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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玄幻] 青帝【作者:荆柯守】(12月27日更新至“第一千七十一章 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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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零九章 诛杀



  “我刚才不该试探,可瞧出太师父想问点什么,是不是?”刚才威风赫赫,现在俯首称臣,这变的是这样快速。

  叶青笑了声:“你是聪明,说说,最近都是什么情况。”

  火羽道人眼中异光一闪,又清醒过来,冥冥中祸福难料,看了一眼叶青,无声叹了一口气,愤懑和恐怖袭上心,只是说着:“太师父,也没有太多变化,就是各掌教都传下图纸,各派按图打造出横破两界的法器。”

  “或是利益,或是威逼,让我们趁在此界举旗……恩,按此土著语来说,就是遍地开花。”

  “哦?”叶青若有所思。

  其实两界文明不同,语言也不同,但这道人一直用的语言是这里的语言,显是培训丨过……学习一门外语对修士来说不是问题,不能说是瞬间学会,但真人以上,七日学会一门不成问题。

  大阵威压不再增加,气氛稍稍和缓些。

  似真有转寰的可能。

  叶青分辨阵内五气,黑水、白金最强,青木、黄土稍逊,而终还是火位最弱,貂蝉主持不火位变化,只能凭其自化。

  这对付普通敌人绰绰有余,压制到死没有无问题,真人估计还难。

  感受到大阵丝丝不断加强,又感觉到对方趁着说话在回气,叶青笑了笑,将阵盘向惊雨手中一放:“我去赤位,贤夫人替我控主阵”

  “是”惊雨应着,大阵微不足道的闪过破绽,但她对阵法很精熟,这一转就过,过渡还算平稳……

  这时火羽道人就换了外域语:“按徒孙想法来看,这定是各教吝惜自己嫡系,却拿我们小门小派当炮灰,可恨徒孙无力反抗,幸今日遇见了太师父……

  这并非是相信,只是扮演着“正常试探”的角色,要是给对方知道,自己已识破了骗局,怕就没有回转余地了。

  “行了,别说废话。”叶青皱眉不悦,直接换成外域语:“试探什么,这里是外域,给我说土著话”

  对外域人来说,这世界也是外域,这顿时让火羽道人眸子一缩,暗暗又起了疑惑,难不成自己想错了,眼前这人不是纯粹的冒牌货?

  至少应捕获了些元神,才能从中获得一些知识和语言,但肯定不多,要不何必多问,这是常识。

  心里想着,口中恭顺说着:“是,太师父您还有什么要问?”

  要不是不敢扮演彻底,不敢开了三足鸟形成的火丹之壳,早就跪下了,魔门中对上位者膝盖软得跟面条一样,是半点不稀奇的事。

  叶青冷哼一声,继续发问:“我再问问你……”

  “太师父尽管吩咐……”

  说了几句,叶青面上不动声色,一清点差距,心中就翻起惊涛骇浪。

  早觉得这种程度邪魔出现太早,果是有大规模破开界域的兵器造了出来,这种就是星君舰。

  这种星君舰长千米,外表一片仙云氤氲,瑞气光霞,里面却可驻扎三千人,这种力量一旦出现,就意味着正式入侵。

  “被群殴的日子终于提前到来了么?”

  这种星君舰,前世据说倾那个世界的资源,不过打造八十一艘,但战争力却压过了天庭,难怪前世天庭屡屡处于下风啊……

  “……你那帮人现在在哪?”盘问了许多,顺着口气是这一句。

  火羽道人暗惊,应了:“都在西北百里一处山谷内,但现在人多半不在,入夜都是上各处打劫,知道师叔祖有五彩石的不少,怕是……”

  火羽道人装着忧心,想表达一下忠心,但这时叶青眼神冰冷下来:“就这些?”

  “就这些”火羽道人还没有来得及转念,一种巨大的恐怖感就袭上心,只见叶青脸色冰冷,一挥手:“攻击”

  雷鸣,刺杀,顿时连绵不断,只是几个呼吸,火羽道人又中了几下。

  只是这火壳是这火羽道人的本命所化,一时还没有破碎,却显出了原型,却是一只巨大的蛋壳。

  只是瞬间,一道道裂纹扩散开来……

  只见火羽道人,心中升起明悟,多年勤修苦练,甚至不惜袭杀同门竞争者,最后落到这种下场。

  一种悲愤和不甘在心中涌起,使他刹那间,把自己灵池的灵力,彻底释放了出来,大叫:“你要杀我,要死一起死,真当我不敢拼命?”

  “啊——”说着,火羽道人长啸着,声音突破了人类极限,化作了一声鸟鸣

  “啪”蛋壳破碎开来,火焰顿时就炸了开去,接着,就化成了一只真正的三足鸟,直直扑了出去。

  眼前的一切,陡变成了红色的太阳。

  这一瞬间,大阵的力量顿时就雪一样消融,叶青盯着这正在自爆的鸟人,灵犀返照神术中,它还没有越过那个临界点……

  它看似疯狂冲撞,其实在冲向着火位——它在找我同归于尽?

  距离十米,恨云惊雨已传音:“夫君别冒险……”

  “夫君”隐隐传来了曹白静的声音。

  “公子”芊芊忘记了夫君称呼,几按捺不住要冲来。

  转眼近在咫尺,叶青盯着这面前鸟人眸眼,它看起来真有死志………它在突围,一只火焰梭形法器直刺叶青……图穷,匕现。

  叶青大笑一声,只要刚才没有自爆,那它就来得及了,当下指着:“敕

  五行混沌元胎,生成

  顿时,只见上显日月星辰,下显草木湖泽间,雷光八面闪烁,火羽道人顿觉心里一凉,知道不好,却还大叫:“你行事倒逆就不怕心魔反噬?”

  火羽道人骂着,苦寻脱身之机,但火位最后一线生机被叶青亲自封死,哪里还能寻到,突见这一切异相消失无踪,被巨大黑暗抽空一样……

  醒悟过来,大叫:“不好——”

  “轰——”天地倒悬

  只见里面一片混沌,所有一切都成廛粉,这三足鸟顿时火焰流光四溅

  伴随着惨叫声,眼前一切异相散去,只见着一个人形落了下来,坠在地上,空气里是熟悉的烤肉味,喷香喷香。

  “和我拼命?”叶青呸了一口,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刚才多危险,这五行天地倒悬,只有一次机会,刚才这人要是自爆,不但会损失惨重,而且说不定还会拖着几个人一起去。

  “夫君,这样太危险了,不许再这样了”几人都是暗暗责备,而叶青似有些恍惚着不应。

  芊芊看他这样子,心中一紧,悄悄抓住他的手:“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叶青眼中一丝异彩褪去,笑了笑:“大阵实验还不错,不过再高一级碾过来,我说不定就给跪了,立刻就带你们跑路……”

  “胡说什么呢……”几女白了叶青一眼。

  叶青就笑笑没有多解释,不是什么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只是做有把握的事罢了。

  回首凝望这道人突围方向,口供中也是这个方向,这些外域者或会闻着味过来,或可能不来,但都一样……

  良久,叶青才淡淡一笑:“大阵进入潜伏阶段,检查损失和消耗。”

  一旦大阵失去,整个幻境就渐渐消去,露出了已经破碎不堪的院子,而夜雨自天空打在身上,青石台阶一片水渍,府中的灯光点点的亮起来,稀稀疏疏落在梅院中,传来族人的声音,老老少少都是起来,男男女女,许多这时都还很年轻,有领头的人问:“出了什么事了”

  又有着几个管家忙着赶过来,这一切都在把握之中,远处,南廉山沉压俯视,一种黑暗压抑的感觉在众人心中弥漫开来。

  “怎么办?”抬首望去,黑云散去,繁星显出一片天域……转眼又合上。

  周围就聚集起来不少人,看见着一个个人匆忙着赶了过来,杂而不乱,刚才说的快,实际上只有一刻时间,能在一刻时间,就自附近院子赶过来,这行动很快了,又见着他们见了叶青,松了口气,就上前行礼:“拜见家主”

  至于这院子坏了,没有人大惊小怪,只要家主在,这点不算什么

  叶青看了看院子,就冲外喊着:“这梅院又要修了。”

  这时,赶过来的吕尚静笑着:“主公,这梅院去年还看着很不错,但现在就和整个园林都有些格格不入,这次坏了也好,不破不立,修建起来连成一片就是了——天色阴寒又下着雨,您和主母都是修士不怕,但也不必在这里淋着,还请入得兰院去,有现成的热汤,再换些衣服。”

  “主公,这里有我,还请休息”吕尚静见叶青无话,就开始发号施令,指挥着众人。

  叶青默默注视,见着族人有秩序的被指挥,迅速开始清理,这使叶青的眼中有一丝异彩……

  前世里藏叶山庄被群狼忌惮,可力量实际上高出有限,现在却不一样了,这是一块可以挖掘潜力的瑰宝。

  “并且,这些人无论原本在外域是什么等级,对于此时来说,是最虚弱的时候,道法被禁,只剩本命,这道人肯定已是最顶尖了,这超越不了真人限制——现在换成我当狩猎者了罢”

  这样一句低语隐没在了雨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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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一十章 英雄不问出处



  二十里,浓重黑云下,风吹着枝桠,发出沙沙声

  一支山匪队伍赶路,看情况,这队伍有着几百人左右,个个带着武装,在雨中赶着,其中一群人就是一震:“火羽道人气息没有了”

  “陨落在此了?”

  望二十里山庄,一种黑暗压抑感觉在众人心中弥漫开来,似是有个巨大黑洞在远处吞噬着一切。

  “怎么办?”几人面面相觑。

  雨噼啪落下,黑夜中,路上没有行人,但它们并不在乎风雨,令队伍休息,几人就立在一处岔路口,众人对着手中详尽南沧郡北界地图相互交流着。

  向北二十里,是跟着火羽道人轨迹——这家伙已死了。

  向南十里是转到还有一家,小有实力——在标注中还算不上是郡望。

  “天快亮了……”

  “还是先把平寿县弱小点的家族屠了再说……”

  “收集血灵,恢复法器……”

  “还有一段时间是谕令规定的期限,不急着杀上去。”

  决定顿时默契形成,就算是修炼魔门,只有极少数会去送死……火羽道人力量在这里都是前三,瞬间陨落了,必是强敌。

  这样想着,都望向为首的几人,有人哼声:“使者怎么看?”

  这是个老牌道人,颇有点挑衅意思,就看这几个道人怎么回答。

  这五人道袍纯黑,绘五色莲纹,灵力强大不说,更有种纪律,站位隐隐有阵法的意思,压得队伍中几个魔门出身的道人不敢妄动……

  没这点压着,有些嚣张之辈一降临就屠光自己人再说,那时先锋队,就可真成笑话了……

  五人沉默一下,暗中交流过信息,这才由修为最高,年纪最轻的一个道人开口:“天亮就得赶回老巢,白天杀戮会使血气太明显,这里的州术师团可不容小看……”

  道人声音微顿,双眉刚毅如剑,神情淡漠看不出异样,这里折损几个好手,他还想压住这临时队伍,就不会自曝其短:“……颇有些实力,北界还有幽水门,是中等仙门分支,就算举旗不必做出头鸟吧?”

