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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修真] 大道争锋(4月18日 更新至“第一百零七章 另有乾坤隐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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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三章 韩佐成


  张衍与戚长老又私下聊了几句,约定这几日毛书往来,便就告辞离去。

  只是才出得溟沧派山门,他却想起一事来,当下把罡风一转,往苍梧山下院飞去。

  虽是外界已是乱世,可如今入山求道之人却是不减反增,其中犹以王侯官宦的弟子居多。

  他们名曰“修道”,其实多是来避难的,毕竟溟沧派玄门大宗,纵然魔劫已起,但在其山门之下,总能得个安心。

  此时正值辰时,苍梧山中,不少弟子在千人岩上打坐诵经,忽然天上云腾风驰,依稀望见一名丰神潇洒的道人凭虚御风,往荡云峰方向落去,顿时引得他们一片惊呼。

  一名叫做曹固的弟子激动站起,道:“那可是飞天遁地的神通?不知院中哪一位师兄修得了这法门,我改贝定要去登门请教,若能传下,便是要我拿出万两黄金,也是甘愿。”

  大魏朝早些年亦有不少山野散修为其效力,虽是依仗了法器飞遁,但对对力谷不分的魏朝权贵来说,却也辨不出其中的高下。

  只是近数十年来因魔劫之故,散修人人惶恐自危,怕被魔宗弟子盯上捉去吸了精元神魂,因此敛迹匿踪,加之玄门宗派多是封山避劫,故而修士飞空的景象已是少有人见了。

  这时一名管事模样的人撇他一眼,冷笑道:“我劝你少做这等美梦了,来者必是我三观掌院,便是我家老爷也未必能见上一面,更何况你这凡夫俗子?”

  曹固本是魏国宗亲,可被这人如此鄙薄,却也只能生闷气,丝毫不敢还嘴。

  三观之中,谁不知道这些下院弟子身边的管事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否则不出几日就要被赶下山去。

  这里许多人到了山上十余载,只知马守相是善渊观观主,却不知还有一个三观掌院,便纷纷上来向那管事打听来历。

  这名管事见众人将他围在中间,都是一脸讨好,不觉得意 向着山门方向拱了拱手,道:“好叫你们知晓,这位掌院乃是我溟沧派上院来的大修士。”

  “竟是上院修士?”众人又是一声惊呼。

  溟沧派下院或还与凡俗勾连,但上院修士可以说隔绝尘世。

  这些弟子也只是有所听闻 却从来未曾见过,只知过了苍梧山,便是一处堪比东海的汪洋大泽,其中遍布仙岛灵地,上面所住之人,俱是一些飞天遁地,长生不老的玄门羽士。

  善渊观观主马守相正在观中修持忽听得童儿来报,说有遁光自山门方向来,落于荡云峰巅,便猜想是掌院张衍来此,忙换袍带冠 整理装束,赶至后山。

  汪采薇这一年来遵照张衍嘱咐在下院之中修道,她察觉到是老师到来,亦是赶来拜见。

  两人到了后山,见张衍负手立在峰上,正看着面前脚下云海翻腾,赶忙上来拜见。

  马守相躬身道:“恭迎掌院。”

  汪采薇则是跪下大礼参拜。

  张衍回过身来,笑道:“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二人这才起身。

  张衍道:“马观主我许久不至,不想下院倒是一片兴旺景象。”

  马守相摇头苦笑,道:“掌院有所不知,这些弟子与其说是来修道的,还不如说是避灾劫的近来更是尤为多了。”

  张衍叹道:“魔劫一起,生灵涂炭我玄门弟子亦是自身难保,更何况凡尘中人,你也不必驱赶,由得他们去好了。”

  马守相拱手道:“掌院仁心,苍梧山有十八峰三十六水涧,再多住上千数人也不碍事。”

  张衍对俗务并无兴趣,再温言问过两句之后,便转而看问汪采薇,道:“采薇我徒,我命你留意那韩佐成,顺便杳一杳他底细,你可曾探明了?”

  汪采薇屈膝一礼,恭敬道:“恩师,弟子幸不辱命,已是打探出来了,此人确实韩氏族中,数十年前,有败兵祸乱州城,连累韩族也遭了难,只余其父韩潇一人到山中躲避,却又险些为山贼所杀,恰巧当日有一狐妖路过,见其父相貌俊美,又是读书人,就将其救下,两人便做了夫妻,还育有一子一女。”

  说到此处,她俏脸微红,顿了顿,才接下去道:“那狐精也是早年得了半部残缺道经,得以化形成人,深知修道不易,长生难求,后来偶尔得知韩潇祖上曾与恩师有约,便欲让后辈上得溟沧派来拜师,只是其子女都已练了那残缺道术,年岁又大了,怕为我山门所不容,这才令韩佐成这名最小的孙儿上山求道。”

  张衍不禁奇道:“你怎知得如此清楚?”

  汪采薇道:“弟子亲去了韩佐成祖父母居处,还见得了那狐精一面,二人执礼甚恭,细问下来,这才  知道详情。”

  张衍眼中颇有嘉许之色,点头道:“采薇,你此事办得不差。” 得了老师赞许,汪采薇也是心中欢喜,垂首道:“为恩师分忧,是弟子分内之事。”

  张衍点头道:“你去把那韩佐成唤来,为师见他一面。”

  汪采薇应声领命,纤足一顿,就驾起一道清清玄光往山下去。

  隔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见那遁光又折返回来,缓缓往地下一落,待光华敛去之后,除却汪采薇之外,她身旁还站有一名身材彪悍粗壮,两眉如白羽的的少年。

  马守相沉声道:“韩佐成,见了赏院,还不上来拜见?”

  那少年神情一凛,他在外间也听那管事谈论,知道眼前这人乃是上院来得大修士,有呼风唤雨之能,慌忙上来一跪,道:“弟子韩佐成,拜见掌院。”

  他虽在山中长大,可祖父韩潇却是读书人,也是识字知礼的,倒也没有那等粗野习气。

  张衍将他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其根骨甚佳,不觉眼前一充

  他曾听马守相言及,此子只用半年便已修至凝元一重,如今再看,竟已有二重修为,资质显是极为不凡,暗暗点头,心中已是决定收下这个徒儿,便道:“韩佐成,九十余年前,你家先祖曾与我有约,可弓你族中一人入我门中修行,你既来此,可愿意拜我为师?”

  韩佐成幼时就曾听祖父韩潇说起,祖上曾与一名张仙人有约,后辈只要修道之意,便可前去拜师。

  他其实也是半信半疑,但他求道之心甚坚,抱着万一之想来到溟沧派求道,还报上了张衍的名讳,只是等了有一年多,却总不见动静,就在他以为此事恐是虚妄后,却不想张衍竟来收他为徒,一时间不禁愣住了。

  马守相见他呆愣不动,上前拍了拍他肩膀,和蔼言道:“佐成,你的机缘到了,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快上前拜师?”

  韩佐成这才醒转过来,连忙上前跪拜,大声道:“徒儿韩佐成,拜见老师,祝老师万寿。”

  张衍微笑颌首,道:“你我师徒初次见面,我便赐你一件法器,你需记得勤勉修行。

  ”他端坐不动,只轻轻一挥袖,就飞出一道霞光,往下落去。

  韩佐成下意识将那霞光捧入手中,睁眼一瞧,却是一柄一尺来长的古朴短剑,上有玄文鸟篆,遍体宝光流转,锋芒极锐,稍一舞动,就发出有如鹤唳的啸鸣之声,不禁神情激动,伏身再次叩首,道:“多谢恩师赐宝!”

  张衍道:“你之上还有几位师兄师姐,为师也不与你多说,若有疑问,问你汪师姐便可,你还在这下院修行,待得来年,便可随采薇回转山门。”

  汪采薇一听就知,这是老师要将她留下来照楠这名师弟,便道:“师父,徒儿理会的,定会照顾好小师弟。”

  张衍再嘱咐几句,便一摆大袖,冲天而起,飞入云中不见。

  韩佐成看得艳羡不已,他祖母虽是妖修,可也不过一介散修,并没有这等飞遁长空的本事,望着他悠悠白云,万里碧空,道心更是坚定了几分。

  张衍乘风飞渡,须臾回了昭幽天池之前,挥手转开阵门,就往里一步,入了内殿,径直来到玉榻之上坐定,便把袖子一抖,只见一条白练窜出,在殿内转了一圈之后,便落地下来,化为一名大头童儿。

  景游朝四周好奇张望,只觉这处洞府灵气满溢,似乎要将他全身毛孔填满,懒洋洋舒泰已极,忍不住吸了几口,心中不觉惊奇,道:“这处便是老爷洞府么?想来老爷在山门中地位不低,师承也是极好的,哈哈,小爷我的好日子来了。”

  一千五百年前,他也是跟随过何真人的,很清楚有这般洞天福地为洞府的,不是门中十大弟子就是师长了得。

  他在心中暗暗窃喜,忖道:“老爷越是得门中看重,那么小爷我这做下人的,日子过得也越是稳妥,不用去外面打生打死,以小爷我的寿数,再活个千把年想来也不难事。”

  可他若是知晓,张衍之所以把他带回来,正是琢磨要把他携去斗剑法会对付魔宗弟子,恐是要当场吓瘫。

  张衍暂且无心来理会他,而是在那里闭目沉思。

  因有五载闭门的谕令在先,来年大比也是去不得,剩下数载光阴,正可全神研习那五行遁法神通,他正转念之时,忽觉对面石台之上一物忽然震动起来,顷刻之间,洞府之中的灵气似被鲸吞海吸一般,往其汇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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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六章 五灵侵心 浑成神通

  伍师弟怕韩佐成怀疑自己另有目的,不敢走林荫小径,故而只是沿着大道通途而走。

  韩佐成原本有些心神不定,可看他那悠闲模样,又见一路之上,车马往来络绎不绝,心中暗嘲是自家想多了。

  “我乃是玄门修道之士,妖魔鬼怪尚且不惧,去往数十里外又能有什么事?”

  两人说说笑笑,不觉出去了二十余里地,伍师弟不觉嘀咕,“怎么师叔祖还不动手?”

  没奈何,他只得再演下去。

  此刻汪采薇正驾踏玄光,飞速沿着两人所走方向循迹追来。

  方才她在镇上感觉到一股莫名气息,并不似玄门弟子那等浩然方正,而是幽深阴暗,晦涩无比。

  虽是未曾接触过魔门弟子,可是也察觉到不妥,心中更是焦急万分,要是小师弟有了什么意外,自己又如何向老师交代?

  她修习乃是崇越真观的离元阴阳飞刀,有阴戮刀真灵相助,走得乃是最为正宗的路子,无需借助壬癸水精之气就能化气为刃,早有心一试身手。

  且她还有真器在握,自是满怀信心,认为自己就算遇上魔宗修士,也能设法将其斩杀。

  行不出多远,她忽然望见有二人并肩行在道上,其中一人正是小师弟韩佐成,见他无事,顿时放下心来,追至前方,把遁光一落,拦在二人之前,埋怨道:“小师弟,你怎不言语一声就来了此处,害师姐我寻了许久,方才老师有飞书前来,我等前去相见,快些随我回去吧。”

  韩佐成见汪采薇忽然找到自己,不免有些心虚,听得是张衍找自己,哪里敢不从,对他伍师弟歉然道:“师弟,恩师相召,我需立刻赶去,就此别过了。

  那名伍姓也知师命难违的道理,就算自己是韩佐成亲爹也留他不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师兄去吧,下回有暇,你我再煮酒论道。”

  汪采薇也不看那伍师弟,只道:“小师弟,我用玄光载你,你可要站稳当了。”

  韩佐成先前曾经求了汪采薇几次,想试一试那等飞天遁地的感觉,可却屡次遭拒,此刻听得师姐愿意载他,顿时激动,忙不迭地点头。

  汪采薇轻叱一声,自顶门之上垂下一道清清若水的光华,如小溪一般,流淌到了二人身前。

  韩佐成两眼放光,往上一跳,便立了上去,只觉脚下如踩在柔水之中,有一股浮力将堪堪将自己托住,小腿虽说深陷下去半截,却也不见下沉,离地还有三尺有余,不觉大为兴奋。

  汪采薇略一犹豫,拿了一根丝绦出来,一端拿在手中,把另一端扔在韩佐成手中,嘱咐道:“小师弟,天上风大,你可要抓紧了,要掉了下去,师姐可救不了你。”

  韩佐成连声答应。

  汪采薇把法诀一拿,玄光如霞升起,霎时飞身在空,载着二人回往山门而去。

  赫连卫其实一直隐匿云中,先前他早已察觉到汪采薇自后遁来,因不知其意图如何,深思之后,觉得先不急着动手,先看看再说。

  可是两人一番对话,他立刻认识到,此女也是张衍弟子,且还是一名玄光境修士,却是比那韩佐成更有价值,值得他冒险出手一次,便一声大笑,自云中现出身来,拦在前方,喝道:“两位小道友,给我留下吧。”

  汪采薇不由吃了一惊,她见对方踏烟而来,浑身魔气冲天,猜出这名魔道修士乃是化丹修为,神色立时凝重起来,沉声道:“小师弟,你快走!师姐我来应付此人!”

