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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兵临天下【作者:高月】(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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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3章 雍县军议

  “什么异常?”刘璟急忙问道。

  “回禀殿下,我派出的一支斥候抓到了一名乔装成乌桓人的匈奴探子,从他身上搜出一幅地图,上面画的很清楚,如何从马岭河谷进入关中,卑职审讯后得知,这名斥候是刘去卑派出,并非匈奴单于派出。”

  刘璟眉头微皱,按理现在应该是匈奴单于统一派出斥候,难道刘去卑想派军队偷袭关中不成?

  刘璟点点头便道:“先回大营,如果军师他们到来,大家一并商量!”

  刘璟调转马头向临时行营奔去,严颜纵马疾奔,两支骑兵队很快便远去了,又奔行了十余里,刘璟终于回到临时行营,虽然叫做临时行营,扎营却一丝不苟,营地占地约千亩,四周筑造板墙,还有四座眺望塔,驻扎着五千精锐士兵。

  刘璟奔至大营前翻身下马,当值将领迎了上来,单膝跪下禀报,“启禀殿下,贾军师、法军师、司马尚书和马都督都已到达,赵都督也在昨天抵达。”

  刘璟一阵惊喜,马超居然从河西赶来了,他点点头又问道:“魏延将军到了吗?”

  “也到了!”

  看来除了汉中吴懿和陇西张翼未赶到外,其他主要高官都到了,刘璟和严颜走进大营,这时,马超迎了上来,上前躬身施礼,“卑职参见殿下!”

  刘璟见他比从前略有长胖,不要笑着拍拍他胳膊道:“看来在河西过得不错!”

  马超苦笑一声说:“太平淡了,我宁可被换去高奴。”

  “河西也会不平静啊!我让你前来,当然是有任务。”

  马超大喜,他虽然是河西最高的主将,但着实过得平静,没有什么战争,除了出去狩猎外,他基本上很难碰到弓马,他太渴望出征作战了,眼看匈奴南下,就算刘璟不提,他也要主动申请作战。

  刘璟又问道:“说说灵州羌人的情况,听说有大量灵州羌人逃去河西,现在情况如何?”

  “是!着实让河西乱了一阵子,河西各个羌人部落都想羌人,结果我派军队全部接下开,按照殿下的吩咐,将农耕羌民安置在武威郡,少部分游牧羌人则均分给了各个羌人部落,有趣的是,我们抓住了三王子左丹,他吵嚷着见殿下,估计是想复国,卑职暂时将他关押在武威郡。”

  刘璟冷笑一声道:“此人没有什么用了,回去把他处决,不留后患。”

  “遵令!”

  两人一路说着,直接走进了大帐。

  大帐内,贾诩正和赵云等人站在沙盘前商议着什么,众人见刘璟进帐,纷纷躬身行礼,刘璟笑着对众人点点头,“让大家赶来雍县,辛苦各位了。”

  贾诩、司马懿、法正,以及赵云、马超、魏延、严颜,还有尚未赶到的吴懿和张翼,另外还有晚上会赶来的刘虎和庞德,这一次军务议事,可谓文武高官济济一堂。

  刘璟摆摆手,“大家先请坐下!”

  众人纷纷落座,刘璟坐回自己位子,这才对众人道:“虽然还有几人没到,不过我先大致和大家谈一谈情况,明天正式商议军务时,大家就能有的放矢。”

  刘璟取出张任从高奴送来的鹰信,让众人传阅,他缓缓道:“匈奴这次出动十万骑兵,由单于呼厨泉亲自率军南下,坦率地说,他们的出兵数量比我预测的要少得多,我以为这次匈奴南下,至少出动二十万大军,而且还是单于亲自率领,这是一个比较尴尬的军队数量。”

  旁边贾诩笑道:“何谓尴尬,殿下能不能详细给我们说说。”

  所谓尴尬,就是他们很多事情不能做,我们主要是指分兵出击,比如一路攻打河西陇右,再一路攻打关中,甚至攻打关中的军队也可以分为三路,分兵走洛川道、马岭河道和萧关道,使我们顾此失彼,我们将陷于极度被动,但现在他们兵力不足,所以分兵出击的策略恐怕就行不通了,他们只能集中兵力和我们决战,从目前的情形来看,呼厨泉打的是围城打援的主意,围高奴城,逼我们去援助。”

  说到这,刘璟对三名军师笑道:“我想听听三位军师的意见,我们是援还是不援?”

  贾诩知道刘璟心中有了想法,他也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思路,便回头对法正笑道:“我还需要想一想,不如法军师先谈谈吧!”

  法正又看了看司马懿,司马懿也向他点点头,意思是请他先说,法正便不再推迟,沉吟一下道:“微臣的想法是出兵援助,不过不是现在。”

  这句话倒说到了刘璟的心坎上,和刘璟的想法不谋而合,刘璟又笑道:“那法军师认为几时出兵援助比较适合呢?”

  法正走到沙盘前道:“在谈几时出兵援助比较适合之前,我们不妨推断一下,匈奴人为什么选择围攻高奴?”

  众人都纷纷围上来,法正继续道:“我个人认为,匈奴选择围攻高奴有两层含义,一是他们觉得高奴主将是张任,汉王必然很重视高奴,一旦他们围攻高奴,汉王出兵的可能性极大,其次便是高奴特殊的地理位置。”

  法正拾起木杆指向高奴县,“大家请看,高奴县距离黄河极近,黄河对岸便是西河郡,西河郡北部便是左贤王刘豹西大营,上一次我们出兵并州,刘豹没有出兵干涉,但不代表这一次他还会袖手旁观。”

  众人明白了法正的意思,呼厨泉出兵高奴的另一个目的便是和西河郡的刘豹呼应,也就是说,刘豹军队会随时渡河过来支援,如果是那样,也就解释了刚才刘璟的疑问,匈奴人的军队就不止十万了。

  赵云眉头一皱道:“就算刘豹决定西援,那曹操呢?他不是和我们达成了协议,他来对付刘豹吗?据说还在太原屯兵十万,难道曹操会袖手旁观?”

  法正叹了口气道:“曹操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但我相信他会乐见刘豹大军西去,减轻他的压力。”

  刘璟在沉思之中,他没有说话,法正回头看了刘璟一眼,这才说道:“现在我回答殿下刚才的疑问,究竟几时出兵援助高奴为好,答案就是等刘豹军队渡河来高奴后,我们的主力军队从萧关出发,将匈奴主力诱引西进,曹操便可以趁机出兵了。”

  法正话音刚落,大帐内激起了一片反对声,众将领都纷纷反对,魏延高声道:“曹操若不肯主动出击,已经是背信弃义,我们还要替他做诱饵,给他创造机会,我坚决反对!”

  赵云也摇摇头道:“法军师,这个方案还请三思,恐怕会让下面军官失望。”

  法正绷紧嘴唇,半晌道:“我想听听殿下的意见!”

  大帐内霎时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刘璟,刘璟沉思良久道:“现在让我表态还为时过早,虽然我的主张是出兵援助,但我的时机是朔风起时,匈奴人不会在这里过冬,在他们撤军之前汉军出兵,最大限度地将匈奴人拖在关内。”

  “那殿下认为,刘豹会出兵西进吗?”法正又问道。

  刘璟点点头,“他会出兵,不仅是刘豹,还有灵州的刘猛也会出兵,一旦我们从萧关出兵,刘猛必然会率军插到我们身后,断了我们回萧关的归途,所以我让马都督来参加这次军机议事,就是为了灵州刘猛。”

  马超的眼睛不由亮了起来,他明白刘璟的意思了。

  ..........

  入夜,刘璟独自一人在大营内散步,今晚星空灿烂,银河如玉带般从头顶铺过,夜色如水,格外的清凉,刘璟隐隐可以听见主帐那边传来刘虎和法正的争辩声,刘璟不由摇了摇头,以刘虎的火爆脾气,他不可能容忍汉军成为曹操的诱饵,法正这个方案几乎遭到了所有将领的反对。

  “殿下在为分歧而烦恼吗?”身旁不远处传来清朗的笑声。

  刘璟听出这声音似乎是司马懿,他一回头,只见司马懿站在不远处,脸带微笑地望着自己,刘璟这才想起,今天白天议事时,司马懿似乎一直保持沉默。

  不过这也难怪,司马懿已不再担任军师之职,他现在是尚书,之所以出席这次军机议事,是因为司马懿主管军政,相当于兵部尚书一职,募兵增员,招募民夫,支援军资粮草,抚恤阵亡士兵,记功记赏,升官封爵等等都由他来策划,可以说他是众人的后勤总管。

  不过刘璟也想听听他的想法,两人走了几步,刘璟笑道:“仲达觉得法孝直的方案如何?”

  司马懿笑了笑,“坦率地说,我觉得他的方案可行,但不该说得那么明白,有的事情默契便可。”

  刘璟点了点头,叹口气道:“这是他的性格,一贯地耿直坦率,很容易得罪人,不过曹操那边,还得有一定的默契才行。”

  司马懿明白刘璟的意思,便笑了笑道:“如果殿下不反对,我替殿下跑一趟太原如何?”

  “可是你现在走得开吗?”

  “问题不大,我可以暂时交给元直代理,现在迁移乌桓民众之事已到尾声,有蒋尚书一人便足够了。”

  刘璟又沉吟片刻,便欣然道:“有仲达出使,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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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4章 匈奴使者

  并州以太原一线为界,包括太原郡北部、西河郡北部、雁门郡、代郡、云中郡和五原郡在内的整个并州北部都被匈奴的左贤王部占据,也有少数鲜卑和乌桓人杂居期间。

  在东汉时期,大量汉人也生活在并州北部,匈奴和汉人杂居,且匈奴臣服于汉王朝,朝廷派出护匈奴校尉对匈奴、乌桓等游牧民族进行管理,但随着汉末朝廷衰败,汉王朝渐渐失去了对匈奴人的控制,匈奴左贤王刘豹完全占据了并州北部,并开始驱逐汉民,和关内及河套的被驱逐汉民形成共振,出现了持续几十年的流民潮,黄巾大起义也由此在流民潮中被引发。

  目前并州北部已完全属于刘豹的地盘,不过太原还是在曹操手中,从几个月前,刘璟发动对乌桓战役开始,曹操也逐渐对太原进行增兵,一直到曹丕出使长安成功,曹军已经在太原增兵至十万,甚至连曹操本人也亲自赶到了太原。

  北方的匈奴人也一直是曹操的心腹大患,他次子曹彰常年在雁门及幽州一带对阵匈奴,爆发了几次大战,曹操甚至招募乌桓人为骑兵,和匈奴人对抗,由于匈奴人不断越境掠夺财物平民,使得并州及河北一带的民众深受其害。

  彻底击败匈奴人,将匈奴人赶出塞北,也就成了曹操多年的夙愿,只是他实力不足,难以对抗实力强大的匈奴骑兵,而这次刘璟为了迁都关中,解除匈奴人对关中的威胁,发动了北征战役,直接和匈奴人爆发了冲突,这便使曹操看到了希望,他最终决定与刘璟联手,共同驱逐匈奴,恢复华夏。

  太原城内,曹操正和几名谋士商议着对并州匈奴的作战策略,前两个月处于平静期,曹操也返回了邺都,直到他听到匈奴单于出兵的消息后,才再次启程赶到太原。

  曹操的临时军辕设在太原府衙内,大堂上,曹操坐在正中,两边程昱、陈群、刘晔、辛毗四名谋士,以及大将曹彰、徐晃、张郃、许褚、于禁、曹真等人分别落座,由行军司马田豫对众人介绍目前的形势。

  “根据确切情报,匈奴单于呼厨泉和右贤王刘去卑共率十万骑兵包围了高奴城,这是汉军在关中以北最大的据点,据说由张任率五千人驻防,匈奴人对高奴发动了几次攻城,都以失败告终,目前匈奴大军依然在高奴,对城池形成了围而不打的局面,看得出,这是围城打援的姿态,匈奴人是希望汉军主力来援助高奴。”

  “刘豹这边情况如何?”曹操接口问道。

  “回禀魏公,刘豹这边比较平静,除了两个月前在代郡集结了四万军队后,便再也没有动静,不过微臣得到一个消息,刘豹在两个月前也去了阴山的匈奴本营,所以微臣怀疑,刘豹不会袖手旁观。”

  曹操点点头,对众人道:“在这里,我需要先向各位明确几个原则,首先这个机会我们一定要抓住,必须趁这次汉匈大战之机收复并州,解除北方之患,所以我们一定要出兵,其次,虽然这次和匈奴大战是天子下的旨意,由我为主帅,刘璟只是副帅,但大家要明白,我和刘璟是各扫门前雪,我无法干涉他,他也不能影响我,所以我们力量有限,最多只能与并州匈奴作战。”

  曹操说得很含蓄,其实就是在提醒众人,他和刘璟依然是劲敌,虽然因为对抗匈奴人而暂时联手,可一旦匈奴人退回草原,曹军与汉军的战争依然会继续,曹操不希望他手下的谋士和大将们忘记这一点,尽管他自己也决定将女儿嫁给刘璟。

  程昱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曹操也看出了程昱有话想说,但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奔至堂下,高声禀报道:“启禀丞相,曹休将军有紧急军情禀报。”

  “召他进来!”

