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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宋的智慧(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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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富贵盈门

  云峥的牙齿咬得咯吱吱作响,半天才说道:“这么说那么大一片地方的守备也就成了我的事情了是吗?”

  “那是自然,蜀中的永康军和吐蕃人打了两次仗,虽说把吐蕃人打退了,可是永康军也变得半残了,现在零星的吐蕃人学松赞干布在胆小鬼的脑袋后面绑上狐狸尾巴,变得凶暴无比,不时地进入我大宋境内劫掠,有时候还会攻击州府,你是吊睛白额猛虎,山地是你的地盘,帮我们吼两嗓子,让那些吐蕃人都安静一会。

  韩琦说你最近戾气深重,总想杀人,我就想把这个地方给你,你喜欢杀人泄怒,那就去找吐蕃人,别拿宋人开刀。”

  “其实我最想杀的人是庞籍,韩琦……”

  张方平鼓掌大笑道:“老夫被人家从京城撵出来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哈哈哈哈。”

  云峥鄙夷道:“你为什么不下手?”

  张方平把手一摊道:“打不过,杀不了,实力不如人,只好滚到蜀中来当这个倒霉知府。”

  两人商定了新军在蜀中的各种事宜,日头已经生的很高了,门外隐隐有唢呐声传过来。

  云峥朝张方平拱手道:“甲子营正在嫁女,一同去叨扰一顿如何?礼物不可没有!”

  张方平笑道:“我来甲子营粒米未进,你打算用一顿村宴来打掉老夫?”

  云峥笑道:“你也是泥腿子出身,小的时候想去参加一次村宴恐怕都很难得吧?现在抖什么威风。”

  何家人山人海,何壮忙的脚不沾地,何柔娘被宏大的场面惊得手足无措,因为甲子营的人几乎都来了,听那些妇人说,大夫人带着二夫人以及秦国公主也来了,她弟弟已经杀了三口猪了……

  “会把拴住吓死的……”

  柔娘浑身颤抖着抱着一朵硕大的宫花喃喃自语……

  一个妇人将一朵碗口大的金丝牡丹宫花插在柔娘的脑袋上,那朵花几乎比柔娘的脑袋大,妇人瞅着柔娘苍白的脸颊羡慕的道:“这可是宫里的上品宫花,一般都是插在状元娘子的头上,如今我们柔娘也有一朵,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哟。”

  另一个妇人插嘴道:“宫花在别处罕见,在咱们甲子营还算什么,公主来甲子营,给每家每户及笄的闺女一人一朵宫花,我家莹莹的那朵是紫色的,那做工,啧啧啧……”

  “要是周家三郎看到柔娘这份荣耀,不知道会不会后悔的上吊?我家掌柜的在记账,大夫人给的贺礼是一支金钗,二夫人给的是一副金镯子,再加上公主赐的两朵宫花,县太爷家嫁闺女也没有这么排场。”

  妇人们围着脸色苍白的柔娘吱吱喳喳的说个不停,还总有腿脚勤快的妇人负责打探消息,不断地将最新的情况告诉屋子里的喜娘以及其他姐妹。

  “将主来了,给了一颗珠子,他老人家还把知府大人给拖来了,硬是摘了知府大人一面玉佩当贺礼才允许知府大人坐下……”

  柔娘立刻就瘫坐在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何壮伺候云峥和张方平坐在最上的桌子上,这个桌子上只有他们两个,彭蠡先生宁愿和一群老兵坐一起喝酒说笑,也不愿意来他们这一个冷冷清清的桌子。

  “南瓜子炒的不错,还加了香料,你尝尝!”

  云峥把一盘子南瓜子推了过去,让浑身不自在的张方平尝尝。

  张方平抓了一把瓜子磕了一颗瞅瞅四周道:“我们过来就是来给人家添麻烦的,礼物送到就成了,何必亲自过来?”

  “千金买骨的典故知道吧,这个小娘子就是我的马骨,甲子营的男女到如今堪称我的家人,给他们一个光明的未来,是我这个做将主的责任,我麻烦一次能让甲子营的闺女有一个好的开端,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对的,再说我喜欢参加村宴。可能我骨子里就是一个纯粹的农夫,在官家的宴席上多吃两口都会有御史过来叫唤,我上一会把看盘里的东西给吃了,宋绶那个老家伙跑我家里给我讲授了一天的礼仪。”

  “你说你又不是丘八,饱读诗书学富五车的人干嘛就不注意礼节?第一次殴打言官不就是走错路造成的……”

  张方平现自己说不下去了,云峥的眼睛瞪得老大的瞅着自己,眼睛里全是怒火。

  “就算是我强行把你的文职换成了武职,礼仪这东西应该早就渗入到我辈士人的骨子里去了,用文武之分说礼仪未免不对吧?”

  云峥喝了一口米酒,可能觉得味道不对,吐掉之后擦擦嘴,瞅着白云缭绕下的远山苦笑道:“里外都是你们的道理啊。这些年您在东京说车轱辘话已经驾轻就熟了,小子佩服。”

  张方平也没来由的感慨起来,敲敲桌子道:“东京城米贵,非是久居之乡,东京城繁华,非是说话的良乡,东京城脂粉气太重,非是猛士的斗场。

  勇猛者会被繁华流放,倔强者会被浮华湮没,云峥,离开东京城我心中还有一丝不舍,回到蜀中之后,我已经决定埋骨此地。”

  云峥笑道:“大6上人太多,看到就会莫名其妙的来气,我打算泛舟出海,不和你争埋骨的地方。”

  说话间有妇人端上来几盘子酒菜,模样粗陋,但是香气扑鼻,尤其是新宰杀的猪肉,油汪汪的端上来一大盆子,里面加了酱料,被猛火炖的酥烂,颤巍巍的被夹上来一口吞下去,再来一截青蒜实在是人间的美味。

  云峥吃的很快,张方平吃的也不慢,一方酥肉很快就被两人吃了一个干净,这时候再喝农家的浑酒那股子酸涩的味道正好哪来解腻。

  吃了肉,喝了酒婚宴就算是参加过了,云峥和张方平起身准备离开,再不走那个两条腿就像在弹琵琶的新郎官说不定就会重新昏倒。

  临出门前云峥瞅着送自己出来的何壮道:“干的不错,在鹰巢的学习没有把你的孝悌之念去掉,很不错,大丈夫脚下路千条,那一条走下去都是康庄大道。

  身体不济,这是先天原因,后天自强才是大丈夫的处世之道,要是把眼界放在小小的蜀中,未免折损了我甲子营的锐气,甲子营好汉纵横天下未逢一败,何等的豪气,莫要让这股子豪气消散在家长里短上。”

  何壮躬身谢道:“家姐出嫁之后,我就再无牵挂,准备追随蜀中商行的车队行脚天下,借助僰道看看能不能走出一条新的商道来。都江堰虽好,我的路才开始。”

  云峥拍拍何壮瘦弱的肩膀大笑着和张方平远去,很有意思的年轻人,心中有了方向,只要走下去总会抵达自己的目标。

  6轻盈和葛秋烟,秦国走进了柔娘的房间,看着跪了一地的妇人皱皱眉毛道:“今日过来是为我甲子营的闺女添妆的,都是一家人怎么就跪下了,都起来吧。”

  妇人们站了起来,6轻盈一身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二品贵妇的气场连秦国公主这样的富贵人儿都是远远不及的,她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鸦雀无声。

  即便是在东京贵妇群里,她也是鹤立鸡群!除了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夫人,青年贵妇中竟没有一人能在不怒而威的气场上压她一头。

  葛秋烟那种无法无天的性子,在6轻盈面前竟然从来都没有敢大声说话过。

  秦国非常的羡慕,瞅瞅6轻盈珠圆玉润的身材,再看看自己青涩的身材,不由得挺挺胸口,跟着学。

  6轻盈瞅瞅柔娘那张被画的乱七八糟的脸,摇摇头,小虫立刻就从身后出来扶着不知所措的柔娘重新洗脸,上妆。

  6轻盈直接打开放在床前的两只大木箱子,一样样的检点嫁妆,很认真,不时地和葛秋烟一起评论一下绸缎和布料的好坏。

  还好,这些绸缎大部分都是柔娘的父亲从成都府带回来的,算是不错的好东西,尤其是有半匹蜀锦,这该是云府赏赐的东西,金光灿灿的夺人眼球。

  “怎么成了半匹?你爹爹战功卓著,怎么也该是一匹赏赐才是。”

  正在化妆的柔娘连忙道:“我想把蜀锦留给弟弟成亲的,结果被他撕了半匹给了小女,有些糟蹋好东西了。”

  6轻盈笑道:“蜀锦这东西小门小户的本身就穿不出去,原本是当钱财赏赐的,这样也好,怎么也是你们姐弟情深的一个见证,有情意啊,可比什么都好。

  听说你以前和一个读书人结亲了?如果你觉得嫁给屠户亏了,咱们甲子营有的是办法要那个读书人乖乖地上门娶亲。”

  柔娘连忙摇着手道:“多谢夫人好意,小女原本中意的就是屠户,不是什么读书人,他家退亲,正和小女的本意。”

  6轻盈笑的花枝乱颤,指着柔娘对葛秋烟道:“看清楚,这就是一个顶顶聪明的闺女,这个年纪就能分清谁好谁坏不容易。”

  柔娘笑道:“小女没有什么太大的期望,就是想安稳的过一生,拴住是个很好的人……”

  6轻盈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放进樟木箱子里笑道:“给你这根簪子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奖励你的这份聪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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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赖八眼中的吐蕃人

  秦国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脚抬起来不断地朝云二摇晃,今天上午腊肉才用凤仙花和白矾给她染了脚趾甲,如今包的严严实实的就为了好上色。

  云二朝屋子外面看了很久了,即便是自己悄悄地拉开了衣襟露出大半截脖颈,粉色的胸围子也露出来了一点,依旧没有把他的目光吸引回来,不明白对面黑乎乎的山有什么好看的。

  就在秦国挺挺胸膛,准备把自己的胸部显得更加茁壮的时候,她发现云二忽然从屋子的窗户蹿出去了。

  秦国吃惊极了,低头瞅瞅自己并不雄伟但是依旧很有料的胸部,不明白云二为什么会跑。

  急忙来到窗户边上朝外看,发现跑的人不光云二一个,还有四五个专门守卫女眷的家将。

  陆轻盈从门外走进来,坐在秦国的身边帮她拉拉已经完全敞开的衣襟道:“来了几个蟊贼,云钺会处理好的。”

  秦国惊讶的道:“谁?他不要命了?”

  在云家不过生活了几个月,秦国首先明白的一个事情就是——云家很安全,甚至是极度的安全,比她在皇宫受到的保卫还要严密的多。在她的心里,来找云家的麻烦就是在找死。

  “这世上总有些人把仇恨或者其它的事情看得比命重要得多,他们明知不可为却要抱着最大的希望去做,宁愿去做扑火的飞蛾也不愿意安宁的活着,这就是放不下!”

