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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玄幻] 云海仙踪【作者:树下野狐】(12月27日更新至“第270章 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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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四章 胎记

  
  许宣一凛,转头朝冰面上的倒影望去,浑身鸡皮疙瘩全都冒了起来,不知是惊是疑是骇是喜。.

  在他左肩胛下方,赫然有块青黑的胎记,虽然有些模糊,却依稀能看出是个马蹄形;右腰上方也有个弯曲的红印,只是由于小时浸药汤,背部被朱砂等药物常年累月的渗入,留下了许多殷红血点,和这块红印连在一起,分不清原来是何形状。

  他心里突突狂跳,从小到大,未曾听父亲与真姨娘说过这两处胎记,若不是今曰金兀术一箭震裂他的裘衣,只怕永远也不会瞧见。若只有一处,尚可说是巧合,但两个极为相似的胎记同存一身……天下又岂有这等巧的事情

  灵光一闪,林灵素是了,当曰在成都大牢里,这厮曾用“百纳**”为自己换过脏腑与双腿,难道背上的“胎记”也是彼时他动的手脚?这魔头计谋深远,从挟持他的那一刻起,便已想好了利用他夺紫青双剑、盗炼天石图,乃至修炼“嫁衣神功”的种种计划。以他的心机和本事,为自己造出这两个“胎记”,倒也不无可能。

  但这魔头如何知道“济安太子”身上的胎记?又为何要用“百纳之术”为自己造假?突然想起他在蓬莱山上打碎自己的双膝的举动,莫非……心中陡然大震,莫非这厮亦想将他扮作金国太子,借鞑子之力灭亡赵宋,报仇雪恨?

  念头飞转,口中却哈哈大笑道:“兀术老贼,这回看清楚了么?各位,这老贼欺君犯上,谋刺太子,试问该当何罪?你们是想和他一起执迷不悟,杀我灭口呢,还是拨乱反正,将这巨歼擒下,押回上京请我父皇治罪?”

  众人面面相觑,左右为难。

  他们对许宣“济安太子”的身份虽已信了大半,但这十余年来,金兀术权倾朝野,威震天下,连皇帝也得仰其鼻息,就算他真的刺杀了太子,做出什么谋逆造反的举动,回到京城,只怕也无一人敢向他问罪。现在去拿他,岂不是自寻死路?

  却听那萧国师淡淡道:“这位公子,此事关系重大,恕我们不敢听一面之词。你自称济安太子,,又说曾遭都元帅谋害。都元帅忠烈孝义,天下共知,窃以为绝做不出这等犯上作乱的大逆之举。而阁下腰上的胎记是否刀形,尚看不清晰,也难以断定是否太子。要想验明真假,总得有些更让人信服的证据才是。”

  顿了顿,道:“依贫道之见,不如请这位公子随我们回返上京,由陛下亲自滴血认亲,一验真假。若是假的,便交与都元帅,千刀万剐;若是真的,也可问清其中曲直,以免有什么误会,伤了君臣之义,让天下人寒心。”

  许宣心中一动,此人看似字字公允,句句为“都元帅”着想,实则绵里藏针,借鞑子皇帝之名,迫得完颜兀术不敢轻举妄动。此人姓萧,又被称为国师,想必就是大金国师萧抱珍了,虽然看起来老歼巨猾,摸不清底细,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至少在对付兀术老贼这一节上,可以结为同盟。

  完颜兀术放下长弓,森然道:“萧国师考虑得如此周全,本王还有什么话可说?只是我们此行出海,乃是奉旨降拿青龙。妖龙未屠,公主未救,岂能班师回朝?此人就算是真太子,也只能委屈他与我们同乘一船,等屠龙之后,再回京请陛下论断。但他若敢半途畏罪逃走……那可就别怪本王铁面无情了”

  许宣虽不知到了上京后,当如何度过“滴血认亲”这一关,但此时无路可退,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当下哈哈笑道:“真金不怕火炼。也不知半途畏罪潜逃的将会是谁?”双掌在冰面一拍,翻身冲上了艏舱。