  她果断把手一推,一道玄光自身上分出,裹了韩佐成就往山门方向飞去,随后便凝神待敌。

  赫连卫不以为意,他本来就是奔着汪采薇去的,韩佐成在他眼中不值一哂。

  他嘿嘿笑了一笑,只随意探手一抓,一团凶恶黑气就呼啸落下。

  汪采薇暗道一声,“阴姐姐助我!”

  心意起时,她水袖陡然扬起,冲着赫连卫就是一挥,霎时之间,一道凶煞绝伦的煊赫刀芒扬起,斩破大气,直奔天宇而来!

  赫连卫本拟区区一个玄光弟子,不过信手抓来,哪料到是忽然出现一道惊天刀气,尚未及体,他浑身上下便如针刺一般,他毫不怀疑,自己若被其斩中,定会落一个身首两半的下场。

  当即嘶吼一声,身上一圈灿烂银芒飞起,向前迎去,可瞬间就被斩成两段,眼见此物也没能迟滞那刀芒片刻,他不及多想,身上又猛然爆发出一道墨团也似的黑雾。

  那森寒刀气从那黑雾之上一透而过,再闪了一闪,就又回了汪采薇袖中,只是她并未消除戒备,反而盯着上空那团黑雾不放,心中觉得那名大敌似是还未曾身死。

  那黑雾依旧在空蠕蠕而动,不旋踵,猛然一阵剧烈涌动,随后便见那赫连卫脸色难看地从里走了出来,他伸手按住一侧鼻翼,使力一吸,黑雾便化作一线,钻入他鼻窍之中。

  浑成教功法奇异,弟子每踏破一层境界,便就会得一门神通,他已修至化丹境界,身怀三门神通术法,这神通不但能用来破敌,关键时刻还能用来救命。

  遇到生死危局,只要主动舍了一门神通去,就能替自己挡灾,便如适才,他将一门“千里倾音”的神通舍去,又毁了一件护身法宝,才险险躲过了阴戮刀这惊空一斩。

  可浑成教讲究五法混一,每一门神通皆是带有自身神魂一部,只有五种神通齐全,神魂完满,方能有望再习得更为高深的法门,汪采薇这一刀,等若斩去了他大道之路。

  竟然被一名玄光弟子逼得险些丧命,赫连卫也是满脸凶狠,生出了无限杀机。

  但他心中却是惊疑不定,闹不明白怎么一名玄光弟子身上竟有如斯厉害的法宝,适才那凶芒过处,他几疑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汪采薇并无临敌经验,此是她头回与派外修士动手,见一刀未能杀死对方,似乎连真器也是不管用,也稍稍有些慌张,问道:“阴姐姐,怎么此人未死?”

  一名黑发雪肤,白衣赤足的女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她身旁,她用毫无半点情感的眸子看了赫连卫一眼,淡淡言道:“没能斩中他的原身,若是你法力再高深些,他是躲不过去的。”

  汪采薇咬了咬下唇,脸色有些苍白,她不过一名玄光修士,法力并不浑厚,使用真器着实吃力,要是阴戮刀不曾损得半分,或者她道行再高深些,只需心意一起,就能将此人斩在刀下,可此刻却是不成,非得她全神驾驭不可。

  但如方才那等出手,她至多还能劈出两至三刀罢了,因此每一刀皆需慎之又慎。

  赫连卫见汪采薇身侧忽然多了一名女子,被其看了一眼,顿觉遍体生寒,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

  他已能确信,此女定是那法宝真灵,当即犹豫起来。

  哪怕一名玄光弟子手持真器,也能将他杀死,可是心中又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若是能将此女杀了,设法夺了真器回去,就算自己不能祭炼,拿到门中也是大功一件,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值得他搏上一回性命。

  他不禁琢磨起来,“此女不过玄光修士,就算能使得真器,也出不了几刀,看她脸色,方才那一刀定是法力耗损严重,这等小雏,我且诈她几回便可。”

  下定决心之后,他眼中射垩出狠戾之色,拿了一个法诀,忽然就有一阵光雾闪过。

  在汪采薇视线之中,有大篷烟雾弥漫而起,周围霎时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可若有外人在场,却能看出,此间分明是什么异象也曾发生。

  这是浑成教的一门神通,名曰“五灵侵心咒”,若是修至大成,能使人眼不能视,耳不能听,口不能语,鼻不能闻,舌不能辨,五灵尽蔽,赫连卫只不过粗粗涉猎,只得一灵之法而已。

  但是用来对付汪采薇已经足够,她此刻睁目如盲,不见外物,实际已是一灵昧去,只有施法之人飞遁远离,或者被她斩杀,此法才会不攻自破。

  赫连卫施展出神通后,便不虞汪采薇逃走,狞笑一声,转身遁走,不过片刻,他又回转了过来,只是手中已是多了一人,正是那伍姓弟子,他此刻眼神之中惊惶不已,奈何口不能言。

  赫连卫面露狡笑,手一甩,就把其往地下丢去。

  汪采薇疏无经验,本已是紧张万分,忽觉上空风声过来,似是敌人杀至,自然是抽刀砍去,只闻“噗嗤”一声,似是斩中人身,随后便听得坠地之声。

  一刀斩过之后,她体垩内法力更是亏耗严重,脚步不觉有些踉跄,可见周围雾气仍不散去,心中就是一沉,知晓自己中计了,心神不觉慌乱起来。

  就在这时,那阴戮刀灵则静静言道:“采薇,莫要分神。”

  汪采薇一凛,立时醒悟过来,眼下大敌未去,还不是后悔的时候,忙收起了心思,全神防备。

  赫连卫眯起了眼睛,便是有真器在手又如何?还不一样被自己玩弄于手掌之中?他舔了舔舌头,诡异一笑,暗道:“我看你还能使出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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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七十章 八方起风云  

  这封书信是自守名宫发来,竟是为彭真人亲手所书。

  信中言及,那枭蛰山上而今又有魔宗妖人现身,欲命弟子琴楠前往查探,只是恐其一人势单力孤,是以想请昭幽天池门下大弟子刘雁依前去相助。

  枭蛰山与小魔穴地底密道虽则相距千里之遥,但对可飞天遁地的修士而言,不啻近在咫尺。

  张衍当年曾孤身一人上得此山,将占据此处的一干血魄宗长老及弟子尽数屠尽。

  不想才过得数十载,竟又有了异状。

  张衍把那书信拿起,仔细看了几眼,琢磨出了几分味道来,自前次彭真人扶了琴楠做了十大弟子后,两府之间少了许多牵连,关系自是冷淡了许多,此次恐是借这个机会来和缓的。

  彭真人虽是成就了洞天之位,但守名宫根基尚浅,宫中除了琴楠之外,并无得意弟子能拿得出手,元婴真人更是一个也无,与另九名洞天真人尚且无法比较。

  门下弟子若在溟沧派山门内行走,不论何人都会卖这位洞天真人一个面子,可弟子若是要出外做些什么事,那便有些不方便了。

  而张衍现下不但在十大弟子之中排名第四,还是一名元婴真人,座下更有龙鲤姒壬这等大妖,门下弟子又相继成丹,这等分量已是极重,在彭真人想来,若昭幽天池一脉若能和守名宫再度携起手来,那对双方都有好处。

  张衍微微一笑,他现下得了掌门倾力支持,无需去看任何一位洞天真人的眼色至于门下弟子与谁人往来,他也不会多加过问。

  想到此处,便把啸泽金剑往下一丢水波轻分,有一名鱼姬美人上来接住了他关照道:“拿去给雁依看了。”

  那名鱼姬美人在水中躬身一福,一扭身躯,就往水下深处去了。

  张衍双手负后,抬眼望向天穹 目光似是穿过无尽虚空,直入天极深处。

  还有十日,便是斗剑之时!

  溪风山,广源派山门所在。

  长老沈殷丰神情肃然,立于祖师殿上,他看去不过四旬年纪 凤目隆鼻,颌下美髯一把,顶上有两团罡云盘旋,此刻正怀抱拂尘看着供案上的诸位祖师牌位。

  掌门姜清源站在他身后,目光复杂道:“师叔,你果真还是要去法会么?”

  沈殷丰颌下长髯无风自动,沉声道:“我入元婴二重境已近两百年,总也窥不到再往前去的门径,此次大比,实是我的机缘,决计不可错失。”

  姜清源摇头道:“十六派斗剑,可是容不得他家插手,便是师叔法力再高,又能如何?”

  沈殷丰抬头往去,那里正是开派祖师神像,道:“我派祖师当年也是签了那符书的,怕个什么。”

  姜清源叹道:“可师叔不告知南华派一声,便私自动身前去,若是叫他们知晓了……”

  沈殷丰哼了一声,打断他道:“掌门,你可记得,三年前,我门下弟子去南华派赴宴,当时冥泉门弟子风海洋前来寻仇,此人魔威滔天,文师弟当即发了飞书向南华派请援,可恨的是,居然无一人前来相救!致使我门中三位长老身故,可怜文师弟方才修成元婴未久,就这么白白死去,此事我时时刻刻不曾忘却,你听着,我走之后,你紧守山门,休得再去理会他们。”

  姜清源只能报以苦笑,广源派在千年前虽也是堪比玄门十派的大宗,可得罪的仇家也着实不少,其中尤以冥泉门为甚,这数百年来,若不是依附南华派,又哪里能维系得下去?

  而今千年魔劫又至,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和南华派撕破脸皮?因此沉吟片刻,又待劝说。

  沈殷丰却一摆手,止了他话头,道:“掌门,你不必再劝了,我却不信了,我广源派护山大阵乃是祖师亲手所布,哪怕来几个洞天真人也是攻之不破,只需守好了,又怕得谁来?”

  这数百年来,广源派苦苦忍受南华派诸般压榨,不知送上了多少供奉,是举派为南华派炼化符箓,几乎将底子都掏空了,以至于后辈弟子之中,成器的根本没有几个。

  若再这么下去,不出百年,恐就要沦落为三流小宗了。

  姜清源转了几念头,迟疑道:“我听闻溟沧派自霍真人主持大局以来,扶持了不少小门散宗,那碧羽轩开派之祖还是南华派长老,也是同样是靠了过去,不若我们……”

  沈殷丰冷笑道:“求人不如求己,掌门还未吃够苦头么?”

  姜清源沉默下去。

  沈殷丰也知这位掌门当得不易,不但无甚威风可言,还处处受气,便把语气放缓,道:“掌门师侄,你也知,唯有入了元婴三重,炼就元婴法身之人,方才可入得祖师后殿,瞻仰沈崇祖师遗蜕,想这位祖师也是飞升天阙之人,精诵诸般秘术,若能将我派之中最为深奥的炼门与真门两路符法给寻了回来,到时又岂惧南华派?是故我此次不得不去!”