  秦国见陆轻盈说的沉重,不由得把身子依偎进她的怀里,与其说陆轻盈是自己的嫂嫂。不如说她更像自己的母亲。

  赖八自付已经非常的小心了,还是有一个吐蕃武士被地上的锁扣拴住脚脖子高高的吊了起来,不等那个武士做出什么反应,一柄竹枪就从树林里飞了出来,将他钉在树干上。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白衣少年挟着两支短矛踩着厚厚的松针走了过来。这个少年他认识,甚至还抱过他。

  “我等你很久了,之所以没有要他们乱箭齐发就是看在我们往日亲厚的份上来要一个解释……”

  赖八没有动,两个吐蕃武士却冲了上去,出于战士的本能他们非常不喜欢目前这种被动的局面,想要扳回局势只有靠自己手里的刀。

  皮靴踩乱了原本整齐的铺在地面上的松针。露出松针下黑色的沃土,百战余生的吐蕃武士不但用踢飞的松针来影响对面那个少年的视线,也模糊了埋伏在周边的那些弩手的视线。

  俩柄长刀在一瞬间变成了四柄,雪亮的刀光直奔云二的双臂和双腿,他们的目的不在杀人。而是在伤人。

  云二后退一步手里的短矛荡开了前伸的俩柄刀,然后就隐没到了树后,与此同时弩箭特有的破空声传来,两个吐蕃武士勉强向前走了两步就被强劲的弩箭射成了刺猬。

  赖八大声的吼着“住手!”他自己的刀子却如同毒蛇一般的刺向身后的赖十九……

  赖十九挡开赖八的刀子后大叫:“我不能眼看着你把赖家人送进火坑,我们本来就是庄稼汉,才富贵了几天你就忘了庄稼人的本分了,又是把闺女嫁给吐蕃人当国丈,又是带兵打仗的过当将军的瘾头。你也不看看往日富裕的赖家妇孺都开始吃草根了!”

  赖八一声不吭,流着血泪一刀紧似一刀的向赖十九砍过去,自己前来偷袭云家根本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他现在只想砍死通风报信的赖十九,然后自杀向云家请罪,否则自己的女儿和外孙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赖十九抵挡不住赖八的攻击朝其余的赖氏族人吼道:“拿住他向云侯请罪,否则我们一个都活不了。”

  赖八后退两步,见无数的绿衣人不怀好意的从四周涌过来,阴暗的森林中不断有弩箭的寒光在流转。又看看那些把刀子对准自己的族人,以及那些做好死战准备的吐蕃人。长叹一声丢下手里的刀子,跪在地上对看热闹的云二道:“二公子。赖八喝了猪油蒙了心才会来打女眷的主意,千错万错都是赖八的不是,请斩了赖八以儆效尤,至于其余的人,请公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他们一遭。”

  猴子笑着从树背后走出来道:“从你想要挟持女眷要挟我家公子的那一刻开始,还谈什么情分?

  如果你说族里没了吃的,求告到府上,莫说是我家的两位公子,就是大夫人见到你今日的落魄模样,也会周济你一些,空着手上门求告的时候往日的情分才会起作用。

  云家的佃户都知道的道理,到了你这里怎么就行不通了?还是觉得自己这几年混的有头有脸了,低不下头了?也不看看,在我云家面前你算个什么东西。”

  云二黑着脸挥挥手弩箭的嗤嗤声不绝于耳,凡是手里还握着刀剑的吐蕃人全部都被弩箭射中双腿倒在地上。

  赖八瞅瞅那些痛苦的在地上翻滚的吐蕃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良久才道:“我本来是一个山民,靠种地打猎为生,是大公子挑起了我的野心,是他告诉我即便是卑微如我者也能大富大贵。

  既然大公子已经给了我新的生活,为何要把它生生的夺走?赖八对天起誓,从没有生出什么背叛的心思。为什么啊?

  周同过来之后,没有对我解释,也没有给我一个理由,只是告诉我可以滚蛋了,可以继续去山里种地了。

  为什么啊?这条商道是我用脚丈量一步步踩出来的,当初我赖八牵着骡马行走在林子里面行商,不但要面对元山的强盗,还要应付野蛮的吐蕃人,要提防老虎豹子和各种毒虫,蒸笼峡里一步一个湿脚印,牛马都受不了的闷热,我赖八只敢把水浇在骡马的背上,自己舍不得喝一口,大公子当初就说,我们赚的银子咬一口都是血啊。

  怎么就突然变天了?怎么就把我一脚踢出来了?怎么就不允许我赖八再沾染商道?为什么啊?”

  一个七尺昂藏大汉把头杵在地上吼得声嘶力竭,哭的涕泪横流。

  云二走到赖八的身边道:“不是不允许你发财,也不是不允许你大富大贵,是云家对滇西草原的政策发生了变化,从开始单纯的以物资换取牛马,变成了要图谋这片草原。

  你把十三岁的闺女嫁给了黑水部落,就表示你和吐蕃人已经连成一体了,在这种情形下,你表现出来的忠贞已经不足以保证一旦战事爆发之后你会站在云家的立场上,所以替换是必须的。

  五年以来,你在这条商道了已经积累了足够多的财富,即便是你的账目上有问题,我大哥也没有深究,只是把你开革出去了事,当时听说你带着族人和丰厚的家产准备去成都府谋生路,我大哥还对大嫂说能帮就帮一把。

  可是你没有来,后来就听说你去了滇西草原。

  走吧,赖八,我看在你当年抱过我,背过我的份上,也看在你给我捉小野兽,帮我找漂亮的鸟毛份上,我把这事定位在家事上,我大哥不在蒸笼峡,如果我大嫂愿意放过你,你就能活,否则……”

  赖八摇头道:“吐蕃人完了,大公子的计谋得逞了,滇西草原上已经没有多少活人了,这个冬天过后,剩下的吐蕃人相信也没有多少能够活到明年开春。

  黑水部落最后的勇士全部都在这里,赖家的所有男丁也在这里,大公子可能会饶过我,饶过赖家,却不会饶过这些吐蕃人的。

  大公子只会要富饶的草原,不会要这些吐蕃人的,我看到过大公子看吐蕃人那种阴冷的眼神,那不是看人该有的眼神,那是一种看老鼠,看毒蛇,看野狼才会有的眼神。

  除了种族不同,吐蕃人和我们没有什么区别,他们放牧的时候会唱歌,看到远方的来人会捧上最好的羊肉,即便是自己的妻子女儿,他们也愿意和客人共享。

  他们中间没有欺诈,没有陷害,即便是作战也喜欢骑在马上面对面的厮杀,计谋不是他们的长处。

  大公子和二公子读书学天下智慧的时候,他们在放羊,大公子和二公子在和别人辩论经典的时候,他们正和小牛犊子扭打在一起,大公子东华门唱名的时候,他们正在石头堆后面给心爱的姑娘唱歌……

  大公子看到事情的开始就知道结果是什么,自然就会把事情向自己愿意看到的方向推进,就像公子开始行商,就知道最后自己就一定能够得到整个滇西草原,且不用吹灰之力。

  吐蕃人看到事情的开始只会把将来交给神仙和佛陀,剩下的就会交给自己的刀剑和弓马……

  滇西草原是他们的家,他们把草原看得比眼珠子都宝贵,即便是在黑水部落最危险的时候,我要求我的女婿桑结在草原上放一把火烧死那些敌人,从来对我尊敬有加的桑结狠狠地抽了我一鞭子,然后就带着族群里百十位勇士去迎战近两千名敌人……

  后来,他战胜了,可是他也死了,黑水部落也完蛋了,临死前我都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到半点的悔恨。

  二公子,草原是吐蕃人的,是吐蕃人的家,元山背后的桑田和稻田才是属于大宋人的,你们不能依仗自己的聪慧就剥夺掉吐蕃人最后的栖身之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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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相爱的人不一定是亲人

  滇西草原在下雪,蒸笼峡里热气冲天,白云山下阴雨绵绵,不大的地域里气候分成了三种,也恰好符合各自的悲喜观。

  滇西草原上的战斗终于停止了,所有吐蕃人就像错过了储存食物节令的旱獭在大雪里刨食,他们什么都不愿意放过,从老鼠到兔子再到草根,草籽,不求食物有多么的精致,只求能填饱肚子就成。

  至于蒸笼峡里面依旧是歌舞不绝,无数的妇人涌进蒸笼峡里面愉快的沐浴,休息,制作各种各样精美的食物,再把它们全部吃掉。豪放的妇人们甚至还会喝一些米酒,来感受那种只有男人才能享受的熏熏然。

  至于白云山下,皇亲们啃着味道古怪的军粮,冒着雨在山脚下行军,他们好不容易习惯了骑马,却没有战马给他们骑了,白云山崎岖的山路成了他们每日里的噩梦。

  浪里格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年月的变化似乎对他不起什么作用,依旧是那么彪悍那么的冷酷。

  孙七指老了,本来他的精气神就凝聚在复仇这件事上,李元昊死了之后,他的精气神似乎一下子就被抽空了,除了喜欢喝酒之外,对外界的事情似乎一点都不在乎。

  憨牛喜欢把自己的大皮靴印在那些皇族的屁股上,这让他有一种近乎于变态的满足感,所以只有他会冒着冬雨和那些皇族子弟沿着山路上上下下的奔行。

  “当年笑林在这这里的山路上跑快逾奔马,我几乎以为这个家伙会什么奇怪的遁术,还起了修仙的心思,谁知道他就是跑的快了些。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云峥和浪里格,孙七指围坐在路边草棚里的火炉边上,一面烤火一面等着锅里的竹鼠肉,看着那些皇族子弟们狼狈的奔行,云峥指指山道对默不作声的孙七指道。

  “修道。修佛,修的都是自己,老汉这些年大多数的时间都是住在白云禅寺里跟着和尚们念经,跟着和尚们下山去化缘,也跟着他们去修桥补路,为山民治病。几年下来,心境无比的平和。

  我去当和尚不是为了修出什么大神通,只想保守住这点平和,无喜无悲的过完这一辈子。

  云峥,你不用劝我。当和尚是我的幸福所在,不是在逃避,我从佛经中领悟到了平安喜乐。”

  浪里格手里抓着一根羊腿在火上烤,已经烤的金黄,把热气腾腾的羊腿递给云峥,见他不要,就用刀子一点点削着吃,装酒的还是羊皮口袋。他的生活习惯根本就改不过来。

  “羊肉少吃些,刘喜送来了十几只竹鼠呢,这东西可是无上的美味。羊肉的味道太重,会遮住竹鼠肉的鲜美味道。”

  浪里格停下手里的刀子忽然道:“给隗明一个孩子吧,也就是三五天的事情。”

  云峥停下翻搅竹鼠肉锅的手尴尬的道:“已经当成妹子在看,太熟了,下不去手。”

  浪里格瞅了云峥一眼道:“要是隗明去找别的男人要孩子,你会把人家祖宗八代的坟墓都给挖出来。

  这是男人的劣根性。自己因为某些原因下不去手,那就让她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别人要是动了,那就是犯了大忌。

  不过把话说回来。隗明凭什么要为你守节?没道理!”

