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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兵临天下【作者:高月】(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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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6章 腹下毒刺

  清晨,一支由三百艘战船组成的船队在波光浩淼的太湖中列队疾驶,太湖三万六千顷,就像一片无边无垠的大海,在为首大船的船头,水军大将沈弥拄枪而立,尽管他腿上有伤,但并不影响他指挥船队。

  微风习习,带着一丝腥味,在炎热的夏日里格外的凉爽,凉风拂过他的古铜色的脸庞,富有棱廓的脸上充满了坚毅之色,深邃的目光注视着远方一条黑线,那里便是他此行的目的地,太湖中的西山。

  “廖先生以前来过这里吗?”

  沈弥笑着问随军谋士廖立道,廖立在三年前被任命为武陵郡太守,最近被调任为巴西郡太守,他去长安述职,正好遇到了合肥大战,他又被刘璟临时任命为军师参议,随军南征,这次沈弥率军援助吴郡,刘璟担任他们有失,便让廖立跟随他同行。

  廖立与沈弥合作多年,关系很好,他捋须笑道:“年轻时来吴郡求学,曾泛舟游过太湖,不过是在岸边不远,这样深入太湖还是第一次。”

  沈弥指着远处一座黑影道:“那就是西山岛了,太湖中有两座大岛,一座和陆地相连,被当地人称为东山岛,另一座大岛独立于湖上,叫做西山岛,目前娄发将军已占领了西山岛,在西山岛上驻营,建立了后勤重地。”

  廖立点点头笑道:“娄发将军那边有两百艘战船,再加上我们这三百艘战船,那就是五百艘战船了,有这么一支庞大的船队在江东腹地,相信孙权枕席难眠。”

  “这也是汉王殿下意思,孙权既然不识相,那就要好好教训他,我们水军来了江东,就不会再离去。”

  此时,由于江东军和曹军大举南下,汉军主力一万八千人在陆逊的率领下撤回了会稽郡,而娄发则率五千人分乘两百艘战船,驻扎在太湖中的西山岛上,就俨如打入江东腹部的一根毒刺。

  跟随汉军主力南撤的不仅有吴郡的三大世家,还包括了吴郡的三万余户人家,搬空了吴县官仓内的所有粮食及物资,留给江东军一座空城,一片荒无人烟的江东之地。

  ‘当!当!当!’

  西山岛上一座哨塔上敲响了钟声,士兵们纷纷走出大营,向湖面上望去,只见一片浩浩荡荡的船队正向这边驶来,当士兵们看清船上的汉军黑龙战旗,士兵顿时一片欢呼,这是汉军水军主力来了。

  当船队缓缓靠岸,娄发快步迎上来,和走下船的沈弥紧紧拥抱在一起,他们两人曾是甘宁的左膀右臂,有着几十年的交情。

  “老沈,腿上不要紧吧!”娄发关切地问道。

  “皮肉之伤,问题不大。”

  沈弥取出刘璟的军令,递给娄发笑道:“这是汉王的命令,你为主将,我为副,当我们都要听从廖军师的建议。”

  娄发向廖立见了礼,他又看了看军令,问道:“你们这次带来多少军队?”

  “一共六千水军,还有三万石粮食和五千桶火油,另外帐篷你们这里应该不缺吧!”

  “粮食和帐篷其实都不缺,就缺火油。”

  三人走进一顶大帐,廖立命人将一架沙盘搬进来,娄发顿时笑了起来,“你们居然带来这个好东西,这可是打仗的利器啊!”

  “这是殿下给我们的最新沙盘,江东的湖泊河道非常详细,确实是打仗利器,我想知道,现在江东军到哪里了?”

  娄发拾起一支细木杆,指了指毗陵县,“据我的斥候禀报,江东军的五千先锋已经过了毗陵县,估计中午能到吴县,有三万军队之众,另外还有两万曹军也进入了毗陵郡,现在还不知道,孙曹联军要不要进攻会稽郡?”

  沈弥沉吟片刻问道:“江东军知道我们存在吗?”

  这句话是关键,如果江东军知道太湖中有军队驻扎,他们未必敢南下攻打会稽郡,更多是在吴郡和毗陵郡屯重兵驻防,娄发明白沈弥的意思,笑道:“陆都督也是这个意思,要让江东军和曹军知道我们的存在,以牵制他们南下会稽郡。”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飞奔至帐门口,高声禀报道:“启禀娄将军,太湖中发现一支巡哨船队,约十艘小船,正从北面过来。”

  娄发冷笑道:“这应该是从毗陵郡过来的哨船,来得好快!”

  娄发刚要下令军队出击,旁边廖立却笑了笑,对两人低语几句,娄发点点头道:“不愧是军师,就依军师之言。”

  半个时辰后,一支由十艘小船组成的江东斥候船队渐渐靠近了西山岛码头一带,距离码头还有一里,他们便无法再前行,前方数十支汉军巡哨船一字排开,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远远看到了汉军的军队规模,近四百艘千石战船停泊在码头周围,另外还有百艘五百石的货船,满载着粮食物资,士兵们正忙碌地卸下货物。

  在岸上,是密集的帐篷群,四周安装了木栅栏,帐篷群呈狭长分布,延绵数里,规模浩大,斥候船只不敢久留,立刻调转船队向岸边驶去。

  此时,江东大军在主将吕蒙的率领下,已经占领了吴县,但令吕蒙恼怒的是,吴县竟然已是一座空城,只留下数百名年迈的老人,官仓内也同样是空空荡荡,粮食和其他物质都被搬运一空,士兵搜查全城,只找到不足百石粮食。

  很快,派去各县的军队也纷纷回报,和吴县一样,各县民众也基本上跟随汉军南撤会稽郡,都成为了一座座空城,整个吴郡三万户居民,竟然只剩下不到两成的民众。

  吕蒙心中十分震惊,江东的民众竟然心甘情愿跟随汉军南撤,以躲避江东军的治理,这简直就是莫大的讽刺,也说明吴侯正渐渐失去民心。

  城头上,吕蒙望着空旷的城池,长长叹口了气,回头对新任吴郡太守阚泽道:“阚太守,没有了人口,这样的吴郡又还有什么意义?”

  阚泽苦笑一声说:“这句话应该是我说,作为一郡太守,境内竟无民可治理,也算是千古奇闻吧!”

  吕蒙沉思片刻道:“临行时,吴侯曾有吩咐,如果南下顺利,可直接进攻会稽郡,以我们和曹军的实力,五万大军挥师南下,会稽郡的汉军难以抵挡,但我在毗陵时,听说汉军船队撤到了太湖内,这就有点麻烦了,阚太守觉得南下会稽郡,还有可能吗?”

  阚泽想了想说:“这要看太湖内的汉军究竟有多少实力,如果只是数千人,那也无妨,只要一万人守住吴县后勤重地,其余四万大军南下,也同样可以扫平会稽郡,可如果太湖内的军队势大,那就要三思而行了。”

  正说着,有士兵指着城下道:“吕都督,有巡哨船队回来了。”

  吕蒙也看见了,不远处胥江内,一支哨船正疾速驶回,他心中大喜,这是他在毗陵郡时派出的斥候船只,终于回来了。

  不多时,有士兵将巡哨斥候领上城,为首军侯单膝跪下禀报:“启禀都督,我们探到了汉军的情报。”

  “汉军情况如何?”

  “汉军占据了西山岛,在码头外停泊着五百余艘船只,仅千石以上战船就有四百艘,声势浩大。”

  吕蒙的心俨如沉入了冰窟,半晌又问道:“有多少军队?”

  “卑职清点了汉军帐篷,大约有三千余顶,卑职推断大概有两万军队。”

  “两万!”

  吕蒙失声叫了起来,他回头对阚泽道:“太守觉得会有两万军队吗?”

  阚泽叹息道:“原本汉军战船只有两百艘左右,现在增加到五百艘,无疑是从芜湖的援军过来了,我想刘璟也极为看重会稽郡,不会坐视我们攻打会稽,说实话,汉军有两万人,我一点不觉得奇怪。”

  吕蒙的心情变成十分沉重,吴侯小看了刘璟的决心,之前还可以通过谈判让汉军撤军,但现在吴侯被迫向曹操屈服,谈判之门关闭了,汉军也不会再撤出江东。

  “阚太守觉得江东现在形势如何?能否坦率告诉我。”

  阚泽摇摇头,“如果吕将军想听实话,我也不妨明说,江东九郡,其实大半都落入了汉军手中,庐江、会稽、建安、新都,这四郡已经被汉军占领,豫章郡和九江郡受长江控制,名义上属于我们,但实际上已在汉军控制之下,这就去了六郡,我们还有丹阳、毗陵和吴郡,或者说,我们只剩下丹阳和毗陵两郡,连吴郡的三大世家都跟着汉军南撤了,难道他们会看不清形势吗?吕都督,形势非常不妙啊!”

  吕蒙叹息道:“看来吴侯和曹操结盟,确实是一大决策失误!”

  “我觉得那倒不算是失误,吴侯也知道形势危机,才有求于曹操,企图得到曹操的支持,恢复江东原有的势力,曹操也是极力扶持江东,只是结盟太晚了,事实上,江东衰败之根,倒不是汉军东扩,而是江东内讧,事到如今,已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只能说刘璟太强势,江东今日之祸,早在当年柴桑大败就已注定了。”

  吕蒙默默点头,当年刘璟几次俘获了大量江东士兵,又全部放回,早已赢得了江东民心,吴侯却穷兵黩武,横征暴敛,彻底失去了民心,最终导致今日的困境,他吕蒙才三十余岁,他又该何去何从?吕蒙心中也迷茫了。

  这时,阚泽笑道:“我准备去吴郡四周走走,可能要去几天,烦请吕都督替我准备一艘小船。”

  吕蒙答应了,立刻命人替阚泽准备船只,下午,阚泽带着两名随从上船而去。

  太湖西山,汉军的物资基本已经搬卸完毕,士兵们在岛上安营扎寨,格外忙碌,四周的巡哨船也增加到两百艘,整个西山岛周围都布满了巡哨船只。

  这时,一艘巡哨船忽然发现东面驶来一艘乌蓬小船,巡哨船迎了上去,汉军士兵执矛大声喝道:“停住!”

  乌蓬小船慢慢停住,只见从船舱内钻出一名中年文士,拱拱手笑道:“我是吴郡太守阚泽,想见一见你们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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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7章 声东击西

  清晨,一辆马车驶出了秣陵县城,向建业城缓缓而去,这是骑都尉虞翻的马车,这段时间虞翻心情不太好,因为他兄弟虞望出任会稽郡丞一事,使孙权对他态度冷淡,加上虞翻平时以铁面劝谏著称,不给孙权面子,早就令孙权对他十分厌恶,发生了会稽之事,孙权便找到了借口,准备贬他为县令。

  虞翻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这是昨晚阚泽秘密派人送来,虞翻这才知道,原来阚泽已经投降了汉军。

  阚泽在信中直言,江东大势已去,刘璟统一南方已是定局,劝他早日南下会稽,以虞家在会稽的地位,将来他虞翻步入汉国朝廷不成问题。

  虞翻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阚泽说得对,江东确实大势已去,不过虞翻又是一个极要面子之人,虽然他对孙权也十分不满,但要他立刻背叛江东,投降汉军,他还办不到,今天他要再和孙权谈一谈,希望孙权能理解自己的苦衷。

  马车驶进了建业城,在建业宫前停下,虞翻下了马车,整理一下衣冠,快步向台阶上走去,两名止戈侍卫拦住了他,虞翻拱手笑道:“请禀报吴侯,就是虞翻求见!”

  侍卫快步向宫内走去,建业宫内堂,孙权正和张昭、步骘两人商议吴郡军情,孙权已接到吕蒙的初步报告,陆逊已从吴郡撤军,不仅撤走了军队,大部分吴郡民众也跟随汉军南撤了,吴郡几乎成了空郡,这个消息令孙权十分恼火。

  他心里很清楚,吴郡人未必愿意离开家乡,但如果吴郡三大世家动员他们的佃户,以三大世家的影响力,很容易形成一股南撤之潮,加上从众心理,大部分人都会跟着南撤,这也是孙权不敢轻易动三大世家的缘故,他们的影响力太大。

  可现在陆、顾、张三大世家主动站位,投靠了汉军,这就意味着他孙权将失去吴郡的民心,使孙权心中又恨又急,恨不得将三大世家满门抄斩,又担心自己再也拿不回吴郡。

  “你们说说看,我要不要下令进攻会稽?”

  张昭凝视着眼前的沙盘,沉思良久道:“以我们现在投入兵力以及两万曹军,实力是远远大于汉军,完全可以攻下会稽,不过微臣有点担心太湖中的汉军,他们实力不弱,一但他们断了江东军后路,后果不堪设想。”

  孙权点点头,又问步骘,“长史的意见呢?”

