼之性,大军来到我国腹心,怕会有社稷之忧啊……”
  
  “他们要借釜山港,那可不是腹心,就让他们用个港口而已,不算得动摇国本。”李珲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又苦笑起来,“再说了,以大汉的军势之威,就算想要做什么,难道高丽又能如何吗?还是不要往此处想的好。”
  
  因为事情太可怕就不去想,这和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身为一国之主,大事临头却只知道无可奈何和闷头回避,那怎么能行!
  
  金荩国禁不住在心里腹诽了,但是嘴上却不敢说出来,質是低垂着视线。
  
  “爱卿,朕虽然看不见,但是朕想得到你在想什么。”正当金荩国在郁愤的时候,国主李珲却突然抬起头来,用浑浊的眼睛直视着金荩国,“不过,还是那话,朕不愿又能如何?朕现在是一个孤家寡人而已,而且还是个残废,大臣们忿恨、轻视朕,万民心里根本不拥戴朕,难道朕还能靠自己一个人去抵抗大汉的天兵?那还不如安居家中,等着死到临头的那一天好。”
  
  金荩国想要回答,但是一口气堵在喉咙上,以至于怎么也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选择了沉默。
  
  他明白,国主既是在叹息,也是在生怨气。
  
  不仅是气大汉,也是气他们这些大臣——当年党争和国争的事情留下的伤痕太深了,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而且这一生都恐怕无法忘怀。
  
  因为国内统治阶层当中的各个派别之间为了权势的激烈斗争,自从李朝立国伊始,高丽进行了轰轰烈烈、持续接近两百年的党争,这其中士大夫和贵族们一直都在激烈内斗,你方唱罢我登场,城头变幻大王旗。有趣的是,这两百年来,每次高丽内部党争分出了胜负,胜利一派很快就会因为分割胜利果实而分裂,又变成两派激烈的内斗。
  
  这漫长的内斗史,哪怕大略说来,恐怕也可以写成一本厚厚的书了,其中的宫闱阴谋和朝堂算计,又如何能够数的清。又不知道有多少朝臣、贵族甚至王族,死在了这漫长而又残酷无比的内斗当中?
  
  在立国之初,是开国功臣和贵族主导的勋旧派和士林派内斗,勋旧派胜利之后又被支持仁宗的一派消灭,而这一派很快就分裂成了大尹派和小尹派,分别由大臣尹任和尹元衡作为领袖,利用宫廷当中的不同势力进行斗争。在两尹派渐渐式微之后,朝中大臣又分别结成了西人党和东人党继续进行斗争,拥立高丽宣祖不同的王子。
  
  在西人党拥护的信城君暴卒等等一系列事件发生之后,拥护光海君和临海君(也就是李珲的哥哥李珒,当时是国主的庶长子)的东人党文臣取得了政治的胜利。
  
  但是在胜利之后,东人党大臣们因为如何处置西人党发生了分歧又分裂了,主张强力对待西人党的一派成为了北人党,主张缓和对待的就成了南人党,两派继续继承了先辈文臣们的风范,继续进行内斗。
  
  在朝中内斗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倭寇趁隙入侵了,在这种被称为壬辰倭乱的大祸当中,忙于内斗、极为**的高丽朝廷哪里是丰臣秀吉的大军的对手,短短时间内就丢掉了大片的国土,国君和大臣们都逃离了国都,寻求大明的帮助。

TOP

0
  第1518章 内斗不休
  
  而在这场大祸当中,临海君李珒被倭寇俘虏,相应地也失去了继承王位的机会,而好不容易赶走了倭寇之后,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安稳继承王位的李珲,突然多了一个弟弟永昌大君李?,李?虽然年纪小了他很多岁,但是他是王后所生的嫡子,在注重宗法继承的高丽,天生就极受重视。
  
  于是内斗继续,暂时取得了政治斗争胜利的北派分为了支持光海君李珲的大北派和支持永昌大君李?的小北派,宣祖在离世的时候,选择不立幼弱的嫡子,而让光海君李珲继位,但是遗命小北派的领袖柳永庆等大臣保护永昌大君李?不受迫害。
  
  然而,已经登上了王位的李珲,当然不会让自己的那些兄弟们再威胁到自己的王位了,他在继位,的第一年就杀死了柳永庆等等小北派的大臣,然后第二年就杀死了自己的哥哥临海君李珒,在数年之后更是将年仅八岁的幼弟永昌大君李?残酷地蒸杀,
  
  伴随着李珲的残酷清洗,拥护李珲的大北派就获得了政治上的胜利,在李珲承继王位的过程当中发挥了极大作用。
  
  然而,拥护他的大北派文臣们理所当然地继续发扬了先辈们的光荣传统,内斗不断。这次他们更加推陈出新,一次分成了三派:骨北、肉北、中北。在不逊于先辈的残酷搏杀当中,一大批朝臣被处死或者流放,以李尔瞻和郑仁弘为首的肉北派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而在此期间,为了感谢这些朝臣们历次磨难当中帮助自己的功绩,李珲册封了四批功臣,卫圣功臣(帮助光海君登位的大臣)、翼社功臣(铲除临海君的大臣)、定运功臣(铲除柳永庆的大臣)、亨难功臣(铲除金直哉的大臣)。而郑仁弘被册封为瑞宁府院君,并升为左议政,可谓是位极人臣。
  
  然而,好景不长,李珲的这种杀戮自己兄弟、监禁后母的举动遭到了信奉伦理的民间和下层官僚儒生的一致声讨,而在朝臣们的自行残杀当中,肉北派的暴政也丧尽人心。
  
  与此同时,在北方女真部落的首领努尔哈统一了女真,也严重威胁到了朝鲜王国的安全。当时秉政的李珲为了整顿国力,实行“两端政策”,也就是骑墙中立,既不得罪明朝也不得罪后金的政策。
  
  然而,在当年曾经参加援朝抗日、多少对高丽有恩的大明经略杨镐的强烈要求下,万历末年,李珲派出了军队与明朝军队结为联军共同征讨后金,发动了“萨尔浒之战”。
  
  在这一战役中,众所周知联军惨败,被努尔哈赤的后金大军打得一败涂地,而光海君和大北派在事前就对战事的结果十分不看好,指令高丽军队保存实力。高丽军队的消极避战令大明方面十分不满,加之努尔哈赤对高丽的笼络,使得明朝政府与李珲以及大北派政府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
  
  而在高丽国内,战争的失败和高丽国主“忘恩负义”的作为,使得原本就对李珲和大北派的残暴统治十分不满的高丽臣民们,反抗情绪变得更为浓烈。
  
  基于这样的背景,朝鲜内部发生了反叛事件,原本已经被打得近乎于销声匿迹的西人党发动政变,拥立李珲的侄子、定远君李琈的儿子李倧成为高丽新国王。李珲被废王位,同时被流放江华岛。
  
  而大北派的势力,就此终结了,李尔瞻、郑仁弘等煊赫一时的北派大臣被统统处死。
  
  因为之前那些惊心动魄的教训,抢下了王位的李倧自然也不会对李珲客气,他用石灰烧瞎了李珲的眼睛,然后流放到江华岛,而原本的世子、也是李珲唯一的儿子李祬在叛乱之后,也被流放到江华岛,之后因为挖地道欲逃出围墙,失败被抓,很快就被赐自尽。
  
  随着李珲被赶下王位,西人党得到了掌控朝政的机会,不过他们也没有逃出历史的规律,很快就分为参与过政变的勋西派和未曾参与过的清西派继续内斗,而在激烈的内斗当中,又是残酷的搏杀。
  
  然而,就在这些大臣们继续内争的时候,天下却突然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先是女真崛起自成一国,而后就是大明内部徐州势力突然崛起,并且很快造反,灭了大明的天下建立的新朝。
  
  如果说大明的突然覆灭是让高丽的君臣胆战心惊的话,那么大汉在平定满洲之后强行进兵高丽,并且以废立篡位不合法为由,宣布要重新拥立李珲复位,则让高丽的君臣感受到了彻骨的冰寒。
  
  国主李倧当时吓得胆战心惊,当时就想将江华岛上的李珲处死,但是李珲当时已经被大汉派过去的人所保护起来了,扑了个空,而他想要集结兵力抵抗,也很快落空了——对于打灭了大明和女真的大汉军队,高丽的军队根本兴不起打仗对垒的念头,还没有交战就阵前倒戈了,于是李倧就这样失去了王位。
  
  复位了之后,李珲当然没有饶恕之前那些人将他赶下台并且弄瞎眼睛的仇怨,他一上台就将李倧和他的子女亲族们全部处死了,然后将当年那些起来发动政变的朝臣,不管是已经死了还是还在世的,全部灭族。经过了这样一番恐怖的残杀之后,骤然重新登上舞台的西人党,又骤然消失了,再也无法在历史上留下残迹。
  