  “再说,我们按照这世界的体系,虽都是真人甚至真仙,但抵达此处,基本上退回炼气层,就算要战,也要等成长恢复起来再说。”

  “说的对”顿时人人应声,不仅仅是奉承,更是一种认可。

  就连几个道人暗中交流,知道鼓动队伍分裂失败,心里暗骂这些迟早是炮灰,但自己还是承认:“冥阳所言甚是。”

  门中排辈,到这代已是冥字辈,因刚刚长成中坚力量,实力有高有低,可能得阳字为号就非同小可,看不出深浅,就很是忌惮

  间或想到自己底层挣扎上来,对这种大教的精英,自有点忌恨……

  至于剩下几个道人,在眼中是靠资源成就,本身没有特别,这种放在魔门就是烹煮的命,可合起来又叫几个老道忌惮,这似是专门契合一个法阵挑选出来的弟子

  这就是大教手段

  更让人产生不好联想——这是不是早准备侵略事宜?

  “和圣人有关的,哪怕不是嫡传,都不一样”忌恨在几个老道心里暗起,虽没听说过高富帅这词,但人性共通,只要一天没有化凡飞升,或成道人尊,就会有有种种不足,这样心思在魔门里更一点不稀罕。

  不提队伍中形色各异心思,在冥阳道人建议下,一群人就此转道绕向东南面。

  大家心里都是清楚——这多半绕过了硬骨头

  这很符合下面人的脾性,魔门或散修,都是底层挣扎出来,谁都想得好处,谁都为了利益而拼命,但一旦不利,又退去如风,毫不迟疑。

  在本域,越下层,越赤裸裸从林法则占据上风。

  可这些在中派以上就无法通行,有着根基,见多识广,关键是经营着资源

  和这样的中派对敌,光有胆气和凶残不行,得靠实力

  按说能晋升道人之辈胆气都有,可是本域里散修虽广大繁盛,除极少数别有一番传承,别的都是人中渣滓的本性。

  这不是歧视散修,在一个灵气和资源被瓜分完毕的世界,又不能单靠心性就修炼上去,那为了一点灵药和灵气,相互搏杀,送别人送死,自己捞好处的路线就成了正道——不这样于的人都死了。

  不过同样弱点有,打顺风仗时凶焰滔天,一旦损失立刻鸟兽散。

  “真当我们怕这冥阳道人?只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再观望罢……”这时群道人才有些怀念起火羽道人,据说它天赋不凡,又有了一门有传承,虽已式微不成气候,但起点也高些。

  在底层大染缸里沾染黑风,可敢打敢拼这点还是可称得上核心,这才是抗衡大门派压迫的关键。

  “一群异心之辈,眼下还有点用处,容你们多活段时间。”冥阳道人很清楚知道这些人不可靠,眯着眼扫看着。

  “掌教有指示,这些人利用完了,要全部杀了。”

  并不理睬他们,在地图上做着只有自己人能看懂的标识,和几个师兄弟暗暗交流,更多是听他们在说:

  “这一路扫过几家,都是练气层,没有应召下土?”

  “寻常家族武力散乱,打下只损失点外围,就是郡望不好啃,法阵厉害,都有经营数百年的宗祠神域,根据消息,别郡里已有人攻打过,但土著直接祈祷神降,折了我们几个道人没有彻底攻破。”

  有人暗笑:“没有关系,只是试探,折损的不是嫡系,留着这帮道人在本土也是祸害……”

  “根据消息,土著军调动很快,法符重弩,配合仙门子弟,几县形势吃紧,团灭的队伍都有,就平寿县这没事……”

  有人皱了眉:“恩,是很奇怪。”

  “似是要鼓动着我们往这里杀……陷阱吧?”

  有人稳重的分析:“很有可能是陷阱,火羽道人不是好杀,此人异类出身,积年老道人,狡猾的很……关键是攻、防、探查、遁法都没有短板,可打可走,我们不用师门的底牌,都留不住它……”

  “师弟你有没有听过风声?这平寿县有什么?”最年长师兄很客气问,这位小师弟是门中新一辈崛起的人才,总归更受上层看重,不惜为他配上专用小阵……人和人,真没法比。

  “不知道。”冥阳道人摇摇头,在平寿县上画了个圈,收了地图,眼眸平静:“不管有什么,必须灭掉就是,上面派我们来,本就是以战养战,不啃下硬骨头,门里就不好交代。”

  这是要动用底牌了……几名道人相视一眼,暗暗兴奋起来。

  “好”一路无话,又过十里,出现几处暗岗,配备道术工坊制作的警符,深深潜藏在要道附近,但最后都是一个本命警符都没响几个魔门道人直接把人炼成了活尸。

  “嘿,这种凡人手段只能防防寻常修士。”

  “此世界太平已久,侦察水平都弱,就神灵还有点看头……”

  “这南沧郡挺古怪,每家都建了防护法阵,有这怕死么?”

  “我私下拷问过,听说这郡里遭遇过多次袭击,北面草原上杀来杀去,平寿县一个郡望叶家做的榜样。”

  “你们这帮小辈待会警醒些,别和上次那家一样翻了船……”

  一富丽堂皇的庄园出现在前面,夜雨中灯笼,有卫士在巡逻防备。

  “有些警觉了,你们看”

  众人看去,只见夜色下,这家隐隐一圈法阵,已亮了起来,感受到这力量,这力量不大,在本域随手可破,但在这里很麻烦了。

  “谁先上?”群道在阵前逡巡不前。

  冥阳道人冷哼一声,不指望几个魔门道人出手,直接带着师兄弟上去。

  五人合阵

  五色在冥阳道人手心暗蕴,陡化作一种炽白。

  “轰——”

  只一击,防护灵光闪都来不及闪一下,直接摧毁

  “合一的威力真可怖……”

  “那威力是什么?”

  “可能凭借了什么法宝。”

  有点眼力都看出这不是冥阳道人一个人真实法力,而是合阵后五人法力某种程度叠加,但实力就是实力,还有什么好说呢?

  大阵一破,冥阳道人就不再出手,扫一眼府中,没有感觉到陷阱,就淡淡的闭上眼睛。

  这群道人心领神会,知道是他们表现的时候了,当下就命令着土匪:“门破了,上去杀,女人和财富,都是你们所有”

  “杀啊”受到这刺激,这些没有后路的匪众,都红了眼,杀了上去,至于这后果,已经顾不得了。

  而那些散修,就混在其中,一起杀了进去。

  这些匪众,都是附近土匪,绿林黑道,甚至有些是所谓的武林白道——这时自被召集起来。

  “这些凡人,又有何用?”有一个道人看见杀了上去,不由问着。

  “嘿,你就不懂,这些凡人动手血洗,不但可免去许多反噬,更重要的是争取人心天意。”

  “我们要占领这世界,和这方天道已是对立,再没有此方人道认可,就寸步难行,现在是匪军,不久我们还要其中选着有些气运的土著,立成领袖,变成义军,才能在大地上争龙”

  “此方人道被天道压制百万年,大有怨气,不利用才是白痴”

  “英雄不问出处啊”

  “要不是一开始没有办法,不打破些大户郡望,任何起义军都会迅速被绞杀,我们还不想直接出手。”

  “注意,除了一开始,我们只能是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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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十一章 不成道,毋宁死



  “我和你们拼了”

  有个中年男人抽剑奋起,组织家兵持弩反抗,箭和雨下,但是这些匪众,都是有着武技,自是伤亡不大,个个掩杀过来。

  家中有几个炼气有成,却被黑暗中几个黑衣人杀死,眼见这情况,这中年男人面如死灰,一面抵抗,一面小声叮嘱亲信:“带小公子去向叶家求援……

  “噗——”一道幽光穿透了他胸口。

  “大兄”有人悲愤喊着,咬牙接过了指挥。

  喧嚣声响着,妇孺惊惶逃窜,在几个管事引导下,隐隐向着宗祠。

  “哼,想跑?”有个道人感觉到什么,幽影绕在后门,直接截杀信使,抢下怀中的一双年幼兄妹,稍大男孩抱紧了啼哭妹妹,明澈眼睛里,目光满满都是仇恨:“害我全家,你们不得好死榜眼公一定会杀光你们”

  “哈哈,那是谁?听都没听说过——”幽影听到笑话一样,眼泪笑了出来,笑声一顿,张开血盆大口,咬了上去……

  “好个上品血食,吃了我的本命又恢复些”

  随着庄人家兵节节败退,退入宗祠时,两道赤光在园中升起,喝着:“邪人,你们受死”

  ……是神明,家破脉绝危机下,终显出。

  冥阳道人睁双目看一眼,见是赤光,就松了口气:“这家可以扫灭。”

  剩下几个道人见此,都主动出手,只免不了暗中传音交流:“小心有诈,上次有家埋伏个金色神明,直接自爆了”

  “是够狠,拉了两个道人同归于尽,这世界我们受到的限制太厉害,生死警兆都微弱到不闻,临到迫睫之急才有感应,哪里来得及?太冒险了……”

  “我看更狠的是他们,明摆着拿我们当炮灰”

  “你能怎么样?明知道是炮灰又怎么样,总比原本为了几块灵石打生打死的好……这里可是资源丰富的异域”

  “对这里可是异域,名门大派也管不到我们头上来,再往下要找个好机会脱离了就是……”

  火焰、冰霜、罡风……

  围攻下,神灵迅速陨落,红光一散,悲哀在剩下族人心中泛起,空空落落呆滞了瞬,众道人就收到了回兵的命令。

  “大片血食,为何放弃?”虽不情愿,还是回来,却指责的说着。

  冥阳道人转过脸来,眼睛在夜色下幽幽带着绿光,闷声说:“你们不服么

  感觉到杀气,几个道人都面面相觑,一时不出声。

  “之前就说的很明白,这些血洗的事,要土著于,由土著接过一半因果才是,至于血食,虽杀了后减了几分效果,但这样多人,还不足你们血食?”

  冥阳道人呵斥着,掩盖不了厌恶,这些道人多是散修和魔门,为了争夺一点灵石已经把自己弄的鬼不鬼,人不人,后来灵石没有了,为了进步,就开发出血食——以吃人为生。

  当然他心里也清楚,在本域灵气和灵石都基本瓜分,并且日益衰退的情况下,出现这情况不足为奇。

  本域历史上,散修甚至联合起来,推举数位高手,据说背后还有几位亚圣的影子,来攻杀大教,甚至杀到本部。

  高喊:“不成道,毋宁死”

  “大道至公,圣人金仙宁有种乎?”

