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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兵临天下【作者:高月】(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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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1章 突袭居延

  “马都督说我们从去居延海要容易得多,是指张掖以北的降雪量比较少,我们可以踏雪而去吗?”赵云不解地问道。

  “不!张掖北方的降雪量要比这里大得多,和灵州一样。”

  马超微微一笑,又用木杆指向张掖河,“关键是张掖河,夜晚时,河面上风非常大,将积雪吹向两岸,使河面上只有很浅的积雪,我们从沿河面北上,行军八百里后,直达居延海。”

  赵云也是在北方长大,他知道北方河面上结了厚厚的冰层,可以从河面上走,但短途可以,长途则不行,主要是河面上的寒气太重,时间久了,士兵和战马都会承受不住,要走五百里,这让赵云沉思不语。

  马超明白他的担心,笑道:“子龙不用担心,我们用匈奴人办法,用老羊皮紧紧裹住身体,河面上的寒气就无法伤害到人马,昼行夜歇,最多十天时间,便可抵达居延海,我这里有大量老羊皮,已经给汉军将士准备好了。”

  赵云一颗心放下,又问道:“就不知那边现在还有多少匈奴军队?”

  “应该还有一万人左右,不过子龙不用担心,这一万人都是老弱之军,战斗力低下,不会有太多的抵抗。”

  赵云一怔,“马都督怎么会知道?”

  马超笑了笑,“降大雪之前,居延海的羌人部落为了争夺牧场,和匈奴军队打了一场,结果匈奴军队战败,撤出了西面的牧场,羌人发现有机可乘,准备联合各部落军队,抢掠这支三十万人的匈奴大部落,却正好来了暴风雪,使他们无暇顾及匈奴人,不过我得到消息,羌人准备在新年前发动攻势,所以我们时间不多了。”

  赵云眉头紧皱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若我们押解匈奴人回来时,羌人会不会趁机下手?”

  “子龙尽管放心,有我在,羌人不敢动手,我会亲自率军护送子龙大军离开河西。”

  不知为什么,马超的话让赵云心中有一点不太舒服,马超明明可以阻止羌人联合,他为什么不制止?这让赵云感觉刘璟让马超坐镇河西,并非是最好的方案。

  这时,马超又一指居延海南岸道:“这里有一座军城,就叫做居延城,我们在居延城有一支驻军,约五百人,子龙可先和他们联系。”

  赵云点了点头,“多谢马都督安排,明天一早,大军直接前往张掖河!”

  张掖河又叫弱水,发源于张掖郡南面的祁连山,向西北方向横穿张掖郡,一路汇入无数支流,水势渐大,进入酒泉郡后,在会水县折道向北,再走五百里便可抵达居延海。

  西汉太初三年,强弩将军路博德在居延泽南岸筑居延塞,称为‘遮虏障’,后又沿弱水岸筑长城接酒泉塞,遂成为历代屯兵设防重镇,后置居延县,为张掖郡都尉下辖治所。

  但东汉末年以后,朝廷渐渐失去了对河西的军事管辖,居延军城随之荒废,长城也被风雪破坏,大部分都已坍塌,而居延海则成为了羌人的领地。

  在刘璟率军平定河西羌人,恢复对河西的管辖后,马超征集民夫修复了居延城,又重新派兵驻守,使居延海重新回到汉国的领地,同时也恢复了居延县的官府治辖。

  目前居延海的居民并不多,主要是几个小的羌人部落,同时还有不少北方胡商经由居延海南下,进入河西走廊,但就在三个月前,刘去卑的部落近三十万人口从河套迁徙到居延海以北,占据大片辽阔的牧场,也引发了当地羌人部落和匈奴人的战争。

  但结果却出人意料,几支羌人小部落组成的五千军队居然击败了一万多人的匈奴老弱之军,匈奴部族为了避祸,被迫撤到居延东海,让出了西面牧场。

  不过这场胜利也激发了居延羌人的野心,只是他们实力不足以吞并三十万匈奴人,他们开始联系其余羌人部落,准备大干一场,宰杀这只匈奴大肥羊,就在这时,暴风雪来临了,使他们计划受阻,只能等到合适时机。

  赵云军队一路北上,七天后,他们抵达了居延军城,将士们虽然有老羊皮保护,没有受到冰河寒气侵袭,但士兵们也着实疲惫不堪了,赵云随即下令军队入城休整。

  居延城的守将是一名牙将,名叫孙离,原本是陇西曹军的一名牙将,投降汉军后,按照惯例被降职为军侯,被编为马超之军,在河西之战中立功,又恢复牙将之职,率五百士兵戍卫居延海。

  除了戍卒外,居延城内还有一座官府,居延县衙,只有县令、县丞两名官员,衙役也是临时调用戍卫士卒,他们是负责管辖居延海的几支羌人部落,按照当初河西羌人向刘璟投降时的协议,羌民也是汉国子民,需要向汉国缴纳税赋。

  除了县衙外,居延城内还有一家旅舍和一家酒馆,这主要是供应途径此地的商人,当然,旅舍和酒馆的东主都是牙将孙离,这种赚钱的机会他是不会给别人。

  赵云率大军到来,顿时使一向冷清的居延城热闹起来,牙将孙离和县令李文一起赶来拜见赵云,大帐内,赵云请他们两人坐下,笑道:“居延城的生活一定很孤寂,孙将军和李县令辛苦了。”

  马超也来巡视过居延城,但他们却没有资格坐下,站着回答问题,而到了赵云这里,赵云却请他们坐下,让士兵上茶,更重要是,居然还关心他们生活孤寂,这让孙离和李文十分感动,孙离叹息一声道:“启禀将军,春夏还好一点,但到了冬天,日子太难熬了,而且士兵们大多年轻,没有成家,确实很独孤。”

  赵云笑了笑道:“这次我奉汉王之令北击匈奴,等围歼匈奴部族后,我会挑几百名匈奴妇女留下,和士兵们组建家庭,让他们能安心戍边。”

  孙离心中大喜,虽然他已有家室,但不在身边,他也想娶妾,有这个机会,他正好可以挑一个年轻美貌的匈奴女子为妾。

  虽然这样想,但他却不敢说出来,这时,县令李文拱手道:“微臣还有一事恳请赵将军转告汉王殿下,就是关于移民居延海”

  不等他说完,赵云便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笑了笑道:“你最好以私人身份写一封信,我会替你转递给汉王殿下,李县令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文默默点头,他明白了赵云的意思,他是县令,公文只能层层上报,不能越级,而私信则可以转达,他起身谢道:“多谢将军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赵云笑了笑,便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你们可知道匈奴人的藏身之处?”

  孙离和李文对视一眼,孙离起身道:“卑职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处,也知道有一条路可以前往那里,不受积雪影响。”

  ........

  居延海又叫居延泽,是一面形如弯月的巨大湖泊,最狭窄处在数十年前断裂,将居延海分为东西两片湖泊,四周土地肥沃,牧草丰美,是一片极为优质的牧场。

  居延海一直被河西羌人所占,但刘去卑部落的到来改变了居延海的归属,一场战争后,居延海牧场被一分为二,西面依旧是羌人牧场,而东面则被匈奴人占领。

  如果不是冬天,匈奴人的部落会分布在方圆数百里的辽阔草原上,但到了冬天,尤其面对暴风雪的威胁,分散而居则极其危险,不仅会被暴风雪吞没,还会被成群的饿狼袭击。

  所以冬天的匈奴人大多聚集而居,近三十万人以及数百万头牛羊都集中在一片方圆只有十里的背风地带,等待漫长的冬季过去。

  由于大雪封路,消息闭塞,居延海的匈奴人此时还不知道刘去卑全军覆没的消息,由于匈奴部落的青壮男子大多被刘去卑父子带走,留下的二十七八万人口大多是妇孺和老人,还有部分奴隶,虽然刘去卑也留下了一万多军队,但这支军队主要以老弱为主,装备低劣,在和羌人的争夺战之被打得大败,损失过半。

  就算匈奴人动员所有的男子作战,但也没有兵器盔甲装备,面对羌人的灭族威胁,匈奴妇孺老弱每天都生活在极度的恐惧之中,苦苦等待刘去卑率军队回来救援。

  这天上午,赵云率领的两万军队在居延城守将孙离的带领下,找到了匈奴人藏身之处,这是一片延绵近数十里的胡杨林,树林呈月牙型,最宽处也不到两里,由于森林的抗风性极强,近三十万匈奴人便生活在被森林包围的背风地带。

  上万顶大大小小的穹帐一顶挨着一顶,形成了一片极为壮观的帐篷海洋,近三十万匈奴人和数百万头牛羊便生活在这片海洋之中。

  赵云立马在一座山丘高处,注视着远处方圆近二十里的匈奴人大营,他回头对庞德、马岱等十几名大将道:“先穿插树林内部署包围,以鼓声为号,全面出击,不准放火,除了妇孺老人不杀外,胆敢反抗的匈奴男子,一律格杀无论!”

  “遵令!”

  十几名大将躬身行一礼,纷纷离去,赵云望着依旧浑然不知危险将至的匈奴人,不由冷笑起来,这一次出击,将彻底埋葬刘去卑的部落。

  两万骑兵从南面进入了胡杨林,一队队骑兵在胡杨林内迅速穿插,渐渐地织成了一张大网,随时可以向匈奴人的大帐海洋扑去。

  马岱率领六千骑兵部署在最西面,他的任务是拦截向西逃跑的匈奴人,并夺取位于西面的羊马圈,马岱尤其跃跃欲试,当初他率军奇袭奢延泽,虽然大获全胜,但也有很大的遗憾,那就是他们杀死了百万头牛羊,却无法使它们变成战利品,作为长期生活在西凉的他,着实感到心疼。

  而这一次,他不会再重蹈覆辙,将把数百万头牛羊及战马作为战利品带回关中,马岱观察片刻地形,对两名牙将道:“你们可各率一千弟兄埋伏在西面缺口处,尽量让匈奴人从西面缺口处逃亡,然后一举包围他们,这次和上次不同,不要滥施杀戮。”

  “遵令!”两名牙将带兵而去,马岱又对另一名副校尉道:“宋将军可率两千弟兄保护羊马圈,尤其不准匈奴人打开马圈放马,有胆敢打开马圈之人,给立刻斩杀!”

  副校尉得令而去,马岱回头,见身后所有士兵都跃跃欲试,他也不由捏紧了刀杆。

  而就在这时,匈奴人发现了树林内的汉军骑兵,顿时大喊大叫起来,整个大营内仿佛炸了窝一般,无数人惊恐万分,拖儿带女从帐篷里奔出,尖叫声、哭喊声,响彻了大营。

  赵云见时机已成熟,毅然下达了命令:“击鼓传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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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2章 丰盛收获

  ‘咚!咚!咚!’巨大的战鼓声敲响,这是进攻的信号,早已部署完毕的两万汉军骑兵骤然爆发出一片喊杀声,从树林内铺天盖地冲出,扑向一望无际的帐篷海洋。

  战马踏平了营帐,战刀砍断了绳索,企图执矛反抗的匈奴男子被汉军劈飞了头颅,女人抱着孩子躲在角落里哭泣,战马从她们头顶一跃而过,冲进大营深处。

  二十万匈奴人四处奔跑哭喊,两万汉军骑兵却有条不紊,组成一片严密的大网,从四面八方将匈奴人向大营中心逼压。

  在大营西面,数万名匈奴人奔向羊马圈,那是他们最大的财产,但早有汉军骑兵将羊马圈护卫住,不准任何人靠近,数百名企图冲击羊马圈之人被汉军当场斩杀。

  眼看争夺羊马圈无望,数万匈奴人则放弃了羊马圈,向西面缺口奔去,那边似乎没有汉军士兵把守,成为他们唯一的逃命希望。

  就在这时,马岱率领两千骑兵从侧面树林里杀出,截断了数万匈奴人的后路,这一片匈奴人足足有四万余人,大多是妇孺老人,他们见后面有骑兵杀来,惊恐之下,更加跌跌撞撞奔逃,哭喊声响成一片。

  树林外面便是一望无际的雪原,厚厚的积雪深及大腿,年幼的孩子更是会被大雪淹没,这样的雪原,就算能逃出去,也同样是死路一条。

  但数万匈奴人却没有再奔逃,在前面突然出现了数千骑兵,拦截住了他们的去路,而后面也是数千汉军骑兵,前后包围,他们已无处可逃,很多妇女更是抱着孩子跪地痛哭,仿佛大难临头。

  这时,数百名骑兵从四面八方冲上前,用匈奴话大喊:“不要慌乱害怕,汉军不会随意杀戮!”

