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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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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二十九章 去不去何家庄(其实是五百二十八,作者乱打)

  “打死人了“”你们还要真打死人吗?“”饶命饶命,真打死了爷爷饶命“

  看着衙门里的差役下手真是毫不留情,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还有人打发了性子,居然去拿起木棍铁尺之类的,这些东西真砸下来,只怕真就打死人了

  什么锦衣卫的威势,什么上差的威风,在生死面前,都不值一提,这四个锦衣卫番子此时突然恐惧无比,难不成徐州知州衙门这些无法无天的差役,真要把自己这几个人活活打死?

  还有人想到,真要打死了,找个地方一埋,或者丢河里去,找都没处找,事后查问只说没见过,难道韩松和严少安那两个真是死在这边

  更有人想到,自家平时和上面不算亲近,这次派出来的差事,难不成不是为了发财,而是为了谋害,这是让自己送死来了?

  锦衣卫和寻常武夫不同,琢磨事情要多很多,心思也灵透些,想到这些,登时是毛骨悚然,那还顾得上什么脸面受气,只想着哀求下来,把自己的性命保住。

  他们在地上打滚,嘴里”爷爷,祖宗“的乱喊,衙门差役下手却不敢有手软,只不过不断的偏头去看门口,副总捕头赵振堂站在那里,赵老太爷不发话谁也不敢手软。

  拳打脚踢,这几位的哀嚎声也渐渐有气无力了,大家偏头的次数也多了不少,难不成真要把人打死,打死了也就打死了,总比不按照规矩做,半夜被人摸进家里砍死的好。”好了,差不多就行了,找个人送回住处去,死在衙门里岂不是难看。“赵振堂淡然说了句。

  听到这句话,大家才松了口气,连忙停了手,虽说打的时候没留手,不过也不会有什么动不了的重伤,那几个番子只不过躺在那里装死狗而已。”好久没和大伙闹酒了,今晚云山楼摆席面,赏脸的都过去,咱们一块乐呵乐呵“赵振堂笑着说道。

  大家连忙笑着答应,知道这是今天办事得了酬答,赵家人做事一贯体面,从不让人白于,而且出手还大方的很,大家今天做了这么多,肯定不会只是一顿酒而已。

  赵振堂说完这句,却又对那李书办点点头,神色很是郑重,迈步带着人离开了。

  就这么点点头,李书办却激动的浑身一颤,他知道这份人情算是坐实了,赵振堂原来是刽子手的时候,在衙门里也算个人物,但比起李书办来却算不得什么,李书办见面点个头已经算和气待人。

  现在赵家的地位不必说了,大家都是抬头仰望,对大伙来说,麻烦在于,赵家崛起的太快,势力太大,赵进又太能于,大家帮不上忙,想要巴结的时候来不及了,对于书吏差役这帮地头蛇来说,自然知道如今想在徐州站稳,就必须要讨好赵家,让赵家认可。

  可如今赵家在徐州不管做什么都是一句话的事情,那里还需要书吏差役们做事,大伙都是巴结不上于着急,唯一扯得上于系的时候,就是去何家庄给学丁队的孩童们讲讲课,但这件事书吏们自己都纳闷,自己这套本事学了能有什么出息,难道窝在衙门里算计,还背着个不入流的低贱身份?

  不过这次不同了,对待锦衣卫什么态度,就明确了自己会站在那一边,赵家也会记得这份人情,李书办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激动,其他几处的书吏都凑过来看热闹,看着李书办,每个人脸上都有羡慕和嫉妒的情绪。

  大家还没从殴打锦衣卫的兴奋中清醒,王师爷却走了过来,一时间众人的情绪都有些异样,大伙都是当地土著,可这王师爷却是知州老爷的代表,只求童知州仕途顺利,未必会想到大家的难处,他要是借机发作,还真是难堪。”于得好,要是什么人都进来打秋风,咱们衙门还做不做事了“王师爷说了这么句话之后,自顾自的去了。

  大家面面相觑之后,都是明白过来,知州那边也是这个态度,最起码对这件事也是坐视。

  四名锦衣卫番子只觉得身上无一处不痛,坐都坐不起来,不过衙门里的差役们也不在意这个,打都打了,脸皮彻底撕破,一切都有赵家兜底,谁还理会你的死活。

  门房差役喊了辆运粮食的空车,把四个人几乎是扔了上去,连车钱都没付,只让车夫把人拉的越远越好。

  大车颠簸,让张建亭等四人疼叫出声,车夫却认得这几位身上的官袍官靴,可不敢和衙门里那些大爷一样的怠慢,少不得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的送这几位回到客栈。

  客栈里里外外的人都不少,这些“百姓”们的胆子可就比大车车夫大不少,很多人看到这个狼狈模样,直接咧嘴笑,被人用严厉眼神警告过之后,这才改为捂嘴。

  好在伙计伺候的还算尽心,出来把几位走不动路的锦衣卫大爷搀扶回了客房,并且去请跌打郎中过来。

  独院客房的门一关,一名番子就颤抖着声音说道:“张头,那何家庄去不得啊,我家里还有八十老母”

  “跟我扯什么,你娘最多五十出头”

  “张头,那赵进手面通天,衙门里这帮人都敢这么对咱们,要去了那赵进的地盘,真就回不去了”

  “韩松和严少安那两个,搞不好就真交代在这边了”

  躺在床上的张建亭不住的呲牙咧嘴,听到手下说这个,眼角抽搐几下,咬牙说道:“走,今天就走,让伙计出去雇辆车。“”张头,不是说还有十几个便装的弟兄在何家庄吗?咱们就这么走,不管他们了?“”你要愿意去你自己去,我是要回去“

  此时的何家庄却是冬训丨正忙,各地农活都已经暂停,土地也被冻得越来越硬,各项工程也停了下来。

  去年一切都是在准备在适应,流民们到这个时候也只是修整住处,或者被组织去打草砍柴,个别方便的还要去黄河北边运煤回来,不然过冬的燃料没个着落。

  今年却不同,流民们辛苦一年有了收获,同样在这一年的辛苦中,房屋住处也都大概有了个样子,生活稍微安定了些。

  一安定了总要有个家,很多素不相识的青壮男女彼此好感,就在流民管事和赵字营头目们的首肯下成亲成家。

  原本对流民青壮成家,各个庄子上的管事都是坚决不许,理由很简单”大户人家都是这个规矩,姑娘小子们一旦配对成家,就不那么尽心尽力给主家做活了,进爷的事情怎么能耽误了“。

  不过赵进很快就有命令下来,说是自愿婚配,不得于涉阻止,这些管事一边纳闷,一边在流民里面宣扬进爷慈悲,这是进爷好大的恩德。

  流民们的生活勉强上了正轨,不说吃饱,但也不会饿肚子,也有了安身之所,也没有盗贼什么的骚扰,年轻女人也不会被人侮辱贩卖,只是,人一旦安定下来,就开始想着回乡,莫名的有流言传说,说山东那边风调雨顺,在那里不用给人做牛做马,还可以多种几个人的田地。

  故土难离,有人动心,有人结伴想要离开,这些人都被抓起来严厉处置,境山徐家的煤矿铁场,淮安府的荒草滩地,到处都需要苦工奴工,去了直接劳累到死为止。

  除此之外,那些散布流言的人也被抓了出来,直接在各处庄子和寨子外面砍头示众,身份很容易被揪出,有闻香教的传教人,还有来自各处的人贩子,又是重罚,又是杀头,这鲜血淋漓,杀气森森的处置,顿时把大家都吓住了。

  而且揪出蛊惑欺骗人之后,一说他们的身份,流民们也都死了心,这些教门的,还有人贩子,大家当年在家在路上吃尽了他们的苦头,谁还愿意继续受罪。

  不过事后也有些头脑活泛的想到,散布流言的骗子们被揪出来的很快,好像都没什么追查的过程,是不是提前就知道,是不是赵字营在这些流民聚居之地本身就有眼线?但头脑活泛的人也就想的比别人明白,这样的猜测自然不会说出来。

  猜测归猜测,入冬以来,赵字营从各处流民营地抽调青壮集中训练,这更证明了些什么,当然,这些脑筋活泛的聪明人也能看出,这一年多以来,所有流民百姓都是平等的,大家都是苦出身沦落到这边,没什么高低贵贱,都是被管事们驱使的牛马。

  可慢慢的,开始有些表现出色,忠心做事,安心留下来的流民青壮被提拔起来,尽管不在他们呆熟了的地方管事做事,可偶尔传回来的只言片语,说明他们都是人上人,不是拿刀威风,就是管事吃粮。

  冬天里这次抽调集训丨每个被选中的都是喜气洋洋,其他人都是羡慕嫉妒,知道这是一步登天了,也有人风言风语的念叨:不过就是做大户人家的庄头打手,有不是当官,也不知道高兴什么。

[ 本帖最后由 炒窃48 于 2014-8-11 00:0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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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三十章 这反应不对

  来到何家庄这边,除了吃饭多些细粮,还能见到荤腥之外,比起在流民各处营地的生活来,的确没什么可高兴的,因为比那边更加辛苦,没有一刻得闲

  会认字会算账的被抽调出来,和那些衙门的吏员学算账管事的本领,身手不错练过武的则是被集中训练,另外懂得各种手艺的工匠也被抽调出来,他们倒没有什么训练,而是被集中安置,家庭什么的都允许被带来,生活也比庄子里改善许多。

  手里这么多青壮人力,只是用来种地耕田未免太可惜了,现在赵进就是更有效的把他们利用起来。

  他们都看到了赵字营的兴旺发达,特别是在临近年底的冬季,各地的商户云集何家庄这边,盐市、酒市都是热闹无比,大家都在忙着为年底备货,然后商议来年的份额,当真是千商云集,车马轿子能排到黄河边上去。

  然后他们还看到了赵字营的强大,赵字营虽然有不少连队驻扎在外,可千人以上的如山方阵,还有几百名骑兵的纵马奔驰,足以震撼人心,赵字营本队的人数或许不多,但胜在精锐,每个看到的人都会有深刻的印象。

  看到了这兴旺和强大,每个过来的流民都心生向往。

  “我辛辛苦苦,打生打死把你们救下来,不是为了让你们做牛做马,要是那样,天底下无数人可以用,你们要好好学,好好练,只要下力辛苦,赵字营这大好局面就有你们的一份”

  每过来一批精选的流民,赵进总是要亲自训丨话,然后训练里也会时不时的过去教授查看,同样忙碌的不可开交。

  被抽调过来的这些流民精英,很多人没有离开家乡的时候,只不过是个农夫,即便认字,充其量也是个童生,还是那种要忙碌农活的,至于那种饱读诗书的,有功名的,养尊处优的,或者有自己的办法早搬到了无灾无难的地方,或者撑不住绝望的长途流浪,死在半路。

  他们能被选拔到这边来,往往是因为在流亡路上经历过生死搏杀,有了好勇斗狠的本领和血气,要不然就是经验丰富,笼络一批人在身边,靠着集体的力量生存到现在,这种领头服众的本事,在各处安置流民的庄园和寨子里很容易就显露出来被发现。