  “山川河流灵脉灵石,汝派安能私相授受”

  这还是圣人于预,才镇压下去。

  之后,大教就不时时,丢些灵石灵丹到散修群体里,使他们有些希望,不至于饿极了联合起来起义,又使他们分化,相互残杀——起义虽可镇压,还伤气数和元气是不是

  这使冥阳道人想起了养蛊,又想起了很久很久前,本域还存在国家时,国王和贵族对百姓的治政方法。

  不过这种养蛊之法,在千万蛊虫中,残杀吞噬而出的蛊王,自是诡异莫测,威力极大,杀掠修士若等闲,这种人自会被圣人招安,变成大教护法,要是不识赏识,自是灰灰。

  圣人之下尽是蝼蚁,蛊王也一样。

  自己教中就有一个,平时见了还要称声师伯。

  只是对这种为了修炼而没有人性的散修,作为享受灵石灵气,是圣人道脉分支的高贵的修道者,是出本心看不起它们。

  就算是师伯,不过是我派养的一条狗罢了。

  “等利用完了再杀你们这些人渣”他暗暗想着,却指着一人说着:“你们看这个人”

  众人看了上去,见是一个中年男人,正挥刀砍杀,痛快淋漓,一眼看去,灰黑气弥漫,但又有一点红气。

  “你们看,这人是土著,虽杀戮无道,但就有本世界的气运,是因可以集众,我就要立他为首脑,为将军,为王”

  “有着他,我们才能隐蔽在其中,攻城掠地”

  “你们不要坏了大事,触了我的底线,要不,圣人律令为汝等而设”说到最后一句时,一种律令的威严弥漫而出。

  这是本域千万年不可动摇的律法威严,来源于号称万劫不坏的圣人,它们本身,就代表着本域的天道。

  众道人一时受慑,都只得应是。

  这时,杀戮声继续,甚至延伸到了祠堂里,一声声惨叫,女子被折磨的哭喊声……又渐渐变小,消失不闻。

  门口出来一伙黑影,只剩祠堂屋檐下挂着的莹红灯笼,在风雨中残破飘摇,鲜血一点点在地面上流淌开来。

  雨水飞快冲去了许多血迹,冲不去浓厚血腥味。

  曹府

  当一个斥候赶到书房门口,正听里面鸣钟响动,只见着曹户扇一手端杯子,正在和一个管家说话。

  这斥候不敢打搅,只得垂手候着。

  “你明天去一趟叶府,把我们这次议的结果告诉你家小姐,把礼单奉上,看看有没有意见,没有意见就正式送上去了。”

  曹户扇有条不紊的说着,态度很放松。

  自曹白静到了叶府,虽渐渐有着附庸的嫌疑,但好处实在不少,无论是生意,田产,还有交往都有照顾。

  吩咐完了,曹户扇才看向斥候,这是本家侄子,看着他行了礼,含笑说:“八郎来了,什么事这样急?”

  “你家母亲身子骨一直不好,我已派人去请了医生,你就别担心惦记了。

  这斥候眼圈发黑,脸色苍白带灰青色,又有点潮红,就使得曹户扇误会了,就笑的说着:“自己人,不用讲那样多礼数,有困难,族里自会解决。”

  这斥候心里有些感动,忙欠身答着:“多谢族长,托族长的洪福,其实我母亲这几天好些了,不过我不是为了这事来——花家出大事了。”

  “什么事?”曹户扇撑着臂坐直了身子,问着。

  “花家灭门了”

  “什么?”曹户扇不敢相信,连连追问,直到确定无疑,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时没有了言语。

  花家就在隔壁,算是县里大户,上代还有过联姻,是亲戚,后来这代里犯了生分,有了隔膜,为了争夺黄鹿河那块地,变成冤家已近二十年,但只有唇枪舌剑,还没有刀枪相见。

  曹户扇和花家有过几次直接交锋,并且和花家家主虽极少单独见面,但见了都是揖让谦恭礼数不缺。

  此刻,闻到了灭门,心中顿时兔死狐悲,有着悲凉,面色铁青……这更多的是后怕,怎能不后怕

  再过二十里就是曹家了啊

  “速去报告叶家,报告县里”曹户扇惊出一身冷汗,怔了不知多久,才醒悟过来,发觉自己于坐很不相宜,连忙说着:“要用快骑去——八郎,你会骑术,直接去就是了,辛苦了。”

  这曹家八郎巡查一夜,是有些累了,但这时一躬身子说着:“家主放心,我这就过去,一个时辰肯定把消息传递过去。”

  曹户扇听了,不由心里一定,就又起了心思,问着:“且慢,花家真的没有人了?一个也没有了?”

  “一个都没有了,我检查过,都死了,几个花家嫡系尸体都在,就是嫡传的一对兄妹没有发觉,但也没有听闻生还。”

  “死了这样多人,就算有嫡传还在,也守不住了。”曹户扇站起了身,立定了想着,心里闪过一丝灵光。

  自己和花家,还算是亲戚,这就有插手余地。

  虽有些对不起花家,但人都死光了,这田就自是无主之地,大户族长,自不能感情用事,要自一族利益出发。

  当下细细想了,人站定,语气就渐渐平静,吩咐着等话的八郎:“礼单和事项,你就一起带过去,免了两次跑。”

  “还有,花家灭门是大事,田地的事也不小,周围几个大户,个个都不是省油灯,你托叶家去查查,这花家是怎么回事,要是没有大碍,花家的田地,我们至少要分上二成。”

  “别的就拜托叶家了。”

  根据他的想法,花家田地不能独吞,免得惹了群怒,也伤了和气,但是两人联手吃下五成还是可以,叶家三成,自己二成,这就不错了,余下的就让县里和大户分些骨肉就是了。

  说罢,曹户扇垂首喝茶,气度已有些从容,挥手让着曹八郎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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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十二章 消息



  雨没有停,貂蝉满腹心事,怅怅望着外面。

  这虽是白天,但昏暗,接近着黄昏,听着外面雨点落地的声音,久久才叹息一声,把目光留在厅内。

  主厅里点了琉璃灯……圆月造型比原来烟囱形新奇,是叶家工坊的出品。

  听着风掠过的呼啸声,貂蝉心中更是惆怅,江子楠别的本事或小,但这方面却非常用心,是合格的主管,很是赏罚分明。

  帝都带来工匠因此积极研究,不断改进工艺,随着叶家工坊壮大,及借助酒业渠道的铺货,这种琉璃灯在应州世家中越来越流行。

  因太过好用,新技艺处在封锁期,甚至连俞家都不得不捏着鼻子买了一批,这事被当做笑料在叶家传播甚广。

  此时,厅门紧闭,都光线明亮,十几个涵盖军政家臣在齐聚,正商量转移工作重心的事。

  “下土世界,我家大势初起,目前进行很好,是收回工作重心……趁眼下各世家被下土世界牵引,一个个都在收缩力量,我们正好趁势扩大。”

  “主公是说哪方面?”吕尚静这样问,江晨听了,脸上肌肉抽了一下,盯着没有说话。

  随着叶家扩大,军政虽协调,在经费争夺上互不相让……真要相让,叶青或会不放心了,当下就说着:“主要是商业方面。”

  哦——

  有人欢喜,有人叹息。

  叶青瞧着只是在心里暗笑,拍拍手:“我还欠夫人三十万两,总不能等龙宫的小姨子跑来讨帐吧?”

  龙族的讨帐……众人面面相觑,都缩缩脖子,或有几个胆大些,暗暗心想,这帐有主公抗着没事,当只是腹诽,谁也不敢直接说出来。

  “欠帐只是一面,用钱处还多的是,所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叶青叹息一声,笑了笑:“尽快还上,且给予高额回报,下次就能借更多,肯借的人也会更多些,自水府体系能调用的资金只多不少,这种集资……”

  “咳,这样说不好听,还是叫良性循环,我们叶家除酒坊,别的工坊各项实业也是起步,实力和收益都是能撑起这个盘子。”

  这涉及更细微的经济学问题,虽很简单,可除了吕尚静稍有些感觉,其他人都听得半懂不懂。

  貂蝉回想一会儿,若有所悟,抬起头来,看了叶青一眼。

  叶青见下面无人反对,很是满意:“那基调就定下了,自现在开始,就在应州各郡建立据点,铺开网络……”

  “恩,就是原本情报站,升级成据点,都要配制道术讯盘,一批养熟孩子要送回叶家庄,一些已培养的人要送到各据点去,记住是要伴随着商业正常扩张而进行,不要太过引人注意。”

  众人都是身子微一躬,大声说着:“是”

  就在这时,突外面有声音:“报——主公,曹家急讯”

  叶青一怔,说着:“让他进来”

  这人就进来,递上了信,说着:“人还在外面侯着。”

  众臣见着,有些惊疑不定……不会出什么事?

  这可是主公的母族,而白夫人也出身曹家,难以想象出事后主公会在怎么样震怒。

  “老幼无存?”叶青捏着信看,神情只是微变,沉吟:“花家?”

  众臣相视一眼,暗松了口气。

  随着叶府渐渐壮大,临近几家都纷纷效仿着曹家,给予一定程度的依附,唯南面这个花家,没有表态。

  花家是老牌大户,田七千亩,传承三百年,历史比叶家还长,自有点迟疑

  不过里世界三国一出,风起云涌,眼见就连平河郡何家车马都在叶府来去,花家算是摆正了心态,最近也表示唯叶家是首。

  因这家在县里实力比较强,叶青宽厚给出联姻条件,前次草原上救回来二十个贵女,容貌品性颇佳,都已被各房长辈认女,是正式入了族谱,就挑选一名准备嫁过去,而同样的花家要把一个嫡女嫁过来……

  已经谈判到了关键点,眼见就这两月就能纳入叶家的真正联盟体制,不想就出了这事

  “是臣无能,说服不力。”纪才竹想了想,就离席叩首请罪。

  纪才竹心中自是暗暗叫苦,他负责交涉,花家提出嫁妆价码不切实际,自理所当然要为主家压价,本来这是权限内,完成是一件薄功,没想到现在一下就可能变成罪过。

  “你起来,这不是你的罪,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叶青说着,慢慢踱着,望着外面的雨水,许久才又说着:“你先派人去查看,寻找有没有幸存者,不过现在要维持花家原状,通知县里派人勘验……”

  叶青这样说着,似有些感慨,又沉吟着,字斟句酌说:“花家的血财先不要动,各家都看着呢”

  纪才竹立刻就应着:“臣明白,这正是我家在县中建立隐形秩序之时,人心贵于财宅,我家再缺钱都要作个表率,不失众望。”

  “你这就理解对了,你们先下去吧。”叶青挥退了众臣,只留下吕尚静和江晨、周风。

  却取出另一封密码信,亲自编译出来,叫貂蝉递下去:“都看看,我们总督大人真是好手段……”

  江晨看了自家堂妹一眼,有点说不出的陌生感觉,随着她回到叶青身后,柔顺坐下,这一丝不协又迅速消退。

  吕尚静看了信,凝眉不语。

  信已经传到手里,江晨就没再多想,凝神看信:“各州都出现了大大小的匪团,或以数十,或以数百。”

  “这些匪团流串作案,非常凶残,动不动就破家灭门,里面有着术师的痕迹,疑是北魏所派。”

  “州里调兵遣将防备草原,又令各郡县清剿各地贼团,唯漏掉了平寿县……命主公围剿?”

  “是按察使范善范大人所传,言曾隐晦提醒要有度,总督不听。”叶青平静解释一句。

  江晨精熟兵法,自立刻明白这其中意味,恍惚了下,有些艰难说:“总督会是这样的人?”

  他出身山城,山里生活实际上是挺清苦,没什么油水,官僚有些为民表率作风,这使他对朝廷怀着一种基本认可,这时情感上本能不信,理智告诉他这是真的,只觉有些美好的幻想破碎了,心里空荡荡一片:“我感觉……有些失

  周风第三个看了信,也是变色:“主公领了权观察使的官职,又有着巡骑营二百人在手上,给我家加担子在官场是说的过去。”

  “只是就这点兵,怎么能把一县责任加到主公身上……县里可不止我们一家。”

  他出身公门,不是没见过牺牲小家小户的事,但现在还是觉得无法接受。

  “残酷么?世情是这样……”吕尚静微叹,他熟读史书,才知道这些手段,在乱世比比皆是,所有人主都白骨累累,英雄更一路追求着更大格局不惜一切,承担着一切。

  叶青将众人的表现都看在眼里,暗暗松口气,知道都是站在了自己这面,这才才挂上了一丝讥嘲:“总督大人终有了些觉悟,只是这样,格局小了些,还是习惯假借形势……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哦?主公将欲如何?”吕尚静来了兴致,分析说:“范大人的劝话都不听,总督已不是可劝了,我们更动摇不了,只能从自己本县做起……”

  “现在问题是县令陆大人还会不会配合?听说他有了提前调动的意向,这是积功圆满,走完镀金这步,要抽身而退了。”

  现在只是政治盟友,没到后来生死交情份,陆明不会轻易涉足别人浑水,其实如果陆明硬顶着,由于还不满三年,总督真要换县令还有点难度,但陆明何必硬顶得罪总督?