  云峥笑道:“如果隗明喜欢,我可以把她抬进门。”

  浪里格奇怪的看着云峥道:“你以为你是谁?隗明是我西夏国的公主,就算是不得李元昊喜欢,她也是名正言顺的公主,即便是谁都知道隗明来了宋国,不愿意回西夏,谅祚和太后也不曾废掉她的公主位。

  她凭什么嫁给你当小妾?如果你现在杀掉陆轻盈,重新娶隗明,我们自然会同意,这种事你干的出来吗?”

  云峥皱眉道:“当然不成,没事干喜欢杀老婆的是李元昊,我又不是他那样的变态,可是让我变成隗明的男宠,这也不大可能,即便是隗明长得再漂亮,也没有可能。”

  浪里格本身就不善言辞,见事情说到死胡同里去了,就低着头继续吃自己的羊肉,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男女关系。

  皇族子弟们终于完成了自己一天的训练量,狼狈不堪的钻进棚子里,赶快换上干爽的衣衫,围着大火炉子喝姜汤。

  今天的天气过于寒冷,每人分了一碗烈酒,不管会不会喝酒的人都一口气把碗里的酒喝了一个干净。

  赵旉走过来向云峥汇报这些天的训练成绩,云峥对他们还是比较满意的,听他说完,就邀请他一起坐下来吃竹鼠肉。

  “告诉他们,开春之后我们就要准备作战了,现在不好好训练,开春上了战场就只有死路一条,元山背后的吐蕃人有多么凶残你是知道的,我们开春之后的战争目标就是滇西草原,彻底的控制了滇西草原,才算是完全把吐蕃和大理国给分开了。

  当年太祖在大渡河边上用玉斧划了边境,如今看起来,那条边境已经不适合目前的大宋了,一个大一统的国家就该有大一统的样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并非是一个说法,是要我们去实实在在的去做的。”

  赵旉皱眉道:“大渡河以西都是蛮荒之地,我们要来何用?”

  “我那里知道有什么用处,这话你就问错了人,你该去问鸿胪寺的宋绶,或者枢密院的韩琦,我是一个将军,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拓土开疆,只要看到土地就想夺回来,即便是没什么用处,放在那里看着也好啊,赵旉,你给我记住了,身为一个将军如果对别人家的领土都没了野心,趁早脱掉戎装去混文人圈子去吧,少在军伍里混吃等死。”

  听了云峥极度不负责任的语言,赵旉竟然从中听出道理来了,拱手道:“末将知错了。”

  云峥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吃肉,吃过了肉,云峥就打算回豆沙关去了,临行前对孙七指道:“喜欢干什么就去干,不用把自己定位在隗明的侍从这个定位上,辛苦了这么些年,总算是有点喜欢的事情,那就去做,你说的没错,平安喜乐才是最重要的。”

  又看着浪里格说:“隗明想要去滇西草原,我同意了,你们可以收留那些流浪的西夏武士,但是规模不宜大。”

  浪里格看着云峥幽幽的道:“我们是一群只想安静活下去的人,不愿意参加到争霸天下的行列里去,隗明的能力也仅止于此,你不用过度的堤防。”

  云峥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如果隗明还有什么野心的话,我断然不会容忍她活到今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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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章  一切都没变化啊

  ‘君实先生身在帝畿,又是内大臣,短短数年就官至黄门阁僚,这本就是人间奇迹,更难的是君实依仗的却是真才实学,好些诏书老夫诵读起来至今尤觉口齿生香,好叫老夫钦佩!”

  司马光淡然一笑道:“与黄门阁僚比起来,晚生更喜欢牧守一州一县之地,朝起案牍缠身,文字中全是黎民和粟米,小心处理完公事之后,自觉良心平和,然后在野店沽一壶淡酒,有一两样野蔬佐酒,一碗淡饭饱腹,夜间秉烛夜读,追究圣人的微言大义,这才是君实向往的日子。

  闲来与老农话桑麻,与老妪谈桑蚕,与稚子谈圣人,岂不快哉!”

  云峥大笑道:“却唯独苦了添香的红袖!”

  张方平与司马光顿时捧腹大笑,张方平指着云峥道:“身为大将军也不能改掉你惫赖的性子吗?”

  司马光笑道:“云兄这样的性子妙极了,就像荷叶下的鱼,风雨中的柳,白雪中的飞鸟一般灵动,少了这些图画未免死板了一些。”

  云峥端起酒杯和司马光干了一杯道:“我以前认为你也是冬烘先生,人前板着一张脸,人后也扳着一张脸,永远是一张方正面孔,走路只走大道,即便是火烧眉毛,也要顾及文士礼仪,风雨刀剑对你来说没有任何的区别。”

  司马光叹息一声道:“方正君子,只需要胸中自有沟壑就好,外形皮囊随波逐流也罢。”

  张方平笑道:“君实也有力所难及的地方?人生不过如此,繁华落尽总有些沧桑留给我们,且活着吧,若有一日觉得忍无可忍,不妨用如椽巨笔写下这些愤懑。就会是一篇大文章。”

  司马光重重的放下酒杯道:“只是看到陛下为了大宋臣民努力地苟延残喘不觉得有些心酸,身为臣子却不能替君父代之,又观赏了蜀中名山,眼见了云兄逍遥自在的生活遂生出了些想要远离朝堂寄情山水之意。”

  张方平大笑道:“君实看到的蜀中山水是真见到逍遥自在的云峥是假,猛虎卧荒丘自梳羽毛只是为了下一次搏杀做准备,他何曾有一日安静下来。猛虎眼中唯有猎物,他枯卧豆沙关眼睛却盯在大理国和吐蕃身上,随时都想从人家身上撕下一块肉来,哪来的逍遥意?‘

  司马光齐声施礼道:“大将军勇冠三军为我大宋干城,这些年东征北讨为我大宋打下一个安定的边疆君实早就想说一声劳苦!”

  云峥摆手笑道:“和君实不同,你享受的是案牍劳苦,我享受的却是战场上的厮杀!

  多少回云某午夜梦回,看画角明月,听刁斗干声。恨不能即刻天明,重新开始厮杀!只想杀尽天下强敌,唯有倦枕敌尸才能酣然入梦。”

  司马光端起酒杯敬给云峥道:“那就说好了,我在黄门处理琐事,你在边关开疆拓土,如果二十年后你我还有命在,不妨订交!”

  张方平感慨的道:“二十年才能看清楚一个人,说的让老夫悲凉。二十年后你们还是壮年,而老夫的尸骨恐怕已经化为飞灰了……”

  桃子酒醉不了人。却让张方平有了些许酒意,不知想起来什么,他踉跄着身子在老仆的搀扶下准备离去,临走前拱手道:“老夫不胜酒力,这就告辞,明日君实远行。老夫就不送了,多送一回就多一次离别,人老了,不喜欢别离……”

  司马光施礼道:“不敢劳长者送行。”

  两人重新回坐之后,司马光给云峥倒了一杯酒道:“我去京师。即便是有二十年风雨飘摇,总有一辆牛车拖着我游走在乡间,云兄二十年后将会位极人臣,将何去何从?”

  云峥笑道:“比大地更加广阔的是海洋,比海洋更辽阔的是天空,我的心足矣笼罩天空,云峥是猛虎,更是海中的鲨鱼,大地上没有猎物之后,我就去长海吊鲸。长海中没有了巨鲸,我就投身进无尽的星空……”

  司马光落泪道:“豪迈至极确是云兄心性,只是大丈夫落到如此地步总是令人心酸。”

  云峥桀桀笑道:“庞籍,韩琦也太小看我云峥了,我入仕途纯粹是一个偶然,老虎的性子是他们发掘出来的,怎么,现在开始担心猛虎反噬了?他们也太小人了。

  君实你回去之后告诉韩琦,让他睁大眼睛看着,老子上了山是虎,下了海就是蛟龙,陆上有君主,海中却是无主之地,我能在陆地上称王,在海中也能成为传奇。

  你告诉他,以后千万不要随便下海,我在海中等着他……”

  说完这些话之后云峥喝光了杯中酒,拱手告辞,此时已是月上中天,月光下,星稀……

  天亮的时候,司马光离开了,谁都没有惊动,只有老族长起的很早,命人打开了寨门,目送这位京城里来的大官悄然离去,战马很快就走上了山腰,渐渐的被轻雾湮没……

  草原上又到了青草青青的时节,去年时还见不到的牛羊重新洒满了草原,穿着厚厚的老羊皮的妇人和孩子驱赶着庞大的羊群从山坡上走过,就像是一片云漫过了山坡。

  青草里依旧能看见一些白骨,吐蕃人不以为意,草原上见到死人的尸骨不稀奇,有的是被人杀掉的,有些是被族人抛弃的老弱遗留下来的……

  活着是一种奢望,尤其是她们这些人,不管眼前的平和到底是不是真的,至少他们有了牛羊可以放牧。

  妇人抱着孩子坐在牦牛的背上,随着牛羊的移动而移动,她们从来都是被动的,牛羊才是这里的主人。

  年轻的皇族子弟赵昊,如今已经成了一个标准的高原骑兵,风从他黝黑的脸膛上吹过,他在仔细的分辨风带来的无数信息。

  浪里格说过,一个优秀的骑兵如果不能读懂风,那就不是一个合格的骑兵,在草原上,只有风是无所不在的,它们会带来远处发生过的所有事情,最后变成一些微小的气味传进骑兵的鼻子里。

  今天的风很是柔和,还有些冰冷,不过还是有一些血腥气混杂在清新的空气里。

  赵昊轻轻地挥挥手,五十骑就随着他顶着风向前奔去,没有时间理会丹朱的小儿子的喊声,他觉得前面好像有事情发生了。

  这种感觉需要培养,他没有办法像浪里格嗅嗅空气就知道前面有野狼之类的东西,但是稀薄的血腥味他还是能闻到的。

  骑兵奔跑了一盏茶的功夫就上了一个缓坡,缓坡下面应该是一个很大的农庄,但是此时,这座农庄却像死一般寂静。

  赵昊挥挥手,一个骑兵就举起挂在脖子下面的号角吹了起来,一连三声之后,他就带着骑兵呈散兵线举着强弩缓缓地靠近农庄。

  农庄里没人出来,但是新修的谷场上却惨不忍睹,六个宋人被绑在木桩上,每个人的胸口都钉着一根木橛子,鲜血在他们的脚下流淌了一地,血液已经凝固了,变成了黑色。

  一个骑兵跳下战马拿脚踩踩地上的血液,再看看绑在木桩上的尸体回头对赵昊道:“队将,死了一夜了。”

  赵昊又看看那些寂静的农舍,命部下前去探查,他自己用长矛扒拉一下死去的人,仔细的看看死尸的脸道:“死的是合意升商号的管事,这几个护卫身上的皮甲被扒掉,如果农庄里的吐蕃人没了,八成就是吐蕃农奴造反了,这已经是今年第六起杀主事件。”

  一个骑兵探查完农庄之后笑道:“又一起农奴造反事件,队将,我们现在只能去追捕那些农奴了,合意升的农奴很好认,他们的脸上都有火印,藏不住的。”

  赵昊叹口气道:“听天由命吧,这种事是避免不了的,压迫过甚总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不过依照大宋律法,这些农奴还是死定了。

  合意升农庄没有马匹,他们走不远的,一夜的时间不足以跑出这片区域,我们兵分三路,追剿!”