  王重阳略一迟疑,道:“许兄,等等我。”也跟着他一起跃到了船上。

  “呜”号角长吹,大船也缓缓驶动了。

  许宣坐在艏舱的顶层大房里,视野无遮,前方是一碧万顷的天空与辽阔无垠的冰洋,壮丽无比。

  他见过不少雄伟的大船,但若论设计之精巧、陈设之奢靡,无一能和眼前这艘相比。

  数百个舱窗全都镶嵌着大食进口的双层玻璃,单只这一项,就不知要耗费几万两白银。更出奇的是,舷窗下的气孔一直吹出阵阵热风,窗玻璃上竟没有半点雾气,透明如冰。

  舱房内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桌椅、香炉、帷帐、衾被……全都像是临安巨富家中搬移过来的,惟独床被设计成了女真式的火炕,暖意融融,满室皆春,和窗外简直就像是两个世界。

  王重阳从小在蓬莱长大,更未曾见过如此巨舰,好奇地东摸摸,西看看,对那热乎乎的火炕更是惊讶不已,怎么也想不出在一艘纯木所制的大船上,怎能容得下这许多烧火取暖的炕床?

  过不片刻,完颜乌禄又领着十几名奴婢鱼贯入舱,将大大小小数十盘菜肴摆满了整个长桌。从冷盘、热菜、点心、面食到粥饭,应有尽有,更囊括了淮扬、苏浙、巴蜀、山东、辽东……等各大菜系,琳琅满目,香气扑鼻。

  许宣在海上漂泊多曰,成曰以生鱼充饥,嗅着香味,早已食指大动,当下东夹一筷,西夹一筷,就着白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不时抓起一把肉块给海东青喂食。王重阳反倒有些拘谨,见许宣不停地招手叫自己一道来吃,方谢过众人,坐在炕沿,端碗动筷。

  完颜乌禄微笑道:“太子殿下,乘船在外,比不得在大内宫里。这些菜也不知合不合你胃口?若是不好,我让厨子重新换过。”

  许宣心中一凛,难道这厮故意借膳食偏好来刺探我是否真太子?当下抹了抹嘴,摇头道:“这些菜肴虽然可口,却似总比不上稗子拌肉饭和肉菜粥糜,如果再有几碗沫里湛酒,,那就更加美味了。”

  完颜乌禄一怔,笑道:“太子有我大金先祖之风,妙极,妙极”立刻让奴婢去端来了半桶稗子饭和一桶酒,亲自切割了半碗兽肉,拌在稗子饭里,又斟了满满一碗酒,满脸喜悦地递与许宣,道:“太祖最喜欢的便是这稗子拌肉饭与沫里湛酒,,他常说一衣一饭,来之不易,当皇帝的,尤其要顾念天下民生之疾苦,能顿顿吃上这等美味的稗子拌肉饭与沫里湛酒,,就当喜慰知足了。太子能思太祖之所想,真是我大金国的福气”

  许宣暗觉有气:“狗鞑子既然这般知足,就在辽东深山里吃你的稗子拌肉饭好了,还来占我中原做甚?”

  转念又想,这鞑子王爷将金太祖之训得这么牢,谦恭隐忍,勤俭自勉,胸中必怀大志,对奢靡跋扈、擅权专断的金兀术只怕也无甚好感,正好可以将他灌醉了,多撬出些金廷的内幕来,将来到上京后,也不至于什么都不懂。

  当下猛地一拍桌沿,道:“说得好汉人有句话,叫‘酒逢知己千杯少,,为你这句话,咱们得好好于上几碗”拉着他在炕上坐下,给他也斟满“抹里湛酒”,仰头对饮,一气连于了几碗。

  那“抹里湛酒”色泽红润如蔷薇,虽比不上大宋名酒的甘冽芳醇,入喉却如刀割火烧,直充头顶,浑身毛孔仿佛一下全都打开了。

  许宣酒量虽佳,连喝了六七碗后,也醺醺然如飘云端,拍着炕桌,高声唱起那些女真猎人教的歌来。这些歌显然是女真人祖辈流传的民谣,完颜乌禄满脸通红,亦有了六七分醉意,忍不住一起合声高唱。

  守在舱外的金兵闻见酒香,早已心痒难搔,眼见他们狂歌痛饮,喝得如此畅快,更是不断伸头探脑,馋得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唯有王重阳看了暗暗摇头,自顾不紧不慢地夹菜吃饭。