  由于汉军并没有冲上前杀戮,只是在四面包围,四万余人也渐渐平静下来,他们呆呆地望着四周的骑兵,心中充满了对未来命运的茫然和无助

  大营内,二十余万匈奴人也被汉军驱逐到方圆只有五里的一片空地上,一万多汉军骑兵从四面将他们包围起来,空地上密密麻麻站满了恐惧万分的匈奴人,就一般都是灭族大屠杀的前兆,先聚集在一起,然后开始从四面屠杀。

  这时赵云令道:“让所有的部族长老出来见我!”

  数百名骑兵奔上前用匈奴话大喊:“各部族长老出来问话!”

  这近三十万匈奴人虽然都属于刘去卑的大部落,但大部落下又有数十个小部落,就像汉人家族一样,每个小部落都有德高望重的长老主持日常事务。

  不需要汉军威逼,近百名各部长老纷纷从队伍中走出,很快被带到赵云面前,百名老者一齐跪下,一名为首老人泣道:“禀报将军,这里没有匈奴军队,都是手无寸铁的妇孺和老人,将军饶了我们吧!”

  赵云欠身对这些老者笑道:“如果各位以为汉军是来屠杀你们,那就大错特错了,我是奉汉王殿下之令,前来拯救你们,给你们一条生路。”

  有人翻译了赵云的话,百名长老面面相觑,眼中都充满困惑,怎么变成了拯救?

  赵云又接着道:“你们和羌人在一个多月前爆发了冲突,我告诉你们,河西羌人已经开始联合军队,数万羌兵会在年底发动对你们的袭击,试想想看,你们军队在灵州屠杀了那么多羌人,他们会放过你们吗?他们会用百倍血腥的手段来报复你们,你们会被屠杀殆尽。”

  所有长老都低下头,不少人浑身战栗起来,他们知道赵云所说是实话,这也是他们日夜恐惧之事,其实不光是羌人,如果开春前,刘去卑还不回来,他们也同样会遭到鲜卑人的掳掠,这就是草原上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

  这时,有人胆怯问道:“请问将军,右贤王现在如何了?”

  赵云大笑,对众人道:“刘去卑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他的下场难道你们还猜不到吗?不光是刘去卑,包括匈奴单于在内的十几万匈奴军队也全部被汉王围歼,匈奴军已全军覆没!”

  这个消息震惊了匈奴人,迅速传播开来,很多女人都痛哭起来,这就意味着她们丈夫已经战死,这时,赵云又高声道:“事情没有那么严重,不是所有人都战死,还是有很多人成为战俘。”

  赵云回头一挥手,“带上来!”

  汉军骑兵带上来百余名匈奴战俘,他们出现在匈奴人面前,忽然有几十名女大喊起来,拼命冲出来,抱着战俘放声大哭,这些匈奴战俘也抱着自己妻儿痛哭,突来的变化使无数匈奴人仿佛看到了希望。

  长老们大喊道:“将军,你真的保证不杀我们吗?”

  赵云对众长老笑道:“你们回去告诉自己的族人,这是汉王殿下的命令,只要你们投降汉国,成为汉王殿下的子民,那么汉王殿下会给你们土地,给你们活路,还给你们部分财产,让你们继续生活下去,不会再杀戮任何一人。”

  赵云的话被翻译下去,二十余万匈奴人终于相信不会被杀戮,他们顿时激动得欢呼起来,赵云随即下令,清理出数千顶营帐,暂时给匈奴人居住,等汉军收拾完财物就开始南撤。

  大营内,一万余汉军士兵正忙碌地整理各种财物,刘去卑苦心经营几十年,数次纵兵抢掠关中,积累了大量财富,不仅是数百万头牛羊和十几万匹战马,还有堆积如山的羊皮,数万石掠夺来的粮食,以及不计其数的丝绸瓷器和金银珠宝等等。

  赵云在庞德等大将的陪同下,巡视士兵们清点物资,庞德笑道:“早听说刘去卑财富惊人,今天才知道之前还是小看了他,光黄金就有十余万两,更不要说数十万斤赤金,我很担心能否将这些财富运回关中。”

  赵云点点头笑道:“是让人烦恼,不过既然他们能将这些财富从河套带来,那我们也应该能带出去,不是有几万辆大车吗?从冰面上走,应该问题不大。”

  “可如果用大车运载物资,这些妇孺老人可能坚持不了沿途的艰难,会死不少人。”

  “让他们也坐车而行,这些财富就放在他们眼前,谅他们也搬不走,另外,再发给他们每人三张羊皮保暖,再给每户人家十只羊和一匹马。”

  庞德犹豫一下,给每户人家十只羊,他觉得有点不妥,而且汉王殿下也没有这样的命令,庞德便小心翼翼劝道:“给他们每户人家十只羊,恐怕就会去掉近百万只羊,我怕回去没法向殿下交代。”

  赵云瞪了他一眼,“汉王殿下由我去解释,后果由我来承担,现在你只管服从我的命令!”

  “遵令!”

  庞德无奈,军中都说赵云心慈手软,现在看来果然不假,若是马超在这里,莫说还分给匈奴人羊皮和十只羊,就算大车也不会给他们坐,全部驱赶步行南下,死多少人都不会放在心上。

  这时,庞德忽然有一种明悟,或许汉王临时改变主意,撤换下马超,转而让赵云带兵来攻打匈奴人,就是看中了赵云仁慈的一面

  两天后,汉军带着数十万匈奴老弱妇孺缓缓南下,居延城守将孙离虽然没有得到美貌的匈奴少女为妾,但他却毫不在意,心中暗暗狂喜,赵云留下了数万件无法带着的家具,还有不少其他零星物资,吩咐他先搬回居延城,待开春后转送给居延海的羌人部落。

  但孙离却很清楚这是个发财的良机,他虽然不敢全部据为已有,但至少可以将值钱的东西留下,赵云也留下话来,士兵们戍边不易,可以分给士兵一些财物,就是这句话,他和手下弟兄每人都可以发一笔财,将这些物资转卖给羌人,只要手中有钱,他再讨个年轻美貌的羌女为妾,不是一回事?

  孙离送走了汉军大队,他便急不可耐地冲回居延城,对五百士兵们大喊道:“发财机会到了,大家跟我走啊!”

  他带领五百士兵催马出城,风驰电掣般向匈奴大营方向奔去。

  且不说居延城的戍边士兵因此发了一笔财,再说赵云带领两万骑兵押送着近三十万匈奴妇孺和无数牛羊财富沿着张掖河一路南下。

  冰天雪地之中,汉军队伍绵延数十里,几万辆大车满载着各种财富物资和年幼的孩子及老人,在冰面上吱吱嘎嘎前行,老人和孩子都裹着厚厚的羊皮,蜷缩在马车里,冻得浑身哆嗦,匈奴女人大多身体健壮,她们骑在马上跟随马车缓缓而行,年纪稍大的少年则负责赶着羊群。

  虽然他们失去了积累的财富,却保全了性命,而且还得到一点微薄的财产,这让绝望中的匈奴人又看到了一线希望。

  队伍行走极慢,风餐露宿,半个月后,队伍终于抵达了张掖郡,赵云随即将粮食交给了马超,作为河西汉军的军粮,又将所有财富物资封存在张掖郡的官仓内,待开春后再运回长安。

  卸去了重担,队伍变得轻快了很多,数十万人又继续赶着牛羊前行,浩浩荡荡向长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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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3章 合肥条件

  时间渐渐到了十二月,距离建安二十一年旦日已经不到一个月,今年邺都的新年气氛比往年都要浓厚,粮价平稳,肉价下跌,几乎家家户户都能杀羊过年,这主要是曹军攻打并州匈奴取得大胜,缴获了大量物资,包括几百万只牛羊。

  尽管曹操将大量的肥羊用来犒军,但依旧有百万只羊流入市场,价格低廉,成为了邺都人家餐桌及供桌上的美食。

  曹军也同样缴获了近百万张羊皮,但曹操并没有像刘璟那样,让汉国每户人家都受益,而是将这些羊皮全部分给了士兵和阵亡将士家属,收买军心,这一举动确实提高的曹军将士士气,增大了曹操在军中的名声。

  不过对于曹操而言,最重要的事情不是犒军,而是定下世子,并与汉王刘璟联姻,曹操在去年年初大病一场后,他的身体便开始走下坡路,日渐消瘦,精力也大不如前,他已经六十三岁,已是一个年迈的老人。

  这让曹操感到了岁月威胁,他感觉自己时日已不长,他必须要在这两年内把后事安排好,稳定住魏国的大局,极力发展经济,增强军事力量,将一个还算强盛的魏国交给儿子。

  清晨,曹操的马车驶入了邺都北门,向不远处的安阳宫驶去,他今天要面圣,让刘协准备正式册封他的长子曹丕为魏公世子。

  这是曹操最终做出的决定,立长子曹丕为世子,而让他下定决心的根源便是杨修一案,正是在杨修一案中,曹操才终于了解到了三子曹植的政治思想,竟然是尊儒抑法,让刘协回归帝位。

  这从根本上和曹操治国思想背道而驰,曹操相信这不是儿子一时糊涂,而是他根深蒂固的思想,正因为这一点,曹操最终决定立长子曹丕为世子,尽管长子曹丕也并不让他满意,为人阴暗、虚伪,急功近利,缺少雄才大略,但相比曹植的尊君崇儒思想,曹丕的这些缺点也就不足为虑了。

  马车在大街上疾行,曹操默默望着大街两边,行人步履匆匆,大多面带笑容,酒馆里高朋满座,喧嚣声传到了街上,往年大街成群结队的流民乞丐,今年也看不见了。

  不过曹操却知道并不是流民乞丐们被饿死,也不是他们变得富裕,而是他们都纷纷去了关中,准备受取土地,移民关内,这些流民乞丐其实大多是关内人,现在可以返回家乡,或许土地,谁还愿意在邺都街头讨饭?

  想到这,曹操不由叹息一声,尽管他也采取减税授田的措施,鼓励民众向并州北部迁徙,但效果却不理想,关键是他不能像刘璟一样,宣布十年免税,那样会严重冲击并州南部的农民,引发骚乱,还有一个原因,似乎民众都不太相信他,他们宁可去汉国授田,也不愿接受魏国的授田。

  这就是天下民众的判断,他们认为汉国迟早会战胜魏国,汉国的承诺会更可靠,正是这种判断使曹操在和刘璟争夺人口的战争中一败涂地。

  曹操不由叹了口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中原民众对他曹操没有信心,早从多年前的赤壁之战就开始产生了。

  就在距离皇宫不到一里时,一名骑兵从后面疾奔赶上,大喊道:“启禀魏公,有要事禀报!”

  “停车!”

  曹操喝止住马车,拉开车窗问道:“有什么要事?”

  “启禀魏公,陈中丞出使汉国回来了,还带来了汉国尚书司马懿,现在铜雀宫等候。”

  曹操顿时精神一振,他一直在等陈群的消息,现在终于来了,连司马懿也来了,他沉思片刻,立刻令道:“回铜雀宫!”