  姜清源也知这位师叔单论修道资质,乃是门中五百年来少有,只是碍于功法所限,是以迟迟不得突破,要是真能得以突破关境,广源或还有几分振兴之望。

  他叹了口气,认真看来,道:“既然师叔执意要去,那师侄也唯有鼎力相助了。”

  把手缓缓伸入袖囊之中,拿了一枚金霞灿烂的法符出来,此物一出,整座殿宇之中的牌位皆起呼应,都在那里轻轻晃动,便是那尊祖师神像也散发出微微光亮。

  他双手将此符呈送到沈殷丰面前,道:“师叔不妨带上这枚‘金罗地轴符’。”

  沈殷丰不由色变,退了一步,甩袖怒喝道:“你这是做什么,此枚金符唯有掌门方可携带,还不收了去?”

  他又一指脚下,道:“你可知这是何处?你身为掌门,在诸位祖师仙位前,岂能如此无状?”

  姜清源吃他喝骂,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抬起头来,正容言道:“师叔,师侄我别无他意,我广源派自文真人故去后,唯有师叔还是元婴真人,可谓我派擎天支柱,有此符在身,才能护得安危,请师叔务必要手下此符!”

  沈殷丰怔在那里,过了许久,他轻轻一叹,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他眼中透出一股坚凝之色,转而面对祖师神像,慢慢跪了下来,心中默念道:“愿祖师在天仙灵,福佑弟子此行顺遂。”

  东海,无当灵殿。

  武寰辰遥望东华洲方向,看着海涛奔涌,难免心潮澎湃,自他入了元婴境后,用了三十年方才夺了殿主之位,将原本一盘散沙的散修捏合在一处,但他并不是为了什么权势,真正用心是想要前往斗剑法会,争抢那物。

  不过他也知,只无当灵殿一家,却是不够,因此他联络了东海诸岛,相约同去。

  这时身后一名亲信弟子来报,道:“殿主,清羽门中有消息传来,陶真人勒令门下弟子三载之内不得踏出山门半步。”

  武寰辰毫不意外,道:“陶真人既然不愿插手,那就罢了。”

  前去斗剑法会抢夺那物什,若是有陶真宏支持,把握也就大许多,只是清羽门下四大弟子并无一人成婴,去了也是为他人做嫁衣,这结果也在他预料之中。

  如今东海之上最大的两股势力便是鲤部与清羽门,故而他只是依照规矩,提前打个招呼罢了。

  武寰辰又问道:“渠真人那里如何说?”

  那名弟子道:“不得片纸回音”,

  “那碧萝妖王处呢?”

  “亦是不曾有言。”

  武寰辰冷笑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老妖必是另有谋算了。”

  碧萝妖王原先也是东海十八妖王之一,若论神通手段,只是排在最末,可因近来成就了元婴,这才抖起了威风。

  武寰辰本想请她与自家同往,但书信往来了几封之后,皆是推脱支吾之言,也就不再抱有太多希望了。

  脚步声起,有一名女侍进来禀告道:“殿主,尸嚣教祁真人已到。”

  武寰辰如旋风般回身,目中放出灼灼光亮,大笑道:“好好好,本座早已等她多时了。”

  他坐上无当殿主之位,依仗得乃是自身实力,是以不从隐藏心中所思所想,稍作整束之后,伴随着一声嘹亮大笑,便从后室步出,来到大殿之上,那里正坐有一名绿衣长裙,满头珠翠的娇艳女子,见他出来,也是按桌而起,万福道:“武真人有礼了!”

  这女子尽管外貌不俗,但开口却是嘶哑难听,武寰辰不以为意,抱拳道:“祁真人有礼!”

  两人再各表祝祷之后,便落座下来。

  祁真人美目略略侧过,瞧着武寰辰,率先开口道:“武真人前此来函,掌教对信中所言之事也有些意动,只是还有一桩顾虑,不得不清教。”

  武寰辰精神为之一振,道:“真人请讲。

  祁真人道:“武真人也知,我教原自东胜洲而来,在东华洲并无根基,若是冒冒然前去抢夺那物,恐受那十六派联手制压,武真人以为如何?”

  武寰辰哈哈大笑一声,自座椅之上站起,盯着此女,道:“祁真人有所不知,东华洲虽有十六大宗门,可如今玄门十派与魔道六宗已是势同水火,互不相容,此次大比必然是一场死斗,这等绝好时机,我等正可插一脚进去,真人说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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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七十三章 承源峡

  丘志薪与裴氏夫妇三人都是愣住了。

  魏子宏那一瞬间所放出的丹力几乎掀动了半截江面,这动静固然是他全力发动所致,然而在场之人,皆不是没有眼力的,哪里会看不出煞气之中所蕴含的威能?。

  丘志薪嘴巴咂了两下,忍不住瞧了魏子宏一眼,眼中飘过深深的一抹忌惮,竟是一语不发,展开遁光,扭头就走。

  他在门中也是试过丹力的,与眼前之人弄出来的动静根本无法相比,面对此等样修士,寻常法宝也是抵挡不住,对方只需蛮横无理地对着自己来上这么几下,便是惨败之局。

  有这么一个人在旁,他再继续逗留下去,只能是丢丑而已,不走又能如何?

  裴洛甫却是怔怔看着魏子宏方,那一击非但惊走了丘志薪,也是将他骇得不轻,小心翼翼问道:“魏道友这丹力已可搅动江河,不知丹成几品?”

  魏子宏此刻却是有些懊恼,在昭幽天池之内,刘雁依曾告知他出手需收放自如,否则早早脱了力,那是不战而败了,然而适才他一激动,却是忘了,正暗暗告诫自己下回莫犯,听得裴洛甫问起自家成丹品数,不假思索道:“三品罢了。”

  裴洛甫与自家夫人对视一眼,却是各自看出了对方脸上的惊容。

  裴洛甫虽也是化丹修士,但不过是成丹六品,长辈说他未来亦有成婴之望,可他自家知自家事,那不过勉励之言而已。

  元阳派这一辈中能成就三品金丹之人,也不过寥寥几人而已,丹成二品者更是一个也无,还是这一辈中最为英秀之人物,却不想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散宗弟子,竟就有这等实力!

  尤其是听得那不当一回事的语气,裴洛甫更觉嘴里发苦。

  他哪里知道,魏子宏是当真不觉得丹成三品有何了不起,老师张衍丹成一品不说,大师姐丹成二品,也是他望尘莫及。

  裴夫人忽然眸光盯来,问了一句,道:“不知魏道友在贵门之中忝居何职?”

  魏子宏笑了一笑,抬手一拱,言道:“惭愧,贫道现领一门之掌。”

  他知自己这层身份不过用来进入斗剑法会的梯子,毕竟他出身溟沧这等玄门大派,所见同辈无不是出类拔萃,丝毫不觉一个掌门名头有甚稀罕。

  裴洛甫却是惊呼一声,道:“原来是魏掌门当面,请恕裴某适才失礼。”

  他退开两步,很是郑重行打了一个道揖,裴夫人也是神色一凛,收起了方才的小视之心,敛衽万福。

  不管那瑶阴派如何,此人总也是一派之尊,当要礼敬才是0

  同时他们二人心中也是稍觉释然,难怪魏子宏有如此成就,身为掌门,做事自有无数弟子代劳,甚至有长老为其奔走,以举派之力供奉其一人,若再得一门上乘功法,成就哪里会不高?

  这也是多数小门散宗做法,似这样的修士,也需一力挑起宗门之安危,若是能有机缘再进一步,那便需反过来提携后辈弟子,继而壮大宗门。玄门大派之中,倒有好几个宗门是这般走过来的。

  经此一事后,裴氏夫妇对待魏子宏态度变化了许多,言语之间更是客气有加。

  三人乘舟而行,走走停停,不过用了四日,就已是到了成江中游,再有一天路程,便可进入承源峡了。

  此处修士已是渐渐多了起来,时不时就有遁光飞舟掠过,还有相熟之人下来打招呼。

  裴洛甫交友甚广,所遇之人便是不识,也能凭借遁光法门说出家数来历,倒是让魏子宏增增长了不少见闻。

  当日午后,听得前方大河之声隆隆奔腾,水流骤然湍急,小舟却是使入了成江中游第一峡,定国峡中。

  裴洛甫指着山岭上方一座隆起土丘言道:“魏掌门,此便是当年魏武帝所设上仓了。”

  魏子宏也是仰首看去,他本是大魏国巩川人氏,怎会不知魏武帝,看了几眼后,道:“原来此便是上仓。”

  魏武帝乃是魏朝一位中兴之主,扫荡北虏,西平羌戎,东伏蛮藩,而后便欲跃马成江,攻伐南梁,一统天下。因此在成江中游之所此处设了连山粮仓,兴建舟师,更把此处峡谷更名“定国”在此处做出一副渡江之态,以示决心。这举动引得南梁兵军纷纷猬集在此,隔岸对峙。

  然而梁国却不知此是武帝瞒天过海之举,粮草看似堆积连山,蔚为壮观,实则不过都是些土石而已,魏朝趁此时机选精兵由下游渡江,然而大军过河之后,竟是忽然传来武帝崩狙的消息,只得无奈撤回,致使功败垂成,至此再无窥南之举。而定国上遗迹却是保存了下来,如今便被人称作上仓的所在。

  魏子宏看着岭上那连绵不绝的土丘大仓,传闻武帝共是动用了百万民夫,可以想到,当时梁国见此情景是何等心惊胆战。

  他也是感触良多,暗道:“任他人世间帝王将相,盖世英雄,虽可得享数十载风光,但死后亦不过是枯骨一堆,唯有窥得长生大道,方可超脱凡尘,享那永世逍遥。”

  裴洛甫看那东流之水,发了一通思古之叹后,转头问道:“魏掌门师长此前可曾观摩过十六派斗剑?”

  魏子宏想了想,自家师父定是未有见过,至于周崇举,他只见过一面,也不知其过往经历,再往上去,那更无从知晓了,也就摇了摇头。

  裴洛甫暗道:“如此看来,这瑶阴派必是三四百年内方才冒出来的,否则门中定有师长见过上回比喇。

  十六派比剑素为东华盛会,乃是难得一睹大派弟子神通法门的机会,就是往里寻不着的修道外物,也可在此得见,因此引得天下修士皆是辐辏而至。

  三人说话之间,小舟已是过了定国峡,江面变得开阔起来,湍流水势也是忽然平缓,两岸重岩叠嶂,山势不绝,只是不见雁鸟飞空,除了水流之声,再无其他声响,不觉显得有几分凄清。

  魏子宏更是发现,方才还能时不时见到一两个修士,现下却是俱都不见了踪影。

  他正诧异时,却见视界中升起一块玄色丘岩,有十丈来高,如伏卧巨兽,水势从中而分,裴洛甫指了指那一左一右两条水道,大声道:“魏掌门,请往左去。”

  魏子宏也不多想,随其所指方向一催功法,水舟转入,他们本是逆流而行,可此时转入进来这岔道时,竟是成了顺流,水势陡然一急,浪头激涌,轻舟疾掠,越行越快,两侧景色如飞而退。

  他注意到,面前横有一座山岭,除此之外,再无去路,此刻他们三人距其越来越近,如再这么去势不改,怕是要撞了上去。

  若是凡俗之人在此,恐是要生生吓死然而裴洛甫仍是神情不变,没有半点出声改道的意思。

  魏子宏心中一动,暗自一笑,也就稳身不动,由着那小舟如脱缰野马一般向前冲去,不多时,此舟被水浪一托,拔身飞起,就撞上了那方山岩。

  轰的一声,魏子宏只觉眼前景物一变,见自家驶在一条数十里宽的江河之上,两侧山岭起伏,到处都是灵光遁影,上下出没,腾掠不休,嚣腾如焰,不知已有多少修士至此。

  半空云霭之中隐有宫观楼阁,流瀑飞泉,更有漂游灵峰来去,金霞闪动,云雾变幻,气象万千,如此景象,蔚为壮观,魏子宏不免看得啧啧称奇。

  此时裴洛甫轻轻一叹,刚才可是看得清楚,小舟靠上那山岩的一刻,魏子宏竟是半点也未运起法力护身,就算其是化丹修士,若在如此激流奔腾的情形中撞上这么一下,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他方才故意不出声,其实想要看看魏子宏的窘态,却未想到他镇定如斯,心中不免佩服他定力。

  裴夫人看着上方,语含艳羡道:“也不知此次补阁会拿出什么样的宝贝来。”

  裴洛甫呵呵笑了声,道:“便宜可不是那么好捡的。”

  东华洲而次斗剑,补天阁皆会拿出不少法宝来做彩头,送与那些在法会之上胜出的诸多弟子。

  非但如此,因此派从不插手诸派之间的争斗,其门下弟子往往走个过场便就下去,故而门中长老历回皆是法会裁执。

  魏子宏这时转过头来,笑着问道:“贤伉俪以为,此次比剑,究竟哪家宗派可得胜手?”