  但是纵使进行了如此惨烈的报复,当年拥立支持李珲的大北派重臣们也无法复生了,无奈之下李珲只能在残存的小北派大臣当中挑选自己的辅弼大臣,而身为小北派领袖之一的金荩国也就由此平步青云,成为了高丽的议政大臣,权倾一时。
  
  当然,李珲和小北派两边虽然为了权位暂时走到了一起,但是内心中多年前的隔阂毕竟难以释怀,只是因为大汉的高压实在太厉害,大臣们无法再废掉李珲,李珲也因为自己残废年老了也找不到新的腹心大臣,所以大家还是勉强地捏合在了一起,在公事上合作中。
  
  如今李珲将这一层意思点了个明白,倒是让金荩国在吃惊之余又有些感慨。
  
  想当年,这位国主登位之后是何等意气风发,杀兄杀弟、残杀大臣,是何等的豪气干云,又是何等的杀伐果断,可是经过了失位复位、变为残废的变乱之后h却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了。
  
  他对这一生已经没什么意气指望了,就连唯一的儿子都已经死在了变乱当中,现在所思所想的,无非也就是在王位上安享晚年,以荣华富贵老死罢了——而且以他的年纪来看,可能确实也享受不了几年了。
  
  可是,大汉朝廷和大使骄横跋扈,行事乖张,就连这样一点点卑微的愿望也横生波折,想来还真是让人心酸。
  
  金荩国知道尽管他一直和国主不是一派,而且之前有过很多仇怨,但是现在却是绑在一起了——小北派之前被打压多年,早已经式微了,如今骤然重得权位,根基还是不牢固,还是要依赖国主的威权,毕竟即使打了折扣,国主还是国主。
  
  所以,他决定安慰安慰一下这个老人。
  
  “陛下自从复位之后,一直为国操劳,勉力支撑国家,与民休养生息,既不大兴土木也不再杀戮大臣,种种作为臣等看在眼里,万民也是看在眼里。”他严肃地站了起来,然后又朝国主跪了下去,“陛下身系我国之盛衰,切不可灰心丧气,以至于贻误了国家大计!臣恳请陛下以国事宗族为重!”
  
  这么多变故之后,李珲早已经是心如死灰,能够打动他的,也无非是保住这李家的江山了——可没有哪个国君会希望失去他的家天下。
  
  听到文臣的领袖之一已经表态支持了之后,李珲的心也定下了不少。
  
  至少现在朝臣们还没有想要废掉自己,也不打算在中朝太子来了之后,借着中朝太子的地位这么做。
  
  “爱卿能够如此说,确实让朕感动。爱卿说得对,虽然国势如此,但是若是我朝廷上下一心,民气可用,那一定还是有办法可想的。”
  
  在此时此刻,因为中朝的压力以及各自的困窘现状,原本心里嫌隙很深的君臣们终于暂时抛开了之前的仇怨,暂时地紧密联合了起来,为了保护高丽国的国祚——也就是各自的统治利益而努力。
  
  “接待的官员侍奉好中朝太子,势在必行。”沉默了片刻之后,李珲断然挥了挥手,“中朝太子身负天下之望,断然是轻忽不得的,一旦有失,中朝必定雷霆大怒,到时候高丽绝对承受不起这后果。”
  
  “陛下说得对,臣也是如此想的。”金荩国同意了他的看法,“所以臣请亲自负责对中朝太子的接待,上下一应人等有臣来看着,想来也没人敢于轻忽。”
  
  “嗯,爱卿行事素来缜密周详,有爱卿来亲自办理,朕也就放心多了。另外,这次李珂也会跟在中朝太子身边一起过来,有他在旁边照应、传递消息,爱卿要认真办事,想来不会惹怒中朝太子。”李珲仍是一脸的平静,不过突然又说到了某件忧虑的事情,“不过,侍奉好中朝太子只是其一,爱卿还要打起精神来,谨防某些心怀不轨的高丽臣民,跑到中朝太子旁边造谣生事,令他对朕和爱卿有所误解啊……”

TOP

0
  第1519章 大汉使团所在
  
  高丽朝堂内斗了这么多年,一轮轮的血洗不知持续了多久,彼此之间早已经积累了十分深刻的矛盾和仇恨。就连在座的两个人,手底下也没少沾染政敌的鲜血,然而政敌是杀不完的,总会有些心怀不满的人在暗地里潜伏着。这些人平时是不用担心的,反正已经失势了,但是如果这些潜伏着的人趁着中朝太子莅临的关头,跑到他的面前去造谣生事,蛊惑了太子,那对他们两个就都是大大不妙的事情了。
  
  至少在这件事上,两个人的立场是十分一致的。
  
  “陛下,臣等一定会拥护陛下,决不让宵小趁隙生乱。”金荩国再度给出了保证。“中朝太子既然性子极好,那么肯定也不是偏听偏信之辈,臣等只要小心侍奉好太子,满足他的一切要求,想来他也可以看到高丽上下的一片诚心诚意,不会对宵小之辈的蛊惑当真。”
  
  “就怕想要蛊惑他的人不仅仅是高丽这边的宵小啊……!”李珲若有所指地叹了口气。
  
  金荩国的话憋住了,因为他敏锐地发现这个问题非同寻常。
  
  “陛下莫非是说……”他用手指了指虚空,“他们可能会对陛下和高丽不利?”
  
  “没错,朕就是怕他们借着中朝太子来到高丽的机会,屡进谗言,最后蒙蔽圣听,以至于可以狐假虎威,行事进一步猖狂,最后……最后干涉到朕之家事来了!”李珲沉痛地说。
  
  这个他们,自然就是指驻扎在高丽的大汉使团了。自从干涉李珲复位之后,外务司就在汉城留下了一个使团,负责处理大汉在高丽的一应事务,还在汉城划了一块地方当作使馆区,俨然就像是独立王国一样。
  
  不仅如此,以大使施高艺为首的大汉使团,仗着中朝的实力和拥立的恩情,行事素来骄横跋扈,屡屡干涉高丽的国政。他们还逼迫高丽国主承认,任何中国之人和高丽人的纠纷都归使团处理,于是他们在裁断中国商人和高丽商人的纠纷时一直都偏向于中国商人,甚至还强迫高丽相关官署以极低的价格将一大片参场包给了中国商人来采参,不允许高丽人擅入,如此种种自然令高丽上下怨声载道。
  
  在最初的时候,因为刚刚复位需要帮助,所以李珲只能忍气吞声,不过在过了几年之后,他的根基慢慢地重新稳定了,而使团的行事愈发不知收敛,所以他开始有限度地对使团进行了抵触,虽然因为投鼠忌器他的抵抗并不是特别坚决,但是还是惹怒了使团上下,大使施高艺有次当面觐见李珲的时候,还说过了“为君者不可忘恩负义”、“陛下眼有宿疾,不宜操劳过度”之类的威胁话。
  
  中朝太子年幼,还不知深浅,万一被使团上下蒙蔽了,说了几句话让使团作为尚方宝剑,然后使团作出什么不测之事,那怎么得了?难道还有人能追责到太子身上去吗?
  
  这种情况,自然由不得李珲不忧虑。
  
  “使团终究是外人,高丽的事情,中朝太子还是得依靠高丽的人办的,总不至于让使团去包办。”相比于李珲的忧虑,金荩国现在信心倒是多了几分,“只要臣等尽心尽力,那……”
  
  “爱卿可以尽心尽力,难道其他人不能尽心尽力吗?”李珲突然冷笑了出来,“怕是有不少人求着想要坐上爱卿和朕的位置上尽心尽力啊……”
  
  如此冰寒的话,让金荩国一下子如坠冰窟。“陛下的意思是……使团和……和某些大臣有勾结?”
  
