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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玄幻] 青帝【作者:荆柯守】(12月27日更新至“第一千七十一章 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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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龙女消息

  平寿县·六月二十

  这时夏天中阳光灿烂,照得人一阵炎热,而忙碌的农民擦着汗,却露出了舒心的神色。

  八千亩左右冬小麦基本上成熟,到了开镰时,各种事就变繁忙起来。

  山薯一年可种两季,南廉山万亩第二批山薯还没有到收割时,不过肯定赶得上收割后种下冬小麦。

  虽少了万亩山薯田,但山寨附近四千坡田新种的山薯幼苗,都已不用照顾。

  这些都有襄田厅管理,一年来已基本成形,这时把一切工作都完成,时间一到就可丰收。

  叶府内外都知家主专心写作,无暇会客,没有人来打扰,或说是有,都被婉拒,不得不说随进士牌坊一立,叶家的门槛就高了起来。

  静室中,炎热的气攻了进来,一旦到了里面,只见丝丝水气弥漫,空气都变的湿润而清凉,顿时就减了暑气。

  夏天很热,为了消夏,叶青就建了这空调。

  这就是水循环系统,本来古代最难弄的就是密封和管道,但是这世界有道法存在,根本不需要陶管塑料管,也不需要考虑密封,一级术师的木德之术,就可使才砍下的竹管衔接后成长并且愈合,毫无丝毫缝隙。

  竹管用上三年没有任何问题,接下来就是建水塔,用水车汲水入塔,由于古代建筑都不高,故通过水压管道,伸到宅院中,形成自来水系统,又或是喷泉。

  此时,这一卷图纸就托在了叶青手中,在叶青眼里,这图纸丝丝循环着黄色的气运,只是有点虚幻。

  “江子楠,你把这卷图纸寄给誉王爷,说给它府上建个空调。”

  “通过王府关系,向工部申请专科。”

  专科就是这世界的专利,可惜时间短了点,短者三年长者十年,不过叶青并不在意,这世界虽有道法,各种各样降温的手段多的是,可就算是王府,这世界都只得忍得,原因很简单——使点道术都要算计半天,谁会把这道力浪费在这方面?

  或只有天子才有专门术师,使自己冬暖夏凉。

  现在这空调技术,除了管道衔接时要用得术师,并且耗费的力量也微乎其微,那谁会拒绝呢,不消几年,怕是所有富豪权贵家都有空调,并且低级术师也获得一个丰厚的工作

  “最后,把这卷图纸拍卖,价高者得。”可惜大劫来临,这前景就和梦幻泡影一样易碎了,只得拍卖而出,换取银子。

  江子楠有些不舍:“公子,这卖了是不是可惜了。”

  “卖吧,我算计还有错么?”叶青笑的说着。

  “是!”江子楠只得应着,带着卷轴图纸出去,显是吩咐了去。

  叶青敲打着扇子骨,露出一个笑容,这话一落,就见着叶家的气运之溪又添了一个分支注入,只是显的有点透明。

  这很正常,这是应得还没有得到的气运,就是这样。

  “说实冇话,要不是大劫来临,凭我层出不穷的创意,获利只是随手的事,最后弄个青史留名的工匠榜眼也说不定。”叶青暗暗想着,这却出于真心,作一个成熟穿越者,如果以为自己所学的知识和技术无所不能,这肯定是脑残,但如果认为自己所学的知识和技术一无所处,更是弱智。

  无论穿到什么世界,只要不是濒临饿死,配合魔法也好,道法也好,弄出一批这种两个世界结合的东西不难。

  正想着,芊芊奉来了金瓜,这种金瓜类似地球西瓜,滋味更佳,叶青就是大嚼,心里得意,相比应酬,还是家里妻妾相伴,红袖添香来得舒服自在。

  再凝看着家族气运,一条小溪,赤黄之气,一条青色龙须金背鲤鱼在里面游动,可以看出,鲤鱼身体内有着一丝丝红色文字,组成着一条条律令,每次吞吐,都对着七千人编织法网。

  叶青知道,这就是体制。

  国家有体制,家族有体制,这建立厅房,开垦农田,检查仓库,这一系列动作,本质就是建立体制。

  或者叫笼栅也可以,掌握体制是上主,掌握政治只能是中平了,至于靠权谋无论怎么样都在庸君之列,哪怕权谋无人能敌,因权谋不能进食。

  这实际上很好理解,权略就是内部折腾,一分一毫的蛋糕都不会变大,既是这样,难道不是天下无敌,也是庸主?