  裴洛甫似在斟酌语句,踌躇了一会儿,才道:“这却不好说了,历来斗剑,虽是以少清、溟沧、玉霄这三派胜数为多,不过其余几家亦不是没有机会,似四千七百载前那一次,便是我元阳派取了头名去。”

  魏子宏轻轻一笑,四千七百年前,确然是元阳派夺了头名,不过那一次前来比剑之人,乃是后来元阳派门中唯——位飞升大能。

  此人名头极大,当时纵横东华,鲜有敌手,只是自此之后,元阳派便再无这等人物了。

  裴夫人见魏子宏虽是不曾反驳,但神情之中分明是有些不以为然,便忍不住问道:“魏掌门,依你之见,此次斗剑头名,会是落在哪一家手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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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七十五章 东华诸派

  元阳派在玄门大派点中,也是仅此三大宗门,其门下斗剑弟子到来,引得承源峡两岸万千修士纷纷走出宫观,探首观望,想要来一睹来者真容。

  裴洛甫也是匆匆跑了出来,他虽是元阳派外府弟子,说起来与杨璧、朱欣二人还是一门所出,然而此刻望着高高在上,在万千人瞩目之下临空飞遁的二人,心下又酸又羡,暗道:“想我何日也有这般威风,也不枉此生了。”

  骊山派峰头之上,此时忽然飞起一丛金光,朝着元阳派这两名真人驰去。

  朱欣妙目转动间,已是认出来人,她放开自家大君之手,主动迎上,嫣然一笑,道:“曹姐姐怎来了,该是妹妹我去见你才是。”

  来人乃是一名美妇,望之三十许人,头安步摇,耳系玉比,身姿丰腴,身着霓裳羽衣,顶上一朵罡云如同玉苑。

  她脸上满是柔煊笑意,上来轻捉朱欣柔荑,道:“多日不见,妹妹却是见外了。

  杨璧把袍服稍作整束,便上来与此女见过。这位曹敏柔曹真人出身大魏宗室,与她夫人交情极好,又是骊山派祖师的亲传弟子,倒也不能慢待了。

  两女相见,自是好一通叙语,朱欣因与曹敏柔许久未见,觉着有说不完的话,因此把其玉手摇晃,道:“姐姐不妨来我峰上小坐?”

  曹敏柔正有此意,欣然答应。

  她骊山派虽有祖师坐镇山门,但势力休说和少清、玉、霄、溟沧派这样的玄门大宗门较,便是元阳派这等宗门也是有所不及,此来斗剑法会也未有与这几派争胜的念头。

  只是今次与往日不同,牵涉玄门与魔门之争,容不得她有半点退缩 只能设法寻几个交情好的,到时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杨璧与朱欣此次前来各自有两名元婴长老护持同行,加上曹敏柔,一行共是七人,转动罡风分开云气,往偏西一处遍布楼阁观宇的山峦落去。

  他们方自在一处殿宇门前降下,杨璧眼神微动,忽然扭头回望,两女也似是有所察觉,一齐转身看去。

  只见天际之中此刻飞来一只如小山也似的青玉葫芦 葫芦面上有无数符箓闪动,辉耀夺目,光彩陆离,眼光高明者皆能看得出来此物非是一件飞渡法器那么简单。

  一名意气风发的道装美少年负手立在葫芦之上,看去不过十五六岁,发带衣角随风飘扬,顶上有两团罡云盘绕,两名神情沉稳,须发皆白的老者一左一右,分伴在他两侧,此外另有十余名化丹弟子脚踏飞莲,远远跟随在其后。

  而在这道装少年百十丈外,亦有一名四旬道人行来,两人袍服相同,显是同门。

  只是那道人身材臃肿胖大,两目如缝,众人皆是不识。

  他脚下乃是一只飞天竹筏,身后只得一名元婴长老护持,比之道装少年的排场,不知差了多少。

  虽是风光全被同门盖去,但他也不见有半点不悦之色,反而满脸笑容,对着两岸各处修士拱手。

  杨璧目光一直盯在那道装少年头顶之上,沉声道:“这童映渊道行倒是精深,是个劲敌。”

  曹敏柔道:“不是什么稀奇事,莫看此人面嫩,与我等却是同辈,且入道还早了我等百余年,前次斗剑之时他已步入元婴之境了,只是那时他师父故去未久,背后无人出力,是以未能成行罢了。”

  仿佛也察觉到众人在望自己,童映渊忽然抬头看来,从三人面上一扫而过,他哼了一声,又侧过脸去,神色倨傲之极,好像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朱欣恼道:“此人好生无礼。”

  杨璧摇了摇头,笑道:“夫人,此人可无有这般浅薄,不过是故意作态,要激怒我等而已,不去理他,斗剑之时,试试他有何手段。”

  曹敏柔这时把首轻探,左右望了几眼,朱欣好奇道:“姐姐在寻什么?”

  曹敏柔道:“南华派与太吴派素来交好,既然太昊派弟子已至,南华派也应到了。”

  果然,她说出此语未久,就听得天南方向传来几声古怪鸟鸣,邕邕嘤嘤,也听不出是何物。

  不旋踵,就见天际中罡风团舞,浓如蔽烟,往承源峡中落来,随即风烟开散,其中有五名元婴真人现出身来。

  站在最前者,乃是两名相貌几乎一模一样的男子,皆是是一身白衣,五官清秀,神清气朗,叫人见之难忘。

  左侧那人脚下乘有一只丈许大小的赤所鸟,金冠若芝,黄羽绿绒,尾长五丈,如星火飞焰,焕照夜宇;

  而右侧一人所乘之物,乃是一只双头鹏鹊,凶睛尖喙,背羽赤黑,腹白长尾,两翅生有狞恶蝠爪,展翼六丈,飞腾生风。

  曹敏柔看着那两只异鸟,暗道:“这二人想必就是南华派聂璋、聂圭两兄弟了,他们所乘灵禽,似是皆有御火之能,莫非是为了对付溟沧派的霍真人么?”

  她最后一句,却是不知不觉说了出来,杨璧听到溟沧派三字,也不觉留意。

  朱欣抿嘴笑道:“曹姐姐,你恐是说错了,霍真人的名声我是知晓的,听闻他所修行的功法乃是水属,聂氏兄弟弄御火灵禽来,岂非南辕北辙?”

  曹敏柔摇头道:“你们不知,霍真人早年确实练得是水属功法,但后来入赘陈氏之后,便就改炼火属功法,若不是我与他夫人乃是手帕交,也无从晓此事。”

  杨璧想了一想,失笑道:“这回斗剑,我玄门十派中倒还真是只有霍真人修习火属玄功,也算是他枕边人口风不严,曹真人知道此事不难,可那聂氏兄弟是怎么打听出来的?我观他们兄弟二人,倒是长得很是俊秀。”

  说到最后,他言语中颇有些玩味,朱欣哪能听不出他的意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曹敏柔咳了一声,主动转开话题,道:“此次溟沧派除霍真人之外,那位钟穆清钟真人,两位要留神应付了。”

  杨璧道:“听闻这位钟真人在溟沧派十大弟子中排名第二,想来是比不过霍真人的。”

  比起霍轩,钟穆清却是名声小了许多,他也曾出门历练,不过那是在三百余年前了,此辈弟子听说过他名声的倒是不多。

  曹敏柔却正色道:“二位休作如此想,你们是不知晓,钟真人昔年与齐云天齐真人同在孟上真门下修道,后来才改投在秦玉真人门下,论寿数,与齐真人也是相差仿佛。”

  听得齐云天之名,二人不觉肃然起敬,连带也高看了种穆清一眼,杨璧更是暗自提醒自己,“遇上此人要小心了。”

  曹敏柔这时忽然露出轻松之色,道:“好在此次斗剑,溟沧派未将那张真人遣来。”

  杨璧诧异道:“张真人,这是哪一位?”

  曹敏柔道:“妹夫可知溟沧派曾出了一位丹成一品道友?”

  杨璧点头道:“丹成一品,古今罕见,此事我怎会不知?”随即身形一震,醒悟过来,讶道:“莫非曹真人口中所言那位张真人……与其同一人不成?”

  曹敏柔螓首轻点,道:“然也,这位张真人入道不足百载光阴,如今已是修成元婴。”

  杨璧与朱欣震惊对望,半晌,朱欣勉强言道:“这位张真人道行如斯进境,想必神通要弱了少许。”

  曹敏柔摇头不已,她将自己所知关于张衍诸事——说与二人知晓,两人听罢之后,久久无言。

  张衍战绩多是在东华之外,魔宗弟子虽是知道他厉害,但在玄门中,倒是名声不显,况且溟沧派来斗剑的三名弟子中,并没有他的名号,是以不是刻意打听的并不知晓。

  至于曹敏柔,她听闻张衍之名也是巧合,昔年刘雁依出门寻药,恰好与她结识。她本想将其收其为弟子,可打听下来才知此女早有老师,才断了此念。

  刘雁依回山之后,她还命门下弟子暗中一路护送其回返昭幽天池。

  因是之故,她才刻意留心张衍之事,只是打听下来,却是骇了一跳,方知这是如何了得的一个人物。

  杨璧叹道:“这位张真人若只单以资质而论,却是远胜天下同辈了。”

  同时他心中暗道:“此次斗剑,此人竟未能前来,我不能与之较量一番,诚为可惜!”

  朱欣不禁有几分心怯,拍了拍高耸胸脯,道:“三大宗门,底蕴之深,委实非我等所能想象。”

  在三人说话之时,溟沧派一行人已是到了承源峡外百里之外,但此刻却是止步不前。

  霍轩远远望去,见数十里外有星梭芒光密如繁星,不绝闪耀,半空中似有一道天穹般的幻云光雾笼遮,他道:“看那架势,倒似是玉霄来人。”

  钟穆清与洛清羽各自催动飞车,与他并肩而列,种穆清伸手盖在眉上,挡去云光,看了几眼后,道:“玉、霄派前两回斗剑之人,乃是吴氏,此次当是周氏弟子了。

  玉霄派虽是东华大派之一,但其弟子多在南崖洲及南海走动,并未告知诸派此行弟子为谁人。

  只是此门之中以吴、周两氏势力最大,前次来赴法会的弟子姓吴,由此推断,这回当是周氏。。

  霍轩沉吟道:“既然玉霄派道友在我等前方,车驾行去,难免与他们冲撞,依为兄看,就缓上一缓,由得他们先行为好。”

  钟穆清与洛清羽都是点头称好,谁先入山,谁后入山,对他们三大宗门而言,实无争抢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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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七十七章 踏鲤震江河 一名惊玄魔

  赢涯老道惊异不已,东华玄门宗派他大多知道,可却从未听说过瑶阴派之名。

  东华洲万载以来,无数宗门起落覆灭,但能在这张符书之上落笔签契者,当年无一不是强盛一时的宗门。

  这时自天际中遥遥传来一声嘹亮龙吟,陡然响彻天地,赢涯老道手一颤,惊道:“哪里来的大妖?”