  “恐怕是如此。”李珲点了点头,然后又长叹了口气。“当年的仇怨,还有不少人没忘记,拥立的功劳,也是大把的人想要立下啊……”
  
  李珲如今已经是残废之身,而且年事已高,子嗣是不可能再添了,之前的独子又已经被赐死,所以他的王位在他死后将由谁继承,就成了高丽国内上下都十分注重的大事。
  
  李珲通过某些渠道,得知到高丽有些大臣阴谋和使团来往,勾结起来想要拥立一个宗室子弟来作为继承人,而宗室当中有些人也蠢蠢欲动,十分想要让自己、或者自己的儿子得到这个大位。

TOP

0
  第1520章 为所欲为的汉臣
  
  施高艺是身材瘦长的中年人,皮肤白皙,?上去像是个文士。他是北直隶人士,之前也确实是文士,还曾在万历末年考了一个举人。不过虽然满腹经纶,但是他并不是一个死脑筋的人。
  
  在天启年间,眼看徐州集团日益崛起,而且势大不可制,他一咬牙就直接投奔了徐州,然后因为自己识文断字,成为了徐州的一个文吏,但是他的野心当然不只这么一点而已,他在勤勉工作之余也一直都在四处寻找钻营的机会,一心想要往上爬。
  
  总算在数年之前给他找到了一个机会,那时候大汉刚刚建立,各项制度和官署都还在混乱当中,他当时跟着大军来到了京城,然后不停钻营,最后进入了外务司。
  
  因为办事勤勉而且善于逢迎上司,所以他很得司长孔璋的赏识,孔璋几次提拔了他,让他成为了自己的得力助手。
  
  然而他当然不会只有这么一点野心而已。在雌伏了两年之后,他又等到了一个机会。那时候,新朝已经大体上平定了辽东乱事,建州女真大部分都已经消灭了,小部分残余也只能躲入山林当中苟延残喘,于是新朝就把充满了野心的目光投入到了高丽身上。
  
  经过了几轮商议之后,朝廷上层决定以高丽大臣擅自发动政变、废立君上为由对高丽进行干涉,同时为了最大程度地消磨高丽的抵抗意志,朝廷也要粉饰自己的意图,拥立已经被流放、被弄瞎了眼睛的废王李珲作为傀儡。
  
  这个计划的重中之重自然就落在了如何联络李珲和其他高丽人上面,而这就成了外务司的任务,在从上司孔璋口中得知了此种秘辛,施高艺把心一横,干脆就自告奋勇,想让自己参与到这次行动当中,并且在热切的恳求下最终得到了孔璋和丞相的允许。
  
  他原本在外务司几年当中,因为工作需要断断续续学了些高丽话,在得到了这个任务之后,他打起一切精神来跟人学习,硬是在两三个月内就熟练地掌握了高丽话,然后就带着几个随从进入了高丽境内。
  
  来到高丽境内之后,他按照之前的计划,暗地里跟那些失势的北派大臣们联络,并且向他们许以厚利,而这些失去了荣华富贵的大臣听到了中朝想要重新让李珲复位,自然就喜出望外,双方一拍即合,很快在这些人的帮助下,他又与江华岛上的李珲取得了联系。
  
  接着,他暗地里调查了江华岛周边的情况,然后通过海军的突然袭击,从守卫当中夺取了李珲,然后大汉水陆并进,以绝对的军事压力,逼迫高丽不得不让李珲复位。
  
  这样的大手笔并非一般人能玩得出来的,而他以自己性命作赌的赌局,在胜利之后也让他得到了足够的报偿。李珲复位之后,新朝在高丽设置使团,而他就成了当仁不让的使团团长人选,在外务司还挂了一个副司长的头衔,官衔和职位都有了,在高丽他挟中朝之威尽可以为所欲为,比在京城忍气吞声的生活来简直天壤之别。另外,他还被皇上授予了男爵的爵位,正式成为了大汉勋贵中的一员。
  
  如今,数年过去了,但是每当想到自己当时狠下心来的这些举动,他仍旧暗自得意不已。从一介书生,最后搏了富贵,也搏了爵位,大丈夫夙愿得偿,此乐何极!
  
  然而,即使到了这种地步,施高艺心里的野心还是没有完全被满足,他还想要更进一步。
  
  他虽然人被派到了汉城,但是因为舍得花钱,所以消息也还算灵通,经常能得到京城的第一手政治消息。从这些消息里,他就听说丞相可能要将外务司提升为部,和那些最为紧要的衙署变为同一层级,而老上司、外务司司长孔璋,自然到时候就将成为当仁不让的外务大臣。大臣的位置他不指望,但是副大臣的位置就有得说道了。
  
  外务司现在有几个挂着副司长头衔的官员,但是副大臣到时候显然只能有一个,而施高艺就想要成为那一个。只要能够成为副大臣,他就正式地成为了****最高层的官僚之一,再也不能算是一个仰人鼻息的办事官了。
  
  施高艺确实算是个野?勃勃的人,不过也只有在野心的催动下,一个人才能够做出常人难以企及的大事业吧。
  
  他知道,自己高升,是因为立功得到了上面的赏识,那么想要继续高升,就得继续立功让上面更加赏识。
  
  而他怎么在高丽得到赏识呢?
  
  在他看来,皇上和丞相还有司长,最想要的就是加强国朝对高丽的控制,因此他心心念念、孜孜不倦地就是想要这么做,不断地以各种借口来干涉高丽的内政,浑然不怕被人看成是骄横跋扈、有失****体面。他完全不怕高丽人恨自己,反正他们又决定不了自己的高升。
  
  经过他这几年的努力,大汉在高丽的势力渗透越来越深入,经济利益也越来越大,所以他也自信朝廷对他的工作业绩应该是相当满意的,他很有希望得偿所愿。
  
  不过,虽然已经殚精竭虑,他毕竟在远在千里之外,无法如同另外几个竞争对手那样可以经常见到孔司长和更上层的大人物,而这次太子将要亲自莅临高丽的消息,让他喜出外望。
  
  太子虽然年幼,但是皇上既然已经将他派了出来,那就是要让他参与国事的意思了。而且从京里传出来的风声也是这样。既然如此,那讨好太子就意义重大,在外务司变成外务部之后,只要能够让太子为自己美言几句,那升迁肯定就是板上钉钉了。
  
  太子是为了征伐日本一时来亲临坐镇的,那么他们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和高丽朝廷一起,让太子可以顺利地完成自己的使命。
  
  “大人请放心。”在他发言之后,使团的副使张道彦马上接口了,“大家心里都是一片拳拳报国之心,一听到太子将来,都是个个振奋无比,摩拳擦掌等着要让太子满意。”
  
  施高艺微微颔首,然后将视线又转到了驻军的首领、营正孟志高身上。
  
  这个孟志高是一个身材粗豪、面色黝黑的军汉,他是徐淮人氏,早早就在大汉起家的时候就投入到了赵字营当中,因为作战勇敢很快就得到了提升,从小兵一步步地爬到了营正的位置上。
  
  他之前是在辽东参与对满洲的作战,在大汉平定满洲之后,他又参与到了入侵高丽、帮助李珲复位的行动当中,然后在李珲复位后,大汉以“保护国主的人身安全”为理由在高丽国都汉城留下了两个营的驻军,他则作为其中一个营的营正留了下来。这两个营平日里就驻扎在使馆区当中,所以他和另外一个营正平日里也经常参与使团的会议。这两个营正当中,他的资历最深,而且战功也很多,所以另外的那个营正王运很服他的话,他也就成了驻军当中的头号人物。
  
  驻高丽的驻军地位重要,能够担任营正也说明他极得上司的信任,有传言说他结束这个外派的职位、调往国内之后就会在军内升官,甚至还有可能被封爵。
  
  因为大汉文武分离的制度,所以严格来说大使并不是他的上司,他在高丽的地位超然。不过,高丽远在千里之外,而且交通不便,再加上孟志高并不是精于高丽外务的人才,所以为了应对突发状况,国内特别留下了训示,要他和驻军在一般情况下听从大使的节制。
  
  当然,大使表面上还是十分尊重这位驻军首领的,毕竟现在大汉军队的势力强大,不可以轻视,所以这几年来他们的相处倒是十分融洽。
  
  “大人,我等驻军当然与使团是一条心的,绝不会横生枝节,给大家添麻烦。”孟志高也马上表态了,“这些年来,我们大家都在高丽同甘共苦,好不容易创下了如今的局面。太子来了,这是天大的喜事,谁要是敢让大家过不好,我孟志高是第一个不答应!”
  
  毕竟是武人,说话这么直,不过正好也说中了大使的心意,所以施高艺也不为己甚。“孟营正的话,就是大实话,大家在这边做事,哪一样不是从白纸上做起的?总算承蒙天恩,大家做出了些许成绩,来之不易,也不应该轻易失去啊……我们自己人,我倒是挺放心的,大家都是精诚团结,我们自己人之外,那就难说了……”
  
  “大人可是在说高丽朝廷?”张道彦毕竟和他共事多年,马上就对上了他的心思,“莫非是担心高丽有人图谋不轨?”
  