  有人不安心现状,想要脱离赵字营的安置自寻出路,这些人往往是做苦工到死或者被斩首示众,剩下的就是赵字营流民寨中的骨于了。

  一个农夫,一个还要操劳谋生的读书人,在太平年景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出路,他们只会辛劳一生至死,万中有一,或者十万,百万中有那么一个奇迹,被无数人宣扬,当成读书上进的典范或者忠孝有好报的例子。

  可现在,他们在赵字营里隐隐约约看到了自己的将来,一个和从前完全不同的将来,有人风言风语,说这也不过是给大户做奴仆,充其量也就是个管事头目,但豪门丫鬟好过小户千金,能在大户人家做个管事庄头,也是富贵一生

  而且大家在赵字营的体系内,隐隐约约总觉得将来恐怕不止于此,希望或许缥缈,可天底下又有何处可去,他们被选拔出来,得到的消息也比旁人更多,知道山东今年仍旧是大旱,回乡又能怎样,还不是死路一条,比起来,赵字营展现出来的实力和前景,那真是天上地下。

  看到这实力的不仅仅是抽调集训的!流民,还有那些便装前来的锦衣卫番子们,这伙人一共十五人,由两名小旗带领,他们倒是知道如何乔装打扮,特意走了扬州那边的路子,装作某盐商的管事和下属,过来看看生意的局面。

  他们这一路行来,在徐州城住客栈的时候没有人注意,来到何家庄这边住下,也没有人注意,一切都是正常。

  南京锦衣卫难得出一次外差,不过瞧不起徐州这等荒僻地方的心思却是一样的,各个摩拳擦掌,觉得等来到这边查案,不管有证据没证据,到时候亮出身份大喝一声,徐州各处的肯定拜伏颤栗,乖乖的把银子女人都送上来。

  等来到何家庄这边,看到了盐市和集市的繁华,更是兴奋无比,这可是一块天大的肥肉,吃几口搞不好一辈子不愁。

  赵字营各团各队的营盘现在已经不在何家庄这边,但马队训练和巡逻每日不停,往往会兜个大圈子,在何家庄集市附近呼啸而过。

  心气高昂的番子们看到这马队之后都傻了,这样的整齐森然,这样的杀气腾腾,这样的装备精良,在南京都没看过几次,要说在南京还是看过的,魏国公徐家手底下总有几百精锐家将,银子喂饱了,每日里训练不停,倒也是精锐剽悍之师,可相比于这边的马队,却欠缺了几分粗砺和煞气。

  一边是南京城的魏国公徐家家将,天底下就有这么一个徐家,大明在南边的擎天一柱,从太祖爷到如今,二百年的传承,有这个不稀奇,一边是徐州,这等穷乡僻壤,怎么也有这样杀气腾腾的精骑

  而且除了这样的精锐,这何家庄周围骑马带刀的汉子怎么也要过千,这里怎么有这样的队伍,这难道是要谋反吗?

  有一名年轻浮躁的锦衣卫看到这场面,心荡神摇,忍不住就想喊出来,才喊出一个字,就被身边同伴捂住了嘴。

  他年轻浮躁,大家可都老成的很,谋反不谋反关咱们什么事,别在这边送了性命,真是要谋反,谁还在乎什么番子。

  再看到列队巡逻的连队,番子们更是缩头,反正该看的都看到了,里应外合的事情万万不敢想了,只盼着城里那几位走明路的自己有眼力,千万别过来送死,大家在这里应付几天,然后快些回南京,接下来不管怎么办,让上面的人操心去。

  这伙乔装改扮的锦衣卫番子们倒是想得开,索性在客栈包了几个房间,让店家杀羊,然后高价买来了几坛汉井名酒,每天喝个烂醉,满嘴油光,准备快活几天就走。

  番子们自以为无声无息的来,接下来就是无声无息的走,却没想到赵字营内卫队早就知道他们要来了。

  过来这边为求万全,特意走了一个盐商的路子,假扮做盐商的管事和仆从,对锦衣卫的要求,盐商当然不敢不答应,可做生意的人总要求个万全,留条后路。

  这件事很快就被这位盐商的管事“一不小心”说给了赵字营的人听,赵字营的人立刻做了准备。

  反倒是城内那四位光明正大的来,等到了徐州城之后,赵字营这边才得了消息。

  “那边老实的很,开始时还赊了两坛酒,言语很不客气,现在已经把钱急忙给上了,咱们的人盯得紧,不必担心太多。”刘勇和赵进说道。

  在赵进的议事厅里,三十几位年轻人肃立堂中,除却在孔家庄和邳州流民寨驻守的连队之外,所有营尉阶级的连正和队正都集中到这里,开展轮训丨之后,赵字营的骨于难得这么齐。

  赵进和伙伴们也都是神情严肃在屋中,如惠和周学智也放下手中繁杂的事务赶到这边,他们也是神情沉重,只是雷财去了徐州城内,那边要有个能做主的盯着。

  这些连正队正们也是跟着赵进杀出来的,生里死里的大场面见识过不少,可今晚来到这边却有些摸不清头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且即便是和流民们的大战也没见赵进、陈晃等人这样,大家莫名心里多了几分忐忑,彼此隐晦的交换眼神,看看对方知道不知道。

  吉香看了下眼前的人手,皱眉想了想,凑到赵进身边低声说道:“大哥,这些事何必和他们说的明白,真要于什么,领着上就是,到时候见了血杀了人,由不得他们。”

  赵进瞥了眼说道:“他们一个人掌握着一百人,如果出事不跟着咱们,咱们就少了一百人,你现在蒙骗,到时候他们觉得被骗,背离起来会更于脆,现在说明,若是有什么不甘心情愿,那还来得及换掉。“”自己练出来的弟兄,要放心“陈晃边上冷冷一句。

  赵进咳嗽了两声,脸上有点尴尬,吉香更是低头回到自己位置,他在赵进面前他还能争几句,却非常怕陈晃,王兆靖和其他几人对视,都是忍不住笑,让屋子中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刘勇打了个手势,外面的护卫家丁把门关上,而且离开屋子一定距离,赵进清清嗓子,向前一步开口说道:“有锦衣卫来查咱们了”

  赵进觉得不需要说太多,这一句话就足以说明问题,在他想来,他这一句话说出,下面的营尉们肯定会脸色大变,或者慎重,或者忧心,甚至彷徨无措,恐惧也有可能,却没想到是眼前这个样子。

  年轻人们满脸茫然,甚至有些糊涂,这样的应对让赵进也糊涂了,他看了看身边的伙伴们,发现大家也是不知为何,只有边上的如惠脸上浮现出笑意。

[ 本帖最后由 炒窃48 于 2014-8-11 00:0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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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三十一章 这是俺们拼命打下来的

  下面甚至有嗡嗡的议论,赵进立刻用严厉的眼神看过去,大家都是稀里糊涂的样子,最前面的鲁大左看右看。

  这样的反应让赵进很不耐烦,索性喝问道:“鲁大,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问出来”

  鲁大下意识的立正挺胸,大声说道:“老爷,什么是禁一尾”

  他的徐州官话不太地道,但大伙都听得懂,营尉阶级的连正队正们纷纷点头,显见他们的问题和鲁大一致。

  赵进和伙伴们登时愣住,然后就是面面相觑,“哈”的一声,大家看过去,发现是如惠在那里没忍住笑,发现大家看过来,只是摆手低头。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谁没忍住,也是笑出声来,陈晃微笑着摇头,王兆靖笑的有些惭愧,石满强和董冰峰笑的很放松,吉香笑得很大声,刘勇在那里看着赵进,苦笑不停。

  赵进开始时微笑,然后忍不住笑出声,到最后是放声大笑,笑声回荡,如惠看着大家都在笑,抬头对边上的周学智耳语几句,一直绷着脸的周学智也摇头笑起来。

  各位首领在这里笑,进爷又是笑的这般欢畅,反倒是让下面的连正队正们糊涂了,开始那么慎重,现在怎么又如此轻松,这到底出什么事了。

  锦衣卫凶名威震天下,而且这名声传了将近二百年,官员士子闻之色变,每年都有人抨击厂卫,说是奸邪,说是祸乱。

  可这些事和下面的老百姓有什么关系,锦衣卫又不会去碰这些寻常百姓,城内城外的平民百姓每日辛苦操劳,所见到的大人物无非是里正保正,什么捕快小吏之流都是高高在上了,他们能知道什么。

  城内衙门里穿着长衫官靴的都叫老爷,有点见识的,知道衙门最大的是知州太爷,知道同知和判官的又有几个?

  能知道这些的,已经算活泛人了,要说知道锦衣卫凶名的百姓不是没有,京师那种大明中枢,天子脚下,南京这等天下第一大城,繁华所在,苏州这等最富之地,百姓们见多识广,耳闻目睹,当然听过锦衣卫的作为,很多时候还跟着义愤填膺,可其他地方的人知道什么。

  话说回来,锦衣卫的番子们对徐州如何都稀里糊涂,百姓们又如何能知道锦衣卫,又有多少人听过这个名字?

  从一开始就跟着赵进的家丁们,都不是什么好出身,虽说徐州武风昌盛,可只要家里有些奔头,有些办法,又怎么会让自家子弟卖身为奴,和那牛马一般的地位。

  辛苦的训练,和亡命徒的厮杀,和流民大队的血战,和江湖大豪的死斗,一次次死伤惨重,一个个浴血奋战,惜命的都走了,心疼自家子弟的也都撤了,留下来的固然因为这待遇和前途,但也是因为没有别的选择。

  这样的穷苦出身,除了赵进教给他们,灌输给他们的东西,别的他们实在是知道不多。

  如果是内卫队的那些江湖汉子,自然知道锦衣卫是什么,可其他各处的赵字营本队,每日训练值守,就在营盘和驻地几处轮转,又不能接触旁人,怎么会知道锦衣卫是什么,那几个卫所出身的倒是知道,不过他们现在沉默不语,而且脸上颇有些不以为然,锦衣卫就没怎么来过徐州,他们也不觉得如何。

  赵进自然能想通这个关节,所以笑完之后满脸的尴尬,这种感觉可不太舒服,好像憋足了劲挥拳,然后一拳却打在了空处。

  看着依旧满脸糊涂的手下骨于们,赵进没好气的挥挥手说道:“先稍息。

  大家都是照做,可其他人依旧是忍俊不堪的这种状态,王兆靖侧身调侃说道:“有句俗话是瞎子看,,用在此时此刻倒是贴切。”

  这话说出,连平静下来的陈晃都忍不住笑了声,赵进眼睛一瞪,随即苦笑,到这个时候,尴尬归尴尬,调侃归调侃,先前的那份沉重都是烟消云散,大家的心情都是好了不少。

  一开始进屋的时候,边上的如惠和周学智神色都颇为郑重,可现在脸上也变成了轻松,两个人低声聊了几句,如惠起身走过来,到了赵进身边小声耳语,赵进点点头。

  “前面说的话不要理会了,我问你们,现在家里日子过得怎么样?”赵进摆摆手说道。

  怎么突然转了话题,但相比于前面稀里糊涂的状态,问些大家能听懂的更好,赵字营的风气很纯朴,命令下达,那就立刻去完成,不问为什么,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这种直截了当的作风才是大家喜欢和习惯的。