  叶青的这体制当然微不足道,但有了这体制,他本质上就是人主,没有这体制,就算一国宰相也是臣格。

  正想着,门吱一响,本出去再拿瓜的芊芊推门而入,神情异样,附在叶青耳侧小声说几句:“……她是连夜赶来,说要亲手……”

  只言片语,旁侧看书的曹白静怔一下,就意识到什么,以书遮面,竖起耳朵听。

  叶青心中一惊,想起前世一事:“快请她进来。”

  门口衣衫轻拂,就有一个少女被引进来,这是一个丫鬟,湖黄裙衫,细细腰束,挽了两对双环,额上神秘秀致的红印。

  她很的秀丽,见了叶青却急急而拜:“奴婢叩见姑爷。

  这一句就如石激水,在房里激起波澜,所有女人都注目过来,叶青硬着头皮,装作不觉,认出水族少女是上回救治渔家小女孩,就颔首:“请起,两位夫人又有何话要你带来?”

  既是她自称姑爷,穿越者自是厚脸色笑纳。

  “皆在此信中。”少女呈上来一封淡金信封,隐隐带着法力波纹,要不是叶青接到,私拆时就会自焚。

  叶青接过信,抽出来是碧纹素笺,龙宫特有信纸,上面果是恨云笔迹:“见字如晤……”

  开头寒暄,就恭喜书生进位榜眼,婚娶佳人,人生两大喜,又说起履信约出任南沧郡掌水副使。

  小龙女的语气很平淡自然,越是如此,越显反常,叶青就读出一种隐晦暗示:“榜眼公,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哪里敢忘?”叶青苦笑,回忆起太平湖碧波底下,周身幽水温柔无声,少女檀口龙珠的滋味:“哪里能忘……”

  翻至下一页却换成姐姐惊云笔迹,字句严谨不失亲切,就说到正事:“六月十九日酉时,东海龙君传讯诸州郡水府,新一波灵力潮汐在黑水洋上兴起,规模倍于去年,预计五六日间抵达南沧,妾身急作此书,请君做好防范,后续信息以后数日或将有蔡朝公告下达州郡一级……”

  叶青根本没留意她称呼转变,这气象大变来得是这样突然,足足提前一个月,若非龙女关切传信,几就要措手不及,等朝廷通知下到县里,黄花菜都凉了!

  快速扫一眼,看到信末约好的暗记,确认是她们亲笔,心中就急速思量应对。

  天庭下辖水府,实际上兼职气象台,也有预警期,能做到这程度已是极限,没有多少怨天尤人的空间。

  那些临着一两日才被通知到,或者接到通知已风暴到,才真叫悲惨!

  有些人理解不了这事,只能说在农业社会,一旦抢收不了,损失非常巨大。

  丢信在桌上,霍站起来:“白静,你召吕先生等人过来……不,还是我直接去襄田厅!”

  这就匆匆跑了出去,周铃连忙追上随伴,剩下两女在房中面面相觑,从没见过自家夫君如此失态过,这样想着,目光都落在信上……或许冇,可以看看?

  ……襄田厅门口,周铃牵了黑龙马过来,叶青匆匆上马,取出印信盖在一封命令上,对着吕尚静纪才竹最后叮嘱一遍:“四日,四曰内必须抢收完毕,熟了九分,就算可惜一点也不能再等!”

  “臣谨遵主公之命!”所有人都肃然而应,吕尚静镇定接过命令:“这抢收情势再险峻不过,但主公这几月来持重而行,另立机枢,家主威严渗入府内府外,传达下去不会有任何阻碍。”

  “你办事,我放心……”叶青点点头,又转身命令:“周风,派人速去通报曹家,自暗信渠道传讯山竹江家,平水林家,平河郡何家……还有知会一声陆县令。”

  “得令!”周风叉手应声,心中了然,这部分有大有小,都是真正贴近自家,深度合作甚至投靠,不这样差别待遇,怎见贴近的好处!

  “周铃,告诉两位夫人,我这几天有事外出暂不能回,让她们不要挂念……我会尽快回来。”

  “是!”周铃望他一眼,匆匆跑回后院。

  “水族丫鬟过来引路,我们这就出发……”有深得人心家主,已初具形态的体制,人才济济归心,又只处理小小一族事物,七千族人在开拓新领域中形成新风,上勤下效,朝气蓬勃,只半个时辰,整个叶家,连带逐渐靠拢曹家,都立刻响应沸腾起来……

  提前开镰了!