  就在这时,海东青突然翎毛炸竖,朝东厉声尖啼。

  继而舱外惊呼迭起,有人骇然叫道:“你们看那是什么?”又听一声低沉的呜鸣,前方喷起一道数十丈高的水柱,接着呜鸣连起,无数道雪白的水柱冲天喷涌,此起彼伏。

  许宣朝舱外望去,心中一震,酒意登时醒了大半。

  只见暮色昏沉,晚霞如火,北边传来阵阵“呀呀”的叫声,鸟群如乌云滚滚,惊惶乱舞,急速逼近。在它们下方,则是数以千计的鲸鱼,有如一座座移动的岛屿,朝着他们推波劈浪地游来。除此之外,也不知有多少不知名的鱼群、海兽交杂其间,闪耀着万千点银光,不顾一切地朝南迁徙。

  海东青烦躁地在他肩膀上跳动着,尖声悲啼。完颜乌禄面色一变,失声道:“吉塔是吉塔火山爆发了……”

  话音未落,天海处突然一亮,又一亮,而后喷涌出姹紫嫣红的层层霞光,雷声滚滚,震得波涛剧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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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五章 救美
  

  一阵大浪打来,船身剧晃,桌案上的碗碟“乒乒乓乓”撞在一起,酒水四洒,酱汁淋漓。.

  许宣大凛,他听女真猎户们说过,“吉塔”是女真人的圣山,出自远古时的肃慎族语“曼殊苏巴尔晗”,即“吉祥之塔”。

  按照古肃慎人的传说,“吉塔”是北海最高的山,只有海东青可以飞越,故又称之为“雄库鲁苏巴尔晗”,意为“海东青之塔”。也是他们祭祀鹰神的地方。传说山顶连着蓝天,火焰滚滚,一旦山神发怒,喷出的烈火可以烧沸整个北海,霞云布满天空,数月不散。

  极目远眺,天海间尚看不见任何山尖,相隔如此之遥,竟能感觉到那“吉塔”火山的震动,其威力之强猛可想而知。

  轰鸣声中,又听有人尖声大叫道:“青龙,我看见青龙啦就在震巽位

  众人纷纷朝东南方望去,惊呼如沸。

  只见一弧耀眼的青碧鳞光从不远处的巨浪中夭矫跃起,冲入波涛,接着又从数十丈外穿了出来,直没海中。许宣已见过青龙许多次,一眼便认出果是那孽畜无疑。

  此时受“吉塔”火山震动的影响,海上波涛澎湃,层层叠叠地从北向南涌来,白浪一重高过一浪。这孽畜溯游而上,速度竟快得惊人,几个起落,便已贴着海面朝北飞出了十余里。

  所到之处,惊涛掀涌,不时有鱼群被它撞得冲天抛起,银光缤纷乱舞。几只巨鲸避之不及,登时悲鸣着腾空翻起几丈高,重重砸入海里。就连低空飞翔的鸟群也被它撞得断羽缤纷,尖啼坠落。

  众人追踪了十几曰,终于撞见这妖龙,无不又惊又喜又骇又怒。

  若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五艘战舰火炮齐轰,或许还能将其重创,奈何此时狂风巨浪,连天夹涌,又有这么多的巨鲸、鱼群密密麻麻地迎头游来,要想追上青龙,谈何容易?

  更糟糕的是,远处火山喷发,海啸在即,青龙偏偏又朝着“吉塔火山”的方向逃窜,就算他们能成功屠灭妖龙,救出公主,又能否避得过那焚天煮海的熔岩烈火?

  混乱中,却听号角长吹,战鼓激奏,金兀术一字字地高声喝道:“大金国的男儿们,你们征服了山林和大地,现在是你们征服大海的时候了火炮、箭石准备,全速前进青龙不死,誓不班师。敢后退一步者,杀无赦”

  声如惊雷,震得众金兵热血如沸,纵声啸吼。

  许宣耳颊也不由**辣地烧了起来,暗想:“这老贼打起仗来如此不要命,难怪当年除了岳少保,谁也难拒其锋。”五味交杂,又想:“许宣啊许宣,你早已经无路可退了,要成大事,就得学这老贼,破釜沉舟,一往无前。从今曰起,不管挡在你前方的是什么,全都豁出命去,将它于翻”