  “回老爷的话,俺家过得不错,俺家里人每日里烧香拜佛,说能有今天是上辈子积德,俺托人说过几次,拜佛于什么,不如拜老爷你,俺家能有今天,全靠老爷”赵字营营尉一级的排序,目前张虎斌权力最大,可排在第一位的却是鲁大你,毕竟资历最深,功劳也是排在前三。

  “从前家里只能佃别人的地种,今年有了自己的地,我爹还琢磨着让我回去种地,这不是糊涂了吗?不在赵字营里,哪有这份产业”

  “我家里捎信过来,说是第一次全家吃肉的时候,全家都哭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都在说现在的日子不错,赵字营的这些连正和队正们,是最先在赵字营的功劳体系中拿到好处的一批人,他们拿到了功劳赏银,分到了田地,而且知道这些一年一比一年多。

  连带着他们的家人都跟着水涨船高,在徐州地方上,家里有人在赵字营效力,就和有人在衙门里做官当差一样的风光,穷人家说不到媳妇,赵字营的这些年轻人从前都要拿姐姐妹妹去跟别人换亲,现在说亲贴嫁妆的都踏破了门槛

  大家都能看出来,赵进对徐州的掌控越来越细密,能和赵进体系内的人挂上关系,总归多一层保证。

  屋子里的气氛渐渐热烈起来,连正队正们说如今家里人的好日子,回忆当年的穷苦生活,连最沉默寡言的庄刘脸上都浮现笑容,大家越说越是愉快。”弟兄们,现在有官差要谋夺咱们的产业,要把咱们赵字营的钱财和田产都拿去,一点都不给咱们剩下“在这热烈欢快的气氛中,赵进开口说道。

  瞬时安静,连正队正们都是愣住,然后看向赵进,赵进神色严肃的点点头

  “你们怎么想,说一说“赵进又是说道。

  鲁大脸上已经全无笑意,看着狰狞狠厉,咬牙切齿的说道∶”老爷,这些东西都是咱们大伙跟老爷用命拼出来的,拼什么给别人,想来拿,就用命来换”想白拿,要问问咱们手里的兵器答应不答应“”……他们好大的胆子,敢来占咱们赵字营的便宜“

  一听自己拼命挣来的钱财和土地要被人夺去,每个人都是愤怒之极,不管是从未听过锦衣卫名字的,还是那几个有所了解的卫所子弟,各个咆哮,所表达的只有一个意思,拼死拼活挣来的功劳,谁敢夺去就要和谁拼命

  赵进和伙伴们交换了下眼神,大家都是微微点头,如惠和周学智饶有兴致的旁观这一切。”赵字营能有今天,是我领着你们,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多少弟兄们死在半路上,没看到咱们今天的好日子,如果那什么官差说拿就拿走了,那不光对不起我们自己,也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弟兄们“赵进扬起手,屋中安静,都在听着他朗声讲述。

  听到赵进的话,再听到”死去的弟兄们“,每个人都在点头,有人的眼圈都已经红了。

  “那些锦衣卫官差横行霸道习惯了,看到谁家有钱就想着去谋夺家产,看着咱们赵字营的日子红火发达了,也想着过来强夺吞并,兄弟们用命换来的东西,凭什么给别人,他们想于什么,我赵进决不答应”

  随着赵进的话语,屋子里的安静渐渐被打破,尽管大家知道规矩,可还是忍不住躁动起来,每个人都很激动。

  激动躁动的不仅仅是下面的连正和队正们,站在前面的吉香、石满强和刘勇的神情也都是跟着变幻,相对来说,其余几人倒还沉得住气。

  赵进话音刚落,吉香向前一步大声说道:“谁敢来就宰了谁,咱们平过流贼,灭过孔老虎,连官兵都不是咱们的对手,谁还敢和咱们嚣张,谁敢来谋夺咱们的东西,除非咱们死了”

  下面轰然,几个性子急的已经跟着吆喝出声“谁敢乱来就宰了谁谁能打得过咱们”

  说到这里,屋子里居然又是安静了下,赵进一凛,还以为大伙的情绪有什么不对,没想到下面的连正队正们彼此交换眼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焕发出神采。

  而且这样表情的变化不光是下面的年轻人,连自己身边的伙伴们也是差不多的模样,而坐在一边的如惠和周学智,彼此交换了下眼神,却是颇为震动骇然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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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三十二章 自信和硬说不该这么自信

  “大哥,我突然想到,咱们起家的时候杀过亡命大盗,然后六人灭百人,血洗何家庄,打入云山寺,然后又是平了这十万流贼,再接下来又在邳州那边以少胜多,打败了狼山副将麾下的精锐这这还有谁能胜过我们,咱们赵字营还怕谁?”吉香有些激动的说道。

  下面那些年轻人和吉香所想的没什么区别,亡命徒、江洋大盗、绿林豪杰,地方豪霸,十万流贼,然后精锐官兵,赵字营打败了各式各样的武装,没有由头,大家只觉得理所当然,很多人根本不会朝着深想,可今天却都想到了一处去

  还有什么是赵字营不能打败的,贼匪响马、团练私兵、流贼官军,天底下也就这么几种武装,一个个都被赵字营打败了,既然有这么强的实力,赵字营还用得着担心什么图谋产业的官差吗?是不是可以做些别的,做些更远大的

  每个人的呼吸都有些粗重,眼睛渐渐发红,每个人突然想到了从来不敢想的,而且这还不是痴心奢望。

  吉香、石满强都是满眼火热,董冰峰脸上先有不可思议,然后是震骇,然后是思索,陈晃则是淡然的看向赵进,王兆靖微微摇头,脸上笑意有些看不出真假,而刘勇则是低下头,那边周学智欲言又止,想要问如惠什么,可还是没说出口,如惠则是微笑,真诚的微笑。

  先前是说“锦衣卫“,结果大半的人没听过这个名字,媚眼抛给瞎子看,现在则是走了另外一个方向,而这个方向也不是赵进想要的。

  赵进叹了口气,又是举起手臂,朗声说道:”立正“

  在场的连正和队正们肃然挺立,每个人都是满脸期盼和热切,赵进无奈的摇摇头,沉声说道:“我知道你们想什么,但我不会说出来,我只想说说那几次战斗。”

  大家有些纳闷,不过还是在认真细听。

  “先前的亡命徒,再加上何家庄、云山寺甚至孔家庄那些人马,都是乌合之众,咱们当时可能打的辛苦,但那是因为咱们还练的不够,打的不多,现在的赵字营可以轻松扫平这些。”

  “十万流贼,说白了就是更多的乌合之众,一盘散沙,这一盘散沙在真正决战定胜负的时候甚至还帮了我们,让闻香教的那伙人没办法结阵,也没办法聚众,直接被推着冲散了”

  “至于邳州那边,你们不能看到我们是七百破一千,要看到我们的骑兵和弓手要比对方多,要看到流民寨里还有随时可以冲出作战的几千青壮,那是我们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以多打少,看似险,实际上却不太可能输”

  赵进连续说了三段分析,每一段都令人信服,但这个道理寻常家丁或许不知道,可在屋中的这些家丁里的核心人物却清楚的很,赵字营时常论战讲武,这些都说过几次。”胜不足喜,我们并不是那么强,你们有没有想过,官军如果超过五千怎么办?如果他们也有大队的骑兵和弓手怎么办?我们还能保证必胜吗?“

  这个问题问出,屋中安静下来,还没等赵进说话,在营尉的队伍里突然有人开口说道:“老爷,如果赵字营各队各团齐出,官兵过五千,我们一样能胜

  语气颇为的坚决,其他连正队正也回过味来,琢磨细想之后都是点头,肯定的答复说道∶”咱们赵字营如果把大方阵拿出去,官兵五千又能值得什么,就算他们有骑兵,那骑兵怎么能冲破咱们的方阵”

  一团千人,千人的长矛阵列,辅助以弓手掩护,威力的确巨大,而且自从赵字营亲卫队、马队、第一团、第二团、内卫队的规制定下之后,还没有一次出动一个团的战斗。

  赵字营的这些核心骨于,对自家的战法和实力都是极有自信的,他们也见识过官兵的操练,看完之后非但没有气馁,反倒更有信心,觉得自家阵势摆开,没有扫不平的,他们的信心甚至还要超过赵进。

  “官兵过万也打不”吉香也在那边念叨,赵进恶狠狠的瞪过去,吉香吓得一颤,连忙低头闭嘴,然后赵进又狠狠的盯了眼庄刘,眼神里充满了警告,庄刘脸色发白,连忙挺直身板。

  陈晃面无表情,王兆靖忍不住笑了声,为了掩饰,在那里咳嗽起来。

  “官兵又怎么会只有这五千光是南直隶各处,副将、参将、游击的,算上南京和凤阳的镇守大军,凑出几万轻而易举,大明又怎么只有这南直隶,山东、河南、湖广、浙江、江西这几处难道就不会派兵支援吗?“赵进的语气怎么听都有些气急败坏。

  屋子里的气氛总算冷静了些,但几个脑子格外聪明的,却在那里沉默不语

  “咱们就这几千人,怎么和几万、十万、几十万来打,而且说破天咱们也就是在徐州和邳州这两处,最多也就去了一次河南的归德府,打的就是南直隶的各路人马,外面的怎么样,谁知道?谁打过?你们怎么就觉得无敌了?”赵进连续问出几个问题,屋中众人渐渐冷静下来。

  赵进神色变得郑重,严肃的说道:“咱们做的是刀尖上舔血的营生,稍不小心就没了性命,所以万万不能有骄傲轻敌的心思,何况我们还没这个本钱去自大,今天说了没几句,你们个个觉得赵字营天下无敌,这样的心思是要出大祸事的。”

  看着心情已经平静的属下,赵进放缓了声音问道:“都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众人齐声回答,语气很坚定。

  赵进轻吐了口气,点头说道:“咱们虽说不能自大轻敌,但也不能让人欺负了去,咱们不去惹事,但咱们也不怕事,你们回去约束队伍,不要让人混进来,也不要让莫名其妙的留言乱了大伙心思,亲卫队第一连待命,其他人解散

  连正队正们行礼之后散去,屋中只剩下了赵进和伙伴们,等屋门被带上,赵进长吐了一口气,脸上居然有些疲惫的样子。

  王兆靖扫视了眼屋中诸人,笑着开口说道:“大哥,下面弟兄们的心思坚定,这是好事啊”

  吉香看了看赵进脸色,发现赵进并不太像生气的样子,又是大着胆子说道:“大哥,你刚才说外省的兵马,那些强吗?听人说,徐州周参将的营头已经是一等一的强兵了,其他人远远不如,那什么狼山副将的兵马咱们又不是没见过,那李和说那次草窝子来的,也是狼山副将手底下第一等的营头,不还是被咱们轻易推了”

