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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宋的智慧(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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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大义凛然云将军

  不等到中午云峥就带着部下和救回来的妇孺落荒而逃……因为太臭了……

  原以为温泉关可以当做一个不错的堡垒,谁知道这里已经成了野兽的天堂,只要是广南能见到的野兽这里几乎都有,漫天都是乌鸦和各种食肉飞禽,地上野狗和野狼因为食物过多而平安相处,甚至还有狗熊,老虎,豹子这些大型的野兽也从山林里跑出来觅食……

  对这些东西武胜军不怕,甚至有些窃喜,不过让他们无法承受的是浓烈的尸臭,从温泉关到龙水口,三十里地的道路上布满了死尸……

  余靖见到武胜军的时候是在老虎岭,他第一次见到武胜军先头部队的时候根本就不相信这是一支厢军,彪悍的钢铁骑兵轰隆隆的从他身边驰过,让他目驰神炫,为官多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大队的精锐骑兵。

  狄青已经到了宾州,余靖不能相信武胜军的骑兵居然比环州精锐还要威猛,如果是这样的一支大军和黄师宓作战,他完全相信黄师宓被活捉是真真正正的事情。

  骑兵对于余靖随从的呼唤根本就不理睬,梁楫过来的时候怒声道:“有事去找中军,阻拦大军前行你这是找死吗?”

  平日里极其嚣张的随从被梁楫瞪了一眼之后竟然乖乖的闭上嘴,他能闻到梁楫身上散的浓重的血腥气。

  “好一员悍将!”余靖没有在意这些人的无理,瞅着远去的梁楫夸赞一声。还特意命令随从把道路让开,不要阻碍大军行动。

  不大工夫。一员裨将骑着战马从后面快的疾驰过来抱拳道:“将主身在中军,不能擅离,请明公稍侯,大军扎营之后,我家将主会当面谢罪。”

  余靖眼波流转,瞅着从身边经过的甲士笑着说:“军中规矩,老夫还是知道的,小将军请自便。老夫等待一会并无大碍。”

  只见裨将从怀里掏出牛角“呜呜呜”的吹了起来,大军前进的脚步戛然而止,无数的斥候已经向空地周边散去,甲士们解下铠甲,然后从一辆大车上领到伐木工具之后也进了树林开始伐木。也有一些军卒从大车上取过一些连接好的沟槽,开始把泉水从山坡上引过来,无数的大车尾连接。组成了一个粗糙的防御阵型,余靖眼看着八牛弩床弩,还有一种小型的投石器被安置在车阵的后面,上面的油布全部去掉,八牛弩上硕大的弩枪已经安置好了,只要敌人出现就会立刻击。军卒们从山林里很快就拖来了木材,这些底部已经被削尖木头,一根根的被钉进泥土里,遇到有石头的地方,这些人还能用火药炸开地面之后继续埋木桩!

  “令公。没这个必要吧?他们只是住一晚上而已!”余靖的心腹小声的对余靖说。

  “这是军令,也是军规。看起来愚笨,据老夫所知,凡是精锐军队没有一支忽略过安营必须扎寨这个军队的传统,”

  “令公,昨日小校所言是否夸大了?卑职刚才看到了他们的后营进车寨,只有无数的妇孺,和财物,却不见俘虏,卑职估计他们最多击溃黄师宓,抢回来了被掳走的妇孺。”

  余靖走到车寨的边上,拿手指抠一下军卒放在那里的铁甲,从甲叶的缝隙里抠出一点红色的东西,放到鼻子跟前嗅了一下笑着说:“血迹干枯,凝结的时间最多两天,老夫身在提刑司多年,这点常识还有,他们身上的臭味,是尸臭,黄师宓的部下难道说都被斩杀了?”

  “不可能,三四万人呢,三四万头猪羊也不是一两天能杀掉的……”

  那个裨将带着一些人过来,迅的在余靖休息的地方搭好了一座帐篷,在里面铺设了矮榻,矮几,茶水,食物,还有一些水果,尽然还准备了一沓子军报文书,殷勤的邀请余靖先进帐休息,说自家将主安排完军务就会亲自过来谢罪。

  余靖也不推辞,年纪大了,又骑了整整一上午的驴子,腰腿早就酸困不堪,喝了口茶水,就拿着军报躺在软榻上,要随从将帐篷的四面撩起来,他要仔细看看这支与众不同的军队到底是如何运作的,早就听说这支军队的校尉都是士子组成的,所以余靖非常的好奇。

  云峥和苏洵站在车寨里忧心忡忡的看着堆积如山的缴获在愁,这些东西原本就不该让余靖看见的,可是崔达的商队不敢到温泉关来,还需要武胜军把这些东西都运到柳州才成。

  “余靖穷疯了,看到缴获定然要分赃怎么办?”云峥问苏洵,老苏在府衙干了不短时间的幕僚,应该有办法应对这样的局面。

  苏洵笑了一下说:“我们有这么多的妇孺,有的是借口,您想依附在余靖的门下,多多少少是要付出点代价的,不可能一毛不拔。”

  云峥咬着牙道:“代价你掌握,不能过两成,这时侯我们要是靠向狄青,哼哼,韩琦,富弼,庞籍这些人对我们都会有看法,估计对他狄青也没有好处,只有在狄青面前表现的桀骛不驯,在文官面前表示尊重,才能让我们的文臣身份得到确定。

  你知道不,人啊,其实是一个习惯动物,只要大家慢慢的习惯了武胜军将领的文臣身份,后面好多事情就会水到渠成,这个习惯要慢慢的培养啊。

  走吧,该去迎接余靖了,把人家晾在一边要有一个度,过这个度就不好了。”

  云峥和苏洵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今天用不着穿铠甲……

  余靖亲眼看到一座简陋但是坚固的军寨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已经建好,对这支军队的动手能力佩服之极,不过想起武胜军前身就是做工的厢军,也就笑着摇摇头,这个奇怪的将主还真是一点都不浪费,把厢军的这些技能通通的都用上了。

  眼见那些军卒最后再用藤条连接木桩,余靖看到军营大门口出来了两个文士,一个年轻,腰背挺得笔直,神情却严肃,看着就像是一个军人,另一个是中年人,习惯性的两手背在身后弯着腰,随着年轻人朝自己的帐篷走了过来。

  那个年轻人就该是云峥,那个中年人就该是名满蜀中的苏洵了。余靖第一时间就弄清楚了主次,尽管很惊讶云峥的年轻,他还是从软榻上齐身,走到帐外迎接这两个人。

  “下官云峥见过安抚使,迎接来迟,还请明公恕罪!”云峥见到余靖立刻躬身谢罪。

  余靖双手托住云峥的胳膊道:’少年英雄,不外如是,黄贼的十万大军授,此乃广南剿贼的头功啊,说什么见怪不见怪的话,将军如果能将所有的贼人清剿干净,老夫情愿为将军牵马坠镫也在所不辞。”

  云峥愣了一下瞅了瞅苏洵阴着脸道:“明公谬赞了,黄贼哪里来的十万大军,算上黄贼兄弟二人,只有三万六千三百余人的乌合之众,已经尽数被我斩杀在温泉关下,十万之说从何谈起?”

  余靖听完云峥的话,立刻就对这个耿直的少年人充满了好感,久居官场如何会弄不明白这里面的事,指挥作战的无疑就是云峥,但是准备文书的恐怕就是这位苏洵了。

  苏洵笑呵呵的拱手对余靖道:“明公莫怪,将主就是这样较真的性子,要他行军打仗机变无双是难得的统帅,可是要他对付文牍,那就难喽。

  不过将军一心打仗就好,文牍之事自然需要我这个参军来做,安抚使休要怪罪苏洵信口开河,文书上必须要这样写才成,自从侬贼入侵以来,连破我州府,坏我大将,荼蘼千里耳无人能制,这是大宋的耻辱,同时侬贼的兵锋一度靠近两湖,民间谣言四起,盗匪趁机四处串联阴谋作乱,此时此刻,我朝必须有一场大胜来振奋民心,震慑那些心怀不轨偶者才是。

  将主在温泉关下阵斩三万余人,杀黄华,活捉黄师宓,如此大胜自然要好好地渲染一下,自然,真正的情形如何,下官定会另有文书上报,哦,安抚使还没有看到这张文书。”

  苏洵说着话从余靖的案几上抽出最下面的一封文书拿给余靖看。

  余靖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云峥的那张脸,直到苏洵取过文书这才随意的翻看了俩眼,又放下文书笑着对云峥说:“阵斩三万余人,已经是盖世之功,说成大破十万也无不可,安抚民心重要,但是最重要的就是击破侬智高,不知将军有何良策?”

  云峥坐在余靖的对面沉声道:“昨日清晨,黄贼使人劝降温泉关,使者被下官分尸,想到黄贼势大,已经做好死守城关的准备,卑职一想到在青塘和西夏之时看到的兵锋战阵,想着一场恶战难以避免,做好准备之后才现来了一群土鸡瓦狗。

  于是弩箭使敌军溃乱,而后骑兵突击冲散敌军战阵,眼见敌军崩溃,全军突击,最后一路追击三十里,全歼了黄贼所部,如今黄贼被下官锁在笼子如同猪狗一般,不日就要押解进京明正典刑,如果知道侬贼麾下都是如此人物,下官就不该千里迢迢的奔赴广南剿贼,因为没必要,下官就想问一句,如此懦弱的恶贼何以糜烂我大宋两路一十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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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莫须有

  余靖长叹一声,拿袖子掩面道:“老夫无面目见天下人!”

  云峥的一番话将老头子问得涕泪横流,俩南之地如今处处战火不断,大宋军队屡战屡败,百姓罹难,官府政体被人家扫荡一空,所以老头子难过之极,老头子是在最倒霉的时候被皇帝想起来担当大任的,前几年就因为给范仲淹说了两句好话,结果就被贬到岭南,又因为指责皇帝因言罪人了,然后又被贬官三级,非常的不受待见,结果侬智高荼蘼广南的时候,他立刻被官升六级,并且充任了广南安抚使。

  一个文官好不容易召集乡勇凑粮草,弄了一万多人的阵仗,打算好好地教训一下侬智高,谁知道又被陈署轻敌冒进,给葬送了,云峥的这句话简直就说到了老头子心头最疼的地方,大宋文官只要感情上来了,就会习惯性哭泣,他又何能例外。

  余靖的随从都在指责云峥,说他不知道体谅人,老令官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样的悲伤。就连苏洵也这样指责云峥。

  云峥不理睬这些人,也不给余靖道歉,走到余靖的身边道:“官家给的旨意是便宜行事,大家都是文官一脉,您告诉我下一个该杀谁就好,我明天就去拿他的级!”

  “李德生!”余靖的幕僚异口同声。

  苏洵奇怪的说道:“怎么会是他?人家是交趾的亲王,我们不好过境去追杀他吧?”

  余靖咬牙切齿的道:“他诓骗走了老夫辛苦筹措的两万緡钱粮,本来说好的。这笔钱是给交趾郡王李德政的,希望他不要支持侬智高。结果被这个贪得无厌的贼子拿走,并且说这是给他的,大宋如果想要交趾不支持侬智高还需要给李德政两万緡。”(此事为真,非作者杜撰,历史上有些事情远比我们想的要荒唐。)

  “李德生在何处?我的军报里没有这个人的名字!”忻

  “他如今就在忻城!在老虎岭以南三十里处!身边有随从千人。”

  “三十里?千人?”云峥怒极反笑,回对军帐门口的憨牛传令道:“命梁楫率领本部人马出,即刻去忻城带回交趾李德生的人头和两万緡钱不得有误!”