  叶青这样想着,只是一笑:“没事,现在局势已由不得他了。”

  “子楠去接线县城道法讯盘,把贼人老巢位置传讯告诉陆明,此人肯定不会放弃这份功劳,陆家是应州郡望不说,妻氏更是灵州首屈一指大族,横跨两州的势力不容小看……我要看看上面出不出兵”

  陆明既配合总督想抽身,叶青自也可以拉水,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说的贼人老巢,实际上配合着前世和不久前从火羽道人获得的情报知道,这是先锋队的老巢。

  除了火羽道人本身是鸟族化形,有飞行之力,这些道人实际上都处于炼气大圆满阶段,并且由于此方天道的限制,道术大半处于封印状态。

  真的出上千大军围剿,或可打个你死我活。

  想到这里,感觉到些,回过看了她一眼,少女目光盈盈似水,有着喜悦,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是子楠啊。”叶青明白过来,还真是她了,心里有些宽慰,摸摸她柔顺墨色的秀发:“放心好了,去做事吧。”

  “恩。”江子楠应着。

  叶青看看,已是中午时分,外面还下着雨,就说着:“曹家的心思也不过份,不过不能太急,要看看有无幸存者,要有体面,不能露了急相。”

  说着,叶青站起身来,笑着:“来的是曹八郎吧,虽情况知道了,但不见也不好,中午时,请他一起入宴,叫他进来,我在宴上和他分说一下,岳父大人就自然会理解了。”

  “是”有人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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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十三章 拨开迷雾



  誉郡王府

  冬日筹备过年,府中忙上忙下,誉郡王这日,召了新进的心腹楚高进来议事。

  片刻,楚高进来,看去有三十岁上下,腰间系着玉佩,衣着不华丽,却非常于净,纤尘不染,自有一种沉稳静娴的气质,虽进来不过半年,却已经受到了誉郡王信任和重用。

  要是叶青在,必会感慨——君臣风云际会,前世誉郡王核心智囊,现在还是依着前世的缘分来了。

  “楚先生,你来的正好”誉郡王请了楚高坐下后,轻声说着:“今日皇上命六哥监察吏部,这里面的意思实在难明,孤总觉心绪不宁,你是国士,孤很想听听你的意见。”

  楚高听了,略一欠身,说:“这又何难,是太子位置不稳了,君臣父子相疑。”

  “相疑根由很远,如果硬是要说的话,十一年前,皇上巡查南海,太子留守监国,半途,突下旨将大臣李涂下罪。”

  “李涂是谁,是太子太傅,为太子奔走最热心的大臣,虽没有杀,但却罢官回乡了,并且半途病死”

  说到病死时,楚高眸光一闪,加重了语气:“当时皇上留着太子颜面,明里并无涉及太子处,但李涂一死,太子党就受到沉重打击,彼此难道没有芥蒂

  “以后太子屡次告罪,又在东宫雌伏,并且还不时置庄园起宅院,以示于皇上,才保得了十年太平。”

  “只是近年来,皇上日渐体衰,而使皇上日忧,现在六皇子信郡王受到宠信,只是与太子打擂台罢了,未必皇上就属于信郡王。”

  过了会,誉郡王才说着:“上次见得太子,太子还和我说过,人生苦短,得及时行乐,你怎么看?”

  楚高听了,就是一笑,似是不胜感慨:“平心而论,太子实算得上是人杰,你看着几次办事,都井井有条,处置老成找不出破绽来。”

  “现在这话,太子实用的是韬晦之计,和光同尘,向皇上表明自家没有野心罢了,这是中正平和之策。”

  “只是太子虽欲树静而风不止,皇上年老体衰,这上下太子党羽,哪个不盼望太子早早登基?”

  “朝中官吏,哪个不想奉承太子,以和未来万里江山之主,结下善缘?”

  “故太子虽甘守清静,而太子党势力日益膨胀,这连太子自己都控制不住,百官人心思太子,太子又有什么办法?”

  听了这话,誉郡王走觉醍醐灌顶,浑身一个寒战,望着楚高,就有些怔怔,突想起了叶青,楚高这些话,叶青也是谈论过。

  “我有几句话,王爷听听就罢”

  “第一句,皇上是明君,在位三十七年,于国家大政,从来是慎独专断。

  “第二句,太子温和有礼,向来谨守本分,可惜的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他在太子位时间太长了。”

  “第三句,六皇子是贤王,才识宏博,雅量高致,礼贤下士,却贤过了位份了。”

  “第四句,王爷不尚贤,不尚人,却能作事,要是再能孝顺些,这点就是皇上和王爷的福运了。”

  两人都是国士啊,都说的透彻有条理,各有千秋,又有相同之处,只是却用不了叶青这人。

  当下誉郡王牙齿迸着声音:“原来是这样,难道太子就没有办法了?”

  楚高就笑着:“论是平常皇帝,太子这策略还可用得,而当今皇上算的上是明君,太子示弱,而太子党遍于朝野,这样去世,岂不惊心?”

  “只怕更疑太子城府。”

  “要说办法,却还是有,皇上几次把政事给太子,主公想想,这十年来,是不是有着四件大事交给太子?”

  “整肃科场舞弊,这是一。”

  “整顿吏治,核实赋税,这是二。”

  “丈量全国户籍和田亩,这是三。”

  “远离京都去整修河道水运,这是四”

  誉郡王听得心突突跳,说着:“这些太子都办的糊涂,不了了之,莫非就是因此而失爱?”

  楚高突纵声大笑:“哦,主公这样看?这您看错了”

  说着扳着手指说着:“第一件整肃科场舞弊,对朝廷有利,但主事者得罪的就是大批士子,以及涉案官员,不少官员还是太子党——太子怎么样,他整肃不下去,动不了手”

  “第二件事,整顿吏治,核实赋税,这同样对朝廷有利,但这得罪的人就海了去,太子要得罪大半官场”

  “第三件事丈量全国户籍和田亩,这更要得罪全天下官绅——所以太子都弄得一塌糊涂,不了了之”

  “皇上的意思很清晰,就是太子党势力太大,太子如果接下了使命,并且用心去于,那不但有利社稷,还会自削党羽,自堕声望,这自是对皇上没有威胁了”

  “太子虽自削党羽,自堕声望,得罪了大批官员士子,可当太子几十年,只要皇上不废他,谁也废不了,这就是太子的唯一生路。”

  “只是太子爱惜羽翼,不肯自杀,这才是真正失去皇上宠爱的关键之处,今年皇上听闻河道有些失修,问太子愿意不愿意离开京都去整修河道水运,这实际上是给太子最后机会,不想太子怕离京给六皇子趁虚而入,又拒绝了。”

  “自这点来说,本来就不信任,这不是雪上加霜?臣在此就说一句——太子气数已尽了。”

  “至于六皇子信郡王,现在皇上又故技再施,命着管吏部,又把整顿吏治,核实赋税的旧事重提。”

  “说句罅漏天机的话,六皇子虽是皇上拉出来和太子打擂台,但他的贤王之名,是朝野都知,难道真的就没有机会?”

  “主公,他的机会,他的圣眷,比您大多了。”

  “这机会就在于,已拥有庞大六皇子党的信郡王,是和太子一样,对这得罪人的事弄得一塌糊涂,不了了之,还是为了社稷宁可自削党羽自堕声望?”

  “只是,六皇子信郡王能成气候,全在于贤,这贤就是得人望,他为了社稷宁可自削人望的可能性,比太子都低上许多。”

  “信郡王不肯自削人望的话,六皇子党势力日益膨胀,对皇上来说,这岂不是又来了一条饿狼?”

  “主公,太子和信郡王都排除了,余下皇子,都是庸碌,谁又有您这样会于事,不传位给您,难道传位给庸碌之君,坏了这大蔡的天下?”

  听着楚高侃侃而言,本来迷雾一样的天机,顿时就一清二楚,仿佛天机国运都由他一手拨弄,誉郡王陡生出一种恐惧,顿时原本悬在心里的一个问题,就有了解答,当下看了楚高一眼,拭了一把冷汗,许久,才叹着:“听你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说着就转移了话题:“榜眼叶青来信,向我求救,你怎么看?”

  “叶青”楚高一怔,不知为什么,楚高很不喜欢听到这个名字,这时就点点头,说着:“主公,这事我也听闻了,似是下土世界起的争端,臣在想,应州总督虽有私心,但过几年总会退下去,这应侯给了总督,或对朝廷日后处置更是顺利些,这是臣的一点浅见。”

  誉郡王听了,站起身来,在地下慢慢踱着,至门口望着外面的蒙蒙细雨,看不出他有什么表情。

  接着,又淡淡说着:“楚先生说的是,只是一场情分,现在他遇到了困难了,我怎么能就这样不理呢?”

  楚高一笑,说着:“主公念及旧情,自是仁厚,只是人主要作大事,似不必这样。”

  誉郡王一笑,又敛住了,怔怔看着外面的雨,良久,点头叹着:“你说的是有道理,只是我还是与心不忍啊”

  楚高这时听了,本想继续说,突一怔,仰了一下身子,不安搓了搓手,觉得和誉郡王说得太直太深了,突有警觉,就闭口不说。

  见他不说,誉郡王略一思忖,就令着:“来人”

  须臾,听一阵脚步橐橐,一个官员进来,刚要行礼,就被誉郡王摆了摆手,只见着他神色看不清,声音却非常清晰:“传我的令,上奏给皇上,着叶青晋正五品翰林侍读”

  叶青现在是正七品,一下子晋到正五品翰林侍读,就连跳二品四级。

  要是实官,就算是誉郡王也未必办到,或者就算办到,也要消耗不少能量,用掉一些人情。

  但这只是清贵翰林,并且早就许给了天人,现在提前几年,就并无大碍。

  以誉郡王的能量,办到这点,自是绰绰有余。

  并且就算是清贵翰林,正五品还是正五品,七品县令见要行廷参礼,想拿弄叶青就不可能了。

  别说是县令,就算是总督,想随意拿弄一个正五品官员,还是榜眼公,天人,也有些难度了。

  而这官员应了一声,当场草拟,郡王府内自有文才,不消多时,一篇奏折就写了出来。

  誉郡王一字字读了,才满意点了点首,取了郡王玺印,盖了。

  一丝丝青紫气掠过虚空,楚高见了,心里莫名其妙就是一沉,似有几分不祥的感觉,当下就咽了一口唾沫。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充满了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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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十四章 锅炉



  白天,雨还没有停,灵气随风飘过,田里刚种下不久冬小麦生长旺盛,可是再这样下去,就有涝害的危机。

  “啪——”

  一道雪白电光没入叶家庄里,风雨旋转四散,见着这情况,人人都不由侧目,接着又回首去做自己事。

  这种情况很罕见,初时引得议论,可什么事,都经不过一而再、再而三的习惯,现在已是见怪不怪了。

  兰院离后山太近,占地更小,环境显得清幽安宁,美丽鹅黄身影在窗侧闪过。

  就见得屋中突显出了龙女,她一手支开窗架,嗅了嗅湿润的清香,脸上露出了享受的欢意,又回首说话。

  “……到下周会施法开云,大概是……夫君你……哪有……”

  声音零散在风雨中,渺渺丝竹声随风而过,雨点绕着一只玉手旋转,化水膜盖在了窗口。

  一切显得朦胧。

  不远处几个丫鬟见了抿嘴一笑,议论着:“龙女大人经常来了。”

  “是啊,时常,把这里当成家了。”

  “本来就是夫人,当家又怎么样…别说了,快给夫人上茶罢”

  她们在忙碌,而叶家庄同样在忙碌。

  门口处,纪竹才在登记着户口,花家灭门后,一些在外面的奴仆躲过劫难,失去了主家的他们只得投靠附近大户。

  曹家和几个大户收留了些,但一半都奔向叶家,这是名声的原因,谁不想投靠更强大的主家呢?