  霍轩也似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首看去。

  钟穆清先是一怔,随后露出不信之色,几步走到崖边,朝着那声音传出的方向望去。

  大江深处,有一头龙头鱼身的妖物劈波斩浪而来!满是金鳞的身躯在在波涛之中时隐时现,随浪潮上下起伏。其前后左右簇拥着数以百万计的鱼种,扑跃翻腾,激溅浪花,蔚为壮观,以至整条成江都有如滚锅沸水一般。

  如此狰狞猛恶的妖物,其宽阔脊背之上,却立有一名丰神俊朗,潇洒轩昂的玄袍道人,顶上一朵罡云隐现五色,周身罡气如潮,拂动衣袍,看得出是一名道行精深的元婴真人。

  而在一人一妖身后,另有三道遁光,成品字形紧紧跟随而来。

  虽因光云所阻,瞧不清其具体面目,但从遁法上引动的罡风气旋来看,此三人亦是拥有元婴修为。

  承源峡中这些修道之士俱是在暗中猜测,来人到底是哪一派门下,竟引动了这般大的声势。

  少数有见识的修士忽然失声大叫,道:“龙首双足,顶生鹿角,金鳞鱼尾,这莫非是异兽龙鲤?”

  这话顿时惹来一阵阵的惊叹。

  龙鲤乃上古异兽,有统御水族,伏波平海之能,可不知谁人有如此大能,竟能驾用这等凶兽。

  但凡峡中修士,都睁大了眼眸看过去。

  他们却是不知,此时江水下游无数水族都在疯狂游动,似朝拜一般,不断向上游行去。

  这等异象引得魏梁两国的官吏百姓心惊不已,以为上苍显圣,沿江两岸,不知有多少人在设祭祝祷,焚香膜拜。

  那头龙鲤此刻已是到了承源峡口前,此妖忽然双爪一探,攀出水面,扬首而起,又是发出一股啸吟之声,霎时间,一股谤湃威压便自笼盖下来。

  凡身处峡中修士,莫不是气虚心虚。

  那名年轻道人微微一笑,伸手在龙鲤角上轻拍一下,此妖便立刻服贴下来,老老实实趴在水上,静卧不动,连带那难以计数水族亦是安静下来。

  一时间,峡谷之中只闻江水哗哗奔流之声。

  本是声势滔天的凶妖却在其手下如此乖顺,这一幕看得两岸山岭上的万千修士看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这一刻,各峰之上前来的斗剑的玄门弟子都是把目光投注过来,齐皆落在了这年轻道人身上。

  霍轩目光复杂,苦笑摇头道:“张师弟,没想到还真是你,真是好手笔。”

  洛清羽笑道:“这个张师弟,行事每每出人意料,此次斗剑,可要热闹了。”

  钟穆清此时亦是看见了张衍,神色陡然一变,他不知想到了是什么,眉宇深深锁起。

  擎丹峰上,赢涯子不自觉往前走了几步,他察觉到了这头龙鲤道行之深,几堪比拟元婴三重修士,不觉连抽几口冷气。

  江上那名道人,居然能奴役元婴三重异兽,这委实太过骇人,也不知是何来历,莫非就是那瑶阴派么?

  他一捋胡须,对身旁的中年修士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立刻脚踩遁光,自峰上飘下。

  他努力抵御自那龙鲤身上传来的阵阵威势,靠到了近前,定了定神,大声问道:“敢问尊驾可是自瑶阴派而来?”

  张衍员手立在龙鲤之上,面对万千修士目光,却是安然若素、意气自若。

  章伯彦、徐道人,卢媚娘三人则悬于虚空,护在他身后。

  他们四人一妖身处之地,罡风旋动如潮,呼啸往来,使得脚下江水起伏涌动不止。

  因章、徐二人各有来历,都用千幻图鉴变换了形貌,此刻不便答话,是以一身霓裳羽衣的卢媚娘站了出来,清声言道:“正是,我等皆是瑶阴门下。”她一指张衍,提声道:“此是我瑶阴派太上长老,张衍张真人。”

  承源峡中修士皆是从未听说过瑶阴派之名,但是张衍之名,却是有不少人听过,立时有了几分联想。

  中年修士似也是觉此名耳熟,随后面色一变,郑重一礼,转身回了峰上。

  张衍则打了稽首,随后在龙鲤那玉角上一拍,这大妖腹下漫出滚滚黑云,嗵的一声,爆开水花,腾空而起,往本属瑶阴派那座名峰之上飞去。

  周煌看得眉头大皱,回望周轻筠,问道:“张衍?此人莫非是你我那位好妹婿?”

  周轻筠也是柳眉蹙起。

  这时周煌身后那名女弟子周宛菡犹豫了一下,出言道:“恩师,此人正是那张衍。”

  周煌目光投注在她脸上,沉声道:“你是如何认识的?”

  周宛菡粉脸一红,螓首垂下,轻声言道:“那时曾听人言,周师叔这位夫婿凤表龙姿,爽朗清举,俊迈群伦,曾偷偷去看过一眼,是以认得。”

  周煌哼了一声,回过头来盯着张衍,冷笑道:“倒是让他折腾出些动静来了。”

  他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烦躁,方才他还认定张衍前路已绝,修道一途必无再往上走的可能。可谁曾想,只一转眼间,对方便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身边不但有三名元婴修士为其护法,而且还有一头神通惊人的大妖供其奴役。

  他身为周族嫡系弟子,此来也不过有三名元婴长老相随罢了,与张衍一比,却是明显落了下风。

  有这等实力握持在手他绝然不信张衍背后无有他人支持。

  这时有一婢女跑来,道:“老爷,赢长老遣人来请老爷前去说是有要事商议。

  张衍的到来,不啻一石激起千层浪 非但玄门中弟子为之惊诧,魔门六宗中人更觉措手不及。

  玄门弟子或许有不知他名声的,但偏偏魔宗此来弟子中对他却是多有听闻,知其是一名强敌。

  那名站在白玉灵芝上的娇小女子面有不悦之色 气恼道:“卢慕秋,你浑成教搞得什么鬼,不是说此人已被溟沧派摒弃出斗剑法会了么,怎么又突然来此,这岂不是搅乱了原先安排?”

  只是这话虽问了出来,却久久得不到回应。她咬了咬唇 扭过头去,问道:“风师兄,你以为呢?”

  她所问之人,乃是一名身形修长的黄袍道人此人天庭饱满,眼眸深邃,五官轮廓分明,头上并不起髻,而是披发而下,他露出认真思索之色,随后道:“此人出现虽是意外,但观玄门各派反应,显是他们事先亦不知此事,并非先前布置,若只他一人的话,又能掀起多大风浪?静观其变就可。”

  娇小女子想了一想,这人来此虽是厉害,但在六宗联手之下,却也构不成什么威胁,赞同道:“风师兄所言甚是。”

  这时魔云一分,有一名身长七尺,容貌整丽的赤袍男子走了出来,淡然言道:“徐娘子,你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先前布置过许多棋子,稍候斗剑,不妨前去试他一试,看看玄门各派是何反应,便知端倪了。”

  张衍驾驭龙鲤往岸上行去,所到之处,修士纷纷闪避,让开去路,人人皆以敬畏目光看他。

  瑶阴派那处名峰距江水不远,不过须臾,他已是驾临至峰顶之上。

  魏子宏和那阵灵从山腹中急急奔出,他跪在底下,叩首道:“徒儿魏子宏,见过恩师。”

  那阵灵见了张衍,也是跪伏于地,可不知怎的,她似是害怕异常,战战兢兢道:“小婢见过老祖。”

  张衍听她用“老祖”作称呼,面上神色如常,于心中一转念,就知这阵灵把自己当做泰衡老祖了。

  阵灵观人与寻常修士不同,不是从相貌上来分辨,而是从气机感应上来判断。他吞了泰衡老祖分身元灵后,等若接了其因果过来,阵灵这么喊他,倒也是没错。

  他点了点头,微笑道:“徒儿起来,你可曾把此处峰上禁阵理顺?”

  魏子宏谢了一声,从地上站起,道:“弟子得这位雪卉姑娘相助,已是把各处禁制料理稳妥,只是数千载过去,有不少地方崩灭散失,如论御敌之能,恐只及当年十之三四了。”

  张衍先是望向天上魔云,又往擎丹峰看去,眼中闪过一道犀利光华,道:“无妨,此来斗剑,便是来行杀伐之道,守却不必了。”

  半个时辰之后,玄门十派此回前来斗剑的主事弟子,倒有大半聚集到了擎丹峰上。

  赢涯老道看向力人,拱手道:“先前我诸派上师早已议计,此回斗剑,我玄门当要戳力一心,与魔宗争夺那几枚符诏,只是这位张真人一来,却是多了许多变数,依老夫看,不妨把张真人请到峰上一叙,诸位以为如何?”

  他说完之后,把目光看向霍轩,然而后者却是面无表情,一语不发。

  赢涯老道心中很是怀疑,张衍此来恐是有溟沧派的安排,似乎有另有深意。想必在场诸人也是看得明白,只是他却不敢出口质问,因此要借用其余诸派之力向其施压,不致先前布置生变。

  这时少清弟子荀怀英忽然冷笑一声。

  赢涯老道面上一喜,问道:“荀真人怎么看?”

  荀怀英挑眉道:“你若问我,那便是各家各派各凭本事去争,何必弄这么多玄虚。”

  赢涯老道不免尴尬。

  周煌此是却是目光一闪,环望一圈,道:“嘉长老此议甚好,便把这位张真人请上峰来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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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七十九章 风雨雷霆遮心算

  那沈长老神情落寞回到峰上,无精打采地对着送他前来的中年修士拱了拱手,推开上来欲要搀扶他的童子,一句话也不说便躲入了早已半塌的观宇中。

  中年修士看他这副模样,倒有些不忍心了。

  他看了眼四周,这峰头之上死气沉沉,因数百年来无人打理,杂草丛生不说,到处都是碎瓦残砾,一片荒废景象。

  他叹了一声,若不是赢涯师兄命他看稳沈长老,拿到符诏后才能回返,他半刻也不想在这里多留。

  又看了看天色,如今尚未比剑,待在这里也是无趣,便独自找了一处地方打坐去了。

  沈长老步履之中跌跌撞撞,此行跟随他赶赴法会的弟子姜玥正好从里步出,不由惊呼一声,道:“师父,您老这是怎么了?”赶忙上来将他搀扶住了。

  沈长老把头一摇,又把袖朝前挥了挥,催促她往里走。

  姜玥目光之中满是担忧,扶他往里而去。

  然而入了里间,沈长老却是缓缓把弯下的背脊挺了起来,用沉稳无比的声音说道:“徒儿,为师记得,你昔年曾在溟沧派荡云峰上曾见过张衍张真人一面?”

  姜玥愕然发现,自家师父竟是一扫方才失魂落魄,意气消沉的模样,眼中又重新焕发了光亮神采,其中甚至还夹杂着一丝狡猾。

  她犹豫了一下,咬唇道:“是,徒儿昔日不止在蚀文法会上见过张真人,后来在杨域水国亦曾有过一面之缘。”

  她还有一句话未说,当年沈跃峰也是因为前去追杀张衍而导致下落不明。

  沈长老缓缓点头,沉声道:“你听着,为师有需你去办一件事,万不可让他人发现了。”

  他用传音之法,在姜玥耳中言语了几句,最后又道:“你稍候把我话传给张真人,无论他作何打算,你都回来如实报我。”

  姜期有些为难道:“斗剑法会在即,恐是来不及了,况且外间还有那人看着,弟子恐怕走出去便会遭疑。”

  “这有何难。”沈长老自袖中拿了两张符箓出来,放入姜玥手心之中,指着其中那张言道:“此一张乃是沈崇老祖昔年所留,虽无什么神通威能,但却可呼风唤雨,号聚雷霆,你拿去用了,必然无人可以发现,便是想用法力驱散也无有可能。如此一来,玄门弟子必然是怀疑魔宗弄鬼,而魔宗弟子亦会怀疑是玄门中人弄的手段,定不会轻易出手斗法。”

  又指了指另一张,道:“天象一变,你抓紧时机,拿了这枚隐身符,去往张真人处,记得此风雨至多只有一个时辰,是以你需早去早回,免得被外人察知。”

  姜玥瞪大明眸,道:“弟子随侍恩师百年,怎么从来未见恩师用过这些符箓?”