  憨牛答应一声就匆匆的走了,不大工夫就听帐篷外面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余靖匆忙走到帐篷外面,眼瞅着梁楫的骑兵大队已经沿着大路向忻城奔去,不由得跺着脚道:“错了,错了,拿回钱就好,不可伤人啊,万万不可伤人啊!”

  云峥郁闷的说道:“军令已经下达。您看到的只会是李德生的人头,和两万緡钱,大军中岂有朝令夕改之事。”

  余靖回头将自己的幕僚臭骂一顿,他的幕僚好像并不在乎,似乎觉得这顿骂挨得很值,其中一个三十余岁的幕僚拱手道:“令官在我大宋声名显赫。即使在金殿之上,也能指斥方遒,如今屡次被蛮人羞辱,卑职等委实看不下去。”

  余靖怒道:“尔等可知战事一起,兵祸连结。刚刚有望平定的灾祸又会起大波澜,老夫受辱没有关系。只要广南不受兵灾,老夫身死都没关系,这次鲁莽了。”

  云峥将这位老好人文官扶到软榻上坐下笑着道:“老令官休要着急,这一次朝廷了急,从西面抽调了西军,也从蜀中抽调了我武胜军,总计三万精锐,其实就是为了震慑一下南方的蛮子,要他们不敢妄动,打击他们的嚣张气焰恐怕也是这次大军到来的目的之一,卑职很想去升龙府看看。听说交趾人把升龙府称之为小东京?”

  余靖安静下来之后,长叹了一口气道:“南兵比不得西军精锐,承平多年,将无战意,兵无战心,再加上朝廷也只重视西军,和北军,一年的军饷钱粮,西边和北边就拿走了九成之多,南方的军队几乎处在无人问津的状态,其实不光是南军,你看看河东,河西那些郡县,他们的战力也几乎不存在,百十人的盗匪就能让天下大哗,这是朝廷的过失。

  将军雄心勃勃,但请将军保持住这样的斗志,大宋未来还需要强军驻守边关,此次杀戮李德生,对外就说是本官的主意,万万不可将你牵连进去。”

  云峥笑了一下,邀请余靖进入军营,一面请他观看武胜军军威,一面给他介绍这里的军器和各种行军作战的禁忌,余靖这个文官也只有在遭受这样的罹难之后才会认真的听云峥讲解兵书战策,而真正让这些文人能听进去这些的原因,恰恰是因为云峥的士子身份。否则,听一个武夫讲解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他们以此为耻。

  余靖最喜欢看到那些妇人和孩子受到很好的安置,见她们正在吃饭,就特意到伙夫那里看这些人的食物如何。

  “武胜军的午餐是白粥和饼子,外加一些盐菜,肉脯,算不得精美,却能饱腹。”云峥用勺子搅着大锅里的白粥,请余靖观看。

  白粥里面还有肉丝,伙夫还给里面加了一点不知名的青菜,余靖笑着给自己也装了一碗,还让自己的幕僚也过来一起用餐。

  这是老官僚的习惯,不管是不是真的爱民如子,该有的架子一定不能少。

  不过余靖和别人不同,云峥现这位老头子真的吃的很香甜,六十几岁的年纪,一连喝了两碗白粥,才笑着停下来,似乎已经忘记了杀李德生这件事,估计是已经做好了背黑锅的准备,一个非常豁达的老头子。

  在营地里转悠了半天,老头子已经很累了,不过他依旧亲自抚慰了赵迎春姐弟,并表示一定会上奏表,将赵师旦的事迹公诸于众。

  “老令官歇息片刻,打个盹,等您睡起来之后,您的两万緡钱就会回来,同时您也会看到李德生的人头。”

  “但愿如此,但愿梁将军那里不要有大的折损。”

  云峥安排好余靖之后,就来到了前营,梁楫的亲兵,也就是他十五岁的儿子梁欢已经在那里等了云峥好一阵子,见将主过来施礼道:“虞侯已经擒获李德生,并且俘虏了六百交趾人,找到两万緡银钱,大部分都是金子,如今那些俘虏正背负着钱财回营,虞侯问这些钱如何处理?”

  “告诉你爹爹,咱们不能动这两万緡钱,全数交给安抚使,这些钱是他的命根子,也是广南流民百姓的命根子,动不得啊。至于那些背负钱财的交趾人不用带回军营,随他处置吧,将李德生的人头带回来就好!”

  梁欢答应一声就快的出了营帐,打马去找自己的父亲禀报将主的安排。

  苏洵从自己的帐篷里走出来拿给云峥一封文书道:“李德生最好能成为我们进入交趾的借口,原来我们打算借着去七源州剿灭侬智高残余的借口,不如这个借口好,李德生辱骂陛下,称大宋人为文狗,所谓主辱臣死,这个借口要比前面的那个借口要冠冕堂皇的多。”

  “李德生真的这样说过?”云峥惊讶极了。

  “莫须有啊!”

  云峥点点头,这就对了,这三个字真是太妙了,反正李德生这一会大概已经被梁楫砍头了,说什么都行,云峥已经不太忍心让余靖帮自己为这事背书了。

  日头快要落山的时候,云峥正在请余靖喝茶,说古,俩人相谈甚欢,只是余靖总是往外面看。

  云峥把一小杯茶放在余靖的面前笑道:“您休息的时候,已经有探马来报,梁楫已经在一个时辰前就已经斩杀了李德生,斩四百余,剩下的全部被俘虏,如今背负着您的两万緡民脂民膏正在来大营的途中。”

  余靖高兴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道:“果然是飞将军,我军战损几何?”

  “梁楫不是莽撞人,他是以军威相威胁,而后以弩箭杀敌,所以几乎没有折损,只是有三个甲士在捕获李德生的时候为他的侍卫所伤,并不严重。”

  余靖放下茶杯笑道:“好啊,这样老夫就放心了,这些钱老夫也不打算给李德政了,全部拿来安抚百姓,购买种子,耕牛,春夏两季的粮食已经荒废了,这秋粮无论如何也不敢耽误,长生,随老夫一起去营门口迎接凯旋的将士。”

  云峥笑着答应,知道余靖心中怨气一扫而空,此时根本就无法安静下来喝茶,所以就陪着余靖和他的幕僚从人来到大门口等候。

  不大工夫,马蹄声响,梁楫出现在大路上,见到云峥和余靖都在大门口等候就纵马飞奔过来,将肋下夹的一箱子金子抛在地上,又把马脖子底下挂着的人头举起来道:“回禀将主,李德生授,两万緡财货在此!”

  梁楫扔完箱子,紧跟在他后面的骑兵也纷纷的纵马过来,也学着虞侯的样子将自己放在马背上的箱子扔到地上,不大工夫,地上就堆满了箱子。

  云峥看了一眼陷进泥土里的箱子冷冰冰的道:“点验!”

  余靖的幕僚走出来对云峥说:“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定是够的。”

  却没有人理睬他,武胜军军法司的军士跟死了爹娘一样的扳着死人脸过来,用难听的嗓音道:“有谁私自拿了,现在扔出来不晚!”

  武胜军的骑兵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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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辎重问题

  苏洵见余靖有些尴尬就上前小声道:“广南安抚使衙门的两万緡钱是不会少的,这是军令,不会有人违背,只是这些兵痞将交趾人杀光了,定然不会不愿意空手而还,将主说的是多余出来的钱物,总是有人偷偷的藏好东西,诺大的军营就靠缴获支撑,自认不允许这样的事情生。”

  听了苏洵的解释,余靖的脸色才好看一点,眼见军法司的人从骑兵的身上搜出的东西摆了一地,这才相信苏洵说的一点不假。

  开始还觉得这样对待有功的将士多少有点不公平,不过看着云峥咬牙切齿的拿着一尊玉佛冲着梁楫咆哮,而别的军卒围在门口跟着起哄嘲笑,余靖这才明白,武胜军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人刚刚立的那点功劳。

  晚上睡在武胜军的军营里,余靖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非常的踏实,这些天缠绕着他的噩梦都没有出现,痛快的打着呼噜,似乎所有的烦恼都随着自己今日的见闻而烟消云散了,有这样的一支强军,侬智高迟早会失败,有这样一支强军,交趾人只能继续俯称臣。

  狄青自从到了宾州,心情就没有好过,整个广南的防御体系根本就是一团糟,到处都是漏洞,到处都是空子,如果自己愿意,完全可以带着大军在广南为所欲为。

  他的太阳穴上的血管在噗噗的跳动,脸上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

  面前的陈署不但葬送了广南为数不多的军队,在自己面前依旧嚣张跋扈。对于两千兵将的战死,他竟然一句轻飘飘的“行军打仗在所难免”就打算推得干干净净。

  这还不是让狄青最愤怒的。让他最愤怒的是战死的都是军卒,而没有一个将官,出现这样的情形只能有一个,他们有马,跑的比军卒快!

  作为一个从罪囚起身的枢密副使,狄青最痛恨那些在战场上不战而逃的将军,他自己就经历过这样的灾难,知道死在战场上的军卒心中有多么大的怨气。

  如今。他们居然把温泉关这样重要的一个关"kou jiao"给一支从蜀中千里迢迢赶来的厢军把守,狄青似乎已经看到那些被黄师宓击溃的厢军在这片人生地不熟的疆域是如何的慌张。

  闭上眼,身子摇晃个不停,大宋真的不能杀士大夫吗?

  “温泉关!温泉关,那里干系到我们能否攻下邕州,阻止贼军合流乃是天大的重担,你们怎么能交给一支客军?”狄青咬着牙艰难的问道。

  陈署立刻回答道:“那是广南安抚使余靖的安排。与我等无干!”

  狄青再也忍不住了,指着陈署沉声道:“余靖至少知道温泉关的重要性,至少知道派一支军队去把守,为我们争取时间,你做了什么?”

  “老夫在固守宾州,否则你来宾州连安身之所都没有。”陈署挥挥衣袖冷冷的冲着狄青抱抱拳头就离开了军帐。

  狄青坐在案几的后面。在明灭的灯光底下,面色青一阵,红一阵,似乎在做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作为悍将出身。狄青见过无数的强敌,面对侬智高他有一千种办法可以歼灭。毕竟和西北之地的蛮子比起来,南方的贼子只是土鸡瓦狗而已。

  眯缝着眼睛看着帐下站立的杨文广,狄青忽然道:“仲容,你觉得武胜军能守住温泉关么?听说你的部将马金虎和那个云峥有交情,他怎么说?”

  杨文广摇着脑袋道:“军主,你我都统领过厢军,知道厢军是个什么样子,您以为武胜军能否守住温泉关吗?卑职认为在五万敌军的攻击下,厢军守不住温泉关,如果温泉关是坚城,还有可能,但是那里早就残破不堪,而且地势并不险要,所以卑职认为绝无可能。

  但是卑职的部下马金虎说,云峥一定可以守住温泉关,而且可以给黄师宓迎头痛击,说的斩钉截铁,非常的确定。”

  狄青点点头道:“云峥过往的事情是真的,他在青塘,西夏,崆峒山的事情我确认过,的确不假,悍将种諤为云峥做的铁证,这种事不会假的,我真的希望他能守住温泉关,为我们争取一点时间。

  明天兵进上林!在这之前,我们还有一些事情要做!”狄青一字一句的说道。

  余靖起来的很早,在号角响起来的时候他就醒了,耳听着帐幕外面传来点兵的声音,笑着摇摇头就起身,打算去洗漱一下。

  一个年级很小的军卒端着木盆走了进来,木盆里还有牙粉,和一块奇怪的东西。就是没有水,余靖拿着那块东西笑着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小兵紧张的回答道:“这是肥皂,洗脸用的。”

  余靖笑的更加开心,拿手点着木盆的底部道:“小家伙,没水你叫我怎么洗漱?”