  赵昊的安排有点多余,吐蕃农奴在杀了主人之后,他们唯一会去的地方就是大雪山,通报过的前五次杀人事件都是如此,只要骑兵向大雪山追赶总能找到他们,赵昊是为了万无一失才兵分三路的。

  大雪山就在西面,看着很近,其实非常的遥远,骏马跑三天才能到达,所以赵昊认为那些人根本就跑不掉的。

  大雪山背后有什么赵昊不清楚,但是那些吐蕃人却喜欢把那里当做最后的容身地。

  这附近地势平缓,雪山融化之后形成的河流遍布草原,土地也足够肥沃,是最好的农庄地,所以农庄的选址大部分都在这里。

  战马奔驰了两个时辰之后,赵昊就看见了一串吐蕃人正在草地上艰难的跋涉,草原上自由的吐蕃人如果身边没有牛羊,那就一定是逃奴。

  号角声再一次响起,同一方向的三支骑兵迅速的向那些吐蕃人追了过去,发现了骑兵踪迹的吐蕃人变得惊惶不堪,精壮的吐蕃人抛弃了老弱妇孺,跳进了冰冷的小河,想要渡过河流逃出生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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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章赵昊升官

  一个老年吐蕃人倔强的举起一根长矛站在妇孺群的最前面准备做最后的抵抗

  “敢于反抗大军者死!”赵昊冷冷的下达了军令,狂奔的骑兵毫不犹豫的就从老人的身上踩了过去,在这之前,他的身上已经布满了弩箭……

  骑兵不理睬嚎哭着奔逃的妇孺,绕过她们踩着冰凉的河水继续追击那些精壮的吐蕃人,他们才是杀死宋人的主犯。

  吐蕃人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游泳的种族,他们不晓得厚重的羊皮袄会把他们拖进水底,即便是抱着一些木头也避免不了这样的命运。

  赵昊眼看着一个接一个的吐蕃人沉入水中,眼中只有冰冷一片,离河岸近一些的吐蕃人被骑兵甩出来的绳圈套在脖子上生生的从水里拉出来。

  有一个最粗壮的吐蕃人似乎成功了,他抱着一根木头顺流而下,在经历了九死一生之后终于渡过了这条十丈宽的河流,精疲力竭的爬上对岸的土地。

  很明显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战士,如果是战士他就会明白十丈的距离依旧在弩箭的射程之内。

  他站起身子想要朝对面的骑兵咆哮一声发泄一下胸中的怒火,却看见对面那个穿着黑甲的骑兵举起了手里的强弩,他听见了弩机的响声,也看见了从强弩中飞出来的三支弩箭,来不及躲闪,三支弩箭全部钉在他宽阔的胸口……

  骑兵们将那些妇孺从远处驱赶了过来,副队小声的道:“按照滇西草原归置府的规矩,这些人应该全部处死!”

  赵昊解下头盔瞅瞅那些羔羊般的妇孺冷冷的道:“结案吧,凶手已经全部伏诛,把这些人全部押解去归置府,我们是军人。不是归置府的捕快,要杀妇孺就让他们去杀,骄傲的军人干不出杀妇孺的事情,莫要污了我们的名声!”

  副队点点头道:“确实如此,我们的职责是守卫草原,不是缉捕盗贼和捉拿杀人犯。”

  押解着这群罪犯整整走了两天才来到天鹰湖畔的归置府所在地。才经过了一个冬天和半个春天这里就变成了一座相对繁华的小镇子,已经有了一条极为简陋的街道,到处都是成群的牛羊和扛着货物的小商贩。

  赵昊甚至在街尾看到了一座小小的青楼,两层的木楼上,几个穿着暴露的女子不断地向赵昊他们招手。

  一个胖胖的商人殷勤的抓住赵昊的战马缰绳道:“将军,一看您就是得胜归来的猛士,怎么抓了一些农奴?如果将军愿意,老夫愿意出高价购买,绝不敢让将军吃亏!”

  赵昊俯下身子道:“你可知道这些人刚刚杀了他们的前主人?哦。你可能认识合意升的管事!他被人用木桩子钉在胸口流光血死的,怎么,你还想要这些农奴?”

  胖商人脸上的肥肉哆嗦了一下道:“既然是见过血的,老汉还是不要了,着吐蕃人就像老虎一样,一旦沾了血,以后就会嗜血,用不成了。您还是拿去正法吧,可惜了。好好的怎么就杀了人……”

  赵昊见胖商人嘀嘀咕咕的走远了,冷笑一声准备离开,忽然听到头顶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抬头一看才发现是赵挺,他衣衫不整的趴在一群妓女中间,敞开着衣襟朝自己的笑。

  赵昊摇摇头。用马鞭子指指那些被抓回来的吐蕃妇孺示意自己有要务在身,没工夫去青楼鬼混。

  赵挺一个大翻身干脆从青楼上跳了下来笑道:“十六哥,好事啊,楼子里的两个僰人女子前凸后翘的让人冒火,小弟全给包下来了。押送人犯的的事情交给老杨就成,我们兄弟松快松快。”

  赵昊皱眉道:“我记得你以前进青楼的时候一般都喜欢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的,最看不起那些当街卖肉的,如今怎么喜欢上这一口了?”

  赵挺笑道:“小弟被将军派去小松山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驻守了半年,回来之后看母猪都是双眼皮的哪里敢挑。”

  赵昊帮自己的族弟整整衣衫道:“不要再玩了,婶婶她们在京城里为我们担惊受怕,我们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是来锤炼自己来的,还记得陛下泪流满面的要求我们的话吗?

  赵氏家族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现在不是玩的时候,等太子正式继位之后,哥哥我陪你去东京最大的青楼胡混。”

  赵挺笑道:“小弟看到的和哥哥您看到的不同,小弟只看到我大宋如今正是蒸蒸日上的好时候,大军纵横四海所向无敌,来日我们兄弟定能驱大军纵横天下的。”

  赵昊摇头道:“我们身在京西军中自然会有这样的感觉,你知道不?曹荣在建昌府兵败身死了,四千大军逃回来两千余人,曹荣自己的首级被人家大理人割了下来送去了东京,假说是盗匪所杀,皇后大怒,要求枢密院下令要我们兵进大理国呢。”

  赵挺笑道:“曹荣早就该死了,能挺到开春确实好本事,再说了,怒的是皇后又不是陛下, 她就算是再暴怒关我门屁事,咱们就这么多人手,顾得了草原,就顾不了大理,大帅连自己的字号都制作成了旗子帮建昌府了,还要我们怎么办?

  走吧,弟弟先陪您去交差,然后我们好好的喝一杯,我从猴子那个王八蛋那里换了一壶好酒……”

  归置府的主官就是彭九,他的职责就是调停草原上的纠纷,以前是梁辑,彭九猜拳输了以后就变成他了。

  赵昊,赵挺进了归置府大堂,发现彭九两只脚翘在桌子上,手里拿着一个硕大的行军水壶正在喝酒,满大堂里头飘着浓郁的酒香气。

  赵挺一屁股坐在彭九的桌子上,腆着脸问彭九要酒喝。

  彭九把酒壶塞给赵挺,瞅瞅直直站在那里的赵昊道:“你小子没有你弟弟来的有趣,有什么事自己处理了就好,非要弄过来烦我吗?”

  赵昊沉声道:“启禀将军,卑职发现草原上杀主叛逃的事越来越频繁,再这样下去会酿成大乱的,卑职今日擒拿回来的吐蕃农奴应该如何处置还请将军示下。”

  彭九瞅瞅坐在桌子上的赵挺道:“这是第几起来着?”

  赵挺把嘴离开水壶笑道:“前面是五次,这是第六次。”

  彭九笑道:“是啊,奶奶的,死了六个有钱人了,这可不好办啊,那个叫做什么狗屁的京城商会的王八蛋还跑来质问老子两回了,现在又出事,那个狗日的可能还会再来。”

  赵昊见彭九顾左右而言他,皱眉道:“将军,这六起农奴造反事件都发生在种地的农奴身上,而那些放牧的牧奴们却什么事都没有,以此来看,这些吐蕃人就不适合耕种,只适合放牧,那些京城和泸州的商贾们对吐蕃人煎迫过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就无法避免了。”

  彭九摸着自己粗硬的胡茬子瞅着赵昊笑道:“你说说,这事该怎么办才好?老死人总不是个办法。”

  说着话把酒壶从赵挺嘴上夺下来塞进赵昊手里。

  赵昊仰起脖子猛猛的灌了一大口烈酒,吐一口酒气斩钉截铁的道:“该干什么的就去干什么,会种地的去种地,会放牧的去放牧,近日迁进来大量的僰人,他们喜欢种地,也会种地,起农庄的商贾就该去雇佣他们,吐蕃人就该去放牧。

  这些僰人都是有户籍的大宋百姓,自家的土地不够够耕种,从商贾那里租一些土地过来种就和关内的大宋百姓没有什么区别了,一方面增加了收入,商贾们也有了收入,也不敢煎迫大宋子民,把手里不会种地的吐蕃人卖给开牧场的商贾,这样不就皆大欢喜了?”

  彭九的眼睛都亮了,拉住赵昊的手高兴的道:“娘的,老子麾下原来人才济济,这才发现啊,小子恭喜你,你升官了,归置府的主官以后就是你了。”

  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一颗印信拍在赵昊的手里哈哈大笑。赵挺在一边挤眉弄眼的恭喜自己的十六哥升官。

  赵昊惊诧的道:“国之重器怎能如此私相授受?”

  彭九怒道:“老子的这个倒霉差事是猜拳得来的,你小子不服吗?让你拿着你就给老子拿着,否则就派你去小松山!”

  赵挺很有眼光的把自己十六哥推到座位上坐下,转头就对发怒的彭九道:“将军,那个小春楼来了两个前凸后翘的小娘子,不如您和属下一起去见识见识?”

  彭九转怒为喜连忙问道:“果然?”

  赵挺大笑道:“当然,属下在京城也算是阅花能手,如何能走眼。”

  彭九大喝一声道:“还不赶快前面领路,带本将去见识见识……”

  赵昊眼看着彭九和赵挺走了,又看看偏厅里慢慢喝茶的主簿,无奈的对主簿道:“把归置府成立以来所有的卷宗拿上来。”

  京西军中的主簿对眼前这种形式的长官变幻毫不奇怪,这些人对军职看得比天大,对军中布置下来的文职却毫不在意,一顿酒,一场赌局下来自己的长官很可能就会换掉,这种人一般都是尸位其上的,忽然间来了一位要看卷宗的长官着实有些稀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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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六章 逃跑的主帅

  “信王以下官阶最高的人是谁?”