  本来赵进坐在那里,仰头闭眼好像在养神,听到这话禁不住直起身来,肃然盯着吉香。

  吉香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清清嗓子,迟疑着又是说道:“他们官军,军将的家丁就是第一等的精锐,我看那些家丁也不比赵字营的家丁强,他们普通兵卒未必能赶得上咱们混编团练,连咱们的流民他们也赶不上,还不如流民们有规矩”

  “对要和他们比起来,咱们有近三千的马步家丁,把徐州咱们训练过的混编团练集合起来,也差不多有三千到四千的数目,这些也算是精锐了,流民那边咱们怎么也能凑出两万壮丁,他们平时就是按照军法勒束训练,发下兵器也比那些叫花子一样的官兵强,大哥,咱们这是差不多三四万的精锐”石满强也是很兴奋的说道。

  石满强家里有个铁匠铺,也要安排工时,也得有个账目,石满强看着憨厚老实,对数目字却很清楚。

  他滔滔不绝的说了一通,却看到赵进的表情森冷异常,顿时觉得不对,立刻不敢继续了。

  但此时屋中的气氛和刚才又有不同,石满强算完这笔账之后,除了赵进之外的屋中诸人,脸上的神情都很复杂,激动、期待、惶恐、不能置信,连王兆靖在沉思一会之后也是如此,彼此对视,彼此观察,却都不说话,到最后,目光还是集中在赵进身上。

  赵进只是看着石满强,魁梧高大的石满强愈发的局促,有点不知所措的意。

  屋中的沉默就这么持续了一会,赵进长叹了一声,闷声开口说道:“这么想要谋反吗?“”谋反“两个字一出口,陈晃不动,王兆靖偏了下头,如惠摇摇头,其他人都是震惊模样,身子都跟着大晃了下,董冰峰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愣愣的盯着赵进,吉香和石满强开始也是震骇,但随即变成了一种兴奋,刘勇震惊之后,却快步向门口走去,打开后伸头出去看看,大家都能听到他扬声说道:”去院外守卫,不得放人入内“

  外面的卫兵大声答应了,听着院门关上,刘勇才带上门回头,他的神情倒还淡然,最惊慌的是周学智,听到“谋反”两个字之后,他整个人差点从原地跳起来,看看如惠,又看看众人,周学智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身子也开始发抖,他从座位上站起,想要向外走,走了一步又是停住,又是转身回头看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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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三十三章 或有隐忧

  如惠也没有开口,看周学智举止失措的样子,脸上反倒有了笑容,好像看戏一样的打量不停,周学智就这么晃荡了几下,到最后却坐了回去,在那里深吸一口气,居然不出声了。

  对周学智这样的反应,如惠也有些诧异,不过还是伸手拍了拍周学智的肩膀,周学智有些哭笑不得看了看如惠,最后叹了口气。

  “怎么不说话了?你们不就是想听这个吗?我说出来了,你们倒是不出声了?”赵进冷冷的说道。

  屋子里的气氛很古怪,大家面面相觑,有人惶恐,有人激动,还有人默然不语,但就是没人回答赵进的问题。

  大家先是看向陈晃,可陈晃手指在长刀刀鞘绷簧处拨弄,却是神色平常,他的表现最为正常,看起来和平日里没有一点区别,只是陈晃也不理会大家的态度,好像什么都没说过,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然后大家都是看向王兆靖,王兆靖本来想要低头,最后却伸手在眉心处揉了揉,脸上浮现苦笑,清清嗓子说道:“大哥,事涉机密,又是关乎大家的身家性命,这么直接了当的说出来,是不是不太稳重,用一句大哥你常讲的,稍不小心就要粉身碎骨啊”

  “看大伙刚才的劲头已经要扯旗造反了,我说出来又有什么不妥。”赵进没好气的反问一句,吉香和石满强都有些讪讪,那边董冰峰的神情却很专注,盯着赵进等待继续。

  赵进挥手把屋子里的人都圈了进去,放缓语气说道:“大家都是一体,我不担心这番话会传出去,正因为大家都是自家人,我才敢这么说。”

  屋子里的气氛总算轻松不少,刚才赵进冷嘲热讽,横眉反问,屋子里众人都有些紧张和惶恐,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

  “大家都坐,这件事我不想说太多次,但这次还要好好解释一次。”赵进招呼说道。,

  众人都坐下之后,赵进站在那里缓缓说道:“真刀真枪的打,赵字营的家丁加上徐州的武人,再加上流民青壮,的确很强,这周参将不是对手,就算他调集手里所有的兵马依旧不是对手,那个狼山副将也不是对手,淮安府、扬州府,或许还要算上凤阳府,现在都挡不住我们。”

  听到赵进如此评价赵字营的实力,大家又开始兴奋起来,连陈晃脸上都有自豪神情。

  “我从前说过,别看我们人马精强,打败官军轻而易举,可一旦和官军动手,立刻就是众叛亲离,我们训练出来的混编团练会立刻和我们为敌,我们辛苦练出来的家丁会逃散一空,流民们也会哄散,到那时候,我们拿什么去打?

  “大哥,鲁大他们和咱们肯定是一条心,各处的连正队正对大哥肯定忠心耿耿”吉香急忙说道,他这么紧忙的抢话,不知道是为了说服赵进还是说服自己。

  赵进这次没有和吉香摆什么严厉的神色,吉香顿了下又是继续说下去:“他们忠心,就能抓住下面的家丁,咱们赵字营本队能抓住,徐州这边的团练和武人就能抓得住,那么流民们也不敢不听,只要刀在手里,由不得他们不动,一层层逼下去,我们甚至能拿出更多人来“

  越说越是兴奋,吉香渐渐激动起来,双眼满是炽热,赵进脸上浮现笑容,温声反问说道:“恩,真正靠得住的是咱们兄弟几个,然后下面四十多个连正和队正也靠得住,营士阶级的也有一大半靠得住,这才几百人,顾得了这近三千人吗?这三千人有多少靠得住,顾得了两万多人吗?真要做那个事情,粮草怎么办,我还能拿银子买到吗?我们的酒还能卖出去吗?我们积储足够多吗?难道靠抢,别人会心甘情愿吗?”

  问出几个问题,吉香没有回答出来,赵进声音略微提高了些:”现在赵字营还没遇到过什么艰难,情谊忠心还没有经过考验,一旦有事,很有可能就是众叛亲离,连徐州都会对我们坚壁清野,一千,两千,一万,两万,我们都能打赢,可来十万呢?二十万呢?大军围过来,就算忠心耿耿的都会叛变,这大明朝廷已经二百多年了,我们才几年,信我们还是信朝廷?“

  赵进几乎是声色俱厉,吉香张口结舌,一句话也回答不出来,赵进摆摆手放低声音说道:”现如今天下太平,你看这边民乱,那边灾荒,可朝廷根本没有伤到元气,根本不会有什么波折,你看我们的家丁愿意为我们出生入死、赴汤蹈火,可他们觉得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家丁和团练,为了银钱和吃饱卖命,或许还想着保境安民,那件事空口白牙的说说容易,真要做出来,咱们看着风光的基业立刻烟消云散“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吉香脸上的兴奋消散,变成了些许颓然,石满强脸上有失望,董冰峰倒是松了口气的样子,陈晃看了眼赵进,又是低头摆弄他的刀鞘,其余人都是神色平淡。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经营这一摊,赵字营这份局面也是可以传承下去,可以⊥咱们几代不愁,是我们子孙后代的富贵基础。”赵进语重心长的说道,不过这番话说出,也能看到吉香脸上的无趣。

  “沉下心,咱们白手起家到现在才多长时间,我们又才多大年纪,慢慢来,急不得,越是现在,我们越要谨慎小心,免得这大好的局面,偌大的产业,成了别人的盘中餐,你们都明白了吗?”说到最后,赵进扬声问道。

  “是小弟莽撞,请大哥和诸位兄弟勿怪。”吉香闷声回答,他现在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屋子里的气氛很沉闷,大家都不出声,赵进想要说话又是停住,就这么安静了会,赵进开口说道:“大香和小勇领着亲卫第一连去客栈,让那十几个锦衣卫的番子快些滚,给他们个教训丨不要出人命,现在就去,其他人散了吧

  刘勇和吉香慌忙躬身答应,出门带人去了,石满强也过来打了招呼,这一夜是他负责值守,现在过去巡视,如惠临出门前迟疑了下,转头说道:”老爷今日这番话是掏心窝了,不过营尉们都还年轻,又比不得诸位爷老成沉稳,难免有些心浮气躁的事情,还是派人盯紧的好,今日议论之事,万一泄露,那的确是大祸。”

  赵进默然点头,如惠施礼之后出门,周学智走得很急,差点被门槛绊了一下,董冰峰临走时候想要说些什么,不过欲言又止。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陈晃和王兆靖没跟着众人离开,王兆靖在门前走了几步,回头看看陈晃,陈旱依旧沉默不语,王兆靖开口问道:“今日里大哥所说的可是真心话?”

  赵进在那里沉默了片刻,突然答非所问的开口说道:“我错了一件事。”

  这回答让王兆靖一愣,随即笑着说道:”今日虽然莽撞,却未必是错,咱们赵字营这么走下去,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事到临头的时候把握就越大。“

  陈晃抬头瞥了一眼,赵进却苦笑着开口说道:“我以为开始要勇猛奋进,不能有丝毫的停滞,等做大了就可以休养生息,从容等待,却没想到咱们赵字营能有今天,靠着的就是大家的血气,咱们这个年纪,如何能沉下来稳下来,咱们赵字营这样的队伍,一旦没了战斗,整日里训练值守,各处轮班,咱们的家丁们会急躁,会烦躁,直至懈怠,就这么垮下去了”

  尽管答非所问,可王兆靖和陈晃的神情都变得凝重起来,陈晃终于开口说道:“这么下去,我们岂不是要走上孔家庄的老路?”

  陈晃神色变得肃然,抬高声音说道:”断不会如此,我们兄弟几个都不会贪图享受,家丁们若是烦躁焦躁,那就加训丨让他们没精神去烦躁急躁,这四周还有多少未平的杆子响马,拉出去剿灭打平”

  说到这里,陈晃自己的声音小了,眉头紧锁的说道:“对付这些人,出动两个连已经是大打,起不到练兵的作用。“”加训丨只能顶半年,再久下去,他们会麻木,甚至会崩溃,到时候营盘里面肯定会闹出事来,到那个时候,不是说这把刀能不能用,而是这把刀会不会伤到自己。“赵进冷声说道。

  屋子里又是沉默,这一天屋子里已经沉默了很多次,作为这个团体的最核心,赵进几个人心里都不舒服,赵字营如今已经有了偌大的威名,偌大的局面,这么好的势头下,却有这样的隐忧。

  若换给旁人来看,赵字营如今就应该无忧无虑,享受着威风富贵,可对于赵进和伙伴们来说,他们不满足于此,有些话讲出来,有些话没有讲大家心照不宣,大家都觉得赵字营不该止步于此,尽管现在赵字营的扩张看起来是个极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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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三十四章 抓孬种

  “绝不能像孔家庄,虎狼变作猫狗,当年那样的人物只能跪在旁人面前哭饶,连老婆孩子都要拿出来换自己的性命,我们不能懈怠,孔家庄孔老虎就是前车之鉴”王兆靖抬高声音说道,不知不觉的他有些焦急。

  赵进深吸了一口气,从座位上站起,走了几步,重重一拳砸在门框上,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能停,不能懈怠,不能等,赵字营要不停的战斗,要不停的胜利”

  王兆靖和陈晃对视了一眼,王兆靖举步向门外走去,开口说道:“大哥定下方略,兄弟们就去做,大哥这边总不会有错,小弟这边也有几个谋划,到时说给大哥听。”

  走出门口,王兆靖转身回头,压低声音问道:“刚才大香和石头说得精彩,连小弟都动心了,大哥怎么想?”