  沈长老呵呵一笑,道:“我广源派昔年也是玄门大派,好歹也是有一些家底的,只是不为外人所知罢了,就连你掌门师兄,有些事情也未必知道。”

  姜期眸中露出坚定之色,道:“师父,徒儿定不会误了您老的事。”

  她起指尖在那符箓之上一划,把其往天上一发,此符化一道烟雾而去,无声无息就去了云中。

  过了足足有一刻,就在二人几疑此符不管用的时候,忽然间乌云汇聚,雷电作响,天地昏暗,狂风忽起,不过几个呼吸时间,就有暴雨倾盆而下。

  沈长老登时放下心来,沈崇祖师虽是修为通天彻地,但这没符箓毕竟过了这许多岁月,也不知是否能用了。

  未想这位前辈的法力之高远超他的想象,此符虽历千年,但发出之后,却仍能引动雷霆,唤来风雨。

  他侧耳听了听外间,随后低声言道:“徒儿去吧,一路多加小心。”

  姜玥脆生生应了一声,便把法诀一拿,祭了隐身符,身影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沈长老眯着眼睛看着外间,他在广源派内做了数百年长老,在夹缝之中苦苦挣扎了这许久,怎会不知玄门宗派的做派?

  方才在擎丹峰上,不过是半真半假做出来的样子罢了,不过其中那股愤恨之意的确是他真实的内心情绪,因此之故,才把座上诸人都是混蒙了过去。

  他早已暗中有了安排,掐准除了十六派之外,定会还有许多宗派凯觎天上那钧阳之精,而这些人俱是无有符诏之人,而他便可藉此将其都笼络过来

  他也用不着成就什么洞天之位,只需寻得突破元婴三重的契机,回去见得祖师遗秘,把散轶的功法寻了回来,广源派便能重兴。

  擎丹峰,各派弟子并未散开,还在商议如何对付魔宗弟子,只是这场突如其来风雨却令他们觉出了几分古怪。

  赢涯老道诧异道:“龙缘无故,怎么来了风雨?”

  他掐指算了算,却并未查探出端倪。

  有人狐疑道:“莫非是魔宗作祟不成?

  赢涯老道思忖片刻,道:“不管是否是其弄鬼!将这风雨驱散了总是无错的,只是可惜,老道那件可收云雨的法器未曾带在身上。”

  这时一名貌相英俊的翩翩少年站了出来,道:“赢长老,这有何难,待我上前将其驱散便可。”

  众人一看,此人乃是还真观此来斗剑的弟子陈清平,此派弟子最擅封魔布印,驱除邪秽。

  赢涯老道欣然道:“好,有陈道友出力,此事想必是轻而易举。”

  陈清平拱手一礼,他顶上罡云一震,自信满满驾起罡风,去了云天之上。

  只是众人足有一刻,那风雨却并无半点收歇迹象。

  又过了许久,却见陈清平面有惭色自外走了进来,懊恼道:“这施术之人法力远在我之上,恕在下无能为力。”

  周煌哼了一声,他把袖一拂,拿了一个法诀,随后啪的一声打了一清光上去,这道光华冲天而起,霎时照亮峰巅,映得群山如昼,辉光层层铺地,连带江岸边万千修士也被惊动。

  但就算如此厉害的道术,却仍是未能将这风雨驱散半分,周煌也是为之一怔。

  赢涯老道见周煌也未能建功,不觉惊异,摸了摸胡须,道:“不可轻举妄动,吾等先静观其变。”

  他们充满戒备之心,而魔宗弟子那处也是同样警惕,怕这场风雨是玄门弟子做得文章,是以都是安坐不动。

  风海洋静静看着天穹,似是有些出神,此时忽然低声了一句,“此非人力可以为之。”

  一个时辰匆匆过去,姜玥回到了广源派所在峰上。

  入了内室后,她将隐身符撤了去,对着榻上沈长老一拜,道:“师父,徒儿回来了。”

  沈长老上下看了看她,见无有什么损伤,便安心下来,问道:“此行如何?”

  姜玥摇了摇头。

  沈长老似乎有些意外,他抓着胡须,紧皱眉头,暗道:“不应该啊,我观张真人,分明是一心求道之人,也不是畏危惧险的性子,我所说之事,他无有理由拒绝。”

  他反复想几遍,也不知问题出在哪里。

  不过他也没有灰心丧气,此路走不通,不过换一条路罢了,只是可惜方才那两张符箓了。

  他正思索时,忽然似有一道光芒闪过,一名三旬年纪,相貌俊雅的道人无声无息出现在了面前,稽首道:“沈长老安好。”

  陡然出现一人,沈长老却也不慌张,他神色镇定站起,还了一礼,道:“这位道友,可是张真人门下?”

  徐道人暗暗点头,这沈长老倒也有几分门道,难怪能骗过擎丹峰上诸人。

  他自袖中把一张符书拿出,递了过来,道:“张真人命我前来,若是沈长老愿意立誓,那他可以出手相助。”

  沈长老毫不犹豫将符书拿过,撕开半张,咬破指尖,以精血立了一个法誓之后,吞了下去,又将另半张还入徐道人手中,笑道:“有张真人相助,老道我便也安心了。”

  承源峡一处山麓之中,尸嚣教邪娘子手中托着一青烟袅袅的香炉,氤氲气雾弥漫出来,升起半空,缭绕如华盖,将天上暴雨疾风都遮挡在了身外。

  她身边是一名芙蓉色罗衫罩身的少女,神色漠然清冷,此是她同门丁瑜,此次是应她之邀而来,是想设法想在东华洲斗剑法会之中分得一杯羹去。

  武寰辰仰首看天,笑道:“这大雨倒是来得好,我看还要下一个时辰,不知谁做得手脚,倒是给了我们许多时间。”

  祁娘子道:“武殿主,你那两名挚友究竟何时赶来?”。”

  武寰辰转过身来,他先是朝着丁瑜扫去一眼,虽是祁娘子自称这是她的同门,但这女子身上总有股让他看之不透的东西,令他有些忌惮,因此不动声色侧开一步,这才出言道:“我早已说过,他们二人在炼制一桩守御法宝,此事涉及所有人之性命,半点马虎不得,是以需晚些到来,到时凭你尸嚣教与我无当灵殿联手,夺一枚符诏来,想也不是什么难事。”

  祁娘子淡淡道:“可能下手之人却是不多,东华洲无论玄门魔宗,实力皆不可小觑,依奴家之意,那余下两派,倒是可以考虑一二……”

  武寰辰大笑道:“祁娘子说笑了,你又不是不知瑶阴派那位张真人的厉害,当年在东海之上,他曾以一剑独斗百人,后又覆灭了卢氏壁礁府,现下又有龙鲤姒壬护法,想要对他动手,谈何容易?唯有那广源派,无甚了得人物坐镇,确然可以出手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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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八十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又一个时辰之后,云收雨歇,天光漫下,此刻已是到了申时,十余道遁光自擎丹峰上散开,回了各处峰头。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有悠悠钟磬之音自山巅之上响起,传遍群山。

  两岸万千修士知是此钟磬一响,就是斗剑法会启时,皆是兴奋探首,观望天际。

  赢涯老道怀抱拂尘,步至峰顶法坛上,此处为承源峡至高之处,眺目四顾,将山水尽之色收眼底。

  他把那卷符书拿出展开,摆在供案之上,拜了一拜,随后退开几步,命童儿上前点了香烛。烧至半截后,他手上拿动法诀,嘴中喃喃念得几句什么,再往符书上一指,此符之上忽然大放光明,轻轻震颤,过得少许时候,就闻洋洋盈耳之声自天外传来,一阵接着一阵,似潮纷涌,悠远宏大。

  又过片刻,只见天上浓密罡云似被搅动,倏尔豁开一个裂口,一道万丈清光穿破穹幕,如柱而下,雪屑星光之中,有一枚巴掌大小金灿灿的符箓如羽飘摆,缓缓落下。

  只是谁也没有料到,第一枚符诏飘飘悠悠,竟是往魔宗弟子所守山峰之上落去。

  赢涯老道心中一叹,果是魔道气云正旺,连上天也是眷顾。

  不过好在此次只降下一枚符诏而已,他稍觉心安,若是有数道齐至,势必上来就要与魔宗弟子一场混战了,这却非他之所愿。

  魔宗中人向来法术诡异,如今因魔劫一起,又多了许多前所未久的神通手段,不宜盲动,当慢慢与其斗法,试探出其底细之后,再设法压服,方是正理。

  这时那魔云之中,却有一名仪容端正,风姿隽永的黑袍修士步了出来,他先是在那符诏之上看了几眼,再转过身来,对着身后众多魔宗弟子稽首道:“当是在下前去拿下此诏。

  风海洋一笑道:“本也要请高道兄出面,却不想符诏往贵宗而去,显是天意向我,道兄此行定可完满。”

  那名修士也不多言,再是一揖,脚踩轻云,飘然向下,片刻落至峰头上,稍稍仰首,只等符箓到来

  瑶阴派这处山峰上,章伯彦指着那名魔宗修士,沉声道:“张府主,此人便是血魄宗弟子高若望,昔年老夫曾败在此人手中,此人虽是道行深厚,一身魔功远胜同侪,且又遁法高妙,但其对敌之时,却甚少与人硬拼,通常是设法破去对方手段后,方才杀之,府主若是遇上,也要小心。”

  张衍微微点头,说来他气血魄宗弟子有过几回交手,是以对其并不陌生。先前他听章伯彦说此人在六大魔宗之中也是威名远播,当是要仔细一观其人手段。

  赢涯老道用手一指,在峰上大声道:“此符诏,谁人愿去取来?”

  还真观陈清平方才因不曾驱了天上风雨,自觉丢了脸面,此刻正想找了回来,念头一转,他便大喊一声,道:“诸位同道,且容贫道前去一会。”

  他往前一纵,身化轻虹,抢在诸人之前飞身而下,直往血魄宗所在峰头之上掠去。

  此刻诸峰之上弟子,也是留神观望。

  魔劫有千年之久,玄魔两道虽现下还未当真动手,但势必要有一战,然而数千年来,魔宗弟子对玄门十派的道术神通多是知晓,可他们对对手尚还不曾摸清底细,藉此一战,当可看出些许门道。

  高若望虽是魔宗弟子,但形貌甚好,颌下清须飘飘,长眉凤目,身形纤长,宽袍大袖,一副仙风道骨之相,见陈清平已是过来,面上一笑,把袖一挥,一股清风泼洒而去,将即将落下的符箓吹得荡开,直往乘源峡江中落去。

  随后他颇为玩味地看着他,似乎是在等待他选择,究竟是对着自己来,还是去争抢那枚符诏。

  陈清平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强忍住心头师动,不去理会那符诏,而是向前一指,身后一柄桃木法剑自后飞出,倏地一声,激起乌光一道,向下疾斩。

  高若望微微一笑,身形忽然模糊,随那剑光斩下,整个人却是化作点点青光,如泡影一般破碎而去,竟是半丝残痕也未有留下。

  陈清平对血魄宗的手段也了然一二,哪还不看不出自家斩杀的只是一头无关紧要的血魄,其真身却是不知躲到了哪里,他捏诀收了桃木剑回来,持在手中,极为警惕地看了看左右,嘲弄道:“魔门宵小都是这般藏头露尾么?”