  王照往前一步道:“是末将!”

  云峥瞅瞅王照叹息一声道:“大雨停了之后就回东京去吧,你们需要的粮秣和军资本帅会命豆沙县给你们准备好。”

  “可是……”

  王照的话没有说出来就被云峥给拦住了,冷冷的道:“你觉得你们经历了内讧,经历了主将失踪这些事情之后还有战斗力吗?回去吧,赵旉,赵延年他们会过来挑选一些勉强能用的人去收复建昌府,至于你们,回东京去吧。”

  云峥说完话就起身披上蓑衣又对王照道:“如果大雨到了入夜时分还不停你们就立刻去豆沙关暂避一时,我会亲自向陛下奏明此间发生的事情。”

  王照盯着云峥道:“大将军还是看不起神卫军?”

  云峥笑道:“我枢密院副使的职位被革除了,我大将军的名号也被革除了,所以没有权利接掌神卫军,否则你此时已经人头落地了。”

  王照大吃一惊连忙道:“末将无错!”

  云峥停下向外走的脚步道:“从信王消失的那一刻起,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副将有两个职责,一个是辅助主将统领大军,另一个职责一般来说更重要,那就是监视主将不得临阵脱逃,大宋军律中说的清楚明白,因何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大军中自然视主将马首是瞻,卑职等副将哪里敢过问主将的事情。大帅也太看得起我王照了。”

  云峥不理睬王照自顾自的道:“你最好是亲手杀了信王,还需要留下他的首级作证,如果不幸被信王逃脱。你必死无疑。”

  “借卑职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信王不敬!”

  云峥淡淡的笑道:“那你就等着被斩首,全家发配沧州大牢吧,再说一句,不要再利用赵旉和赵延年了,既然诛杀信王的手令是你接的。那就好好的执行,不要想着利用赵旉和赵延年的刀子来达到你的目的。

  从你接到手令的那一刻起,你就基本上没有了什么选择的余地,我不问,也不管你接到的是谁下达的手令,我只要求你莫要把我京西军拖进去。否则,他们不杀你,本帅也会下手杀你!好自为之吧!”

  王照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目送云峥离开,一双拳头却握得紧紧的,等云峥彻底从视线里消失之后就重重的一拳砸在桌案上。虽皮破血流都毫无感觉。

  大雨依旧下着,不过比起一个时辰前还是小多了,神卫军的后队依旧冒着雨陆续进入了军营,云峥看了一会,就驱动大青马朝豆沙关奔驰。

  必须要早点做好应对啊,不用想多深云峥都清楚这到底是谁在给自己找麻烦,曹荣死了,人家根本就不会要自己好过的。

  曹荣死了皇帝一定不会在乎。庞籍也一定不会在乎,至于韩琦他只想亲手干掉曹荣,在乎曹荣生死的是那位有着德被万方之称的皇后娘娘。

  给赵旉和赵延年旨意的是皇帝。命王照带队的人一定是皇后,至于让信王当一个名义上的主帅人,除了庞籍韩琦之外没有别人。

  这样说一切都能想通了,信王是庞籍韩琦等人约束皇后的一枚棋子,是用来看管权力运作的。

  王照在知晓信王刚刚来到豆沙关就去拜谒云峥,明知帅帐不可立于一地依旧带着大军进了豆沙关。然后利用赵旉和赵延年想要尽快掌握大军的急躁心态,顺水推舟的用赵旉赵延年他们的名义将大军带回沙家坪。从而彻底的触怒信王。

  他很想见到赵旉赵延年他们杀掉信王,或者被信王杀掉。不论谁杀了谁,最后得利的永远是自己。

  信王一旦杀掉赵旉赵延年,他就能以新的主将名义统御那些皇族子弟进军建昌府。从而为自己开辟一条升迁的金光大道。

  不仅如此,他还能利用赵旉赵延年手里的密旨除掉信王,让所有的人都无话可说。

  如果赵旉和赵延年强势到了诛杀掉信王的地步,他就按兵不动,眼看着信王被杀,自己再交好赵旉,赵延年,让他们把自己业代进建昌府,然后再找机会除掉这两个人,他依旧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

  眼看着计划就要成功,赵旉和赵延年却被浪里格奉云峥的命令给带走了,信王却下达了全军回师的命令……这些人实在是太讨厌了,没有一个人是听话的……

  云峥的快马迅速的就回到了豆沙关,来到奶头山附近,看着因为带头排水弄的满身泥水朝自己傻笑的赵旉,云峥长叹一口气,从自己的身上解下蓑衣扔给了赵旉道:“既然活计干的差不多了就回去休息去吧,莫要着凉了。”

  赵旉激动地道:“大帅,您去神卫军哪里可曾当面训斥信王?他根本就是一个蠢货!末降当时就想杀了他,如果不是念在亲戚的份上,末将真的会杀掉他,好好的计划被他给破坏掉了。”

  云峥皱眉道:“记住一件事,一旦王照犯在你手里,你记着千万不要手下留情,能剁成多少块,就剁成多少块,否则你将来连怎么死的都会不知道。”

  赵旉挠挠脑袋疑惑的道:“王照是一个不错的兄弟,听说在河北作战的时候也挺勇猛的,全身上下有七八处伤疤,都是军中的好汉子,杀他做什么?”

  云峥发现自己错了,纯粹的军营里就养不出阴谋家,一旦习惯性用刀子说话的人,你让他突然用心思去对付人这根本就是一个错误。自己对皇家子弟的培育还是出现了偏差,弄出来了一大群直肠子的笨蛋。

  “你是一个皇族是不是?”云峥牵着大青马来到工棚底下避雨,他觉得今天有必要跟赵旉他们把话说明白。

  赵旉见大帅这样问,就拍拍胸口道:“末将乃是我朝太宗的直系子孙,比咱们陛下的辈分小两辈!祖上世袭商恭靖王。”

  听赵旉提起了自己的祖宗,云峥就朝天拱拱手以示敬意,然后怒道:“我没问你祖上,我问的是你皇族的本能哪里去了?”

  赵旉奇怪的道:“皇族本能?末将实在是不知道,还请大帅示下!”赵旉说的很小心,因为他发现今天的大帅很古怪。

  云峥不知道怎么跟赵旉解说这个皇家本能,总不能直接说皇家的本能就是斗争吧?这样说话完全是在侮辱人。

  “军中都是粗汉子,大家因为要抱团活命,所以有什么事情都会摆在台面上说,大家都担心一旦话说不清楚就会造成误解,最后导致事情出岔子,你这几年在军中接触的人都是这样的人,所以你如今的思维也变成了军中思维。

  自从你进入军伍,接触的就是京西军,已经习惯了大家的做事说话的方式,可是啊,有些人不是京西军的人,他们的做事说话的方式和你的伙伴有很多的差别。”

  赵旉笑道:“末将明白了,王照这个人有问题!延年已经说过了,要我以后离他远点。”

  云峥笑道:“怎么看出来的?”

  赵旉皱眉道:“当时末将和延年两个人被信王无理的按在地上要打八十军棍,这已经不是要训诫我们俩,这是要命的做法,如果是京西军同袍在那里,一定会出手帮我们的,即便是不能帮我们杀人,求情这种事一定会出现的,王照没有,只是一脸悲愤的瞅着我们哥俩受辱,还亲手拦住其他人过来,说什么军令不可违!

  在咱们军中来说这就是不够兄弟的表现了,末将自然会疏远此人。”

  云峥大笑道:“还不算傻,不过信王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被王照杀了,还是自己跑了,记住了,这事一定不能和你们有一丁点的牵扯,等大雨停了之后就带上白云山的人去神卫军挑选人手,重点是要挑选西军和武胜军的出身的人,正牌的神卫军就算了。

  人手挑选好了之后就迅速的和神卫军隔离开来,一旦发现有人和神卫军有来往即刻清退,不得有半点的迁延,同时我也会把王照从豆沙关驱逐出去,给你创造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

  匆匆赶过来的赵延年听到信王不见了的消息,脸色变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从容,大帅说的没错,自己和赵旉要干的事情其实真的和信王没什么关系,只要挑选了兵卒,其余的事情可以完全不理睬的。

  只要自己从京西军中的借用的六百兄弟进了军营,再加上两百余名皇室子弟加入,天大的麻烦也会解除掉。

  云峥见话已经说到了,就准备回家,却看见家将老赵冒着雨快马赶了过来,才进了棚子,就在云峥的耳边轻声道:“信王在豆沙寨,吓得不轻,跪在咱家的正堂哀求大帅救他一救!”

  云峥不由得笑了出来,这事实在是太有意思了,信王不急着逃回成都府托庇于张方平,却冒着被杀的危险来到了豆沙寨,真是的,这些人不把自己拖进这潭浑水里是不会罢休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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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七章 潮湿的奏折

  “告诉夫人,请信王去豆沙关居住吧,如果不放心就住在我的帅帐里,至于我们,将会去草原巡视,同时用八百里加急,将这里生的事情告知中枢,请他们定夺,我们不参与!”

  本来打算回家的云峥直接就回了豆沙关……

  信王来到豆沙关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天上的大雨也渐渐的变小了,他带着长史刘如意以及三十余名侍卫战战兢兢的住进了云峥的军营。

  拥着被子瑟瑟抖的信王笑着对刘如意道:“怎么样?我刚才的那副惨状云峥看到了会不会觉得我可怜?”

  刘如意摇头道:“不可能,云峥这种人早就是铁石心肠了,您就算是再凄惨些,人家也不会在意的。您的雨水算是白淋了。”

  信王大笑道:“我是黔驴技穷了,赵旉,赵延年要杀我,王照也要杀我,张方平对我好像也不怀好意,只有云峥这里还算是安全,东京是回不去了,你说我们留在云家当客卿如何?我是亲王,先帝的亲儿子这个身份应该很有用才对!”

  刘如意跟着笑道:“您的这个身份对于谋权篡位者来说很有用,如果人家没这个心思,您就是一个大累赘,烦。”

  信王瞅着屋檐下滴答的雨滴有些伤感,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小声道:“我们都读过史书,直接改朝换代的枭雄并没有几个,大部分都是打着清君侧的名号进行征战的,我这个亲王应该是云峥最好的清君侧的护身符,如今我把自己弄得有家难回,走投无路了,云峥只要把我保护好,将来的某一天说不定就能派上大用场,你说,他不但没有封锁消息,反而将我们安置在自己的中军大营里所为何事?”