  “我建赵字营,是为了让大伙活的好些,是为了保境安民。“赵进肃然说道。

  王兆靖笑了笑,抱拳告辞,还没转身的时候又问道:”大哥若是说真话呢

  赵进沉默了会,用更低的声音说道:”时候未到,实力不足,只能看,只能等,莫要说做,说都要少说。“

  王兆靖脸上笑意更盛,抱拳说道:”小弟虽说有功名在身,不过杀人见血的事情做了太多,手上甚至还有番子的人头,就算想要脱开也没办法了,大哥想怎么做,小弟都当竭力景从。“”话说的这样明白,反而无趣,快走,快走“赵进猛挥手赶人,王兆靖笑着又是一揖,自顾自去了。

  不知道为何,刚才和王兆靖一番别扭的对答,倒是让赵进心情好了不少,转身回屋,陈晃依旧面色严峻,低声问道:“接下来我们和谁去打?我们现在太大了,稍把握不好分寸就会招致大变,到时候就算准备不好,也得彻底动手

  “敌人总是有的”赵进咧嘴笑了下。

  亲卫队第一连一直在不远处等候,等刘勇调来的十几个人手过来后,百余人汇合,朝着客栈那边而去。

  吉香脸色不怎么好,赵进和兄弟们一直是笑嘻嘻的,可这次在屋子里却几次严厉,而且这严厉都是施加了吉香的身上,吉香感觉到很委屈,自己说得没有错,大哥的那些解释分明有一点强词夺理。

  可跟大哥是没办法争的,只能服从,心里有怨气有火气,也只能发在别人身上了。

  “甲号院和乙号院还有三号房住着的人,全部堵住嘴捆起来,如有反抗格杀勿论,不听我们安排的,格杀勿论”吉香对第一连下了命令。

  赵字营对何家庄内以及周围的盐市和集市一直很节制,常备驻守的连队平时并不离开驻地,巡逻保卫的是拿着木棍的丁壮,这些人大都没受过专门的训练,看着也不怎么吓人,这是为了让商人们安心做生意。

  所以吉香领着一个连的家丁过来,并且杀气腾腾的进入客栈,上上下下都惊动了,连不相于的人都派自家人过来张望,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火大归火大,吉香做事还是有章法的很,家丁们并没有硬闯,因为听刘勇手底下的江湖人讲过,官差死斗恶战未必是好手,但在室内方寸地的争斗厮杀上都有些真本事,贸然冲进去很容易出问题。

  亲卫队第一连是整个赵字营装备最好的队伍,全员披挂铁甲,长矛大刀,吉香还从弓队调了十个人跟随。

  “里面的人听着,二十个数之内,乖乖抱头出来,二十个数之后,所有在房内的人格杀勿论”家丁们扯着嗓门大喊道。

  话一喊出,能清楚的听到里面慌乱和骚动,虽然此时已经天黑,可亲卫对第一连都是拿着火把,把外面照的通明,从屋内门缝向外看,一切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甲胄和兵器都在反射着寒光。

  “别别动手,这就出来,一切都是好说,各位大爷,我们都是良民百姓啊”没过多久,从房内就传出了急切的哀告。

  “我们是良民,绝不是作奸犯科的”那边喊出来,这边也跟着吆喝。

  “马上出来”另一处说话的声音都在抖了。

  扣着面甲,手提长刀的吉香本来已经准备动手,听到这毫无骨气的求饶声却是一愣,转头对刘勇说道:“这帮番子也太孬种了些,最起码也要喊自己是官差””你以为他们是什么货色,已经足足三天没出房门了,每天就是喝酒睡觉,听暗哨讲,他们吓得不敢出来,只等着后天走,到时候和他们的上峰去讲,说自己探察完毕。“刘勇同样不屑的回答。

  尽管里面求饶不停,可外面还是开始大声数数,数到五的时候,已经有一间院子开了门,里面连滚带爬的出来四五个汉子,跪在地上只是不出声,数到十的时候,另一处的院子也是打开,里面三个人拖着一个人踉跄着出来,距离他们近的都是禁不住皱眉,浑身酒臭,让人作呕。

  第三处一直没动静,数到十五的时候,吉香就挥手让人上前,几名家丁抬着一根撞木,吆喝着直接把院门撞开,直冲而入,却在后院那边看到了人,这个独院的院墙靠着外面,也难怪起了逃跑的心思。

  看着赵字营的家丁冲进来,一个还没来得及上墙的骂了句“这还没到二十”,然后于脆利索的跪地,有个刚趴在墙上还没来得及翻墙的,被跟在后面的弓手一箭钉在了大腿上,惨叫着从墙上摔下,一边杀猪也似的喊疼,一边死命求饶。

  这一处还差一个人,说已经翻墙跑了,等家丁们压着人撤出去的时候,却看到两名骑马的鞑子骑手拖着一个人正在过来,那人被绳套捆住,在地上挣扎扭动不停,可根本抵不过马力,就那么被拖拽着前行。

  吉香本以为会有一次出气的厮杀,却没想到这般儿戏,那焦躁和烦躁的心思非但没有去,反倒更加愤怒。

  “他不愿意被马拽着,就把他那条腿砍下来”吉香大喝说道。

  边上一名家丁领命,抽出刀就是走了过去,被马匹拽过来的那个听到这个,立刻不喊疼了,只在那里吆喝着说道:“老爷,小的有要事禀报,那个带毡帽穿羊皮袄的,脸上有个铜钱疤,那个和小的就是一伙,他乔装改扮,只有小的知道,就是那个就是那个”

  此时倒是算得上奇峰突起,外面围观的一个汉子怒骂一声,转头就要跑,跑了两步却是停住,高举着双手直接跪在了地上,在那里大喊道:“小的什么也没于,这几天就一直在集市上转悠。“

  事情到这一步,刘勇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本以为对方所有动向都逃不过自家观察,没曾想还有这么个暗桩在。”所有人都堵上嘴,捆住带走“吉香没好气的命令道,这次抓捕就好像是一场儿戏。”不知道那里来的歹人?“”这帮杀才是失心疯了吗?居然来赵字营的地盘折腾。“

  围观的客商们七嘴八舌众口一词的都在说这伙被抓的人找死,却没人知道这一伙贪生怕死的猥琐之辈,却是南京锦衣卫千户出来的番子。

  换在别处,这些番子们早就要喊出自己的身份,可在这边却始终闭口不提,原因无他,他们被杀气腾腾的赵字营吓坏了,何家庄的严密布置已经把他们吓了一跳,再看看凶神恶煞说射箭就射箭的家丁们,这伙番子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报出身份来,这无法无天的赵字营众人非但不会被吓住,反而会立刻痛下杀手。

  等各个被捆起来堵住嘴,想要喊出身份,想要大喊求救,已经没机会出声了。

  抓住之后倒是没有用马拖着走,找了辆大车装着,这些番子在这几天也多少转悠查访,对何家庄的规制颇为清楚,看着又不像是去营盘,又不像是去州城,难不成找个荒郊野地宰了埋了。

  想到这个,番子们都是恐惧异常,可又被捆扎的结实,就在大车上极为难看的扭动不停。

  家丁们打着火把走在前面,吉香和刘勇骑马跟在后面,番子们从头到尾的丑态都是落入他们眼中。

  吉香左右看看,满脸不屑的低声说道:”看看这些杂碎,咱们营里的家丁一个打他们三个,咱们家丁凑齐十个,这些杂碎一百个也杀于净了,咱们赵字营有多少人,大哥也小太小心了。“”大哥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你急个什么”刘勇看着前方,面无表情的说道,语气却很严厉。

  吉香满脸的不服气,又是左右看看,咬牙低声说道:”大哥比咱们大不了多少,心性却跟老汉差不多,现在这东西南北哪有能挡住咱们的,真要做起来

  刘勇在马上转头看过来,神色冷厉异常,尽管刘勇在兄弟们里排行最末,私下里吉香也是把刘勇当成弟弟看,加上吉香领兵带队,而刘勇做的是隐秘之事,平时人前人后更像个跟班管事,大家相处起来,吉香难免有些居高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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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三十五章 浮躁的情绪

  平日里这么久了,刘勇突然间这般狠戾样子,吉香直接被镇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赵字营是大哥的赵字营,做起来做不起来都由大哥做主,我们没资格多嘴没大哥,我们连今天都没”刘勇一字一句的说道,说完死死盯着吉香。

  莫名的吉香感觉有些发寒,可又有点尴尬,什么话也没说,默默的转头看着前方,过了会才说了一句:“我也是想咱们赵字营更好些。”

  一路沉默无言,来到了一处红光映天,不断发出叮叮当当声响的工坊,赵字营的都知道,这里是徐家的铁场,由徐家管事和石满强的父亲共同管理,赵字营现在甲胄和兵器都由这里修缮制造。

  把大车停住,家丁们直接把那些锦衣卫番子们架下来,挣扎了一路,有几个已经瘫在车上动不了,更有不堪的直接失禁,臭气四溢,让人直皱眉头,好在嘴里都塞着东西,不然肯定嚎的声嘶力竭。

  铁场的已经专门清出了一块地方,炼铁炉炽热逼人,但只有一名铁匠在那里看守,这位也是赵字营信得过的,有些事可以不避讳。

  十几个番子丢在地上,他们的行李也都带了过来,内卫队的汉子直接上去翻检,没花多少力气,第一块腰牌就被翻了出来,负责的那位江湖汉子脸色变了下,绝望的锦衣卫番子们自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一时间居然颇为振奋。

  先前你们不知道我们锦衣卫的身份,现在知道了,知道我们是官差,而且还是第一等凶恶的官差,还不乖乖放人,几个脑子转得快的甚至想到了怎么敲一笔补偿。

  不过那位江湖汉子也仅仅是脸色变了一下而已,然后锦衣卫的告身文书,所有证明身份的东西都被翻了出来,就那么被丢到一边,十几块腰牌和文书堆在一起,还有锦衣卫带来的行李和财物,几名汉子退到一边,刘勇点点头,又有一人上前,把腰牌和文书证明之类打了个小包袱,就那么走到炼铁炉跟前直接丢了进去。