  他喊了几声,并不见有人应答,皱起眉头,起指在眼上一横,霎时开了法眼,便自两目之中射出一道精光,在山头之上来回扫了几遍,可依旧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到底是顾念那张符诏,找不那高若望身在何处,他也不在此多留,驾起罡风往下冲去。

  那枚符诏飘至江水上后,被江风一吹,又往岸上而去。

  这处正好立着上百名修士,大多修为低微,最高者也不过明气境界而已。

  其中一人见符箓向自己飘来,符身之上金光璀璨,有无数玄文异图闪耀,待其到了眼前,忍不住伸手去拿,可是方入手中,忽有一道血光泛出,往他体内一钻,不过眨眼之间,他便被钉在原地,不能动弹,只得啊啊大叫。

  那符诏突然一荡,从他手中脱出,又向别处飘去。

  而见了那名修士下场,哪还有人敢去拿,如避瘟疫一般,纷纷惊惶闪避。

  此时自符诏一震,自其上飞出一道血光,兜空转了一圈,不过顷刻之间,就这些人身上——穿过,当即个个如泥塑木胎一般,立在哪里不能动弹。

  陈清平正好冲来,看到这一幕,冷笑一声,把袖一扦,将一副竹书抖出,祭在半空之中,再一起诀,只闻哗啦一声,书简打开,对着下方那头射出一道青光,将那符诏罩定,道了一声,“收!”

  那光猛然一收,由丈许宽倏尔缩至针缝大小嗤得一声,一缕青烟飘过,那法术已被破去,符诏飘落地土。

  那些看见陈清平到此,仿佛见到了救星,都是大呼:“陈真人,救命”。

  陈清平不觉皱眉,他知需把高若望主魄或那真身找了出来对付,方可破除此法。

  便一拿法诀,依旧运了法眼,扫来看去,可是过了半晌,却依旧寻不着头绪。

  他沉吟片刻,手掌一翻,取了一只玄铁星盘出来,托在臂弯之上,摇了一摇,那上面盘针一转,立刻指了一个方位出来。

  他眼一抬,看向一处空无一人的角落,冷声道:“原来在此处,区区小术,安能瞒我?”

  他把手一指,就有上千道枚竹签洒散飞出,将那数丈地域笼绝,齐齐往下一落,没入土中,根根笔直朝天,看那排布,竟是一门禁制。

  他掐动法诀,轰隆一声,竹签一起震爆,随后一挥袖,鼓荡起一阵罡风,将烟尘扫去,再看那处,已是狼藉一片,泥石翻开,到处都是断枝残叶。

  正在他扫视之时,忽听闻身后惊呼声此起彼落,转首看去,不觉吃了一惊,居然有一名修士被炸得四分五裂,尸骸满地都是。

  他念头一转,就猜出高若望定是借此人用了什么替死之法,才致有此下场。

  那些修士都是面露惊恐之色,显也是怕同样下场。

  在峰上观战的张衍看得很是清楚,讶道:“可是借物代形神通?”

  章伯彦当初与泰衡老祖相斗,就是吃亏在这一法门之下,记忆深刻,因此点头道:“不错,正是此法,不想血魄中竟有人练成,也不知其是从何处学来 ”

  此刻在魔云之中暗藏的几名魔宗长老也是指指点点,有人言道:“还真观封仪之术若是炼成,连神通道术亦能禁压,只需小心不被其宝卷及青竹书定拿,当可无虞。”

  又有人道:“还真观道人只要法器齐备,再有玄功相辅,却是我灵门一大劲敌,要对付此人,需先设法破其法器方可。”

  徐娘子看了一阵后,却是判断道:“这人不是高师兄对手。”

  风海洋把头一点,品评道:“这陈清平道行也算不差,观其举止利索,神通法术信手拈来,也不是闭门造车之辈,只是高道兄在吾辈之中少有人敌,连我也不敢说稳胜,这陈清平若是及早退去,不定还能保全性命。”

  陈清平失手杀了一人,面上悻所 心中暗恨不已,他虽明知高若望定是躲藏其中,可此处少说也有上百人,他身为玄门中人,不可能将这些人俱都杀死。

  他脸色数变,哼了一声,冷笑道:“你这妖魔!以为如此就制住我了么?”

  他捏动术法,把道衣一震,霎时之间,便自其上飞出一只龙头马身的凶猛貔兽来,冲到了一人身上,张嘴一咬,拖出一头血魄来,一口吞了下去,随后再冲向下一人,亦是如此施为,在场中转了一圈后,所有人瘫软在地,显是法术已破。

  而那貔兽咆哮一声,抖了抖威武身躯,重新又回了陈清平法衣之上。

  他拍了拍衣袍,似是拂去灰尘,昂然站在空中,傲声道:“高若望,我知你血魄宗擅炼血魄,你出一头我灭一头,看你有多少可供道爷我杀的!”

  张衍却是摇了摇头,他斗法经验丰富,看得出来陈清平看似大占上风,但其实已入危局之中。

  那高若望明显技高一筹,避实就虚,只用了几头随手可弃的血魄,便已是大约试出对手的手段,但陈清平至今对这名大敌还是一无所知,再斗下去,结局不问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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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八十二章 火呈灵尊

  这一道遁光往前飞去,直到落至山麓之下,有认得此人的才辨认出来,那平都教出面之人竟是吴函承。

  张衍微微生讶,自奉掌门谕令在昭幽天池闭门之后,他久不关注平都教之事,不想到此人竟在这短短数年之内踏入元婴境中,仔细想来,因得了秦真人之助。

  只是吴函承成就元婴时日如此短暂,这便来赶赴斗剑法会,是否有些托大?

  他随即转念一想,便觉释然。

  他人或许如此,但对平都教弟子并不适用。

  此教弟子只要能请动一尊厉害法灵上身,一身法力神通就不见得输于他人多少了。

  吴函承到了先前那斗剑所在,却并不急着拿起那符诏,而是小心翼翼围着那处绕了一两圈,确认无有什么异样后,这才伸手去拿。

  可偏偏在这时候,距离那符诏不足三尺之地,大气之中忽然泛起一阵涟漪。

  吴函承立时露出警惕之色,收手退后,去了数十丈外才止住不动。

  只见一人影渐渐自虚空之中踱步而出,长须及胸,仙风道骨,冲他一笑,道:“这位道友也欲来一试高下么?”

  吴函承低呼一声,道:“高若望?”

  高若望含笑稽首,用清朗声音言道:“正是贫道,这位平都教道友可有指教?”

  峡谷江岸两边顿时传来一片惊呼声,几乎所有人都未想到,这名魔道真人居然在战败陈清平之后,又再次出现,看那模样似也是未曾受得什么损伤。

  吴函承面上阴晴不定,心中想道:“血魄宗弟子一身法术神通皆系于血魄之上,陈道友适才拘了此人百余头血魄,按理说实力当是折损了许多,莫非还敢来与我为难不成?”

  休看高若望与陈清平二人适才战得激烈,但其实并未暴露出真正的底细,所用手段依旧玄门弟子往昔所知晓的那些,只是运用得更为巧妙而已。

  更何况,此人真身自始自终都未曾出现过,在没有把握的情形下,吴函承其实并不想这么快与此人动上手。

  但既已到了此处,若是就这么灰溜溜地退回去,遭同道耻笑不说,他也并不甘心。

  高若望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却不去理会他,他只虚虚一抓,就把地上枚符诏摄入手中,随后打了个一个道揖,道:“道友如不动手,那请恕高某告退了。”

  言罢,他往上一跃,身化一道如矢血芒,射去穹天。

  吴函承原本犹豫不定,可此刻见他不战而退,似有逃离嫌疑,心中恍然,哪里肯放过,一拍脑后,一道光气笔直冲起,其中飞出一只白光缠绕的银圈,往那血影追逐而去,同时他驾风一纵,两袖兜风,飞腾而来。

  高若望回首一望,笑了一笑,轻轻一晃身,便自顶上迸出一团血云,再左右一撕,居然变作两只血色大手,其中一只往下一拿,一把将那银圈抓住,另一只则忽然撑至数百丈大小,遮天蔽日,五指齐张,拍开云雾,往吴函承轰轰压来。

  吴函承见其施展这门神通,不觉大骇,道:“莫非此是其真身不成

  他赶忙催动遁法,疾速退开,飘去百十丈后,还是未曾躲开,他忙使了一个法诀,把身一折,陡然变幻一个方向,这才从那血手指缝之中逃脱出来。

  去得远处之后,他按住遁光,死死盯着高若望身影,暗自思忖道:“高若望竟以真身来战?若我猜得不差,定是方才陈清平将他血魄都料理得差不多了,方才不得不如此,既是这样,倒是不可放他回去,需趁此机会将他杀死才是!”

  此时各处峰上观战弟子也觉来了精神,俱都是凝神看去。

  他们也是与吴函承一般想法,高若望被逼出了真身,定是在方才一战中损失不小。

  若是能一鼓作气除去此人,此次斗剑法会玄门必将胜算大增。

  吴函承拿定主意之后,便把首一抬,喝道:“我倒要看看,是你的血魄厉害,还是我的法灵厉害!”

  他自步入元婴境后,得门中赐下一尊法灵,正是原先胡长老所用那尊,为门中十八都主之一,名曰“火呈灵尊”。

  平都教看重班辈,原本以他初入元婴的资历,还轮不到他来驭使这尊法灵,只是胡长老被张衍一剑斩杀之后,却是无有人能承接此法灵,恰好门中选定他来斗剑,因而便宜了他。

  他捏了一个法诀,口中念咒,身边顿时出现一尊身高十丈上下,相貌威武的金甲神人,一手持金鞭,一手托宝珠,全身披挂,雄健已极。

  这金甲神人甫一出来,吴函承忽然一跃,霎时与其合身一处,随即他大喝一声,便将庞然身躯撑起。

  平都教法灵运使,有显神法与役神法之分,若是祭炼运炼久了,便是以人驭灵,但凡法灵所会法术道诀,莫不精通。

  而他如今还达不到这份火候,道行也浅,只能以把法灵运化出来对敌,只是这么做,万一压制不住,难免会被此灵反客为主,承受不小的伤害不说,动摇道基亦有可能。

  因此他也不敢久战,跃至高空,对着下方高若望张嘴一吐,立时有熏烟烈风滚滚而来。

  此原本只是一股丹煞,但是借法灵施展,却便化为一口丹中火,

  高若望淡淡一笑,足下轻点,便化一道血影红芒,如轻烟一股,竟是先一步避开了去。

  那火光喷下,落在山岭之上,所过之处,地焦草枯,树焚叶烧,尽成一片赤色。

  吴函承所化金甲神人看定那条血光,大吼一声,道:“哪里走!”

  他把庞然身躯作势一拔,霎时冲起一道如柱金芒,轰然作声,衔尾追来。

  高若望似是无有与他正面交战的心思,只是驾驭遁光沿着山头左右来回绕飞,并不回头。

  吴函承此时只觉浑身都是充沛法力,追在其身后,长啸不绝,不断发下霹雳惊雷,将一座座峻岭炸得山石崩裂乱飞,草木折裂。

  那些观战修士想起适才那些人的下场,都是惊呼逃窜,纷纷远离。

  吴函承毕竟是遁法差了些,追了一炷香的功夫,还是未曾拉近两者距离,再加上高若望故意往人多之处钻去,更是令他束手束脚,心中顿觉不耐,把袖一挥,大喝道:“给我散了。”

  随他袍袖舞动,立时旋起一道狂猛罡风,元婴修士含忿出手之下,那些修士毫无抵抗之力,眨眼便被刮至了十数里之外,道行深些的还好些,到了远处又重新稳住了身形,而那些不会飞遁的下场却是极惨,俱都是跌了骨折筋断,奄奄一息。

  吴函承追了足有半个时辰,胸中忽然一阵气虚,不觉一惊,他念头一转,便知何故。

  抬眼望了高若望几眼,自己始终无法追及此人,再斗下去已是无有必要了。

  他嘿了一声,居然掉头就走。

  高若望见他不再追赶,在前方停下身形,迎着呼啸山风,把颌下长须按住,笑道:“道友这便走了么?”