  刘如意道:“因为这里是最安全,最隐秘的地方,中军大营中几乎全部都是云峥的亲信,听说他起家的军队甲子营其实就是他的亲兵营,这里的人应该是他最信赖的核心部下,我们住在这里确实会高枕无忧的。”

  信王有些意兴懒散的道:“我们都活生生的送上门来了,云峥依旧不见我们,将来很难说会生什么事情,不过无所谓了,迟早都是死,活一天算一天吧,曹氏那个贱人连我想要在高墙里活到死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老赵家的江山,马上就要维系在一个五岁的孩子身上了。

  这个孩子将来嘴中说出来的皇命也不知道是谁想说的话。”

  “殿下其实是有大勇气的,只是生不逢时罢了,您这是在为赵家的江山做最后一搏,与其等皇帝死后大宋分崩离析,大权旁落不如先找一个最强大的势力先依靠着,等待天时降临,而后一飞冲天。”刘如意顺着信王的话安慰他。

  “这话你说出来你自己信不信?”信王奇怪的看着刘如意。

  “自然是不信的,可是我们总需要骗骗自己吧?总不能说我们早就走投无路了,如果不是庞籍韩琦觉得我们还有点用处让我们来蜀中,这时候说不定早就病死了。”

  信王闻言又笑了起来,拍着手道:‘我们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赚的,妙极,妙极……”

  就在距离信王居住的院子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极为精致的花园,云峥现在的帅府其实就是当年萧主簿的家,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豆沙县令刘喜的家,云峥来豆沙关任职的时候,刘喜第一时间就腾出这个府邸修改成了帅府,云峥并没有拒绝刘喜的好意,心安理得的住了进来,不过他还是拒绝了刘喜送过来的房契地契。

  洗过澡,换了衣服,云峥就有些无所事事,能让他来处理的公文很少,所以他除了给别人写信之外确实没有多少事情可干。

  这让他想起古代那些官员在被贬官之后,都有大量的文字作品现世,彭蠡先生也说过云峥需要静下心来做一些学问,只有学问流传后世,这才算一个文士不枉来世间走一遭。

  云峥其实不知道自己该做那些学问,在后世,无数的经典子集都被时间这个农夫给耕耘到历史的土地里去了,成了新学问成长的肥料。

  所以云峥其实是不愿意动笔的,所有的学问都有世间的局限性,后代的人只会从中摘取对自己有用的,不给他们惯不劳而获的习惯。

  推开花窗,浓郁的水汽扑面而来,顷刻间桌案上的纸张就变得有些潮湿了,砚台上出现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呼吸到肺里的空气似乎都沉甸甸的充满了水汽。

  明月挂在半空,透过水汽看起来雾蒙蒙的,一切都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的潮湿,豆沙关的天气就是这样,这样的天气里,如果猛烈的敲鼓,即便是天上没有云彩,也会有牛毛细雨飘下来的。

  云峥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现在的大宋,更不知道该如何评判一个皇帝,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的评判自己,思前想后,终于用墨条开始研墨,砚台上有水珠所以不用加水不大功夫就有一汪新墨出现在黑色的砚台上。

  找来了一瓶子酒,这是云家的烈性酒,最适合这样潮湿的天气喝一口,说真话需要勇气,于是他就先喝了半瓶酒,借着酒兴提起笔开始写,很快的,装订成折子的纸张上就写满了文字,云峥落款之后,就等着折子上的墨汁干透,在这样的天气里这样的做法是徒劳的,过了很长时间,墨迹依旧清新如同新写的一样。

  这个折子是云峥写给大宋皇帝的,他只要求朝廷停止这些非常无聊的试探和陷害,自己的心里脆弱经不起那么多的猜测,如果朝廷真的不放心,就请恢复自己的山野之身,四海山川之大足够自己浪迹一生。

  老婆说官场之上不能说真话,云峥打算做最后的一次尝试,如果真的不能让皇帝去掉自己身上的枷锁,自己就真的打算离开大宋,去海上寻找自己的梦想。

  云二刚走,云峥其实就已经开始后悔,开拓大海这本就该是自己的责任和梦想,轻易地交给云二让他去为别人的梦想冒险这是自私的。

  大海上风云变幻莫测,一个不小心就是舟覆人亡的下场……

  等了很久墨迹依旧不干,云峥却变得很困,于是他就就回到了床上,不久之后就睡熟了。

  天亮之后在漱口的时候,他忽然想起自己昨晚写的东西,不由得摇摇头,太幼稚了,这个时候怎么能够自曝其短呢?说实话的人是不讨人喜欢的,政治上其实不存在什么假话,只存在该不该说的话。

  回到房间看自己昨晚写的东西,云峥不由得哑然失笑,昨晚写的奏章墨迹依旧未干,不但没有干,上面的字迹已经浸染成了一团一团的,整本奏折已经变得湿哒哒的,老婆的话果然是对的,干巴巴的真话确实需要大量的假话来装饰。

  豆沙关地处高原,一场痛快淋漓的大雨过后,气候骤然变冷,猴子抬进来一个炉子,里面的炭火烧得很旺,云峥揭开炉盖子将湿漉漉的奏章投进了火里,这本走着有一个人看过就足够了,用不着其他人再看,窗户上一个大大的泥脚印,说明寒林已经来过了……

  去了客房,果然看到了拥着被子呼呼大睡的寒林,他满是泥浆的衣衫就胡乱的丢在地上,桌子上还放着一个空瓶子,那是自己昨晚喝了一半的那瓶酒。

  云峥见客人睡着了,就打算关好门出去,就听寒林低沉的声音传过来:“退不得啊,只有勇猛精进才是坦途,相信我,你一旦没了官职爵位的保护下场会更难看的。”

  云峥没有转身道:“不见得,没了官职的云峥会更加的恐怖,你不知道什么才是力量,官职对我来说已经变成了一道枷锁,只要我还有官职在身,不管是从道义上,还是秩序上都会受到挟制。”

  寒林笑道:“就像成都乘烟观一样?火药的第一声爆响震惊了人世间,神的力量被人借用了,至今,那座乘烟观都还是断壁残垣,没有人敢重新把那里修整成金碧辉煌的大殿,因为所有的成都人坚持认为那里是天罚之地。”

  云峥古怪的笑了一下道,说你对这个世界的力量认知不够完善你还不相信,你知不知道,这世间不但有神的力量,还有恶魔的力量,只是你不知道如何动用而已。”

  寒林坐了起来,露出自己瘦骨嶙峋的上身,瞅着云峥道:“只要是力量就有破坏性,如果你早年说出这些话来,我一定会嗤之以鼻,但是你现在说出来,我信!只是求你莫要让那种力量重现人间。

  你昨晚写好的奏折我看了,觉得你不该递上去,所以我就给上面浇了一点水,皇帝的状态不是很好,这时候不是说实话的时候,他现在更加喜欢听信一些好消息!”

  云峥点点头道:“你的样子很辛苦,不如跟着我去草原巡视吧,那里天高云淡的很适合你现在去。”

  说完这句话云峥就瞅着寒林散落在地上的衣衫捡了起来,上面有好几处破洞……这该是利刃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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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高贵的云大,云二

  云二很轻易的就占据了陈大虾藏身的山洞,昨晚在海里浸泡了半夜,又在海滩上苟延残喘了几个时辰,六个人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是极度的疲惫了。

  仗着火药弹的威慑力暂时压制住了岛上蠢蠢欲动的岛民,云二六人来到了山洞,首先大吃了一顿,而后留下严老大警戒,其余人开始呼呼大睡。云二从来没有发现一张散发着臭味的床榻会像今天一样舒坦。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警戒的人已经换成了翼火蛇。

  翼火蛇原名焦良,是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云二看过他的档案,此人以前是大宋内侍省西头供奉官,官位从九品上,这是一个寄禄官。这样的人只要不出什么差错,到了他这个年纪就会外放成为军中的实职官,管辖一地的团练不在话下。

  只可惜此人性如烈火,最是受不得激将,一次酒后竟然仗着一身的好枪阿棒把向来对他不睦的内侍省押班给活活打死了。

  酒醒之后就被一个酒醉失手杀人的罪名发配蜀中,这原本算不得什么,他的家道小康,只要熬上几年就能慢慢地使银子把自己弄回东京。

  谁料想内侍省押班的族人不愿意放过他,在京城中几次三番的欺压焦良的家人,他老婆一时想不开就投了井,老娘也被活活的气死了只留下一双年幼的子女。

  焦良在蜀中接到族人的信之后大怒,连夜逃离了军营,用了二十天的时间潜回东京,夜间潜入内侍省押班的家中。一夜之间将人家满门一十四个成年男人杀了个干净,然后就带着一双儿女在鸡公山落草为寇,最终被大哥在剿匪过程中擒获。

  在翼火蛇档案的最后,大哥有一句评语,叫做只可为矛。不可为盾,长矛断折则弃之。

  云二不喜欢大哥这种冷冰冰的语气,把身子依靠在床头盖着被子朝翼火蛇笑道:“死里逃生感受如何?”

  正在看外面的翼火蛇笑道:“本来就是刀头舔血活着,迟早是要死的,早就不在意了。”

  云二摇摇头道:“不成啊,总要好好活下去才成。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就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总是不见天日的可不成。”

  这些话云二只是当做笼络属下的话说的,一个合格的领导人总要给属下一点甜头,或者给一个看得见的希望,唯有如此人家才会跟着你干。

  如果是憨牛和猴子听到云二这样说他们一定会非常高兴的。但是翼火蛇听到云二的话之后只是笑了一下道。

  “我已经没有什么盼头了,以后的好处和我无关,我之所以尽心竭力的帮助二少爷做事,完全是因为大少爷的银子给的足。

  拿多少银子办多少事,只要二少爷不少我焦良的银钱,即便是要我上刀山下火海焦良也陪您走一遭。”

  这样说话就非常的无趣了,云二见过这些人在大哥面前的样子,一个个低垂着头连粗气都不敢喘一声。到了自己跟前,什么都要银子来说话,看样子自己的威信还是不够啊。

  没了谈话的兴趣就起身接替翼火蛇警戒。其余四个人依旧睡得香甜,看样子翼火蛇也需要再休息一下。

  翼火蛇见云二要接替自己警戒也不客气,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倒头就睡,他只睡了不到三个时辰,根本就不足以补充在大海中消耗掉的精力。

  云二坐到了洞口,脚下就是波涛滚滚的大海。风暴的后遗症依旧没有褪去,海上的浪涛依旧很大。海面上看不见一艘船,只有一些早起的岛民提着篮子在赶海。

  云二用篝火烘烤着弩弓的弦。随着水汽逐渐蒸发掉,原本被海水泡的发白的牛筋绳子重新变得干燥结实,云二把这些牛筋绳一一的装在弩弓上,上好弦,抱着弩弓把头靠在冰冷的岩石上看着大海发呆。

  秦国的身孕该七个月了,再有几十天自己的孩子就该出世了,前天晚上那场和大海进行的生死搏斗如今想起来是那样的扣人心弦。

  云二无法忘记自己的双脚踩在沙滩上的感觉,那种死里逃生的狂喜让人潸然泪下,有好多次他感觉自己都要放弃了,是严老大这些人的执着救了自己一命。

  回头看看酣睡的五个人,云二不知道说甚好,这些人或许都算不得好人,他们却都是在努力活着的坚强的人,只要有一点希望他们就不愿意放弃。

  生命对谁都只有一次,这非常的公平,好好的坚持着活下去的人才有资格笑到最后。

  像严老大这种人在经历了无数艰难险阻之后就不太好骗了,他们的眼中只有实际的利益,却没了未来和希望,他们宁愿把注意力放在那些冰冷的铜钱上面,也不肯拿出自己的热血和勇气来博一个灿烂的明天。