  侍卫犹豫一下又道:“曹休将军说,事情比较机密。”

  曹操点点头,对众人道;“今天先到此为止,仲德留下。”

  众人纷纷起身告辞,程昱则留了下来,曹操回到内堂,程昱也跟了过来,曹操看了他一眼问道:“刚才仲德想说什么?”

  “微臣想提醒魏公,各人自扫门前雪的话,似乎说得过早了一点。”

  “为何?”

  程昱叹了口气说:“其实微臣也明白魏公是想提醒大家,不要和汉军走得太近,但局势发展往往不会由我们控制,一旦匈奴内部联合,我们与汉军的合作,也必不可少,所以微臣建议,魏公暂且把眼光放得更宽广一些,不要太在意一时的得失。”

  曹操幡然醒悟,他拍拍额头道:“是我浅虑了,多亏仲德提醒!”

  程昱见曹操欣然接受自己的建议,他心中也极为畅快,又笑道:“其实魏公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与汉军合作过于深入,容易引发将士们对汉军的认同,一旦将来曹军与汉军的战争受挫,就会出现曹军重要将领投降汉军的不利局面,所以关键是要把握住一个度,与汉军的合作,既不能深入,也不能拒之千里,只要把握好这个度,我想魏公亦无忧矣!”

  曹操捋须点头,“仲德所言,深得我心!”

  这时,曹操见有侍卫在门口似乎要禀报,他这才想起曹休之事,便问道:“可曹休求见?”

  “回禀魏公,正是!”

  “让他进来。”

  曹休是虎豹骑副统领,这次被曹操任命为斥候首领,担负着刺探并州北部情报的重任,曹操知道他有重要军情,必然和匈奴有关,片刻,曹休快步走进后堂,单膝跪下行礼道:“参见魏公!”

  “有什么紧急军情要向我禀报?”曹操的语气很平淡,他显然不认为现在会有什么紧急军情。

  “回禀魏公,呼厨泉秘密派使者来了。”

  这个消息倒是使曹操微微一怔,目光又迅速转向程昱,程昱点点头,“魏公,这是在微臣的意料之中。”

  曹操又沉吟片刻,对曹休道:“你能以秘密方式来禀报,这样很好,你可带使者来后堂见我。”

  曹休行一礼,便匆匆而去了,曹操又问程昱,“仲德认为呼厨泉此时派使者来,是何意?”

  程昱微微一笑,“呼厨泉派使者前来,至少证实了我的推测,匈奴人并没有把并州和关内割裂开来,如果我没有料错,呼厨泉是希望魏公最好能按兵不动,甚至希望魏公与他共同对付刘璟。”

  曹操忍不住冷笑一声,这时,侍卫在门口禀报:“启禀魏公,匈奴使者来了!”

  “命他进来!”

  片刻,曹休领进来一名三十五六岁的粗壮男子,头戴脱浑帽,身着深色绣花丝泡,看起来和市场上的胡商没有什么区别,他进来摘下帽子,露出一个光亮的秃头,他深深行一礼,“匈奴右日逐王栾提达曼,参见魏公!”

  名义上,匈奴人依旧臣服于汉朝,单于呼厨泉也每年派使者来邺都象征性的进贡,同时拜见丞相曹操,这个栾提达曼曾六次代表匈奴单于出使邺都,和曹操已经很熟了,曹操点了点头笑道:“原来是老朋友来了,请坐吧!”

  “多谢魏公!”

  达曼坐了下来,他取出一卷羊皮信,双手呈给曹操,“这是单于写给魏公的亲笔信,请魏公过目。”

  一名侍卫将信转给曹操,曹操却不急着看,将信放在一旁,问道:“日逐王是从高奴直接过来,还是从代郡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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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5章 仲达出使

  达曼一愣,他立刻明白曹操的意思,立刻恭恭敬敬欠身道:"回禀丞相,在下从高奴过来,尚未去见刘豹。"

  曹操也是随口问问,因为就算达曼没有去见刘豹,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刘豹会去高奴见呼厨泉,曹操便没有再执着这个问题,他话题一转又道:"自从我大汉王朝驱逐北匈奴,南匈奴在朝廷庇护下得以休养生息,百年一直安分守己,为何现在却要大军南下,威胁中原,难道呼厨泉觉得羽翼已满,便背信弃义,将朝廷对他的往日之恩统统抛之脑后吗?"

  曹操的语气很严厉,吓得达曼跪下道:“魏公此言当真冤枉了单于,事实不是这样,我们并没有窥视中原之心,只是因为被逼无奈,出于自卫,望魏公明鉴!”

  “自卫?”

  曹操哼了一声道:“乌桓人无礼,先越境烧杀边民商贾,侵占萧关,汉王无奈反击乌桓,这才爆发了两个月前的战争,这和匈奴何干?你们此时大举南下,围攻高奴,我不明白,自卫在哪里?”

  “魏公只是听了一面之词,事实上,汉军与乌桓人作战时,匈奴便已经卷入了,两次作战,羯族部和刘猛部皆遭惨败,更为发指的是,汉军偷袭奢延海,杀戮妇孺老人数万人,百万牛羊被宰杀一空,连右贤王的妻儿也惨遭屠杀,此血海深仇,匈奴不可能视而不见,单于亲自出兵南下,就是为将屠夫刘璟的军队赶回南方,恢复从前的秩序,单于有言,关中和陇西是大汉朝廷的疆土,匈奴不会染指,将奉还朝廷。”

  达曼特地加重语气,将‘奉还朝廷’四个字重重地说清楚,曹操心中一阵冷笑,只提疆土,不提人口,这种口是心非之言他怎么会听不懂,曹操便淡淡道:“既然如此,逐日王不妨明说,需要我做什么?”

  ..........

  达曼是秘密来见曹操,不能呆得太久,他呈上呼厨泉的信后,很快便告辞而去了,当然,曹操也不会给他任何承诺,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清楚,关键是看双方的行动。

  曹操命曹休送走了达曼,他将呼厨泉的信递给了程昱,“军师看看他们的谋算吧!”

  其实程昱不用看信,便已明白了匈奴人的意图,他们是想让魏公按兵不动,让曹军出兵关中显然不现实,但如果曹军能按兵不动,匈奴人的兵力便能陡增至十八万,战胜刘璟的可能就大大增加了,当然,匈奴人也提出了诱人的条件,曹军不用出一兵一卒,由匈奴军将汉军击溃,并保证将关中和陇西送到曹操的手中,这个条件正是曹操梦寐以求的结果。

  程昱看了看羊皮信,见曹操负手站在窗前沉思,程昱慢慢走上前道:“这封信中有一个漏洞,不知魏公看出来没有?”

  “我也感觉到了,不过先说说你发现的漏洞。”曹操沉声道。

  “呼厨泉在信中说,不会要大汉的疆土,会将陇西和关中送还给魏公,但他却没有提到河西,更关键时,生活在陇西和关中的大汉子民怎么处理,他也丝毫不提,可以想象,魏公到时拿到的,将是一片废墟焦土。”

  曹操长叹一声道:“问题就在这里啊!匈奴人大举出兵,从来不会空手而归,他们若不掠尽关中之民财,是不会善罢甘休,只怕到了那时,我曹操就是千古罪人了。”

  说到这,曹操目光转向窗外,望着远方天际,良久才冷冷道:“虽然我渴望能击败刘璟,夺回关中和陇西,但我不会用民族大义来做交换,呼厨泉是痴心妄想!”

  程昱见曹操态度很坚决,不由欣慰道:“魏公能如此深明大义,是天下人之福也!”

  他语气一转,又低声笑道:“不过兵不厌诈,魏公倒可以将计就计。”

  曹操大喜,连忙问道:“计将安出?”

  程昱低声对曹操说了几句,曹操连连点头,最后沉吟片刻,“不过这需要刘璟的配合才行。”

  程昱笑了起来,“如果我所料不差,刘璟很快就会派使者前来。”

  就在这时,有侍卫在堂下禀报:“启禀魏公,河东郡传来快信,汉王派尚书司马懿出使并州,已经进入河东郡,正向太原方向而来。”

  曹操和程昱对望一眼,忍不住一起大笑起来

  司马懿从蒲津关进入了并州,经过河东郡,一路向北而行,由于太行和吕梁两条大山脉纵贯并州东西,使得从河东郡前往太原分成了东西两条路线,一条是吕梁山脉以东,延着汾水河谷北上,中间穿过鼠雀谷,进入九泽大湖,再向北走便抵达太原。

  另一条路是走吕梁山以西,穿过西河郡,进入太原郡西部,再向东穿过吕梁山抵达太原,相对而言,吕梁山以西比较荒凉,人烟稀少,而吕梁山脉以东的汾水河谷则是人口稠密的农业区。

  司马懿选择走人口稠密的汾水河谷,百余名使团成员乘坐三条大船沿着汾水一路向北,这天下午,船队过了永安县,大船劈波斩浪,在两岸纤夫的拉拽下缓慢北行,司马懿站在船头,负手望着两岸风景如画,远山如黛,大片森林分布在山脚下,两岸是一望无际的稻田,此时已是九月初,稻田青黄相间,随风起伏,仿佛是一片蔚为壮观的稻海,让司马懿看得心旷神怡。

  这时,一名士兵领着船夫上前道:“军师,船夫说有重要事情。”

  “什么事?”司马懿回头问道。

  “启禀先生,再向前便是冠爵津,有一段数十里的险滩,也就是鼠雀谷一段,百石以上的船只都无法通行,只能通行小船。”

  司马懿眉头一皱,“我以前也坐船走过汾水,一路畅通,哪有什么险滩?”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大概在五年前,鼠雀谷的一座大山崩塌,无数巨石滚入江中,使河水一度堵塞,后来官府组织民夫疏浚河道,但人力物力有限,便始终没有能完全恢复从前的畅通,形成了三十里长的乱石滩,非常危险,大船很容易被撞碎。”

  “那怎么办?”

  船夫无奈道:“要么改乘小船,要么改走陆路,东面穿过高壁岭,或者走汾水西岸,经过贾胡堡,到达灵石县便可以继续乘船了,这一段路程大约有八十里。”

  司马懿想了想,他们人数众多,还有汉王给曹操的聘礼,乘坐小船显然不现实,只能走陆路,司马懿又问道:“那走陆路可租到骡马?”

  “有!有!东岸和西岸都有大量的骡马队可供租赁,生意很兴隆,这个问题先生不用担心。”

  司马懿无奈,只得点点头道:“好吧!那我们就下船走西岸贾胡堡。”

  ........