  “是啊,此事不得不让人忧虑。”施高艺叹了口气,“我等为国自然是一片忠心的,但是自古以来就是谗言可畏,要是高丽君臣臣子太子莅临的机会向太子进谗言,那……后果不堪设想啊……你们想想,太子到了高丽,因为是总镇后方,所以一定是要和高丽大臣来往的,要是来往得多了,就有可能听信谗言……”

TOP

0
  第1521章 使团暗议
  
  大使一番话,说得满座皆惊,大家心里都闪过了类的忧虑,一下子房间就变得静谧了下来。
  
  他们怕“谗言”,正是因为这群人其实心里都有些鬼。
  
  自从迎立李珲复位之后,这些年来大汉使团一直都在高丽地位超然。处在这样的地位上,朝廷又在千里之外难以节制,于是上上下下都私下里为自己在高丽捞取好处。
  
  胆子小的,收中国和高丽商人的钱,为他们撑腰办事;胆子大的,甚至让亲属来高丽充任商人,做起了逐利的勾当。在高丽北方强行圈占参场,进行独家贸易的,就是副使张道彦的亲戚。
  
  因为还想要向上爬,所以大使施高艺的手脚要干净许多,并没有参与到很明显的利益往来当中。不过,为了维持和京城朝廷官员以及那些同僚的关系,他也需要大笔的资财,所以收受商人和高丽大臣贿赂、并且帮助他们干预高丽朝政的事情也没有少做。
  
  于是经过长期的渗透,高丽北方已经有大量田庄和参场落入到了汉人商人的手里,这些汉商私下招募武装,早已经没把高丽朝廷放在了眼里。那里原本的高丽住民,有些成了这些商人的雇工,不得不为他们付出劳力,有些人则不得不流落异乡,成为流民,也因此而让高丽上上下下充满了怨愤。
  
  在平日里,他们都没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高丽既然是大汉的藩国,自己等人又是大汉的代表,作威作福不是应该的吗?况且,高丽使团每年从高丽榨取的钱财,很多也上缴到了外务司手里,所以外务司多年来对他们的事情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不过这些话当然是不能跟太子说的。
  
  大家都说太子仁厚,要是太子真的听信了谗言,追究起来,京里的高官当然不会有事,但是这里的大家可就都很不好过了。
  
  这样的忧虑,自然也在使团上下激起了同仇敌忾之心。
  
  “谅那老儿也不敢!”孟志高一脸的怒气,“是大汉出兵出力,让那老儿得以复位的,要不是我们,那老儿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死掉了,他居然还敢忘恩负义?”
  
  在施高艺和使团众人的努力下,使团已经插手到了高丽政事的方方面面,然而他的这些举动,自然也会惹起高丽朝廷的反弹,而且这种反弹因为高丽上下积累的怨愤,这一两年来变得越来越厉害,也让使团上下大为恼怒,所以现在私下里谈到国主李珲的时候,脾气差的就直接骂“老儿”、“老匹夫”,一点也没有对其国君身份的尊重。
  
  “这世上忘恩负义的人太多了,由不得人不防备着点啊……”施高艺抚须苦笑,“高丽国主虽然是我国扶上去的,但是到了那个位置,就想要继续尝国君的甜头,所以不能容下我等,这倒也正常……”
  
  “大人,既然如此,我们应当尽快做些准备才对。”副使张道彦也已经是满面的凝重,“有倒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李珲老儿,当年就是个嗜血残暴的国君,对****对我等可未必有多少感恩的心。”
  
  “副使此言,正合我意。”施高艺长舒了口气,“如今,我们确实是到了紧急关头,不得不做点防备了。”
  
  眼见大使的话这么饱含深意,其他人纷纷面面相觑。
  
  “请大人示下!”
  
  “其实我朝之所以能在高丽得到如此之多的权益,一是因为我大汉军威赫赫,压得高丽人胆战心惊;二来也是因为我等有拥立之功,国主不得不酬恩。”大使慢条斯理地拿起了茶杯,喝下了一口茶,“如今这高丽国主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看来我们得另外想想办法。一次拥立之恩不够,我们就来两次……”
  
  来两次拥立?大家好像都明白了什么。
  
  这些天来,大使馆内一直都有异常人物出入,有些还是李家宗室的人,虽然他们来去都是鬼鬼祟祟的,极少在人前露面,但是大家私下里都有了不少猜测,如今大使明言出来,大家也不是特别意外。特别是副使张道彦和其他几位重要使馆官员,因为他们是实际的参与人,所以更加镇定。
  
  “大人的意思……就是要想办法废掉李珲吗?”营正孟志高低声问。
  
  相比于刚才的激昂,他现在倒有些紧张了。
  
  大使所说的意思,无异于是要强行在高丽行废立国君之事了,他并不害怕高丽人,主要是担心国内有不同的看法。
  
  “这可不算是废立。”施高艺气定神闲地摆了摆手,“国主年老,众所周知又是个瞎子,他能理多少事?怕是早就力不从心了……而且,他膝下无子,理应在宗室里面找个孩子来承继宗祧,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吗?”
  
  不废掉,而是另外在宗室里面找个孩子来充当国主的养子?大家终于明白了大使的谋划,于是纷纷窃窃私语。
  
  他们讨论了一会儿之后,都十分认同大使的这个主意——李珲现在已经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了,有必要换一个新的国主;而用给他强行塞一个养子的方式,又可以堵住悠悠众口。
  
  李珲在国内并不得人心,当年就闹出了天大的祸乱,只要使团把事情做得好看点,造成既成事实,高丽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为他找一个养子,那朝政大权不还是掌握在他的手里吗?”这时候,有一位使馆的官员发问了,“纵使他已经年老了,等他死又不知道还有多久……恐怕缓不济急啊!”
  
  “这个不用担心。”副使张道彦马上回答,“养子年幼,可那还是有爹的。到时候只要一立养子,我们就可以让李珲在宫里养病了——他只要一养病,那朝政的事情还用得着他来管吗?自然有养子亲父来代理摄政了……”
  
  这时候,没有参与到这场谋划当中的官员们才明白,大使恐怕老早就已经预计到了现在的情况,而且考虑周详,没准都已经找好养子人选了。
  
  可想而知,高丽宗室里面肯定是有人已经和大使谈好了,让大使将他或者他的儿子扶上王位,然后出卖更多权益给大汉。
  
  高丽国势如今到了这么倾颓的地步了,宗室里面还有些人死盯着这王位,好多人心里暗自唏嘘。
  
  “大人思虑深远,下官佩服!”刚才那个官员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微微一作揖。
  
  “哎,身处异国,举目都是素不相识的外邦蛮夷,不多考虑都不行啊!”施高艺又叹了口气,然后苦笑了起来,“本来我虽然想要再来一次拥立,但还是想要徐徐图之的,免得让朝廷不满,不过,现在……我想了想,还是早点把事情办完吧,免得夜长梦多。”
  
  “那……那要不要现在就办了?”孟志高有了大使的话撑腰,胆气更加壮了,还抬起了手来,做出了一个斩首的手势,“夜长梦多,高丽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了防备了,干脆这几天就发动,先把高丽国主给关起来再说!”
  
  大汉在高丽京城的驻军不多,总共两个营一千六七百多人,因为经常有人要出去高丽各岛巡视或者镇压民乱,能够动用的人更少,只有一千多人出头,而这些人当中能直接拿起刀枪上战场的人要更少一些——而高丽朝廷光在宫廷周边的卫士就不止这个数字、驻扎在汉城的军兵要更多一些。
  
  不过,孟志高却完全不在乎这种人数上的劣势,根本不怕高丽人抵抗。这是一个多年一直在战场上厮杀的勇士,他在战场上和满洲最精锐的部队过过招,高丽的兵他在来高丽之后也见识过,他完全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不,不行,孟营正,不要急。”出乎他意料的是,大使连连摆手,否定了他的提议,“这事虽然要抓紧办,但越是紧就越不能急。我们这儿使馆,高丽人都是盯着的,要是仓促之间有什么举动,他们肯定就会警觉,高丽国主虽然是个瞎子,但是毕竟还是有几分头脑的。我们得谋定而后动,把一些都准备好再动手。再说了,这么大的事情,不跟国内事前报备是不可能的,我们还要修书国内,让上面知道我们的盘算。”
  
  “上面会同意吗?”看到大使如此说,有一位官员又有疑虑了。
  
  “?要看我们怎么说了。”大使若有深意地瞥了赵营正一眼。“我们要马上给国内写信,痛陈高丽君臣上下的不轨行迹,把国主对我们的嫌隙和抵触都告诉上面,然后再告诉国内,因为高丽国主的掣肘,现在我等在高丽的行动步履维艰,如果放任下去的话,恐怕会有更加严重的事态发生……然后,再加上我们的计划,作为建议一起呈递上去。”
  
  大使是外务司出来的,而且深得司长孔璋的信任,所以他并不担心自己的意见会被司长驳回,而有司长在旁边说项,丞相和陛下应该也不会反对,他们可不愿意看到高丽离心。

TOP

0
  第1522章 重归
  
  他想要的是军队也尽快表态,因为没有军方的首肯,这件事恐怕就会变成他私调军队了,于公于私他都不想背上这样的指责。不过他相信以大汉军方的一贯作风,他们应该是会很喜欢这个主意的。
  