  当然叶家也接受了,这是例行的责任,各家都是这样。

  平寿县遭难已不止一次,人人都有了经验。

  斥候回报过来,整个县里已有三家灭门,百姓惊慌,各家庄园坞堡里都挤满了避难的百姓。

  “刚才天上逛了一圈,瞧着各家好多人啊……”

  “没什么好瞧的,人一多就杂乱,我家只是稍好些,地方大些,秩序稳些

  “夫君你确定不是在自夸?”

  声音在空旷房间里回响,空气中飘着炭香,更多烟气引入烟囱排了出去,少许缭绕着一个弧轮的机械,锅炉沉重蹲在墙角,连动装置泛着冰凉的金属光泽。

  锅炉下刚刚点亮了炭火,红光映着室内暖暖,姐姐惊雨坐在炉侧静静看书,艰涩的古字映在她的眸中,顺畅地流转。

  叶青爬在锅炉顶上敲敲打打,捣鼓着,听了汇报,只是说一句“知道了”,就让斥候下去。

  “你挺关心地方?”

  恨云一来就绕着叶青打转,做点帮忙又或添乱的事,笑嘻嘻看叶青困扰的样子,这时她听着也觉得纳罕:“这些百姓死伤极少,外域肯放过?”

  对外人来说,这是匪团作乱,她是龙女,自是知道内情。

  “不是不杀,或只是在抢时间,我记得……”叶青偏首想了想,嘀咕一句:“奇怪了。”

  “奇怪什么?”龙女的耳朵灵得很。

  叶青摇摇头,敲好最后一处接口:“下次再告诉你。”

  “哼……”恨云有心不甘,知道他是不会说了。

  “主公在么?”

  厚棉的门帘随着柔婉的声音卷起,带进来一阵风雨,一个明丽妩媚的少女快步入内,递上一封密书:“陆大人的回执。”

  眸色清澈扫了眼室内,除当夜在场的龙女并无他人,就又躬身后退:“主公没事的话,容蝉儿告退。”

  恨云看一眼这少女,又免不了琢磨着怎么才能把她弄来研究研究,很罕见的一体双魂呐。

  貂蝉被看得发毛,见叶青点头就飞快退下。

  她还真急着要去处理几件事,襄田厅已新招了一批人手,随这两天变局产生的繁杂事物,还是让执事们忙的不可开交……

  这就是扩张的代价了。

  “等等,蝉儿你……”叶青握着密书扫了眼,迅速在脑海中翻译成了真正讯息:“县城没兵了?”

  没兵是个难题,可这不算拒绝,陆明表示向郡里和州里请援,甚至和家里都说过……这就有些人在城在,城破人亡的意思。

  叶青心中稍定,这个决定虽难,没有出乎预料,说完美主义也好,说不接受污点也好,陆明就是这样的人。

  貂蝉躬身等候了会,疑惑抬头问:“主公?”

  “蝉儿你带人去开启武库……把那批东西拿出来,交给江晨发下去。”

  叶青在身上找了找,已有准备好的纸笔递在面前。

  随手签署了命令,盖印递还给貂蝉:“去吧,记得拿时别用明火,别晃动太厉害……算了,这种禁物太危险,你传令给江晨,让他带用过的那批老兵去取。”

  “恩,知道。”少女的语调一如既往柔婉,没有任何不耐。

  叶青失笑,知道自己是关心则乱,随口问:“现在谁在外面?”

  “是小人。”有个族卫转进来。

  叶青认得这人,叫他招了纪才竹过来。

  等他过来后,就详细问了花家的情况……其实自己去更合适,但非常时刻,叶青不准备贸然踏入什么陷阱。

  哪怕现在听起来,这几率不大。

  “…都死了,嫡系的二个孩子没有找到,本以为逃出,但现在基本上肯定也死了……花家的情况基本上就是这样了,只有一些远支的妇孺还在,情况很惨。”纪才竹面露不忍,他自认绝非温情之人,地上和下土残酷之事做的都不少,但基本人性还是有。

  照例说了下概况,纪才竹就递上了影术法器,一种极度精确但极度昂贵摄像法器,基于灵气共鸣的原理,打开来看,就在空气中立体投映出百处场景,高度还原了花家的里里外外,各种触目惊心。

  “记录时现场基本还保持原样,主公请看,大半术法痕迹不是本州所有,县里的道士也过来看过,已可以确定是术师所为……”纪才竹说着微顿,吐出一句:“或是北魏的那些畜生……”

  外域入侵的事,实际上还是机密,纪才竹他们还不清楚,自会以为是北魏流串过来的术师。

  而叶青自不会矫正。

  龙女在旁看了几眼就没有再看,面色有些不好,转望着叶青,却见他凝神放大了其中十几处场景,多半是有特殊的法术痕迹。

  逐一细辨过去,又去掉几处同类的痕迹图,最后在面前留下九幅。

  惊雨醒悟:“这都是不同的人出手?我看看这几处罡风入骨不入石,威力控制这样精准……还有这处阴焰和这处阳炎,都不输于昨夜火羽道人,是至少第四层的术师……还是真人?”

  以恨云一向的大大咧咧,也感觉到压力:“那不是有九个术师,甚至是真人?”

  纪才竹屏息不语,头脑有些迟钝……一个真人就拆了梅院,九个是什么概念?

  全府尽毁都不够吧?

  他这样一想,背后冷汗就流了出来,又在炉火下蒸于……

  炉光熊熊燃着,鲜红映着空气中的投影,多是集中在宗祠左右的杀戮,手段残酷血腥。

  叶青专注盯着这九幅,老幼妇孺的尸骸在心里淡去,许多熟悉感觉在心里转着,结合着地面残迹,将各种法术场景在心渊水镜中还原组合,呈现出立体动态场面……

  真实还原是不可能,至少不是只有四层的灵犀反照所能办到,但和外域斗争多年的经验能弥补许多,从而推测出一些重要信息。

  比如发生的时间,参与邪魔的手法实力等等。

  叶青不会打无把握的仗……在看到这灭门惨状后,叶青心里就是清楚了,这是一场仗,不死不休。

  “主公看出什么了?”

  “没什么,都是有些实力的家伙,还可以对付。”

  最后将法器收起时,突一幅远景照滑过视野,叶青轻咦一声,锁定了这幅,放大到正中,一个不显眼的手掌印暴露出来,平平正正,不偏不斜就在朱漆大门中央。

  “这是被攻破的大门口?”纪才竹解释着,有些疑惑:“有什么问题么?

  “问题,很大。”

  这个合气手法……叶青皱眉想了想,不打算这时再多说什么,挥手让他下去,突又叫住:“别家,对花家的遗财有没有什么想法?”

  “这”

  “你说无妨。”

  “曹家很有这个意思,又来督促了下,咳咳……”纪才竹突住了声,转头看向进来的人,脸上就有些尴尬。

  叶青瞅了眼是表姐,难怪……

  “你去联系附近各家,让话事人都过来,恩我可以卖给他们一些灵物,所料不差的话,今夜会很热闹。”叶青就不想说这个话题,沉吟片刻,吩咐着。

  纪才竹带着点兴奋和恐惧,下去了,这无疑是要开战了

  杂兵山贼根本不是问题,叶家军自地上到下土都打一圈回来,得以积功进入讲武堂被传授小武经老兵越来越多,练气级的武士不断涌现,山贼岂会是对手?

  唯一危险就是术师,虽不解怎么样能对付数量九个之多的术师,甚至更多稍逊一筹的术师,但这是家主考虑的事,自己做好自己本分就可以了。

  望纪才竹出去,叶青俯身继续调整锅炉内部的控温部件。

  火焰在他手中柔顺地跳动,变化形态,变得精灵一样欢悦……自那夜叶青主掌大阵火位,以火对火正面击杀真人,对火灵运用又有了些新的领悟。

  现在多多磨练熟悉,以后转到赤帝火脉必能更快进益。

  这样思忖着,看起来转眼就将九个邪魔的事抛在了脑后……

  惊雨收了书,再没心情看下去,蹙紧了秀眉,九个术师,甚至可能是真人……第一次觉得九这个数字实在太不吉利。

  她和妹妹相视一眼,暗中交流着讯息……和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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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十五章 剑仙



  “啪——”门帘又被掀开。

  曹白静刚自门口偷偷溜进来,看起来没有听见什么的样子,只是吁了口气,就对叶青抱怨:“好些家都求到我爹那里去了,还想让……”

  叶青温和笑起来:“他是岳父嘛,说起来还是舅舅……人情我也不好拒绝

  “夫君可别”曹白静瞪了他一眼,她向来是有话直说:“出去多冒险啊,附庸和盟友没办法,一听花家灭了门,临县也有好几家灭了门,背地里小动作不断的家族也跑来求了,想要夫君跑过去保护他们?真是……”

  这就是女生外向了,叶青笑了笑,不过他本来没有准备去保护不相于的人,或说保护可以,抗大旗也可以,但要由自己来选择战场,时间、地点、盟友、对手、战术全都要由自己掌握。

  一举成为货真假实的盟主,而不是被架起来的空架子。

  曹白静气呼呼:“夫君你还笑……”

  “恩,我的意思是贤夫人说的有理,这批来历不明的人,不是这么好对付

  叶青吹旺了锅炉里的焰,蒸汽在密封的锅里穿过铜管,呜鸣起来,火星几燎在了头发上,语气很是严肃。

  曹白静白了他一眼,真是非常非常让人讨厌的夫君。

  龙女听着倒松了口气,并不觉得这是胆小——刚刚打杀了一个真人,连投降的机会都不给,凶残到让邪魔都喊“太师父”,会怕邪魔?

  “夫人你们看见没,其实我就是个胆小的人。”叶青却坦然摊了摊手,什么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归结起来只有一点——最大化规避风险,尤其是人为风险,最好能避则避。

  不作死,就不会死。

  “当是不好对付,九个术士,甚至可能是真人,有点压力好不好……”恨云忍不住就白了叶青一眼:“夫君你现在这样子,说自己胆小真是……显得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啊。”

  她用手比了比,仿佛增加描述的说服力,目光闪过狡黠,旋风一引,炉膛里火焰轰的喷出来……

  火龙张牙舞爪,绕叶青一周,看起来气势汹汹,没有真实伤害的意思,于是就被叶青轻松收在手里,又化作柔顺的小火苗,甚至隐约是龙女姐妹模样,惟妙惟肖,很是诱人。

  “好吧,我这是每临大事有静气。”

  “你这个呆瓜……”恨云有些捉弄失败气恼,并不反思自己控火不专业,一挥手就去抢叶青手中的幻象火苗。

  叶青就藏了这只手:“你这样无法无天…我决定要一振夫纲了,你可别又躲你姐姐后面……”

  “哈,我会是这……等下……别挠这里……”

  “知道厉害了么?”