  半个时辰后,船队抵达了阴地关西码头,众人下船,找了一支大型骡马队,托运上物资,众人骑马向北逶迤而去。

  他们所在的地段是一条长约百余里的峡谷,叫做鼠雀谷,顾名思义,就是地势险要,只有老鼠和鸟雀才能通过峡谷,峡谷两边是连绵起伏的群山,东面是高壁岭,地势险绝,西面地势稍缓,山中有一座小镇,叫贾胡堡。

  由于山中土匪横行,盗贼众多,贾胡堡镇便在周围修建了堡墙,并有当地自发组织的民团防御,贾胡堡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是这段百余里山路的唯一宿地。

  不过,司马懿并不太担心,他们使团有二十余人,其余八十人全部都是来自鹰击军的精锐护卫,对付山贼盗匪不在话下,另外还有十几名骡夫随行,他们负责照顾行李。

  黄昏时分,浩浩荡荡的队伍进入了贾胡堡大门,贾胡堡内顿时热闹起来,贾胡堡位于半山腰的险要处,是山道必经之路,堡内有上百栋建筑,住着千余人口,大多是旅舍和酒馆,还有两家规模不大的妓馆。

  尽管贾胡堡不愁生意,但汉国使臣队伍的到来,还是引来了众旅舍的一番争夺,司马懿最终选择了最大的一家旅舍。

  队伍浩浩荡荡住进了旅舍,士兵们从骡马身上卸下行李箱子,抬进了旅舍,骡夫和伙计将骡马牵进后面的马厩,旅舍掌柜迎了出来,他见多识广,看得出这群人的身份非同寻常,态度变得极为恭敬,点头哈腰对司马懿道:“请使君放心,小店一定会竭尽全力,让所有人都住得舒适,睡得香甜。”

  这时,司马懿打量一下旅舍四周的情况,发现另一边的餐堂内正有不少人在用餐,所有人都在注视他们这群特殊的客人,不时交头接耳,其中有好几人长相凶恶,似乎不是善类,其中坐在角落的一名男子年约四十岁,眉毛粗浓,脸上有一道长长刀疤,目光格外凶狠,正冷冷地注视着自己。

  他在路上听骡马队的领队说过,贾胡堡之所以几十年来从未出事,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它和盗匪达成了一种默契,只要盗匪不在堡内闹事,皆可以来去自由,可以想象,这群吃饭的人中,应该就有盗匪的探子。

  司马懿眉头一皱,他并不惧怕盗匪,但他也不希望半路发生意外,司马懿吩咐众人收拾一下,然后出来吃饭,当司马懿和众人来到餐堂时,所有的客人都已经走了,餐堂内只剩下他们一群人。

  这时,骡夫领队坐到司马懿身边,低声道:“刚才进店时,使君有没有注意到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中年男子?”

  司马懿想起那个眉毛极为粗浓的男子,点了点头,“此人我也看到了,他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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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6章 步步杀机

  “他便是南吕梁一带的匪首,名叫费农。”

  司马懿一怔,随即怒形于色道:“既然是匪首,为何不抓捕他?”

  骡夫领队叹了口气道:“前任县尉曾经抓捕盗匪三当家,绰号百刀不死,并当街处斩了他,结果三天后,包括县尉在内,他的家族老少四十七口全部被杀,四十七颗人头悬挂于县城大门上,此时使曹丞相也为之震怒,下令剿匪,但最后不了了之,从此谁也不敢得罪南吕梁的盗匪,他们来贾胡堡是常事,大家只能装作看不见,若惹了他,明天贾胡堡就会被血洗。”

  司马懿半晌才重重哼了一声,“他刚才看我们半晌,莫非他想对我们动手?”

  领队忧心忡忡道:“这正是我担心的,最近传说要和匈奴开战,北上的商人少了很多,他们生意也很萧条,如果来了这么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光大箱子就有百十口,他们怎么可能不动心,我很担心明天路上会出事。”

  司马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吧!能动得了我们的盗匪,还没有出事了。”

  话虽这么说,可领队是在这一带混饭吃的,如果出事,不管那方获胜,他们都没有好果子吃,他本想说不去了,但这话他说不出口,盗匪不好惹,但这群客人也同样不好惹,他心中焦虑之极,只求费农只是路过而已

  鼠雀岭延绵近百里,这里也属于吕梁山的支脉,山脉纵横,山谷众多,很多山谷幽深险峻,终年人迹罕至,还有不少山脉缺口可以横穿吕梁山,到达另一边的西河郡。

  入夜,几名骑马人在崎岖的山道上纵马疾奔,他们对山道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尽管夜色漆黑,山道坎坷不平,但他们却能纵马疾奔,如履平地,在微弱的月光下,只见为首之人年约四十岁,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使他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此人正是匪首费农,他们从贾胡堡一路疾奔而来。

  他们奔入深山,直接进了一条峡谷,刚到峡谷口,一支鸣镝从他们头顶上射过,费农连忙勒住了缰绳,翻身下马,在原地等候,这时树林走出几名身着盔甲的哨兵,费农连忙躬身对为首军官道:“请禀报将军,我们发现了目标。”

  为首军官一挥手,几名士兵带着费农向谷内走来,他们来到一棵极大的树前,树下站着一人,浓密的树荫遮住了他的脸庞,使他看起来就像一个若隐若现的黑影。

  费农心中一阵发憷,单膝跪下道:“费农参见将军!”

  “你们发现目标了吗?”

  “回禀将军,小人发现了目标,今天黄昏时分,他们住进了贾胡堡,应该明早出发,最迟明天天黑前抵达这里。”

  “很好,不过我对这一带不熟,需要你的人协助,明天把你的手下都带来吧!”

  费农尽管心中不太情愿,但他不敢说半个‘不’字,只得抱拳道:“小人遵命!”

  “去吧!明天中午前,我要看到你的人到来。”

  “是!”

  费农起身离去了,半晌,黑影冷冷吩咐道:“通知下面人,今晚好好休息,明天给我拼死卖力!”

  ........

  次日天刚亮,司马懿一行便离开了贾胡堡,沿着崎岖的山道继续向北而去,或许是因为走得人太多,山道并不难走,有一段路还相当平坦,周围树荫浓密,两边怪石林立,不时有枭鸟发出巨大的鸣啼声,清晨的雾气笼罩在山峦之间,使山道上有一种阴森神秘之感。

  山道上没有行人,他们走了近一个时辰,除了他们之外,再也没有看见其他行人,不过这也难怪,他们是贾胡堡第一个出发的队伍,这个时候,对面也不可能出现行人,没有人会在山中过夜。

  司马懿神情颇为凝重,他还在考虑昨晚遇到了盗匪头子,临走时,掌柜也提醒过他,假如遇到盗匪,舍财保命才是生存之道,再加上昨晚领队的话,似乎他们今天必然会遭到盗匪袭击。

  尽管司马懿没有把山贼盗匪放在心上,但他一向谨慎,还是不想过于大意,他一招手,将骡夫领队叫了过来,司马懿又问道:“你给我说说,这些山贼有多少人,是什么背景?”

  领队更是一夜未睡好,心中忐忑不安,连忙道:“回使君的话,听说这些山贼原本是河北一带的黄巾贼军,被官兵击溃后,窜入并州,糟蹋了几个县,被官兵围捕,便躲进了吕梁山,从此落草为寇,整个南吕梁都是他们的地盘,大概有一千余人,有三个首领,昨晚我们看见的费农就是他们的大首领。”

  “原来是黄巾贼!”

  司马懿这才明白这支山贼的背景,他又问道:“这一千余人都是黄巾贼吗?”

  “黄巾贼只有三百余人,其余都是在并州招募的地痞无赖,他们打家劫舍,强抢民女,可谓罪行累累,三年前曹丞相曾派于禁率军来剿匪,于将军打仗厉害,杀上山去,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寨子,救出了很多民女,但这些山贼却逃到西河郡,被匈奴人包庇,剿匪就不了了之,等于将军撤走,他们又席卷而来,又重新修建大寨,为祸四方,比从前更狠。”

  司马懿微微一怔,“这里可以去西河郡吗?”

  “山中有一些峡谷暗道,贯穿吕梁山,可以抵达另一端的西河郡,不过这些谷道很少有人走,我是没走过。”

  不知为什么,司马懿心中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立刻令道:“传令护卫,一路不可大意,要避免中埋伏!”

  这次出使太原,刘璟事先便和司马懿商定了路线,走吕梁山西道是匈奴人的势力范围,他们容易被匈奴人伏击,所以他们决定走东道,那是汉人的聚居区,道路平坦,而且直接乘船走汾水,尽管如此,刘璟还是担心他们遇到山贼盗匪,便从鹰击军中挑出一百名精锐军士,护卫司马懿出使,这只是防止万一。

  不料汾水航道被阻,他们不得不翻山越岭,走一百多里的山路,结果真的要遇到山贼盗匪,更让司马懿担心的是,这一带有秘道通往西河郡,使得匈奴人也有可能出现了,当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不过他们不是商队,担负重要的政治任务,如果匈奴人得到消息,一定会拦截他们,这使司马懿的心中略略有些紧张起来。

  他们一路谨慎北行,但没有发生任何异常,眼看一天将过去,时间渐渐到了下午,连骡夫领队也松了口气,看来费农还是不敢动手,他催马来到司马懿身边,指着远处一道山梁笑道:“使君看见没有,前面那条有点发白的山梁叫做鱼肚岭,翻过那座山岭便走出山区了,进入了平原,再走十几里便是界休县码头,你们可以租大船直接去太原,不会有任何问题。”

  司马懿点点头,抬头打量四周的环境,这一带正好是条峡谷,不过谷地较宽,两边宽约一里,道路两边森林茂盛,怪石突兀,再远一点,两边都是悬崖峭壁,峭壁长满密集的藤蔓,不注意的话,很难发现他们竟身处谷道之中。

  司马懿心中忽然感到一种不妙,如果有人要伏击他们,这里就是最好的地方,他立刻大喊道:“前面注意被伏击!”

  话音刚落,一支利箭从树林内强劲向司马懿射来,但略略偏了一点,从司马懿的肩膀擦过,正好射中司马懿身后的领队,骡夫领队一声惨叫,翻身落马。

  突来的变故使护卫士兵大吃一惊,纷纷跳下马,举盾执弩,几名士兵反应极快,催马冲到司马懿身边,高举巨盾,将司马懿团团包围,这次护卫司马懿的鹰击军首领是一名牙将,名叫何延,荆州襄阳人,他身经百战,屡立功绩,八年时间,从一名小兵逐步升为牙将。

  何延经验丰富,立刻发现了偷袭司马懿的敌人,举弩射去,只听一声惨叫,一名黑衣人从一株茂密的大树上摔下,脖子上插着一支弩箭,随着黑衣人被射落,树林内鼓声大作,尖声喊叫由远而近,几株参天大树轰然倒下,拦住前方的山道去路。

  密集的箭矢从两边呼啸射来,士兵们已经下马,他们乘坐的战马却纷纷中箭,谷地里一片战马嘶鸣,百余匹战马倒地惨死,骡夫们经验不足,也纷纷中箭惨死。

  士兵们战马都是上等良马,跟随他们多年,和士兵们亲密无间,此时眼睁睁战马倒毙,令士兵们心如刀割,他们满腔怒火,向树林里放箭还击,他们箭术极为高明,只要躲在树上的伏击人稍有露面,便被箭矢抓住。

  片刻间,近五十名黑衣射手中箭跌落,其他伏击弓手吓得纷纷躲在树干后,不敢再露身,伏击的箭矢顿时变得稀疏起来。

  箭矢攻击虽然受阻,但伏击的敌人却由远而近,从两边森林内杀出,全部身着黑衣,足有千余人,为首之人长得粗眉鹰眼,一张瘦长的马脸上挂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疤,正是昨晚在贾胡堡遇到的贼首费农,司马懿认出了他,对首领何延道:“何将军,他们是这一带的山贼盗匪,要当心!”