  由于张弘在年初病故,步骘便接替了长史之职,成为江东的第二号人物,仅次于张昭,这也意味着外戚系在江东得势,步骘用木杆一指浙水,“其实我是担心江东军过不了浙水,汉军在水上的力量远远大过我们,一旦汉军战船封锁了浙水,我们就无法渡江,再加上军师所言,太湖汉军趁机断我们的后路,后果会很严重,微臣建议不要急于南下,还是要等待机会。”

  孙权负手来回走了几步,终于叹了口气说:“这也是汉军部署在太湖的意图,牵制住我们南下,你们说得对,确实不能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在堂外高声禀报:“启禀吴侯,虞都尉求见!”

  “不见!”

  孙权摆摆手,极为不悦道:“让他回去,就说我没有时间见他!”

  张昭在一旁劝道:“虞仲翔是会稽名门之主,这个时候吴侯还是要尽量笼络他,为以后收回会稽做准备。”

  “可是此人实在是出言不逊,不知好歹,我早已对他忍无可忍,要不是他为虞家之主,我早就杀他了。”孙权恨恨道。

  步骘也劝孙权,“微臣认为虞仲翔现在自身难保,不会再劝谏吴侯,吴侯先安抚住他,再通过他联系上虞望,让虞望慢慢劝回吴郡之民,其实也是一条路子。”

  步骘这番话打动孙权,吴郡之民就在虞望的控制之下,现在他确实有求于虞家,他现在必须安抚住虞翻,防止他跑掉,想到这,孙权也只得忍下心中一口恶气,令道:“让他来见我!”

  ........

  孙权在赤壁大战后迁都京口,一年后又迁都建业,两次迁都使他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进行新都城修建,当都城完工后,江东便没有多少财力来继续下一个大工程,也是最为迫切的工程,挖掘从京口到钱塘江的运河。

  可以说,这条运河是江东的命脉,运河将长江和钱塘江联系起来,是将整个江东联系起来的关键,只是限于财力,江东只挖通了从毗陵县到吴县的一段,又疏通了胥江。

  这样钱塘江通过乌程河、太湖、胥江、运河,也能抵达毗陵郡,按照计划,剩下从毗陵县到长江一段运河将在以后的五年内挖掘完成。

  在此之前,建业和吴郡之间的水运只能暂时绕远路,走芜湖进入溧水,在合肥大战之前,这种运输方式只有绕远路的麻烦,而并无其他障碍。

  但现在,汉军占领了芜湖,截断了这条至关重要的水路,便使长江中的江东军战船无法南下吴郡,当然,也可以走海路,但当初因为有荆州条约限制,使江东军的战船都偏小,以八九百石居多,而且不够结实,无法在大海中航行,不像荆州水军,为了入海,特地建造了数百艘可以抗海浪的战船。

  这样便使江东军面临一个十分尴尬的局面,长江上的战船无法跟随大军南下吴郡,江东军只能通过人力畜车运输后勤物资至毗陵郡,再从毗陵县上小船,运往吴郡。

  江东五万大军有三万南下收复吴郡,使建业的驻军只有两万余人,其中水军更是只有一万,停泊在江面上的战船有七百余艘,停泊在一座巨大的水寨内。

  入夜,水寨内依然和平时一样安静,一队士兵在岸上巡逻,水寨中几十艘巡哨船只在一艘艘大船中穿行,警惕地注视着水面的动静,江东军非常谨慎,他们主要防止汉军斥候混入水寨内烧船,所以两座水寨内有近百艘巡哨船只,昼夜不停地巡逻。

  今晚当值的水军大将是徐盛,他也乘坐一艘哨船夜巡水寨,时间已到了四更时分,正是士兵们睡得最深沉的时刻,徐盛强打精神,站在船头,注视江面上的动静,但他身后几名士兵的谈话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们说,汉军会不会趁我们军队南下之时,大举进攻建业?”

  “怎么可能,汉军若大举来犯,曹军绝不会袖手旁观。”

  “屁话,曹军又没有战船,最多在江北摇旗呐喊,装腔作势一番。”

  徐盛心中恼怒,回头喝道:“不好好巡视,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

  众士兵吓得不敢再吭声,船只上安静下来,徐盛却也心烦意乱起来,他也早想到了这个危险,吕蒙率领三万大军南下,建业这边只剩下两万军队,能动用的水军也只有一万人,假如刘璟真的发狠,率军大举进攻建业,他们根本抵挡不住。

  徐盛心中叹息,他只能寄希望南岸的十几座烽燧,烽燧没有点燃,说明暂时没有汉军战船东进。

  他心中更多是一种侥幸,或许刘璟没有想到这样做,但就在这时,水寨大门处的哨塔上却忽然传来一阵尖利刺耳的钟声,‘当!当!当!’钟声极为响亮。

  在夜晚敲响钟声,这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偷袭水寨,徐盛心中大惊,急令船只调头,赶往水寨大门处,他刚刚抵达水寨大门,几名哨兵便从哨塔上奔下来,大喊道:“徐将军,江面有敌船!”

  徐盛一跃跳上踏板,向水寨大门上奔去,他站在高处,注视着江面,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只见水寨外的江面上,数百外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船,足有千条之多。

  在小船前面是三艘体型巨大的破寨船,也就是用来撞破水寨的铁船头,船头包有生铁撞头,三艘大船正疾速向水寨驶来,而在远处,则是黑压压的汉军大船,朦朦胧胧矗立在江面上,像一座横亘数十里的大山。

  徐盛顿时急得大喊起来,“速点烽火报警!”

  他也知道来不及了,三艘破寨大船距离水寨只有百步,徐盛几步跳下小船,大喊道:“上岸!”

  小船调头,箭一般地向岸边驶去,这时,哨塔的警钟惊动了烽燧,岸边的烽燧点燃了,火光熊熊燃烧,在夜空中格外刺眼。

  但一切都已来不及,徐盛的小船还没有靠岸,就听见身后传来惊天动地般的撞击声,‘轰!’三艘巨大的破寨船同时装上水寨的栅栏,将水寨外围栅栏撞开三个大缺口,每个缺口都有十余丈宽。

  后面紧跟的小船如狼群般从缺口处冲进了水寨,小船上的火油点燃了,近条火船一齐冲进了水寨,使水寨内出现了极为壮观的一幕,千船齐发,火光冲天,将整个江面照得通红。

  由于汉军是夜间突袭,江东军没有任何准备,数百艘战船上几乎没有士兵,千余艘火船径直冲进了大船之中,开始引起整个水寨的熊熊烈火。

  在最外面一艘五千石的楼船之上,刘璟远远地眺望着汉军火船突入江东军水寨,点燃了无数艘战船,他嘴角挂起一丝淡淡的冷笑。

  夜袭江东水寨的计划是由庞统提出并策划,庞统也很清楚,从芜湖到建业的长江南岸有八座烽燧,日夜监视着江面,汉军战船便紧靠着北岸疾驶,与此同时,庞统又准确地标注了每座烽燧的位置,在靠近每一座烽燧时,船队都是在夜间行驶。

  在夜间,烽燧目距有限,不可能监视到整个宽阔的江面,汉军战船就这样,躲过了南岸八座烽燧的监视,无声无息地靠近了建业,在四更时出击,杀了江东军一个措手不及。

  千艘小船上满载的一万桶火油全部燃烧起来,俨如烈火焚江,赤焰吞天,这时,十几艘战船在水寨外围来回航行,营救从水寨中游出了千余名点火士兵。

  水寨的烈火惊动了建业城,孙权在百名侍卫的护卫下,赶到了建业城头,眺望十里外的水寨,在城头上,可以清晰地看见大火吞没了整个水寨,十几里的江面上一片通红。

  孙权脸色惨白,右手紧握剑柄,浑身在微微发抖,他怎么也想不到刘璟竟如此毒辣,趁他的主力大军南下之机,奇袭他的长江水寨。

  不仅手段毒辣,后果也极为严重,一旦江东军没有了战船,他如果参与合肥大战?现在汉军已在江东腹地扎下根,难道现在再让他写一封公开承诺书给刘璟吗?似乎已经晚了。

  孙权长长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真被刘璟玩弄于股掌之间,刘璟的权谋已经不是他能应对,甚至整个江东都没有考虑这个后果,明天他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臣子和将领,他搬起石头,却最终砸了自己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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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8章 迫停东线

  这场大火足足烧了一天一夜,将江东的最后一点本钱也烧得一干二净,当大火熄灭,水寨已不复存在,大江上飘满了战船的残骸,黑色的、烧焦的龙骨和船板在水波的推动下在岸边起伏,江东的八百艘主要战船全部被烧毁,只有躲在秦淮水中的一百多艘百石小船得以幸免。

  这时,汉军战船已经消失了,大功告成,数百艘汉军战船也随之调头,返回濡须口,江面上变得空空荡荡,天空阴云密布,细细密密的小雨被江风裹夹着扑面而来,打在孙权苍白的脸上。

  江畔,数十名文武高官陪同着孙权视察被大火烧毁后的码头和水寨,一百多艘躲在秦淮水中的小船出现在江面上,来回巡逻,寻找着可能生还的落水士兵。

  “吴侯,所幸的是,伤亡不到百人,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步骘低声劝慰着孙权。

  孙权叹了口气,对张昭道:“军师,这下我们该如何是好?”

  张昭半晌才苦笑道:“没有战船,恐怕我们就无法参加合肥大战,曹操逼我们也没有用,微臣建议请子敬再去一趟濡须口,和刘璟再谈一谈。”

  “军师觉得刘璟还肯再谈吗?”

  “他毕竟是江东之婿,情面上碍不过去,再者,他为了合肥大战,也同样希望江东能稳定,微臣相信他愿意谈。”

  孙权点点头,回头问道:“鲁子敬何在?”

  有人回答,“鲁郡丞今天上午返回豫章了。”

  孙权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心中暗恼,看见江中起火,鲁肃就跑掉了,他显然是不肯再替自己出使,孙权又问道:“哪位使君愿出使汉军?”

  数十人谁也没有答应,尽管张昭安慰孙权还可以再谈,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时候出使汉军无异于其取其辱,锦上添花之事谁都愿做,可雪中送炭,却没有多少人有这种勇气。

  孙权心中愈加愤懑,“难道你们谁也不愿为孤出使吗?”

  就在这时,虞翻出列道:“若吴侯不嫌,微臣愿意出使濡须口。”

  孙权和众人心中顿时松了口气,总算有人出头了,孙权点了点头,“我会写一封信,就烦劳仲翔跑一趟了。”

  这时,有士兵忽然指着江中大喊:“快看,汉军战船!”

  众人向江中望去,只见细细密密的雨中,一百余艘千石战船在大江中游弋,后面装有踏板叶轮,这是典型的汉军战船,它们耀武扬威般地在大江上巡逻,江东小船纷纷避闪。

  这种明目张胆的欺压令江东众臣都心中黯然,他们已经没有了和汉军对峙的本钱,整个长江都被汉军战船控制住了,孙权长长叹息一声,转身向建业城而去。

  众臣望着江面上的大船,皆摇了摇头,每个人目光都十分复杂,江东一步步走向衰败,而江东水军的丧失,将是江东衰败最关键的转折点,没有了水军战船,江东军就俨如被拔去爪牙的猛虎,迟早会被汉军包围,众人心情沉重地跟着孙权向建业城走去

  虞翻之所以主动请缨,为孙权出使倒是其次,为了自身和家族利益却是第一位,他的兄弟虞望已经投降了汉军,出任会稽郡丞,掌握了会稽郡政务大权。

  虞翻又接到阚泽的密信,阚泽在信中告诉他,江东大势去,须尽快谋定前途,虞翻一直在反复考虑,正好无人愿意出使汉军,他便主动请缨,抓住这个机会。

  虞翻并没有到濡须口才见到刘璟,他乘坐的小船刚驶出建业没多久,便被汉军战船拦截住了,虞翻被带到长江北岸,只见长江北岸停泊着一艘五千石的楼船,四周布满了巡哨小船,虞翻暗暗忖道:‘难道刘璟就在这里?’

  虞翻被人带上大船,直接进了一间船舱里,船舱光线昏暗,正中放着一架巨大的沙盘,占据了大半个舱室,沙盘前负手站在一名身材魁梧的将领,虞翻一眼认出了对方,正是汉王刘璟。

  虞翻连忙上前躬身施礼,“下官虞翻参见汉王殿下!”

  刘璟微微一笑,“原来是虞使君,好久没见了。”

  “下官携带吴侯之信,前来面呈殿下,请殿下过目!”

  虞翻取出信,恭恭敬敬地呈给刘璟,刘璟接过信,却没有看,随手放在一旁,对虞翻一摆手笑道:“虞使君请坐!”

  虞翻心中惊讶,他感觉刘璟对自己的敬重要胜于孙权的亲笔信,他有些忐忑不安,跟随刘璟坐了下来,刘璟又命侍卫上了茶,这才笑道:“久闻虞使君铁面无情,直率坦言,我就想请教虞使君,为人君者,最重要是什么?”