  云二很想融入到他们的生活之中,至少让他们把自己当同伴看,而不是当做一个易碎的花瓶。

  一想到严老大之所以没有抛弃斗木獬的尸体的唯一的原因,是斗木獬的尸体还能拿来当做肉盾抵挡一下散落的海水里散落的木头,保护自己不被那些东西撞到,云二的心就变得阴郁起来。

  斗木獬的尸体其实还有别的原因,那就是万一海里出现鲨鱼的时候还能抛出去抵挡一阵。

  这些实际的用途,都被他们用一个巧妙地兄弟情深就给掩盖过去了,所以云二此时心乱如麻。

  很久以前他认为自己是一个孤独的人,自己的世界里除了大哥能够偶尔推开篱笆走进来停留片刻,其他人都应该守在篱笆外面,篱笆里面是自己的天地,云二曾经为这些高傲的孤独骄傲过,现在他发现和自己一样的人很多,自己的那种心态一点都不出众。

  一大锅麦粥已经熬好了,严老大也适时的睁开了眼睛,低声吼了一声,其余的五个人也翻身坐起。

  一人捧着一个硕大的黑碗开始吃麦粥,滚烫的麦粥下肚子之后,再加上充足的睡眠,他们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陈大虾早先抬进山洞的箱子被打开了,严老大重新取出一些火药弹分给了众人,准备好了自己的强弩,长刀,轻声说一句:“从野驴岛开始吧!”然后就大踏步的走出了山洞。

  可怜的陈大虾被捆在洞外已经整整一天一夜了,他的精神非常的萎靡,云二以为严老大最先要干的事情是收服陈大虾为自己所用,没想到严老大走出山洞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一刀砍掉了陈大虾的脑袋,看着陈大虾被捆起来的身体飚出好高的一股子血,云二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这个人到底要干什么。

  井木犴见云二有些疑惑,就轻声解释道:“我们想要控制野驴岛,那么海岛上的所有头目都不能留,这些人已经尝到了权利的滋味,也已经被这些权利滋养出来了一部分野心。

  我们人太少,想要控制野驴岛,这是最快捷的法子,杀掉旧有的头目,扶持新的头目,唯有如此,我们才能算是真正夺下来了野驴岛。”

  云二点点头就踩着严老大的脚步跟在后面,看着他杀人,看着他伤人,看着他把一些人捆起来扔上一艘破船之后眼看着那艘船在风浪里沉掉,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严老大原本就是悍匪,悍匪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成熟的应对这种事情的法子,云二就这样跟在后面冷眼旁观。

  严老大和翼火蛇,参水猿动手杀人,毕月乌和井木犴端着强弩在旁边监视,那些人如同羔羊一般的被他们三人杀死,却没有一个人敢反抗一下,连流露出恨意的人都没有一个。

  云二开始怀疑自己大哥的决策是不是错了,想要这样的一群人笑傲大海恐怕是一个非常美丽的梦。

  早就听说海上的汉子如何的彪悍,如今亲眼看到未免有些名不副实,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严老大从怀里掏出一面旗子,挂在自己的马槊上,指着旗子对野驴岛所有的人吼道:“竖起你们的驴耳朵给老子听清楚了,海上独尊桃花旗!敢反抗者死!敢违逆者死!不听号令者死!背叛者五马分尸……”

  云二看着那面美丽的旗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面旗子是两位大嫂和秦国三个人绣好的,红色的旗子上面一朵盛开的黑桃花极为醒目,也非常的容易辨认。

  这是云家第一次在海上亮出来了自己的招牌,从今往后这面旗子注定是要飘荡在海洋上面的,云二丝毫不怀疑这一点。

  地上的死尸还没有凉透,满满一大缸酒被七八个獐头鼠目的汉子抬了过来,他们看都不看地上的死尸,用刀子割破了自己的手掌,把血滴进了酒缸。

  严老大六人也割破了手掌滴了血,刀子就到了云二的手上,这就叫做歃血为盟!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谎言之一。

  至少云二清楚,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和这些同生共死的,也没有可能和他们同生共死,歃血为盟的目的就是要这些人为自己去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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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雄心勃勃的苏拉海牙

  真正可以同生共死的人用不着歃血为盟,经过歃血为盟集合起来的生死兄弟是最容易背叛的,没有人在乎自己曾经流过的那几滴血,也没有人会认为喝过血酒的人就是生死兄弟。

  不过大家都需要这样的仪式来加强心理安慰,或者说来麻醉一下自己,至于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可歌可泣的事情,以后再说。

  云二想要的第一座海岛本不是海驴岛这样的破败小岛,而是准备直接去长山岛这样的地方,他很想在云家开始大规模征服海洋的之前确定一个合适的落脚地。

  云大总说长山列岛是最合适的地方,云二总是觉得那些岛屿太小了。云大笑话说是云二的心大……

  仁义礼智信的力量不如拳头大,在海驴岛再一次得到了验证……

  有了严老大等人,云二就只好做一个诗人,恶处于下,恩出于上,严老大认为杀人,夺权这些恶事都应该由他们来完成,等到石中信把补给运过来之后,才是云二出马的时候。

  海驴岛在大宋的最东端,这里的地理非常的重要,将来云家的船队从长山岛出南下的时候,这里就应该是一个重要的补给地点。

  建设好这座岛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却是往岛上掺沙↙,↖.子,云家不可能将这座建设好的海岛交给外人。

  半个月之后,石家的后续船队到了海驴岛,云二故意将风暴的事情说的轻描淡写,他不想让大哥知道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

  石家的掌柜很明显不在意云二落水的事情,吸引他注意力的是这座平事并不起眼的海岛,不大的海驴岛上竟然有一座小小的湖泊,在他们看来这是上天的恩赐。

  云大的信里什么都没说。只是告诉云二事情并不急,大宋如今也陷入了泥潭,一时半会没工夫顾及燕云十六州,而一旦这场战事打起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结束的,大宋国只有彻底的击溃辽国的军事力量才有可能真正的占据燕云十六州。否则这片地方就是宋辽两国的战场,形成拉锯战那就糟了,因为这样的场面是西夏人最喜欢看到的。

  秦国的来信让云二的鼻子酸,只有快的将信折叠起来放进怀里,等到晚上躺在被窝里看最好,免得一个大男人泪流满面的招人笑话。

  秦国哀求自己赶在孩子出生之前回去,这一点云二仔细衡量之后现自己做不到,抢夺海岛的战役已经打响,就没有法子再停下来。第一次觉得亏欠秦国,就从自己的头上剪下来一绺头连带自己写好的信装在信封里要求石家派人送去豆沙关。

  石中信的补给来的恰到好处,人心惶惶的岛民,在看到堆积如山的物资之后终于把心安定了下来,就如同严老大所说的,在云二亲自主持了封赏仪式之后,海驴岛上的人终于认可了云二这个主人。

  冬天如约而至,云儿带着由六艘巨舟组成的舰队向辽东进。十二月的辽东早就是大雪漫天了,靠近海岸的地方已经有了海冰的影子。如果舰队再迟到半个月,舰队就没有可能靠近海岸线了,一旦大船被海冰包围,大船唯一的下场就是被海冰挤碎。

  从海驴岛出,艰难的行驶了足足半个月船队才慢慢地靠近了辽国的辽阳府,长山岛就在辽阳府附近的海面上。

  云二没有贸然靠近辽阳府。在他们遇到的第一座海岛边上降帆落锚,长山岛上的情况非常的复杂,这里基本上就是海盗的老巢,辽国的罪民,女真的蛮子。高丽的海盗,大宋的流民,以及各国的商人在这里几乎形成了一个不受任何势力管辖的国度。

  只要稍微触碰一下就会引来辽国,高丽国的干涉,辽国在辽阳府最南端的设立了一个州府,名叫苏州。和大宋的苏州不同,这里的城主叫做苏拉海牙,他用自己名字的第一个音节命名了这个城市。

  苏拉海牙并不是契丹人,他是粟末领大祚荣的后代,云大曾经和云二讨论过这个人,他们一致认为这个人的野心很大,按照商队送回来的各种消息判断,此人很可能有重建渤海国的雄心壮志。

  一个国家的诞生往往和另一个国家的衰落有关,当年粟末领大祚荣之所以能够建立起渤海国并且传世十五代两百余年,这和前唐在辽东的军事没落有关。

  唐万岁通天元年,契丹领李尽忠等杀营州都督赵文翙叛唐,为粟末靺鞨新贵族提供了创建民族政权的时机。

  生这一变故,主要是赵文翙等依仗手中权势,对东北诸少数民族的剥削和民族压迫越来越重,激起各族人民极大不满,李尽忠等借机起事。居住在营州的粟末靺鞨人加入了反唐行列。

  事后,武则天派曹仁师统率大军前去镇压,大祚荣的父亲乞乞仲象和另外一位领乞四比羽率所部渡过辽水东逃。

  唐朝为瓦解东北少数民族的反唐联盟,在对契丹实行武力围剿的同时,对粟末靺鞨采用了招抚政策,封乞四比羽为许国公,乞乞仲象为震国公。乞四比羽不相信唐朝有此诚意,拒不受命,结果被唐朝追兵所击斩。

  此时乞乞仲象在奔亡中病故,大祚荣代父而立,率所部继续东逃。武则天派契丹大将李楷固前往讨伐紧追不舍,通天四年九月唐军追大祚荣至天门岭处,善于用兵的大祚荣,借助天门岭的复杂地形,合高丽、靺鞨之众,大败唐军,李楷固仅以身还。

  唐圣历元年,突厥攻入唐朝妫州、檀州、定州、赵州等地,契丹与奚又依附于突厥,于是中原通往东北的道路被阻隔。大祚荣审时度势,在今敖东城建立靺鞨政权,并以尊称“大”,自创其姓大氏,以武则天封其父为震国公之“震国”对外称“大震国”,自称震国王,从此开创了渤海国的前身。

  苏拉海牙之所以能够以奴酋军领的身份获得一个建立城池的机会,这和辽力衰落有关系。

  宋辽在河北直到雁门关一线大战了足足半年,损失惨重,后来又被没藏讹庞在大黑山一带再次击败,导致辽国的兵力捉襟见肘,不得不停下征剿东北各个部族的战斗,将自己的兵力紧紧地收回到了几个京城周围,其中很大的一部分力量需要警戒耶律信。

  这才不得不正用奴酋军的领来稳固他的边防。

  苏拉海牙也算是一代人杰,他建立苏州城之后,就大肆的招兵买马,不论部族,不分种族,只要是有才能的人都在他的招募范围之内,不过他还是不敢轻易地得罪辽国,就把自己招募到的人手全部放在附近海上的一些海岛上,静悄悄的等待自己的天时到来。