  何延冷笑一声道:“尚书放心吧!这些盗匪一个都活不成。”

  他命令二十名手下保护司马懿和其他随从,他则率领其余八十名士兵列队应战,他们已经脱去长袍,露出里面的紧身盔甲,手执巨盾长矛,严阵以待,而护卫司马懿的二十人则分为两队,十人一队,两队背靠背,应对东西两面杀来的山贼。

  八十名精锐的鹰击军士兵同时爆发出一声呐喊,如暴风骤雨般向冲上来的山贼发动了攻势,他们五人为一队,俨如十几把犀利的短剑杀入敌军之中,所过之处,杀得山贼人仰马翻,死尸遍地,一路横扫山贼,锐不可挡,不到一刻钟,千余名山贼便死伤过半,而汉军士兵却一人未伤。

  山贼吓得心惊胆寒,纷纷调头要逃,但汉军士兵已经截断了他们的退路,使他们无路可逃,不少跪地投降者,却被汉军士兵毫不怜惜的捅死,他们不接受任何人投降。

  一场伏击战,眨眼间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山贼哭喊连天,哀嚎遍野,死尸堆满谷地,鲜血在山道上流淌。

  这时,贼首费农急红了眼,虽然他还没有按照事先约定将汉军逼进不远处一条更狭窄的山谷,但他已经等不了,他举起号角劲吹,‘呜——*号角声响彻山谷。

  这时司马懿隐隐听见谷道前后两端都传来应和的号角声,他忽然意识到,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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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7章 重重包围

  一声一声的号角声此起彼伏,却没有冲进山谷和汉军激战,他们不管山贼死活,似乎在有意纵容汉军将山贼杀光杀绝,此时山谷内的山贼已被汉军杀死大半,其余两百余人拼死向两边山谷口奔逃,却遭遇到几队汉军士兵的拦截,最后只有数十人侥幸逃脱,其余千余名山贼都被汉军屠杀殆尽。

  这时,牙将何延将山贼首领费农生擒活捉,将他拖到司马懿面前,费农吓得浑身发抖,他从未见过如此强悍的军队,仅仅百余人,便将他的上千兄弟杀光殆尽,他才意识到自己闯下了大祸,不等司马懿审问他,他便颤抖着声音大喊起来,“是匈奴人,是他们逼我!”

  司马懿眼睛眯了起来,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成为现实,匈奴人果然得到了他们出使太原的情报,这件事颇为隐秘,是谁泄露出去,难道是河东的曹军?

  不过此时,司马懿暂时顾不上消息是谁泄露,他要解决眼前的危机,他又问道:“匈奴有多少军队?”

  费农哭丧着脸道:“有五千余人,都是从西河郡那边过来,他们前后都堵住了山谷,本来是想让我们伏击,把你们逼到鬼幽谷去,里面堆满了柴草,他们好像是要放火烧谷。”

  ‘鬼幽谷!’司马懿想起来了,就是他们身后数百步外,其实是一条山缝,宽不足两丈,也可以是一条谷中谷,领队说里面深达一里,是堆放死尸之地,晚上会闹鬼,所以叫做鬼幽谷。

  司马懿心中暗暗庆幸,幸亏护卫他的是最精锐的鹰击军,将这群乌合之众的山贼一击而溃,若真被逼到那条鬼谷,他们真要被烧成鬼了。

  “匈奴人为首是谁,是那里来的匈奴?”

  “匈奴首领我不不知道是谁,我没见到他的模样,不过他认识我,一定是刘豹派人的人,我发誓,绝没有一句假话,求先生饶我一命。”

  司马懿哼了一声,盯着他冷冷道:“你为害一方,恶贯满盈,今天就是你授首之日,念你老实交代,我给你一个痛快!”

  “饶命!”

  费农刚喊出一声,何延便一刀捅进了他的后心,一刀毙命。

  这时,远处传来的沉闷的战鼓声,鼓声并不急促,不像是在进攻,但极有节奏,何延经验丰富,他脸色微微一变,忧心地对司马懿道:“匈奴先是吹号集结,现在又是有节奏的战鼓声,这是匈奴人要发动阵地战,对我们极为不利。”

  司马懿抬头看了看天色,西方已被晚霞映红,太阳已经下山了,天色很快就要黑下来,司马懿道:“天要黑了,这对我们有利,大家听我的安排。”

  司马懿又打量一下四周的地形,他们这里谷道宽有一里,两边是数十株粗壮的参天大树,刚才黑衣人便是在这些大树用弓箭伏击他们,司马懿回头对二十几名随从道:“东西都不要管了,你们爬上树去,在树上放冷箭,尽量射敌军军官。”

  这二十几随从除了几名文职军官外,其余都是司马懿身边的普通士卒,虽然不能和精锐的鹰击军士兵相比,但射击刺杀都不在话下,众人丢下了大箱子,纷纷带着战刀和弩箭爬上树去。

  司马懿又指百余口大箱子对何延道:“这些大木箱正好可以用来做掩体,速搬到路中间去,尸体也堆积起来。”

  何延连忙吩咐士兵照办,他又有些担忧道:“两边森林茂密,我担心匈奴人会用火攻。”

  司马懿冷笑一声道:“我们这里地势开阔,就算用火攻,我们也不怕,倒是他们应该担心我们放火烧谷,暂时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时间紧迫,立刻去布置防御工事。”

  何延答应一声,留下两名士兵保护司马懿,便匆匆赶去部署防御,司马懿则在士兵的帮助下,也攀上了一株大树,居高临下观战。

  五千匈奴军队已将将这条长约三里的山谷两端堵死,就仿佛瓮中捉鳖一般,势在必得,匈奴人之所以迟迟没有进攻,是希望山贼将汉军使者一行人逼入鬼幽谷,然后放火烧谷,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使者一行人全部歼灭。

  另一方面,就算山贼无法将汉军使者逼入鬼幽谷,也可以利用山贼力量最大程度地耗费汉军兵力,但匈奴人却没有料到汉军力量如此强悍,仅仅仅半个时辰便将千余山贼斩杀殆尽。

  此时暮色昏黑,四千匈奴军队已列阵完毕,山谷北面和南面各有两千人,匈奴人首领是左贤王刘豹的次子刘罗,刘豹妻妾众多,有十几个儿子。

  历史上的刘豹在二十几年后又生下一个幼子,此人便是赫赫有名的刘渊,他继承父亲并州地盘和军队,趁晋朝八王之乱,率军攻入洛阳,爆发了历史著名的永嘉之乱,刘渊又随即在并州建立了赵国,拉开五胡乱华的序幕。

  此时刘豹才四十余岁,刘渊还没有出世,但历史大船已经偏离航道,刘罗受父亲派遣,率五千人赶来平阳郡拦截汉军使者,刘豹要求他务必杀死汉军使者。

  刘罗虽然才二十岁出头,但经验很丰富,他已得到山贼费农和他的部下被汉军全歼的消息,他心中很震惊,他意识到汉军人数虽然不多,但战斗力极强,不能轻视,他便采用了阵地战的策略,命手下军队列成方阵向汉军使者进攻。

  他留一千人作为后备,命令南北两边的军队约四千人,一步步从两端向山谷内深入,刘罗见天色已快黑下来,他不想再拖到明天,必须速战速决,立刻令道:“加快速度,突击敌军!”

  战鼓声的节奏陡然加快,匈奴士兵开始奔跑起来,他们手执火把和战刀,向一里外的山谷深处杀去。

  汉军已经在山谷内部署了防御,山贼在北面砍倒的几株大树正好可以作为掩体,而南面则用百余口大箱子布置成另一道掩体,一百名士兵一分为二,南北各有五十人,另外在大树上部署了二十几名弩手,专门射击匈奴军官。

  这时,匈奴人的战鼓声陡然加速,何延知道匈奴军即将杀至,他大喝道:“大丈夫战死沙场,乃人生第一快事,让匈奴人永远牢记今晚!”

  百名士兵齐声大吼,军弩纷纷举起,瞄准远处黑压压的人影,鹰击军相当于汉军的特种部队,他们的装备也非同寻常,除了配备最好的战马外,每个士兵的长矛和巨盾都是特制。

  长矛用精钢打造,坚固锐利,不轻易折断,巨盾也是和重盾军一样,可以抵御五十步内的弩箭劲射。

  另外他们的军弩也比普通军弩稍长,弩弦更有弹性,有效杀伤射程比普通军弩多了五十步,一百五十步外便可杀伤对方。

  这支护卫司马懿的鹰击军可谓精锐中的精锐,每个士兵都有高强的武力,虽然以一挡百有点夸张,但一人对阵十人绝没有问题,何延见敌军已进入一百五十步内的杀伤射程,他大喝一声,“射击!”

  遭遇战终于拉开了序幕,百支锐利的弩箭分别射向南北,只听一片惨叫声响起,最前排的数十名匈奴士兵纷纷栽倒,汉军士兵迅速拉弦安箭,动作一气呵成,又端弩瞄准射击,这一次他们不需要何延下令,瞄准后随即射出,又立刻张弩装箭。

  至于箭矢有没有射中对方,他们毫不关心,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装箭,匈奴士兵只跑出三十步,汉军士兵便已发射了三轮箭,近两百名匈奴士兵被强劲的弩箭射倒。

  战争渐渐进入白热化,奔跑中的匈奴士兵纷纷被射倒,遍地哀嚎,死尸堆积,但刘罗已经没有后路,他不顾士兵死伤,命心腹士兵执刀在后面押阵,有胆敢退回者,一律处斩。

  在刘罗的威逼下,匈奴士兵拼死向前进攻,尽管脚下躺满了累累死尸,但却无法后退,他们也向汉军阵地放箭射击,却毫无效果,匈奴军队距离汉军的阵地越来越近,已不到二十步。

  这时,汉军已停止了射击,百名士兵手执巨盾和长矛,列队严阵以待,双方一起奔跑起来,大吼着冲进了对方阵地,双方激烈地撞击在一起,顿时肢体横飞,血雾弥漫,惨叫声、嚎叫声响彻一片。

  汉军依然摆出了五人阵型,五个人为一组,由一名伍长率领,互相配合,杀伐狠辣犀利,他们训练有素,尤其精于夜战,尽管被十几倍自己的匈奴士兵包围,他们依然丝毫不处于下风,和一群群匈奴士兵激烈鏖战。

  大树上的二十名士兵则张弩搭箭,不断瞄准骑在马上的匈奴军队,黑暗中冷箭射出,便有一名军官或者士兵中箭,火把落地熄灭了。

  司马懿也在一株大树上,密切地注视着南北两边的汉军和匈奴军作战,尽管汉军骁勇善战,但毕竟匈奴军人数太多,最多两个时辰,汉军就将筋疲力尽,而匈奴人也看出了这一点,他们死死缠住汉军士兵,不给他们喘息之机。

  司马懿心中也不由担忧起来,这样杀下去,他们迟早会全军覆没,必须采取措施,想到这,他低声给护卫他的两名士兵说了几句,两名士兵会意,迅速滑下了大树,弯腰向树林深处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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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8章 援军到来

  鹰击军的装备除了盾、弩、矛、刀外,每人还有一袋火油,这和鹰击军主要执行特殊任务有关,当司马懿发现形势开始对汉军不利时,他终于军队在峡谷内纵火,他们人数少,有自保之策,但对于匈奴军队就不一样了,这也是他们突破敌军包围的有效手段。

  百袋火油都堆积在东面的森林内,两名士兵在森林内奔跑,不断将一袋袋火油喷向四周的大树,山谷内,两支军队已激战了一个多时辰,宽约半里、长不到一里的主战场上已是尸山血海,匈奴军队前后已死伤超过一千八百人,而汉军也出现了不小的伤亡,阵亡二十余人,伤十余人,伤兵难以支持太久,最后基本上都是战死,而汉军的生力军只剩下六十余人。

  但更要命是汉军的体力快支持不住了,他们之前已经和千余山贼激战了半个时辰,现在再战一个多时辰,而没有半点喘息之机,人人体力透支严重,尽管杀戮依然锐不可当,但他们速度已略微变慢,五人队作战也慢慢转成了十人队作战。

  尽管匈奴军队死伤近半,但主将刘罗还是看出了汉军的疲惫,他意识到机会即将到来,他毫不犹豫下令等候在北面谷口的一千备战士兵投入战斗,使匈奴军队的战斗力陡然增强,军队也增加到三千人,刘罗厉声大喊道:“围上去,不准后撤!”

  匈奴人的战鼓声在山谷内轰隆隆回响,百名手执利刃的士兵在后面督战,十几名逃跑的士兵被他们当场斩杀,在死亡的逼迫之下,在生力军投入的振奋之下,匈奴士兵再次向汉军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就在这时,山谷两边的森林内忽然冒起滚滚浓烟,夹杂着噼噼啪啪的烈火燃烧声,火势迅猛,这让山谷内的所有士兵都愣住了,忽然几条火舌从森林内喷出,滚滚热浪扑向匈奴士兵,数千匈奴士兵吓得魂不附体,也不管后面是否有士兵督战,调头拼命逃跑。

  在队伍后面的刘罗心中也一阵胆战,调转马头便山谷外逃去,这时,一株熊熊燃烧的大树轰然倒下,砸死十余人,数千士兵顿时乱成一团,拼命推攘,互相践踏,哭喊声、哀求声此起彼伏。

  激烈的战斗突然消失,汉军主将何延擦去额头上的汗,弯下腰大口喘着粗气,他已经有点筋疲力尽,但他心里明白,熊熊的烈火一定是司马尚书的安排,这把大火将他们从最危险中挽救出来。

  这时,司马懿和二十几名随从已从大树上爬下来,对士兵们喊道:“从南面撤离!”