  小兵更加紧张,磕磕巴巴的说道:“按照军律,洗漱不得在营帐里进行。大家都在外边,将主也不例外。”

  “哦?还有这种规矩,好吧,客随主便,老夫也去外面洗。”余靖要去端盆子,小兵却快的端起来,示意余靖跟自己走。

  来到洗漱的地方,余靖这才现,昨日里那些军卒为何要把竹管接在泉水上了,在山脚底下,用芦席搭建了好多格子,大清早的就有军卒脱得赤条条的在那里冲凉。把那个叫做肥皂的东西涂抹的满身都是,出现了非常多的沫子,看样子非常的舒坦。

  苏洵也端着一个木盆走过来,见余靖好像不习惯,就笑着道:“明公,每日一沐浴这可是军营的军律,老令官身在军营,也要遵守啊!”

  余靖大笑道:“也好,大热天冲凉乃是广南解暑的好法子,老夫也试着除除身上的风尘。”

  小兵特意在最里面帮余靖和苏洵腾出来两间格子,见两位上官进去,就站在格子外面守着,余靖脱掉衣衫,站在竹管下面,让冰凉的泉水浇在头上,冰凉的泉水让他全身一震,冲着隔壁的苏洵道:“确实痛快!”

  苏洵的声音传过来:“老令官,您就好好地住在武胜军营地好好地休憩,没必要到处奔波了,只要看着儿郎们作战就好,目前的形式算不得最糟,将主昨晚说,侬智高听到黄师宓被全歼的消息之后,定会仓惶南逃,不会在宾阳多做停留的。所以宾阳之战打不起来,他说不定连邕州都会放弃掉。”

  余靖学着苏洵的样子给身上头上涂满了肥皂,用清水冲洗干净之后,全身更加的舒爽,忽然听到苏洵说邕州之战打不起来,连忙攀着芦席问道:“何以见得?”

  苏洵大笑道:“因为只要侬智高没被皇帝梦迷晕乎,他这时候该知道朝廷真的来收拾他来了,这时候要是还不跑,他就跑不掉了。

  枢密使乃是我大宋第一将军,所向无敌,侬智高没胆子和他对阵的,尤其是在枢密使眼皮子底下困守孤城。”

  “武胜军会去那里?”余靖连忙问道。

  “昆仑关!武胜军接到的命令就是阻截敌军,既然已经把黄师宓阻截死了,下一个就该阻截侬智高了,只有把这家伙也干掉,才对得起武胜军千里迢迢的来作战。”

  余靖三两把擦干身体,穿上衣衫匆匆的道:“那就快些,我们去云峥那里,老夫要问问他这样的判断是不是准确。”

  苏洵大笑道:“老令官莫急,如果论到安家抚民,十个云峥也比不过您,但是论到行军布阵,老令官还是听他的为好,这小子见事之明,卑职是钦佩至极啊!”

  余靖和苏洵找到云峥的时候,现他正在和将校商量事情,也就不好打扰,当余靖听到一个个熟悉的名字的时候顿时坐不住了,插话问道:“云都监,金城驿和归仁铺这两个地方都不是一个行军打仗的好地方,你因何会选择将决战地点选在这里?”

  云峥抬头看了一眼余靖道:“不是我选这里,而是侬智高选择的这里,他如今身在宾阳,正在迅地向邕州撤退,一定会选择最近的道路,金城驿,归仁铺一代道路崎岖,不适合骑兵行军,但是对侬智高这样的广南人来说却不存在问题,所以这条道路是侬智高的选之地。

  我们身在老虎岭,只要穿越马山就会来到武原,武原这个地方乃是从北面进入邕州的要道,只要我们控制了武原,就能以它为大营,派出大军汇集到金城驿和归仁铺一线,侬智高想要守住自己劫掠来的立国之资,就不可能走快,只能在这里和狄帅相争,为自己的辎重争取一点时间,我们要做的,就是不让他的辎重回到邕州,帮着狄帅将侬智高杀死在归仁铺!”

  余靖听完云峥的解说之后,就匆匆的回到自己的军帐,开始奋笔疾书,将云峥的打算写的清楚明白,派自己的心腹手下,要求他一定要当面交给狄青。

  苏洵见余靖走了就皱着眉头道:“我们要是把辎重抢走了,狄青会不会疯?”

  “不会这时候的狄青应该正在拿着天子剑杀陈署他们,杀掉这些人之后,就要准备应对文官的反扑,哪有机会理会我们捞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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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昆仑关

  云峥说的没错,狄青确实在杀人,不管陈署如何的威胁,求饶到最后还是被狄青砍了,这一次,狄青总共杀了三十二个人,全是从战场上逃回来的军官,而后他就兵进上林……

  原本带着两万緡银钱在彭九的护送下打算回宾州的余靖在听到陈署被杀的消息之后,就默默地将银钱托付给了广南东西路安抚使杨畋,江南西路安抚使孙沔自己带着随从打算重新回到武胜军的营地里,还敬告杨畋,孙沔,若事不可为就必须迅的退入武胜军营地才能保全性命。其余两位被狄青的重手惊得手脚冰冷的大员连连答应。

  狄青听说余靖到来,亲自前来迎接想要好好地和他讨论一下下一步的作战的进程,更想和余靖商量一下如何将武胜军纳入自己管辖的范畴,温泉关一战的邸报余靖已经明各处,并且有八百里加急直入京师,到了这个时候狄青才相信武胜军也已经成长为一支强悍的军队。

  狄青来了,余靖不能不见,但是不论余靖走到哪里,身边都有全副武装的彭九相伴,狄青进了余靖的衙门,现武胜军的军卒各守要位,刀枪齐出,似乎在防备着自己,当他在公堂见到余靖的时候悲呼道:“狄青非敌,何故见疑至此!”

  余靖面如死灰一般的回答道:“陈署有罪,当用囚笼送还京师请陛下落,一个三品大员,何故如同猪羊一般死于烂泥之中?

  余靖兵败。自知有罪,本当自己将头颅奉上。然广南曙光展现,老夫不愿意此刻就死,请枢密使给余靖一点时间,等到侬智高铲除之后老夫会自缚双臂上京请罪。”

  听到余靖的这些诛心之语狄青的脸色惨变,知道自己斩杀陈署之事已经将广南的文官得罪的死死地,再无半点转圜的余地,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怒道:“陈署有罪,自当千刀万剐。如今上林地万军聚集,如果不斩杀陈署这等逃兵,数万将士如何统御?战死的将士如何抚慰?这等败类斩了就斩了,狄青绝不后悔!”

  说完之后扭头就走,再也不问武胜军何去何从了……

  余靖孤独的坐在大堂上,喃喃自语道:‘难道老夫错了?”

  彭九大声道:“老令官错没错,彭九不知。但是俺家将主已经带着八千武胜军精锐如今正在奔赴昆仑关,如果得手,侬智高就插翅难飞了,广南也就会安宁下来,老令官也是在为广南百姓着想,对错自有天知道。”

  余靖似乎受到了一点安慰。回头看着彭九这个粗豪汉子笑道:“是啊,老夫无愧于心,无愧于君王,对错就让上天来评判好了。

  我们不回武胜军营地,就在这里收拢灾民。就地抚民,转眼就到了中秋。每个人都该有一口热食吃才对。彭将军,你就留下来辅助老夫如何?”

  彭九敲一下胸甲道:“将主命我守卫明公,卑职自然以老令公马是瞻!”

  有了彭九的八百甲士,余靖的心中再无忧虑,联合广南东西路安抚使杨畋,江南西路安抚使孙沔在上林建立广南安抚使衙门,招收离散官员,收拢逃兵,派人去山中呼唤流民,将手中的两万緡银钱全部变成了粮食,布匹,耕牛和种子,短短的十天之内就完成了这一系列的转遍,之所以会有这样高的效率,完全是因为从蜀中来了好多的豪商,他们带着大批的物资聚集在相聚宾州不过两百里的柳州。

  自从狄青整饬军纪,严申军律,数陈署败军之罪,将其与所属将校32人处斩后。诸将相顾失色,全军肃然,令行禁止。

  狄青立刻下令说将士连连行军,师老兵疲,旋声言休兵,令诸军备1o日粮,借中秋节,张灯3日,分宴将佐军校,大宋军营立刻就欢声雷动,多日以来的阴霾似乎都随着这场欢宴消失了。

  十六日,风雨如晦,天上的明月再也看不见,宋军大营里的欢宴却依旧在继续,受到邀请的余靖,孙沔也觉得胜利就在眼前,虽然有些担心,但是广南已经两年不见欢庆,也就陪着将士们打算好好地过一个中秋,余靖还给收拢到的灾民分了米粮,百人还有一口猪,一只羊……

  狄青和大家饮宴片刻,就推说自己身体不适,请余靖继续主持欢庆自己回到了后堂休息。

  醉意朦胧的狄青刚刚走进自己的后账,脸上的酒意就半点都不剩了。

  右班殿直张玉,如京副使贾逵、西京左藏库副使孙节这些心腹将领,以及杨文广,马金虎,郭诗苑等一干悍将,都在后帐等候狄青的到来。

  狄青坐在案几后面沉声道:“风雨来了,侬智高的戒备之心也松懈了,黄师宓已经被云峥生擒,宜州的危机也解除了,如今,到我们亲手解决侬智高的时候了。”

  众将立刻躬身道:“愿听大帅差遣!”

  狄青见军心可用,大喜道:“既然侬智高自视甚高,我们就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他如今留在宾阳,身后就是昆仑关,只要我们袭破昆仑关,就能在侬智高的身后插上一根钉子,让他退不能退,只能在金城驿和归仁铺一线和我们决战,如此一来大事成矣。”

  杨文广立刻走出来大声道:“袭破昆仑关一战非卑职莫属,末将请大帅再给卑职一次机会,洗刷我桂州战败的耻辱。”

  狄青走过来拍拍杨文广的肩膀说:“桂州战败不是你的错,陈署将马金虎等精锐骑兵安排在山地之处就该斩!让你带着步卒挑战侬智高的本部亲兵,一千对四千你焉有不败之理。

  既然现在是本帅掌权,自然不会出这样的岔子,我给你三千骑兵,要你快突进,傍晚时分抵达昆仑关,先诈城,若不能进,我要你立刻率部进攻城关,杀他个措手不及!本帅亲自率领大队人马奔赴金城驿,归仁铺一线等待侬智高的大军到来。”

  杨文广大喜,立刻指天画地保证袭破昆仑关,而后就带着马金虎等本部战将,以及三千骑兵走进了茫茫风雨中……

  云铮如今在大雨中破口大骂,一场不期而遇的大雨彻底割断了他前往昆仑关的山路,瞅着山涧里的暴涨的溪水,恨不得肋生双翅从这里飞过去。

  到不了昆仑关,自己就没有办法在金城驿阻击侬智高,那些令人垂涎三尺的辎重就会彻底的和自己无缘,这让一心来广南财的云峥如何能忍受的住。

  “报!”猴子满身泥水的从溪水上游跑过来道:“将主,上游不能绕道,越往上走峡谷就越是狭窄,人马都不能通过。”

  周同也从下游走过来禀报道:“此地找不到合适架桥的地方,主要是水流湍急,我们想要在溪水里立桩子根本就不可行,人下不到溪水离去,刚才六名兵卒差点被洪水冲走,如果不是拴着绳子就没命了。”

  云峥看着周同道:“大部队没办法过去,难道小部队也没法子过去?溜索难道就不能用吗?”