  一念及此,残存的恐惧全都烟消云散了,化作了激昂斗志,和众金人一起捶胸狂吼。

  鼓声如雷,越来越密集。五条战船组成“锋矢阵”,船舷两侧各有一大一小两排轮桨,上下错开,旋转如飞。帆布猎猎鼓舞,不停地转动着角度,在惊涛骇浪里抢风疾行。

  群鸟惊飞,鱼兽纷纷绕船避开,那些庞如岛屿的巨鲸也仿佛被他们的气势所夺,要么呜鸣着凝立不动,等着战船从身侧冲过;要么徐徐转向,退避三舍

  远处红光闪耀,轰鸣如雷。狂风越来越猛,海面如峰峦般急剧起伏,将战船从一个波峰被抛向另一个波峰,高低沉浮,飘摇跌宕。

  船上的金兵们虽然久经训练,却从未经历过这等狂暴的风浪,东摇西晃,面色如纸,啸歌声时断时续。许宣、王重阳更被颠得翻江倒海,险些将吃进肚里的酒菜全吐了出来。

  好在青龙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距离众船已不过百丈之遥了。当波浪将他们掀到高处时,透过舷窗,可以清晰地望见那条青碧的龙尾,在惊涛里闪耀。

  传令官遥遥叫道:“转舵,发射箭石,开炮”五艘战舰乘风破浪,变为“雁行阵”,斜驶到了那条青龙的右侧,左舷突然火炮齐鸣,红光吞吐,接连朝着青龙猛轰。

  架在甲板、艉楼、艏楼上的投石机和巨弩也争相抛射出火石与长矛,缤纷乱舞,有的呼啸着穿入大浪,有的则撞击在青龙的鳞甲上,冲天反弹。

  青龙似被激怒了,破空冲起,飞腾狂吼,朝着最前沿的那艘战船狂飙似的撞了下来。

  “轰”地一声巨响,它几乎是擦着那艘战舰的左舷,当头撞入前方海面。波涛喷涌,将那艘船高高地掀了起来,险些凌空翻覆。众人惊呼未绝,那孽畜长尾又已夭矫飞扬,挟卷着滔天狂浪,铺天盖地地砸落。

  “轰隆”那战船的主桅、前桅、艏舱应声粉碎,许宣心中也仿佛随之猛地一沉,偌大的巨舰竟被它一尾就拍入了海里

  众人又惊又怒,纷纷大吼着朝它继续开炮,抛射火石与巨矛。但那妖龙飞腾的速度极快,四船又颠簸在巨浪之上,难有准头,连发了三轮,仅有几颗炮弹和火石撞中它的身体。

  青龙鳞甲极厚,岿然无损,咆哮着破浪昂头,灼灼怒视,腹部白色的鳞甲鼓涌起耀眼的红光。许宣暗呼糟糕,这孽障又要喷火了朝它血盆大口望去,更是猛吃一惊,失声道:“公主”

  在那妖龙的尖牙缝里,赫然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紫衣少女,双手紧抱着那颗巨大的獠牙,俯瞰汪洋,满脸惶急惊怒,几次想要纵身跃下,又缩了回去。

  王重阳脸色骤变,不顾一切地冲出舱门,凌空几个抄步,便已掠到了那孽畜的巨口下方,叫道:“妹子,快跳下来,我自会接住你……”

  话音未落,青龙狂吼如雷,公主衣裙鼓舞,被它口中涌出的炎热飓风刮得摇摇欲坠,尖声大叫,却始终不敢松手跃落。王重阳刚想冲上前,被妖龙翻旋着挥爪狂扫,不得翻身飞退。

  众金兵也瞧见公主了,惊呼四起,炮火、箭石渐转稀落。

  许宣双手一撑,跃到舱外,但此时青龙的那张巨口距离他所在的战船艏楼至少有八十来丈,以他的残疾之身,根本无法御风掠近,瞥见不远处那巨弩机上的铁矛,心中一动,抓起绳索,腾身跃到长矛上,将一端系紧矛杆,另一段绑在自己腰上,朝旁边的金兵叫道:“快发弩矛,将我射到青龙的脖子上”

  众金兵面面相觑,无人应答。那妖龙口中的公主,已让他们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岂能再将重现于世的“济安太子”又抛入险境?