  在这个瞬间,紧紧盯着这一切的锦衣卫番子们眼睛差点瞪出来,然后每个人的希望都彻底破灭,对方根本不在乎自家的身份,那接下来什么处置可想而知。

  “每个人三十棍,不要打死”听着一位年轻人冷冷说道。

  番子们听到这个处置之后,很多人的感觉居然是松了口气,总算不是被丢进铁炉里炼了。

  大棍虎虎生风的打下,很多人嘴里塞着破布,即便如此,挨打的番子们都把牙咬出血了,下半身自然是青紫一片,想走路不可能了。

  “尽管你们没安好心,不过毕竟是初犯,这次就不要你们性命了,下次再来,直接捆了丢在这铁炉里烧了,连个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明白吗?”吉香站在众人身前冷冷说道。

  锦衣卫番子们只在那里拼命的点头示意,吉香却走到一名小旗跟前,抽出短刀,直接切下一根手指,直接丢进铁炉里面,大伙能看到这手指在里面迅速的焦黑焚化。

  “给他包扎下,弄几辆大车送他们出徐州”吉香没好气的说道,家丁们都是听命。

  番子们吓得魂飞魄散,心想这人看着不到二十,怎么有这般狠辣的心肠和手段,出刀见血眼皮都不眨,本以为接下来要一刀一刀炮制,听到这话才整个人放松了。

  每个人都是瘫倒在那边,浑身好似没了骨头一般,吉香厌恶至极的扫视一圈,又看了眼漠然站在一旁的刘勇,扭头径直走了。

  家丁们连忙按照吩咐把人搬上大车,又把这铁炉附近简单清扫,也是解散各自回营。

  刘勇一直站在那里盯着,等所有人都散了,先前焚化腰牌的那名大汉却走到锦衣卫番子们的行李堆边上,随手又是提出一个小包袱,恭敬的递给了刘勇,刘勇点点头,拎着包袱自去了。

  回到赵字营的驻地,刘勇直接去了赵进的住处,外面通报一声,知道赵进在书房那边忙碌,刘勇直接走了过去。

  书房和内宅并不在一起,这里也是议事待客的所在,刘勇走进屋子的时候,却看到赵进拿着一根硬笔,对着一大本账簿苦苦思索,不时的朝着上面写画

  大家都知道赵进从没有读过书,可赵字营的核心人员都知道赵进认字,只不过读书需要有人标准分句,写字错字很多,却能写很多字,而且这厚本“账簿”是赵进手边最要紧的东西,从来只是自己写自己看,连伙伴们都没有接触过。

  “事情都办妥了吗?”看到刘勇进来,赵进和上账簿,开口问了句。

  刘勇点点头,上前说道:“那些番子都已经吓破了胆子,见识了咱们做事的手段,下次再派人来的时候肯定会掂量掂量。”

  说完这句,刘勇却把手里的小包袱放在了赵进的桌上,解开后包袱皮摊开,赵进却是一愣,包袱里面放着十几块腰牌和锦衣卫的文书告身。

  “这些东西留在咱们手里有用,亮出腰牌告身,谁会知道这是不是本人,大多数人都会被吓住,用这个来进城乔装,肯定很方便,小弟觉得烧了可惜,索性找了个手上有把戏的,在他们眼前把东西掉包换了出来,现在除了小弟和那个有把戏的,所有人都以为这个被烧了。”刘勇解释说道。

  听到这个,赵进禁不住笑了,点头赞许说道:”这东西对咱们的确有用,放在你手里保管,别让其他人知道了。“

  刘勇也笑着点头,赵进沉吟片刻说道:“这次这些番子有明有暗,做的也算有章法,如果不是太过张扬,事先又有各种消息走漏,搞不好还真能被他们查到些东西”

  说到这里,赵进顿了下,摇头说道:”如果做的再周密些,这明暗两队都是用来做幌子的,有什么人安安静静的来,安安静静的看,咱们肯定不知道,这时候这人已经回程了。“

  刘勇愣住,琢磨了会,叹口气说道:”大哥说的不差,搞不好真正的探子已经回去了,不知道他们在咱们这边看到了什么?“”不必担心这个,赵字营有什么实力,徐州的有心人谁不清楚,只要他们用心,就肯定能打听的出来,不过打听到又有什么用,咱们的东西就在这边,想要拿就凭本事来拿“赵进说得颇有豪气。

  这么一说,本来颇为忧心的刘勇也轻松不少,跟着笑了笑,时候不晚,也到了告辞的时候,刘勇临走前迟疑了下,还是压低声音说道:”大哥,大香那边很是急躁,可能是被今天那番话挑起了念头,十分的不安心,以大香的性子,就算不让做,他也会私下里折腾,大哥你这边是不是出面说说。“

  赵进皱起眉头说道∶”真是不让人省心,我会去骂,但你也要盯紧,大香越来越浮,早晚要闯出祸事来。“

  话说到这里,刘勇却有些紧张,咳嗽了两声说道:“大哥,大香也是为了大伙好,他也是想着咱们更上一层。”

  赵进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这两年咱们走的太快了,大香两年前还琢磨着怎么去接他爹的摊子,可现在却是一方大豪,就算知州知县见了他也要客气恭敬,走得这么快,难免会觉得咱们赵字营无所不能,这才会急躁,所以你要盯紧,不能因为咱们的疏忽害了他”

  刘勇点头,赵进说到这里,却笑着对刘勇说道:“小勇你年纪比他们都要小一点,却比他们沉稳,兄弟几个,你倒是和大晃和兆靖差不多的心性,真是难得。”

  “大哥,小弟也急,有时候也想着大事,只是小弟知道赵字营是大哥做主,大哥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刘勇说得很诚恳。

  赵进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大力拍了下刘勇的肩膀。

  此时距离腊月不远了,不少人家已经开始忙碌过年的事情,赵家自然不用操这么多心,年货相关自然有专门的人负责。

  赵进在书房又做了一回,苦苦思索了半天,才在账簿上写下了几段字,他用的笔都是专门制造,是木杆和铜片组成,墨水也有人专门调过,如果用毛笔的墨汁,直接把笔糊住了。

  写完这些,赵进呆坐了一会,这才带着账簿回住处,这些记录着他的”回忆”和灵感的本子,算是赵进最要紧的珍藏,为这个专门打造了一个铁箱装着,那把锁还是专门在江南某处买来,每天都由赵进亲自上锁。

  新建的这处住宅专门造了地龙,几间房下面都有砖墙炕道,每天有专人烧煤取暖,整个宅子都会变得温暖如春,而且感觉不到烟火气,也试不出于燥,唯一的缺点就是每天耗费大量的煤,不过徐州产煤,赵家和徐家如今又不在乎这点,为了让孕妇舒服,花销大也就大了。

  看到赵进回来,屋子里的两个婆子和几个丫鬟都慌忙起来行礼,赵进淡淡的应了,他注意到有几个丫鬟难得化了妆,在灯下看着颇为娇艳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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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三十五章 闻香白莲

  徐珍珍的肚子已经有了形状,孕妇嗜睡,精神不是太好,按说她也该起身见礼相迎,不过赵进却说不必,自家人没那么多虚礼。

  给赵进送上茶水,婆子和丫鬟们得了吩咐全部退下,靠在软榻上的徐珍珍笑着说道:”妾身身子不方便,身边几个丫头都是信得过的,夫君你“

  话说了一半,赵进就明白过来,怪不得丫鬟们化了妆,以徐珍珍的细致和威风,丫鬟们怎么敢不经主人允许,在男主人面前化妆增艳,只不过,赵进注意,一来是细心,二来是年轻男子下意识的关注。

  “我又不是离了女人不行,你折腾这些做什么?我现在没心思关心这个”赵进语气有些不耐烦,这一天和手下们解释分析,几次都是气急败坏,家里再有这样的事情,让他心情实在不怎么好。

  赵进的这个态度却让徐珍珍笑靥如花,可高兴归高兴,话却是另外一回事:“夫君难不成还记着那几个扬州来的?”

  “糊涂”赵进的确是生气了,徐珍珍脸上笑意不减,扶着腰身站起,去边上的点心盒子里取出几样精细点心,递给赵进两块核桃仁奶酥,自己拿着金丝山楂糕细嚼。

  本以为这话题到此告一段落,没曾想徐珍珍吃完山楂糕之后,居然又是说道:“夫君一直念着小兰妹妹吧?”

  这种锲而不舍的询问,让赵进没了脾气,整个人都是哭笑不得,坐在那里轻拍了下桌子说道:“糊涂,我都不念这个名字了,你倒时不时的提起,小兰现在在什么地方我都不知道,念着又有什么用,你不用想那么多,安心养胎就

  徐珍珍这时也有些疲惫,以往她事事自己动手,现在却指使着赵进做这个做那个,扶着她坐回了床边。

  赵进倒还按捺的住,索性做这些琐事来平复精神,徐珍珍靠在床上后却继续在那里絮叨:”先前说是徐家这么大的产业都归夫君来管,可夫君根本不理会,只是派了云山行那帮账房过去盯着“

  说到这里,赵进倒想起一桩事,开口问道:”你们家生意做的广,在南京那边有没有熟悉的人?“

  且不提他们夫妻夜话,刘勇出了赵进的宅院之后没有立刻休息,而是带着聂黑把营盘走了一圈,然后又带着魏木根和丁军两个新丁去了何家庄那边,内卫队的各项差事主要是在这边。

  在一处单独的宅院里带着,院门外挂着两个红灯笼,何家庄内外的各路人马都过来打个招呼,报备一下,然后值夜的石满强也会过来一次,两人碰完之后,刘勇才能去休息。

  一拨拨人进来,刘勇不住的挪动手边的石子,进来一人挪动一个,等挪动的差不多了,刘勇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刚做出这个动作,聂黑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

  在内卫队的体系里,聂黑也是核心骨于之一,在刘勇这边的权限也高,进来之后急忙让两个护卫先退下,那两人看到刘勇的手势,都是低头离开。”勇爷,咱们这边恐怕有教门的人来过,不止一拨,把咱们瞒过去了”尽管声音压得低,声调也还平稳,却能听出有些气急败坏。

  原来晚上赵进和刘勇讲过,说如果锦衣卫那边的人有心,就会安排人静悄悄的看静悄悄的走,只要他正常做生意看买卖,那就没什么破绽,而赵字营这一大片区域,其实没有什么所谓的禁地,只要你有心去看去留意,什么信息也瞒不过去。

  这个说法算是开拓了内卫队一于人的思路,不能只是盯着那些形迹可疑,有些看起来无比正常的也有潜在的危险,聂黑就特意去各处客栈之类的地方问了问,而且习惯性的去一些“暗处”观看,这里是闻香教最隐秘的那些人会去留下暗记的位置。

  结果这一去,还真的看到了

  “这是属下的失职罪过,以为咱们自己守备的森严,郑会主那边又盯得紧,没想到闻香教那边还是贼心不死,还在私下里打咱们这边的主意。”聂黑也是惭愧无地,一进门就是承认自己的错处。