  笑林抹一把脸上的雨水道:“我们现在地势很糟糕,对面高,这边低想要溜过去很难,必须要人在对面拉才成。”

  “既然能过去,那就过去,人不必太多,两百人足够攻破温泉关了,现在就去!”云峥冲着笑林大喊,笑林摇摇头就带着最精锐的斥候选择合适的飞渡地点。

  大雨如注,被风裹挟着抽在脸上像挨鞭子似得,八牛弩的弩枪重重的扎进一颗一抱粗的大树上,云峥眼看着笑林在风雨中沿着一根细细的绳子往过爬,心都揪起来了。

  这场大雨其实是台风带来的产物,马山虽然距离海边还有一段距离,但是风势依旧不小,自己的大军已经翻越过马山了,如今正在迎风坡上,看到被大风吹得胡摇乱晃的大树,果断的叫停了笑林的冒险,在这样的情形下,能顺着绳子爬到对岸的或许只有笑林,没有任何的意义。

  “将主,昆仑关就在那里跑不掉,我们就算偷袭不成,以我武胜军的火药威力,那座城关就算是强攻也能得手,您为何会如此的急躁?”

  回到好不容易才搭好的帐篷里,见两边无人,苏洵小声地问。

  云峥坐到火堆边上,哀愁的道:“我们需要战功,最好能从侬智高这样的人身上挣到战功,这才算是用最小的代价获取最丰厚的利润,可惜啊,我什么都计划好了,唯独没有计算到这场大雨,眼看着昆仑关就在眼前我们却寸步难行,难道说老天注定了昆仑关之战就该是狄青现世扬名的好机会?”

  苏洵笑道:“您如何会知道狄青就敢冒这样的危险绕开侬智高的大军,走小路去攻击昆仑关?”

  云峥苦笑一声道:“你这是明白人说糊涂话啊,侬智高根本就没想过在大宋建立他的什么狗屁天南大理国,他知道大宋一定会疯狂反扑的,他没有那个本钱和能力在大宋的疆土上站稳脚跟,所以他只想劫掠财富和工匠,你看看黄师宓劫掠妇人和孩子就知道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人家只想回到广源州休养生息,用这次劫掠来的财富壮大自己的部族,等待下一回卷土重来。

  我看到了这一点,没道理狄青会看不到,所以关门打狗就是我们唯一能选择的战术,昆仑关是最后的机会,我们既然在最后的时间里到不了昆仑关,狄青一定会派人到昆仑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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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杀阵

  苏洵呵呵笑道:“既然如此,你就不必难过了,如今风雨交加,不适宜行军,广南难得有一个凉爽的日子,不如就好好地睡一觉,养好精神,我们去金城驿,或者归仁铺去碰碰运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倒也不必太过挂牵了。”

  云峥躺在吊床上双手枕在脑后,一言不的听着雨点子击打在帐篷上,心脏也如同这战鼓一样的雨点在跳动。算不上激昂,却胜在长久。

  彭九跟随余靖这就已经彻底的表明了立场,做出这个选择云峥自认是无奈的,即使强悍如狄青者,也免不了晚年惊优而死,强悍的文官集团在对付武将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手软。

  武胜军将成为军队里的异类,想要从别的军队里得到援助,从自己表明立场的那一刻起,就变成了妄想,不管那些武将如何的对文官卑躬屈膝,但是看到武胜军的时候依然会把他当做叛徒处理,凭什么大家都跪着,只有你挺着腰板?

  和这样的队友上战场都会让人胆战心惊的,总觉得那些人会抛弃你,云峥叹息一声,从今后起,武胜军永远只能孤军作战了……

  杨文广丝毫不在意扑面的大雨,站在昆仑关上纵声长啸,这一啸终于将他胸中所有的怨愤之气倾斜干净,长矛上刚刚沾染的鲜血很快就被大雨冲淡了,顺着枪尖流到了地上。

  三千军马在大雨里奔行一天,赶在天色昏暗的那一瞬间抵达了昆仑关。只不过动用了一个僚族舌人,二两金沙就轻易的骗开了城关。这让杨文广和马金虎不断地合十双手感谢上苍的恩赐。

  二两金沙就换来整座城关,杨文广在进关之后,大度的没有杀侬智高那个贪心的部下,甚至连金沙都没有收回来,就放那个人离开了昆仑关……

  狄青抵达昆仑关的时候,昆仑关已经没有一个敌人了,马金虎乃是边军,性子自然和师从西夏人的云峥一模一样。他们都固执的认为,死掉的敌人才是好敌人。

  风雨如晦中,上林池畔的军营中,孙元规刚刚赋诗一,获得众人称赞,却有使者匆匆来报,枢密使已经连夜攻取了昆仑关。此时不过黎明时分……

  余靖狂喜,极力要求诸将迅挺进昆仑关,自己特意穿上甲衣,亲自押运大批粮秣送往狄青军中,此时此刻绝对不是闹别扭的时候。

  侬智高在得知昆仑关丢掉之后,大叫一声。亲自引兵五万,列阵于归仁铺,打算突破这里的宋军防线后,好重回邕州。

  大雨来的猛烈,去的也快。天亮的时候就已经云歇雨收,红彤彤的太阳出来后。大地就热得如同蒸笼一般,云峥趁着洪水变小,在河面上迅的架起三座简易桥梁,休整了一天一夜的兵马在冲出马山的时候,斥候才来通报昆仑关已经被狄青占领的消息。

  云峥笑着对周同说:“老天爷不帮忙,让狄青抢了先手,这时候侬智高应该正在和狄青争夺归仁铺,作为友军,必须要去看看,但是宾阳城里的物资我们却不能放过。

  周同,吴杰,你们带着五千兵马去宾阳城,我带着三千兵马去归仁铺参战,总之不能让别人说我们的闲话。”

  苏洵看看云峥笑道:“归仁铺我就不去了,我跟着他们去宾阳城,那里似乎比归仁铺重要些,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崔达,他应该已经带着人正在前往宾州。”

  云峥拱拱手,就迅的带着梁楫和笑林去了归仁铺和周同的大军风道扬镳。

  未到战场,已经听到了猛烈地厮杀声,战马的嘶鸣声,人的惨叫声在山谷里不断地回荡,云峥催马攀上矮丘,一副波澜壮阔的战争画面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两军已经厮杀的乱作一团,穿着红衣,戴着毡帽的宋军,正在固守防线,全身挂满了竹片的农军挺着一丈多长的梭镖,正在忘命的进攻,侬智高的亲信部队确实不是黄师宓的那些乌合之众能比拟的。

  一面红底黑字大旗下,三百余骑兵正在艰难的向侬智高的本阵挺进,云峥眯着眼睛看了好久,才看清楚这该是右殿班直张玉的旗子,不过这家伙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冲破长枪林立的侬智高本阵?

  长枪林本来就是用来对付骑兵的,更不要说这些梭镖要比长枪长出三尺来,不过云峥很快就明白了狄青的打算,只要张玉向哪个方向进攻,那个方向必然会有弩箭覆盖,他打算要把侬智高的军队分成两截,让他尾不能相顾。

  这样的队伍还有两支,一支是云峥比较熟悉的西京西京左藏库副使孙节,另一支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不过孙节已经明显的扛不住了,孙节来自京兆,云峥在京兆和富弼斗法的时候,和孙节也是老相识,因为云峥每天出入最多的地方,就是西京的藏库。

  云峥左右看看,没找见狄青的旗帜,倒是看到了余靖的旗子,如今这位老先生估计就站在大旗底下焦躁不堪的看着战场。

  狄青的杀戮起到了效果,至少大宋的兵卒杀敌杀的很卖力,人如果融进战场,你不拼命人家就会要你的命。

  此时此刻云峥才明白侬智高的难缠之处,每三个僚人军卒就有俩人手持竹排短刀负责防御,而手持梭镖的僚人要比其余的两个僚人来的高大,手中的梭镖如同毒蛇一般吞吐不停,不断地袭杀冲上来的宋军。

  云峥亲眼看到孙节的战马同时被四支梭镖刺中,战马轰然倒地,孙节的亲兵疯一样的冲过来拼死护住自家的主将,而与此同时,周围的僚人也似乎知道孙节是一员大将,大喊大叫着挺着梭镖向孙节倒地的方向涌过来,估计用不了多少时间,孙节就会完蛋。

  云峥看看狄青的本阵,这家伙好像没有出击的意思,果然是心如铁石的统帅,哪怕眼看着孙节战死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战术。

  云峥笑了一下,轻轻地磕碰一下大青马,大青马昂嘶一声就向孙节所在的地方冲了下去,无数的骑兵随着云峥从丘陵的侧面拦腰杀进战场,梁楫怒吼一声,胯下战马度飚增很快就过手持长矛的云峥,挥舞着自己硕大的俩柄锤子就要冲进敌阵。

  武胜军的骑兵冲锋要素和宋军骑兵冲锋有很大的不同,必须要在马上完成弩箭三连射,火药弹一连之后才会拿起长矛进行肉搏,梁楫认为这对自己不合适,所以他就把这些都拜托给了自己的部下,自己只需要奋勇冲阵就好。

  密密麻麻的弩箭平射进了战场,破甲锥一样的弩箭迅的为骑兵冲锋打开一个巨大的缺口,僚人将官,大喊大叫着督率军卒来填补空缺,因为他们现,这里出现了另外一支更加强悍的骑兵。

  只是武胜军的弩箭在消失了一波之后,紧接着又出现了一波,将僚人刚刚填补好的空挡,再次撕出一条大口子,与此同时,梁楫的战马已经杀进了战场,在他的前面飞舞着无数黑黝黝的火药弹,“轰,轰,轰”火药弹刚一落地就炸裂开来,僚人紧密的军阵里顿时血肉横飞,云峥的一千骑兵趁着军阵混乱的时刻,将长矛夹在肋下,如同利刃一般就将侬智高的军阵轻易地撕裂。

  云峥很想跟着冲进去,可是猴子和憨牛死死地拉着他的战马缰绳根本就不容他再走一步,等到吴杰率领的两千甲士跟上来以后才松手。

  猴子见云峥要怒,赶紧指指正在军阵里挥舞着大刀左砍右杀的笑林,意思是那家伙的主意,云峥没时间和他们吵嘴,命吴杰领着一千步卒支援骑兵,自己带着一千步卒向张节陷落的地方突进。武胜军甲士的装备绝对算的上是大宋一流水平,那些撩人的梭镖根本就刺不进去,想要回手,早就被甲士的长刀砍成两截。

  云峥放下面甲,被步卒簇拥着向前突进,忽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响声,憨牛挥舞着铁盾猛地罩在云峥的侧面,只听“笃”的一声,一支长达三尺拇指粗细的羽箭就牢牢地钉在铁盾上,尖锐的箭头已经从三层铁盾上透了过来。

  云峥转头望过去,只见一个头上包着黄色头巾的壮汉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手里拿着一把巨弓,冷冷的看着云峥见偷袭不成,就打算摘下战马铁过梁上的大砍刀准备肉搏。