  吴函承听了这话,非但不曾回头,反而加快身形遁走。

  适才那一阵横冲直撞,他看起来是威势不凡,但法力消耗也是不小,且心中渐渐充满一股暴虐之气,怕是要压制不住法灵了。

  他还算头脑清明,知晓若再这么下去,局面难以收拾是小事,把性命搭了进去那便不好了,还不如趁着场面好看,早早撤走为妙。

  高若望淡然一笑,也不追赶,负手立空,目送其离去。

  他虽也有心留下这吴函承的性命,只是此人不同于陈清平,被逼得紧了,定会开口认输,引其门中长老来救。

  既然暂且杀不了此人,自己又拿了符诏,那也不必白费力气了。

  他一转很,往天上魔云飞去。

  峰上诸多玄门弟子,见这一战打得虎头蛇尾,不觉都是失望,连连摇头。

  高若望到了魔云之前,一名血魄宗长老迎了过来,不解道:“高师弟为何不取此人性命?”

  高若望微笑道:“吴函承我并不放在眼中,稍加震慑,设法退之便可,若是荀怀英、霍轩、周煌、张衍等辈,我倒不介意与其一战。”

  徐娘子明眸投来,似是关切问道:“高师兄,与陈清平一战,你莫非吃了什么亏?”

  高若望转目瞧她一眼,面上笑容不变,毫不讳言道:“徐娘子猜得不差。”

  徐娘子不由一滞,她本是出言试探,可看高若望那副坦然模样,倒猜不出其说得是真是假。

  风海洋笑了一笑,对着左手边一名温文尔雅的年轻道人道:“高道兄连战两场,不宜再做劳累,颜师弟,那稍候符诏飞来,唯有劳动下去一行了。”

  那名年轻道人打躬道:“既然风师兄说话了,下一场便由小弟前去走一回。”

  擎丹峰上,赢涯老道见第一枚符诏被魔宗拿去了,暗叫了一声可惜。

  他自蒲团之上沉稳站起,缓步来到法坛之前,命童儿换了香烛点上,对着那符书再拜了一拜。

  不过片刻之后,天宇之上,又发声大响,随后云裂大孔,有一道银练如瀑而坠,照在峰巅之上,似如浮云堆雪,亮白一片。

  赢涯老道举目望去,见此次却是飘下三枚符诏,一枚去往自家这处而来,一枚去则是往骊山派方向,而最后一枚,却是往广源派那处峰头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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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九十三章 六符降天!

  这一回四符降下,却不过半个时辰就分出了胜负。

  风海洋一人力挫元阳、还真、平都三派,连收三符而去,玄门这边可谓大败亏输。

  赢涯老道拉拽着胡须,眉头紧皱,脸上都是愁容。

  这时忽然自远处飘来一封飞书,到了他面前停下,他眼皮一掀,伸手抓了来。

  看过之后,不由叹了一声。

  此封书信还未放下,竟又有一封到来,他有些诧异,亦是拿过启开,只是目光缓缓扫过,神色却是微微一变。

  他闭眼思量,许久之后,站身起来,侍立一旁的童子只当他要上去祭拜符书,忙跑在前面,要去取来香烛换上。

  赢涯老道目光一撇,将他唤住,道:“童儿,时候尚早,不急换香。

  他侧过身,与坐于近处的那名门中长老打了招呼,道:“小弟去与刘师兄说话。”

  那名长老知其必是有事,点头道:“师弟请自去。”

  赢涯老道转下法坛,沿着一条小径走动,到了峰后一座凉亭中,见有一名白须老道,身着青紫道袍,道髻高挽,正闭目坐在里间,便上前稽首道:“刘师兄,魔宗已得六符,再想诛杀一二弟子,已是不能了,想来我玄门还是要在极天上与其一决胜负。”

  门中那位长老缓开眼帘,道:“总要做上一场,魔劫绵延千载,其气运正旺,此也在料中,无甚可说,你又何必这般惶惑不安?”

  赢涯老道点首称是,他俯身一礼,道:“此来还有一事,还真观两名弟子皆亡,门中三位长老现下欲去,只是我玄门十派先前共议,言明要携手对敌,共进共退,倒也不能置之不理,当有个说法才是。”

  刘长老以手拍膝,言道:“此言甚是。”

  补天阁、骊山派、平都教,还真观这四派比起其余诸派来,算得上是势小力弱,眼下俱都是失了符诏。

  但玄门十派既然联手,未来与魔宗相斗,也是离不开他们,是不可能完全撇开一边的。

  按照先前诸派掌门所议,此次要是玄门大胜,分润钧阳之精也是少不了他们一份。

  但未来之势,谁也不说准,唯有四派携手,才能保持强势。

  尤其是还真观,斗剑时虽是损了两名弟子,可由此也能看出,此派上下除魔之心甚坚,对抗魔劫时,是值得拉拢的盟友,要设法把其挽留下来。

  赢涯老道又道:“师弟我稍候要再祭符书,此次只余下六枚符诏,依前次情形来看,至多不过再拜一二次,或许无需等至入夜时分,便俱可得了归属,再往后,就要去往极天相争,不妨请诸派弟子再来擎丹峰上,共商克敌良策。”

  刘长老盯着他道:“只如此,想来师弟还不会来寻为兄,到底何事,你说来我听,不必拐弯抹角。”

  赢涯老道手入袖中,稍候递上一封飞书,道:“师兄请看,此是玉霄派周真人发来,小弟一人不敢妄下决断,唯有请师兄拿主意。”

  刘长老淡淡一笑,他接过看过内容之后,也是眉头打结,抚着胡须,似在沉思。

  赢涯老道立在下首,不敢出言打扰。

  刘长老言沉声言道:“周真人所言其实不无道理,瑶阴派事前可未曾有言要与我十派联手,虽数千年前签了符书,可如今底细为何,谁也不知,当视作外道,他要做什么,我等也无拦阻理由。”

  赢涯老道试着问道:“那小弟便以此回复周真人?”

  刘长老却把手一抬,笑道:“不必,你莫非瞧不出来,他其实心意已定,你就算不回言,他也是一样要动手的,又何必掺杂进去,平白惹一个强敌?稍候去信,就来个只字不提,只说邀来他峰上议事,把瑶阴派漏过去便可,他自是能明白的。”

  赢涯老道起手一拱,道:“是,小弟有数了。”

  他拜别刘长老后,就回转法坛,命童子写下飞书,邀诸派弟子来殿上议事。

  少顷,就有十余道光华飞去各峰,就连广源派亦收到了一封,唯独少了瑶阴派。

  沈长老收到飞信后,不敢迟疑,立时动身飞起,须臾到了瑶阴峰前,见有禁阵在前阻拦,打了个稽首,道:“张真人,老道沈殷丰前来拜会。”

  他语声刚歇,下方便开了禁制,一把清朗声音传出道:“沈长老请下来一叙。”

  沈长老按落云头,到了峰上站稳,见张衍站于法坛之上迎候自己,忙上来,先是互相致礼,再寒暄一阵,这才言道:“张真人,方才擎丹峰上有飞书来,说是相召老道前去议事,我不敢擅自做主,特来请教真人,该如何处断。”

  张衍微笑道:“贫道已是瞧见了,沈长老无须有所顾忌,但凭心意行事即可。”沈长老沉声道:“那老道便不去了。”

  张衍看着他,笑道:“道友可要想清楚了?”

  这老道先前也算是摆了玄门十派一道,此次若能去,虽拿不出符诏来,但以其手段,只要服个软,今后也不会被逼迫过甚,毕竟也不至于为了此事就灭了广源派。

  沈长老呵呵一笑,把身躯挺直,言道:“我广源派依附了南华派数百年,早已忍气吞声够了,此次既来得斗剑,贫道愿意跟随张真人往极天上一行。”

  此语等光明正大的宣称,其愿意站在瑶阴这一边。

  张衍不禁扬了扬眉。

  极天相斗,凶险万分,是真正生死之战,他先前与沈长老有约,要是这老道出了什么意外,那可无人来办此事两了。

  沈长老见他神情,拱了拱手,正色道:“张真人不必担心,老道此来,乃是携了掌门所赐‘金罗地轴符’,此为我广源派祖师所制,又有沈崇祖师手笔在内,自问遇上什么危险,也可脱身而去,不至有失,相反,还可助道友一臂之力。”

  张衍倒是有些意外了,想不到此老竟这般有胆魄!点了点头,朗声笑道:“好,道友欲往,贫道也不来阻你,到时各安天命,各凭机缘了。”

  玉霄派法坛之上,蒲团之上分坐着此来斗剑的三名元婴真人。周煌居于正中,身后一左一右,分别是周轻荺与谢恪明,此刻都在那里闭目打坐。

  这时一道飞书驰来,周煌有所察觉,立刻招手摘来,启开封皮,看了一眼,却见信上只言请他前去议事,却对瑶阴派一事只字不提,心念转了转,已知何故,他哼一声,道:“既然如此,又何必请我?”

  手掌一翻,一道清光发出,那飞书已是消失不见。

  周轻荺一双秋水也似的眸子转来,道:“师兄,可是赢长老不愿明言么?”

  周煌冷笑道:“不去理他,我玉霄派做事,何时要他人首肯了?去封书信乃是出于礼数,看在同为玄门一脉,知会他一声罢了。”

  周轻荺轻轻点首。

  周煌沉声道:“轻荺,稍候若我峰上降下符诏,此处便由我来镇守,你去把瑶阴那处符诏取来 ”

  周轻荺立起身,屈膝道:“小妹领命。”

  周煌转过来又对谢恪明言道:“魔宗那处,只剩两道符诏,一枚黄泉宗,一枚浑成教,方才霍真人来信有言,他欲去与风海洋一会,我等也无需与溟沧派争抢,那浑成教卢穆秋道行不高,不值得为兄出手,符诏就由你来取,如是有机会,也可设法将他铲除。”

  谢恪明立刻站了起来,躬身道:“小弟当是不负师兄之托,只是………”

  说到这里,他脸现迟疑之色。

  周煌皱眉道:“有话直说。”

  谢恪明拱手道:“浑成教那张符诏,别家定不敢前来与我玉霄争夺,唯有元阳派不可不虑,杨璧、朱欣两位道友可是失了本宗符诏,要是同样也看上了此符,小弟该如何,还请师兄示下。”

  元阳派两百年前又有一位真人成就洞天之位,近来也出了不少佳弟子,大有成就东华四大派的气象

  杨璧与朱欣虽是此辈翘楚,但并非道行最高,只是因二人为道侣,合力对敌时远超同侪,这才被遣来斗剑。这也可看出元阳派把目光放在了极天之上,不太可能放弃这枚符诏。

  周煌目光一冷,道:“你不必顾忌,元阳派又如何?只管出手就是。”

  得了周煌允许,谢恪明便放心多了,至于可能与杨璧对上,他倒是不怕。

  可是想到这里,他不由看向周轻荺,露出几分关切神色,柔声言道:“那张衍法力深厚,道术也奇,又精擅飞剑斩杀之术,师姐需小心了。”

  周轻荺轻声道:“多谢师弟提醒,我自会仔细留神。”

  谢恪明顿时放心许多,他这位师姐修道三百余年,只要不轻敌,当也不会有失。

  半个时辰之后,赢涯老道与诸派弟子议事完毕,将众人送走后,便转了出来,到了法坛之上。

  先唤童子过去换过香烛,他神情肃然,在山风中站了一会儿,这才对那符书深深拜下。

  稍歇片刻,罡云上忽然发出震耳欲聋的霹雳之声,犹似天鼓擂动,岳撼山崩,响彻天地。

  他神情一动,听这声音便知此次不同以往,仰天看去,只见空中罡云虚气,如奉敕令,冉冉漾舒开来。

  霎时,一道金光盖地而至,拂风抱云,暖融草木,刹那间弥纶万水千山,祥云金霞之中,有六道光气分赴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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