  司马懿看得清楚,大部分匈奴士兵都是从山谷北面逃走,只有数百人从南面奔逃,以他们的力量,对付数百匈奴人易如反掌,士兵们点点头,扶着伤兵,迅速向南面奔去。

  大火蔓延极为迅速,一刻钟后,整个山谷内浓烟滚滚,被冲天的烈火彻底吞没了,汉军士兵奔出山谷后,却没有遇到南撤的匈奴士兵,他们抓住一名受伤的匈奴士兵,才知道数百名匈奴士兵都已失去斗志,从南面的一条山谷向西河郡逃走了。

  司马懿看了看天色,此时还是两更时分,夜色昏黑,他沉思片刻,对众人道:“这把火至少要烧两天,匈奴人或许会在对岸等我们,或许他们也等不了,从谷道返回西河郡,我们还是先回贾胡堡休整两天,实在不行,我们就走对岸,越过高壁岭乘船。”

  众人虽然都累得筋疲力尽,但大家都想离开这个危险之地,便纷纷同意司马懿的决定,启程返回贾胡堡。

  刘罗率军从北面逃出谷口,清点人数,只剩下两千人,他带来五千军队,竟损失大半,汉军使者也还没有杀死,他心中又气又恨,这样回去,他无法向父亲交代。

  刘罗看了看天色,天色极为阴沉,估计后半夜会下雨,这样,明天山火很可能就会熄灭,他再派人去看看,如果能穿过山谷,他们还是要去追赶汉军使者,反正他们都是步行,速度也不快,就算他们躲进贾胡堡,他也要杀进堡中,将敌军斩杀殆尽。

  刘罗毅然下定决心,回头高声令道:“先回营地休息,明天一早再追击敌军。”

  匈奴人的营地在鱼肚岭下面,距离这里只有不到十里的路程,士兵们又饥又渴,沿着山道快步向山下走去,不多时,他们远远看见了大营,这时,士兵们再也忍不住,纷纷向一里外的大营奔去,

  可就在这时,斜对面的树林内一声鼓声响,火光大作,只见一支军队从树林里杀出,为首一员大将,身材魁梧,手提金背虎牙刀,正是曹操帐下大将于禁,曹操接到密报,匈奴人可能会鼠雀谷一带截杀汉军使者,这让曹操大惊,立刻派于禁率五千军队赶来接应。

  于禁当年曾经来这一带剿匪,对这边地形非常熟悉,他率军一路疾奔,也是才刚刚赶到,这时他看到了远处山谷内熊熊大火,他便命军队隐藏在树林内,正好遇到了人困马乏,没有半点提防的匈奴军队。

  于禁率军冲出,大刀一指,“给我杀!”

  五千曹军士兵一声呐喊,从树林内汹涌奔出,杀向正处于混乱中的匈奴军队。

  ............

  司马懿一行返回贾胡堡,休息到中午时分,这时,旅舍掌柜匆匆找到司马懿,说旅舍外有曹军大将拜访,这让司马懿愣了一下,曹军将领怎么会出现贾胡堡?

  带着心中的疑惑,司马懿快步走出旅舍,只见院子里站着几名曹军,为首一员大将,司马懿认识,却是于禁,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是于将军!”

  当年,司马懿曾在曹操帐下做主簿,和于禁颇为投缘,于禁给拱手行礼道:“于禁救援来迟,让司马先生受惊了。”

  “于将军请进屋说话。”

  司马懿将于禁请到餐堂,两人坐下,司马懿笑问道:“于将军没有遇到匈奴人吗?”

  于禁点点头,“遇到他们返回营地,匈奴军队疲惫,被我们全歼,不过很可惜,让他们首领跑掉了。”

  “哦!这确实有点可惜。”

  司马懿微微叹息一声,他却不知,于禁并没有说实话,曹军确实全歼了匈奴人,也生擒了匈奴人首领刘罗,不过于禁将刘罗和被俘的匈奴士兵都放回了西河郡,这是曹操的命令,曹军要保证汉军使者平安抵达太原,但另一方面,在战争没有开始之前,曹操也不想过于得罪匈奴人,稍加教训便可。

  司马懿猜不到曹操的心思,但他却想起另一事,又笑问道:“难道山火熄灭了吗?”

  “后半夜下了雨,山火也熄灭了,虽然山谷中很灼热,不过不影响通行,只是满地的尸体,令人触目惊心,我留下军队清理,我则率部分军士赶来贾胡堡,恭请司马先生启程去太原,我们会沿途保护先生一行的安全。”

  司马懿欣然笑道:“有于将军护卫,我相信不会再出任何意外。”

  司马懿随即命令手下简单收拾行李,一行人离开了贾胡堡,在曹军的护卫下,再次向北启程,向太原方向而去,这一次他们一路顺利,再没有遇到任何伏击。

  三天后,司马懿一行抵达了太原,曹操命令陈群接待他们,将一行人安置在贵宾馆,陈群随即带着司马懿前去面见曹操。

  当年司马懿在安陆郡战败,被当时的江夏军所擒,最后投降了刘璟,司马懿身怀六甲的妻子也由此被曹丕囚禁,在产下一子后不幸病故,司马懿也由此和曹丕结下了深仇。

  尽管这已是八年前的往事,尽管司马懿又早已娶妻生子,但这段八年前的仇恨司马懿却从未忘记,不过他此时身负重任,并不会因为个人私仇而影响双方的抗匈合作,司马懿在军辕正堂拜见了曹操,曹操对自己当年的主簿也颇为客气,又让陈群、辛毗和贾逵作陪,双方按宾主之礼落座。

  曹操又仔细打量一番司马懿,见他已四十余岁,和当年相比,更加稳重从容,谈吐不凡,举手投足之间,已俨如是一副宰相的风度,曹操不由捋须感慨道:“虽然我与汉王作战多年,可谓水火势不相容,但也不得不承认汉王用人之明,当初他任命仲达为军师,后来又出任五相之一,我还说汉王用人过于草率,但现在看来,确实是我错了,汉王有仲达这等贤能之人辅佐,难怪他能一步步走到今天。”

  司马懿见作陪的几名谋士都脸露尴尬之色,便笑道:“汉王殿下常对我说,若论用人,天下诸侯无人能与丞相比肩,丞相能用人之长,避其之短,汉王就承认自己不如丞相,我不过是庸碌之辈,承蒙汉王信任,委以重用,唯有勤勉自律,兢兢业业做事吗,丞相如此高看,司马懿愧不敢当!”

  曹操呵呵一笑,“司马尚书过谦了。”

  两人寒暄几句,话题便转到正事上,司马懿叹息一声道:“这次我奉汉王之令出使太原,肩负两大重任,一是送汉王的娉礼给丞相,其次便是具体谈一谈双方合作抗匈的细节,怎奈半路上遭遇匈奴人伏击,娉礼被毁,我都不知该怎么向汉王殿下交代了。”

  曹操点点头,“我已听了于将军的禀报,匈奴人胆大妄为,竟敢半路伏击先生,着实令人恼恨,不过也说明匈奴人畏惧我们双方联手,至于娉礼之事,请先生不必自责,汉王的心意送到便可,我就当已经收下了汉王的娉礼。”

  解决了娉礼的烦恼,司马懿一颗心落下,他的心思便转到了双方合作之事上来,他取出刘璟的亲笔信,呈给曹操笑道:“多谢丞相宽容,这是我家汉王给丞相的亲笔信,特地委托我与丞相具体谈一谈双方合作抗匈之事。”

  曹操接过信打开看了一遍,他微微笑道:“我很愿意与先生细谈,不知我们从哪里谈起?”

  司马懿沉吟一下笑道:“不如就从高奴围城谈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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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9章 久攻不克

  匈奴人围攻高奴已有四十余天,一共进行三次攻城,皆以失败告终,这天清晨,匈奴大营中的号角声此起彼伏,这是大举进攻的前兆。

  城头上,四千余汉军士兵密集地站在墙头,默默注视着城外匈奴大军,每个士兵眼中都流露出坚毅之色,尽管遭遇了三次攻城考验,但城内士兵却越战越勇,没有丝毫颓势。

  张任目光里带着一丝嘲讽地望着城外匈奴大军,就在昨天晚上,他派五十名士兵偷偷下城,在城外三百步暗中做了手脚,不料今天匈奴人便大规模攻城,他很期待令人激动的一幕发生。

  城外的十万匈奴大军已经全部渡过了区水,数里外,一队队士兵列队待战,刀枪如林,大旗如云,延绵十余里,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圈,他们将高奴城团团围住。

  ‘咚!咚!咚!’直径足有一丈的皮鼓敲响了,声音震天动地,这是进攻的命令,两万匈奴大军抬着巨大的攻城梯,向北城墙进攻。

  四面城墙中,东西南三面地形都十分险要,只有北城墙地势稍缓,可以用攻城梯进攻。

  在匈奴大军在离城墙还有一里半,鼓声突然变得密集,两万匈奴大军呐喊着向城墙汹涌冲去,城墙上守军紧张而又期待地注视着匈奴军,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事发生。

  正面城头上的四十架中型投石机开始吱吱嘎嘎绞动粗索,长长的抛射杆向后弯曲,蓄积的势能达到了极致。

  城外是一片荒草,齐人膝盖,匈奴大军汹涌冲来,冲在最前面的数千人忽然一片哀嚎,纷纷倒地,他们踩到了撒在草丛的铁蒺藜,这种铁蒺藜上有四根一寸长的尖刺,撒在地上,总有一根尖刺朝上,铁蒺藜在剧毒中熬炼过,一旦刺中,轻则伤残,重则致命。

  除了铁蒺藜,还有无数陷马洞,洞中倒插着一根三寸长的剧毒铁刺,不少匈奴士兵踩进洞中,长长的尖刺刺穿了脚背,进攻匈奴军措不及防,千余人倒下嚎叫哭喊,哀鸿遍野,更恐怖是腿开始变黑肿胀,疼痛难忍,不少人打滚嚎叫片刻后,便毒性攻心而亡。

  “斩断他们的腿!”

  攻城主将梅离发现不妙,立刻高声叫喊,一条条血淋淋的大腿被斩断,受伤的匈奴士兵纷纷被拖回,就在这时,天空传来一种奇异的声音,仿佛是鸽群在天空盘旋时的响声。

  匈奴士兵们纷纷抬头向天空望去,只见天空出现一颗颗小黑点,向他们头顶上呼啸着飞来,越来越近,匈奴军中陡然爆发出一片惊恐的喊叫,那竟是一块块巨石,他们抱头四散奔逃。

  一块百斤重的巨石轰然砸下,翻滚着向人群撞去,惨叫声一片,血浆四溅,被砸中几人顿成肉泥,巨石一连撞翻了十数人,轻则重伤,重者横尸,近两百块巨石在人群中翻滚,匈奴军死伤惨重,紧接着,第二波巨石群又呼啸而至。

  呼厨泉站在南岸的石堡上观战,虽然相隔三里,但在晴朗的天气下,他依然看得很清楚。

  汉军的投石机反击他并不在意,但很多士兵被自己斩断腿,这却让他感到疑惑不解,旁边刘去卑有经验,他沉思一下道:“应该是士兵们踩到了毒蒺藜之累,中了毒,才会这样。”

  呼厨泉恍然,确实是如此,他又问道:“如果是这样,该怎么破解?”

  “很容易,用我们冬天压草的草碾在前面开路,毒蒺藜就会被粘走。”

  呼厨泉点点头,随即令道:“传令收兵!”