  天子在他心中远不如刘璟重要,他此时急切想知道陈群的出使结果,马车加快速度,在数百名侍卫的保护下,疾速向北城外驶去

  铜雀宫的贵宾堂内,丞相长史徐弈正在陪同司马懿聊天,徐弈年约五十岁,精明能干,学识渊博,出任丞相长史多年,是曹操最信任的心腹。

  在曹丕没有掌政务大权之前,曹操每次出征,便是由他留守许昌处理各种政务,使他权力极大,当曹丕接管政务后,他又主动配合,将权力完全移交给了曹丕,这又赢得了曹丕的信任。

  现在徐弈是曹丕和曹操之间的一座桥梁,当曹丕遇到无法做主的重大军国政务时,总是要先写上自己的意见,再转给徐弈,由徐弈对曹丕的意见进行详细解释,这样做的结果,往往就是曹操最终同意曹丕的方案,减少父子之间的矛盾,使政令能够顺畅。

  徐弈和司马懿的私交极好,当年司马懿为曹操主薄,便是徐弈极力推荐,几个月前司马懿出使太原时,徐弈留守邺都,双方没有能见面,这次见面,双方显得格外亲热,就仿佛多年未见的挚友重逢。

  “十年不见,仲达已四十余岁,我也年过五十,我们都老了。”

  司马懿也笑道:“季才兄保养得很好,看起来才四十出头,不像我,南征北战,变得又黑又瘦,在路上住店之时,掌柜还叫我老人家。”

  司马懿说得有趣,两人都大笑起来,寒暄完毕,话题便转到了正事上,徐弈沉吟一下道:“这次仲达出使魏国,除了商议亲迎的具体细节外,还有别的事情吗?”

  司马懿也知道徐弈其实就是代表曹操而来,他问的话,就是曹操要问的话,司马懿便笑道:“除了商议迎亲细节外,其实还有两件事要和魏公商议,事情虽不算重要,但也不是无足轻重。”

  “能否告诉是什么事吗?”

  “当然可以!”

  司马懿缓缓道:“第一件事,是关于并州匈奴战俘的处置问题,汉王的意思,是希望魏公能将俘获的妇孺家眷交给汉国,当然,我们也会给予贵方一定的补偿,如果魏公能答应,我们就继续谈具体条件,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嘛,其实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仲达请明示!”

  徐弈神情十分凝重,他知道司马懿带来邺都谈判之事,绝对不会是什么无足轻重的小事,司马懿越这样说,反而说明这件事越重要,徐弈敏感地意识到,恐怕司马懿接下来要讲的‘小事’,恐怕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司马懿笑容收敛,刚才的轻描淡写的语气也没有了,他说得很慢,但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清晰,“汉王殿下欲去洛阳拜祭宗庙,为了安全,汉王殿下会带一些军队前去,希望魏公能同意他的祭庙之行。”

  “不知汉王殿下打算带多少军队前往洛阳?”徐弈几乎是咬牙问出这句话,

  “从安全上考虑,最少五万军队。”

  就在徐弈和司马懿叙旧的同时,在铜雀宫的曹操官房内,陈群也正向曹操汇报他这次出使的收获和失落,收获就不必多说,刘璟同意在明年四月迎亲,这个其实意义不大,迎亲和发动战争毕竟是两回事。

  至于刘璟没有答应把并州匈奴战俘放回,这也在曹操的意料之中,双方都需要人口,没有利益,谁也不会轻易把人口给对方,这需要继续谈判才能达成一致。

  曹操关心的是刘璟不肯将当初口头达成的曹刘联盟落实到书面上,当然,汉匈大战已经结束,双方的同盟也已结束,是没有必要再签署什么书面协议,但关于合肥安全的条款却没有结束,双方可是达成了一年之内保持合肥现状的共识。

  但刘璟却不肯将口头共识变成书面条约,这说明他一定会在八月前发动对合肥的战役,这让曹操心中揪了起来。

  曹操此时并不怕作战,他这些年也积累了大量的粮食物资,尤其剿灭并州匈奴,获得大量财富,足以支持他发动一场大战,只是曹操需要时间准备。

  他已命曹仁和张辽分别加高加固合肥和寿春两座城池的城墙,尤其要将逍遥津的进城之路封死,筑成一个完整的城墙,这是个浩大的工程,最快也要六七月时才能完成。

  曹操负手在房间里踱步,要如何才能拖延刘璟的进攻时间呢?这是陈群又小心翼翼道:“司马懿后来拜访我,他说合肥之战不是不能避免,但需要我们做出让步。”

  “做出什么让步?”曹操急问道。

  “他没有明说,只是说魏公心里明白。”

  曹操眉头皱了起来,他怎么会明白呢?这时,站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长子曹丕道:“难道刘璟是想让我们让出并州?”

  “胡说!”

  曹操怒斥道:“这怎么可能,还不如在合肥大战一场,刘璟不会提出这种要求。”

  “孩儿说的不是全部并州,而是并州河东一郡,这样刘璟就有了进攻并州的跳板,他当然就不用发动合肥战役了,直接发动并州战役。”

  曹操心中一动,或许真有这个可能,这时,徐弈匆匆走进房间,躬身施礼,“参见魏公!”

  “季才不必多礼,说说和司马懿的见面,他说了什么?”

  “回禀魏公,司马懿说了两件事,一是希望我们把俘获的并州匈奴妇孺给汉国,他也愿意给予补偿。”

  曹操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出我的所料,他们也想要这批人口,如果他们愿意给补偿,倒可以考虑考虑,就不知他们愿意给多少补偿?”

  “司马懿说愿意详谈。”

  曹操点点头,对曹丕道:“丕儿,这件事就由你负责去和他们详谈。”

  “孩儿遵命!”

  这时,徐弈又道:“殿下,司马懿还说了一件事,微臣觉得这件事才是真正的大事。”

  曹操的神情顿时凝重起来,他注视着徐弈道:“什么事?”

  “刘璟打算在旦日去洛阳拜祭宗庙,他希望魏公能同意。”

  “去洛阳?”

  曹操连声冷笑,“他怎么去洛阳,带五百侍卫,还是准备带五千骑兵?”

  “魏公,司马懿说,刘璟打算带五万军队去洛阳。”

  曹操的表情顿时凝固住了,五万军队,这哪里是去洛阳祭庙,这分明是想占领洛阳,曹操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他是在做梦!”

  旁边曹丕却低声道:“父亲,恐怕这就是刘璟所说,避免合肥之战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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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4章 傀儡天子

  曹操半响没有说话,他感觉长子说对了,这就是刘璟提出避免合肥战役的条件,将洛阳让给他,得到洛阳战略之地,北可进攻并州,东可占领许昌,南可夹击南阳,合肥显得无足轻重了。

  更重要是得到洛阳,等于得到了两京,那么汉国就立刻可以提升为大汉王朝,人心所向,自己仅仅靠一个河北和并州,如何能与汉军对抗?

  想到这,曹操咬牙切齿道:“中原是我的起兵之地,他想占领洛阳,做梦去吧!”

  “父亲,孩儿听说刘协最近在挑拨南方皇族和刘璟的关系,他提出了将南方皇族的宗庙祭祀放在洛阳,这就成了刘璟要去洛阳拜祭宗庙的借口,他甚至不要带五万军队,只要带五千人,一旦他制造冲突,他的大军就会立刻杀出潼关,进军洛阳,名正言顺地占领洛阳。”

  曹操点点头,“那就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我现在就去见他!”

  伏完事件后,曹操曾严禁皇亲国戚以及在职官员与汉帝刘协接触,为了控制刘协,他不惜又将自己的两个女儿嫁给了刘协,以取代伏皇后,只是因为曹操和刘璟曾达成妥协,曹操最终被迫保留了伏皇后的名义,而他的两个女儿分别为元妃和贵妃。

  不过,这一两年来,曹操又逐渐放宽了对刘协的限制,一方面是原本就无能懦弱的刘协彻底被曹操收服,再不敢有一点异心;另一方面,刘璟咄咄逼人的崛起,使汉国一步步变成了汉朝,天下人无论士庶,皆渐渐忘记了邺都的天子,而将刘璟视为正统。

  这就是曹操的矛盾之处,他虽然是希望以魏国取代汉朝,民众忘记汉朝也是他的希望,但很快他便发现,民众并非忘记汉朝,而是把刘璟的长安汉国视为汉朝了,汉国的风头已经远远压过了魏国。

  反复权衡之后,曹操决定稍微放松对刘协的控制,让这个已经快要消亡的汉朝再次露一露面,提醒人们,大汉天子依然存在,不仅放松刘协和外界的联系,甚至在爆发汉匈大战之际,曹操还是以天子的名义下旨备战。

  只是刘协的表现着实令曹操失望,小肚鸡肠不说,偏偏他的小动作被刘璟抓住把柄,使刘璟有了图谋洛阳的借口,这让曹操怎么不恼怒。

  曹操怒气冲冲进了安阳宫,他在大殿前对几名宦官高声道:“天子在哪里?就说微臣有要事求见!”

  曹操口口声声称微臣,但他的语气却异常严厉,几名宦官吓得战战兢兢,飞奔而去。

  此时,刘协正和元妃曹节一起用午膳,这两年刘协也长胖不少,他已四十余岁,长期的深宫生活使他无法和外面接触,思维也渐渐钝化,他就像一只在笼子里长大的鸟,已经没有了帝王应有的尊严和血性,他只满足于帝王的头衔和称呼,只希望永远这样生活下去,永远成为大汉天子。

  至于大汉复兴这样的伟业已经和他无关,他也不关心,他对外界的唯一关心,就是刘璟的一天天强大,让他如坐针毡,那是威胁到他切身利益之人,令他帝位不稳,剥夺他仅剩下的天子之名,甚至在他心中,刘璟对他的威胁远远超出了曹操。

  “陛下在想什么?”坐在他对面的曹节笑着问道。

  曹节今年只有十八岁,虽然长得非常清秀,但身材瘦小,和身材肥大的刘协呈鲜明的对比,刘协半晌才回过神,说道:“朕在考虑旦日祭祀宗庙之事,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说身体不好,不能参加庙祭?”

  “陛下是说前两天召集全体皇族商议之事吗?”

  刘协点了点头,“本来都说好了,但这两天有不少皇族,尤其那些德高望重之人都来请假,说是身体不适,旦日不能参加庙祭,可现在离庙祭还有二十天,这分明就是他们找借口不想参加。”

  “陛下说得对,这应该是在找借口,但陛下是否明白为什么如此多人都要找借口不参加呢?难道前两年也是这样吗?”

  “没有,前年庙祭基本上都参加了,就是今年奇怪,怎么问也不说实话,朕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正说着,一名宦官慌慌张张跑进来,躬身道:“陛下,魏公来了,有急事求见陛下。”

  曹操到来,使刘协本能地吓得一哆嗦,曹节连忙劝慰道:“陛下,父亲或许是为册封世子之事而来,不会有什么问题,请陛下宽心。”

  刘协想一想,最近也没有什么战役,应该没有什么大事,他一颗心才稍稍放下,对宦官道:“请魏公在偏殿稍候,朕更衣后马上就到!”

  刘协也顾不得用膳,换了一件常服便匆匆向前殿而去。

  太极殿偏殿内,曹操独自一人按剑而坐,两旁站着数十名金甲侍卫,那些都是曹操派出的心腹亲卫,掌控着整个皇宫的安全,还有几名服侍刘协的宦官,也是效忠于曹操,有他们在,不管刘协做什么,说什么,都逃不过曹操的眼睛。

  这时,后殿传来一阵脚步声,刘协在几名宫女和宦官的簇拥下快步走进了偏殿,曹操站起身施一礼,“微臣参见陛下!”

  “魏公不必多礼,请坐!”

  刘协请曹操坐下,满脸堆笑问道:“不知魏公有什么急事要找朕商议?”

  曹操淡淡道:“也谈不上急事,就是想和陛下商议一下旦日庙祭之事,听说陛下准备今年准备举行一次盛大的宗庙祭祀,是吗?”