  虞翻喝了一口茶,沉吟不语,他是来为江东出使,没想到刘璟竟然和他探讨做人之道,虞翻缓缓道:“我常对吴侯说,为君之道,首先在于正已,这才创立基业时尤其重要,但也并不是要步步循规蹈矩,偶然的出格之举,其实也无妨,关键是不要触碰到一些底线原则。”

  “比如什么呢?”刘璟认真地问道。

  虞翻感觉到刘璟的诚意,他也索性坦言道:“比如用人之道,昔日汉王殿下在荆州公开举士,唯才是举,这其实很好,但最后结果却是大部分世家子弟上位,也不是说这里面有问题,毕竟大家都知道,世家人才辈出,他们上位也在情理之中,很多寒门子弟便摩拳擦掌,等待第二年再来,不料,一晃很多年都没有了消息,就只举行那一次,这就让人不得不疑心,当初殿下的真正用意是什么?怀疑殿下所说的‘唯才是举’是否有诚意?”

  刘璟点了点头,虞翻说得很对,这么多年没有举行公开举士,确实寒了很多士子的心,这时,虞翻又直言道:“还有就是平章台,平章台是什么?从表面上看,似乎是丞相们的办公之地,但丞相在哪里?我没有看到,我只看到一个个权欲熏心,占位不肯让贤的荆蜀高官,徐庶掌控政务多少年了?蒋琬多少年了?还有费观和董和,他们不过是蜀地小吏,有何德何能,却占据高位,司马懿亦军亦政,他到底是军师还是尚书?殿下既想君临天下,却又畏畏缩缩,做些不伦不类、不讲规矩之事,要知道兵法可以诡道,但人君却要走正道、王道,甚至霸道,惟独不能走诡道。”

  刘璟长长叹了口气道:“孙权有虞仲翔这样一面明镜,却蒙尘不用,弃之若敝,那是他的愚蠢,若虞使君愿归降汉国,我将任命使君为谏议大夫,可佩剑上朝。”

  虞翻心中感动,深深施一拜礼道:“虞翻也有光复大汉之心,然江东有难,我不能弃之而去,望殿下理解。”

  刘璟点点头,“我能理解,我不勉强使君,无论使君何时到来,我都会倒履相迎。”

  虞翻想到孙权对自己的冷漠和厌恶,相比之下,刘璟却对自己是如此宽容和看重,令他心中百感交集,忍不住泣道:“殿下对我的器重,虞翻铭刻于心!”

  刘璟也知道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他便不再提归降之事,随手取过孙权的信,大致看了一遍,信中内容在他的意料之中,刘璟笑了笑道:“吴侯信用我是领教了,不过看在尚香公主的份上,我还是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不过我想先知道,目前在吴郡的两万曹军,吴侯准备如何处置他们?”

  虞翻让自己平静下来,回到出使的正事上,他连忙道:“我们还有一些民间货船,可以用货船运输他们过江,吴侯希望殿下不要阻拦他们。”

  刘璟淡淡一笑,“恐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虞翻一怔,他刚要再问,刘璟却摆了摆手,“刚才我也说了,看在尚香公主的份上,我答应再给江东一个机会,我可以把吴郡之民放回来,也可以把新都郡交还他,甚至还可以把蒋钦和降兵都还给他,双方以浙水为界,各自相安无事,请使君转告你们吴侯,这是我的最后一次宽容。”

  虞翻默默点头,这确实也是刘璟所做出的最大诚意了,他又问道:“不知太湖西山的驻兵是否也能一并撤走?”

  刘璟冷冷道:“好事情不可能样样都被江东占去,如果孙权想要我撤走西山驻军,也可以,前提是曹军也必须撤离江东,如果曹军不撤走,那我就不可能让出西山,总而言之,只要曹军在江东,汉军也一定会在江东,这是对等的选择。”

  刘璟说得斩钉截铁,丝毫没有半点让步之意,这是他的底线,如果他放弃了这条底线,那会稽郡就危险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就算江东无法参与合肥大战,曹操也绝不会轻易放过江东,他费劲心机才把军队开入江东,怎么可能又让它们轻易撤出来呢?

  入夜,曹操接到了建业送来的飞鸽传信,汉军烧毁江东战船的消息令他勃然大怒,他重重一拍桌子骂道:“孙权这个蠢货,难怪被刘璟打得灰头土脸,当真是愚蠢之极,竟被汉军烧毁了水寨战船,他真该去死了!”

  曹操又急又气,没有了江东水军在长江上策应,这场合肥之战他可就陷入被动了,曹操负手在大堂上来回疾走,心中异常烦乱。

  这时,程昱劝他道:“这其实也并非是孙权疏忽,他实力本不如汉军,吴郡又出事,他派大军南下收复失地,长江上就空虚了,这个机会刘璟焉能不会抓住,这是刘璟惯用的釜底抽薪之计,只要摧毁江东军战船,江东军就不能再参与合肥之战,只能说,孙权远不是刘璟的对手,也并非他愚蠢。”

  “我不管他是否愚蠢,但没有了江东军从背后牵制汉军,我该怎么办?这场合肥之战我又该怎么打下去?”曹操有些恼羞成怒喝道。

  程昱叹了口气道:“如今之计,魏公只能做最坏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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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9章 各自增兵

  曹操忍住心中怒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程昱道:“军师说说吧!我现在该怎么应对?”

  “微臣先问魏公,是否打算把于禁的军队撤回来?”

  曹操摇了摇头,“不!江东必须要有我的军队,我不准刘璟就这么轻易得到江东,只要江东有我的军队,孙权就会抵抗到底,刘璟也不敢轻易发动对江东之战。”

  “微臣估计刘璟也不会撤走江东的驻军,江东会形成僵持局面,也无力再参与合肥大战,我们只得独立应对这场大战,卑职建议魏公增兵合肥。”

  曹操点点头,“你说得对,这场战役我不能再输,我会把五万青徐军调来合肥助战,再从邺都调两万军南下,这样合肥的军队将增至十五万。”

  程昱又道:“微臣还建议放弃外围,徐将军应撤回合肥。”

  “这是为何?”

  “因为汉军控制了江湖,汉军主力会从巢湖去六安,将徐将军杀过措手不及,虽然刘璟还没有这样做,可一旦他破了江东之局,他就会先除掉我们外围,集中优势兵力击溃六安守军,魏公不如先撤回徐将军。”

  “可这样一来,汉军就很容易截断寿春和合肥的联系。”

  程昱苦笑道:“事实上,不管有没有六安之军,他都很容易切断寿春与合肥间的运输。”

  “你说得没错!”

  曹操点了点头,“六安之军是我们为了应对汉军从西面陆路进攻而设置,现在没有了江东水军牵制,汉军战船很容易北上,控制巢湖水系,我们没有水军,确实容易被汉军各个击破,徐晃的军队应该撤回合肥。”

  “有文远和公明镇守合肥,我觉得汉军想攻下合肥也绝不容易,若卑职没有料错,这将是一场长期战争,少则半年,多则一年,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魏公应该返回邺都才对。”

  曹操沉吟,还是摇了摇头,“刘璟坐镇合肥,我也不能走啊!合肥大战,事关汉魏兴衰,若这一战失败,不仅江东难保,整个中原也会面对汉军的三面夹击之势,魏国也危险了,这一战我绝不能失败。”

  程昱无奈,只得道:“既然如此,就让曹仁将军镇守寿春,防止汉军从寿春突破。”

  由于江东破局,曹操被迫决定增兵合肥,而刘璟也需要控制江东,几乎是曹操决定增兵的同一时刻,刘璟也决定增兵濡须口,目前他在濡须口有八万驻军,在柴桑有一万驻军,要彻底击败曹军,攻克合肥城,仅靠八万军队还是不足,刘璟当即下令,从关中和巴蜀再调六万大军赶赴合肥参战。

  同时令江夏、南郡、襄阳三郡征集民间船只,凡三百石以上的船只全部征调为军用,并将襄阳和武昌的三十万石官粮全部调往柴桑。

  对于刘璟而言,合肥战役他同样输不起,一旦他输了合肥战役,不仅会让曹操在东南方向破局,使曹操和孙权联为一体,甚至荆州也难保,他几年来苦心夺取的战略优势将全部丧失殆尽,至少在十年后,他夺取天下的梦想将成为泡影。

  也正是因为输不起这场战役,汉国也是倾力以赴,以举国之力来进行这场不亚于赤壁之战的战役

  建业,虞翻给孙权带回了刘璟的口信,同意双方议和,刘璟几乎是无条件停战,并满足了孙权的一系列要求,包括遣返吴郡之民,释放蒋钦和战俘,还回新都郡,但在最核心的利益上,刘璟却丝毫没有让步,那就是会稽郡。

  刘璟的理由很简单,会稽郡是从贺氏兄弟手中夺回,而并非是从江东手中占领,所以江东无权向汉军索取会稽郡,再者,会稽军民拥戴孙绍为会稽太守。

  刘璟的强硬令孙权无可奈何,毕竟江东已经没有资格再和汉国讨价还价,孙权只得默认了汉军对会稽郡的占领,只得退而求其次,希望汉军能从太湖撤军。

  但刘璟的撤军条件又说得很清楚,曹军不从江东撤军,汉军也绝不会从太湖撤军,这让孙权有一种吃了苍蝇般的恶心。

  大堂上,孙权狠狠将一只茶杯摔在地上,‘砰!’一声脆响,茶杯砸得粉碎,只听孙权咆哮如雷的声音在大堂上回荡,“他们把江东当妓院了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大不了就决一死战,让江东玉石俱焚,我也不要了,杀光抢光,随便他们去!”

  这时,张昭快步走到堂下,听见了孙权吼骂之声,他低声问一名从堂上逃出的侍卫,“出了什么事?”

  侍卫叹口气道:“德枢先生从吴郡回来了,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曹军占据了毗陵县,不肯北撤过长江,于禁说是魏公的命令,防止在长江上被汉军拦截,所以吴侯就大发雷霆。”

  张昭点点头,他知道孙权发怒的原因倒不是曹军不肯走,而是汉军也有借口赖在吴郡了,张昭不由叹息一声,曹操老奸巨猾,江东军没有了战船,曹操自然也不会轻易放弃江东,曹军不肯走也正常。

  刘璟也知道曹军不肯走,所以用曹军撤离为条件,就算曹军想撤,长江上的汉军战船也会拦截,说到底,刘璟也不想放弃江东的利益,双方各玩谋略,只有吴侯被他们二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这就是差距啊!

  张昭也不想去劝慰孙权,这种事情谁劝也没有用,只有等孙权自己冷静下来,最终接受现实,然后江东就平静了。

  张昭摇了摇头,转身离去了,时间已到中午,张昭坐上马车返回自己府中,这也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中午要回家吃饭,并午休片刻,毕竟他年事已高,体力大不如前。

  吃罢午饭,张昭坐在书房里闭眼休息,这时,房间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到门口又停住,显得很犹豫,张昭听出这是长子的脚步声,他明知自己要休息,还来书房,必然是有重要事情。

  “进来吧!”张昭坐起身令道。

  门开了,长子张承慢慢走了进来,单膝跪下行礼,“孩儿打扰父亲休息了。”

  张承原是文官,出任庐江郡丞,庐江郡被让给汉国后,张承便转入军队,被封为奋威将军,丹阳副都尉,而丹阳都尉周泰是孙权心腹,掌握着一万军权,张承这个副都尉只是挂了个名。

  张承为人豪爽,好交友,加上他父亲掌大权的缘故,他身旁的朋友极多,大多是高官子弟,这群人天天厮混在一起,从而渐渐形成了建业的次官场。

  他们倒并不是什么纨绔子弟,每个人都有抱负和见解,他们讨论国事,提出自己见解,忧虑江东前途,甚至利用人脉影响着各种决策,是一支不可忽视的政治力量。

  张昭点点头道:“吾儿有什么急事?”

  “孩儿得到一个消息,吴郡太守阚泽投降了汉国,现在已经去了会稽。”

  “什么!”

  张昭吃了一惊,急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事情已发生一段时间了,听说被吕蒙隐瞒住,而且阚泽的家人也失踪了,估计被汉军斥候送去了会稽。”

  张昭心中着实很吃惊,阚泽投降汉军可是一件大事,他开了一个很坏的头,很可能会引发江东官员的弃官潮或者投降潮。

  张昭心念急转,吕蒙不会隐瞒吴侯,必然已经秘密向吴侯汇报,是吴侯隐瞒住了这个消息,甚至还向自己隐瞒了,看来吴侯也同样担心自己。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

  “父亲,这个消息建业已经传开了,可以说人人都知道,孩儿刚刚去了阚泽的府上,才知道他妻儿已经失踪三天,这个消息一定是真。”

  张昭叹了口气,不用说,这个消息是汉军斥候放出来的,为了扰乱江东官场和军队,刘璟明着和解,暗中却下刀子,这个人的手段着实很毒辣啊!

  这时,张承紧咬一下嘴唇,吞吞吐吐道:“父亲,孩儿也觉得江东大势已去,已成为困兽,迟早会被汉军所灭”

  “别胡说!”