  钟声响起,两万匈奴军队如潮水般地退下,战场上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

  中午时分,‘咚!咚!咚!’巨大的战鼓再次敲响,低沉的号角声响彻大地,这一次,刘去卑亲率三万匈奴军出战了,他们俨如潮水般涌来,手执盾牌,扛着数百架数丈高的登城梯,一个个奋勇争先,喊杀声震天。

  在最前面是一只只硕大的草碾,其实就是汉人的轱辘,长约两丈,外面包裹一层羊皮,一般用来碾压干草,但此时投入战场,却是对付毒蒺藜的有效手段,一只只毒蒺藜被草碾粘起来带走,就连掩盖陷马坑的草皮也被拔起,露出一个个土坑。

  匈奴军在进攻鼓声中奔跑,后面则有刘去卑的千余心腹侍卫军压阵,三万军队杀气腾腾,向城池掩杀而去,这时,呼厨泉又派两万大军加入到进攻队伍中,变成了五万大军进攻高奴城,数百架攻城梯、巢车、投石机混杂在大军中,五万大军密集如蚁群,浩浩荡荡,铺满了高奴城外的旷野。

  这一次匈奴军变聪明了,他们用草碾开路,趟出几十条安全的进攻路线,使匈奴大军躲过地上的暗杀,但他们却躲不过头顶的巨石阵,数百块巨石呼啸着从天而降,在匈奴人群中翻滚,血肉横飞,惨叫声响彻原野,一辆巢车被巨石集中,巢车在空中开花,巨木乱飞,尸体腾空,巢车轰然散架,又一架体格庞大的攻城梯被击中,梯子砸断,攻城梯巨大的身子栽倒,趴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

  接二连三的巨石砸进人群中,凄厉的惨叫声不断传来,巨大的恐惧使匈奴军士气下降,又有不少匈奴兵调头要跑,刘去卑早有准备,三千侍卫军执刀在后面压阵,近百名逃出大阵的匈奴士兵被砍翻在地。

  匈奴军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向前冲锋,随着匈奴大军向前推进,双方的弓箭战爆发了,四千汉军在城墙垛口两边向下放箭,高奴城城墙上有射箭口,可以用城垛为掩护。

  而蜂弩则在后面以仰角射箭,匈奴军则以人数密集而占优势,双方箭如密雨,在天空织成一片黑色的箭网,匈奴伤亡惨重,而汉军也出现了伤亡,不断有人惨叫着中箭。

  在密集的箭雨中,匈奴大军开始渡过护城河向城墙靠近,很出乎匈奴人意料,护城河竟然没有水,只是一条深两丈,宽两丈五的大型壕沟,但护城河内有没有水,对匈奴大军已经没有意义,他们搭上长达三丈的木板,使护城河失去了防御作用。

  几十架大型攻城梯搭上城头,士兵们密集如蚂蚁般向上攀爬,喊杀声震天。

  这时三架巢车轰隆隆开到了,匈奴人的巢车是由数百匈奴工匠临时制作,他们师从于汉人工匠,但做得比中原军队的巢车更加粗笨,行动缓慢,每一辆巢车都要用数十头牛拖拽。

  第一辆巢车一步步攻向城墙,上满满载着八十名匈奴士兵,人人手执长矛和盾牌,下面还跟着两百余人,一齐向上射箭。

  巢车慢慢靠近城墙,离城墙不足五十步了,张任盯着巢车靠近,回头大吼道:“石炮准备!”

  汉军的十架石炮开始发挥威力,石炮实际上就是一种超大型的床弩,石炮体长一丈,弓臂长一丈五,用牛筋或者麻绳做弓弦,安置在专门修建的炮台之上,由十名士兵操纵,用绞盘上弦。

  石炮发射一种打磨光滑的石弹,重约五六十斤,射程可达七十步,有专门的士兵负责测距瞄准,主要就是用来对付巢车。

  “来了!来了!”

  一名屯长指着慢慢靠近的巢车大吼:“给老子上弦瞄准!”

  八名士兵推动长长的绞盘杆,巨大的弓弦被吱吱嘎嘎拉开了,扣在弦钩上,一名士兵将一颗石弹喂进了射槽,屯长同时也是瞄准手,他趴在弓弩上,紧盯着望山,大喊:“向东偏半刻!”

  石炮后面的地上画有刻度,士兵们抬起石炮向东移动半刻。

  “好!”屯长大喊一声。

  他从石炮上一跃跳下,又盯着巢车看了片刻,大吼一声,“发射!”

  两名士兵猛地拔出弦钩,只听‘咔!’一声巨响,一颗石弹从射槽内强劲飞出,向五十步外的巢车呼啸着射去。

  ‘轰!’地一声巨响,巢车被石弹击中,一根柱梁断裂,巢车剧烈晃动一下,却没有散架,又继续向前行动。

  “他娘的,再来!”

  屯长大骂一声,十名士兵再次上弦喂弹,方向却不用调整,又是一颗石弹强劲射出,再次击中了巢车,连续两次中弹,一条绑缚在巢车主梁上的皮带终于松开,巢车瞬间倾斜坍塌,八十名士兵惨叫着摔了下去。

  下面的士兵欢呼起来,赞扬石炮的威力,那名屯长挠挠后脑勺,笑骂道:“他娘的,老子就不信干不垮它!”

  尽管匈奴人的巢车被汉军石炮一一击垮,没有发挥威力,但匈奴人的攻城却给汉军造成了巨大的威胁。

  匈奴人用长木板架过两丈宽的护城河,充作桥梁,近五万匈奴大军奔涌而至,没有试探进攻,直接就发动了猛烈的强攻。

  城头上汉军箭如急雨,密集地射向匈奴士兵,没有盾牌遮挡,大片匈奴军被射倒,不过匈奴军队太密集,他们虽然没有投石机,箭矢的威力也不足,攻城梯却十分犀利。

  数百架城梯搭城头,铁钩钩住墙垛,一万余匈奴先锋开始向上攀登进攻,大石和木头如冰雹铺天盖地砸下,一串串的敌军被砸中,惨叫着从空中翻滚落地,但又不断有新的敌军登城冲击。

  城下,数万匈奴军开始用箭反击,掩护登城,箭密集如网,向城上守军射去,城上守军开始出现伤亡,上千人被箭射中,汉军被压在女墙后,抬不起头来,只能用盾牌掩护,从射击孔内放箭。

  这时,东城出现了险情,第一批匈奴军冲上城头,开始与汉军士兵恶战,越来越多的匈奴军冲上城头,东城情况万分危急。

  吴兰大吼一声,挥动狼牙棒疾冲进敌群,他舞动六十斤的狼牙棒左右抽打,武艺高强,力大无比,打得匈奴军士兵血肉横飞,脑浆迸裂,匈奴军被他的勇猛震慑,纷纷后退,吴兰身后的数百汉军一拥而上,奋勇杀敌,最终将冲上城头的几百名匈奴军全部杀死。

  攻城战打得异常惨烈,箭矢横飞,尸体堆积,双方都投入重兵,密集的箭矢划过天空,射上城头,匈奴军攻上城头,又被赶下去,几番恶战,高奴城始终屹立,没有被匈奴人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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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0章 李令之策

  夜幕渐渐来临,夜色昏黑,激战了一天的匈奴人终于撤军,望着匈奴军队如潮水般撤去,城头上的汉军士兵顿时一片欢腾,张任却脸色严峻,眼中露出忧虑之色,这一次的攻城战的惨烈超过了他的想象,尽管匈奴人付出了近万人的伤亡,但守军也同样损失近一千五百人,这对只有五千守军的他们,无论如何是一个难以承受的代价。

  如果再进行两次这样的攻城,高奴城就将被攻破,张任的心中不由暗暗叹息一声,这时,吴兰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卑职有一种直觉,以后匈奴人不会再有今天这样的大战了。”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直觉?”张任注视着他问道。

  “很简单,他们承受不起,他们的目标是关中,是长安,是要击溃汉军主力,而不是我们这座小城。”

  张任点点头,“你说得对,他们拼命攻打我们,只是想给汉军施加压力,逼主力出兵救援,他们若想攻下我们,至少还得再付出一万军队的代价,为攻下一个高奴县,竟然付出两万人的代价,任何一个稍有头脑的主帅都不会做出这种愚蠢的决定。”

  吴兰低声笑道:“既然匈奴人的目的是为了给汉军施加压力,我们不如多放几只信鹰,让匈奴以为达到了目的,至少就不会再继续攻城,我想他们会看见我们的信鹰腾空而起。”

  张任也笑了起来,“这个办法不错,就满足一下他们的虚荣心。”

  匈奴王帐内,数十名匈奴大将都低下头,默默承受着呼厨泉暴风骤雨般的斥骂,“一帮饭桶,无能的大将,千夫长、万骑长,狗屁!你们不配,连一座小小的县城都攻不下,还损失了一万军队,这就是匈奴大军吗?传出去都会让人笑话,还自诩草原雄鹰,你们哪有雄鹰的模样?我看你们都是野鸡!”

  呼厨泉气得暴跳如雷,挥舞着拳头,恶狠狠地盯着数十名大将,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他负手来回疾走,满腔的愤怒让他胸膛几乎爆炸,他无法忍受这样的耻辱,五万大军竟然攻不下一座只有几千人守卫的城池,还损失了近一万军队。

  匈奴大将们也被激怒了,纷纷大吼,“让我们明天再攻城,若攻不下了,愿把人头献给单于!”

  “明天!还想让我再损失一万人吗?我出十万大兵南,难道下就是为了攻下一座小小的县城?”呼厨泉大吼道。

  大将们被吼得哑口无言,又纷纷羞愧地低下头,呼厨泉一挥手,“给我统统出去,滚!”

  大将们纷纷退出王帐,王帐只剩下呼厨泉和刘去卑两人,呼厨泉长长吐了口闷气,对刘去卑恨恨道:“我打了一辈子的仗,还没有像今天这样窝囊。”

  刘去卑叹了口气道:“其实并不是我们的军队不够犀利,也不是士兵们不卖力,关键是我们不善于攻城,我今天看得很清楚,很多士兵都有恐高的现象,在梯子上站不稳,和汉军士兵稍为拼杀,就自己从梯子上摔下来,所以损失很惨重,这就像比方人不习惯乘舟一样,我们应该事先训练,让士兵们习惯于登高,可惜我们没有想到这一点,否则结果也不会像今天这么惨重。”

  呼厨泉半响才长长叹息道:“或许你说得对,不过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不可能为了一座小小的县城付出损失两万人代价,希望今天的攻城能给汉军足够的压力,让刘璟率主力尽快来援助高奴县,现在已是九月中旬,如果再过一个月还不出来,我只能撤军了。”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飞奔至大帐门口禀报道:“启禀单于,我们的哨兵发现城头连续放了三只信鹰,向南去了。”

  呼厨泉顿时大喜过望,这一定是高奴承受不住巨大的攻城压力了,向关中求援,他站起身对刘去卑笑道:“看来今天这一战,也并非没有效果!”

  刘去卑心中却暗暗苦笑,他没有想到呼厨泉竟如此固执,一心指望汉军主力会来援助高奴县,现在已经深秋时节,难道汉军不知道匈奴军在第一场雪来临之前一定要撤军吗?汉军主力已经坚持到现在了,为什么还要来援助?

  尽管心中鄙夷呼厨泉的固执,但刘去卑还是应和道:“单于说得没错,城内汉军确实承受不住压力了,开始向关中求援,另外,我的幕僚李先生倒是有一个策略,可以增加汉军的危机,逼他们出来决战。”

  呼厨泉知道李令足智多谋,上次攻破区水防御就是他的建议,他立刻令侍卫道:“去把李先生请来!”

  不多时,李令匆匆赶来,躬身向呼厨泉施礼,“参见单于!”

  “李先生不必客气,刚才右贤王说先生有向汉军施压的良策,能否教我?”

  李令看了一眼刘去卑,刘去卑向他点点头,意思是让他尽管直言,李令这才不慌不忙道:“其实卑职觉得,汉军主力迟迟不肯北上,除了他们是以南方军队为主,不善于骑兵战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高奴县对他们影响不大,尽管张任是重要将领,但他们认为高奴的战略地位不重要,失去它,对汉军没有太大影响。”

  “你是说高奴县的位置不重要?”呼厨泉愕然,他就是因为高奴县的战略地位极其重要,才出重兵包围。

  李令摇了摇头,“我不是说高奴县的位置不重要,它的战略位置当然很重要,汉军也心知肚明,不过我们没有把它的重要性显示出来,虽然我们还没有占领高奴县,但是否要夺取高奴县已经不是问题,城内只有几千汉军,只要他们敢出城,我们三千骑兵就可以全歼他们,所以单于需要改变思路,就视同我们已经占领了高奴县,不要在意是否夺取县城。”

  呼厨泉终于听懂了李令的意思,他不由点了点头,自己确实太在意是否夺取县城,其实汉军只能龟缩在城内,不敢出战,从夺取县城的角度来看,已经没有意义了,

  “那依照先生的意思,我们怎么样才能显示出高奴县的重要呢?”