  “夫君饶命……”

  惊雨看着他们笑闹一团,一阵好笑,知道小妹又被勾跑了题。

  火已生旺,法阵推动着锅炉里的热水,通过铁皮管子连在各处,暂住兰园变得温暖起来,望着妹妹开心的样子,就有了些家的气息。

  叶青满意的看着,其实蒸汽机在这个世界上也可以搞起来,火药武器也能,可惜的是,再深入就不行了。

  这世界的本质,不是原子分子,自就不能进一步发展。

  仙道才是这个世界的第一生产力。

  不过这想的还远,现在这个家,要的是实力来保护,修士界并不和平,乱世时更什么悲惨都能发生。

  “九个术师甚至真人,这绝对绕不过去,凡间的什么秘密武器、盟友、战术,都是不够。”龙女有些暗暗的忧虑,自家夫君平时再怎么不靠谱,在正事上很少大话,说不好对付,就是真正的生死之敌了。

  她就不再迟疑,和妹妹最后传音了一句,正色开口:“夫君,我和妹妹可以请君父出手……他允诺过,能为我们出手一次。”

  “真龙出手的机会,很难得。”恨云不再嬉闹,很是认真望着叶青,这是她和姐姐共同做的决定。

  叶青想了想,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个很大的诱惑。

  九个邪魔,哪怕都是真人,别说法术受了天地灵气限制,只能靠老巢恢复,就算全盛期九个真人又如何?

  对上活了八千载的老龙君,这是地仙位业,一个龙爪下去,再来九个真人都是拍死的下场,但是……

  “一次啊……”

  这样气人语气,几乎是条件反射,恨云就一下就恼了:“别不知足,我和姐姐加起来,一辈子就只这二次机……呃……”

  “小妹……”惊雨盯了她一眼,有些无奈,明知道夫君是什么人,这种事还怎么好说出来?

  恨云咬牙不说话了。

  叶青笑了起来,心忖果是这样,自己这岳父还是很绝,这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啊

  一个女儿才只有一次出手

  对她们的真心很感动,慎重考虑了下还是摇首:“两位夫人的保命机会,不能放在我这里,特别是这时……”

  惊雨蹙眉:“夫君不必这么……”

  “我知道,夫人很贤惠,我很喜欢你们这样,也感动这样真心。”叶青俯首贴在她脸上,感觉触肤的温凉慢慢变得火烫,就笑起来:“不是要强,最危险时,能拉的关系我都会拉,可岳父大人我是放在最后一位。”

  惊雨红着脸,想说些,又静下来听他说下去:“夫人你想啊,真龙出手一次的机会放在这里,实是杀鸡用牛刀,岂不是太浪费资源了?”

  “其次,时间也不对,朝廷对地方还是有控制力,水府在这时还要守规矩,这时就让岳父参与进来,有些不好……”

  “最后,天庭序列里面,你们龙族一向是比较特殊……夫人,你懂的”

  惊雨脸上的红霞稍稍褪去,默默不言,岂止是特殊?

  她是知道远古史,当年人族和第一位道君崛起前,可是龙族统治天下,就算战败后也以不可取代的利用价值而延续残存下来。

  真算起来,自己姐妹这样嫁了凡人的龙女可真是不肖女,这些想起来各种纠结,半晌叹了口气:“那总不能……”

  “没事,相信我,嗯?”叶青顶着她额,若有所思:“事情可以先和龙宫说说,但别的不要多讲,岳父大人心中有数……我一直不说,是觉得不能让你们夹在中间为难。”

  这话一出,惊雨气息一下子变乱。

  就连恨云也是脸色微白:“你……都知道了?”

  叶青更加确信了心中猜想,却笑了笑:“别多想了,我区区凡人之身,能得二位公主以身相许,不付出点什么能行?凡人嫁娶还有个聘礼,我们修士不讲究这个,但能做道侣也是不容易。”

  “这是我们几世修来的福份,说什么都不可能放手,就算你们后悔想毁约也晚了。”叶青笑了笑:“说好一辈子,就是一辈子。”

  恨云松了口气,习惯性要锤他一下,手又在半空停住,有些不自然收回去:“什么几世,又瞎编故事了……”

  这里纵算仙人也是身合于魂,要么不灭,要么灰灰,就算夺舍也不会有胎中之迷,冥土更没有六道轮回说法,就完全没有几世转生的概念。

  叶青瞧她们情态,心知是有了点隔膜,特意在自己危难之际提出来,是对她们一颗真心的回报,这种相互信任不是虚假,以龙女的心胸应会很快释怀……实在放不开就把她们一起抓到床上打一顿好了。

  这样有点恶劣地想着,又变了口气:“我先说好,真打不过,我厚着脸皮也是要求两位姐姐救命老夫老妻,你们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喂”

  “这样吧,万一真浪费了岳父出手机会,夫人你们失去一张保命牌,夫君我就拼命修行赶上,一定补给你们一张,不是一次性保险,是终生保险……够意思吧?”

  两龙女听得说不出话来,感动有些,更多哭笑不得。

  说到底还是怕死,这可恶的男人……

  就连曹白静听的都是脸红,自家夫君这真是太……

  叶青打着自己的算盘,看了看窗外,依旧阴雨连绵,看不清天色,要来的也来了,怎么还不到?

  记得前世时已来了,难道是自己于预了历史,出了蝴蝶效应?

  “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

  “啊?”

  恨云最先回过神来:“这哪里知道,我和姐姐只是小小龙女,又不是龙王……就算东海龙王未必能尽料雨事,天庭也管不着全天象的变迁,这大自然变化的事,是看天意……”

  抱怨声在小小的窗口淡去,随着粉色的帐帘拉下,接地连天磅礴雨线间,雷霆在蜿蜒蔓行。

  呼——

  一道剑光自阴云中一闪而逝,有人咦一声:“又走错路了?这不是南沧郡水府,那怎么有两条小蛟……”

  黑白色天罗,在虚空中出现,这人拿了出来,仔细看着,似要辨识方向和路径,就听着这天罗传来一句只有它能听到嘲讽:“别找借口,跨州三千里,我就说不能派你这样不靠谱的家伙,堂堂剑仙出了名的路痴,速度快又有什么用……算了,去应州好好表现,别给我们丢脸……”

  这剑仙哼了声,一道剑光,越空南去,迅速在乌云里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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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十六章 仙门来援


  黄昏时大雨变小,天色比中午更明亮,县城一片冷清,一路行人稀少,连素常最热闹的南条街,平日熙熙攘攘,此刻都门可罗雀,唯县衙热火朝天。

  雨水细密,一眼望去尽是黑压压蓑衣,数以千计成年男子在挑石搬土,有少量的士兵持刀在巡逻,间杂更少一些道服身影,构筑针对性的防线。

  一队蓑衣骑士在城门处验过道碟,奔驰进来,这时勒马在长街中,见前面这工地场面也是惊讶。

  为首的人仔细感应下附近布置,回顾同行内门弟子:“这县令是有点作为,城防牢固,士气和准备,都比南面过来两县好些,看来还有救”

  “大师兄出马,什么邪魔敢来……”

  “别这样说,我新奠基,幽水经还不能说通熟……只能说这雨水天很有利。”这大师兄凝视了一下,一笑说着。

  这大师兄最近奠基,实力和身份都暴涨,自是稍有些浮动,但语气还是习惯谦逊,很好隐藏起这一丝傲气。

  同门哪会听不出来意思,马屁拍得更响亮:“财法地侣,亏得这两年灵力潮汐频繁,门中福地所产灵药大增……可惜我们资质不够,功德不够,换取资源有限,就迟迟踏不进这步……哪比得上大师兄,怕是这一仗结束,真人名号册封就要下来了吧?”

  “呵呵……”大师兄一笑,不多说。

  见大师兄心情很好,有相熟在同伴怂恿下就问:“州里给的名单,不都是军中,师父怎分配我们到这里?”

  内门弟子别看在门中是精英,修行压力很大,一个个难得能脱离山门清苦生活,这时正是放松时,于是纷纷附和:“对啊,州军正在围剿邪魔,积功极快,换取灵物资源就快,打发到这偏远县城来,又有什么意思?”

  “二师兄、五师兄几组分配的都是军中,凭我们就是发配这里?”

  大师兄对此摇首:“这些想法,你们要收一收,来此有些要务,我鲁修平不会带你们做无用的事。”

  云水宗里近年来幽水门独大,区别于云心门的随意,幽水门一向按积功程度择取传承,必是积累最深的弟子取得胜利,在这点上几个最优秀弟子间的竞争很激烈,就算开辟灵池、成就真人也只能说稍领先半步。

  还远不到放松之时

  鲁修平沉吟了下,暗中传音给他们:“师父要我来保护一个人,在城西北不远叶家庄,一旦被邪魔攻破,就救她出来……”

  “顺利的话,说不定以后就是你们的小师妹了……再有这县的县令陆明和宗里有点关系,妻氏的云家更和灵州黑脉大宗北冥派渊源极深,保护好这人对我们宗门有利……这两件都是关系宗门未来,是布局,明白没有?”

  “咦,竟是这样……”

  “小师妹叫什么?天资如何?漂亮么?”有人这一问,就引得了一阵起哄,都是些年轻人。

  鲁修平也笑起来,其实清楚师父玉海子未能成功收下这名中意的关门弟子,是她身为进士的丈夫阻挠……

  “在太平时自是遗憾,门中不会和一个天人翻脸,但渐渐产生乱世,太平年间的进士能适应这个?总归是有机会……没机会,也能变出机会不是?”玉海子的暗示犹在耳侧,这人就是一笑。

  “听说此女并未破身失了阴元,显她丈夫也是有些想法,颇是有着远识之辈,但遇上我……”他心里这样平静想着,开始筹谋着在此县展开行事……

  这些秘谋自不会和旁人提起,只含笑听他们瞎扯。

  有个内门弟子突想起:“说起这个,我想起以前初炼之试中,碰到过一个姓曹的小师妹,也是平寿人,长相、天资、心性在当时女弟子里面数一数二了,听说她的家就住城北……可惜她是家族委托培养的术师,初炼后拒绝了留在宗门,很快就回去了。”

  鲁修平有了些兴趣:“哦?女弟子中能有这人?那罕见了,到时你给我指出一下,总归是同门,咱们顺手搭救下是应该……”

  马蹄轰然,一群人神气昂扬,非常高调穿阵过去。

  街侧士兵都是侧目,可这队十几骑,身上强大灵压连凡人也能清楚感觉到,敬畏之下只觉这是一种真性情。

  直到县衙门口,正在里面焦急踱步的陆明,闻到汇报,就立刻迎上接见:“来者可是幽水门的高徒?”

  鲁修平本来还不经意,以为不过是一个书吏,扫见这人顶上虚空三尺清光,顿时一惊……这是同进士,县令陆明亲迎?

  此人和灵州大宗北冥派渊源不说,单凭陆明本身值得交好,这时当官积累着气运,说不准改日就是真人,一日千里,先道后法,修炼速度远比普通真人快

  当下不敢托大,翻身下马,稽首行礼说着:“幽水门鲁修平,奉师命前来,见过大人。”

  确认是援助仙门,陆明很欢喜:“好,来了就好,快快入内。”

  “不急,道友先带我看看布置的法阵,我带来不少灵器……”

  “好好好,请来这面……”陆明引着观看各处:“这是法阵基体,我自上任第二年以来就开始重修,这侧有两处弩阵,那面站着的是县城道会司的录名道士,现在又有幽水门的道友,可说是无忧了……”

  鲁修平起身浏览,见防守严密,口中微叹:“虽比不上山门护山大阵,但真实算不错了,这是大人自己想出来,已足见高明了,真正是器量高大道情深远。”

  “哦,这我实在不敢当,不是我的功绩,这是帝都紧急传讯下来,给各州的标准防备模式。”陆明连忙摆了摆手说着。

  鲁修平恍然,听了这话不禁怦然心动,更仔细的看着,悄悄记忆下来,朝廷标准阵图虽不会很高深,却严密严谨,甚有可观之处。

  当下笑着:“……难怪,这种就算同时来三四个真人,都能撑个半天,而有这时间,郡城道正司就能来术师支援了。”

  陆明听得心下微松,这样专业人士的判断,总不会有错,送了这幽水门一行人去偏厢休息,又回前面现场。

  这时县丞岚崇文从后院过来,一揖说着:“来避难的妇孺都已清点过,三千人,全都聚集在府衙后花园……有点挤,我把您种的花花草草都给……咳咳

  “无妨,你不这样,我才会生气。”陆明笑了笑,又想起些,问着:“各家都靠拢过来了么?”