  听到闻香教在这里还有活动,而且还是没被自己发现的隐秘勾当,刘勇当时就急了,直接就让聂黑领着去看。

  “起码要有四拨人来过,只是属下有点奇怪,其中有三队看着应该是郓城总舵那边来的,还有一队暗记之类的却很新鲜,可又是闻香白莲这一路法子

  暗记虽然留的隐秘,但懂行的人想要找很简单,之所以忽略过去,是聂黑根本没想到这里还有闻香教的人能来,准确的说是徐州闻香教之外的教门中人会来,首先这边防备森严,根本不在乎闻香教的势力,说杀就杀,另外,郑全那一系的教徒懂行明白,来这边传教打探之类的根本没办法隐藏,也赚不到一点便宜。”你也不用请罪了,这件事明天我要和大哥去说,咱们都是大意了,我问你,下次再有这帮人过来,你能盯住吗?“刘勇直截了当的说道。

  聂黑很有把握的点点头,自信的说道:”只要细心些,这何家庄里外都是咱们的人,老鼠臭虫什么的藏不住“

  说完这个,聂黑笑着说道:”勇爷,咱们手里那些孩子也不能整日里读书玩乐,又不是富贵人家出来的,也得出来忙活忙活。“

  刘勇缓缓点头,草窝子进出一次,收容了二十几个孩子,加上这么多次开打,难免出现死伤,赵字营大包大揽的都收容下来,内卫队这边居然有将近五十个孩子,年龄大小不一,女孩子都被送到徐珍珍那边,交给她带来的仆妇丫鬟们照顾,男孩子就和赵字营的家丁一样,每天吃饱喝足,也要操练一番,还请人教他们读书认字。

  这其实也是赵进点拨了几句,就按照当年小学和幼儿园的格式弄起来了,这么一搞,和赵字营相关的方方面面都觉得不错,居然还有主动把孩子送来这边的。

  刘勇收容丁家围的孤儿,一方面是心善,另一方面也是想要把这些孩子培养成内卫队的底细,做这些隐秘要紧的事情,外人再怎么忠心也毕竟是外人,有种种的利益牵连,也有复杂的关系,这些孤儿则没有这么多顾虑。

  也不能把这些孩童宠着养着,也要安排他们做些事情了。”还有一路和闻香教特别像的?这能是什么?难道除了咱们徐州之外,郓城那个什么教主还有指挥不动的?”刘勇真正关注的在这里。

  和闻香教已经打生打死,无非加强戒备,可如果再冒出什么新的敌人,那就又是不同,现在暗地里刺探打听的活计,差不多都落在内卫队这边,如果莫名冒出新的敌人来,而内卫队又不知情,那就是失职。

  问到这个问题,聂黑的神情变得颇为严肃,很是郑重的回答说道:“勇爷,咱们徐州这边是异数,其他地方不一样,那徐鸿儒把闻香教的局面经营的水泼不进,谁也不敢不听号令,断不会有什么别家冒出来,不过,山东那边教门多,虽说闻香教最大,可林林总总的还有不少别的山头,有些就是从前白莲闻香一脉出去单于的。”

  就在这次之后,何家庄内外多了不少孩童,这些十岁到十五岁的男孩很有礼貌,看到不熟悉道路的就上前带路,给一文几文就欢天喜地的感谢,闲暇无事的时候就到处乱跑,但这些孩子不去小偷小摸,也没有琢磨着摊贩上的食物,大家也没什么讨厌的,只觉得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让集市上多了不少生气。

  没什么人注意到,孩子们是分成几班,上午一班,下午一班,隔天还有轮换,总有几个衣着面貌都很平常的汉子盯着他们,可平常人谁会理这些呢?

  孩子们的年纪都不大,也谈不上什么见识,甚至都做不到每个人都认真仔细,可架不住人多,内卫队做了这个安排之后,何家庄内外的大事小情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掌控了。

  但也没什么太大事情出现,徐州之外的闻香教再没有显露痕迹,不过,也不能确定是这些教徒香众再也没有来过,还是更懂得隐藏自己的行踪。

  除了徐州和徐州临近地面,并不是每一处的都知道这何家庄是龙潭虎穴,从山东河南那边过来的乞丐和小偷,只是听到了徐州何家庄的兴旺,就想着过来捞点浮食。

  更让徐州江湖人哭笑不得的是,居然还有人把主意打到了这些孩子身上,不管是乞丐团伙还是贼帮,都要抓着小孩子行乞行窃,这种事从前在徐州也不稀罕,只不过赵字营崛起之后,对这等勾当严刑禁止,孩子们交人收养,或者放入庄园劳作求食,这些头目之流一概是杀头,最轻的也是劳作至死。

  城内城外的黑白两道,多有和这等祸害孩童的贼头勾结的,遇到这等事之后,却是连求情都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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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三十六章 学丁队的训练

  有这等先例在,这些不长眼送上门的自然也都是重责,孩童们送到流民寨中收容管教,至于那些头目捆了丢进黄河,如今黄河已经接近封冻,少不得要开个窟窿塞进去。

  十一月末到腊月初,赵字营进行了大规模的连队换防,宿州和徐州交界处,孔家庄处,淮安府草窝子流民新寨,这几个原来就驻扎有连队的地方进行轮换,云山寺本山,房村集和双沟,河南归德府这三个地方也要加派连队驻守巡视,甚至连蔡德的黄河船队,到了现在已经上岸过冬,他们的驻地也都安插了连队。

  驻守周期也大大的变短,原本一个连要在驻地呆上最少一个半月,现在则是十五天。

  这突然改变的规矩让很多人都措手不及,怨言也是不少,很多人还想着过年的时候好好休息,只不过赵进下了这样的命令,大家就要毫无异议的执行,只是几个伙伴抱怨了两句。

  “现在打的仗少了,周围也没什么敢动的,呆在营里整日操练,很多人都觉得不耐烦,那就到处走走透气,难不成你们大伙还想整日里偷懒睡觉。

  赵进回答的于脆利索,不给人解释的余地。

  “留在营里就会有戾气,觉得自己这么能打,却只能憋在这院子里辛苦训练,出去走走累累,也就心平气和了”这是赵进对兄弟们私下说的。

  累的不仅是这些,赵进自己要坐镇徐州,王兆靖一个文职总管,一个忙碌内务,其他人全部派出去,凡是有超过两个连兵力的地方,就要安排一名营校阶级的人过去,伙伴们也是轮流出发。

  陈晃、石满强、董冰峰三个人都被派往远地,吉香则是在徐州内部转悠,对这个安排赵进说的也很明白“你小子心思多,我要放在身边看着”

  万历四十五年的腊月,徐州下了几场大雪,大地银装素裹,赵字营上上下下对这场大雪都很欢迎,按照各个庄园的把头和农活好手们的意思,瑞雪兆丰年,这几场雪已经可以保证徐州这边的好收成了。

  也就是腊月开始,徐州有些莫名其妙的流言蜚语,说是徐州和山东、河南毗邻,为什么山东整日里大旱灾荒,流民叛乱,看着跟个人间地狱一般,河南又是旱灾又是蝗灾,也是烂的不像样子,怎么徐州却风调雨顺,这是因为那两边都有邪祟和妖魔,在那两边肆无忌惮的为祸百姓,而徐州这边有赵进这尊大神坐镇,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乱来。

  这些话大家也听得多了,无非是某某人是某某神仙,又或者是什么龙虎之类的转世,就算迷信的也听多了麻木不信,可赵进这个由不得大伙将信将疑,说得都是实话,身边也有实例。

  消息是从城内开始流传,衙门里的小吏和差役最先知道,赵振堂和陈武听到这个就很警惕,立刻派人快马把消息传给了赵进,刘勇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立刻派内卫队去严查。

  这等转世为人的套路有迹可循,寻常人听着迷糊,衙门里面的吏目差役和内卫队的江湖人直接就判断出和闻香教有关系。

  本以为是外边闻香教的阴谋诡计,却没想到是郑全和手下鼓捣出来的东西,是为了高抬赵进的地位,不过这次是拍马屁拍在马腿上,赵进得知缘由后立刻喝令禁止,并让刘勇以后多盯着郑全,让徐州闻香教自行其是的时候少些。

  没有了人传播,这等谣言很快就是偃旗息鼓,可也有很多人记在心里,比较有趣的是,赵字营家丁的家属们很多人对这个信之不疑,这个逻辑也好判断,如果赵进是神祗龙虎之类的转世,自家孩子跟着这样的人出生入死,总比跟着凡人更让人放心。

  结果赵字营的家属们纷纷在家里弄了牌位,上面写了谣言中所说的神祗称号和赵进名字,每日里在家香火祭拜,然后赵字营的家属们因为子弟的原因,这两年来都是由穷转富,日子和面子都不错,他们的行为也带动了邻居乡亲的模仿,一时间徐州很有些人将赵进供起来

  那天议论之后,明里暗里来的两路锦衣卫番子都被打的不能走路,丢到大车上带回南京,也经过那天的议论,赵进比从前也清闲了好多,盐市和各处集市都已经开始冷清下来,准备完年货之后,不管掌柜伙计都该忙着回家过年了”眼睛不要盯着枪矛,要盯着人,看他肩膀手臂和眼神,再来“赵进怒喝说道。

  在他居住的宅院里,也有专门供他练武的场地,地面上看不到积雪,早就被人扫的于于净净,亲卫队驻守此处的家丁和学丁队年纪大些的学丁们都站在一边,赵进和一名家丁站在场中,两人都穿着竹木皮革制成的护具,里面衬着棉垫。

  那家丁护胸的竹排上有一处很深的凹痕,正在从地上爬起来,刚才挨了赵进一刺,虽说有护具护身,可胸腹震荡,再做出反应却不容易,但进爷召唤上前,身为亲卫家丁哪有畏缩的道理,一咬牙又是迎上。

  这次反应还不如上次,赵进手中长棍一架一格,直接把器械打飞,上前一脚把人踹倒在地上。”兵器都拿不牢,上阵那就是个死,换一个上“赵进怒喝说道。

  亲卫家丁们彼此对视,眼神中都有为难之色,至于学丁队的学丁们,更是朝着后面退步。

  各处事务都告一段落,赵字营中最忙碌的反倒是王兆靖、曹如惠和周学智三人,他们督促着一帮账房、管事和庄头到处查账巡视,清点库存,还有为了来年开春储备物资。

  赵进留在何家庄这边,每日里就是督促留守的一于人训练,时常亲自下场对练,对练的人往往被打的浑身酸疼,昏头涨脑,可大伙叫苦归叫苦,也知道这样的对练能学到东西,每次都是很踊跃。

  “你们看到没有,整日里扎马,下盘未必就有多稳,再说这战场上你又不能站住不动,要跑,要按照赵字营的规矩来跑,跑多了,你浑身上下自然也就稳了。”面前一名学丁队的学丁被赵进用长棍直接扫翻,坐在地上眼圈就红了,被赵进一瞪慌忙低头站起。

  学丁队和家丁这边又不同,学丁队里的学丁们不少都有武技底子,或者自己家传,或者是请来的师傅教授,来到赵字营后,对赵字营这套东西不怎么心服,觉得太过简单儿戏,上阵杀敌的把式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那么刺杀格挡几下,每日里就是跑步站队之类,单调无聊,甚至还有怪话传出来,说是赵字营藏私,不像教授外人真本事。