  李令走到地图前,指向地图上的高奴县道:“高奴之所以重要,就在于它扼住了洛川道。”

  李令又指向下面的洛水,“如果我们以高奴县为后勤重地,一支军队顺着洛水河谷南下,便可以直接进入左冯翊郡,也就是进入了关中,尤其到了冬天,河水结冰,进入关中就更加便利,请单于想一想,在这种巨大的威胁下,刘璟还可能对高奴县无动于衷吗?”

  呼厨泉负手来回踱步,沉思良久,他终于恍然大悟,上前向李令施礼道:“李先生之策,果然是金玉良言,我受教了!”

  .........

  关中自古是帝王龙兴之域,关键就在于关中沃野千里,四周群山环绕,易守难攻,北方是黄土高原,高原南北边缘被巨大的横山和沙漠环绕,可谓天然巨险,尤其横山对关中的战略地位犹如燕山山脉对于河北。

  横山是六盘山和北山的统称,关中得横山则足以制西北游牧骑兵,而游牧势力得横山则足以对中原王朝形成极大的战略攻势,如北宋对西夏百年之战,均以横山争夺为核心,西夏有横山则持进攻优势,北宋经百年之战夺回横山而西夏面临绝境。

  塞外-横山-关中之间有三条通道,自西向东为清水河-泾河和马莲河流域及延州道,皆为交通之要道,于是,在宋代分别沿此三线设为泾原路、环庆路、鄜延路三个行政区,也即每一路负责一交通线的攻防。

  但在汉朝,除了这三条道路外,还有一条极为敏感的咽喉要道——秦直道。

  李令所说高奴县地位之重要,指的就是洛川道和秦直道,从这两条要道都可以杀入关中。

  高奴之于关内,如长安之于关中,高奴为黄土高原南北之冲要,四周山峦环绕,屏蔽关中并襟带黄河,所谓"密迩雄边,控临秦晋"而为形胜要地。

  高奴陷落,则可南侵三辅,如建瓴下矣,大凡国势衰弱,军政败坏之机会,任何小隙都可为敌方所利用,所以在高奴举事则有"涓涓细流,将成江河"之势,遂成明末农民起义发源地和近代革命之圣地。

  此时高奴县被匈奴大军重重包围,除了据守城池外,军事优势已经被匈奴夺取,李令认为高奴县的汉军已不足为虑,只需派几千骑兵盯住县城,匈奴大军便可以高奴为基地,从洛川道杀入关中。

  事实上,刘去卑久居关内,知道关中的弱点,他早有此意,他派斥候去马岭河道和洛川道探察,就是为了改变匈奴人的策略计划。

  呼厨泉在经历了攻城的惨重损失后,终于接受了李令的建议,实际上也就是刘去卑的计划,放弃围攻高奴,直接南下关中,匈奴人的南下策略开始有了巨大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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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1章 斥候遭遇

  清晨,洛水河谷被一层浓浓的秋雾笼罩,雾气如牛乳般在河面和森林内流淌,此时已是九月中旬,河水进入了枯水期,河水很浅,大片河床裸露,河床上铺满了圆滑的鹅卵石,四周极为安静,一群肥鹿在低头在河边饮水。

  就在这时,一支利箭‘嗖!’地从森林里射出,正中一头肥鹿,受伤的鹿哀鸣一声,倒在河床上,鹿群受惊,纷纷向河对岸的森林奔去,只见从森林内奔出两名汉军士兵,均手执弓箭,其中一人看见了倒在河床上的肥鹿,顿时高兴得跳起来,奔上前指着鹿得意洋洋道:“怎么样,打赌输了吧!还敢说我射不中。”

  另一名士兵却不以为然,“侥幸而已,你那箭法我还不知道,今天不过走了狗屎运罢了。”

  “输了就输了,杏花楼的一顿酒菜,休想赖掉!”

  “不过一顿酒菜而已,至于如此计较吗?看你得意的小样,令人不齿。”

  “你休想赖账!”

  “走吧!走吧!回去再说,别让屯长等急了。”

  士兵扛起鹿便走,射中鹿的士兵跟在后面,一路絮絮叨叨,两人很快便消失在河边。

  这是一支二十人的汉军巡哨队,奉主将魏延之令,在洛水河谷北面一带巡逻,为首的屯长名叫张新,就是关中本地,对这一带的地形极为熟悉。

  此时,巡哨骑兵们正在森林里收拾行装,准备出发去巡逻,张新看了一圈手下,眉头一皱问道:“杨利和贺老六还有回来吗?”

  “来了!来了!”

  远处传来贺老六的喊声,只见两人一前一后奔来,贺老六肩头还扛着一头鹿,张新脸一沉,极为不满道:“我是让你们二人去猎鹿吗?”

  两人吓得低下头,半晌贺老六道:“我们已经巡视过了,河边没有马蹄印,要回来时,正好遇到一群鹿,杨利一定要射,我拦他不住。”

  “胡说!明明是你说要射鹿。”

  “好了!”张新怒喝一声,打断了两人的争论,他狠狠瞪了两人一眼,厉声道:“这一次先警告你们,下一次胆敢违令擅自所为,我就按违反军纪论处!”

  两人皆不敢说话,张新又喝令道:“上马出发!”

  众人纷纷上马,调转马头沿着森林小道向北驰去。

  ........

  关中北部地区高原隆起,子午岭横亘,山势向西延续,最后与六盘山融为一体,起伏的高山对关中地区形成了天然的北方屏障,其中马岭河与洛水纵穿北山,形成两大南北通道,也就是著名的马岭河道和延州道。

  延州道在东汉时期叫做洛水道或者洛川道,是高奴南下关中的战略要道,汉军也深为重视这两条要道,为此修建军堡,各部署一万重兵,并由重要将领率军守卫,马岭河道的主将是老将严颜,而洛川道的主将是大将魏延。

  这支二十人的巡哨小队正是魏延所派出五十支巡哨队的其中一支,归属于斥候营,魏延在参加完雍县军政议事返回后,立刻加强了河谷的巡哨,贾诩在议事中特别提出,一旦匈奴军对高奴久攻不下,极可能就会改变策略,从马岭河道或者洛川道南下,其中从洛川道南下的可能性最大,给魏延施加了压力。

  洛川河谷长约近两百里,最宽处十余里,最窄处也有四五里,两边是起伏的高原和山脉,河谷内布满茂密的森林,沿着河边有一条比较平坦的官道,这便是商人们俗称的洛川商道。

  汉军斥候骑兵一路向北奔驰,中午时分,他们抵达了白龙峪,这一段是洛川河谷的最狭窄处,前面便是雕阴县,历来是军事重镇,但雕阴县城基本上处于半废弃状态,大半城墙都已坍塌,汉军正准备重修雕阴县时,匈奴大军便大举南下,重修雕阴县的计划只得向后推移。

  “屯长,休息一会儿吧!”

  一名什长笑着建议道:“找一个山洞,把鹿烤了,大家饱餐一顿。”

  张新点点头,向四周张望一圈,他指着前面一处山崖对贺老六和杨利道:“我记得前方山崖处有一座山洞,你们去看一看,作为上午擅自射鹿的惩罚!”

  两人不敢抗令,只得下了马,徒步向山崖方向奔去,其余汉军则在一条小溪前坐下喝水休息。

  杨利一路抱怨,“明明是我们射到的鹿,有本事就别吃,还要惩罚我们,简直欺人太甚。”

  “行了,你就别啰嗦了。”贺老六嫌杨利唠叨得厌烦,呵斥他道。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上午你是怎么说话,栽赃给我。”杨利想起上午之事,愈加忿怒。

  但就在这时,贺老六忽然捂住他的嘴,指着前方山洞,神色紧张道:“你快看,那是怎么回事?”

  .......

  汉军斥候在一条清澈的小溪前休息,众人嚼着干粮,喝着冰凉的溪水,他们不时伸长脖子向西面望去,期待贺老六和杨利两人回来,如果他俩找到山洞,就意味着他们可以生火烤鹿肉,他们已连续在外奔波了近十天,几乎每顿都是干粮和清水,他们对焦黄喷香的鹿肉充满期盼。

  就在这时,远处树林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士兵们纷纷站起身,只见贺老六搀扶着杨利奔了过来,杨利浑身是血,几乎处于半昏迷状态,屯长张新吃了一惊,急上前扶住杨利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在山洞前遇到了匈奴士兵,杨老弟被藏在树上的一名暗哨放了冷箭。”

  张新的脸色愈发凝重起来,这里竟然出现了匈奴士兵,他又问道:“有多少人?”

  “究竟有多少我也不知,但我大概看到三十几个。”

  张新心中迅速转过念头,这应该是一队匈奴人的巡哨,五十人或者百人左右,既然他们发现了杨利和贺老六,就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张新当即令道:“大家上马,准备战斗!”

  众人纷纷上马,贺老六担心地指着杨利问道:“他怎么办?”

  张新看了看杨利的伤势,左肩中了一箭,不过已经用了止血胶,血止住了,张新便道:“他死不了,老六,你带他先回宜云堡!”

  宜云堡位于八十里外,是汉军新筑的一座烽燧兼军堡,驻扎有三百士兵,贺老六点点头,将杨利扛上马,他也翻身上马,催马向南奔去。

  张新一直望着他们远去,这才上了马,带着其余弟兄向东北方向奔去,绕一个大圈,慢慢靠近了山崖。

  汉军对周周的环境比较熟悉,他们来到一处高地,一名士兵爬上一株参天大树,在二十余丈高的大树上,方圆数里内的情况一览无余。

  片刻,士兵从树上爬下来,低声道:“屯长,我看见他们了,就在我们南面三百步外,大约五十人,他们似乎也在搜寻什么?”

  张新心念急转,如果是只有五十人的话,倒可以一战,他们现在有十八人,用伏击的办法,至少能干掉二十人,他立刻将众人招上前,对他们道:“对方有五十人,我们干不干?”

  众人都露出兴奋之色,但一名什长略有些担心道:“就怕他们也是这样想,反而把我们吃掉了。”

  “这个应该不会,我们地形比他们熟,而且我们知彼,他们却不了解我们,我们可以用计策伏击,更重要是我们可以从战俘口中得到情报。”

  众人点了点头,都一致同意动手,张新笑道:“我估计他们在搜寻贺老六和杨利,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设下一个陷阱。”

  汉军所遇到的这支军队是匈奴前锋派出的探子,一共五十人,他们的任务是探查汉军的防御情况,就在刚才,匈奴士兵在山洞内休息时,遭遇到了两名汉军士兵,藏在树上的暗哨射伤一人。

  这两名汉军士兵对匈奴人极为重要,从他们口中便可得知汉军的部署情况,匈奴人下定决心要找到这两名汉军士兵,不过匈奴探子也很小心,如果他们遇到的不只两名士兵,而是大队汉军,他们将遭遇灭顶之灾。

  五十人分为三队,小心翼翼地在森林内向南搜索,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两名汉军士兵没有骑马,而是徒步奔跑,应该不会太远,极可能就躲在附近。

  就在这时,一名匈奴士兵忽然看到了两名汉军士兵,一人浑身是血,被另一人搀扶着向西北方向奔逃,匈奴士兵惊喜地指着两人背影大喊起来,“在那里!”