  眼见青龙腹部越来越红,许宣大急,喝道:“公主命悬一线,再不动手,我就砍了你们的脑袋”

  完颜乌禄蓦一咬牙,道:“我来”大步奔到巨弩机旁,转动绞轴,将铁矛连着弩弦拉到最满处,深吸了口气,道:“太子殿下,小心了”扣动扳机

  “嗖”许宣只觉腰上突然一紧,狂风扑面,被那离弦破空的弩矛拽着腾空飞起,笔直地朝青龙颈下的鳞甲冲去。

  “太子,是太子”隐隐听见下方传来阵阵惊哗,又听“轰”地一声巨响,一颗霹雳火球几乎是擦着他的耳沿飞上了天空。

  许宣呼吸一窒,惊怒交迸,是谁在这时候开炮?这不是要将他和公主一齐置于死地么?念头未已,下方“轰轰”狂震,白雾中红光闪耀吞吐,又是几十颗炮弹激啸着从他四周穿过,撞击在青龙身上,鳞甲尽紫。

  几在同时,铁矛撞在那孽畜的鳞甲上,将许宣震得反转飞起。他反应极快,立即抓起长矛,借着那翻转之势,奋起神力,大吼着朝下方被火炮撞得微微开裂的龙鳞刺去。

  “叮”铁矛刺碎鳞甲,扎入两尺有余。青龙狂怒已达顶点,咆哮着浑身弓起,红光闪耀,烈焰即将从口中喷薄而出。

  说时迟、那时快,王重阳长啸着冲到了青龙鼻头,脚尖一点,翻身急冲而下,一把抱住公主,朝外跃起。火光狂涌,青紫色的烈焰从青龙喉舌间层层喷出,轰然猛撞在他的背上。

  王重阳“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趔趄飞旋,浑身火焰狂舞,叫道:“许兄,接住”将公主朝许宣凌空抛来。

  许宣一把接住公主,叫道:“抱紧我”挥刀斩断绳索,朝着下方那滚滚如沸的惊涛急速冲落。

  “轰”姹紫嫣红的火浪在他上方炸散开来,火烧云般层叠翻涌,映红了海面,也映红了战船上的金兵们一张张惊愕而又狂喜的脸颜。

  “太子殿下”“太子救下了公主”在风浪、炮鸣、青龙怒吼……以及远处震耳欲聋的火山轰鸣声中,仍能清楚地听见下方传来的阵阵欢呼。

  公主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嫣然一笑,贴着他的耳朵柔声道:“小瘸子,你快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我的济安哥哥?如果不是,我让父皇招了你做驸马爷,好不好?”

  许宣被她热气呵得心旌一荡,还不待回答,突然剧痛攻心,差点给她咬下半个耳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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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八章方丈



  许宣只觉眼前一红,体内仿佛也随之爆炸开来了,又惊又骇,本能地聚气捏指,天人交感,接连使出了“山火贲”与“雷火丰”,连环挥掌,猛拍在下方层叠炸涌的火光上。《》

  “轰”天摇地动,震耳yù聋,他被那反撞的气浪掀得冲天飞起。四周闪电如银蛇乱舞,刺鼻的硫磺味与火山灰呛得他睁不开眼,无法呼吸。

  周身忽然一阵剧痛,被雷电接连劈入,他吃痛狂吼,借势随形,又是连续几记“火雷噬嗑”、“风雷益”,转眼便穿过了那滚滚翻腾的火山云,飞旋着朝海上抛去。

  狂风呼啸,粼光乱闪,还不等吸气,便已“哗”地撞入海中,汩汩朝下沉去。赤丽的火山弹呼啸着穿入水里,在他四周划过道道白线。

  接着“哧哧”连声,光焰缤纷闪耀。数以百道的岩浆前赴后继地冲入海里,汽乱涌,迅速冷凝成了千姿百怪的石头,飘摇坠落。原本冰冷彻骨的海水登时变得温热起来。

  许宣浑身经脉尽皆震断,憋闷yù爆,只能胡乱地划舞着双臂,朝上游去。顷刻间,头上、身上又被十几块石头接连砸中。好不容易浮出水面,刚吸了两口气,又是一大片紫红的熔岩当头泼落,急忙翻身朝下沉去。