  刘协不明白曹操的意思,他只得小心翼翼道:“目前是有这个打算。”

  “听说洛阳那边也要举行庙祭,不知是传闻还是实事?”

  曹操提到了洛阳庙祭,刘协的心顿时紧张起来,那是他的一个小心眼,想恶心刘璟,让南方的宗室都去洛阳祭祀,惟独不邀请刘璟。

  刘协无法否认,只得硬着头皮道:“朕主要考虑到南方宗室来邺都不方便,所以就建议他们在洛阳进行庙祭,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曹操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恼火,冷冷道:“南方的宗室?意思是说,陛下也准备邀请汉王去洛阳祭祀吗?”

  刘协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没有,朕没有邀请他,魏公一定听错了传言。”

  “哼!”曹操重重哼了一声,站起身道:“今天汉王的使者来了,他带来了汉王的消息,刘璟也要去洛阳参加庙祭,不仅他要去,他还要率领五万军队前去,陛下说这该如何是好?”

  刘协愣住了,他半天也反应不过来,曹操这话是什么意思?

  “魏公,他这是何意?”

  “陛下真不明白吗?”曹操目光冷厉地盯着他,刘协心中一阵发慌,连忙摇头,“朕真不知。”

  “那好,我就告诉你,陛下给他创造了一个机会,他会借口去洛阳庙祭,然后留下五万大军在洛阳,或者他不再离去,微臣这样说,陛下应该明白了吗?”

  刘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在洛阳举行庙祭,却给了刘璟夺取洛阳的机会,他心中又是懊悔,又是害怕,曹操分明就是来兴师问罪,自己该怎么办?

  刘协嘴唇嚅嗫着,半晌才低声道:“现在该怎么办?朕愿听魏公的安排!”

  曹操心中愤恨,他就恨不得一刀宰了这个蠢货,但这人毕竟是天子,对自己还有用处,他便忍住了内心的恼火,冷冷道:“请陛下立刻下旨,为了节省开支,旦日的庙祭全部取消,所有宗室在家中自己祭祀先祖。”

  刘协不想取消邺都的庙祭,但他又不敢不从,只得点点头,“好吧!朕立刻下旨取消旦日所有庙祭。”

  曹操脸色稍霁,语气也温和下来,又道:“微臣其实是为陛下着想,刘璟已决定旦日不在长安举行庙祭,若陛下一意孤行,我相信不会有多少宗室敢来参加庙祭,刘璟势大,宗室都惹不起他,陛下,好自为之吧!”

  说完,曹操躬身行一礼,转身扬长而去,刘协听得目瞪口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宗室都要请假了,生病是假,畏惧刘璟才是真。

  他只觉两腿一阵阵战栗,强烈的恐惧感笼罩在他内心,良久,他才自言自语道:“难道朕时日不长了吗?”

  就在当天下午,曹操在铜雀台召集魏国文官百官,正式宣布了他的决定,立长子曹丕为世子,为魏国继承人,曹操随即下令大赦天下囚徒,庆贺魏国立下世子,邺都满城欢腾,但也有无数人失落,尤其是曹植的支持者,都有一种大祸将临的恐惧。

  傍晚时分,邺都贵宾馆内,司马懿正坐在内堂上看书,下午满城的狂欢已经结束,但此时还隐隐可以听见远方传来的爆竹声。

  司马懿也没有料到,曹操会在这个时候宣布立曹丕为世子,一般是在旦日后,新的一年开始时,才正式宣布这种继承人的重大决定,现在离新年只有二十天,曹操便迫不及待地宣布了,这着实有点不同寻常。

  不过司马懿也能猜到一点原因,根据他们得到的情报,尽管曹丕胜出的迹象越来越明显,但曹植和支持他的势力并不甘心,还在准备新年后进行最后一搏,而曹操在这个时候宣布曹丕为世子,必然是他感觉到了什么?

  另外,曹操此时立曹丕为世子,恐怕也是为了备战合肥。

  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走到堂下,向司马懿躬身行礼道:“启禀尚书,李参军求见!”

  司马懿顿时精神一振,连忙道:“快请他进来!”

  李参军就是李孚,他官任校尉参军,是汉国在邺都的官方联系人,属于公开身份,汉国有什么对魏国或者朝廷的公文信件,一般都是由李孚负责转达。

  另一方面,李孚也会收集一些邺都的重大情报,传递给成都,而这些情报并非绝密,都是公开消息,也正是这个缘故,曹操明知李孚做了不少暗事,却始终找不到证据动他。

  不多时,李孚被领进了后堂,他躬身行一礼,“李孚参见司马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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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5章 兄弟反目

  司马懿请李孚坐下,又命随从上了茶,这才笑眯眯道:“临行时,殿下特地叮嘱我,要替他向你表示问候,这么多年来,一直呆在邺都,委屈你了。”

  李孚苦笑一声说:“我本来就是邺都这边人,而且生性疏狂,不喜受拘束,其实我倒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还一步步升为校尉参军,说起来我自己都感到惭愧,比起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我不该受到如此厚待。”

  “这是参军自谦了,参军做出的贡献,或许一般人体会不到,但殿下和平章台却很清楚,涓涓细流以成江海,我们定都长安,启用未央宫,却没有人出来弹劾指责,这不就是参军的贡献吗?一家一家去解释,赢得了朝廷百官的理解,使我们在法理站住了脚,这就是贡献。”

  李孚虽然认为自己没有什么贡献,但那更多是一种谦虚之言,他见司马懿肯定了自己的成绩,心中也着实感到高兴,又笑道:“今天邺都可出了大事,曹操突然宣布立世子,尚书应该知道了吗?”

  司马懿略有点奇怪,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说是‘突然宣布?’”

  “因为曹操在几天前还公开说,过了旦日后要把继承人问题确立下来,但现在离旦日还有二十天,他便宣布了,着实让很多人感到意外,坦率地说,显得非常仓促,甚至连仪式都没有来得及准备。”“这是什么缘故呢?”司马懿极为感兴趣地问道。

  “应该是和曹植有关,据说有近百名重要官员准备在旦日前联名上书曹操,要求立曹植为嗣,为了避免这件事情发生,曹操便提前宣布了世子,也断了这些高官的念头。”

  “上百名高官!”司马懿吃了一惊,“这是包括地方高官吗?”

  “应该也包括了地方的刺史,尤其是徐州一带,曹植曾在那边巡视两年,颇得人心,这次曹操宣布立世子,还是冒了很大的风险,可以说这是魏国最大的政治风险,世子虽然立下了,但能不能顺利渡过这一关,还是个很大的问题,这就是曹操这十年来举棋不定酿下的苦酒。”

  司马懿明白李孚所指,这十年来,曹操在立世子的重大问题上一直举棋不定,曾一度决定立曹植为世子,甚至在杨崔案之前,曹植还占据上风,只是曹丕在汉国的配合下,精心策划了杨崔案,暴露了曹植的政治思想,才最终使曹操对他失望,改立曹丕为世子。

  尽管今天世子已确立,但十年争斗留下了政治恶果却难以在短期内消除,尤其曹操前几年为了立曹植为嗣,特地为他扶植党羽,使曹植拥有了一大批忠心耿耿的支持者,形成了一个势力强大的政治集团,现在曹操还能压住,一旦曹操去世,兄弟二人的争斗必将白热化。

  司马懿负手在房间里踱步,他在做一个决定,而这个决定在半年前刘璟就提到过,那就是要充分利用曹丕和曹植的政治斗争,将魏国的水搅浑,甚至把曹彰也牵连进来,最大限度的削弱魏国。

  现在曹丕被立为世子,并不是斗争就结束了,相反,斗争还会更加激烈,曹植势力的人都很清楚,如果曹丕登位,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血腥的清洗。

  想到这,司马懿回头对李孚道:“汉王一直在关注丕植之争,也希望魏国由此内乱,给我们创造机会,以最小的代价攻灭魏国,李参军居于邺都,希望能在这方面有所建树。”

  李孚点点头,又问道:“不知汉王殿下会支持谁?”

  司马懿笑了起来,“我们的利益不在于曹丕或者曹植,曹丕势弱时,我们支持曹丕,现在是曹植势弱,我们自然是要支持曹植,不过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更不能落下痕迹,曹丕此人很阴,手腕也厉害,他会利用私通敌国来给曹植势力定罪,此事事关重大,李参军一定要谨慎从事。”

  “我明白了,请司马尚书放心,我在邺都有人脉,不会被让曹丕抓住把柄。”

  入夜,一辆马车在广阳门大街上缓缓而行,马车两边只有十几名侍卫,马车内,曹植目光无神地望着车窗外空旷无人的街道,一堆堆的雪杂乱肮脏地堆在路旁,大街上异常寒冷,看不见一个人影。

  此时曹植的心情就和这些曾经洁白晶莹的雪堆一样,带来喜悦和欢笑后,便被人们无情的抛弃了,是的,抛弃!曹植觉得自己就是被父亲抛弃了。

  父亲最终还是立兄长为世子,既然如此,为何当初他又给自己如此多的希望,曹植的耳边仿佛还在回荡着父亲激励自己的声音。

  “植儿,你和为父一样,都是具有雄才大略之人,有远大的抱负,父亲希望你能继承我的事业,最终统一天下,那时,父亲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这仅仅是一年以前,父亲带自己去汝南征讨汉军时说的话,那时他意气飞扬,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期望,而就在半年前发生了杨崔案后,一切都变了,父亲对他疏远,权力被剥夺,他就仿佛从天下落到地上,而今天,父亲最终宣布了令他寒彻于心的消息。

  曹植低低叹了口气,他现在该怎么办,该何去何从?

  就在这时,前方奔来几名骑兵,奔至曹植车队前勒住了战马,“这是植公子的马车吗?”

  “正是!”

  “魏公有令,让植公子立刻去进见,不准再耽误!”

  骑兵又上前在马车车窗前低声道:“植公子快去吧!魏公已等急了。”

  曹植点点头,吩咐车夫,“加快速度!”

  马车骤然加快了速度,向北城外的铜雀宫疾奔而去。

  不多时,马车驶进了铜雀宫大门,在台阶前缓缓停了下来,一名宦官早就等候在这里,见曹植到来,连忙上前道:“公子快跟我来吧!长公子已经结束了,魏公就在等你。”

  曹植脚步一下子收住,迟疑着问道:“我兄长也在?”

  “他也被宣来进见,喏!那不是来了吗?”

  曹植向宫内望去,只见他兄长曹丕正快步向这边走来,满脸春风得意,曹植此时不想见到他,但他又无处可退,只得紧咬嘴唇迎了上去。

  “哟!三弟也来了。”

  曹丕早就看见了曹植的马车,此时他故作惊讶地刚刚发现一般,“是父亲让你来的?”他又补充问道。

  曹植上前勉强行一礼,“恭喜大哥了!”

  曹丕笑了起来,眼睛里充满了得意,曾几时他被逼得几乎到了绝地,但现在他翻身了,望着一脸苦相的兄弟,他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其实你也不必惆怅。”

  曹丕干笑了一声,拍了拍兄弟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希望我们兄弟二人捐弃前嫌,不要再把从前的事情放在心上,一起同心协力,未来将父亲的事业壮大。”

  “这句话应该对兄长说才对,不要把过去的事情放在心上,兄长能做到吗?”曹植冷冷道。

  曹丕脸色一变,顿时阴沉下来,极为不高兴道:“三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兄长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曹丕冷冷地望着眼前身材比他还高大的兄弟,半晌,他冷哼一声问道:“三弟不肯罢手吗?