  “火药弹,三!”云峥急忙吼了一声,猴子手里握着三枚火药弹点着引信之后就抛了过去,一枚被那个壮汉一刀劈成两瓣,黑色的火药撒的到处都是,另外两枚却在他的身边炸响,他胯下的战马哀鸣一声,就驮着他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大宋的弩箭其实最适合近距离作战,只要组成军阵,三排军卒轮番射,形成的箭雨不比后世的简易枪阵差多少。

  进了军阵厮杀,时间似乎已经不重要了,所有人只知道随着将主不断地前进,射击,厮杀,等到云峥忽然现面前一空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已经杀透了敌阵,侬智高的军队被武胜军的一千精骑,两千甲士完美的从中间分割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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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破敌

  云峥趁着侬智高大军散乱的机会,连忙在这个大缺口处建立弓弩阵地,同时死里逃生的孙节,也带着部下加入武胜军,死死地挡住左右夹击的僚人,直到云峥的弩阵建立完毕,这才纷纷后撤。孙大志撕心裂肺的吼着“三连射。”一片片的撩人顿时就丧身在大宋最犀利的武器之下,敌军的斗志为之一泄,而得理不饶人的武胜军投石机军阵被躲在山背后的辅兵抗到在这个不大的缺口处,在最短的时间里建立好军阵,并且投出大威力火药弹之后,云峥提到嗓子眼跟前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有弩阵和投石机方阵,云峥已经对自己守住这个缺口充满了信心,说到底这些僚人依旧算不得真正的战士,让他们面对无比陌生的火药弹,这个要求对他们来说过高了。

  “这就是武胜军?竟然如此强悍!”目瞪口呆的杨畋,孙沔问一脸得意的余靖。

  余靖捋着自己的长须笑道:“这就是那支以士子为骨,猛士为肉的武胜军!前番在温泉关活捉黄师宓,阵斩三万余的战绩别人总是怀疑,如今,武胜军将主亲自上阵凿穿敌阵,并且正在不断地向两边扩展,如此赫赫军威,诸公不会再认为其中有假了吧?”

  余靖说这话的时候,没看杨畋,孙沔,而是把目光盯在刚刚派遣杨文广,马金虎出战的狄青身上。

  狄青面无表情的瞅着前面的战况,冷冰冰的回答道:“确实是一支强军。和环州西军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那不过是一支用钢铁堆积起来的军队而已,算不得真正的猛士。”

  余靖心情大好,瞅着梁楫,笑林两员虎将在敌军中纵横捭阖所向无敌的样子呵呵大笑道:“不管如何,归仁铺大战的功当属武胜军!”

  狄青沉默了半饷叹道:“战事尚未结束,此时言功为时尚早。”

  军阵里的僚人似乎在为狄青的话作注脚,他的话音刚落,无数的僚人嘴里“哼哈。哼哈”的喊着口号,重新排列好军阵,扛着粗大的足足有两丈长的长矛,缓缓地将梁楫,笑林的骑兵压制的收缩了回来。

  骑兵此时身上的弩箭已经耗尽,手里的短兵刃够不着僚人,梁楫大怒之下掷出了自己的铁锤。虽然砸翻了俩个僚人,但是剩下的僚人迅的补齐缺口,继续扛着如林的长矛向前挺进。

  狄青期待着武胜军骑兵用最无畏的姿态向撩人的枪林突进,用自己人的鲜血大乱侬智高的部属,只有这样,他才会承认武胜军确实是一支真正的强军。

  余靖和杨畋。孙沔这些文臣也顿时没了笑脸,余靖凝重的拍拍身边彭九的胳膊,示意彭九在战阵不利的时候可以带着保护自己的八百军卒入阵作战。

  彭九忽然道:“明公,将主马上就会命令骑兵退下来的,不会去冲阵。我们有更好的手段对付敌人,骑兵这时候应该休息。等到敌军败退的时候再趁势掩杀。这点场面还用不着卑职上去增援,我武胜军兵员上万,如今出现在战场上的不过三千余人罢了,剩下的人马一定就在左近。”

  听到彭九的话之后,狄青的眼睛猛地一亮,转身对身后的虞侯孙元贵道:“你火绕过战场,带你本部人马兵进宾阳城,要快!”

  余靖正要问狄青为何要在这个紧要关头将后援兵力派去宾阳城,被杨畋拉了一把,他惊愕的朝杨畋望去。

  杨畋却不解释,而是指着战场对余靖道:“云都监似乎要威了,他已经将骑兵召回军阵,完全依靠两边的弩阵退敌,那些骑兵下了马,正在给重新给弩箭上弦,那些小小的投石机似乎也开始真正的起作用了。”

  狄青哼了一声就跨上自己的战马,戴上那面狰狞的鬼面具,手里的大枪一招,他身后的五百骑兵就追随着他顺着杨文广他们撕开的裂隙,投入到了战阵里。

  云峥的弩阵忽然停止了射击,整个中间防线都变得鸦雀无声,一团团火焰从投石机的边上跳起来,淡蓝色的火苗,任凭风吹,却怎么也吹不灭。

  云峥的军伍安静的非常诡异,骑兵们习惯性的给马耳朵里塞上棉花,顺便给自己的耳朵也塞上棉花,那些“哼哈,哼哈”大叫着的僚人心中充满了疑惑,但是前进的脚步却依旧没有停,或许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子,他们齐齐的投掷出一排标枪,但是距离还远,即使力气最大的猛士,投掷的标枪距离云峥的军阵依旧还有一段距离,标枪扎在刚刚死去的僚人身体上,见不到血花,就像扎在一块块猪肉上,偶尔有一两声虚弱的惨叫,那也是没被弩箭彻底射死的僚人出来的。

  这个距离标枪够不到,但是小型投石机能轻松的将火药但送进他们密密的军阵里,这一次云峥没有使用那些小号的火药弹,而是选择了最大的一种,大瓷罐子里套着小瓷罐子,小罐子里装着火药,中间的夹层里填充的都是白磷。只要小罐子爆炸,就会点燃燃点很低的白磷,再被火药的冲击波送到很远的地方,最适合对付这样密集的战阵,武胜军的军卒将这种火药弹叫做“追命鬼”。因为白磷会一直燃烧,直到烧完,除非把着火的地方的皮肉剜下来才算是离开这个恐怖的的追命鬼。

  蜀中剿匪到底算是把武胜军的胆量给训练出来了,再加上温泉关大捷,武胜军对侬智高的军队有着强烈的优越感,一个自己能轻易打败的军队,不管人数有多少,对他们造成的冲击力是非常有限的。

  云峥又看到了那个骑马的武将,这一次他就在后面督战,云峥仔细的测算了一下自己和那个家伙的距离,见射距不够,只好惋惜的下令开火。

  已经被大宋军队彻底包围的那一支僚人,正在狄青疯狂的打击下苦苦支撑,如果不是几个头上围着黄色头巾的家伙艰难的维系着战阵,狄青手持白旗,挥旗从两翼杀出。他和杨文广,两路骑兵互相穿插,忽左忽右,不时变换冲击方向。

  再加上张玉,贾逵死死地拖住撩人仅有的一点骑兵,这些撩人的失败只是早晚而已,云峥估计不可能过一炷香的时间。

  追命鬼在前来救援同伴的僚人军阵上方炸开,先是瓷片带着呼啸声笼罩在诺大的军阵上方,巨大的轰鸣声,让这些对火药非常陌生的僚人愣住了,完全忘记了自己应该举起竹排挡一下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紧接着散落在诺大空间里的白磷就像鬼火一般向四处激射,沾染到那里,那里就会燃起淡青色的磷火。

  很快数百个罐子携带的磷火,就将侬智高最精锐的一支军队笼罩在磷火下,那里也在最短的时间里变成了人间地狱……

  僚人嚎叫着用各种方法想要扑灭自己身上的磷火,不论他们怎么扑打,磷火着火的范围越来越大,拿手扑打,手沾染上白磷,手就会着火,拿衣服扑打,衣服就会着火,有的磷火附着在钢刀上,钢刀依旧会着火。

  余靖看着敌军乱成一团,连忙问彭九:“你家将主缘何不快的派骑兵冲阵,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彭九笑道:“明公不知,磷火燃烧的盏茶时间里,骑兵不能冲阵,否则磷火就会伤害自己人,只有等待盏茶时间,等磷火已经燃烧的差不多了,我们才会选择让骑兵突击。”

  彭九刚刚解说完,就指着云峥的军阵对余靖说道:“您看,梁楫出动了,呀,这家伙的锤子没了,现在换了大刀,笑林就是那个使长矛的,咱们武胜军里,就属他的武功最高……”

  在梁楫和笑林的连番冲击下,侬智高的军阵彻底垮了,于是,云峥的步卒也离开刚刚固守的防线,跟在骑兵的后面急向前推进,步卒只要遇到还没被烧死或者被骑兵杀掉的僚人,就会毫不犹疑的补刀,最后才是背负投石车的辅兵缓缓地跟上,只要见到那里的敌人抱成团,他们就会迅的就地安置好投石机,向那里投掷火药弹……

  溃兵催动了侬智高的本阵,终于,战场上出现了一队开始逃跑的僚人,有样学样,很快就出现了第二队,等到侬智高的本阵也被溃兵裹挟着向后奔逃的时候,他的战败已经无法避免,他就算是军神附体,也不可能避免失败的命运。

  彭九大笑着对余靖说:“明公,此时到了我们全军压上的时候了,将主已经击溃了侬智高本阵,现在,他们没法去邕州了,只能逃到宾阳重整旗鼓再战!”

  杨畋大笑着插话道:“这一次侬智高恐怕没办法逃回宾阳城了。”

  余靖笑道:“说的也是,武胜军大部不在,孙元贵也走了,这时候就不知道是哪路兵马先夺下宾阳城。”

  江南西路安抚使孙沔抚掌大笑道:“老夫打赌,定然是武胜军先拿下宾阳,云都监没有赶上昆仑关之战,估计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宾阳这块肥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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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分功

  崔达过来了,站在偌大的宾阳城就像站在自己家的店铺里一般自在,宾阳城已经没百姓了,在侬智高回师的时候,已经跑光了,所以现在的宾阳城已经被武胜军塞得满满的,自从余靖将安抚使衙门安在宾阳之后,狄青一步都未曾踏入过。他是一个倔强的人,不是自己攻下的城池,就不需要自己在那里显威风,要显威风也是武胜军的事情。

  “粮秣给安抚使衙门留下,我们只要拿够武胜军吃的就成,现在在广南做粮食生意会被雷劈的,这些准备运往海外的丝绸,瓷器要全部留下来,转手卖给广州海商充作军资,麻布和棉布给那些妇孺留下,铜钱也给安抚使衙门留下,数量太大,我们运不走……大船也没地方装……”

  云峥和一干文官在宾州城漫步视察,自己虽然是军主,但是在老于世故的文官面前依旧是一个小字辈,谦恭的走在几位大佬的后面,一袭青衫,素淡的士子装束,让他在人群里并不出众,手里的折扇虽然显眼了一点,一干文臣也认为这是少年人的风流之举毫不在意。

  “长生!侬智高败走,你以为他会去哪里?枢密使率军远征,不知会不会有危险?”余靖看着自己带来的民伕正在往外运粮食,满意的点点头,就问云峥关于侬智高的后事。

  “安道公,侬智高在宾阳城下惨败,随他逃遁的人马不过千人,剩下的全部被斩于城下。枢密使带领西军一路追击,自然无碍。捉到侬智高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

  杨畋叹口气道:“侬贼此次作乱,俩南受创严重,想要恢复昔日的安宁,恐怕没有十年的休养生息不能建功啊!”