  匈奴士兵顿时兴奋起来,争先恐后向两名汉军追去,他们都骑着马,速度很快,且马术娴熟,在森林中疾速奔跑,很快便渐渐追上了两名汉军士兵,但没有人放箭,他们要活捉这两人。

  匈奴士兵越追越近,几名匈奴士兵已经取出绳套,在寻找机会将名汉军士兵套翻,他们刚刚奔上一条被树叶铺满的小道,忽然,奔在最前面的五六匹战马同时失蹄,跌进了一潭泥坑。

  这是多年形成的一片沼泽,长百余丈,宽二十丈,沼泽上铺满了树叶,极为隐秘,被往来的商人称为‘陷龙潭’,这样的陷龙潭在洛川道上共有四处,这里是比较大的一处,必须有熟悉地形的向导领路,一般商人不熟悉商道,很容易陷进去,这处泥潭四周原本插有警示牌,但此时牌子却没有了。

  五六名骑兵摔进泥潭中,很快便沉没不见,上面只有一串泥泡,但后面的匈奴骑兵奔跑极快,一时停不战马,又连续冲进去数人,只顷刻间,这片泥潭便吞没了十名匈奴士兵,连惨叫声都没有,便消失了。

  后面的骑兵吓得惊慌失措,纷纷勒住战马,惊恐地望着士兵们被吞没,在草原上,这种泥潭也有不少,尤其在河边沼泽中极为常见,他们都知道这种泥潭的厉害,谁也不敢上前去营救。

  就在这时,两名树林忽然射出密集的箭矢,直取惊魂未定的匈奴骑兵,四十名匈奴骑兵正挤堆在一起,探头查看前方的泥潭,谁也没有想到两边会有伏击,霎时间,小道上响起一片惨叫声,匈奴士兵纷纷落马,连他们首领,一名百夫长也被张新一箭射穿脖子,翻身落马。

  这时,匈奴骑兵一阵大乱,纷纷掉头要逃,在他们归途上也射来三支冷箭,将迎面的两名匈奴士兵射翻落地,就是这三支冷箭使匈奴骑兵停住了战马,迟迟不敢突围。

  匈奴士兵的短短迟疑瞬间,给树林内埋伏的汉军赢得了宝贵的上弦时间,就在匈奴士兵忽然意识到后面是泥潭,只有前方一条出路,汉军的第二轮弩箭射出了,十八支箭却是射向战马,又有七八匹战马惨嘶倒地,将马上骑兵抛出。

  其余近二十名骑兵终于反应过来,拼命打马疾奔,逃出了汉军伏击圈,沿着小道向北面疾奔而去,这时,十八名汉军斥候从三面纵马冲出,长矛刺向倒地要逃跑的匈奴士兵,数声惨叫,几名匈奴士兵被刺穿了后心,当场惨死。

  张新大喊道:“留两名活口!”

  两名跪地投降的匈奴士兵也由此保住一命,但汉军斥候并不敢过多停留,他们简单收拾一下战场,带着十几匹缴获的战马,从另一条小路向南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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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2章 战争到来

  此时汉王刘璟正在关中北部宜禄县的长武军城,泾水从西而来,在宜禄县和北面奔流而来的马岭河交汇,水量陡然增加,河面也变宽阔,河面上可以行使千石大船,使宜禄县成为重要的交通枢纽。

  而在军事上,宜禄县同时又是西北萧关道和北方马岭河道的交汇点,战略地位极其重要,而长武城便是修建在两条入关中道路交汇处的制高点上,同时扼断了两条入关中的要道,是一座极富战略意义的军事重镇。

  汉军为了防御匈奴大军从马岭河道南下,在一连串的军事要塞中部署一万兵力,其中长武城内就有三千驻兵,此时,刘璟在老将严颜的陪同下视察这座刚刚修筑完成的坚城,长武城是半年前开始修筑,位于子午岭的一条支脉上,山脚下便是北方进入关中的官道,紧靠着泾水。

  而两条大河从北方和西方奔流而来,就在山脚不远处相汇,只要守住了长武城,也就守住了进入关中的要道。

  严颜将刘璟领到城边的一排投石机前,笑道:“殿下请看这二十架投石机,虽然都不大,但可以将百斤重的火油桶投上官道,再用火箭点燃,也就封锁了南下官道,除非是冬天,敌军直接走河面,我们无可奈何,不过我听说北方游牧民族还没有冬天进攻关中的先例。”

  “如果这次他们就是冬天进攻关中呢?”刘璟淡淡问道。

  “如果是这样,我们的防御重点就不是长武城,而在南面的漆县,那边也是一处防御要塞,我们可以利用郑国渠的防御工事,拦截从北方杀来的匈奴骑兵,同时在长武城切断匈奴人的后勤补给线。”

  “郑国渠有防御工事?”刘璟不解地问道,他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

  “回禀殿下,郑国渠西起泾水,东到洛水,在泾水两岸修建了七八座小城堡,我们又在城堡之间修建了石墙,到时只要在冰面上砌起一道冰墙,便可成为防御匈奴骑兵的最后一道防线。”

  尽管严颜介绍得很详细,但刘璟还是觉得不太可靠,几段小小的石墙怎么可能挡得住十万匈奴大军的冲击,不过这并不是严颜的问题,而是关中本身的地形弱点导致,可供依凭的有利地形太少,必须要修建大规模的防御堡垒,但修建完整的大型防御体系,至少要五到十年的时间,现在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飞奔跑来禀报道:“启禀汉王殿下,魏将军有紧急情况禀报。”

  刘璟一怔,魏延居然有紧急情报,难道匈奴人是从洛川道过来吗?不过细想极有可能,从高奴南下,最方便的还是洛川道,刘璟立刻对严颜道:“老将军继续加强防御,我要立刻赶往洛川道。”

  严颜躬身道:“微臣遵令,微臣还有建议,殿下可以沿着郑国渠去洛川道,比去长安绕路要进两天。”

  刘璟点了点头,吩咐左右侍卫,“立刻准备南下!”

  刘璟在千余骑兵的护卫下,沿着郑国渠旁的支道一路向东疾奔,次日清晨众人抵达了池阳县,在一条宽敞的官道前,刘璟勒住了战马。

  他神色严峻地打量这条北去的官道,一圈圈地勒住战马打转,新任侍卫副统领韦晋觉得有些奇怪,上前问道:“殿下在看什么?”

  刘璟马鞭指着这条官道说:“你既然是关中人,知道这条道的名字吗?”

  韦晋略微一怔,他看了看这条官道,顿时醒悟,“殿下,这是秦直道!”

  刘璟点点头,“不错,这条道便是著名的秦直道,从南面的甘泉山出发,一直北达河套,近一千五百里,一条笔直的大道,更重要是,它还北经高奴县。”

  韦晋眉头一皱道:“殿下的意思说,匈奴人会沿着秦直道南下?”

  “你觉得不可能吗?”

  韦晋摇了摇头,“毕竟过去了四百年,这条直道虽然在关中保持完好,但在北方会怎么样?而且一路北去关隘甚多,象雕令关、沮源关、午亭子、老爷岭等等都是主要的十字交叉路口,修建了险关要隘,控制着北山周围的交通支线,匈奴人想从秦直道南下,几乎不太可能。”

  “你说得不错,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应该加强秦直道的关隘防御,让秦直道成为控制洛川道和马岭河道的重要咽喉,不管匈奴人是从马岭河道杀来,还是从洛川道南下,秦直道的防御军队都可以左右增援。”

  说到这,刘璟向直道两边看了看,却没有看见一个行人,这时,韦晋明白刘璟的意思,指着南面道:“两里外有个驿站,卑职去把驿丞找来。”

  刘璟点点头,韦晋立刻带领两名随从向南奔去,一刻钟后,韦晋带着一名四十余岁的男子疾奔而至,男子神情有些紧张,他奔至刘璟面前,翻身下马下跪道:“直道南驿驿丞裘仁拜见汉王殿下!”

  “裘驿丞免礼!”

  驿丞裘仁站起身,忐忑不安地垂手而立,刘璟问他道:“你在驿站做了多久?”

  “回禀殿下,卑职二十岁进入驿站,至今已有二十三年。”

  “二十三年,时间不短了,那么你对直道的路况一定很熟悉,是这样吗?”

  “卑职对直道了如指掌。”

  刘璟笑了笑道:“我现在需要一个很了解直道的向导,你就暂时跟在我身边一段时间吧!”

  裘仁心中激动,连忙躬身施礼道:“卑职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刘璟指着北面问道:“如果向北走一段,还有没有路去洛川道?”

  “回禀殿下,直道和洛川道在雕阴县以北原本是一条道,从雕阴县开始分道,从这里向北一直到雕阴县都有山路通往洛川道,最宽的一条道是前面的老爷岭,老爷岭关内有一条官道直通洛川道,是军队支援洛川道而专门修建。”

  刘璟大喜,对众人笑道:“我们先走一段直道,然后转去洛川道。”

  他催马疾行,众人跟着他,沿着宽阔平坦的秦直道一路向北奔驰,半个时辰后,众人抵达一处关隘,这里便是老爷岭,关隘修在险要处,正好扼断了秦直道,这里叫平胡关,是秦直道进入关中的最后一道关隘,由五百名士兵守卫,隶属于老将严颜管辖,关隘守将是一名军侯,名叫蒋宁。

  听说汉王殿下驾到,他连忙赶来见礼,刘璟问他道:“直道前方可有敌情?”

  “回禀殿下,前方午亭关、沮源关、雕令关都有烽燧,一旦匈奴大军在直道上出现,沿途关隘立刻举火,微臣也会举火通知长安,到目前为止,前方都很安静,说明直道上没有匈奴骑兵出现。”

  刘璟沉吟一下问道:“雕令关离雕阴县有多远?”

  “大约三十里!”

  “那如果雕阴县有匈奴大军出现,雕令关会知道吗?”

  蒋宁有些为难,半晌摇摇头道:“雕阴县已废弃,雕令关基本上和县城没有联系,如果匈奴人聚集雕阴县,卑职认为雕令关守军不会知道。”

  刘璟没有再多说什么,随即吩咐他道:“加强警戒,尤其要留意匈奴人从洛川道杀来。”

  刘璟率军从老爷岭转道向东北,一路疾奔,次日中午便赶到了粟邑县的汉军大营,大营位于县城北面的高地上,数里外是巍巍群山,这里虽然不是洛川道的起点,却是一个险要位置,汉军在一处山谷口修建了上原军城,作为洛川道防御的重要城堡。

  刘璟一行人赶到大营前,魏延早得禀报,在大营外迎接汉王殿下到来,“微臣参见汉王殿下!”魏延深施一礼道。

  刘璟翻身下马问道:“军师到了吗?”

  “回禀殿下,两位军师都已到达,现在大帐等候。”

  刘璟在接到魏延派人报信的同时,又用飞鸽传信通知长安的贾诩和法正赶往洛川道,刘璟却没有想到,两人来得这么快,这时魏延还想再禀报,刘璟却摆了摆手,“去大帐再说!”

  魏延连忙领着刘璟进了大营,一直来到主帐,却见贾诩和法正站在地图前商议着什么,刘璟笑着走了进来,“两位军师怎么会比我先到?”

  贾诩回头笑呵呵道:“其实我们也正要前来粟邑县,接到殿下鸽信,便一路疾奔,也是半个时辰前才到。”

  刘璟又问道法正,“通知长安出兵了吗?”

  法正点点头,“刘虎将军已率三万赶来洛川道,现在应该在半路,最迟晚上就能赶到大营。”

  刘璟这才一颗心放下,回头问魏延道:“现在情况如何?”

  “回禀殿下,最新情报是匈奴五万大军抵达雕阴县,其中一支五千人的先锋延着洛川道南下,目前被宜云堡挡住,他们久攻不下,伤亡惨重。”

  刘璟眉头一皱,“我记得上次在雍县,你告诉我,宜云堡只有三百士兵,三百士兵能阻挡住五千人进攻吗?”

  魏延连忙道:“启禀殿下,当时是只有三百人守卫,但卑职派出的一支斥候遭遇到匈奴前探,他们抓住了两名战俘,从战俘口中,卑职得到匈奴前锋南下的消息,便立刻向宜云堡增兵两千,正好匈奴前锋杀至,援兵及时赶到,守住了宜云堡。”

  刘璟感觉魏延眼中有异,又追问道:“真的守住了吗?”

  魏延心中忐忑,只得硬着头皮禀报细节,“启禀殿下,宜云堡两次失守,两次又夺回,守军伤亡近七成,才终于守住了宜云堡。”

  刘璟狠狠瞪了他一眼,居然想隐瞒住自己,不过现在刘璟无暇无暇顾及魏延的小心思,他沉思片刻,又回头问贾诩道:“军师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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