  张昭极不高兴地打断了儿子的话头,他知道儿子想说什么,冷冷道:“合肥战役还没有开始,鹿死谁手尚为未可知,一但曹操击败刘璟,江东就会彻底翻身,曹操一定会扶植一个强大的江东,以形成三足鼎立之势,我们甚至还会夺取荆州和交州,占领大半个南方,所以你现在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在外面胡说八道。”

  “是!孩儿明白。”

  停一下,张承又低声道:“父亲能不能告诉孩儿,曹操和刘璟之间,究竟谁能赢得合肥大战的胜利?”

  张昭也明白儿子的心情,他沉吟片刻道:“坦率地说,刘璟略占上风,倒不是汉军如何厉害,汉军和曹军战斗力在伯仲之间,但是汉国的国力要强于魏国,汉国人口多,粮食和生铁多,又从匈奴那里获得大量的财富。

  而魏国财力较为困乏,中原人口锐减,河北民心不定,并州只有一半可用,但我觉得这些倒不是问题,关键是中原的士族不支持曹魏,这才是要命的问题,如果曹操处理不好,恐怕这场战役他坚持不到最后,不过也难说,以曹操的老奸巨猾,一旦刘璟决策稍有失误,也会被曹操翻盘,徐晃大败赵俨可是一个典型例子,所以我现在不好说谁胜谁负,只能旁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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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0章 曹军东撤

  六安县以南是连绵不绝的丘陵山地,分布着一望无际的森林,在山脉之间,有着无数条穿越山脉的通道,有平坦的官道,但也有人迹罕至的羊肠小道。

  这天上午,在一片林木茂盛的丘陵内,一队约三十人的骑兵正疾速向北奔驰,这里是一条还算平坦的废弃官道,原本行人商贾往来频繁,但因爆发战争的缘故,这条官道已经很少出现路人。

  这队骑兵是汉军的斥候,为首斥候是汉军牙将邓艾,邓艾加入了庞德的骑兵,他原本是军侯,但在灵州射杀羌王阿缓立功,被升为牙将,这次他主动请缨,率领一支斥候队来六安探查情况。

  他们已经在六安呆了三天,发现了一些重要线索,比如曹军巡哨次数大大减少,六安县的驻军竟然只剩下两千人,这些都是曹军有放弃六安东撤的迹象,但邓艾不敢大意,因为这也有可能是徐晃的诱兵之计,他依旧率领斥候赶去曹操军营探查。

  曹军主要部署在六安县城内,但也有一些军队部署在城外,其中在六安水西岸的博安堡有一支驻军,约三百人,扼守着从西面安陆郡前往六安县的咽喉要道,而六安县又是巢肥地区的西大门,所以不管曹军如何用计,曹军都绝不会轻易放弃博安堡。

  如果曹军撤离了博安堡,这就喻示着曹军要放弃六安城了,邓艾在临行前得知了博安堡的重要,他便决定去博安堡探视曹军的动静。

  中午时分,斥候骑兵队便抵达了六安水,六安水是一条大河,通向北面的芍陂湖,只是它发源于南部的大别山区,流经地区皆是荒山野岭,上游的航运价值并不大,一直到下游的六安城,才有大量民船出现,通过芍陂湖前往寿春。

  骑兵找到一座木桥,过桥向西奔去,又奔出数里,骑兵队伍便靠近了博安镇,这是一座因交通要道而兴起的商镇,约六七十户人家,镇上一条主街两边布满了旅舍、酒馆和青楼,做着南来北往商贾及行人的生意。

  而在小镇西北方向约两处,高大坚固的博安堡巍然屹立,博安堡位于一座山岩之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下方的西去官道,从小镇外望去,博安堡一切正常,城头竖立着曹军大旗,隐隐有哨兵在来回巡逻,但邓艾却不相信这个表象,他一定要进城堡看了一看。

  半个时辰后,邓艾乔装成一名年轻渔夫,和另一名士兵一起,挑着两担从渔夫手中买来的鲜鱼,快步向博安堡走去。

  穿过小镇,小镇上冷冷清清,受战争影响,大半店铺都关门了,只有一家旅舍勉强开门营业,但客人稀少,一只黄狗困倦地趴在大门口睡觉。

  邓艾走出小镇,直接来到军堡前,按照正常经验,在他们距离城堡还有数十步时,上面的士兵就应该厉声喝止他们,但今天却没有任何人制止,邓艾和手下对视一眼,手下仰头喊道:“城上有人吗?”

  邓艾是南阳口音,不便开口,但他手下却是本地人,一口纯正的六安乡音,喊了半晌,才有一名士兵伸头出来,懒洋洋问道:“什么事?”

  “我李二郎的兄弟,给他送一些鱼!”

  李二郎、张三狗之类的小名在这一带极为常见,上门曹军士兵呆了半晌,摇摇头道:“你兄长不在城堡,调到别处了。”

  邓艾暗暗欣喜,又给手下使个眼色,手下又喊道:“天热,这些鱼不能久放,就送给各位大哥吧!”

  士兵笑了起来,“多谢了,你把鱼放在门口,等会我们自己来取。”

  这显然是不想让他们看见城堡内的情形,邓艾和手下放下鱼担,退了下去,他们走进一片密林,迅速攀上一株大树,仔细查看百步外城堡内的动静。

  过了好一会儿,城堡大门开启,只见两名士兵出来,将鱼担搬了进去,就在他们开门和关门的瞬间,邓艾将并不大的城堡内部看得清清楚楚,城堡内没有一名士兵。

  此时正值下午,城堡上没有士兵训练,城堡内没有士兵站岗或者训练,那士兵们都到哪里去了?都躲在房间里休息吗?

  当然也有这种可能,但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小,这是徐晃的部下,他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懒惰之兵存在,排除这种可能,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士兵调离了,只留下几名士兵看守城堡,邓艾心中暗暗思忖,他们需要进入城堡探查一个究竟。

  入夜,博安镇更是冷清,连最后一家旅舍也关门了,只有一盏亮着昏暗灯光的破旧灯笼,在夜风中摇曳。

  邓艾留下两人照看战马,他率领其余二十七名士兵穿过小镇,迅速向城堡奔去,斥候士兵们装备精良,不仅有最好的武器,还有很多普通士兵没有的装备,比如上城钩索。

  几条三爪钩锁抛上了西城,他们下午观察良久,足足一个时辰,西城上出现没有一个巡哨士兵,到夜间,西城上更是一片漆黑。

  几名斥候训练有素,抓住长索纷纷向城头攀去,片刻,邓艾第一个攀上了城头,他小心地向两边观望,确认没有巡哨士兵,他摆了摆手,几名士兵一跃跳上城头,他们早有安排,几名士兵纷纷向城中奔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一刻钟后,几名士兵又跑了回来,兴奋地禀报道:“将军,城内是空城,没有发现士兵。”

  邓艾大喜,向下吹了声口哨,其余二十余人也顺着长索攀上城墙,邓艾率领士兵沿着城头奔去,他们足足绕了一圈,城头上居然没有一个哨兵。

  众人又下了城,十几亩大的城堡内也是空空荡荡,只有北城下有一排石屋,这是士兵的宿营,汉军斥候踹开房门,冲了进去,片刻从房间里抓出两名士兵,其中一人邓艾认识,正是中午在城头答话的曹军士兵。

  “饶命!饶命!”两名曹军士兵跪地大喊、

  邓艾刷地拔出刀,顶住一名士兵的咽喉,冷冷道:“其余士兵都到哪里去了?敢说一句假话,让你;立刻丧命。”

  “小人不敢!”

  士兵哭丧着脸道:“其余弟兄都被调走了,只留下我们两人守城,必须竖起大旗,白天按时敲鼓,巡哨城头,这时军侯临行前要求我们,说是上面的规定。”

  “都调到哪里去了?”

  “小人不知”另一名士兵惶惶道:“临行前,军侯曾经抱怨,说在博安堡自由自在,去寿春城就成了虾兵蟹将,我们都猜测,恐怕他们是去了寿春城。”

  其实守堡曹军去了哪里并不重要,关键在于曹军放弃了这座至关重要的战略堡垒,使六安城以西无险可守,汉军便可依靠这座城堡为后勤重地,攻克六安城就变得容易得多。

  一旦没有六安城,巢肥的西大门也就打开了,这是环环相扣的问题,所以博安城堡成为空城,只有一个解释,曹军已经放弃了六安县城。

  邓艾也具有一定的战略头脑,他知道汉军没有了江东军的牵制,便可以大举北上,而合肥的南面是巢湖,曹军根本无法阻止汉军兵临城下,在这种情况下,六安的西大门就变得毫无意义,曹军放弃六安,撤回合肥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想到这,邓艾当即对一名什长令道:“立刻会皖县向庞将军禀报,曹军已经放弃六安,撤回合肥!”

  三天后,庞德率领的七千骑兵先抵达了六安县,黄忠的大军则押解粮草辎重,缓缓向六安而来,不等汉军骑兵杀得,守六安县的两千曹军士兵也放弃了县城东撤,汉军兵不血刃占领了六安县,又过了几天,黄忠率领大军也抵达了六安,汉军随即向东出击,切断了合肥和寿春间的水陆通道。

  巢湖最北面的施水入口处,汉军已经在这里修建了巨大的水寨,水寨占地数千亩,停泊着汉军的七百余艘战船,岸上又修建了板墙式大营,大营周长近三十里,足以容纳十万人驻扎。

  水寨和大营连为一体,成为汉军攻打合肥的后勤重地,大营内有数百座巨大的营帐作为仓库,堆放着数不清了粮草和各自军器物资,在大营东面,数万汉军正在修建一座周长八里的小城,完全是模仿合肥城而建,只是周长缩小了数倍,城高三丈五尺,四周有宽达百丈的护城河。

  有一万汉军扮作曹军镇守城池,另外八万汉军将轮流昼夜攻城,进行攻城实战训练,这也是当年汉军北征祁山道的经验,在武都郡模拟实战攻城,正是这种实战攻城训练带来的经验,使汉军最终能攻克一座座城堡,成功占领关陇,这一次汉军也要将武都郡的经验复制到合肥来。

  刘璟立马在一座山丘上眺望不远处修建的‘小合肥城’,他笑着问法正道:“孝直觉得这座小城真和合肥城一样吗?”

  法正是这座模拟小城的全权策划者,他连忙躬身道:“回禀殿下,微臣在半年前便派出十几名工匠参与合肥城修建,对合肥城的结构了如指掌,微臣所建造的小城无论城高、城厚,还是护城河,都与合肥城完全一样。”

  刘璟点点头,马鞭一指远方,又问道:“这里距离合肥城有多远?”

  “回禀殿下,约二十五里左右。”

  “才二十五里,曹军斥候过来很容易啊!那我们建造小合肥城之事,想必张辽也知道了,他会怎么应对,军师有想过吗?”

  “微臣考虑过,但合肥城池的大结构已经完成,不能再动,只能在一些细节方面加以改善,比如修建半圆式城垛,使攻城钩抓难以扣住城墙,再比如加强水门铁栅数量以及城门的厚度,使我们难以用攻城槌破门,还有就是火油,用火油来对付我们,将是曹军的一大利器。”

  法正指着护城河道:“合肥最大的优势就在于护城河,护城河太宽,我们要么修建浮桥,要么用攻城船,但曹军的火油却是一大威胁。”

  刘璟也同样有着丰富的攻城经验,对合肥城宽阔的护城河,他很多年前就有想法,刘璟沉吟片刻道:“我记得孙权曾对我说过,攻打合肥城第一步就是要把护城河水引走,他既然这样说,必然有依据,军师能不能想办法尝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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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3章 高台攻守

  入夜,汉军的中军大帐内,十几名主要将领和谋士济济一堂,几名从事参军将一只巨大的合肥城模型装配完毕,放在大帐正中的木台上。

  刘璟凝视模型片刻,对魏延和王平道:“今天是两位将军主攻城池,我想听听你们的感受。”

  魏延自恃资历和身份要远远高于王平,他当仁不让要先说,他上前拾起木杆指着城墙道:“今天攻城并不顺利,看得出曹军准备得非常充分,守城士兵配合默契,很有章法。”

  “具体说一说,怎么有章法?”刘璟问道。

  魏延想了想道:“比如曹军的防御,非常有层次,三百步时投石机抛出巨石,在进入百步内,投石机停止,改换城弓箭守城,在靠近城下,则是滚木礌石砸下,当攻城到一半,立刻有火油迎头泼下,而侧面马墙上则射出火箭,士兵和攻城梯被烈火吞没,看得出对方有很明显的防守套路,条理清楚且毫不混乱,卑职认为这是我们没有攻下城池的主要原因。”

  刘璟点点头,又问王平道:“王将军的看法呢?”