  “近的都响应,黄昏前已入城,就是稍远些没有办法……”岚崇文说着,又解释了下:“还有北面几乡多山地,通讯困难,包括叶家在内十几家都没回讯。”

  “北面没事,那是叶家的防区,叶家防护森严,有兵三百,有着坞堡,又有着法阵,还有着榜眼公主持,是北方防线,不会有大事。”

  “并且叶家都设了道法讯盘,我联系着叶青转达了命令,说是一切正常,昨夜还于掉了一个邪魔,叫人送了块烤肉给我。”

  “呃,烤肉?”岚崇文听得发呆,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陆明只是笑:“犒赏士兵用,他是这样说……搞不大明白,反正无事,就赏了下去,用过的人,都说不错,很涨精神。”

  “哦,那多半是叶家弄来的灵肉,叶家现在有钱的很……”一路随口聊着,陆明回到了房间。

  只见壁悬长剑,架设书册,除此并无长物,这就能显出陆明的性情了,岚崇文见了就心里暗赞。

  两人喝茶正想休息一下,一个书吏匆忙就赶来了,入内就欠身说着:“大人,这是叶家的传信”

  陆明开始时还带着笑,漫不经心的打开,结果一看,就顿时脸色铁青,几乎让他摔了杯:“……疯了么?他以为自己是谁,这可不是任他纵横的下土世界”

  岚崇文捏着讯信看了,字字惊心,也变了神色:“大人,怎么办?”

  “……不行,我得过去把人拉回来。”陆明背着手踱步,急行几步,终忍耐不得,说着,就想起身。

  岚崇文听了大惊,连忙说着:“县君,这时去太冒险了,您看这天色,都要入夜了,这是外魔活动的高峰,路上极可能就撞见了”

  “夫君”这时,连不远处的云氏,都忍不住奔了出来。

  “你带娴儿守在里面,别出来”才过来,就见着陆明丢下了这句话,点了一小队骑兵奔出衙,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云氏定了定神,止步门口,拉住报讯的书吏:“你说说,是出了什么事?

  “回禀夫人,榜眼公不愿入县避难,已举旗集兵,要和邪魔决一死战,县西北十几家大户都随之响应,点兵上千……”

  岚崇文看出她有些不解,压低了声音解释:“陆大人此去是冒险,但也有不得不行的理由,叶家是县城西北面屏障,一旦破了,县里就非常被动,这是唇亡齿寒的道理。”

  云氏听了,心里就是恨恨,用手绞着云帕:“这个叶青……夫君,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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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十七章 路遇



  夜幕降临,风雨一下大起来。

  雨声中,蓑衣轻甲的骑队飞快奔驰,连日雨水也淹没了官道,在十几支火把的光亮下透着黝黑。

  一路奔驰中,陆明眉皱得很紧。

  火把照得亮路,照不透命运,眼前是一片黑茫茫。

  听说帝都贵族圈流行起兵棋推演游戏,可亲历战争才知绝非兵棋能涵盖,真实的战场上,种种意外无处不在,这种茫然战争迷雾更到生死危机的地步

  自己是一县之长,理所当然是目前一县主帅,可是县中精兵本身不多,乡绅中最有实力的一支武力又不听命。

  抛弃?

  说的容易,叶家是西北屏障,要是倒下,术师肯定连夜强袭县城……就算县衙能守住没事,妇孺没事,外面老少男丁呢?

  全城屠尽,自己这县令没战死也要自刎谢罪了

  这才知道叶青描述“首个发现的贼巢”军功绝不是这样好赚

  又被这家伙诳骗了……

  陆明正想着,突一阵心悸。

  “停下”陆明骤勒马在道中,在斗笠下有些望着青黑树林:“这是哪里

  “县君,这是红叶坪,刚出县城五里,离叶府还有二十五里。”紧随的一个亲信族卫这样应着,意思是这里应是安全。

  一道冰冷幽影在感觉里飘过,前面分明没有动静,陆明却压低了声音:“有问题,预备……”

  话还没有落,就是“哧”一声冷笑。

  伴随雨幕破开的是刺骨幽风:“去死”

  “保护县君(大人)”

  刀剑出鞘,弓袋打开,道符炸破,马蹄在加速……

  对大部分普通术师来说,靠近了就可砍杀,就算是真人,只要一天没有把肉体转化成仙体,这弱点还存在。

  这时,一丝幽风吹拂而过,前面的几骑闷哼,顿时无声无息跌掉下来

  “是敌方术师”

  陆明三尺清光升护,金甲凭空浮现,这非常及时,一支幽刺突打到了心口,只听闷哼一声,消弭无形。

  但这金甲术也薄了一层。

  “咦,没想监视着监视出一条大鱼来……”幽风退避环绕众人一圈,有些稀奇:“你就是这里的官?修道不修法的奇葩?听说你们这种精锐修士非得开辟灵池后才肯修法?”

  看清楚了只有这一层玄甲术,松了口气:“没灵池加持,那就活该你去死了。”

  神通一展开,猛烈法力波动推展开一阵灵力浪潮,漫天幽刺如雨下,数量近百,护卫们有的执盾为陆明抵挡,有的奋不顾身射击,却无一能准确捕捉到它身影。

  陆明凝神握手,雨水一抓就凝塑成了冰箭,刷的疾射过去……穿透了幽风,是幻影

  “哈哈哈,我知道你们最近还是学了点,这威力还算可以,却没分辨出幻象,侦察术学得不到家啊”声音从身后传来。

  刷——

  又一箭落空。

  陆明已经顾不得这冷嘲,连连施法侦察不出真身,简单玄甲术做不到叠加,不由脸色微白。

  对面应该只是练气层,还不是真人,要是自己能更早两年修习钻研法术……可谁知道会有大劫?

  “我死了的话,必会对城里连锁反应,而叶家出击又战败的话,平寿县就全完了……”

  轰

  正想着,一道剑光自空而降,似在夜空中爆发出一个金色太阳,瞬间将这一切横扫一空,一剑穿透了前面路中一个漆黑身影。

  麻衣赤足的剑客一抖手抽了剑。

  “剑仙……”术师惨叫着,整个人破碎开来。

  幽光微闪,百米外有一道弱小难辨的幽风往林间逃窜,惊惶淹没了它……怎么会有剑仙,不……不是本尊,只是个分身

  亏自己血脉特殊,也有分身,倒也不惧……

  说是这么说,可身后那绚烂金色剑光余光照耀中,它完全不敢回头,只顾拼命逃窜——本域也是有剑修甚至剑仙,同样很罕见,但都知道这种专司战斗的修者的厉害之处,没有底牌,招惹就是个死

  眼看就能脱离了危险,逃着逃着,一阵微风带着仙灵气息吹过……分身融化开来,无声无息间形神俱灭。

  一剑余威罢了。

  陆明甚至没感觉到远处发生的生死逆变,只以为这术师消灭当场,这时连忙躬身行礼:“陆明见过上仙敢问上仙尊号?”

  雨中立着这个灰色麻衣的落拓男子,扫了眼术师暗窜的方向,同样灰扑扑的剑插回了背后。

  长发披散,还赤着脚,一幅潦倒样子,完全看不出有着剑客的英气,更别说剑仙的风采。

  在场的人见着都是面面相觑,可见过那惊艳一剑,谁敢当真无礼?

  “叫我离云便是,我找你是……”离云剑仙摆了摆手,刚要说话,虚空中出现一张黑白色的罗网。

  这是讯信,又迅速对接,瞬间接入了一道金光。

  对接完成。

  只有它能听到的声音问:“找到没?我都快到应州了……”

  “刚找到那个天人的最新线索,别烦我”

  黑白海洋沉浮的是无数任务信息,有公有私,大多数是对地方事务回应处理,按序列进行处理,黑色是基底实色,已处理过沉淀,而寻常行文现白光,一方地祀神灵行文,才见赤色。

  而超越于海洋上空金光,每道都是一个任务通讯,仙灵行文专用,更具实效性:“哪个天人?”

  “平寿叶青”对面金黄光静了一息,它在回忆……没有印象。

  “你确定?”对面透露出怀疑:“追查定位是南沧郡水府基站中转上报…

  “当然这是新晋天人,知道我是怎么找到这名字吗?”

  剑仙愤怒:“水府正副使居都外出行雨去了,这三天就没回来过,又查到郡府,郡守有事人不在,跑去巡查酒业,郡丞告知只有可能是平寿县的叶青,具体住址又叫我找平寿县令……到这面,县令也不在,我刚刚在路上逮着,差点没被一个邪魔杀了去,正问话呢……”

  “你继续实地追踪,我再去查询一下。”对面果断关闭了通讯。

  “喂?”

  离云剑仙凝神听了听,已没了声音,它回首打量了一下陆明:“你是平寿知县?”

  “下官正是。”

  剑仙没有心思多牵扯,径入主题的飞快说:“此来为围剿之事,你既是知县,你县有天人举报发现外域魔巢……”

  “外域魔巢”陆明呆了呆,以他的心性有些恍惚,几疑自己幻听,不是说是北魏派遣的术师么?

  怎么又出现了外域魔巢?

  云剑仙语速很快:“你不明白?外域魔巢的事,朝廷很快会继续下调知情权,你是知县,已经有资格知道了。”

  “你回去查问就是,我现在忙的很,只能和你简单交流……”

  陆明赶紧应声:“假如这个外域魔巢就是原本的匪巢的话,这个我知道,我知道方位”

  “呃你知道?你不是知县么?你叫叶青?”剑仙立刻盯着他,总算找到这家伙了

  “不,下官陆明”陆明今天晚上不想听到叶青这名字,对整个事情还没搞明白,但他绝不敢在仙人——哪怕可能是仙人分身面前抱怨。

  “回禀剑仙,是我治下叶青昨夜被术师袭击,反杀时拷问出来……”

  “哦?”离云剑仙收了目光,既这个不是叶青,就没兴趣听他讲这样多,挥挥手:“就说巢穴地址”

  “是在西北百二十里一处山谷,地形是……”陆明刚交代完那巢穴地址,就听“嗖”的一下剑光破空西向。

  “哎,剑仙这个情报我还没确定……”喊声刚出口,破空气浪贯穿了滂沱雨幕,剑光已消失在天际。

  轰——

  气浪合拢,雨点空自旋转,烈风四散。

  陆明望空无语……此事这样快就惊动了天听,自己一时心神失常之下忘记自辨,要是不实消息可真就悲剧了

  “刚才要请这剑仙去找叶青,就什么事都结了”

  “这家伙弄出来的破事,我急个什么啊”陆明捶胸顿足,悔之不已。

  实际仙人垂询,自是问什么就答什么……谁能知道这剑仙风风火火,根本多一点时间都不留,全不给补充说明机会?