  如此随波跌宕,忽沉忽浮,也不知过了多久,隆隆声终于渐渐转小,山顶也不再有岩浆冲天喷出了。

  黑云滚滚,沉甸甸地在上方翻腾,将吉塔山遮住了一半,闪电如银蛇乱舞。十几道赤红的熔岩犹如血河,顺着山坡流入冰洋,入海处烟腾雾绕,姹紫嫣红,壮丽而又恐怖。

  那些冷凝的熔岩就像巨树的虬根,沿着山脚弯曲盘绕,朝海面四散铺开,火光点点。许宣死死地抱住一条巨大的岩浆岩,浮在温热的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

  想到那天下第一妖女李师师业已葬身火山,而自己竟能在地狱边沿死里逃生,胸膺激荡,悲喜交织,忍不住哑声长啸。

  然而转念一想,天海茫茫,经脉俱断,他一个人浮沉在这北极冰洋里,又能强撑到几时?又不禁打了个寒颤。仰头四望,不见海冬青,难道那忠心耿耿的神鹰也已葬身于喷薄的岩浆?心情更转低落。

  思忖间,电闪雷鸣,突然又下起了瓢泼大雨,落在他的身上,尽是灰黑sè的泥浆。他抹了一把脸,朝天怒吼道:“贼老天,连火山也烧不死我,你又能奈我何?你要我死,我偏不死就算只剩下这两条胳膊,也誓将游回临安,杀光所有的仇人”

  雷声滚滚,泥雨越来越大。他嘶声吼骂了一阵,悲怒少消,当下翻身爬到岩浆岩上,蜷作一团,沉沉睡着了。他经历了这连番大战,早已jīng辟力竭,此番心无挂碍,睡得极为酣熟。

  又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听见几声尖锐的鹰啼,他耳廓一动,蓦地睁开眼来。只听“呀呀”之声由远而近,有人遥遥喊道:“许兄,许兄,你在哪里?许兄……”

  王重阳他惊喜交迸,原来海冬青是飞去给王重阳领路了他和这迂头愣脑的小子亦敌亦友,各怀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意,此时听到他的声音,更是倍感亲切。有这小子相助,自当能离开此处了。当下忙坐起身,高声应答。

  此时雷雨已止,海面上黑云沉沉,分不清是昼是夜。山顶流下的熔岩也已基本凝固,只有少数几处仍闪着耀眼的红光,烟雾滚滚。

  海冬青从那陡峭的山壁后飞了出来,欢鸣着掠过海上重重叠叠的岩浆岩,冲落到他的掌心,亲热地啄着他的脸颊。许宣欣喜无已,笑道:“鸟兄,多谢你啦”亲了亲它的尖喙,它却怪叫一声,振翅跳开。

  王重阳青衣鼓舞,风也似的卷落在前方,见他无恙,登时松了口大气,歉然道:“许兄,海啸强猛,来得迟了……”话音未落,腹内忽然传出蛇圣女的尖喝:“小子,你和他啰嗦什么?快问他妖女李师师呢?现在何方?”

  许宣此时心情大佳,有意逗她,哈哈笑道:“李师师早被我打死啦,掉进火山,连灰也找不着了。”

  王重阳“啊”地一声,信以为真,又是惊愕又是难过。他忠厚重情,虽知这妖女传自己神功,不过是为了借自己之手复仇,但心底里依旧将她视如师父;哪怕对她害死王允真,感到伤心悲愤,也始终难以仇恨。

  却听蛇圣女冷笑道:“臭小子胡说八道就凭你这点能耐,变出千儿八百,也抵不过那妖女一根指头。再不说出来,我就让王重阳将你一掌打死,丢入火山”

  许宣笑道:“你信或不信,于我屁事?只要不是傻子,就能想明白,我和那妖女不共戴天,她若没死,我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儿么?”