  果然如他所料,孟营正马上就答应了下来。“大使且放心,今天在下就让识字的军士写一封信,马上送到纪国公和军议府那里,让国内尽快回复。”
  
  相比于施高艺在外务司当中的地位,孟志高在军队里面的地位要低上很多,不过他的职位特殊,所以军方也给了他可以向辽东军事长官和国内军议府写信奏事的权力。
  
  纪国公陈昇现在在辽东,控制着整个东北地区的大汉军队,也是孟营正的直属上司,他的功勋和名望都很高,如果他点头,事情就好办多了。
  
  而军议府是大汉成立后专门创造的陆军机关,由各支部队里面精挑细选的军官充任,负责保管陆军上下在国内外的军事部署、地图和兵器制造,另外还有专门的参议机关来制作大的战略军事行动的计划,外面的作战部队的参议军官,也是由这个机构来管理的。虽然里面的成员职级不高,但是可以说陆军当中的中枢机构之一。
  
  相比于外面的带兵大将,军议府的行事要谨慎许多,不过他们自然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掣肘,毕竟太子亲自来高丽坐镇,干系重大,可没有人愿意因为李珲而让高丽生乱。
  
  “好!只要我们上下一心,就什么都不用怕了!”眼看孟志高如此干脆的表态,施高艺颇为欣喜。“各位这段时间要把一切都定好,处在只要接收到命令,随时就可以发动的状态然后只要太子一声令下,大家立即发动!”
  
  “太子?”其他人又都是一惊。
  
  不是因为太子将要来高丽所以才想要加紧废掉李珲的吗,怎么还要等太子来决定?
  
  “太子是储君,而且这次要亲临高丽,虽然面上是说要常驻釜山指挥后方,但是我等怎么可能不受其节制?要是在太子莅临之前、或者在太子还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下此等大事,太子该怎么想?”
  
  大使一解释,众人恍然大悟。
  
  “所以,等太子的船到了高丽境内之后,我到时候会直接去迎接太子,然后将相关的事宜抢先都报告给太子,只要国内已经有了处理意见,太子想来也不会反对。”施高艺说出了自己深思熟虑之后的计划,“有了太子的首肯的话,我们就更名正言顺多了,高丽人也更加不敢动。”
  
  看来,大使是想要赶紧在国内取得政变赶李珲下台的许可,然后抢先一步去迎接太子,让他为自己的这个行动背书,杜绝他受到李珲及其支持者的蛊惑的可能性。
  
  “我们今天就准备好禀告国内此事,莫要耽搁了时间,贻害国事!另外,诸位不要等国内有了消息之后再准备,从今天开始就可以准备了!张副使,你最近别的事就都放下吧,多和那些高丽宗室和大臣联系,让他们也做好准备;孟营正,你也让手下的兵多做准备,最近好生操练一下,景福宫的地形图我已经画好了,你们这段时间就照着景福宫的地图来演练吧。”
  
  就连景福宫的地图都已经画好了?大使还真是心思缜密啊!房间里的众人都对大使的手段安安心折。
  
  “为了万全起见,是不是要把之前调出去的兵都调回来?”这时候,张副使提出了自己的提议,“毕竟如果真要动手的话,兵还是多一些为好。”
  
  “高丽的那些兵,都弱得不行,当年被满洲都给打得喘不过气来,用不着担心那么多!至于他们的那些王宫卫士,多是文弱无能之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的天兵?”作为军方的首领,孟志高反倒是一脸的满不在乎,“再说了,进攻景福宫,靠的就是仓促一击,景福宫就那么大一点地方,多几个少几个有什么差别?现在仓促调兵,反倒是会打草惊蛇,让高丽朝廷的那些人有了防备……”
  
  “孟营正此言有理,既然是突然一击,那就要以保密为先,如果各处收集军队的话,反而不美,干脆就借着合理的借口能收回来就收回来几个得了。”施高艺也赞同了孟志高的说法,“孟营正是专门打仗的,自然比我们内行的多,总之到时候一切就仰仗孟营正和天兵了。”
  
  “那是自然。”孟志高昂首挺胸,显然自信满满。“李珲老儿如此忘恩负义,到时候我等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好了,既然大家已经议定了,那就事不宜迟,都去做吧。”大使挥了挥手,表示不再进行这个讨论了。
  
  然后,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严峻了,“另外,废立的事情归废立,该办的事情也要办好,大家吃的是朝廷的俸禄,做的是朝廷的官,身家性命也都在朝廷手里,这个话我要跟大家说清楚,国内和太子听我们的建议,那是因为我们有用,能给国家办事。如果我们给国家办不好事,那朝廷养着我等还有何用?我们行了这个废立之事,朝廷肯定是等着我们用功劳来证明自己做得对的,所以这战事,一定要为太子办好,明白了吗?”
  
  “大使且放心,到时候就算是要刀放在高丽众大臣背后,逼着他们办事,也决不让他们拖沓委蛇!”孟志高马上应了下来,然后重重地一拍桌子,“这里的人,身为大汉的臣子,就得为大汉办好事,平日里做些自己的事,这个大家谁也管不着,但是要是到了关键的时候还分不清轻重,那就不要怪我老孟不客气了!”
  
  “明白!”
  
  大使施高艺本来就是读书人,而且自从来到了高丽之后也一直精研高丽历史,他自然是知道之前的历史的,在大元的时候,皇帝忽必烈曾经也发动过对日本的战争,那时候日本还是在镰仓幕府的治下。
  
  大元当时是个幅员万里的大帝国,治下的人口财富可谓数不胜数,忽必烈最初是想用恫吓来吓得日本人投降,但是幕府掌权的北条氏一族根本不予理睬,断然拒绝了大元的劝降。
  
  而忽必烈也因此下定了决心,要用武力征服日本。他给这个远征行动选择的基地正是高丽,当时忽必烈命令高丽王造舰九百艘,其中大舰可载千石或四千石者三百艘,由金方庆负责建造;拔都鲁轻疾舟(快速舰)三百艘,汲水小船三百艘,由洪茶丘负责建造,并规定于正月十五日动工,限期完成。这一项目给高丽人带来了巨大的工作量和沉重的负担,死伤无数,金钱浪费无数。
  
  同年六月,经过了半年的努力,九百艘军舰完工。随后忽必烈立即下达征日命令,于是,一支由蒙、汉、高丽三族军队组成的联军,向日本进发。这支联军的核心是蒙古族部队计有蒙汉军二万人、高丽军五千六百人,加上高丽水手六千七百人,共三万二千三百人,由征东都元帅忻都、右副帅洪茶丘、左副帅刘复亨统帅。
  
  日军反击。但无济于事,只一天时间,联军就占领了对马岛。十四日傍晚,联军攻入壹岐岛。十六日,联军逼近了肥前沿海岛屿及西北沿海一带。
  
  十月十九日,联军舰队进攻博德湾,杀散海滨守军占领今津一带。
  
  然而,虽然联军进展极快,但是却因为一次台风扫掉了后续的舰队,让元军损失惨重,不得不撤退。
  
  而后来,在几年之后,不甘失利的忽必烈再度发动了对日征伐,结果虽然有进展但又是被台风摧毁了舰队,结果部队再度大溃,蒙古人征伐史上也出现了难得的失败,日本人也称其为“神风”。
  
  台风固然厉害,但是哪有一次能被风暴扫完的?高丽人制作的舰船太粗糙,肯定也是主因。这次就决不能出现类似的纰漏了,新朝皇帝杀伐决断比之忽必烈毫不逊色,要是再因为类似的原因出问题,高丽的大汉使团谁能跑得掉?
  