  “不在我是否罢手,而在于兄长肯不肯罢手。”

  “如果三弟不肯罢手,那我当然也不会忍气吞声。”

  两人争锋相对,毫不相让,这时,一名身材高挑,容颜娇美的年轻女子从宫内走出,正是曹宪,曹操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让女儿出来催促曹植。

  “三哥!”曹宪看见了曹植,连忙上前道:“你怎么还不进去,父亲已经等急了。”

  曹植点点头,向曹丕抱拳施一礼,用硬邦邦语气道:“大哥请吧!我先进去了。”

  曹丕笑了笑,在妹妹面前,他又恢复温和可亲的长兄形象,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三弟快去吧!别让父亲等急了,以后我们兄弟有时间再慢慢聊。”

  曹植转身便快步离去,曹丕负手望着兄弟的背影,他的嘴角渐渐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三哥,我还以为你们会吵起来,尤其担心大哥会对你冷嘲热讽,看来还好,大哥还是和从前一样温和。”

  曹宪和三哥曹植的关系最好,她曹植这次失意充满了同情,生怕三哥从此沉沦下去,尤其她快要出嫁了,将来无法再关心三哥,使她心中充满了担忧。

  不过长兄刚才的温和态度让她又略略放心下来,曹植很想讥讽地骂一句,‘伪君子!’但他又不忍伤妹妹的心,便岔开了话题,“小妹,父亲这么急着找我做什么?”

  “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想父亲是要安抚三哥吧!毕竟今天宣布了世子,对三哥打击很大,父亲心中也会有点歉疚,他从前那么喜欢你。”

  曹植想想也对,父亲应该是会安抚自己。

  很快,他们来到了父亲书房前,曹宪先进去禀报了,很快出来道:“三哥,父亲让你进去!”

  曹植心中忐忑不安地走进书房,在曹操面前跪下,重重磕头道:“孩儿拜见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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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6章 逼要名单

  “我已经等了你很久,为何现在才来?”曹操满脸不悦问道。

  “孩儿得到消息时已经睡下,又一路疾赶,耽误了时间,让父亲久等了。”

  曹操脸色一沉,“你的意思是说,是我将你催得太急,是我没有耐心吗?”

  曹植听父亲口口声声都是‘你、我’,而不是从前所说,‘为父如何如何,植儿怎样怎样’,言语之间已经生疏了很多,再加上父亲语气严厉,更让曹植感到万念皆灰,他再也忍不住,垂泪道:“孩儿已是弃人,父亲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曹操内心一触,舐犊之情油然而生,这曾经是他最疼爱的儿子,自己曾也给过他无数承诺,但最终却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想到这,曹操心中也充满了对儿子的歉疚之情。

  不过想到曹植背后那个强大的势力集团,想到将来必然会出现的丕植之争,使魏国平添内乱,最终会成为魏国覆灭之根,曹操刚刚软下的心又再度铁硬起来。

  他虽然不至于杀掉儿子,彻底断绝后患,但也不会听之任之,清洗曹植集团已势在必行,曹操很清楚植丕之争会带来的巨大后患。

  沉默片刻,曹操冷冷问道:“这次我立你长兄为嗣,难道你心有不满吗?”

  “孩儿不敢!”

  “哼!你是不敢,但那些支持你的人就敢,我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支持你?我需要一份详细的名单。”

  曹植浑身一颤,他终于明白父亲为何晚上把自己找来,并不是要抚慰他,而是要将支持他的人赶尽杀绝,曹植心中一阵悲苦,但同时也激发了他的反抗之心。

  “孩儿没有这样的名单,也没有所谓支持孩儿的人,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党羽,那党羽就是杨修和崔琰”

  不等曹植说完,曹操便起身狠狠一记耳光将曹植打翻在地,曹操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大骂:“逆子!你这就是跟父亲说话的态度,你是要气死我吗?”

  这时,曹宪从门外奔了进来,扶住摇摇欲倒的父亲,“爹爹!爹爹息怒!”她心急如焚,又回头对曹植喊道:“三哥,你快向父亲道歉!”

  “孩儿不孝,罪该万死!”曹植跪在地上,放声大哭,所有的委屈和悲痛都在这一刻发泄出来。

  曹操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扶住女儿,无力地坐了下来,好一会儿,他才渐渐恢复归来,望着哭得哀恸之极的儿子,曹操的心又软了下来,自己这样苦苦逼儿子,或许有点过分了,还是从长计议吧!慢慢铲除支持植儿的重臣。

  想到这,曹操摆摆手,“算了,为父也不再逼你,你去吧!明天暂时离开邺都去许昌住几个月,没有为父的许可,不许你回来。”

  曹植忍住悲声,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起身慢慢离去了,他知道再解释也没有用,父亲是铁了心放逐自己。

  悲苦、愤怒、不满、失落,各种情绪一齐涌入他心头,他几乎要仰天长啸,但看见两边虎视眈眈的侍卫,曹植最终忍住了情绪的发泄,他紧咬嘴唇,快步离开了铜雀宫。

  房间里,曹宪心中也十分难过,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父亲非但没有安抚三哥,反而逼他交出支持者名单,警告他不准闹事,最后还把三哥放逐去许昌,难道这就是帝王人家的斗争,在利益面前,没有亲情,只有冷酷无情的权力斗争。

  曹操也感受到了女儿低沉的情绪,他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柔声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今天的冷面无情,正是为了将来保住他们手足之情,一山不容二虎,我在时,他们兄弟或许不会翻脸,可一旦我不在了,我很担心他们会手足相残。”

  曹宪默默点头,她明白了父亲的一番苦心,虽然有点难以让人接受,但想想也是这样,一旦父亲不幸离去,就算两位兄长可以忍让对方,但他们的手下呢?尤其是支持三哥的那批人,他们又怎肯善罢甘休。

  “父亲,你是对的,女儿支持您的做法!”

  曹操欣慰地笑了起来,握住女儿的手道:“你也不是一般的女儿,你承肩负着我们曹氏家族的安危,一旦刘璟夺取天下,我们曹氏家族能否安然渡过这一劫,就全靠你了。”

  曹宪轻轻咬了一下嘴唇,没有吭声,曹操又微微笑道:“虽然刘璟是我的敌人,但在我心中,他一直就是一个最优秀的年轻人,早在十几年前,我在汝南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我就知道他不同凡响,他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一步步走到了今天,我也相信,他会是你的好夫婿。”

  曹操一席话却说得曹宪潸然泪下,她低声饮泣道:“只要父亲健康长寿,只要兄长之间能情同手足,就算我的婚姻不幸一点,我也心甘情愿。”

  “你真是个傻孩子!”

  曹操笑着摇了摇头,他沉吟片刻,又缓缓道:“我最担心的,是你长兄的野心,尽管我再三交代他,不准称王,更不准废除汉帝,但我担心他做不到,所以为父会给你一面金牌,代表我的最高权威,一旦你兄长露出称王废帝的野心,你一定要及时阻止他。”

  曹宪低声道:“就怕女儿担不起父亲的重托。”

  “你可以办到,为了曹家子孙的永续,你一定要办到。”

  说完,曹操从抽屉里取出一只玉盒,打开玉盒,里面是一面灿灿光闪的金牌,他将金牌连同玉盒一起递给了女儿,“就是这面金牌,视我若生,你收好它。”

  “父亲,以后再给女儿吧!”

  “不!你现在就拿着,拿着!”

  父亲坚定的态度使曹宪不得不接过玉盒,同时一种沉甸甸的责任压在了她年轻的心中,曹操笑着点点头,“去吧!为父想休息了。”

  曹宪不再打扰父亲休息,慢慢退了下去,曹操闭上双眼,就仿佛老僧坐定一般,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之中

  从铜雀宫回到自己府中,曹植便命令随从和妻妾们收拾行装,尽管他心情忧愤到极点,但他还勉强保持着理智,他知道父亲放自己去许昌,不再逼迫自己交出名单,实际上已是对自己宽容了,若他还不知好歹,那等待他的,将是更加严厉的惩处。

  回到书房,曹植找出一只竹筐,开始随手开始收拾自己的物品,但只片刻,他便收拾不下去了,心情压抑得他就想大吼大叫,他一下坐在桌前,痛苦地揉搓着自己的太阳穴,

  就在这时,曹植的妻子崔氏端着一碗参茶快步走进了书房,崔氏是崔琰的侄女,这也是崔家为什么坚决支持曹植的主要原因,但自从半年前爆发杨崔案后,杨修和崔琰被赐死,崔氏便处于一种惶惶不安之中。

  按照惯例,叔父崔琰被赐死,魏公也不会再允许这门婚姻存在,但魏公却因为汉匈之战被分散了精力,一时顾不上崔氏,随着汉匈之战平息,崔氏又开始提心吊胆起来。

  她将茶碗放在丈夫桌前,柔声道:“其实去许昌也不错,可以避开很多闲言碎语,也不用看别人脸色,夫君又那么喜爱,可以自由自在地做自己喜爱之事,更重要是,我们不会被分开。”

  曹植明白妻子的担忧,握住她的手笑道:“放心吧!既然不让我做世子,那也休想要我休掉妻子,就算他是父亲也行,我们决不会分开。”

  崔氏点点头,又笑道:“夫君去休息,书房这边我来替你收拾。”

  “不用了,你去照顾孩子们吧!这里东西不多,我自己收拾一下便可,而且这里的宅子依旧属于我们,先带一些路上用的东西,其余物品以后再慢慢收拾。”

  崔氏心中高兴,又让丈夫喝了参茶,这才端着空碗去了,曹植叹了口气,只得强打精神收拾自己的必要物品,准备明天中午之前离开邺都

  就在曹植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邺都的同一时刻,御史中丞杨添在一名侍卫的引领下,匆匆来到了曹丕的书房,侍卫在门口禀报道:“启禀世子,杨中丞来了!”

  “请他进来!”房间里传来曹丕的声音,虽然声音显得有些疲惫,但依然可以听出一种抑制不住的兴奋。

  杨添会意地笑了笑,快步走进了书房,书房内,曹丕正坐在桌前批阅各地的文牒,见杨添进来,他放下笑问道:“有铜雀宫的消息吗?”

  御史中丞有两人,一人是陈群,负责监察邺都百官,另一人便是杨添,负责监察地方官,手下有八名侍御史,长年在各地巡视,而杨添同时也是曹丕的心腹,所以他的另一项暗中职责,就是为曹丕收集情报,监视政敌。

  杨添上前行一礼,谄笑道:“果然不出世子的意料,魏公把植公子叫去,并非是为了安抚,而是逼他交出支持者名单。”

  曹丕精神一振,连忙问道:“他交了吗?”

  杨添摇摇头,“他坚决不肯承认有什么支持者,见魏公惹怒了,将他放逐去许昌,明天就启程。”

  曹丕脸上笑容迅速消失,似乎有些不高兴,父亲显然是妥协了,不再逼三弟交出名单,而只是把他打发离京,可这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支持三弟的势力依旧存在,他们还会暗中往来。

  杨添明白曹丕的担心,笑道:“其实我觉得魏公只是一时抓不到证据,我们可以替魏公找证据,只要抓到植公子依然和朝中重臣暗中往来的证据,相信魏公就不会再轻饶。”

  “你说得对!”

  曹丕赞许地点了点头,他负手走了几步,又回头道:“支持三弟的大臣很多,但我们要监视最重要之人,一人是尚书令钟繇,另一人是侍中王桀,要派人监视住他们。”

  “卑职立刻就办,另外司空崔林是植公子的岳父,是不是把他也监视起来。”

  “崔林就没有必要了,岳父和女婿之间有往来很正常,谈不上什么证据,关键是不能把事情闹大,要暗中收集情报,明白吗?”