  王平恭恭敬敬行一礼,这才不慌不忙道:“卑职基本上同意魏将军的意见,曹军确实准备得很充分,而且训练有素,最明显是西城的北段一度被我们士兵攻上,但曹军的援军却来得非常快,使我们功亏一篑,卑职认为,曹军应该有一个总的指挥点,才能及时发现各处城墙的危机。”

  旁边法正笑道:“王将军说得很对,实际上这座木城并不完整,还差两座城中高塔,在我记忆中,这两座高塔年初才出现,这一定是张辽专门修建来指挥城池各处防御,这是一个创举,才使张辽的守城如铁桶一般,毫无破绽。”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汉王刘璟望去,大家都知道,汉王让魏延和王平先说,只是为了抛砖引玉,说说不利的一面,然后再说对策。

  刘璟看了众人一眼,这才用木杆指着城池不慌不忙道:“合肥城守军极多,至少有五六万之众,而且粮草、军资充足,根据我得到的情报,光是火油就有四万桶,而且今天张辽并没有射出蜂弩铁矢,就说明他胸有成竹,曹军很明显是要和我们打持久战,我在考虑,我们能不能将合肥战役变成一场将魏国财力和物力拖垮的战役,我们也和曹军打持久战,逼迫魏国始终处于战争状态。”

  众人没有明白刘璟的意思,怎么才能处于战争状态呢?庞统却明白,他在一旁捋须笑道:“殿下的意思是说,不仅打合肥,其余战场也要进行虚攻,逼迫曹军不得不全面应对,要知道,一旦举国进入战争状态,钱粮消耗要比平时增加一倍,还要征集大量民夫,事实上,双方就是在拼国力,最后看谁的国力更胜一筹。”

  刘璟点点头笑道:“庞军师说得一点不错,如果我没有灭掉匈奴和乌桓,还不敢下这么重的赌注,但我们在灭掉匈奴和乌桓的过程中,缴获了大量牲畜和毛皮,甚至还有无数黄金珠宝,前些天,匈奴新单于派人来与我们谈判,希望能用牛羊来换取战俘,他们开出的条件让我难以拒绝,用五百万只羊换取三万匈奴战俘以及十万妇孺,如果有这五百万只羊支撑,我便可以利用战争彻底拖垮曹魏,最后曹操不得不向我求和停战。”

  众人这才明白刘璟深层次想法,竟然是想利用合肥之战来拖垮魏国的财力,让他们面面相觑,这是他们从未接触过的战争,简直令他们匪夷所思。

  黄忠当即道:“卑职完全支持汉王殿下的想法。”

  有黄忠领头,众人纷纷表态赞成,这时刘璟笑道:“既然这样决定了,那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要换一种攻城方式了。”

  ........

  当天晚上,刘璟调集五万军队在北城外开始运土堆山,他们从远处用船运来大量的巨石,堆积夯为地基,又在巨石堆上覆土,一层一层泥土和木材堆积,并夯得结结实实。

  城头上,张辽目光复杂地注视汉军筑山,他心里很清楚汉军在做什么,一旦土山筑成,汉军就将居高临下,用重型投石攻打合肥城。

  沉思良久,张辽当即令道:“传我的命令,调集两万军队,拆除城内所有民房,用泥土和石块在北城堆积一座土山。”

  张辽的应对之策就是以牙还牙,在城内也修建一座砖木土山,和汉军对阵。

  ..........

  十天后,汉军在北城外的土石山已基本成型,占地百余亩,高达十丈,浑然一座巨大的山丘,为了运输重型投石机,汉军又在土山后搭建了一座十余丈的木台,用长索将投石机的各个部分吊上山顶。

  山顶面积有三十余亩,土地平整宽阔,百名工匠正在忙碌地装配重型投石机,土山巍然屹立,给合肥城造成了巨大的威胁。

  但曹军也不示弱,张辽下令拆毁城中所有房舍,用砖石也在北城附近堆积了一座十丈高的土山,虽比汉军土山略小,但土山上也能安放数十架投石机,与汉军针锋相对。

  刘璟站在北城外的土山向城内探视,合肥城墙只高四丈,远远低于十二丈高的土山,在土山上居高临下,城内情形一览无余。

  城内的居民早已全部撤离,屋舍已被拆掉一半,到处是残垣断壁,满目疮痍,而在城中心,则用巨石搭建了数十座巨大的石屋,那应该是曹军的仓库重地,仓库四周则围满了成片的帐篷,那是曹军营帐,都位于箭矢的射程之外。

  但刘璟的目光却更多在北城内矗立的土山之上,曹军堆砌的土山距离汉军土山约两百步,用蜂弩和投石机可以射到,山顶上也在忙碌地安装投石机。

  刘璟不由暗暗赞叹张辽守城有方,绝不让自己消极被动,而是积极应对,汉军修筑土山,他也修筑土山,这确实是应对高空抛射的最佳防御手段。

  刘璟又看见了曹军的指挥高楼,楼高五丈,紧靠着城内的土山,顶端的平台之上插满了各种令旗,这是汉军必须要摧毁的目标之一。

  这时,王平奔上来禀报道:“启禀殿下,工匠已经装配了二十架投石机,我们是否可以抢占先机?”

  刘璟看了他一眼道:“你是北路主将,这种事情不必问我。”

  “卑职明白!”

  王平立刻奔回去大声喝令,“准备投掷火油!”

  刘璟随即转身向山下走去,山顶上的汉军开始迅速准备出击了,一只只五十斤重的火油陶罐被装入投石兜内,抛竿开始吱吱嘎嘎拉开。

  就在曹军向山顶上运送投石机之时,北城外山顶上的汉军已装配好二十架重型投石机,他们抢占先机,骤然发动了攻击,二十只装满火油的巨大薄皮陶罐腾空而去,呼啸着向城内土山上砸去。

  接二连三的火油陶罐砸中了城内的土山,陶罐破裂,罐内火油流满一地,这时,一只巨大的火球划过天空,砸在土山之上,顿时点燃了满地的火油,火势迅速蔓延,只片刻,熊熊烈火便将整个山头吞没了。

  山顶上的数百名工匠和士兵早在火油砸来之际便匆匆撤离,几十架尚未安装完成的投石机也被大火所吞没,城墙上的曹军士兵发出一片哀鸣,他们和汉军比拼速度,最终却功亏一篑,如果再给他们一个时辰,或许他们也能安装成几架投石机,形势就不一样了。

  张辽目光淡然地注视着山顶上的烈火,他脸上却没有什么惋惜的表情,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没有机会。

  这时,城内土山旁边的指挥木台也被火油击中,开始迅猛燃烧起来,张辽低声对一名手下纷纷几句,手下立刻飞奔而去。

  张辽又一摆手,将一名校尉叫到自己身边,高声对他道:“汉军下一步必然是火攻城墙,城上士兵要立即撤离。”

  城头上钟声敲响,北城上的数千曹军士兵迅速向东城和西城撤离,果然,就在曹军迅速撤离之际,汉军的投石机开始转而向城头投掷火油,夹杂着一只火球,城头也开始燃烧起来。

  数百名曹军士兵来不及撤离,被大火前后包围,凄厉的惨叫声在城头上响起,不少士兵身上着火,不顾一切从城头跳下,当场摔死。

  早在汉军土山快修建完成之时,张辽便下令将城头上的投石机、蜂弩和火油撤离,使得汉军的攻势虽然迅猛,而曹军的损失却不大。

  就在这时,北城内的土山上却意外地投射出数十块巨石,巨石呼啸着向汉军土山顶上砸去,汉军措不及防,顿时被砸散了十几架投石机,近百名汉军士兵受伤,山顶上顿时一片混乱。

  这是出人意料的反击,张辽见城内土山顶上火势稍小,便命人在前方继续泼浇石炭油,也就是没有提炼过的原油,这种原油容易产生滚滚黑烟,遮住了汉军视线,给人一种整个山头都在燃烧的错觉。

  实际上,山顶的后半部分的大火已熄灭,曹军将数十架中型投石机偷偷搬运上山,在浓烟的掩护下,骤然向城外汉军土山发动了反击。

  一时间,曹军攻势如雨,火油的巨石一齐向汉军山丘铺天盖地般反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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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4章 地道攻势

  汉军在曹军的反击中损失惨重,整个山顶上的投石机被摧毁殆尽,为搬运投石机而修建的木台也被巨石摧毁,使汉军高台进攻遭受重挫。

  入夜,汉军又重新堆砌土山,将上山之道加长为两里,使坡度变缓,这样便可直接用牛车将投石机部件运上山顶,又在山顶上修建了一座高达两丈的拦火石墙,准备大量灭火石灰。

  天色刚亮,曹军再次向汉军土山发动了火攻,而这一次火攻的效果弱了很多,大部分火油都被石墙拦截,即使火油陶罐越过石墙,也会被墙后的士兵迅速用石灰掩埋溢出的火油。

  而这时,三十余架装配好的汉军投石机再度发威,一颗颗巨石和火油罐射向城内土山,使城内土山又一次被烈火吞没。

  两天后,曹军利用汉军更换投石机的机会,再度掌握了主动,击毁石墙,迫使汉军撤下了土山。

  汉军和曹军临高争夺战在持续不断地进行,而这时,西城上的曹军巡哨兵却发现了一处轻微的异常。

  清晨,张辽得到消息,匆匆赶到西城,这时副将臧霸已先一步抵达,正全神贯注地盯住河床内,旁边士兵纷纷闪开,有人喊道:“主帅来了!”

  臧霸一回头,只见主帅张辽在二十余名亲兵的护卫下快步走上前,他连忙抱拳行礼,“参见主帅!”

  张辽点点头,随即问道:“我听说在河床内发现了异常,是怎么回事?”

  “将军请看!”

  臧霸指向百步外河床内的一处数丈方圆低洼地道:“昨天那边还是平整之地,但今天便凹陷下去了。”

  “能肯定吗?”张辽眉头一皱问道。

  一名巡哨屯长上前施礼道:“启禀主帅,绝对能肯定,卑职昨天亲眼所见,昨天那里是一块平地,旁边还有一块被鲜血染红的巨石,但今天巨石依然在,但平地却变成了洼地,卑职觉得蹊跷,所以向上汇报。”

  张辽盯住低洼处,目光闪烁,心中若有所思,旁边臧霸小心翼翼道:“文远,这是不是汉军在挖掘地道?”

  张辽点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河床内的土地长期被河水浸泡,土质已变得十分松软,下方如果有空洞,则很容易塌陷,张辽沉思片刻,对臧霸道:“先佯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在城墙根下埋数十口大缸,细听敌军动静,可随时向我禀报。”

  “遵令!”

  臧霸转身匆匆去了,张辽则又仔细观察片刻远处的低洼处,他心中不由有些困惑,除了第一天汉军出动数万大军猛攻城池后,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大规模进攻,按理,如果汉军真的急于拿下合肥,就应该不间断地对合肥城发送猛攻,只要刘璟肯付出代价,合肥城迟早可以攻下。

  但汉军却改变了进攻方式,开始用取巧的方式攻城,这种方式虽然伤亡不大,但效果也不会太好,难道汉军是想打长期攻城战吗?

  张辽和汉军作战已有十几年,他深知刘璟绝非常人,他每一个战略决定都有很深远的目的,从刘璟不惜代价铲除江东水军来看,他绝不会在意进攻士兵的伤亡,那么,刘璟这种取巧之战又有什么目的呢?

  正如曹军的发现,汉军确实在挖掘地道,但挖掘地道的目的并非是想从地道入城,而是准备挖空城墙下的泥土,这也是法正的建议,合肥护城河过于宽阔,给周围的土质带来很大喜儿影响,使合肥城下的土质普遍疏松,就这给合肥城墙带来了不利影响。

  按照法正的方案,他们可以在城下挖掘几十条隧道,直通城墙下,先用木桩支撑住,然后举火烧毁木桩,城下泥土没有了支撑,就会引发城墙坍塌,这是攻城的一种经典策略。

  刘璟采纳了法正的方案,命数千士兵在西城五百步外开始挖掘地道,一共挖掘二十七条地道,他们已经挖掘了三天,最长的几条地道已即将抵达城墙处。

  但其中一条地道却发现了意外,河床上的土质没有干透,土壤中形成了十几个空泡,地道挖掘行动使空泡破裂,地表便凹陷下去,形成了丈许宽的洼地。

  正是这个意外使城头的曹军发现了汉军的企图,此时在城墙根下,曹军埋下了一百多个大水缸,曹军士兵在仔细聆听地下的动静。

  “臧将军,这边有动静?”

  一名士兵率先听到了地下的动静,臧霸急忙上前,耳朵贴在水缸上细听,他果然听见了地下有细微的挖掘声,好像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臧霸不由一惊,若能听见说话声,那就说明汉军离城墙已不远处了,很可能就在城下了,这时,又有十几名士兵分别听到了地下的动静,臧霸意识到问题严重,立刻派人向主帅张辽汇报。

  不多时,张辽匆匆赶来,他一只一只水缸细听,很快便判断出有十三条地道,或者还不止,这只是已靠近城墙的地道。

  张辽拾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简单画了一幅地道分布图,对臧霸道:“你发现没有,汉军地道分布宽度有四十余丈,一般挖掘地道越多,就越容易被发现,刘璟不可能不知,但他却挖掘了十几条地道,将军说说他的目的是什么?”