  陆明定了定神,就地收拾伤亡,休整队伍,这里被剑仙扫荡过了,众人并不害怕又有术师窜出来。

  总是安全了。

  只片刻,一个斥候快马追上:“大……大人,有个会飞的剑仙找您……呃

  他被众人诡异目光看得毛骨悚然,咽了口唾沫:“你们这……都是怎么了

  斥候住了声,看见地上的尸首,这是……遇敌了?

  “你找到了?”陆明口气不太好:“叶家怎么说?”

  斥候摇摇头:“这次没有联系上,不止叶家,郡里、州里讯盘都突联系不上,幽水门鲁真人查看过,判断是灵气潮汐于扰了信号。”

  陆明沉吟不语,压下心中的莫名不安,这是专业人士判断,应不会错。

  骑兵小队长犹豫再三,小心问:“大人,叶家还要不要去?”

  出城是没办法之下的冒险,现在又不同。

  天上仙人都来了,大事已定,管他榜眼公怎么折腾都有没关系,还有必要冒险连夜赶去叶家?

  骑兵相视一眼,静静望着陆明。

  “去怎么不去”陆明咬了咬牙,在树下将蓑衣斗笠披戴回去:“差点栽在这坑里,都为了这个混蛋家伙,等见着了非得你挑两人把伤亡的带回去,其余跟我追”

  骑兵队长望一眼前路黑暗,不安搓着手:“要是再遇到厉害术师,大人有闪失的话……”

  这就是没上过战场的兵。

  陆明想到自己刚才表现同样糟糕,就说不出什么话,且人还是要用着,扫一眼:“我问你们,这道路是不是剑仙走的方向?”

  “大致是这面,西北方向。”骑兵们明白过来,都是松了口气。

  “那你们还担心什么宵小?现在只是追过去看看。”陆明命令着,脸色深沉,看向了远处。

  剑仙怎么会下降?

  这叶青又在搞什么鬼,不弄清楚,他是禧食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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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十八章 盟主



  十一月,虽没有下雨,但乌云把天穹染成一片灰暗,寒意吹过,让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过了宝成桥,李怀绩在这寒风中和一群士子行进,初还兴致颇高,一路说笑,接着下来,众人感到枯燥又沉闷,随着难民过来,还有些恐惧。

  过了新条里,前面就是叶家庄的地盘了,这里西通县道,东至水运,人烟还算稠密,都属于叶家所有了。

  李怀绩眼见前面一片亮着居住区,在马车上指着:“大家看,这就是叶家庄,由于人口繁茂,以叶府为中心,渐渐形成了集市和街道,快变成镇子了,我们过去就可以歇歇了。”

  一个士子笑着:“走路又逢寒雨,这罪让人受够了,我们看看去。”

  “入夜了,来的人还是很多。”见着只有一人说话,别的士子并不开口,李怀绩看了看难民,望着叶家庄门口灯笼下旗号,这样叹着。

  不久前萍水相逢,听闻有寇后,一路结伴过来几个士人笑了笑,望见门口两三枚旗子,知道说的是应召各家。

  但很快又没了心思,他们见过流寇凶残,就对这叶家能否守住产生怀疑……或明早起程赶往县城?

  李怀绩扫了他们一眼,摇了摇手上竹叶青酒,自顾自地喝一口。

  道不同,不相为谋……此辈非我同侪也。

  越近叶家庄,场面越嘈杂。

  已是昏暗的夜色,并且开始下着零星的雨,涌过来的人不见少,他们都是拖着牛车,前前后后都是形色各异的寻常小户,有些拖家带口,有些孤身一人,也有不少成男穿着皮甲,弓刀在手,几十上百人,挤挤攘攘过来喊着:“我们要报名……别看不起我们小户”

  负责疏导的两名执事焦头烂额:“别堵在这里,民兵要报名的,去北面军营,等着筛选……”

  黑天昏地的没人肯走。

  几个同伴士人被堵得有些不耐烦,李怀绩却饶有兴趣观察,渐渐他的目光转移到了侧面。

  入目一片黑黝黝的墙,但有起伏,听一些同样被堵在门口的农说话,是这几天叶家庄新修外墙。

  看起来很古怪,只有一个成年人高度,矮一点节省工本时间这可理解,但圆弧厚实的外形设计被改得面面全非,不仅隐成五角形,到处还都是各种突出的配置,给人竖着尖刺的刺猬感觉……

  去工坊的小路上过来些人,赶着一队大车,搬运着颇沉重东西,车辕上少女报着录册,写画着,雨蓬下不辨容色。

  到这时堵在了门口,少女从画满五角线条的录册中抬起首来,眸中妩媚的光波闪动着,略微想了想,就对一个仆役吩咐了句。

  这仆役不住点头,高喊:“榜眼公就在军营那里……报名都跟我来”

  “哗”一下,人群纷涌而上。

  车队就顺利进了院子,许多人往下搬东西,有民兵排队领了走……有些走到附近白石灰画圈的地方,就地埋下。

  李怀绩还想多看一会儿,但已听到大嗓门仆役催促:“别挤,排队跟我走

  军营?叶青?

  李怀绩想了想,记起何茂劝说,本是慎重考虑过又告辞,因他很清楚自己要做的事没有雇主会认同,与其伤了过去情份又浪费自己时间,还不如自己回去慢慢积累。

  这时意外归返这里,见这种种特殊的东西,莫名来了一点兴致,他没在别处或书里见过这些,猜不出玄机。

  “自上次山神庙回去,细想经过,我看明白这个榜眼公不会做无用事,可叹许多人还没有认清这点。”

  当即挥手告别了同伴,在他们不解目光中,李怀绩策马在应募的人群后,跟着仆役沿道过去。

  到了一处并不太远,就是二三里路,就到了一处军营。

  一见,李怀绩突心中涌起一种凛然,就是一沉,暗叹:“此军大有军气

  见着人来,一阵鼓声,一队士兵出来,虽才百人左右,却隐隐结成军阵,李怀绩仔细看去,见这些都是训练有素,有的迎接,有的在哨塔上远望,有的在营墙上巡查着。

  火把在一个个墙上点着,是专门的火炬,照得明亮。

  远远看见,一个人巡查着,带着十个亲兵,这寸步不离紧守着,警惕着望着四周,一声不吭。

  里面传出一个粗豪声音,立时这些前进迎接的士兵都停下,停下都保持严整的行军阵列,确是令行禁止,站着扫一眼,煞气就让纷乱人群顿时静了下来

  中间一人,穿着甲衣,看上去年不到四十,有着浓重的胡须,顾盼中满是浓浓的煞气,在他周围,是两个身材壮实的亲兵,稳稳站着,身上的铁叶在寒风中闪着冰冷的光。

  这人说着:“我是骑兵队队正张方彪,你们会骑马站出来”

  “我”

  “我会——”

  “让一下让开一下……”

  立刻就有着人响应,李怀绩正踌躇是否出去,虽举止不羁,在和尊重的友人开玩笑时很注意分寸。

  跟来了观看还罢,再上去就越过线了。

  正想着,突听到一声奇怪哨响,有人高喊:“击雷,众人闭耳”

  似是条件反射一样,几个士兵瞬间神色大变,屈身半跪。

  只听“轰”一声巨响,顿时地动山摇,草木纷落,人人喝醉一样东摇西摇,耳朵里嗡嗡一片,连雨幕……不,天地都在摇晃。

  人群因惊惧而模糊的视野里,熊熊火柱、烟云、刺鼻硫磺气味、钢铁腥气、最后是烈酒滚沸的香气……

  李怀绩从眩晕中清醒过来,酒瓶子早已掉在了地上都浑然不觉。

  他定了定神,火光下军营里,十几个各式家旗环绕在赤色叶字旗下,这别的家兵都个个惊呼,有人拔刀,有人跪地,有人奔驰,疑是天威。

  但最初的震撼过后,李怀绩看见凡是叶家军,虽短暂屈民半跪闭耳,但之后就纷纷站起,继续站岗位。

  李怀绩突有所悟,问着一个叶家军士兵:“这是什么?”

  “家君所制的雷球。”士兵骄傲的说着。

  “是人制的雷球?”李怀绩听了,奇怪的不感到害怕,只有一种兴奋难抑的共鸣在骨子里升起,使他一时间屏住了呼息,几渴求地凝望着这冲天的赤红烈火,连黑云都被映得变色……

  这才是我李怀绩所渴望的东西,人造的东西,驱逐一切异类的东西,远古时那第一道雷电引下的天火,也不过如此了吧……

  自小的碰壁、坚持、到最后偏执,仿佛捉摸不定的梦想突变成了一张奖券,在某种奇妙的期待心情中,他听到熟悉清朗的笑声传出来:“诸位家主,此物用之攻坚,可否?可有了点信心?”

  随着这声,炽气四散,风裹挟着雨点,吹过猎猎旗帜,呼呼透过沉木栅栏和人群,向遥远黑暗中鼓荡开去……

  “这平寿,要变天了。”李怀绩仰首望着沉云,神色有些明悟,渐渐露出了狂热之色

  “我们要报名……”震撼过后,有些胆子大人的高呼起来,在些这纷攘声音中,李怀绩穿了过去。

  众家主正在依次鱼贯而入,怕惊动一样,绕开地面上各种琉黄铁片、玻璃碎渣、焦黑酒液,小心翼翼抵达了安全地点。

  吕尚静目光在火光中幽幽跳动,说着:“诸位,这里情形想必大家都仔细看了,这就是叶火雷。”

  “这叶火雷虽配方不易,但却威力不凡,只要绸缪得当,就算是真人肉体都难当雷霆一击”

  “当然,这还是凡人手段,仙雷自是相当甚至超越。”

  “但是我们都是读书人,明白这手段的厉害之处,此时正是县城安危存亡关头,你们要加入盟约,当宣盟就誓,要是不想加入,请速速离开。”说到这里,吕尚静的脸冷峻得象挂了一层霜。

  这世界有四种关系,客卿、盟约、主仆、君臣。

  君臣关系一定就难解除,废除者往往有篡逆之名。

  主仆关系基本等同君臣,但有一定条件可以解除,比如说仆人中了科举或当了官,可赎身。

  客卿就是门客,基本上是雇佣关系,可随时解除。

  而盟约处于中间,就是众人宣盟就誓,立下了盟约,盟主就具备半个君主的身份,是大哥。

  这一旦定了也有一定约束。

  众家主不由面面相觑,一时就静了下去。

  李怀绩赶了上去,由于情况不一样,就被卫兵阻挡,这时就高喊:“榜眼公,难道连故人都不见了?”

  这一声打破了宁静,叶青转眼一看,认识了,摆摆手,笑着:“原来是李兄,快进来吧”

  李怀绩举步上前,离叶青五步时,突不顾这里是坑洼杂乱的试验校场,就一拜而下:“怀绩愿为公效犬马之劳”

  众家主有些奇异看过来,这时有人赶着投效,是不是叶家的托?

  真难以置信……

  以他们暗中关注眼光看去,见榜眼公神情惊诧,甚至有些意外,只见叶青沉默了下,慎重开口:“君为何效我?”

  “公,我同侪也。”

  “善”

  众家主就有些鄙视,这样的托,还在表演?

  只是表演再鄙视,投效与否从来不是表演好不好,而是实力和利益来决定,这时就有一些小点家族,仔细考虑下,觉得建立盟约能相互守望,也不错。

  投效谁不是投效呢?

  当下就有几个家主站出来:“某愿和叶家盟约,拜榜眼公为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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