  不可不忧虑啊。
  
  虽然已经来到了春天,但是海上的寒气却一直没有散去,犹带寒气的海风吹拂着港口,露台,和每一幢建筑,和着海水永无止境地拍打着这整个岛国。波浪退落之后,黄砂滩闪着光,在这漫无边际的大海上,宛如一个个金色的斑点,一道道的朝阳透过云层的缝隙从天空中照射在水上、砂滩上和崖壁上。
  
  寒风并不能阻止世间的种种繁杂,今天的长崎港正如之前那样忙碌。从一大早上开始,港中帆樯林立,舳舻相接,载着货物从港口进进出出。
  
  周璞站在一艘即将驶入港口的商船上,心里突然莫名多了几分感慨。
  
  在阳光的照射下,早上的雾已经散了,他可以看到城中若隐若现的白色的屋宇,从他的在甲板上看来,那些小屋子就宛如海鸥的巢,而人在白石的大街上行走,却象点点的黑子。

TOP

0
  第1523章 商馆
  
  和缓的东风迎面扑来,吹来了一阵喧哗的市声,一切都犹如记忆当中那样。越来越近,眼看就要靠上栈桥了。
  
  是的,他又重新坐着商船来到了这个港口,而这一次,他却不再是之前的那个他了。
  
  他来到这里,不是为了经商,让自己能够挣上几百两银子,而是为了侵略,让这个国家背上几千万两白银的巨债而他也将借着这份功绩,实现自己一生的梦想。
  
  他在经商时确实和一些日本人交恶过,但是也交上了一些日本的朋友,然而绝大多数日本人和他并没有关系,却因为他,也许将要蒙受一场巨大的灾难。他做得越是努力,越是成功,他们所蒙受的灾难就越要深重。
  
  没有疑惑,没有歉疚,只有一丝丝的怅然。
  
  但是,就算没有自己,难道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吗?不,不会。
  
  就在这时,船微微地摇晃了,然后停了下来。
  
  这就是天数。皇帝是天子,他的意志就是天的意志,我是代天行事,决不能有丝毫的怜悯之心。想到这里的时候,这个青年的小官,他抛却了自己心里的最后一丝怅然。
  
  “先生,”这时候,他旁边的一个西洋面貌的青年人快步走到了他的旁边,“我们已经到了港口了,请下船吧。”
  
  这个西洋年轻人叫马丁范尼尔,是跟随他一起来到日本的随从之一。
  
  周璞是乘坐大汉专门派出的商船上岸的,为了掩人耳目,商业部还特地为他安了一个海商的身份,船上也确实装满了对日本出口的商品。并且他还带了一些卫士,在一般情况下足够保卫自己的人身安全了另外,为了方便他的行动,商务部还给他配备了这个精通葡萄牙语和低地德语的年轻人作为随从。
  
  这个年轻人来自于德意志城市汉堡,他少年时代跟随着一位西洋传教士来到了中国,后来这个传教士到了天文台工作,与大汉自己的天家一起制定星图和历法,而他则迷恋上了中国城市的繁华,靠着自己有海上的经验、并且精通几国语言的优势加入到了大汉商业部下属的商船队中工作,很快就得到了晋升,待遇十分优厚。
  
  他也是这艘商船上最了解周璞这次行动的人,并且担负有和荷兰人以及其他外国商人交涉沟通的使命。
  
  不过,虽然他屡次跟身边的人们说自己姓范尼尔,但是大家还是叫他小马或者马先生马大人,坚持了几年之后,他也就默认了大家这么叫他。不过周璞就比较知道西洋的情理,一直就叫他马丁。
  
  听到了马丁的催促之后,周璞也中断了自己的遐想,他沉默着慨然迈动了自己的脚步。
  
  他知道,此去绝不会顺利,甚至会有生命的危险,但是纵使前面有万分的危险,他也丝毫不会犹疑了。
  
  就让这里成为我的踏脚石吧。
  
  自从新朝和幕府建立了直接的联系之后,大汉的商船这些年来和日本贸易来往很频繁,所以他们的这一艘手续齐全的商船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甚至周璞、马丁以及几个卫士这一行人都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直接就通过了检查下了船。
  
  很快,他们这一行人就来到了长崎港的城市区当中。
  
  长崎港是在前明隆庆年间开港的,那时候日本还是在战国时代。
  
  最初这里是作为葡萄牙商人的停泊地,而后在葡萄牙人的带领下,其他国家的商人也慢慢地投入到了对日本的贸易当中,而港口也慢慢扩大,变成了日本最重要的对外窗口之一。
  
  在鼎盛繁华的时代,以长崎为代表的一批港口,使得日本得以同整个世界进行贸易,然后大量从中国输入丝绢、钱币等商品,从西洋输入火绳枪等军事武器。也就是依赖着外部的武器输入,日本许多地方的大名就建立起了火枪部队,织田信长也利用了自己一流的火枪部队实现了自己征服日本的大业。
  
  不过后来,因为信奉天主教的日本平民屡屡造反作乱,德川幕府在残酷镇压了这些天主教徒之余,对信奉天主教、而且热衷传教的葡萄牙和西班牙商人也充满了排斥和戒备的心里。在幕府的主导下,日本的对西洋贸易慢慢地转向了以新教徒为主,不那么在乎宗教的荷兰人手中,长崎港的西洋商船也大多数以荷兰商船为主了。
  
  这座港口城市经过了多年的发展已经初具规模,在幕府闭关锁国的政策下,它成了唯一一个可以合法对外贸易的港口,所以最近几年变得愈发繁华,商馆林立。就连城市建筑也因为有很多西洋人而带有一些西洋色彩,不像是一个传统的日本城市。
  
  周璞他们在街道当中穿行,因为穿着打扮和日本大为不同,而且衣着颇为精致,所以就被日本的商贩围了起来推销日本的商品,甚至还有妓馆的女子走到他们面前来招徕生意。
  
  不过,他们都是跑过海商的,应对的经验十分丰富,所以没费什么功夫就将这些人统统驱散了,然后径自在熙熙攘攘的街道当中穿行,很快就来到了一座有汉式风格的大建筑之前。
  
  这座建筑,就是大汉驻长崎的使节们所驻扎的地方。
  
  一来到门口,他们就被守卫给拦住了,在交出了自己的印信凭证之后,他们才被放了进去。
  
  走进了这座建筑之后,原本互相谈笑的周璞和马丁迅速变得脸色凝重了起来,因为从现在这一刻起,他们已经在正式执行自己的任务了。
  
  在偏厅等候了片刻之后,得知消息的大汉驻长崎贸易代表刘靖马上赶了过来,他之前是海商出身,后来进了云山行内,然后在多年之后被派到了日本做贸易代表,日语十分娴熟,多年来和长崎的官员们关系很好,就连幕府在长崎的最高层官员长崎奉行竹中重义,他也说得上话。
  
  竹中重义是丰后国大分郡府内藩的藩主,他的父亲竹中重利,原本是乡野间的一个地主,后来在关原之战当中先是参加了反德川的西军,在形势不妙之后立刻转向投靠了德川的东军,并且立下了战功,于是在战后被德川家康论功行赏,赐予了府内藩藩主的头衔。
  
  不过府内藩是小藩,领地内只有2万石的石高,勉强只能算一个小大名而已,于是到了竹中重义这一代,他继续攀附幕府,得到了将军德川家光和幕府大老土井利胜的赏识,然后在当时的长崎奉行水野守信被调任大阪奉行的时候,他被任命到了长崎奉行的职位在之前,长崎奉行都是由幕府的旗本家格的部属担任的,他是以大名身份担任长崎奉行的第一人。
  
  当到了长崎奉行之后,他继续尽全力讨好将军,严厉执行幕府的锁国政策,打击镇压天主教徒,用种种酷刑逼迫他们弃教或者死亡,因为办事得力,他也得到过幕府的几次嘉奖。
  
  长崎奉行可以说是如今幕府一等一的肥缺,官职俸禄就有一千石,而且还有4400俵的役料(俵是日本的粮食计量单位,和石类同,役料也就是除了官职俸禄之外的补贴),收入可谓十分之丰厚。
  
  另外,除了额定的官职收入之外,长崎奉行因为拥有莫大的权力,还有许多额外收入,比如各国商人的献金和馈赠等等,这些灰色的收入加起来比年俸还要高上许多,于是也难怪竹中重义在这里呆上几年之后,腰包鼓上了许多。
  
  刘靖在长崎呆了这几年,他早就把港口乃至九州的上上下下都给摸得通熟了,而且他也是大汉现在驻日本的人当中唯一一个知道大汉打算做什么的人。
  
  正因为他之前已经收到了消息,知道这些内情,所以他才不敢怠慢。
  
  “周大人此行辛苦了!在下来迟,告罪!”一见到周璞,他就深深一揖,“在下正是刘靖,已经等候大人多时了,这边已经备下了接风宴,还请大人稍安。”
  
  虽然就朝廷的体系来看,他的官位官职并不比周璞低,但是周璞有大任在身,颇得上面青眼赏识,眼看就是能够飞黄腾达的,所以他也不敢怠慢。
  
  “无妨。”周璞摆了摆手,“我等此来有要事在身,大人不要搞得大事铺张,以免惹人起疑。”
  
  大汉这几年和幕府的经贸往来十分密切融洽,再加上刘靖一直舍得上下打点和长崎的幕府官员拉近关系,所以其实幕府对大汉的代表监视并不严,不过周璞素来小心谨慎,所以才如此说。
  
  “在下省得,省得!”刘靖连连说,“大人请随我来。”
  
  周璞跟着刘靖走出了偏厅,因为他是要同刘靖密谈的所以只有他一个人走,而其他人则留在了这里吃饭。
  
  为了迎接周璞等人的到来,领馆内早已经安排布置好了,刘靖把周璞带到了最隐秘的一间房间里面,其他人都远远同这里隔开了。

TOP

0
  第1524章 松浦家

  一进去周璞就发现上面果然已经摆好了酒菜,因为肚子早已经饿了,所以他也不客气,直接坐上去就开始大吃了起来。
  
  而刘靖也跟着他一起落座,不过他并没有动筷子,只是一边看一边不住深思。
  
  “哎,周大人,我跟你说老实话,我们是盼星星盼月亮,现在朝廷总算是下了决心了啊!”过了一会儿之后,他突然长叹了口气,“我们老早就想着要朝廷教训教训日冇本了!”
  