  孙沔接着道:“自古兵灾才是最可怕的灾害,侬贼这一次作乱,俩南之地盗贼蜂起,无数的寨子堡垒接连自保,官府再也对他们无法控制。这才是最难的事情。”

  云峥拿扇子指指站在城墙上的武胜军军卒道:“晚辈之所以放弃追击侬智高,其实就是担心大军过境之后,那些土著会不听朝廷教化自以为是,长此以往俩南依旧会再起战乱。

  既然这次安道公手里握有戡乱职权,那就尽管对武胜军下令,只要有不听号令者,自然有大军前去平定。诸公都是国之栋梁,平叛杀人的事情干不来,难道忘了武胜军还在这里吗?

  咱们文臣并非都是只能教化万民,牧养一方的使臣,也有可以千里奔袭,降下雷霆的强军。所以诸公尽管按照自己的意愿重整治所,若有不服教化者,一纸相邀恶人自有恶人磨。”

  从京师赶过来督军的御史梁熙鼓掌道:“如此一来,广南无忧矣,武胜军坐镇于此。试看谁敢再起异心!”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来到了府库,武胜军此次的缴获都堆积在这里。今天说是体察民情,其实就是来查账的,这些东西不能长久的放在武胜军,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包括云峥自己。

  这件事自然需要余靖坐镇,梁熙经手才成,否则到了朝廷依旧会引起纠纷,招来弹劾,只要有一方的利益没有得到满足,就会有大麻烦。

  苏洵抱着账簿笑眯眯的一笔笔的指给余靖和梁熙看,这些官员看完账簿之后,梁熙忽然笑道:“账簿错漏百出,再给你一日时间重新整理账簿!”

  此话一出,在场的文官无不哈哈大笑,云峥和苏洵也是乐不可支,云峥朝梁熙拱手道:“青云公,武胜军此次前来作战其实是为了练兵,又不是为了揽财,只要给我足够的军资和粮秣就好,其余的缴获自然是要交出来安抚地方的,这些东西其实都是侬智高抢劫来的俩南百姓的民脂民膏,武胜军又非洪水猛兽吞咽自家百姓钱粮的事情还做不出来。

  您看看,武胜军上下已经迫不及待的在等候诸位召唤,平灭不臣才是武胜军主要的来钱门路,您的好意武胜军上下心领了,只要青云公在随后的剿匪之战中,稍微眯缝一下眼睛,云峥就感激不尽了。”

  梁熙背着手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粮秣和各种物品,转过身对云峥道:“你有心,老夫岂能忘义,你不动善民之财,却时刻不忘那些不臣之辈,这个干系老夫担下来又如何?乱世用重典,这个道理老夫还是知道的。”

  余靖嘿嘿笑道:“侬贼起事,黄师宓,黄华两兄弟紧紧追随,这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侬氏一族竟然敢在老夫初到桂州之时拒绝老夫的善意,那就是铁了心要和朝廷作对,还有岭南黄家,也是累世大族,既然出了黄师宓和黄华,那就不要想着全身而退了,长生,你的军资可以从他们两家的身上出,不管你怎么做,老夫相信,没有一人胆敢为侬,黄两家多说一句话。

  记得将这两姓人家打入囚车,陛下定然渴欲一见!”

  彭九从云峥的背后闪出来道:“将主,此事就交给卑职,归仁铺,宾阳城俩战卑职都未曾尽力,这种跑腿的事情,卑职当仁不让。”

  新任桂州州判署理提刑司闫雄狞笑道:“彭将军,打仗你来,至于别的还是交给我提刑司处理比较好,只要你打开侬家,黄家的堡垒,其余的事情自然由老夫帮你处理的妥妥帖帖。”

  彭九又不是傻子,如何听不出闫雄这番买好的话语,一把拉住闫雄的手道:“俺老彭就是一个粗人,这种事确实干不好,就有劳闫判官了,哈哈,打开堡垒这种粗活自然由俺老彭来干,提刑司的本事,按老彭可是一百个信得过,不如俺们现在就启程,俺把箱子都准备好了……”

  云峥在广南敲骨吸髓的财的时候,狄青已经领着五千精锐将侬智高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要侬智高组织起一支军队,就立刻会被狄青击溃,和云峥想的一样,狄青也抱着消灭广南道所有不臣势力的决心,侬智高之所以能够数次死里逃生,未尝没有狄青故意放纵的结果。

  俩人边走边战,烟尘滚滚的从宾州一路厮杀到归化州,到了归化州,侬智高的兵力猛然间增强,竟然在勿恶洞死死地顶住了狄青的进攻,甚至还有把战线向大宋一方推进的迹象。

  大宋皇帝赵祯心情很好,抱着自己的儿子在花园漫步,只有几个月大的孩子却长得肥胖可爱,和之前夭折的三个孩子完全不同,胖胖的小手揪着赵祯的胡须不放,刚刚还心满意足的赵祯立刻就换上了一张苦脸,拿手指点着儿子的小嘴道:“昨日已经揪掉了父皇的一绺胡须,难道今天还不放过这一绺不成?”

  蓝蓝笑着从儿子的手里将皇帝的胡须解放出来,亲昵地拍打一下,而后正色对皇帝说:“陛下,旭儿如今年幼,您和他亲昵一些无妨,但是等到这孩子知道人事了,就万万不可如此,陛下子嗣艰难,将来做不到百里挑一来继承祖宗的基业,既然如此,我们有一个孩儿就要保证这个孩儿可以成材,也必须成材,万万不可宠溺过份,更不可让这个孩子长于我等妇人之手。”

  赵祯大笑道:“爱妃为何如此严厉焉?”

  蓝蓝叹口气道:“指望陛下成为严父妾身已经不敢指望了,所以妾身就做不得慈母了。”

  赵祯闻言乐不可支,见邹同已经准备好了御撵,就把赵旭放在蓝蓝的怀里道:“你只要多生养两个,旭儿就不会如此艰难了。”

  坐上御辇之后的赵祯依旧很开心,最近好消息不断,自己无意中放出去的武胜军竟然能在温泉关斩三万,虽然文告上写的乃是十万,赵祯却知道确实的战况,余靖的密奏文本里已经说得很清楚,这是为了鼓舞士气,民心特意夸大的。今天不是上朝的日子,但是庞籍,韩琦等人却联名觐见,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情生,这样郑重的场面让赵祯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努力的抛掉不好的念头,继续想温泉关战事:不管是斩三万,还是十万,这是一场确确实实的大胜已经是确定的了,如今,狄青也该到广南了,这样一来那里就有大宋的两支强军,侬智高即使再凶恶,也不可能嚣张多久了,这是朝廷大臣的共识。

  邹同嘻嘻的笑个不停,赵祯笑骂道:“你这奴才为何如此高兴?说来听听。”

  邹同笑着说:“官家,奴婢今天路过政事堂偶尔听见了一个好消息,不知您愿不愿意听?”

  赵祯奇怪的道:“那些大臣应该对你防范很严才是,你是如何听到的?”

  邹同笑道:“庞相公嗓门几乎能把房顶震塌掉,奴婢就算不想听都不成。”

  “快快说来,什么消息能让庞籍这样的老臣失态。”

  邹同吩咐那些抬着御撵的宦官将皇帝放下来之后,自己整理一下衣袍,恭敬的下跪道贺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广南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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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狄青的真面目

  “不要担心,我的儿子,布罗陀会保佑我们的,我们是才是这片大山的主人。宋人和交趾人不过是下雨产生的洪水,暴雨过后,也就没有山洪了,大山依旧是大山。

  没了城池也没关系,我本来就没有,只要这片大山还在,他才是我们最后的屏障,宋人不可能永远派驻大军守卫,没关系,这里依旧是我们的世界。”阿侬给儿子披上一件衣服,看着茫茫的群山一字一句的对儿子说。

  侬智高笑了一下,抓住母亲的手说:“自从父亲去世,孩儿一直想给母亲安置一个安稳的家,您不必再像以前还要战斗,可以守在火塘边上,织壮锦,看守着您的孙儿,火塘上煮着美味的肉汤。

  孩儿知道,接受交趾王的支援最痛苦的不是我,而是您,母亲,请再给孩儿一次机会,如果我们不能胜利,我就带着您远走山林,找一片宁静的山谷,种地打猎,从此再也不言兵事。”

  阿侬呵呵笑道:“没那么容易,你是布洛陀选出来的领,布洛陀的荣耀需要你去传播,儿子,不用为我担心,你的儿子我已经送去了七盘山,这一次母亲和你一起战斗!

  大宋真的很富裕啊,你看看他们大车上装载的都是最好的粮食……好像永远都吃不完……”

  狄青和云峥坐在山头上眺望眼前巍峨的城堡一起在愁,这样的一座城池想要攻打下来不知道会填进去多少人命。

  云峥避开狄青那道令人烫的眼神,苦笑着说:“别想我会派武胜军打头阵攻城,武胜军从他诞生的那一天起就不失为攻城存在的。”

  “西军也不是啊,见鬼了,穷山僻壤突然出现这样壮观的一座城池,还真是出乎预料,你看看,这根本就是一座石头堡垒,非人力所能撼动。

  不如你试着用火药炸一下如何?”

  云峥指着乌巢城头密布的八牛弩道:“你觉得武胜军能在在八牛弩攒射的情况下靠近城墙边上?四周都是平地半点遮掩的东西都没有。你让我如何向前突击?”

  狄青瞅着云峥笑道:“挖地道怎么样?一直挖到城里去,来个里应外合说不定能成!”

  “这地方地下水浅,不到一丈的地方就会有地下水渗出来,挖几下地道就塌了,要挖你去挖,我不想活埋自己的部下。”

  “那就挖坑道,上面覆盖巨木。一直通到城下,你再拿火药炸!”

  听了狄青的话云峥都快哭出来了,指着巍峨的城墙道:“你也不看看城头上的那些八牛弩的覆盖范围,最少会有八百步,就算是五百步左右弩枪就没了多少威力,可是这五百步的范围是人家的天下。咱们的军队进不去,能进去的只有坑道里的那些人,只要侬智高两厢合围,咱们在坑道里的部下就成了瓮中之鳖,狄公,您不可能连这些都想不到啊,如果有其他的法子您就说。只要折损的不那么厉害,我们就干了。”

  狄青嘿嘿笑道:“这世上就没有攻不破的坚城,我们只是一时半会找不到攻城的法子,既然不能取,那就围困,我们有骑兵,可以绕过这座城,扫荡广源州如何?”

  “您才是主帅。主意当然需要您来拿!”

  狄青摇头道:“那不一定,老夫的官职至少比你高十级,但是这里的军队老夫只能同意七成,剩下的三成是你的部下,我们没有统御关系,都是统领一军的主帅,自然要商量着办事。小子,你看这样成不成?