  杨添深深施一礼,“卑职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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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7章 双面间谍

  杨添是一个很特殊的人物,官职虽然不是很高,也没有什么官场资历,因为告发杨崔案而起家,人低劣,被大臣们不齿,只是由于他是曹丕的心腹,又手握实权,大臣尽管瞧不起他,但又十分忌惮他。

  不过在杨添的内心深处,还隐藏着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很多年来,他一直是曹丕的私人幕僚,被曹丕派去成都夺取情报之权,却因为一系列阴差阳错的遭遇,使他成为了一名双面间谍,既为曹丕办事,同时又为汉国暗中传递情报。

  从曹丕府邸出来,杨添没有回自己家府宅,而是乘马车来到广阳门大街南面的一家酒馆前,酒馆名叫三晋酒馆,是一名并州商人所开,杨添见酒馆里还亮着灯,便下了马车,快步向酒馆走去。

  此时亥时已经过了,夜晚寒气彻骨,大街上冷冷清清,已没有一个行人,酒馆已经打烊,酒保们正在忙碌地清理桌子。

  杨添推门走了进去,立刻有一名酒保迎出来,行一礼,带着歉意道:“这位客人,很抱歉,酒馆已经打烊了,明天再来!”

  “你们掌柜呢?”杨添不高兴地问道。

  这时,掌柜迎出来,顿时满脸堆笑道:“原来是杨中丞,好久没来了。”

  杨添点点头,“我想喝一杯,现在还可以吗?”

  “当然可以!”

  掌柜连忙斥责酒保,“你们都瞎了眼,这是御史杨中丞,快不快去烫两酒端几样小菜!”

  酒保们嘟囔中,迅速跑去准备酒菜,这时,掌柜将杨添请到二楼的一间雅室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快步离去了。

  不多时,酒菜端来,杨添一边慢慢喝酒,一边耐心地等待着,大约过了一刻钟,雅室的门开了,从外面走进一人,长得又瘦又高,一脸精明,此人正是李孚。

  这家三晋酒馆确实是并州商人所开,并不是汉军的情报机构,不过酒馆掌柜却是一名秘密的汉军情报人员,他的任务只有一个,替李孚和杨添进行单线联系,这是为了保护住杨添的秘密。

  李孚就住在附近,得到掌柜的消息,便立刻赶来酒馆,他知道杨添必然有要事找自己,李孚在杨添对面坐下,微微笑道:“今天杨中丞似乎很忙。”

  “是啊!今天世子定下来了,曹氏两兄弟也正式翻脸,明天曹植就要被放逐去了许昌。”

  “曹操开始清理曹植的势力了?”

  杨添摇了摇头,却又随即点了点头,“曹操是很想清理,还逼问曹植要支持者名单,不过估计是因为涉及面太广,曹操一时不会全面动手,而是逐步进行清理。”

  说到这,杨添叹息一声道:“其实我找参军来,是想明确一件事,你们是支持哪一边?曹丕还是曹植?”

  李孚笑了笑道:“真是巧了,今天司马尚书到来,正好与我谈到此事,汉王殿下的意思是,将魏国的水搅浑,让他们越乱越好,一定要让这兄弟二人内斗起来,最大可能地削弱魏国。”

  杨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刚才曹丕找我,让我们密切监视尚书令钟繇和侍中王桀,这两人是曹植最大的支持者,不过曹丕也忽视了一个漏洞,那就是崔林,曹植若要找钟繇或者王桀,他不会直接找他们,而是会先找崔林,让崔林来替他转送消息。”

  “你是说,只要监视住崔林和钟、王二人的往来,就能大致知道曹植的意图?”

  “就是这个意思,我提醒了曹丕,但他没有明白过来,我就不会再说了。”

  李孚心中暗凛,这个杨添虽然人令人不齿,在汉国的扶植下,侥幸升到高位,但也不能说他愚蠢无能,他还是有点本事,否则,曹丕也不会如此重视他。

  李孚收起了心中对杨添的轻蔑之意,喝了一口酒淡淡笑道:“汉王殿下并没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只要你这边能达到最终的目的,一切都由你来操纵,如果需要我们这边配合,你尽管提出来。”

  杨添沉吟片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杯重重一放道:“我需要钱,至少五百两黄金!”

  次日一早,司马懿刚刚梳洗完,吃了一点东西,就在这时,随从跑来禀报,“魏世子曹丕求见尚书!”

  司马懿略一沉吟,立刻明白过来,起身对副使秦宓笑道:“既然他已是魏国世子,我们礼数就应该周全,出去迎接他!”

  秦宓点点头,两人一起向贵宾馆外面走去,大门外的台阶上,曹丕正负手来回踱步,耐心等待司马懿出来,昨天的世子之庆已经过去,今天他又恢复了正常的朝务处理,不过有了世子的身份后,他更加自信,对手中的朝务更加充满热情。

  今天曹丕是正式代表曹操来和司马懿谈判,决定并州匈奴最后的命运。

  “恭喜世子了!”司马懿和副使秦宓笑着从大门内迎了出来。

  曹丕连忙施一礼,歉然道:“这么早就过来,打扰司马尚书了。”

  “无妨,世子请进!”

  曹丕又向秦宓点点头,这才走进了贵宾馆,一直来到贵客堂内,三人分宾主落座,有随从上了茶,曹丕笑着问秦宓道:“请问秦使君在汉国朝***任何职?我好像不太了解。”

  秦宓微微欠身道:“我不在长安任职,是军中职官员,世子不了解也是正常。”

  旁边司马懿笑着补充道:“秦参军是汉王帐下的行军司马,记功以及处置战俘等等事务都由他负责,这次匈奴战俘也是由他造籍,最后交给平章台。”

  曹丕心中暗暗忖道:‘看来他们是知道我的来意了,所以这个秦宓才出席会见。’

  想到这,曹丕又笑道:“既然秦参军在,那我就可以更好地说明我的来意了。”

  曹丕微微坐直身子,这才缓缓道:“我今天来拜访贵方,主要是受我父亲的委托,和贵方具体谈一谈并州匈奴的归属问题,本来我们是希望汉国将战俘的并州匈奴移交给魏国,但昨天徐长史也禀报了父亲,似乎汉国也希望我们将并州匈奴妇孺老小交给关中,既然双方都想得这些人口,那么就需要找出一个双方都满意的方案。”

  司马懿也坦率地说道:“我们确实需要人口,尤其是关内和河朔一带,沃野千里,需要大量的人口去重新开垦,虽然他们是并州匈奴,但我们也相信,在汉军的保护之下,这些匈奴会逐渐定居下来,成为自耕农,这不仅仅是汉国的利益,也是整个大汉王朝的利益,需要耗时数十年,所以汉王的意思是说,如果魏公能答应将匈奴用来开垦并州北部,我们愿意无偿将匈奴战俘送回。”

  “汉王的胸襟令人钦佩,不过并州北部暂时还用不着匈奴人来开垦,如果贵方愿意给一定补偿,我们也愿意将二十余万匈奴妇孺送去关中。”

  曹丕并不被司马懿一句‘愿意无偿将匈奴战俘送回’所困住,他只是轻描淡写佩服了汉王的胸襟,便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要人可以,但需要补偿。

  司马懿和秦宓对望一眼,秦宓主动问道:“不知魏国需要什么样的补偿?”

  曹丕沉吟片刻,缓缓道:“我们需要粮食作为补偿,一个人一石粮食。”

  半个时辰后,在铜雀宫,曹丕向父亲曹操汇报自己和司马懿的谈判,“启禀父亲,司马懿已经明确表态,他们不会把匈奴战俘给我们,但他们需要我们的匈奴俘虏,我们也提到了交易。”

  “那他们答应了吗?共二十五万石粮食。”曹操十分感兴趣地笑道。

  “他们说拿不出二十五万石粮食,最多只能给十万石粮食,再加五十万张羊皮,另外作为附加条件,他们答应可以取消当初汉军撤出合肥要求的每月一万石粮食补贴。”

  这个条件还不错,如果汉军真是四月在合肥开战,那他们就能节约下五万石粮食的补偿,实际上就是用五十万张羊皮来抵十万石粮食,从市价上看,他们占了便宜。

  但曹操关心的不是这种商人之利,他沉思片刻又问道:“那你们有没有谈到如何避免合肥之战?”

  曹丕点了点头,“孩儿特地问了司马懿,他虽然没有明说,但他却主动谈到了洛阳,说汉王很向往洛阳,言外之意,就是以洛阳换取合肥停战。”

  曹操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合肥之事就没有必要再谈了,你去告诉司马懿,我接受他的交换匈奴人方案,我要求在新年到来之完成交换。”

  曹丕知道父亲不想再在匈奴人身上耗费粮食,急于将他们送走,他立刻点头道:“孩儿马上就去说,另外,父亲准备几时出发去合肥?”

  曹操想了想道:“我原本新年后去合肥,但既然刘璟不肯在合肥上让步,那我现在就要去,合肥要加快建筑城墙,务必在四月之前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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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8章 岁末搬新宅

  新年前夕,刘璟一家终于从临时汉王府搬到了位于北城外的大驾宫,原来的临时汉王府则改名为军师府,由家庭人口众多的贾诩和家人居住。

  大驾宫原本是光武帝刘秀来巡视关中的行宫,后来便一直成为汉朝历代君王巡视长安和关中的行宫,二百年来屡经修缮,而最后一次大修刚刚完成,正式成为了刘璟的汉王府。

  大驾宫占地近三百亩,虽然比未央宫要小得多,当相对一般的府宅,还是显得极为奢华,比当年襄阳和成都的汉王府都要大一倍以上。

  整个大驾宫分为四块,最东面是马房,大小约十余亩,其次便是前院,是侍卫和家仆的住处,占地约四十亩,有大大小小近百间房宅。

  再其次便是中庭,也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举行聚会或者接待客人的正堂和客堂,仅一座正堂便占地五十亩,就是一座中型宫殿,可同时容纳一千五百人在此就餐,而中庭的另外一部分则是东院,有大小十几个院子,主要是客人居住之所。

  除了前院和中庭外,规模最大的便是后宅了,这也是刘璟和他妻妾儿女们的生活之初,占地两百亩,完全就是未央宫后宫的缩小版。

  后宅其实是一片风景极为秀丽的花园,正中心是一面波光粼粼的湖泊,占地八十亩,由地底涌泉形成,名叫甘露湖,远远望去,就像一颗挂在大驾宫内的甘露之珠,湖泊四周种满了各种花草树木,还有数十座精美绝伦的亭台楼阁,一座白玉湖心亭直通湖内。

  当陶湛和孙尚香她们第一次进入后宅时,都有点惊呆了,因为这和襄阳的州牧府几乎一模一样,事实上,襄阳的州牧府就是刘表当年仿照未央宫后宫而建,摹本一样,最后建造出的花园自然也是一样。

  甘露湖四周一共有七个大院子,自然就省去了很多分宅的烦恼,大家便按照当初在襄阳时的宅院入主便可。

  唯一感到新奇的是小乔,她没有见过襄阳州牧府,当她第一次进入后宅,她顿时被这美奂绝伦的风景惊呆了,尽管她也是见过世面之人,但江东的府宅根本就不能与帝王专用的大驾宫相提并论。

  小乔无比喜爱这座后宅,她每走一步,都要被眼前的风景所惊叹,尽管现在还是冬天,可是那些奇秀的假山,那些精美无比的亭台楼阁,那略略带有温暖,如碧玉般清澈透明的湖水,还有用汉白玉雕成的入湖长亭,在薄薄的水雾映衬下,俨如仙境一般。

  “阿莲,喜欢这里吗?”不知何时,孙尚香出现在小乔身旁。

  “我喜欢!”

  小乔明亮的美眸注视着后院的风景,眼中充满了无尽的钦慕,“我真的很喜欢这里的风景。”

  “我不太喜欢。”

  孙尚香背着手怅然道:“我更喜欢自然风光,那一望无际的草原,雄伟俊秀的大山,还有波光浩淼的长江,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自由的大雁,可以无拘无束的在天空中飞翔。”

  “好了,别感慨了,开春后我一定陪你去终南山走走,可以吗?”

  孙尚香顿时笑逐颜开道:“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孙尚香虽然曾经因为小乔嫁给刘璟,而对小乔颇为不满,冷落她好几个月,但孙尚香毕竟是心胸开阔的女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便渐渐忘记了那种共享一夫的不快,又重新拾起了她们当初的友谊。

  小乔打量一下四周,又问道:“那我的院子在哪里?”