  臧霸沉思一下道:“如果这十几条地道同时塌陷,对城墙影响很大,甚至会造成一段城墙坍塌,莫非汉军是想陷城?”

  张辽点点头,“我也是这样考虑,以城内守军之众,钻地道入城没有意义,只有城墙坍塌,汉军才能大规模攻入城内,刘璟一定是这个目的。”

  臧霸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就让卑职来对付他们。”

  在西城五百步外有一片长条型的树林,借着树林的掩护,汉军在地上挖掘了二十七条地道,地道深一丈五尺,有数千名士兵参与地道挖掘,在地道口,数百汉军士兵用土制鼓风机不停向地道内送风。

  每条地道宽有三尺,高四尺,士兵无法起身,只能半蹲着弯腰前进,不过参与挖掘的士兵大多身材矮小,可以在地道内转身。

  法正心中有点紧张,清晨时有斥候发现城头出现了曹军聚集,很多曹军将领站在城头上向这边张望,尽管法正不知道河床内出现了洼地,但他还是有一种不妙的感觉,或许曹军发现了他们在挖掘地道。

  法正心中犹豫,地道里有两千士兵,一旦他们全部死在地道内,自己无法向汉王殿下交代,要不要先把士兵撤出来,观察两天再说。

  正思虑时,地道内忽然传来惊恐的大喊,只见无数士兵争先恐后从地道内冲出来,法正大惊,急上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军师,地道内出现了毒烟!”

  法正急得连连跺脚,“速发信号,让所有士兵退出!”

  地道内想起一片急促的钟声,这是撤退的命令,但不用钟响,二十七条地道内的汉军士兵已纷纷奔出,他们拼命咳嗽,很多人一头栽道在地,晕厥过去。

  又过了片刻,滚滚黑烟开始从地道内冒出,弥漫着浓厚的硫磺和砒霜气味,这是石炭油、硫磺以及砒霜混合燃烧后产生的浓烟,毒性极大。

  法正心中一阵阵发冷,他看出还有很多士兵没有撤出来,这时一名牙将上前低声道:“军师,还有五百多弟兄没能撤出来。”

  法正不由长长叹息一声,他心里明白,这五百多人都活不成了,地道之计就是这样,一旦被敌军发现,就很容易破解,他也不知自己哪个环节出问题了,或许曹军本身就有防备,但事已至此,他只能向汉王请罪了

  大帐内,刘璟听完法正的禀报,摇了摇头道:“胜负乃兵家常事,军师并没有什么失误,而且张辽是曹魏名将,被他识破也很正常,军师就不必自责了。”

  刘璟的安抚使法正心中稍稍好受一点,但他出计失败,使他心中始终感觉不安,这时旁边庞统笑道:“其实要使曹军城池坍塌,倒不一定要挖掘地道,我有一个办法,或许会有效果。”

  虽然地道失败刘璟没有责怪法正,但并不代表他不在意,连着几次攻城都被张辽击败或者识破,着实让刘璟心中恼火,只是刘璟喜怒不形于色,旁边人也难以捉摸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刘璟不露声色问道:“庞军师有什么办法?”

  庞统上前行一礼,笑道:“昨天天气颇热,士兵给我弄来一杯深井水,井水着实冰冷刺骨,我当时便想,如果将这井水浇在烧红的石头上,会有什么后果”

  不等庞统说完,黄忠和甘宁一起击掌叫好,黄忠对刘璟笑道:“庞军师这个办法确实不错,我家乡采石用的就是这个法子,可以一试。”

  刘璟沉思片刻道:“今晚在北城尝试!”

  北城内外的两座土山对战已渐渐走向平衡,双方都修建了防火墙,准备大量灭火石灰,烈火焚山的一幕已难以再出现,由于两座土山处于对峙状态,也使双方都无法在北城进行攻防战。

  一更时分,五十架重型投石机渐渐逼近城墙,在三百五十步外停了下来,城上的投石机已被拆除,城内土山上的投石机也射不到这里,五十架重型投石机比较安全。

  老将黄忠一声令下,五十架重型投石机吱吱嘎嘎拉开了抛竿,五十只装满火油的陶罐腾空而起,射向城墙,他们射距都经过调整,使大部分陶罐都砸中城墙,火油流满外墙。

  这时,躲在河床内的一支汉军士兵射出了数百支火箭,火箭点燃了墙面的火油,火焰迅速蔓延,烈火熊熊燃烧,长达两百丈的城池外墙都被烈火吞没了。

  汉军的火油陶罐继续抛射,城墙上的烈火越烧越旺,汉军已经投掷了上千桶火油,整个北城变成了赤焰火城,曹军士兵纷纷撤到远处,胆颤心惊地望着汉军烈火焚城。

  庞统则在土山上注视着下面城墙的变化,他知道采矿场的采石步骤,今天也完全一样,先用烈火焚烧城墙,再用冰水泼浇,城墙砖石就会全部爆裂,那时只要投石机用巨石猛砸城墙,城墙就会悉数垮塌,

  他发现墙砖已被烧成为深红色,就仿佛三九天的炉膛,不断传来砖石的爆裂声,他知道火候足够了,庞统当即对一名士兵道:“速去告诉黄老将军,换为水攻!”

  士兵飞奔下山,远远挥手大喊:“老将军,军师说换为水攻!”

  黄忠也知道时机已到,当即下令道:“换为水攻!”

  汉军早用数千只大陶罐汲满了冰冷刺骨的深井水,用泥土封了罐口,装上了投石机铁兜,随着黄忠一声令下,五十只装满了刺骨冰水的陶罐腾空而起,向早已被烧得通红的城墙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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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5章 攻城夜战

  张辽此时心急如焚,他已看出了汉军的用意,却素手无策,汉军投石机的位置较远,他们的投石机射程不够。

  这时臧霸奔上前道:“文远,让我率军杀出去,摧毁他们的投石机。”

  “不行!”

  张辽当即拒绝了臧霸的请令,他知道摧毁几架投石机没有什么意义,还会有新的投石机过来,可城门一旦开启,就会给汉军带来机会,要知道所有城门都用巨石封死,最强大的攻城槌也难以攻破。

  张辽望着一脸激愤的臧霸,叹口气道:“宣高,先冷静下来吧!”

  臧霸毕竟也是经验丰富的大将,他只是被汉军肆无忌惮的攻城激怒,在张辽的劝说下,他也渐渐冷静下来。

  沉思片刻,臧霸道:“汉军目的是让城墙垮塌,这一招确实很厉害,估计北城外墙会坍塌,就和当年攻打吕布时一样,徐州城墙也是被攻城槌击垮,不过徐州城墙虽垮,但曹军还是没有能攻破城池。”

  张辽目光闪过一丝亮色,急问道:“当时是怎么守住城池?”

  “当时吕布听从陈宫的建议,拆除民宅,用地基巨石临时造一座内城,一面反击,一面修城,三千士兵仅用一夜时间便修复城墙。”

  臧霸话音刚落,只听北方传来一连串的闷响,张辽脸色大变,这时汉军用巨石攻城了。

  他不假思索令道:“宣高,你速去仓库取地基石,准备造内城,我上城去看看。”

  臧霸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向仓库赶去,张辽则转身向西城奔去。

  此时北城墙遭受烈火和冰水交替刺激,一连串的爆裂开来,很多砖石扑簌簌落地,墙砖变成了石粉,在汉军巨石的连续重击下,城墙终于支撑不住,约百丈长的一段城墙轰然垮塌,填充城墙的黄沙和泥土倾泄而下。

  远方,操纵投石机的数千名汉军士兵一起欢呼起来,这时,大将魏延纵马疾奔上了一座山丘,刘璟和数十名将领正在山丘上观战。

  魏延翻身下马,快步走上前单膝跪下行礼道:“启禀殿下,合肥北城已垮塌,卑职请令,愿率一万军杀入城内!”

  刘璟笑了笑,“城内可是有五万曹军,你只率一万军杀进去,有多少意义呢?”

  “卑职可以开启城门,使汉军主力杀入城内。”

  刘璟却摇了摇头,“曹军士气高昂,哪有那么容易被击溃,不过你愿意攻城,我可以准令,你可率一万军进攻城墙垮塌处。”

  魏延大喜,抱拳道:“卑职遵令!”

  他转身上马,向不远处的军营奔去,这时法正低声对刘璟道:“殿下不是打算用合肥之战来拖垮曹魏经济吗?万一被魏将军攻入城内,殿下的计划岂不是......”

  不等法正说完,刘璟便摇了摇头,“外城墙垮塌一段,并不代表合肥城就会沦陷,不过给张辽施施压,以免得他小瞧于我。”

  说到这,刘璟又对甘宁道:“压力之下,张辽必会向曹操求援,你可率三万军北上,拦截寿春援军。”

  “末将遵令!”

  甘宁匆匆去了,刘璟又令王平率一万军作为魏延的后援,随着北城墙的坍塌,一场惨烈的战斗即将爆发。

  ‘咚!咚!咚!’夜色中战鼓声激烈敲响,一万汉军士兵在魏延的率领下杀气腾腾向北城冲来,他们冲进了护城河河床,狂喊着向坍塌处的城墙涌去,四处喊杀声震天,兵器撞击刺耳惊心。

  北城内外的两座土山上几乎同时发动了对战,巨石与火球如雨点般向对方砸去,赤亮的火光照亮了夜空。、

  曹军投石机射出的巨石砸进了奔跑的汉军士兵群,巨石翻滚,血肉横飞,惨叫声响成一片。

  而汉军土山上的投石机也毫不示弱,将火油罐和巨石砸上了城头,碎石飞溅,烈火腾空,合肥北城头上,数千曹军紧靠着城墙蹲下,躲避着从天空呼啸砸下的巨石,曹军士兵不断被巨石击中,血肉模糊,被砸成肉饼,烈火迅速逼近,不少士兵被烈火包围,惨叫着跳下城去。

  但无论曹军还是汉军的投石机,都不能阻止曹军的防御和汉军的进攻,曹军士兵张弓搭箭,等待汉军冲入射程内。

  魏延一马当先,率先冲上河床,这时,他一眼瞥见城头上的曹军哨官,立刻张弓搭箭,一支劲箭从弓中射出,箭矢穿透了哨官的脖子,哨官惨叫着从四丈高的城头重重摔下。

  这声惨叫仿佛黑夜里的丧钟,敲醒了城头所有的曹军士兵,城上士兵纷纷起身开弓放箭,一时间箭似密雨,为首数百汉军骑兵纷纷中箭,战马嘶鸣声划破长空。

  这时,从坍塌缺口处忽然涌出数千曹军士兵,他们大声叫喊,从缺口处奔跑出来,挥舞长矛和战刀杀向迎面奔来的汉军。

  这是曹军为了争取时间,城内正在紧张地修砌一座石墙瓮城,他们需要时间,这数千曹军便担任了拖延汉军进攻的任务。

  魏延率领的一万汉军是来自益州精锐之军,个个士气高昂,骁勇善战,很多士兵都已身经百战,尽管地形不利于他们,但他们依然攻势如潮,向曹军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相比之下,张辽派出数千敢死军大多是老弱之兵,精兵被张辽留在城内,这些出击曹军杀出城后,就很难再返回去,他们都必然死在汉军的进攻之下。

  出击曹军的人数也不多,只有三千人,他们仅能依靠稍微有利的地形和汉军进行鏖战,但毕竟人数太少,又是老弱之兵,他们远远不是汉军的对手,不多时,在一万汉军如大潮般的进攻之下,三千曹军便已阵亡大半。

  剩下千余曹军已无法抵挡汉军的进攻,开始四散奔逃,但汉军却没有理会他们,没有进行追击,现在关键就是对坍塌缺口的争夺。

  城头上的曹军已经在坍塌城墙的两边打上了密集的木桩,并垒砌了五层巨石,将完好城墙和坍塌处完全隔离开来,使汉军无法攻上城头,只能越过缺口向城内进攻。

  此时汉军挖开缺口,将两丈高的缺口夷为平地,数千汉军如潮水般攻入城内,由于两支军队相距太近,两边土山上都已停止了投射,任由两支军队为争夺入城而展开血腥厮杀。

  随着缺口处失守,曹军也快要完成了石墙的堆砌,他们先打下一圈木栅栏,粗大的栅栏都是用民房的大梁制成,粗大而坚固,木栅间的缝隙只容一拳通过,十分密集。

  而在木栅后面,曹军用数万块平整的地基条石在城内的缺口四周围起了一座占地十几亩大的瓮城,石墙高四丈,与城墙平齐,厚约一丈,可抵御攻城槌的撞击,围墙上趴满了数千曹军士兵,张弓搭箭,等待汉军杀入。

  曹军一旦从里面补上城墙,缺口实际上便失去了城破的意义,只是时间紧迫,还有一段约三丈宽的围墙没有合拢。

  数千汉军士兵冲进了城内,暴风骤雨般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射向城下的汉军士兵,他们高举盾牌,毫不犹豫地杀向那条三丈宽的围墙缺口。