  你看住乌巢城,老夫带军队去扫荡广源州,顺便将附近的安平州。江州,龙州,顺安州,归化州,茗瀛洲,侯唐州,安德州彻底的扫荡一遍,如果可能,我还要去特磨道看看,收复横山寨,只要是大宋的羁縻州,老夫打算重新确定一下。”

  “为何不是我去扫荡?您看着乌巢?”云峥听了狄青的话之后,立刻就跳了起来,所谓的扫荡,其实就是去财,大军从来都不是吃素的,出兵放马一回,如果没有相应的利益,主将的位置根本就坐不稳,大军凯旋的时候,部下的赏赐是一定要丰厚的,狄青是大宋最著名的将军,如何会不知道这里面的窍门。

  一支军队只要开始了胜利,就很容易继续胜利,与其说大家的斗志高昂,不如说大家对抢劫有兴趣,军队就是一支有纪律,有组织的强盗队伍,是天下最厉害的强盗,狄青带着大批西军来到了广南,可不是只为大宋效力,西军之所以愿意来到南边打仗,其实看重的就是南边的钱财好抢一些。

  狄青自从来到广南,一直在恪守本分作战,如今既然已经到了这些反叛的羁縻州的地界,哪里肯放过这最后的财机会。

  狄青怒道:“你武胜军抢先攻占了宾阳,别告诉老夫你已经把那里钱财都如数交给了余靖,自己一个子都没留,温泉关底下你捡了大便宜,遇到黄师宓这样的蠢货,不但捞足了军功,还有大批的缴获你有什么不满足的。

  老夫带着西军千里迢迢的到了广南,要是不给兄弟们弄点钱回去,以后有谁愿意再跟着老夫上战场杀敌?”

  狄青的大白牙在日光下反射出令云峥感到眩晕的白光,大嘴张合间,就像是猛兽的大口要择人而噬,没等云峥再提出反对意见狄青就按着云峥的肩膀说:“好兄弟,战场上最忌讳吃独食,以前是老夫帮你拖着侬智高让你财,现在该轮到你拖住侬智高守护好弟兄们的退路,我去财,你不是不知道西军有多穷!”

  刚刚两人还在一本正经的讨论如何破城,转瞬间就变成了两个强盗头子在划分抢劫地盘,云峥以为只有自己的部下才是饿狼,听了狄青的话之后才知道西军这些混蛋全是饿狼,而且比自己饿的更加的厉害。

  眼看着短期内无法攻陷乌巢,而四万多人都滞留在城下太浪费狄青就果断的绕过乌巢,向侬智高的内地挺进,他不可能把用城墙把广源州全部围起来,云峥相信狄青一定会把广源和羁縻州撕扯的四分五裂。

  侬智高为了加强乌巢的防守能力,不但斩断了南北两个方向的道路,更将自己的后背托付给了万丈悬崖,这是为了防备交趾,毕竟他和交趾有杀父之仇。

  东面作为向大宋内地挺近的道路紧紧地扼守着峡谷这个大通道,无论宋军想要从南边,还是北面进攻都会遭遇一处高坡的阻碍,只要过了高坡,那里的平地都在乌巢八牛弩的控制之下。

  狄青想要杀进广源州就一定要攻占北面的归化州,然后从勿恶洞转道向西杀进广源州,如此一来,他就要扫荡无数的羁縻州,看样子他连遥远的特磨道都不愿意放过……

  “他不会抢劫的性起,到大理国抢劫一番吧?”云峥看着地图问苏洵,毕竟特磨道距离大理国太近了,而且更加的富庶。

  苏洵看看地图,再看看云峥忽然笑道:“他没有你这么大的胆子,除非你敢踏过红水河彻底的进入交趾李朝的疆域,这样才会给狄青借口率兵进入大理国,毕竟他的顾虑要比你大的太多了。进入羁縻州平叛是一回事,进入别人的国家则是另外一回事。”

  云峥高兴地道:“我真的很想去交趾国,这次带来的火药数量实在是太多,如果不消耗完,我会感到非常的遗憾。

  只是面前的乌巢把咱们死死地给挡在这里了,我其实非常的愿意看到狄青带领大军进入大理国,只有抢到无数的财富,西军的装备才会进行一次大的更换,否则依靠朝廷给的那点钱,几辈子都别想能更新换代。”

  苏洵指着笑林他们弄回来的地形图笑道:“侬智高依靠悬崖上的天生桥来连接乌巢和广源州,就算我们攻下来乌巢,那家伙要是把天生桥给弄断了,我们就要和狄青一样绕道上千里才能进入广源州,不管怎么算,我们都会吃大亏!”

  “可是我们如何围困乌巢呢?侬智高选择了一块绝地当做自己的老巢,我敢说,这家伙正在搜刮广源州,一定会把广源州所有的僚人都弄到这座大城里来的,难道说只有不断地进攻才能拖住侬智高不成?”

  苏洵坐在椅子上笑着对云峥道:“坚城那里有那么好限制的,也不会给你多少限制它的机会,否则还叫什么坚城!进可攻,退可守,才是坚城的特质,不着急,我们慢慢来,总会现这座城的要害所在!”

  云峥扔下手里的地图长叹一声道:“唯有如此了!”

  大军分成三路,狄青居左,云峥居右,远道赶来的余靖亲自带着广南军守在东面峡谷口,为此余靖还问云峥要走了使唤贯了的彭九,还要了很多的火药弹,居高临下的守着峡谷口的军寨里,三支军队距离不过十里,加上数万民夫,密密麻麻的营寨连接到了一起,牢牢地将乌巢包围的严严实实。

  在一个大雾弥漫的早上,狄青的大军悄悄地离开了北面的阵地,取而代之的是周同吴杰带领的五千武胜军将士,军阵上的旗帜不变,在云峥的殷切期盼中,狄青也带走了很多的火药弹一路向北突击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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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城市不是谁都能居住的

  突袭,破坏,潜伏,甚至下毒这些事情云峥已经统统在乌巢干了一个遍,这座大城依旧岿然不动,侬智高甚至有余力继续建设自己的城池。

  八牛弩控制下的范围里,云峥的部队根本就进不去。

  用大木头做成盾牌,装在大车上缓缓地向城头靠近时,八牛弩的弩枪对它毫无办法,正在云峥开心的时候,漫天的石头就飞了过来,将盾车砸了一个稀巴烂,同时也把躲在盾车后面的军卒同样砸的血肉横飞。

  侬智高不但有数量众多的八牛弩,还有数量更多的投石车!

  云峥已经没有力气去埋怨广南那些专门敌人送武器的军队了,因为大雨来临了。

  广源府靠近大海,每当季风吹起的时候,海洋上的水汽就会被季风送到大6上来,于是便有了滂沱的暴雨,这里的大雨下起来,就像是天河被戳了一个窟窿。

  云峥在蜀中见过大雨,但是没见过这样的阵势,下雨的时候天空立刻就暗了下来,坐在军帐里需要点上蜡烛才能安心的看书。

  这确实可以安心,这样的环境下,侬智高想要偷袭都做不到,地处悬崖边上的乌巢恰好就在峡谷的出水口上,地势低洼,那里已经成了泽国。或许这是乌巢城唯一的一个弱点。

  披着蓑衣依旧被弄得浑身湿透的梁楫走进云峥的营帐道:“将军,雨太大了,弟兄们根本就靠近不了城关,依照您的主意,兄弟们堆在洪水口子上的泥土全部被山洪带到乌巢城下了。您说要把乌巢城下变成一个烂泥潭,可是咱们怎么攻城啊?”

  云峥合上书本,指指锅里面熬着的姜汤示意梁楫喝一碗暖暖身子慵懒的道:“这些天我们试探着进攻乌巢已经不下十次了,结果你也看到了,战损了一百多弟兄,这样的试探不能再进行下去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将军我干不出拿人命换军功的事情,所以现在围困乌巢其实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有了那么些烂泥,乌巢里的人想出来恐怕就非常的不容易,我们也能少死几个人。”

  梁楫喝了两碗姜汤之后才说:“安抚使那里您怎么交差,他可是雄心勃勃的想要毁掉乌巢以绝后患的。”

  云峥轻笑一声道:“那是他的想法。又不是我的,乌巢城修建的很不容易,进可攻退可守的,能不毁掉就不毁掉,将来这里如果有一支驻军,对于震慑南蛮非常的有好处。毁掉才是暴殄天物。”

  梁楫脱掉湿淋淋的铠甲,让猴子帮着自己擦拭后背上的雨水,浑身湿漉漉的让他非常的难受,广南之地四季不是很分明,可是如今钻到山里才现这里寒冷的厉害,尤其是下雨之后,冰冷的寒气似乎一个劲的往骨头里钻。不弄干净可不成。

  将军这里还好,有蜂窝煤炉子,余靖那里就只有湿乎乎的柴火,现在想吃一顿热饭都困难。也不知道彭九他们是怎么熬的。

  僚人世代居住在这里,自然知道如何应付这样的天气,这时候不可能有什么纯粹的干柴火的,就算是没有淋雨的柴火,也早被水汽浸透了。他们现在只吃冷食。

  云峥巡视营地的时候特意到余靖那里瞅了一眼,老头子病了,躺在床上下不了地,听说已经在烧,中军大营里现在基本上是杨孜说了算,不过看样子他也快崩溃了。

  三层帐幕也隔绝不了湿气,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给生病的余靖裹上厚厚的蚕丝被。只有这东西不吸潮气,如果是棉被,现在一定能拧的出水来。

  两名军医守在余靖的身边,帐幕里有浓重的中药味道。他们除了灌药之外能做的不多。自古岭南就是流放地,大宋素有生入岭南,骸骨还乡之说,每个来到岭南的人都是人生中的一次冒险,余靖此时的样子就是最好的例证。

  云峥在余靖的帐房停留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去了后营,后营里还有更多的伤患大部分都是痢疾患者,如果云峥不知道臭蒿可以治疗痢疾,不但余靖会死,后营里的伤患也会死。

  不知道口罩能不能抵御病菌,云峥还是义无反顾的走进了病区,主帅这个时候如果躲起来,造成的影响更差。

  这里有最好的房间,武胜军从蜀中带过来的蜂窝煤炉子也大部分都安置在这里,看到几个几个军士脱得赤条条的叉着腿走路,云峥就知道他们的腹股沟已经开始炎溃烂了。

  这是难免的,大雨一下就是七八天,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蜀中的军卒都是如此模样,不知道狄青率领的西军此时该是何等的艰难。

  如果有爽身粉就好了,可惜那种东西这时候根本就造不出来,颗粒过大反倒会起反作用。

  等云峥走上中军的城寨,此时大雨已经停了,只是空中还是有水雾落下来,不远处的乌巢城边的低矮了一些,短短的七八天时间,淤泥就堆积起来了一丈多高,看得出来,侬智高也非常的恐惧,趁着大雨停止的空隙正在亡命的加高城墙,不过加高的这一部分远远不如最开始修建的那段城墙坚固。

  汹涌的山洪不但给乌巢城带来了淤泥,同时也将乌巢城南北两个方向冲出两道巨大的鸿沟,这是云峥特意把山洪利用沟渠引过去的结果,如今的乌巢城的出路就剩下东西两个出口,如果悬崖上的天生桥被炸掉,诺大的城池就只剩下东面这一个出口了,这样的城池就没有多少可以利用的余地了。

  云峥对大雨真是又爱又恨,这场大雨如果再维持十几天,不说淤泥堆积,光是山洪切削南北两面的城墙,就会生生的将这座城池毁掉。

  走动周同那里的时候,周同和吴杰正在实验给八牛弩装上火药弹,把弩枪往城墙上轰击,效果不是很明显,只要有弩枪钉在城墙上,城头上的僚人就会亡命的往下扔石头,倒水,将钉在城墙上的弩枪砸的掉进深沟。

  周同见云峥过来了,就指着城墙对云峥说:“正在试验,只要能算准弩枪到城墙这段时间里需要的火药捻子,我们就能藏在盾车后面,在投石机砸不到的地方用八牛弩轰击城墙,末将相信,这样慢慢来迟早会轰破城墙。”

  “火药不能浪费了,我们自己手里的也不多了,这里不是蜀中,只要失去了很难补充,崔达还没有能力将火药运送到这里来。你看看这些城墙,被山洪切削之后,已经不太稳当了,但是高度却更高了,我们没办法攀上去的,就算你把城墙轰倒,底下也隔着一道大沟,用不着这么麻烦,城里很快就会混乱的。我们进城之后,需要做的就是将这座城彻底的烧掉。”

  “将军,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不攻而下的城池,您为何说这座城会落在我们的手里?”周同和别人不同,他做事最喜欢问清楚,不像梁楫,彭九那样什么都不问,只知道埋头干活。

  “余靖老先生身体虚,得了痢疾,后营里还有好多人也得了痢疾,我记得我统帅的军营里是不允许喝生水的,既然他们都在腹泻,你以为城里那些肮脏的僚人会生什么事?