  辽东也就是因为有了苏拉海牙的存在,商贸再一次的兴盛了起来,其中最好做的生意就是武器买卖,听说苏拉海牙提出来一个让人垂涎三尺的价格收购大宋的新式火药,以至于狄青听说之后都仰天长叹曰:“若非关系到军国大事,卖他一些火药又何妨。”

  火药是有失效性的东西,不是说储存的多了就是好事,主要是保存起来非常的麻烦,时间久了之后火药就会受潮,效力就会大减。

  在云峥和狄青的建议下,大宋对苏拉海牙是抱着一种壁上观的态度来对他,庞籍,韩琦等人也对苏拉海牙建立渤海国持乐见其成的态度,所以并不阻止大宋商贾和他做一些交易。

  就连大宋一向控制极为严格的铁器,在面对苏拉海牙的时候也没有做特殊的规定,所以在苏州城乃至附近的海岛上,大宋商贾永远是受人欢迎的存在。

  云二这一次的身份就是一位大宋豪商的子侄辈,带的货物正好是最优质的兵刃和少量的大宋火药,他想用这些东西当敲门砖,来叩响辽东的大门,亲自去看看长山列岛上到底有没有可以让云家安身立明的机会。

  云家专门走辽东商道的掌柜姓孙,以前是云家二管家老赵的副手,多年以来一直替云家经营辽东商道,如今也算是云家核心的掌柜之一。

  但凡是云家在辽东的力量,都由他来控制,云二过来之后,他才交出了自己的控制权。重新担任云二的副手。

  “二公子,咱家在辽东的生意并没有打文信侯府的招牌,所以除了石家掌柜知晓您和老奴的身份之外,其他人根本就无从得知。

  如今,苏拉海牙急于扩张势力,几乎已经到了饥不择食的时候,老奴带来的这些从军中淘汰下来的军械,苏拉海牙是一定会吞下去的,至于有了您亲自带过来的火药,您一定成为苏拉海牙的座上贵宾。”

  云二笑道:“大宋火药谁不想要?辽国皇帝,西夏国相,高丽皇帝,哪一个不是垂涎三尺的,用火药给苏拉海牙下饵,即便是有毒,他也会吞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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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高贵的云大,云二

  云二在小岛上并没有多加停留,即便这座岛上的宋国商贾的船只已经停的密密麻麻,他也没有认识其他商人的打算,目的不同,他来到辽东不是来专门做生意的。

  这座岛因为三面都是悬崖,没有伸进海面的沙滩,又加上本身就在暖海流上,所以这里冬日里并不结冰,因此这里就成了大宋商人最好的停驻地。

  由于人数众多,即便是最厉害的海盗也不敢打这里的主意,在这里做生意没有武力是不可行的,每一家商队其实就是一支小的武力团队。

  明媚的阳光下,大海如同一块泛着绿色的巨大宝石,海面上平静无波,云峥几乎没有办法把今日安详的大海和前些日子里那个狂暴的大海联系起来。

  尾帆兜满了风,虽说风向不正,不过有了尾帆这种可以转动的风帆,再加上船舵的作用,云二脚下的这艘大海鳅依旧划破海浪向北航行。

  黑山岛就在半日航程之内,每年的这个时候就是黑山岛上最热闹的时候,大宋商人,以及高丽商人,甚至还有大食商人,倭国的商人都会赶在海岸线封冻的时候来这里做一年中最后的一笔交易。

  所以云二放眼望去,海面上到处都是商船,辽东的皮毛海东青,以及刚刚被人发现效果神奇的人参都在他们的交易之列。

  不过更多的话是商贾间的相互贸易,穷困的辽东还吃不下这么大笔的货物,最多有辽国的商人能带一些辽国没有的珍奇回去。

  没有一个商贾愿意在辽国的律法下做生意,为了能够迅速的恢复国力。耶律洪基制定的《商律》苛刻得近乎抢劫。

  辽人的势力延伸不到海上,一个马背上的民族,不会理解大海是何等的富饶和广阔。

  石中信在郁州新造的大海鳅船华丽至极,也坚固至极,为了防腐。大船上用了极多的铜件,尤其是船头的那个兽头撞角,是云二特意要求架上去的,一个张着嘴巴的狰狞的狼头似乎能够咬碎世上的一切物事。

  兽头顶上插着一面桃花旗,云二盘腿坐在光可鉴人的上层甲板上,好奇的看着无数从身边划过的船只。

  或许是因为船头上装的那具八牛弩过于骇人。不管是来的船只还是去的船只都会小心的避开大海鳅的航线,八牛弩上装配的不再是弩枪,而是一柄战锤,只要这东西被弹射出去,砸在哪里那里就会出现一个大洞。而这对海船来说是致命的。

  黑山岛的轮廓已经出现了,整座岛在趴伏在海面上,黑黝黝的更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大海鳅驶进了海湾,航道逐渐变得窄小,船只变得越发密集起来,云家掌柜的老孙已经下了上层甲板来到了船舷边上,在他的身边堆积着十几个人头大小的酒坛子。

  不时地有带着网兜的长杆子探过来,老孙就笑呵呵的在网兜里装上一两坛子酒。然后就扯着嗓子和对面船上的说话。

  “吃水这么深,海当家的满载而归啊,看样子海当家的在对马的买卖不错啊。现在的倭国和高丽已经肥成这样了?”

  对面船上的一个粗豪大汉赤着脚站在船舷边上,迫不及待的打开刚刚到手的酒坛子猛猛的灌了一大口之后才大笑道:“老孙啊,老子做的是没本钱的买卖,怎么眼红啊,你家好手不少,也扯上旗子干啊!”

  老孙大笑道:“算了吧。俺家是读书人,拉不下脸面干你这种事情。还是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赚钱算了,怎么样?你喝的可是今年的新酒。听酒坊的老兄弟说今年的酒要比往年好很多啊。”

  大汉又喝了一口酒道:“你家的酒还有什么说的,顶级的烧酒啊,就是每年拿出来卖的太少了,今年可不要小气,给老子留上一百坛子,我船上好货色不少看上了就拿走!”

  在云二身边伺候的大伙计见二少爷看老孙和海盗之间的说话看得津津有味,连忙擦话道:“二少爷,现在和掌柜说话的人叫做海练子,是专门吃高丽和倭国饭的主,他说的没本钱的买卖其实就是抢劫,不过还好,这人只抢劫高丽人和倭国人,至于有没有抢过咱们大宋人这就不知道了,海上抢劫了船,把人杀掉,把船拖回去重新修改一下别人就没办法认了。所以谁也不敢说这家伙的屁股就是干净的。”

  云二笑道:“商贾和强盗本来就是天敌,如今怎么会相处的如此之好?真是怪哉,咱家这些年下手剿灭的盗匪没有十万也差不八万了。所以说我看到这一幕有点好奇啊。”

  大伙计笑道:“二少爷您不知道,在海上讨生活的人其实都算得上是海盗,平日里做生意,要是发现比自己弱小的商队要是不下手抢劫才是怪事情,嘿嘿,这种事咱家也不是没干过,不过这事情夫人是知道的,哈哈,咱家的护卫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好汉,所以……”

  云二没心情听他解释这些事情,商队的伙计大部分都是从甲子营出来的人,别看老孙是大掌柜,但是论起亲近来,他是不如这个大伙计的,至少大伙计在云二身边说话非常的随便。

  “这个叫做海练子的海盗老巢在那里?你说海盗也做生意,他做什么生意?”

  大伙计嘿嘿笑道:“二少爷,海练子做的生意其实就是人口贩子,他从高丽弄一些长相俊秀的小姑娘,然后卖给青楼的老鸨子,老鸨子把这些小姑娘当大家闺秀养几年,教点琴棋书画然后卖给咱大宋或者是契丹的贵人,您可不知道,这里面利润惊人,百倍都不止。”

  云峥一巴掌就抽在大伙计的脑袋上,然后就接连不断的开始抽,直到这家伙求饶之后才住手哼一声道:“混蛋,你敢怂恿二爷我去贩卖人口?知不知道咱家是书香门第簪缨世家?这种下三滥的话你也敢说,赶明天就把你弄去唐蕃古道去找那些吐蕃人发骚。”

  大伙计并不在意挨揍,他甚至有些得意,挨了揍之后挺胸抬头的朝四周的伙计扫视一眼,大有睥睨四方的意味。

  挨揍这种事是甲子营出来的人才有的特例,云家兄弟对甲子营以外的仆人向来都是客客气气的礼仪周到,唯有对甲子营出来的家伙抬手就打,提脚就踹,不高兴了拿他们撒气也是有的。

  别的仆人犯了错,最多被罚钱,严重的会被辞退,甲子营的人就没有罚钱辞退这一说,轻微的错误被臭骂一顿,稍微严重的错误会被踹两脚,实在是非常严重的错误,只要不牵涉到立场问题,一顿板子挨过去之后什么事都不会有。

  所以说在云家,一个仆人的地位高低就是看他会不会挨揍。只有自己人家主才会这样当自己家人一样对待。

  大伙计并不害怕去唐蕃古道,辽东也不算是什么好地方,扶正了自己被打歪的帽子笑道:“二少爷,小的哪敢让您去干这种污秽事情,咱家的门第也不允许咱干这种事,要是真的干了,咱家在东京就没法子活人了。

  小的是说您不打算从海练子那里买点漂亮的丫鬟?这些年小的也跟着大掌柜的进出了不少富贵人家,那些没名堂的人家的丫鬟也比咱家的丫鬟长得漂亮。

  长得丑也就是了,还一个个都成了姑奶奶,惹不得,碰不得,上回小的回家,进月亮门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位,也不知道撞到了哪里,抬手就给小的一个大嘴巴,有怨都没处说去。”

  云二舒坦的躺在甲板上把手放在脑后懒洋洋的道:“云家的家风就是讨两个老婆,所以弄些漂亮的回来岂不是全便宜了你们,这种事我才不干呢,你不是没有钱,喜欢了就去买一个回来就是了,家规又没有规定不许你们自己买。”

  大伙计找来一个毯子给云二盖上,笑道:“俺爹说了,讨老婆只能讨家里的丫鬟,外面不三不四的女人敢弄进家门会把我的腿打折的。”

  云二笑道:“看你的运气喽,那些丫鬟都被我大嫂当账房在使唤,每个月的例钱不比你们大掌柜的少多少,你要是能娶回家一个就发了。

  好了不要再跟我打岔,知道你不想让我看见咱家的阴暗部分,我不看就是了,我才在海驴岛当完好人,现在没工夫当好人。坏蛋不能总是你们当,咱家还没有虚伪到那个地步。”

  大伙计的脑袋摇的像是一个拨浪鼓,忙不迭的道:“不是这样的,咱家里就靠您和大少爷撑着,您两位的名头万万是坏不得的,那些污秽事情都是我们这些小心眼,小心胸的下人干的事情。

  万一惹来了众怒,大少爷和您只要处置一两个下人就好,依旧能继续把咱家撑起来,要是您和大少爷的名声坏了,咱家才算是真的倒霉了,所以小的才不愿意让您看到海练子这种腌臜货,您和他多说一句话都会沾上臭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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