  “我就是来带你去的,跟我来!”

  孙尚香拉着小乔的手,快步向西面走去,小乔的院子离孙尚香的院子很近,占地也不大,只有三亩,不过非常精致,非常幽静,四周被翠竹包围,中间是一面池塘,假山上修建了一座观竹子亭,一座白玉小桥弯弯曲曲通向她的寝房,那是位于竹林中间的一座精美的两层小楼。

  “院子不算大,不过我觉得很不错,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就再换另一座院子。”

  “不!不!”

  小乔连连摇头,她一眼便爱上这座幽静的小院,忍不住笑逐颜开道:“你知道我最喜欢竹林,我喜欢这种静谧的气息,天啊!这就是我以后的住处吗?”

  “你感情也太丰富了!”

  孙尚香轻笑一声道:“不过就是一片竹林罢了,不用表现得这么夸张!我的住处就很简洁,一座大仓库里,挂满了我的各种兵器宝贝,还有练武场,我要宽敞,最不喜欢各种树木碍手碍脚。”

  小乔抿嘴笑道:“好了!好了!我的尚香公主,要么跟我进去,要么你就回去看看孩子。”

  提到孩子,孙尚香顿时‘呀!’的一声,她竟然把自己的宝贝儿子忘记了,乳娘还抱着他在马车上等自己呢,她转身便慌慌张张向外宅跑去。

  小乔见她慌乱之极,心中好笑,心思又立刻转回自己心爱的院子,她步履轻快地向小楼走去。

  小楼分上下两层,一共八间屋子,上下各四间,上面是她已规划好的寝房、琴房、书房、起居堂,下面则是四个丫鬟的住处,竹林外面还有一栋平房,有五六间屋子,那是护卫她的几名女侍卫住处。

  各种东西都已先送进来了,小乔也暂时没有时间参观屋子,她要先整理自己的衣裙,她正站在**榻前叠裙子,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她还以为是侍女拿东西进来,便道:“先把东西放在隔壁,我这边收拾好再说。”

  半晌不见回答,她正要起身,却冷不防被人从后面一把搂住她的细腰,吓得她尖叫一声,但立刻便有熟悉的笑声传来:“我是**郎,今天特地来采莲。”

  小乔顿时松了口气,拍拍胸脯道:“夫郎,你吓死我了!”

  “你以为是谁?”刘璟在她身后笑道。

  “我以为是个**贼,正准备以命相搏!”小乔清波微转,娇嗔地白了他一眼。

  刘璟将她转过身,搂在怀中,吻了吻她的香唇笑问道:“喜欢这里吗?”

  “很喜欢!”

  小乔轻轻点头,她拉着刘璟的手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一片竹林,心神俱醉道:“我没想到我竟然会生活在竹林之中,你知道吗?我最喜欢青竹。”

  “我知道。”

  刘璟笑嘻嘻说:“你第一次**我,就是在竹林内。”

  小乔俏脸顿时一红,转身用小粉拳拼命捶打他的胸脯,娇羞地无限嚷道:“你在胡说什么呀!人家什么时候**你,你说说清楚。”

  “没有呢!我只是在开开玩笑。”

  这时小乔已听到了侍女上楼的脚步声,她只得暂时放过刘璟,以后再和他算帐,她狠狠瞪了他一眼,轻轻咬紧贝齿,低声道:“开玩笑也不能随口胡说!”

  楼梯上的脚步声停止,似乎又慢慢下去了,应该是侍女感觉到了什么,刘璟揽住小乔的香肩,望着窗外的竹林笑道:“就算喜欢,可是天天看,难道不会腻味吗?”

  小乔依偎在丈夫怀中,低低叹了口气道:“别的我或许会腻味,但惟独竹子我不会。”

  “为何?”

  “我小时候的房前屋后也都是青竹,穿过竹林,前面是一条清澈的小河,母亲从小告诉我,我出生是在半夜,**之间,竹林内长满了竹笋,所以家人都说我是青竹化成的魂,你知道吗?我最早的小名就叫小青,因为我的窗前长了一株小青竹,后来小青竹枯萎了,父亲觉得不吉利,就不准再叫我小青,从此叫做阿莲。”

  刘璟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以后我就叫你小青!”

  “不要,还是叫我阿莲。”

  小乔红唇微撅,有些撒娇道:“小青听起来,就像条小青蛇一样。”

  刘璟忍住笑,用指头在她鼻尖上轻轻一点,“你就是一条美女蛇,缠得我神魂颠倒。”

  小乔心中一热,将俏脸贴到他胸膛上,片刻,她伸出双臂搂住夫郎的脖子,仰头望着夫郎,一双美眸中仿佛笼上一层轻雾,她贝齿轻咬红唇,凑近丈夫的耳边低声道:“今晚你要到我这里来,我让你好好尝一尝美女蛇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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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1章 备战合肥

  建安二十一年的旦日注定是紧张而忙碌,在旦日后的第三天,平章台的尚书们再度奔赴冯翊郡和扶风郡,继续去处理匈奴人的安置问题。

  而与此同时,合肥战役的筹划和准备也悄悄地拉开了序幕,李璟任命李严为荆襄督粮使,协调荆襄各郡的军粮运输,另外,刘璟又下令征集荆州一千五百艘民船,用于军队物资运输,将巴蜀和荆南的三万驻军调往柴桑。

  夺取合肥,南可控江东,北可窥徐豫,堪称一处极大的战略支点,汉军要统一天下,夺取中原,兼并江东,合肥就势在必得,从去年开始,合肥战役是摆在桌面上的明谋,不仅汉军上下明确,曹军也同样清楚这一点。

  曹操想尽办法来阻止合肥战役爆发,甚至不惜利用女儿和刘璟的联姻,但依然没有效果,除了去年秋冬时节爆发的汉匈大战延迟了合肥之战半年外,已经没有任何力量阻挡汉军夺取的意志。

  除非曹操答应刘璟的条件,让出洛阳,但这种饮鸩止渴的条件,曹操无论如何不会答应,让出洛阳,便意味着中原之门大开,汉军随时可以横扫中原,而坚守合肥,与汉军较量一场,却尚不知鹿死谁手。

  既然洞悉汉军的战略部署,曹操也并没有坐以待毙,他任命张辽为扬州都督,在合肥及寿春部署十万军队,又任命曹仁为徐州都督,在徐州部署六万军队,作为合肥侧应。

  与此同时,曹操又下令征集泗、淮一带民夫二十万人,加固合肥以及寿春城防,并拓宽河道,更好地连接肥寿两座重要大城。

  新年刚过,曹操便抵达了合肥城,此时他已经明确汉军会在四月前发动对合肥的进攻,那么加快合肥的防御工事进度也就成为迫在眉睫之事。

  合肥城头,张辽正陪同曹操及军师程昱视察合肥城进度,逍遥津的水已排干,上万民夫正紧张修葺城墙,一座长达三里的城墙已在逍遥津上初现雏形。

  张辽见曹操眉头紧皱,似乎不太满意修城进度,他连忙解释道:“启禀魏公,在逍遥津上修城工事量极大,倒不是城墙本身,而是要先排干逍遥津的水,我们用了几种方案都不成功,最后只能在逍遥津以东先挖一片洼地,封住逍遥津的入水和出水,然后把水泄到洼地中去,再用土填平湖底淤泥,光这项工事就耗时三个月,民夫们日夜忙碌,连正旦也只休息了三天。”

  “休息三天?”曹操冷笑一声道:“我在正旦可是一天也没有休息,连这些民夫都不如吗?”

  “可是逼得太紧,他们反而会出工不出力”

  不等张辽说完,曹操便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问道:“我想知道,民夫死了多少人?”

  张辽犹豫一下,低声道:“先后死了七人。”

  “很好,才死七人,估计这七人也是病死的吧!难怪用了四五个月时间,连城墙也才出现一个影子,我看也不必修了,撤军去寿春,把合肥直接让给汉军,民夫也一个都不用死了,这也就遂了你的爱民之意,张将军,你说是不是?”曹操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张辽。

  张辽听出曹操语气中的严重不满,他连忙跪下请罪:“卑职有负魏公重托,卑职愿承担一切罪责。”

  旁边程昱见张辽不通时务,不由心中大急,魏公对进度太慢不满,那张辽就应该回答如何提高进度,这才是解决问题之道,这个时候了,他还要领罪,岂不是更让魏公生气?

  程昱看曹操的脸色愈加阴沉,显然是要发作了,连忙劝道:“请魏公息怒,微臣觉得文远也知道事关重大,心中自有定计,不会影响到合肥大局,魏公不妨让文远说完。”

  程昱的一番话提醒了曹操,既然张辽为合肥主将,那么整个合肥的战局就应由张辽全权负责,以张辽的文韬武略,他又岂会不知局势紧迫,或许他确有自己的方案,想到这,曹操脸色稍霁,又问道:“那你说说看,你怎么保证合肥大局不受影响?”

  张辽感激地看了程昱一眼,又沉声道:“卑职在柴桑和庐江都派有暗探,密切关注汉军动静,卑职以为,合肥之战是关系天下大势的战局,汉军绝不会轻率出兵,一定要做好充分准备,尤其是粮草船只等战略物资,必须要事先预备,光是战备的时间就不会低于三个月,所以卑职就以三个月为限,卑职可以保证两个半月后城墙修筑完成,再用半个月时间用来冷却坚固。”

  “可是你现在的进度,两个半月能完成吗?我很怀疑。”

  “启禀魏公,因为现在是晚冬,天气寒冷,土壤中还有冰凝,一旦现在夯土,开春后冰水溶解,原本夯实的土质就会松塌,严重影响到城墙坚固,所以卑职选择的方案是先备料,同步准备防御工事,到二月开春后,立刻动工修砌,因为准备充分,届时只需一个月便可完工。”

  张辽的一番话使曹操脸色大大缓和,细想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这就叫磨刀不误砍柴工,他又问道:“那投石机等防御武器现在进度如何?”

  “回禀魏公,八十架投石机已在上月全部制作完成,只待最后安装上城。”

  这时,曹操也觉得自己刚才对张辽太严厉了,他心中有些歉然,语气愈加缓和道:“文远,我只希望你明白一点,这次合肥之战事关重大,一旦汉军突破的这关键的一步,他的天下棋局就部署完成,我们也将面临巨大的战略被动,文远,这一战我们输不起啊!”

  张辽默默点了点头,曹操也不再多说,拍了拍张辽的肩膀,转身下城去了,张辽望着曹操背影走远,这一刻他也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次日一早,曹操离开了合肥,乘船前往寿春视察,从合肥前往寿春主要是通过肥水相连,由于肥水被泥淤所塞,河道很窄,只能行驶五百石的战船,为了加强寿春与合肥之间的联系,张辽又募集数万民夫耗时三个月,疏通河道两百里,使肥水已能行驶千石货船,大大加快了寿春到合肥之间的物资运送。

  曹操站在大船上,负手望着两岸青山隐隐,碧水如带,虽还是晚冬时节,但空气中已经有了一丝暖意,曹操不由大为赞赏,回头对程昱笑道:“江淮风景如画,确实要比北方更加秀美,可惜人口太少,若再给我十年,我当大力向江淮移民,使江淮成为魏国富饶的粮仓。”

  程昱微微笑道:“只要这一次我们能击败汉军,魏公就有机会经略江淮,我看不用十年,五年就能完成魏公的心愿。”

  曹操点了点头,又问道:“仲德认为我这次能击败刘璟吗?”

  “魏公,事在人为,只要魏公充分备战,并从大局上进行部署,并持之以恒,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取得合肥之战的胜利。”

  曹操听出程昱话中有话,他从未提及大局部署,今天却破天荒提出来,说明程昱心有所思,曹操便笑道:“何谓大局,我愿听军师详谈。”

  程昱不慌不忙道:“卑职这几个月一直在思索,去年魏公前往江东与孙权会盟,刘璟却也跟着赶去,这是为什么?难道就只是为了和魏公争夺大小乔吗?”