  城市的建立不是你建造一座城池就可以的,这是一个系统的工程,大宋建立城市是因为我们有这方面的经验,已经好几千年了,知道把夜香弄出城市,知道对城市进行简单的清扫,知道饮水的地方和排污地方不能混为一谈,也知道在大城市里不允许畜养猪羊。

  可是僚人不知道,侬智高也不清楚,他愚蠢的以为只要有一座高墙就能把大宋阻挡在外面,殊不知为了把这座城市彻底的建造成堡垒,我没看到排水口,你看到了吗?”

  周同和吴杰倏然一惊道:“将军在大雨里挖掘泥土往洪水里丢莫非就是想要用淤泥堵塞排水口?如此一来,这座城里人吃马嚼的这时候还不知道脏成了什么样子……”

  云峥不耐烦的道:“直接说会造成瘟疫不就完了,所以这时候我们不能和这座城市有更多的纠缠,只要做好防治蚊虫就好,现在虽然已经是深秋,但是这地方依旧有蚊虫,一定要小心,一旦现有打摆子的军卒要立刻上报,我觉得城里面已经开始出现瘟疫了。”

  周同和吴杰立刻没了和云峥探讨的瘟疫的性质,急匆匆的跑回营帐立刻开始排查,同时三令五申的警告,这时候任何饮生水人将会遭到极为残酷的刑罚。

  阵地上立刻没人了,云峥瞅着眼前的城池,不由得长叹一声,僚人本身就是大山里的名族你跑到平原上何苦来哉,总以为把人聚集起来就是力量强大的表率,却不知山民没那么容易成为城里人的。

  城里面现在一定有非常多的猪羊吧?猪作为僚人最重要的财产他们一定会形影不离的,这样好了,原本在竹楼,木屋底下生长的猪,现在和人一起生活,那后果啧啧,这是太恐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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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谈判的诚意

  看起来似乎谁都不欠谁的,武胜军拼命,朝廷给荣光两不相欠,牛大不明白更深层次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弟兄拿命去换狗屁的武节郎好像吃亏了,自己弟兄们拼死作战想要的好像并不是那个武官三十八节的武节郎,这样的赏赐似乎和自己作战之初的意愿完全不一样。

  云峥非常的烦恼,温泉关成为一座臭气熏天的城关之后,乌巢城也变成了那个模样,只有无数的猪羊大模大样的在城门里进出之外,见不到任何人的踪迹。

  好在这里距离广州不太远,余靖运来了大量的火油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投石机将火油投进城关,再将火种投进去,乌巢城就变成了一座燃烧的城市……

  大火燃烧了整整六天,才在一场濛濛细雨中逐渐熄灭,率先进城的是甲子营,他们就像幽灵一般全身白衣白裤小心的进入了城池,整座城池已经变成了焦炭,只是地上多了很多还没有完全被燃烧干净的白骨。

  吊桥已经被完全烧断了,乱糟糟的垂在悬崖的另一边,甲子营找遍了城池没有找到任何活着的生物,再将没有烧透的物事重新拿火烧了一遍,经过这样的一场大火之后,乌巢城就算是还有病菌,也不会对人造成任何损伤了。

  武胜军开始重新建造那座吊桥,不过他们建造的吊桥要比侬智高建造的藤桥要坚固的太多了,铁链和扣件已经成了武胜军的标配,所以不到半天的功夫,悬崖上就出现了一座由十二条铁链形成的吊桥,上面只要铺设上木板。这样的一座桥就足够武胜军全军通过了。

  别人都在忙碌,只有云峥在和那些大象嬉戏,这些已经被僚人训练的很好的大象,果然非常的聪明,在云峥各种美食的诱惑下。已经可以被武胜军中的马夫操控着干些简单的活计,虽然它们身上的伤痕依旧没有长好,完全不耽误它们大口的吞咽各种果子和粮食。

  大象对于甘蔗的诱惑没有丝毫的抵抗力,为了得到一根甘蔗,它们宁愿去用自己的鼻子卷着粗大的木材来往于树林和工地之间。

  活着的大象只有二十一头,这样的数量让云峥非常的满意。即使经过火药的肆虐之后,不管它们外表受的伤有多么的严重,都迅的痊愈了,死去的大象大多数都是内脏受伤和耳膜受伤的大象,瞅着那些耳朵里流出脓液死去的大象,云峥非常的惋惜。

  小象还剩下十二头。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这些受伤的大象,在能够活下来的第一时间,就开始抚育剩下的小象,也因为有了这些小象的存在,大象惊恐的情绪很快就得到了安抚。

  大象在云峥的作战计划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想要穿越一些早就被藤蔓遮盖的森林小路。没有大象在前面开路那是不可想象的。

  交趾郡王李德政之所以敢明目张胆的支持侬智高,并且派遣自己的弟弟去大宋境内耀武扬威横加勒索,其倚仗的就是广源州和升龙府之间有一片广袤的原始森林。

  自从汉代开始,中央王朝就对交趾开始了统治,经过多年的整治,森林中已经出现了四条能够让大军通行的道路,但是这些道路需要不断的休整,剪除丛生的藤蔓才能被称之为道路,自从李德政执政以来,就下令关闭了这些道路中的三条。只留下其中一条对交趾防守最有利的道路,其余的三条道路已经被丛林在最快的时间里吞没了。

  或许有人不信,热带丛林里的藤蔓一日一夜之间可以生长一米有余,只要道路过一个月没人拿着砍刀走过,那条道路就会变得和森林其它地方别无二致。

  大宋的官方文件中只标明了一条道路。但是在崔达的商业往来交通图中,那片林莽中间有三条黑色的粗线。

  无论李德政的政令多么的冷酷无情也无法阻挡交趾商人想和大宋进行交易,并且不愿意缴税的热情,云峥不需要费多大的力气,甚至用不到他出面,崔达已经将这三条道路整齐的标注在了云峥的行军地图上。

  如今的崔达已经没有了肥胖的身材,站在云峥身后已经是一个干练的商贾了。瞅着云峥拿甘蔗喂大象笑道:“将主,你真的打算用这些大象在林莽中开路不成?”

  云峥将最后一根甘蔗塞进一只只有半颗牙的母象嘴里道:“相比于人,我更加的相信大象,大象的要求很简单,只要我给它甘蔗,它就会帮着我干活,干一次活一根甘蔗童叟无欺,如今它们已经习惯了干活之后讨要属于自己的甘蔗,我也习惯它们在干活之后向我讨要甘蔗,这样的合作很好,不管是大象,还是我都非常的满意。

  你说的那些高棉族人,他们要求的太多,我很难答应他们的条件,甚至我几乎没有资格答应他们的条件。

  真腊国已经消亡,他们依旧不死心的想要重现真腊的辉煌,这样其实是非常愚蠢的,为什么一定要打出真腊王朝的旗子,让李德政对他们深恶痛绝呢?要知道只要关系到国家的更替,政权的交接,往往就没有任何共生的机会了,除非一方彻底消失,才会出现新的平衡。”

  崔达帮着云峥从饲料藏搬来了一捆甘蔗,用自己的腰刀将这些甘蔗砍成一小节,一小节的,现在过来准备吃甘蔗的都是小象。

  云峥在喂过所有小象之后,见身边还有两截甘蔗,就递给了崔达一截,俩人一边削着甘蔗一边说话。

  “将主,既然高棉族人愿意给我们带路,愿意帮我们对付李德政,您为何不答应他们的要求呢?反正我们大可全部答应,而后再推翻就是了。”

  云峥笑着摇摇头,咬着甘蔗吃了一口,甘蔗不错糖分很足,直到将嘴里的渣滓吐掉之后才看着崔达道:“你觉得高棉族的人是傻子?你能想到的主意他们会想不到?崔达啊,难道你在做生意的时候也经常不守信用么?”

  崔达笑道:“自然是守信用的,不守信用我还怎么和人家做回头生意。但是这些高棉族人是不同的。”

  云峥叹息一声道:“一样的,崔达,你记住了,都是一样的,自从上苍给了我们一颗同样的脑袋之后,我们的差别就不太大。

  你去告诉高棉族长老,将广源州给他们这不可能,没有半点可能,这里已经是大宋的土地,他们不能染指,帮他们建立一支军队也不可能,这是在给大宋找麻烦,你还要告诉他,升龙府攻破之后,城里的财富都是我们的,他们也不能染指,但是我不介意他们组成军队去攻略升龙府旁边的城市。”

  崔达为难的道:“这样的回答一定会一拍两散的,高棉族没有足够的好处不可能帮着我们通过三百里林莽的。”

  云峥诡异的笑了一下道:“你又不是高棉族的长老僧人,你凭什么帮他们做决定?给你说件事,我的条件开的越苛刻,高棉族的人约会认真的和我们商讨,不信?你去问问那些僧人就知道了,反正高棉人的脑都是僧人,说不定人家会喜欢这样的回答。”

  崔达愤愤不平的将自己已经削好的甘蔗拍进云峥的手里,气呼呼的向峡谷走去,高棉人的领长老如今正在不远处的峡谷等候消息。

  一头小象甩着软塌塌的鼻子凑到云峥的身边出稚嫩的声音,它对鼻子的使用似乎还非常的不熟练,云峥不止一次的看到这家伙被自己的鼻子绊倒。

  见它终于学会了笨拙的使用鼻子,云峥就把崔达削好的甘蔗当做奖励放进它长大的嘴巴,新长出来乳牙还咬不动没削皮的甘蔗。

  远处的大象悠闲地用鼻子采撷着食物,折断的树枝被它塞进嘴里,不大工夫那里的树木就被摧残的遍体鳞伤。

  小象吃完了自己的甘蔗,居然盯着云峥手里剩下的半截,嘴里嘟嘟的叫唤着,眼睛里全是对美味的渴望,那边正在吃树叶的母象警惕的朝这边看,云峥无奈的将手里的甘蔗塞进小象的嘴里,那家伙才摇着肥硕的屁股向自己的母亲身边走去。

  崔达的效率很高,晚饭的时候又来到了军帐,跟看鬼一样的看着云峥道:“你说的很对,那些高棉族人似乎松了一口气,答应我说一切都好商量,总会谈出一个大家都欢喜的结果来的。”

  云峥也松了一口气道:“我现在比较相信高棉族人真的很想通过我们去获取他们自己的利益了,这才是一个商量事情的态度,如果他们敢再次提出将广源州交给他们治理的话,我就想把他们全部干掉,直到我扫清这片土地上的高棉族人之后才会向升龙府进军。

  你去告诉高棉人,明日我会在峡谷口会见他们,同时这件事情必须保密,如果事情泄露出去,我可能会非常的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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