  双方争夺的核心就是这条三丈宽的缺口,这是杀入城内的唯一通道,双方都没有了选择,只能拼死以一战。

  三千余名汉军和两千多曹军在这条长不过三丈宽的缺口处展开了极其惨烈的鏖战。

  三千余名汉军如潮水一般涌来,他们来不及列成队型,挥舞着长刀,手执盾牌,弓箭上弦,顶着箭雨向前猛冲猛射,一时刀光森冷,长箭噬血,数十名在瓮城内打木桩的曹军士兵奔逃不及,被杀来的汉军乱刀砍死。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汉军变得异常悍不畏死,即使冲在前面的人已经被杀死,但后面的士兵依旧疯狂涌上,顶着尸体肉盾,强大的冲击力把堵在缺口处的数十名曹军骑兵推翻在地,马上的骑兵纷纷落地,被汉军乱刃砍成肉泥。

  臧霸大喊吼叫,指挥数百名曹军死死堵住甬道,他们和进攻的汉军挤成一团,刀也举不起来,便用牙齿咬,用拳头擂,用匕首捅,一步也不后退,只听见骨骼的断裂声,临死前喉头的咯咯声,死人和活人挤在一起,窒息得令人喘不过气。

  越来越多的汉军涌入瓮城,在魏延的率领下向缺口处发起凌厉攻势,瓮城内,汉军士兵尸横遍野,石墙上的曹军弓兵向下放箭,不断有汉军士兵中箭惨死。

  这时,魏延下令用死人死马搭建肉梯,虽然高度还够上不围墙,但是已经有数十名强悍的汉军士兵翻上了石墙,和石墙上曹军弓兵激战,杀得曹军士兵纷纷后退,死伤无数。

  臧霸见形势危急,他大吼一声,从亲兵手中夺过大刀,跳上石墙,迎着几名冲来的汉军士兵杀去,三支长矛刺来,臧霸闪身躲过,猛地挥过大刀,血光迸射,两名汉军竟被他一刀劈成四段,从石墙上滚落。

  臧霸凶猛性子似乎传染给了每一名曹军士兵,又有近百名曹军冲上石墙,他们奋力反击,将数十名汉军士兵又赶下石墙。

  魏延大怒,他偷偷躲在暗处,张弓搭箭,瞄准了曹军大将,一支冷箭‘嗖!’地射向臧霸,臧霸躲避不及,一箭正中肩窝,他手上力气顿消,大刀竟脱手而飞。

  数十名汉军士兵又再次杀上石墙,将长梯放下墙去,企图翻过石墙入城,石墙上百名曹军士兵一拥而上,和汉军士兵激战,阻止他们翻墙。

  刘璟站在土山后观望下面的激战,尽管是夜晚,但很多曹军士兵手中执有火把,使刘璟依稀可以看见围墙内的激战。

  这时,法正发现了不妥,立刻对刘璟道:“殿下看见没有,城墙上的曹军士兵似乎并没有射箭,如果他们封闭坍塌出缺口,点火烧城,我们的军队恐怕要全军覆灭。”

  刘璟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他也意识到了曹军的企图,只要他们断了汉军后路,用火油焚城,数千汉军士兵将全部被烧死。

  刘璟当即令道:“鸣金.....不!立刻通知魏延将军后撤。”

  刘璟不敢下令鸣金收兵,那反而会给曹军动手的信号,他取出金牌交给一名侍卫,“他若不遵令,立斩!”

  侍卫接过金牌上马飞奔而去,片刻,他冲进缺口大声喊道:“魏将军,殿下令你立刻撤退!”

  魏延已杀得眼红,哪里肯听,他大喊道:“告诉殿下,我即将突入城内!”

  侍卫见他不肯撤,又高举金牌喊道:“魏延将军,你若不听汉王之令,立斩不赦!”

  魏延认出了汉王的金牌,他心中暗惊,汉王居然用金牌命自己撤退,他不敢再违令,立即高声喊道:“传令撤军!”

  汉军如潮水般向城外撤去,有曹军士兵立刻去禀报张辽,张辽就在城墙上,他确实准备断汉军后路,用火油焚烧城内的汉军,但他之所以迟迟没有下令动手,是因为他觉得围墙内的敌军还不够,外面还有数千汉军没有杀进去。

  这时他接到士兵禀报,汉军士兵竟然撤退了,张辽一惊,急奔上前,只见数千汉军已经迅速撤出了坍塌缺口,围城内不足百人。

  半晌,张辽才叹了口气,汉军在取得优势时突然撤退,显然是看透了自己的图谋,令他功亏一篑。

  万般无奈之下,张辽只得令道:“传我命令,调集五千人修墙,天亮前必须修筑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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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6章 突袭叶城

  建业宫,天还没有亮,军师张昭便匆匆赶到了内堂,两名侍女在前面打着灯笼带路,一名老内侍带着他快步走向孙权的书房,内侍一边走,一边忧心地低声道:“吴侯这些天睡得很不好,昨晚两更时醒来,便一夜未睡,心事很重,军师开导开导他吧!”

  张昭点点头,他心里明白孙权忧虑的原因,前几天曹操派人送来密信,在信中赤裸裸地威胁孙权,若孙权再不出力,一旦汉军灭亡江东,曹军绝不会插手。

  而汉军虽然表面上从太湖撤军,但实际上却是撤出小船,换成了两千石的大军船,一百艘百石小船换成二十艘两千石大船,这哪里是撤军,分明是在强化对太湖的占领。

  还有粮食问题,吴郡农民都跑去了会稽郡,吴郡的粮田谁来耕种?要知道吴郡一向是江东的粮仓,没有了这座粮仓,江东拿什么来养军队?

  如此内外交困,孙权若还能安睡,那才是怪事。

  走进内堂,只见孙权孤零零一人坐在堂上,目光怔怔地望着桌上地图,身旁的青铜油灯也格外昏暗,孙权似乎没有看见张昭进来。

  张昭快步上前,躬身施礼道:“微臣参见吴侯!”

  孙权叹了口气,“军师请坐吧!”

  张昭坐下,小声劝道:“吴侯还是想办法睡一睡,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

  孙权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夜色深沉,漫天星斗,他不由歉然道:“这么晚把军师请来,影响军师休息,真是很抱歉!”

  张昭知道孙权半夜将自己找来,必然有重大事情,他笑了笑,等待孙权继续说下去。

  孙权点点头,又道:“我反复考虑了几天,决定还是按照曹操之策,走那边险棋。”

  张昭知道孙权想做什么,他沉吟半晌道:“可是后果…吴侯想过吗?”

  “我怎么可能没有想过,正是反复权衡利弊,我才决定采纳曹操的建议,我请军师来,是想和军师商量一下细节。”

  张昭见孙权已经做出了决定,他便不再反对,他沉吟良久道:“微臣觉得,关键还是船的问题,汉军封锁了芜湖和濡须口江面,我们的民船过不去。”

  “我知道,但我制定了一个方案,我认为可行。”

  孙权拾起桌上的一只卷轴,递给了张昭,“军师先看一看吧!”

  .......

  南阳郡,自从南襄通道被汉军打通后,战争的焦点便渐渐转到了合肥,曾经爆发大战的南阳郡也慢慢平静下来,似乎双方都接受了战争的结果,汉军占领包括宛城在内的南阳郡大部,而曹军只控制东北角的战略要地——叶县。

  叶县被称为‘宛之喉,许之腹’,地理位置极其重要,担负着拱卫南都许昌的重任,同时它也是南阳盆地的东北入口,宛城门户,占领叶县,向南便是一马平川,对宛城造成了直接的威胁。

  目前叶县有六千曹军,由大将李典守卫,而夏侯惇则率三万军驻防在许昌,随时可以支援叶县,合肥大战调走了太多的军队,夏侯惇不仅负责南阳一线的防御,同时也负责洛阳西线的防御,他不敢倾兵压到叶县,一旦汉军大举进攻洛阳,守洛阳曹军就将无兵支援。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汉军从宛城出兵之时,他立刻派出军队赶往叶县支援。

  也正是如此,尽管合肥战事正酣,但夏侯惇却不敢掉以轻心,命令李典每天都要向他汇报宛城汉军的动静。

  李典也派出三百名斥候,关注宛城汉军的动静,他们都很清楚,一旦汉军在西线破局,将对合肥战事造成不利影响。

  目前汉军在宛城有两万驻军,和曹军分散驻兵不同,汉军则将兵力集中于宛城,其余各县只有几百人,用以维持秩序,这也是汉军吸取了曹军的教训,不再重蹈覆辙。

  几个月来,南阳汉军只做一件事,那就是训练降军,南阳战役中,汉军俘获了一万五千余名曹军战俘,其中南阳籍的战俘有近万人,所以将这万名战俘训练成汉军,便成南阳驻军的首要任务。

  时间一晃便渐渐到九月初,秋高气爽,大片粟田开始灌浆,一串串粟穗变得饱满起来,南阳大地上充满了丰收的喜悦。

  就在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战争的美好时刻,战争的阴云却又悄然降临在南阳大地上。

  这天下午,一支由一万五千人组成队伍,在叶县以南约四十里外的官道上疾速行军,一万五千军队全部都骑马而行,其中还有五千人配备了双马。

  在汉军中配备双马的军种只有两支军队,一是关陇骑兵,其次便是重甲步兵,由于汉军在西征羌氐和北征匈奴的过程中缴获了大量战马,这些战马全部配备给了军队,无论骑兵还是步兵,在行军时都骑战马代步。

  重甲步兵也不例外,只是他们兵甲十分沉重,再加上他们普遍身材高大,一匹战马难以负重,因此他们配备了双马,一匹战马专门用来驮负兵甲战刀。

  这支前往叶县的汉军中确实有五千重甲步兵,由耀武将军刘虎率领,刘虎军队是五天前才从关中赶到南阳,他接到了汉王刘璟命令,令他赶赴南阳助战,协助南阳军队夺取叶县。

  这就是刘璟决策中利用合肥之战拖垮曹魏财力的其中一环,多线作战,给曹魏施加战争压力。

  当然,攻打叶县是南阳战役尚未完成的环节,夺取叶县,南阳战役也就圆满收官。

  从宛城到叶县约一百余里,而从叶县到许昌约两百里,尽管曹军斥候会探查到汉军的行动,但斥候还要赶回去汇报,并报请许都增兵,直到曹军援军赶到,这其中环节颇多,曹军援军最快也要两天后才能赶到叶县。

  而汉军只有行军迅速,一天内便可杀至叶县,这样汉军比起许昌的曹军便多了一天的时间,这一天的时间就可以决定叶县的命运。

  刘璟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命令刘虎率五千重甲步兵协助攻打叶县。

  叶县远没有合肥城的高大坚固,城墙高不足三丈,周长十五里,人口三万余人,在中原也只能算一座中县,叶县的优势并不在于城池,而在于它距离许昌较近,可以及时得到许昌援军支持,也正是这个缘故,文聘迟迟没有发动对叶县的进攻。

  此时,叶县主将李典早得到了汉军离开宛城,杀向叶县的消息,他第一时间便用飞鸽传信向许昌夏侯惇报告,现在汉军距离叶县已不足三十里,而夏侯惇的援军也应该出发了,从时间上算,夏侯惇的援军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才能赶到叶县,而汉军再有半个时辰后就会杀到了。

  李典心中不免有些紧张,他当年曾被汉军俘获,后被释放,这给他心中留下了难以抹去的阴影,也正是那次被俘,使他很难获提升,多年来一直徘徊不前,而当初与他同官职的张郃、张辽、臧霸等人都纷纷得到高升,封为乡侯、将军,而他至今也只是关内侯、中郎将。

  而曹洪在宛城惨死,更是给李典带来巨大的压力,尽管他当时并不在城内,但他是曹洪副将,曹洪之死使他总有那么一点难以推卸的责任。

  李典站在城头凝视着远方的官道,夜幕初降,天还没有黑尽,暮色昏明,鸦雀绕树林上空鸹噪,旷野里显得格外寂静,李典不由低低叹息一声,这种宁静很快就会被打断了。

  正如李典的担忧,半个时辰后,一万五千汉军终于出现了两里外的高岗上,大片在高岗上栖息的鸦雀被惊飞,也惊动了城头的守军。

  ‘当!当!当!’城头的警钟声敲响,传遍全城,坐在城墙根下休息的数千曹军士兵纷纷起身,奔向城头,李典也上了城头,紧张地注视着两里外的汉军。

  这时,城头士兵们大喊起来,只见一支军队纵马冲下山坡,直奔城池而来,吓得曹军士兵们纷纷张弓搭箭,李典厉声大喝:“不准慌乱!”

  李典感觉这支军队似乎有点特别,竟是配双马而来,这难道是汉军的关陇骑兵?