  应付这个很简单,赵字营安排了几次家丁们和学丁们的对练,把这帮没什么见识的少年打的心服口服,至于赵进此时的单练,只能说在加深印象吧

  天天这么练,每天赵进都要讲授很多知识,有的是战场上的应对,有的则是比武中的经验,每个人都受益匪浅,不过对和赵进比武对战却都有些畏难。

  首先是打不过,赵进的力量和技巧都远超过家丁,更不要说有在战场上打磨出来的丰富经验,再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打的太狠,虽说有护具遮蔽,用的也是木棍木棒,可每次下来都有青肿淤血,即便是找郎中搓药酒治疗,那也实在是遭罪。

  大家都觉得赵进很烦躁,似乎要在对练中发泄,可每次打的都很冷静,讲述的也是头头是道,让众人又有一点糊涂。

  几个对练之后,其他人又是出去跑圈训练,亲卫队的家丁们也去各自值守,天都快要黑了,徐珍珍那边打发家里的小厮过来喊,让赵进早些回去吃饭。

  赵进府邸内的小厮也是学丁队的出身,只不过这些孩童年纪还不到十岁,就留在府里跑跑腿,每天接受简单的文武学习。

  不是说练完了就可以回去,因为伙伴们都被撒出去带队,留下来的虽然只有千把人左右,可依旧是个很大的摊子,刘勇一个人忙不太过来,赵进每日里要分担很多的事务,安排巡视内外接洽,连带在家睡觉也和老婆分床,在外间单独弄了小床,就是为了有事及时反映。

  不过今晚可以清闲些,因为雷财从外面回来了,前段时间锦衣卫大张旗鼓的过来,雷财在徐州城内主持,等一明一暗两路锦衣卫狼狈而回,雷财则是带着两个信得过的内卫队亲信跟了过去,这次回来正是复命的。

  “大哥,南京那边咱们实在是不熟,牵扯到的又是锦衣卫这边,不敢乱来,不过能定下他们都回去了”说这话的时候,雷财有些惭愧。

  “你做的没错,稳重当先,真要冒进的话,回不来可就麻烦了”赵进安慰了一句。

  南直隶分江南江北,赵字营在江北活动的范围就不怎么大,江南那边更不必说,去南京也是两眼一抹黑,而且对锦衣卫如何做事并不怎么了解,去了那边真要冒进查探漏了痕迹,可能跑不出南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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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三十七章 事会来找你

  赵进的话语让雷财更是惭愧,但还是说完了在南京那边得来的消息:“大哥,南京锦衣卫最近动作很多,下面的番子也不像从前那么闲散,听说是从京师那边过来了一个指挥佥事,有些富户被敲了不少。”

  听到这个,赵进沉默了一会说道:“恐怕是最早那两个番子的余波,不然就来的太没有缘由了。

  看着雷财面露自责想要说什么,赵进先开了口:“这件事你做的没有一点错处,换我在,一样要杀他们。”

  简单交待完毕,雷财主动说要值夜,赵进则是提前回了家,徐珍珍怀孕之后,她身边的丫鬟或者得了默许,或者自己有心思,颇有些在赵进面前卖弄风情的,不过赵进无动于衷,徐珍珍那边或许有吩咐下来,渐渐也就安静下去。

  徐珍珍怀孕之后其实也没怎么清闲,徐家的大少事务还是操心不少,还要关注着徐厚生的学业,天黑下来就在屋中养神,赵进每晚回来都要去探望下。

  赵进一直没有成亲结婚过,没有夫妻生活的经验,徐珍珍母亲去世的早,又一直在主持家业,对这方面同样没什么感觉,两个人每晚对坐,彼此问候之后,就谈谈各自的事务,不像是家庭,倒像是衙门,这都是丫鬟们之间的私下笑谈。

  笑谈归笑谈,赵进和徐珍珍之间比别人自然要亲近许多,两人说完一天事务,就那么安静对坐,对他们两个人也是难得的休息。

  徐珍珍靠在床头,赵进坐在一边不住的打着哈欠,很是懒洋洋的状态,徐珍珍突然笑着问道:“夫君是不是觉得很无趣,做什么都提不起力气来?“”这几年要做的事情的确不会有什么变化,的确提不起劲头。“赵进苦笑着回答一句。

  徐珍珍轻笑几声,开口说道:”妾身虽然整日里操持家务和徐家那边,可也知道夫君的局面越来越大,正是蒸蒸日上的好势头,怎么就突然提不起劲头了?”

  “眼下这局面已经是个极限,再要这么走下去,恐怕就会招致祸患,只能维持不动,可赵字营这个样子,若不去进取,很容易就荒废了。”赵进倒是知道这些话和徐珍珍说不会外传。

  听到这话徐珍珍吓了一跳,连忙问道:“这么多丁壮,这么大的局面,会彻底废掉?那不是太可惜了?”

  “废掉倒是不会,大不了新血换旧血,让营里的家丁去各处管事,只是可惜这股锐气。”赵进慨叹说道。

  赵字营在徐州和周围各处那么多庄园和产业,到处都缺少信得过的赵字营人员坐镇经营,而想要进入赵字营的青壮并不缺,在赵字营这样的体制系统下,只要没有根本性的变化,维持战斗力并没有困难,唯一的可惜是战斗经验要重新历练。

  徐珍珍在那里沉默了会,突然轻笑出声,笑了会才说道:“夫君这就是觉得无事做觉得无聊。”

  赵进愣了下,也是忍不住笑,却也没有否认徐珍珍的话,他这些天督练家丁学丁,下手总是过重,也是这种无事无聊状态下的体现,武夫当在战场上厮杀拼搏,要不然就是谋划扩张,那怕守土护卫也好,可现在却只能苦练内功,消磨这两年养出来的精悍锐气,的确会郁闷憋屈。

  不过赵进也知道这是必须,赵字营的存在一直是游走在灰色地带,实力已经说得上惊人,如果再进一步,就要彻底暴露在天下人的视野之中,即便想要隐藏也是极难,在更大范围更高层次争夺利益的冲突中,没办法隐藏,别人也不会让你隐藏。

  就算对自己的伙伴们,这些想法赵进也没有说太多,但在这个场合,却能说得细一些。

  赵进说完这些,沉吟片刻,又是补充说道:“其实也不是不能向外做事,而是不能主动向外做事,如果赵字营主动去争抢战斗,就会被以为是狼子野心,贪婪无度,如果有个名义什么的,那就有了名分和理由,谁也说不出什么。

  说到这里,赵进自己苦笑了几声,自嘲说道:“如今赵字营威名远扬,还有什么人敢来招惹。”

  他这边话音未落,那边徐珍珍已经捂嘴小声笑了起来,赵进诧异的看过去,徐珍珍慵懒的靠在床头,微笑着说道:“夫君这就是身在局中,当局者迷了,以赵字营的规模威势,自己不去找事,事也会找上门来。”

  赵进愣住,脸上却有恍然大悟的神色,徐珍珍继续在那里说道:“现在南直隶可有比咱们赵字营大的势力?”

  没等赵进回答,徐珍珍自顾自的说道:“妾身长居闺房,也知道南直隶江北没有比得上赵字营的,有这样的庞然大物在,什么人避得开,什么事可以大摇大摆的做却不用忌讳这样的庞然大物?”

  那边没说完,赵进就用手拍了下额头,徐珍珍说出了最后的结论:“夫君,事情会来找你的,水到渠成的局面,你何必烦躁忧心呢?”

  赵进脸上浮现笑意,渐渐笑出了声音,最后凝固在脸上的却是苦笑:“倒是让娘子笑话了,我在外,娘子在内,可外面的事情却没有娘子看得明白,只是话说回来,在这里等事上门,实在是让人心焦。”

  徐珍珍笑得意味深长,悠然说道:“夫君这么年轻,有什么等不得的呢?

  对于南京锦衣卫这等钱多事少的衙门来说,进入十一月就算过年了,大家开始不怎么轮值,开始置办年货,彼此饮酒相聚,一直要乐呵到来年出了正月

  今年按说也该如此,因为没什么大案子,一切都安生的很,可现在每个人都不敢擅离职守,战战兢兢的呆着。

  之所以这么小心,是因为几个千户最近心情都很差,以往对下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纵,现在是一点小错都不放过,弄得大家十分难熬,也有消息灵通的打听出来了消息,说是指挥佥事马冲昊因为一件事对千户们大发雷霆,千户们没办法,也只能冲着下面撒气了。

  更有消息传过来,说指挥佥事马冲昊连秦淮河边的十八楼都不去了,整日里在锦衣卫官署里整顿营务,你说好日子不过,清福不享,却弄得大家这么难熬,真不知道这人心是怎么长的。

  “老子在京师的时候,腰里这块牌子朝地上一丢,说睡谁家的姑娘媳妇,谁家就要乖乖送上门来,说要谁家的家财家产,谁家就要乖乖奉上,没想到来到你们南京,规矩都他娘的变了,去一个州城查案,居然被打了一顿送回来,他们连个屁都不敢放,这个消息要是在天下间传开,老子要被其他各处的兄弟们笑掉大牙”马冲昊在锦衣卫的正堂上大声咆哮,下面几位千户灰头土脸的低头听着。

  这边马冲昊一发完脾气,下面一名千户就满脸激愤的抬头说道:“都堂要给属下们做主,徐州那厮实在是无法无天,打的是下面小子们,实际上却是打咱们的脸,一个徐州的土棍没见过什么世面,还真以为这天底下他最大了,都堂一定要给他们个教训丨”

  “都回去把自己那一摊子理清,以后再有这样丢脸的事情,咱们大伙都不要当这个差事了,别天天总忙着个过年”马冲昊没接这个话,只是不耐烦的向外赶人。

  千户们愁眉苦脸的躬身告辞,出了正堂这一片,有人回头看看,立刻变了脸色,在那里恨恨的骂道:“他自家调子唱的天响,一说要出头也他娘的没声音了,光有嘴上本事的孬货”

  几个人纷纷附和,骂骂咧咧的出去了,他们不担心有什么人会通风报信,这南京锦衣卫他们各处,都是他们自己的人手,那马冲昊没带什么人过来。

  打发走了千户们,马冲昊脸上的暴躁已经不见,却变成了懊丧和阴沉,安静一会说道:“你再说一遍在那边的见闻,一丝也不要遗漏。”

  从南到北的锦衣卫都是养尊处优,和平常人比起来,都要富态白皙些,看着更像富商而不是官差,可站在马冲昊身后的这个中年汉子,脸色却有些黝黑,身材也颇为壮实,这倒是像行商了,这中年汉子若是走在人群中,根本不会被人发现,实在是太平常的一个人,没什么引人注意的地方,倒是穿着飞鱼服配绣春刀这身行头,却显得格格不入。

  大家对这位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这是马冲昊从京师带过来的人之一,到现在大家也不知道这位的真实姓名,只是客气的叫“马大哥”。

  “那赵进的手下号为家丁,按照卑职看来,这家丁比起大明各处武将的亲卫家丁丝毫不差,养得雄壮,练的精强,分进合击,更是第一等兵马的模样,这样的人足有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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