  因为身为贸易代表,所以很多有关于中日商人纠纷的事情就需要刘靖处理,他还要经常和日冇本的官员应酬往来,这两件事都是需要打点的,有的时候甚至还要吃日冇本人的脸色,身为大汉的官员,他哪里肯受这种气?不过因为重任在肩也只好忍耐。
  
  说实话,他老早就对这些日冇本人心里很不耐烦了,几次跟国内建议过要对日冇本人采取一些严厉措施,没想到到了现在,朝廷真的决定了要这么做,这怎能不让他欢呼雀跃?
  
  “刘大人久在日冇本,熟悉日冇本上下情况,此事还得劳烦大人。”周璞又给自己夹了几块肉,然后趁空说,“陛下想要攻伐日冇本,这准备工作可是万万轻忽不得的,我等做得好了有奖赏,做得不好可就难以对国内交代了。”
  
  “周大人请放心,在下自然省得!”刘靖连连说,“这阵子在下会亲自带人,以各种名义去勘察九州地形,并且将各地的防备情况上报的。”
  
  “如此甚好。”周璞点了点头,“另外,我这边还要去跟与幕府不睦的藩主们联络,还请大人帮忙。”
  
  “这个在下自然会帮忙的,只是不知道大人想要联系哪些人呢?”刘靖问。
  
  “我之前定了是要联系岛津家,不过大人如果有别的可靠人选的话也可以跟我说说,毕竟我们能够联络到的人越多越好。”周璞回答,“不知道大人可有建议?”
  
  刘靖沉吟了一下。
  
  “九州的豪族里面,有些是靠着幕府飞黄腾达的,这些人不足为靠;有些人虽然对幕府心怀不满,但是力弱或者胆弱,这些人也还是不足为靠,担任选岛津倒是选对了,岛津忠恒上过战场,有勇力,而且因为被幕府屡次侵夺家业的事,对幕府的意见也很大……确实是个好的人选,可见大人是真的详细参研过的。”
  
  先给周璞戴了个高帽之后,他说出了自己想到的结果,“在下之前也想了一会儿,除了岛津之外,在下还想到了一家。是为松浦家。”
  
  “松浦?”周璞微微皱了皱眉,从他的记忆当中搜索了一下,“可是平户藩的藩主松浦家?”
  
  “正是。”刘靖点了点头,“这松浦家因为之前开海的关系家业很大,如果能参与到我等大事当中,定然会大有帮助。另外,因为德川幕府屡次打压的关系,也对幕府十分不满冇,甚至可谓是深仇大恨……”
  
  接着,他向周璞介绍起了平户藩主松浦家的一些情况。
  
  松浦世代是九州肥前国的大名,现任的平户藩主叫松浦隆信,他的曾zu父也叫松浦隆信,也就是在这位藩主的曾zu父的治下,平户藩开了港。
  
  在那个时候,平户港也是最先由葡萄牙人商人入驻的,不过后来因为日冇本商人们和天主教士起了纠纷,再加上那一代的松浦隆信十分反感天主教,所以平户港就驱逐了这些葡萄牙人,改为和荷兰人通商,荷兰人也在平户藩建立了商馆,松浦家和平户藩也因此而得到了极大的财力。
  
  然而,好景不长,在隆信的儿子松浦镇信的时代,德川幕府一统日冇本之后,他们对各地的有力大名进行了打压,并且打算把对外贸易都垄断在幕府手中,不让其他大名有利用海贸壮大自己的机会。平户港很快就成了他们的打压目标,虽然在松浦镇信的多方努力下,平户藩勉强保住了荷兰商馆和一定限度的通商权力,但是贸易收入却只能转入到幕府的手中,松浦镇信在幕府的多方打压之后也心灰意冷,将藩主的位置传给了儿子松浦久信,自己则出家为僧,法名法印。
  
  所以,现在的平户藩主松浦隆信,可为和幕府有夺财之恨。不光如此,他还跟幕府有杀父之恨——他的父亲松浦久信,在幕府统一日冇本之后被幕府强行留在了京都,一直不允许回领地,多年的怨愤之下,他有一天终于忍耐不住,选择了剖腹自杀,当时年仅32岁,而他12岁的儿子松浦隆信就继承了家督之位,也就成了现在的藩主。
  
  镇信、久信现在都已经死了,但是他们遗留下的仇恨肯定也已经传导到了松浦隆信心里,只是畏惧幕府的声威不敢表现出来而已,而如果能够得到有力的支援的话,这种仇恨就有发泄的地方了。
  
  “此人可用!”听完了松浦隆信一家的事迹之后,周璞马上做出了判断,“大人真可谓熟知日冇本内情!”
  
  他之前在跑海商的时候,对日冇本国内的政治状况也只是不甚了了,大部分都不太清楚,所以出名的岛津家多了解了一些,不过现在有了这个刘靖的帮助,就方便了许多了。
  
  “哪里哪里,只是略知一二罢了……能够帮到大人就最好了
  
  。”刘靖连连摆手以示谦逊,“大人,干脆我们这样吧,我们先去联络岛津家,然后我这边先去探听一下松浦家的情况,只要有机会,咱们再去联络他们!”
  
  “可以,就这么办吧。”周璞马上同意了他的策略,“不过……现在要联络岛津一家,大人有什么可靠的渠道吗?”
  
  “岛津家之前是幕府的大敌,幕府对他们可以说是严防死守的,若说是完全可靠的渠道,在下也是没有的。”刘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并非什么都能做到,“兹事体大,我朝不可能对中间人说明情况,只能当面跟岛津忠恒说清楚。”
  
  “这倒也是。”周璞微微皱了皱眉头,显然也是在为这件事犯难。
  
  “岛津忠恒现在情况怎么样?”
  
  “他因为受到了幕府的处分,又不得不对德川家俯首称臣,所以心情很是郁郁不乐,这些年来身体也不怎么样,一向在萨摩藩的领地里面深居简出,不大见人。”刘靖说出了自己知道的情况,“而且,他的儿子也被幕府放在了江户,此事也不得不考虑一下……”
  
  萨摩藩是岛津家的根本重地,在幕府统一日冇本之后,也还是承认了既成事实,把这个藩封给了岛津忠恒,让他们一家世世代代担任藩主。
  
  不过,幕府当然不会对岛津家一点防备都没有,在幕府的规定之下,岛津忠恒将自己的世子岛津忠元放到了江户城中作为人质,在那里他被将军德川家光授予了自己的偏讳,改名为岛津光久。在去江户的时候,他才8岁,如今已经差不多十年过去了。
  
  出于自己起家时的教训,幕府对各地的外样大名的防范十分严厉,经常会有各种处分,处心积虑地想要削弱他们,动不动就剥夺他们的领地。而且幕府还会让各地的大名将自己的儿子或者亲属作为人质放到江户,以便更打消他们的反意。
  
  甚至还有传言说,幕府冇将军还打算在近期颁布一个政策,规定各地的藩主们必须定期来江户城轮流居住,虽然这个政策现在还没有正式颁布,不过各地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如此高压,如此蛮横,也难怪各地大名心生反意啊……这幕府行事还真是苛刻!”听完了刘靖的叙述之后,周璞禁不住感叹了起来,“我看那岛津忠恒,也是个上过战场、担任过家督的人,既然做过大事,一个儿子他恐怕看得没有家业和复仇那么重吧?”
  
  “大人此言倒也有理,岛津忠恒有十几个儿子,世子在江户城当人质,可还有不少儿子留在他的身边,想来他也不会特别投鼠忌器。”刘靖也点头同意了周璞的看法,“不过,天下父母人伦之爱毕竟深hòu,此事也不得不考虑啊……”
  
  “刘大人的话,我明白了,我会仔细观察岛津忠恒的,直到有把握的时候才会跟他和盘托出,以免反而坏了大事。”周璞马上同意了他的意见。
  
  他一边说,一边吃饭,很快就将饭吃得差不多了。
  
  “大人,休息的地方已经准备好了,要不要去休息一下?”看到他已经吃完,刘靖再问。
  
  “不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可休息不得啊!”周璞摇了摇头,然后长身站了起来,“刘大人多年在日冇本操劳辛苦,真是费心了。你且放心,我这边随时要跟国内回报的,在报告上我会如实告诉国内大人的功劳,朝廷自来慷慨,绝不会慢待有功之臣,现在时局已经到了至关重要的时刻,还请大人继续为朝廷分忧!”(未完待续)

TOP

0
  第1525章 南蛮登门
  
  他这么说,一是表示自己很认可刘靖这些年来在日发展影响力的努力,表示自己愿意向上面说明他的功劳;另外一个也是旁敲侧击,告诉他自己是可以和上面直接联络的,是对日本事务的总负责人,免得他心里起别的念头,反而坏了大事。
  
  “在下明白,在下绝不会辜负朝廷的期待!”刘靖也肃然跟周璞保证。
  
  如果没有别的野心的话,他也不可能在日本呆上这么多年。这些年来他在这个位置上受了很多气,但是也捞了不少好处,要是想当富家翁的话,早几年就可以申请回国了,可是他还是一直留在了这里,为的还不就是更进一步?
  