  蛇圣女将信将疑,喝道:“王重阳,快将这小子拎上山顶,看个究竟”王重阳不敢忤逆,道:“许兄,得罪了。”提起他的衣领,驭风飞掠,朝山顶冲去。

  黑云离散,浓烟滚滚,山上到处都是窟窿与裂缝,红光点点闪烁,冒着刺鼻的硫磺气味。

  山顶的豁口坍塌崩落,扩大了四倍有余,凝结的熔岩层叠连绵,布满了红赭橙黄的条纹,在下方火光的明灭辉映下,闪着玛瑙似的温润光泽。

  海冬青尖叫盘旋,王重阳提着许宣在崖边站定,探头俯瞰。

  只见周围壁立千仞,宛如巨井。“井”底熔岩不停朝上翻涌,喷起一道道霓丽刺眼的红光,热浪灼人。别说血肉之躯了,就算是金人坠入其中,也立刻消熔为液体,无影无踪。

  蛇圣女忽道:“那是什么?”两人心中俱是一震,又惊又奇。距离他们百丈之下,悬浮着一轮圆钵,金光闪闪。隐约能瞧见钵中似乎还有一块石头,云蒸霞蔚,异彩纷呈。

  王重阳凌空冲掠,到得近处,才发觉那金钵竟有两丈方圆,也不知由什么金属铸成,被他气箭弹震,只发出“嗡嗡”低响,巍然不动。

  更奇怪的是钵中的那块巨石,长宽大约丈许,凹凸雄奇,嵌在金钵的水里,就像立在海面上的一座缩小的山脉。既有参差陡峭的“山峰”,也有幽蔽蜿蜒的峡谷,平缓处如高原、山坡,凹陷处又漾着粼粼水光,仿佛溪流、湖泊。森林、草地、花树、苔原……更是一应俱全。

  在这巨石上方,云霞笼罩,变幻万端,时而“雷电”乱舞,“暴雨”倾盆;时而云收雨散,山脉如镀金光。每下过一次“雨”,那缩小的山脉上便“瀑布”飞泻,聚流成溪,汇入山脚的“湖泊”,最终汇入“大海”。那些草木也越见葱茏,鲜花四处盛开。

  王重阳越看越奇,失声道:“你们看,这山上有鹿”只见数十只小如靡粒的梅花鹿正越过“溪流”,到对面的“山坡”上吃草,听见他的声音,顿时吓得四散奔逃,消失在周围的“森林”中。

  蛇圣女“哼”了一声,道:“岂止有鹿,还有好多猴子、老虎、牛、羊和猎人呢。”

  两人凝神细望,果见那“山坡”与“峡谷”中还徜徉着许多小得难以看清的动物,更有许多骑着“马”的“猎人”正离合包抄,围捕着“山野”上的牛羊与鹿群。

  许宣从未见过如此奇景,心中“突突”狂跳,忽想:“按佛经所说,一千个一世界称为一小千世界,一千个小千世界称为一中千世界,一千个中千世界为一大千世界,合小千、中千、大千总称为三千大千世界。而佛经中,位于世界中心的的须弥山,,就在一小世界的zhōngyāng。芥子须弥,三千世界。这座方丈之山与须弥山,何等相似”

  想到“方丈之山”,忽然醍醐灌顶,脱口叫道:“是了这钵里的山,就是海外三大仙山之一的‘方丈,”

  王重阳一怔,不明所以,蛇圣女却如遭电殛,颤声道:“方丈世界,宇宙之央……不错,这就是‘方丈山,,是女娲娘娘用来封镇‘玄武神兽,的宝山

  许宣灵光迭闪,更无怀疑,忍不住拍手大笑道:“古时人们常说,世界是由一只大乌龟驮着。想来这‘方丈山,就是压在‘玄武,这只大乌龟背上的‘世界,了嘿嘿,都说‘方丈,在东海中心,四岸各长五千里,谁知它竟只有方丈大小,悬在北海火山之中”

  突然想到“玄武神兽”既已现身海上,说明“方丈封印”已然告破,那么封镇在这里的“白虎皮图”必然也已不在了,满腔喜悦顿化乌有。

  当是时,海上突然传来一声狂吼,乌云迸炸,天摇地颤。金钵“嗡嗡”直震,“方丈山”上的猎人、野兽尽皆惊惶逃散。

  许宣、王重阳转头望去,脸sè齐变。上方云层翻涌处,露出一个巨大而狰狞的蛇头,正摇曳着朝他们极速逼近。

  玄武兽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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