  李典却没有想到,来得并不是关陇骑兵,而是汉军中战力最强悍的重甲步兵,他们在距离城池约三百步外停住了战马。

  三百步是重型投石机的射程,但汉军知道,叶县城池不宽,无法在城头安装重型投石机,只有轻型投石机,射程只有一百五十步,无法攻击三百步外的军队。

  当然,蜂弩可以射到三百步外,同时蜂弩强大的铁弩矢也能射透重甲步兵的重铠,是重甲步兵的克星,只是曹军中的蜂弩数量不多,只有一千具,全部放在了合肥,也使汉军重甲步兵在不知情之下躲过了一劫。

  其次还有床弩,能射出三尺长的大箭,杀伤射程两百五十步,力量强劲,也能射透重甲步兵的铠甲,在叶县城头就部署了五十部床弩,不过它们并不是用来对付重甲步兵,而是用来对付汉军的巢车和投石机。

  汉军的重甲步兵已历经了数次升级,不仅是铠甲变轻变薄,而且更坚固,而且手中的斩马刀也有了很大的变化。

  随着铸造的工艺的进步,斩马刀经过几次改造,外形已渐渐接近后世的陌刀,全长约两丈,刃长六尺,外形如三尖两刃刀刀,可两面劈砍,也可刺杀。

  重甲步兵使用斩马刀时,是以腰部之力挥动,投入战斗后,重甲步兵挥动斩马刀如墙推进,前敌骑兵皆为齑粉,是对付骑兵的最犀利的武器,但也不仅仅是对付骑兵,在攻城时也有奇效。

  目前,整个天下的军队中也只有汉军装备这种使用斩马刀的重甲步兵,一方面固然是斩马刀打制艰难,是汉军的绝对机密,五百名刀匠被秘密保护。

  而另一方面也是汉军主要在南方崛起有关,当年他们没有骑兵,为了对付曹操的虎豹骑,也只能利用重甲步兵,当然这也和国力有关,除了汉国和魏国外,江东军就没有配备重甲步兵的国力。

  目前汉军中的重甲步兵有六千人,刘虎为主将,副将为雷铜,这次雷铜没有出征南阳,而是率一千重甲步兵留守潼关,保卫关中安全。

  刘虎被誉为汉军第一刀,不是他武艺高强,而是他统领战斗力最强大的重甲步兵,使用最犀利的斩马刀,他和文聘打了赌,一个时辰内攻下叶县,此时他心中早已跃跃欲试,就在等待这个出名扬万的机会。

  这时,一名士兵奔至刘虎身边道:"文都督请问将军,需要休息几时?"

  刘虎傲然一笑,"不用休息,容我士兵穿戴整齐,一刻钟后即可进攻!"

  士兵飞奔回去禀报,刘虎回头大声喝令道:"所有儿郎下马,准备作战!”

  虽然重甲步兵不惧箭矢和滚木打击,但他们也有弱点,他们最大的弱点就是笨重,行动不便,自然不可能扛着攻城梯飞奔,所以用重甲步兵攻城,还需要其他军队替他们处理攻城前奏。

  重甲步兵还在换装,但汉军主将文聘却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咚!咚!咚!"汉军巨大的战鼓敲响了,鼓声惊天动地,一万汉军士兵开始向叶县发动进攻,铺天盖地的士兵高举盾牌,扛着数百架大型跨城梯向城池冲来。

  李典的脸色刷地变得苍白,汉军居然没有休息就开始攻城,他明白了汉军企图,汉军就是要利用援军未到的这段时间攻下叶县,而且还是夜间攻城。

  尽管李典心中担忧军队夜战能力不足,但此时他已无暇考虑这些问题,他大声喊道:"投石机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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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7章 重镇沦陷

  在轰隆隆进攻的鼓声中,一万五千汉军分为三个方阵,重甲步兵列队在最后,一起向叶城前沿推进,人数密集,从高处望去,月光下的黑色汉军密密麻麻,如蚁群一般,将叶县城外的大地覆盖住了。

  “前进!”在鼓声中,文聘高举战刀喝喊。

  “扫平曹军,征战天下,前进!”

  ........

  在士兵们滚雷般的呐喊声中,一万五千汉军如排山倒海般地向叶县城池推进,这一次汉军使用的攻城武器都是就地制作。

  首先是垮城筏,也就是渡过护城河所用,叶城的护城并不宽,只有三丈,汉军将十棵大树困绑在一起,这些大树都是从附近树林砍伐来的杨树,又直又长,每一棵大树都长四五丈,保留其枝桠,将它们密集捆绑后,绷上一层抗火熟牛皮,便成为了临时的栈桥。

  这种跨城筏不仅能使汉军冲过护城河,同时也可以用作攻城梯,在上面钉上适合蹬脚的横木条,军队便可攀城而上,非常利于重甲步兵攻城。

  数十名士兵顶着一只大木筏奔行,它同时也能抵御曹军的弓箭以及投石机攻击。

  在战鼓声中,一万五千汉军发动了,刀盾军、长矛军、弓弩军以及重甲步兵,浩浩荡荡的汉军汇成了一道壮观的黑色大潮,向城池奔涌而来。

  城头上,曹军已经准备就绪了,东西两排二十架轻型投石机吱嘎嘎地拉开了,这种投石机高只有八尺,抛竿长两丈四尺,最远可将二十斤的重物抛出一百八十步外。

  它最大的特点是占地较小,很适合叶县这种不宽的城墙,只要二十人便可操作。

  四十架投石机一半用来投射巨石,一半用来投射火油陶罐,一只只皮兜里放上了装有二十斤火油的薄皮陶罐,这种圆肚薄皮陶罐经历了无数实战的考验,取代了原来的火油木桶,成为汉军和曹军必备的军事物资。

  进攻的汉军越来越近,已经进入了三百步线,如果是百人挽动的重型投石机便可以投射了,但叶城的投石机偏小,射程只有一百五十步至一百八十步,负责指挥投石机的曹军牙将大声喊道:“准备发射!”

  操作投石机的士兵们都紧张得双手发抖,两股一阵阵战栗,不安地等待着投射命令下达。

  但主将李典此时却平静下来,他不露声色地注视着汉军的进攻浪潮一步步迫近城池,他发现没有汉军投石机和巢车,甚至没有大型云梯,令他稍稍放心,这时一名士兵大喊:“将军,敌军前锋已至二百五十步了!”

  李典点点头,厉声喝道:“床弩射击!”

  曹军的床弩骤然发射,一弩双箭,一百支三尺长的铁箭强劲地射向集群汉军,汉军前锋一阵人仰马翻,数十名士兵被射倒。

  强烈的射击欲望诱惑着指挥投石机的牙将,但他手中的红旗始终没有挥下,红旗不挥下,四十名曹军指挥手便不敢下达射击的命令。

  一百八十步,汉军终于进入了投石机的射程,牙将手中的红旗终于挥下了,“射!”四十名曹军指挥手几乎是同时嘶声大喊。

  投石机发动了,四十根长长的抛杆挥出,将二十块大石和二十只火油陶罐向汉军砸去,巨石发出尖利的呼啸声,在空中翻滚,迅疾无匹地出现在了汉军的头顶,汉军士兵一阵大喊,纷纷向两边躲闪,尽管石头只重二三十斤,但从高处砸下,依然威力无比。

  ‘轰!’的一声闷响,巨石砸下,尘土飞扬,几名汉军士兵躲闪不及,被砸得脑浆迸裂,当场惨死。

  而陶罐碎裂,火油泼溅而出,飞出三丈外,汉军士兵都知道厉害,纷纷用土掩埋火油。

  这时一块三十斤的大石砸中了士兵头顶上的跨城筏,‘嘭’的一声震响,伴随着一连串的碎裂声,筏子上皮带被砸断了,几十根树木滚落,数十名藏身筏下的汉军士兵跌跌撞撞奔出,有人被滚落的大木砸伤,趴在地上痛苦呻吟。

  第二轮投石机再次发射,这时汉军已冲进百步内,曹军发现火油没有作用,全部换成大石,四十块巨石在空中翻滚,呼啸着砸来,百支床弩大箭也迎面射来。

  汉军士兵大喊着躲闪,但还是有不少士兵被砸中射中,一时间血肉横飞,盾牌破碎,排筏折断。

  尽管投石机和床弩颇具威力,但毕竟数量太少,根本无法形成巨大的杀伤力,一万名汉军士兵已经奔涌到了城下,城上曹军乱箭齐发,箭如冰雹急雨,铺天盖地向汉军射去。

  汉军士兵举盾相迎,不断有人中箭惨死,在箭雨中,几千汉军士兵将四丈长的跨城筏‘轰!’地搭放在护城河上,形成了二十几座临时树桥,一架架四丈高,由跨城筏改制而成的宽大登城梯搭上了城头。

  一群群骁勇的汉军士兵冲上梯子,开始向上攀爬,曹军的箭雨斜射而至,滚木礌石迎头砸下,一串串汉军士兵惨叫着从楼梯上摔下,身上被箭射中,头颅被砸碎,城墙下死尸堆积如山,紧接着又有汉军士兵疯狂地攀上楼梯,不顾一切向上冲锋。

  这时,急红了眼的刘虎冲到文聘面前,厉声大喊道:“都督是让我们当摆设吗?”

  文聘歉然道:“我只是先试探一下敌军虚实,下面就有重甲步兵攻城。”

  他喝令道:“攻城士兵退下,用弓箭压制城头!”

  命令传出,汉军士兵如潮水般退下,六千士兵转为弓弩手,在百步外举弩向城头射击,压制住曹军。

  这时,汉军中再次鼓声大作,震天动地,五千名全副重甲的重甲步兵出战了,他们列成五排,个个魁梧伟岸,手中斩马刀森冷锋利,一步一步向城池列队而去,他们步伐缓慢,但每走一步都是那么惊心动魄、震撼人心,仿佛他们的到来势不可挡。

  “一百步.....五十步。”

  曹军的箭矢呼啸而来,叮叮当当射在重甲步军的重甲上,纷纷折弯落地,城上的曹军出现了异动,这支令人生畏的军队居然不怕箭矢,令他们心惊胆战,李典也有点紧张了,汉军竟然派出了重甲步兵。

  数十架包裹着厚厚牛皮的巨大攻梯搭上了城墙,铁钩挂住了城垛,重甲步兵开始登墙了,城头曹军这才反应过来,滚木礌石如雨砸下,重甲步兵用长刀拨打着巨石圆木。

  一名汉军重甲步兵劈开了一段滚木,却被一块沉重的石块砸在重甲上,尽管不足以当场致命,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使他翻滚下去,斩马刀高高飞起,在空中盘旋,寒光闪闪,俨如一片飞舞的冰花。

  被砸翻得汉军毕竟是少数,更多的重甲步兵列阵而上,顶着雨点般的滚木礌石,一步一步向上进攻。

  李典已经大汗淋漓,他拼命想着办法,用箭射、用石砸,用火烧,他能想到的一切办法都用上了,可是在这支汉军面前,所有的手段都无济于事,他脸色惨白,仿佛看见城陷一刻。

  不!一定有办法的,他的目光忽然停在巨大的木梯上,那比腿还粗的梯杆,包着厚厚的熟牛皮。

  他呆立半晌,忽然,疯了似地冲上去,举起火油陶罐拼命地砸向梯子,这或许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了,曹军士兵如梦方醒,一齐冲了上来,将一只只陶罐中的火油泼了下去。

  烈焰开始熊熊燃烧,梯上的数百名汉军重甲步兵被大火吞没,纷纷惨叫着跳下梯子,眼看重甲步兵将败在大火之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空中响起了一声霹雳般的大吼,一个巨大的黑影如狂风般地席卷而来,这是刘虎冒着熊熊烈火冲上来了。

  他斩马刀一挥,顿时血雾弥漫,三名曹军士兵被砍成六段,他斩马刀上下翻飞,片刻间十几名曹军士兵被砍翻在地。

  李典眼都急红了,他大叫一声,挥大铁枪冲上,和刘虎大战在一起,但重甲步兵们深受主将的鼓舞,他们不惧烈火,顶着烈火冲上城头,越来越多的重甲步兵冲上城头,开始列队和曹军激战,杀得曹军士兵节节败退。

  李典和刘虎大战二十余回合,他见汉军已占领了城头,知道大势已去,便无心再战,他卖一个破绽,转身要逃,却发现他的四周已被上百名重甲步兵团团包围。

  刘虎大笑,“你就算杀了我,也休想在逃出去。”

  李典大喝一声,转身又向刘虎杀去,不料一张大网向他迎面扑来,将李典拖翻,李典拼命挣扎,但十几把雪亮的斩马刀却同时顶住了他的前胸和咽喉,刘虎冷冷道:“我敬你是条汉子,才不想杀你,你别自取其辱!”

  李典长叹一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时刘虎仰天大吼一声,“兄弟们,跟我杀进城去!”

  他一挥斩马刀,率领数千名重甲步兵沿着甬道冲进了叶县城中,曹军的这座战略重城终于沦陷了,刘虎同时也赢得了赌注,他不用一个时辰便攻下叶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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