  如今,这个机会终于来了,朝廷终于打算对日本用兵。只要朝廷战胜了日本,到时候不管日本还是不是幕府当权,那都不会再敢于有违大汉的命令,到那时候,他就可以真正在日本作威作福了。
  
  所以,不管是为了朝廷还是为了自己,他都要将这件差事办好,协助朝廷派来的这位周大人把攻伐日本的事情办好。
  
  不过,他虽然知道朝廷要攻打日本,但是为了保密和安全着想,朝廷这边并没有将具体的细节告诉他,调兵遣将的方略、乃至太子亲临高丽坐镇的事情,他一概不知道,而周璞也并不打算告诉给对方。
  
  周璞虽然并没有不相信对方对朝廷的忠心,但是他也知道这位刘大人在日本已经呆了很多年,上上下下都有许多牵扯,如果知道太多,难免有时候无意当中就会走漏马脚。
  
  “我是以海商的身份来这里的,但是想要在这边行动,就不能再用这个身份。”周璞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个还得劳烦刘大人一下。”
  
  “周大人不必担心,这个问题,之前在收到国内来信的时候我等就已经有了准备,”刘靖摆了摆手,表示他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在使团里面也为大人准备了一个身份,使团里面正好有一个人和大人年岁和体型都差不多,而且一直在负责使团内的勤务,并没有经常出门和日本人接触,长崎这里认识他的人都很少,崎外面就更加没有了……大人委屈一下,用他的证明书吧,我们这段时间就用大人来对外联络。不过……大人在和日本人接触的时候最好小心一些,毕竟使团的人很多事情不好随意参与……”
  
  幕府使用锁国政策,所以对海商的管理十分严格,就连出长崎港都十分麻烦,但是因为要负责中日贸易纠纷的调解、同时还要负责维护和日本的幕府和大名的关系,所以使团的人们具有一定的行动自由,日本幕府对他们的管束不是特别严厉,长崎奉行还给了他们签发了专门的通行证。
  
  这种安排,从大汉这边看来,显然是过于托大了,管理太过疏漏。而日本人却不以为意,因为这两千年来,大陆上的王朝渡海远征日本的只有大元一朝而已,汉人王朝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再加上这几年来大汉与日本的关系还算不错,经贸往来更是频繁日本人根本想象不到会有这样的天降横祸在等待着自己。
  
  虽然大汉自从建立之后,到处都在进行征伐,但是岛国对此并没有直接的感触,也无法感受到大汉真正的强大。此时日本上下正在德川幕府认为造成的锁国政策当中与世隔绝,听不到也不想听外面发生的一切,享受着战国之后的平静。
  
  然而,这种闭塞的平静终究会有被打破的一天,或迟或早而已。
  
  “大人如此费心,在下感激不尽。”周璞再度感谢了这位精明干练的官员,不自觉地语气都礼貌了许多,“请放心,在下在同日本人接触之前会谨慎小心的,绝不至于让大人的心血付诸东流。”
  
  接着,又小心叮嘱了周璞几句之后,刘靖和周璞各自告别勉励,走出了这间房间。
  
  刘靖一走出来,原本心里的紧张也终于纾解了不少。说实话,碰到这种天大的事,纵使平时精明干练也难免要有些害怕紧张,不过是强自镇定而已。
  
  当他来到办公的地方时,他的随从却告诉了他一个意外的消息。
  
  荷兰的商馆代表来使馆求见他。
  
  “他们来求见我做什么?”刘靖十分惊讶地问。
  
  “说是有些要事要求助大人。”随从恭恭敬敬地回答,“不过他们没有说是为了何事,只是说事关重大,需要面见大人……”
  
  “这些荷兰人,还真是奇怪……”
  
  刘靖最开始想要拒绝,但是心里想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决定见一见这些突然而至的荷兰人,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盘算。“也罢,就见见他们吧。”
  
  一到他平日里接见客人的花厅后,他发现来找自己的荷兰人竟然都是熟面孔,就是荷兰人派驻在长崎港的代表、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高级职员威廉-戈泽特。
  
  荷兰人的商馆在平户藩,在长崎并没有直接的派驻机构,不过因为现在荷兰人和日本的贸易基本上是通过长崎,所以他们也在长崎派驻了一些贸易代表。不过刘靖听说荷兰人暗地里也在动议,想要把平户藩的商馆迁到长崎来,以适应长崎已经取代了平户的现实,当然这还只是一个传言而已。
  
  戈泽特是一个灰色头发的高大中年人,面孔棱角分明,身材十分魁梧,因为是水手出身所以两臂十分健壮,一看就是孔武有力之人。因为多年来都在海上漂泊,所以他的肤色呈现除了古铜色,不过此时他的脸上却堆满了笑容,一点都不像是一个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海上厮杀的商人。
  
  和刘靖一样,戈泽特同样被派驻在日本,负责和日本贸易交涉,所以这几年来两边人来往也比较多,来来回回几次互相都认识了,也算是不大不小一点交情——当然,两边人都是秉持着商人的本性互相交好而已,内里是没有多大真诚的。
  
  一看到是这个老相识,原本板着脸的刘靖也堆出了满脸的笑容,用两个人交流时共用的日本话对他打了招呼。“戈泽特先生,多日不见,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呢?”
  
  这个称呼他一直觉得很拗口,但是多年来这么喊习惯了。
  
  “刘先生,”威廉-戈泽特夸张地摊开了自己的手,“我们是有求于您才过来的,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需要得到您的帮助。”
  
  “请说请说。”刘靖一边让他坐下,一边以恰到好处的好奇打量着对方。“大家一同出洋在外经商,理应互相帮助才对,若我们这边有什么可以帮到阁下的,尽管开口便是。”
  
  “实际上这件事应该对贵国也十分重要。”戈泽特坐了下来,这狭小的椅子甚至好像装不下这个魁梧的身躯似的,“我们最近收到了我国商人的报告,公司那边也传来了消息,最近在来日本的商路上,海盗的骚扰突然变得频繁了不少,而且他们的装备和火力得到了增强,给我们的商船带来了不少损失。我想问一下,刘先生这边最近有没有得到类似的反馈情况?”
  
  刘靖心里清楚这些海盗,都是大汉自己故意派出去的。
  
  自从在年前的会议上议定要用加强海盗骚扰的方式来驱赶过路的商船、并且借打击海盗的名义集结海军舰船的方略之后,海军军政部的领导将领们不敢怠慢,一会去就制定了相应的计划和部署,然后秘密将命令下达了下去。
  
  在海军的建制当中,有很多官兵之前是从郑芝龙的船队当中收编的,他们当年在跟着这位海上巨豪的时候就做惯了做没本生意的技术,重操旧业自然也是驾轻就熟,而且,多年来海军一直在和海上的海盗作战,里面很多人都熟知海盗的习性和作战方式,甚至还俘虏了不少海盗船。
  
  在接到命令之后,北海舰队当中很快就暗地里组织了一群官兵将自己伪装成了海盗,然后开始在海上进行抢掠,尤其是那些北上日本的商船,更加是重点的打击对象。
  
  自从大汉建立之后,因为大汉海军多年的严厉打击,所以这些年来海面上太平了不少,过路的商船也因此放松了警惕。结果在这批“海盗”操纵着那些特意封存起来的海盗船出海之后,一开始就造成了很大的战果,在大洋深处的各国商船屡屡遭殃。
  
  几次被袭击之后,荷兰商船苦不堪言,而这个情况也传到了巴达维亚的荷兰东印度公司那里。东印度公司的大员和总督闻讯之后都十分震惊,因为巴达维亚和中日的贸易对公司十分重要,可以说是公司利润最为丰厚的航线之一,这可是不容有失的。
  
  不过,他们虽然甚为忧虑,但是一时间却拿不出解决这些海盗的办法来。
  
  出现这种情况,一是因为和西班牙的战争,东印度公司目前的实力受到了很大的损伤,很难从目前的舰队里面专门抽调一支分舰队去扫清那些海域里面的海盗。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6-27 2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