  “当然不是!”

  曹操淡淡笑道:“刘璟本来就不是一个好色之人,他得到大小乔只是适逢其时,绝非是他刻意去争夺。”

  “魏公说得对,那他为什么去江东,魏公想过吗?”

  曹操沉吟半响道:“我觉得他真正目的是为了破坏我与孙权的结盟。”

  “一点没错,他正是为了破坏魏公与孙权的结盟,我后来才想通,包括他将陆逊放回吴郡,以及火烧江北战船,都是他的深谋远虑,全部为了合肥战役做准备。”

  曹操眼中精光闪动,凝视着程昱问道:“仲德,此话怎讲?”

  程昱微微叹了口气道:“去年秋天荀令君背疾复发,不幸病逝,我代表魏公赶去颍川奔丧,正好遇到了荀攸,我与他谈了良久,恳请他看在魏公善待他多年的份上,出山继续为魏公效力。”

  荀攸自从被刘璟放回邺都后,便不太愿意参与军事,曹操也因为荀彧之事而对他不满,便打发荀攸去许昌出任闲官,不久,荀攸便以回乡养病为借口,返回老家闭门读书,不问政事。

  曹操心中虽然有些悔意,不过让他向荀攸道歉,却是万万不可能,此时听程昱谈到荀攸,曹操便问道:“他怎么说?”

  “他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表态,不过在我出发来合肥前,却收到他的一封信。”

  程昱取出荀攸的信,递给曹操,曹操又见到熟悉的字迹,心中也颇有些感概,他打开信,却见信中只写了一句话,‘合纵连横,天下三分’。

  曹操眉头一皱,“他这是何意?”

  “微臣一路上就在考虑荀攸这句话的深意,直到昨天晚上,我才终于明白过来,刘璟发动合肥战役,绝不会为了攻打中原,刘璟在攻打中原之前,一定会先取并州,再攻洛阳,最后才会出兵合肥,现在刘璟在打并州之前便急于发动合肥之战,再联系之前他破坏魏吴联合,所以微臣敢肯定,刘璟发动合肥之战的真正目的,不是为了攻打中原,而是为了夺取江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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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2章 张辽之谋

  “仲德的意思是说,刘璟是想先统一南方?”曹操有点听懂了程昱的意思。

  程昱点了点头,“一定是这样,刘璟要灭江东并不难,但他很忌惮曹军在荆州一线支援江东,一旦孙曹联手,汉军进攻江东,曹军就大举进攻荆州,汉军就不得不回兵救援荆州,可如果汉军拿下合肥这个战略支点,就会迫使我们不得不将大量军队部署在谯郡和徐州一线,从而无力再图荆州,汉军就可以从容不迫进兵江东,统一南方了。”

  曹操竟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感,他本身也是具有雄才大略之人,只是因为他最近为立世子之事所困扰,精力被分散,所以才没有能看透这一点,而程昱在关键处点破了他,才使曹操眼前的迷途豁然开朗。

  其实刘璟在攻下长安后,他便在北方采取了守势,包括和他结盟共击匈奴,又愿意与他联姻,不断释放善意,这一切都说明刘璟已不愿意在北方发动战争,进一步破坏本身已脆弱不堪的北方经济。

  只可惜曹操并没有看透这一点,他还在为刘璟要进攻洛阳而担心之时,刘璟的战略已悄然南移,转到了合肥,荀攸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他才写‘合纵连横,天下三分’,其实就是在提醒曹操,保住江东的重要性。

  一旦刘璟灭了江东和交州,统一了南方,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会从西面和南面对魏国进行战略包围,灭掉魏国,统一天下,也不是不可能了。

  想通这一点,曹操叹息道:“看来合肥之战绝非曹刘之间的战争。”

  程昱笑道:“既然魏公也明白这一点,那我们就需要将孙权也拉进来,将去年没有完成的盟约,继续商谈完成,如果魏公不反对,微臣愿意替魏公出使江东。”

  曹操沉吟一下道:“去年盟约之所以没有谈成,关键是孙权惧怕刘璟,对我们没有信心,我们须让孙权对我们有信心才行,否则就算我再次赴江东,也未必谈得成。”

  程昱微微一笑,“此一时,彼一时也,若孙权知道刘璟是要先灭江东,恐怕他比魏公还要积极,若魏公实在不放心,我倒有一策,可双管齐下,给孙权以信心,最终促成魏吴联盟。”

  说完,程昱低声对曹操附耳说了几句,曹操点了点头,“东吴之策问题不大,关键庐江这边,我们会有机会吗?”

  “微臣相信文远绝不会让魏公失望。”

  曹操沉思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既然决定放手和汉军一搏,他就不能再畏手畏脚,“好吧!我这就给文远下令。”

  曹操在合肥一线部署了十万重兵,主要分布在合肥和寿春两个城池,其中寿春为辅,由副将满宠率三万军镇守,为合肥为主,主帅张辽亲率七万大军镇守。

  在将领方面,除了镇守寿春的副将满宠外,曹操又给张辽任命了臧霸和于禁两员副将,以及谋士辛毗和司马蒋济,可谓文功武略,相得益彰。

  尽管曹操视察合肥刚刚结束,应该是众人稍稍松一口气之时,但曹操随即送来的一道军令,又使众人紧张起来。

  大堂上,张辽对众人缓缓道:“魏公已决定与孙权结盟,携手与汉军激战合肥,这是事关整个大局的一搏,魏公今天一早发来军令,命我们夺取濡须口,进兵芜湖,大家商议一下,这一战我们该怎么打?”

  大堂内一片寂静,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没有思想准备,一时无言以对,张辽也明白这一点,对众人笑道:“我知道大家没有准备,不过我倒有一个想法,是我三个月来一直在考虑的方案,只是没有魏公的命令,我不敢实施,现在配合魏公的要求,或许是一个机会。”

  谋士辛毗点点头,“愿听文远之策。”

  张辽命人挂出一幅一丈长宽的大地图,他用木杆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红圈道:“这几个红圈是目前汉军的驻兵点,其中在皖口有三万军队,老将黄忠坐镇;濡须口有五千军,三百艘战船,由大将娄发率领;芜湖对岸的溧口镇有两千驻军,一百五十艘战船,另外在皖县和濡须口之间的南陵县还有五千驻军,总兵力约四万两千人左右,而我们却有十万大军,兵力远胜对方,只可惜水军不足。”

  “文远想和汉军较量水军吗?”于禁忍不住打断了张辽的介绍。

  张辽摇摇头,“我只是介绍一下彼此的兵力,我需要船只不是为了和汉军水战,而是为了完成备战,现在大量粮草物资囤积在寿春,河道虽已疏通,但我们的货船只有不到五十艘,千石以上船只更不足十艘,而且十分破旧,靠这点船想完成战备几乎不可能,我本想从江东购买民船,但长江被汉军封锁,船只过不来,光是芜湖的汉军战船就可全歼我们,这也是汉军有恃无恐的主要原因,所以要完成魏公的备战任务,关键就在于搞到船只。”

  众人都在沉思,但谁也不明白张辽的意图,这时张辽见蒋济若有所悟,便笑道:“蒋司马想到了吗?”

  蒋济做过扬州别驾、丹阳太守,长期在江南为官,对长江沿岸的情况了如指掌,张辽提到需要船只,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蒋济便笑道:“文远莫非是在打荆州民船的主意?”

  张辽大笑,“蒋司马不愧是江南通,一句话点中了要害,不错,我的方案就是夺取荆州民船。”

  张辽木杆一指东面的历阳,对众人道:“历阳是优质铁矿产地,从前陶家在历阳买下了三座大铁矿,后来转送给了荆州官府,每年荆州都从荆州运走大量铁矿,我派人去探查过,在历阳停泊着近五百艘运矿民船,都是千石以上的大船,就等开春后风向转变,这些矿船就会重新起运矿石,我们完全可以夺取这些民船,然后用人力牵引船队南下,返回合肥。”

  旁边谋士辛毗接口笑道:“若这样,恐怕还要大举出兵濡须口才行。”

  “先生说得对!不夺取濡须口,矿船也无法驶回合肥,但出兵濡须口是虚,进攻历阳是实,虚实结合,就能完成魏公的重托。”

  这时,一直沉默的臧霸道:“我们的合肥城尚未修建好,我们这样大举出兵,会不会提前引发合肥战役,这个危险都督考虑过吗?”

  “我当然考虑过。”

  张辽看了一眼臧霸,见他眼中有担忧之色,便笑了笑解释道:“仅仅从合肥之战而言,我们出兵濡须口的举动,可以说毫无意义,只会给汉军找到发动合肥战役的借口,但黄忠就会由此发动合肥之战吗?我看绝不会,黄忠作为汉军第一上将,他焉能不知刘璟的战略企图,焉能不知发动合肥之战的重要?

  在这种情况下,他若仓促应战,反而会破坏刘璟的战役部署,对合肥之战造成难以估量的影响,所以,以黄忠的谨慎,他必然会先收缩兵力,减少损失,同时紧急向刘璟汇报,这一去一来,至少要耗费一个月时间,而魏公要的就是时间和汉军的退缩。”

  于禁和臧霸都点了点头,认可张辽的分析,辛毗捋须叹道:“文远的深谋远虑,连我这个谋士也自愧不如。”

  张辽见众人再没有反对,当即立断道:“既然没有反对,我们就按照这个策略执行!”

  合肥到历阳大约相距三百余里,地貌主要以平原为主,其中又夹杂着一片片丘陵山地,山地普遍不高,被大片森林覆盖,有名的山地如褒禅山、含山等等,著名的关隘又如昭关,伍子胥就在这里一夜急白了头发,昭关同时也是魏国和东吴的界关。

  臧霸率领一万精兵,一路昼伏夜出向昭关方向进发,他倒并不担心和江东军发生激战,主要是担心昭关点燃烽火,惊动了停泊在历阳县的荆州矿船,如果这几百艘矿船逃入长江,他们就前功尽弃。

  所以夺取昭关便成为整个行动的关键,一旦夺取昭关,他们便可绕过其他烽火台,直扑历阳县,而昭关却是他们绕不过的第一道坎。

  昭关当然不能硬夺,只能计取,好在曹军正和汉军在合肥一带对峙,江东军做梦也想不到曹军会突袭昭关,这就是夺取昭关最有利的地方。

  黄昏时分,一支商队正急匆匆向昭关而来,这是一支小商队,几十匹骡子背负着三百石盐,只有七八个人,由一名中年人率领,天快黑了,他们显然是怕错过了宿头,急急赶来昭关。

  此时昭关还没有关门,十几名江东军士兵在关门前盘查往来路人和行商,当骡队行驶到关门前,立刻被士兵拦住了,“站住!”

  一名什长走上前,打量一下骡队问道:“从哪里来,运什么货物?”

  “我们是从寿春来,运一点盐,小本生意,请军爷放行。”

  说着,中年男子取出一份官引递给什长,这是由寿春官府开出,证明他们所贩运的盐是合法的官盐,事实上,汉末混乱,官盐私盐早已不分,只是有了官引,可以走正式的关隘,少受一点刁难。

  什长虽然不怎么识字,但他认识后面盖上的官印,他点点头,“既然有官引,那就少一点过路费,付五十钱。”

  商队过关要付钱,这是天下各处的规矩,昭关也不例外,中年人显然也知道,他立刻掏出一把钱,数了六十枚递给什长,什长见他很懂规矩,又是很硬的江夏钱,顿时笑了起来,一挥手,“放行!”

  商队很快便进了昭关,却没有急着离去,而是找到了昭关内的一家旅舍,天色马上就要黑了,他们必须在昭关内过夜。

  众人卸下货,伙计牵着骡子去喂养了,中年男子走进一间屋子,立刻撕掉了假胡须和假眉毛,露出一张杀气腾腾的脸庞,中年男子正是由臧霸装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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