  而这时,就有两匹黑骑冲出大开庄门,直至南淤河畔:“水脉是这里?”

  对这片看似寻常碧色清波,水族少女点头,手捏一诀,“哗”一声水波两分。

  阳光朗朗,龙马欢悦嘶鸣着,躜蹄没入水道.水波一合,三人两骑就此消失无踪,唯余河心碧波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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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面面相觑


  上水县的上水湖,南沧郡最大湖泊,诸水灵脉所聚,是郡水府安家处。

  上水河最大汇流,湖就叫安水湖,取名或出于平平安安的意思,实际上是郡内水府所在地,镇压郡内灵脉,亦是通往更大水脉的交接口,当现在叶青只到这里就可以了。

  水脉就是水族高速公路,龙马就是正配豪华跑车,在水脉中才是它们傲视天下诸马的主场,不过半日时间,就穿河过县,抵达安水湖。

  时值正午,晴日当空。

  三十里湖面,平平如镜,鲜有波纹,水底都能清楚看到折射蓝天白云,岸侧的树木、屋舍、行人都由于光线的折射,普遍向着天心缩聚,似围绕着正午的炎日……

  一点都看不出大风雨将至的样子。

  龙马在水底疾奔,天生辟水之能,闪电一下划入水府领域,占地十里方圆,亭台楼阁,霞光重重,这是道法大阵的灵光。

  南沧郡水府虽郡级,算是天庭下辖灵府中最基本单位,规模自远不能和州级名列前茅的太平湖龙宫,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水府有功能一样不少。

  道法大阵前,金黄重楼大牌坊,“南沧郡水府”五个大字闪着灵光,一些水族兵将守卫着,数量二十几个,这看上去不多,一个个形神圆满,放在人间都是奠基的水准,这才是天庭的直属武力。

  这时水障封门,就有一水将拦阻:“来者何……”

  乍然住口,看见了彩衣的水族少女,这可是顶头上司贴身侍女!

  又认出黑龙马来,看叶青气度如渊,连忙撤开水障,恭恭敬敬让了几人过去,才招过了一个亲兵:“去禀报一下梁正使……呃,还在睡觉?不是吧,有贵客……”

  叶青才不理会这些,放缓些马速以示礼貌,就入内驰至一高台前,抬首一看,就是一呆。

  只见一座金色阁楼座落在高台上,非常熟悉:“这不是龙宫那座么?”

  “是我家小姐的闺宫啊,哦,这是可移动的宝具,要是作嫁妆算的话,二百万两都买不到呢,有价无市!”水族丫鬟,时刻不忘给自家小姐说好话。

  水宫里就没有水了,很是清净,湖水虽深,有些凉意,但还能有丝丝阳光透着照下来,少女俏丽,裙带袖炔飘舞,叶青看了一眼。

  有些可惜这丽质了,水族就是水族,这样诱惑真是赤裸裸,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叶青这样腹诽,但不得不承认,自己还真是被说的心动了。

  “我去禀报……”

  “不用,我自己进去。”叶青挥着手,考虑到有些秘事脱离凡世层次,让周铃留在外面,自己独身进入。

  周铃这时才还过神来,自马上下来,和乡下人进城一样,四处张望——这就是水宫?

  这世界虽道法显世,神灵和世俗关系密切,但都很少公开显露,饶是她读过类似情报,却还是第一次看见。

  叶冇青却不理会,他还没忘记,自己是有这二百万两的股份……呸呸,是权限。

  进门,金黄莹光在身上拂过,柔和暗藏杀机,果和想的一样,并没有触发。

  这次叶青是独自进来,又修有了灵犀返照大衍神术,就有这灵光接触上来,信息流入心中,是各层各房的用途和布局,都向着男主人展示。

  还是这间熟悉的宽敞客厅,内弧度设计,白玉铺地,书画俱全,雅致,还有山川杂志的收集,水墨篇篇都是韵味十足,悬挂在白玉墙壁上……

  这是整个楼阁的根基,都用昂贵资源堆成。

  “二百万两啊,真要实价折算,南廉山福地灵气巅峰时,就是这价位了。”叶青想着还是暗自咋舌。

  金色阁楼按福地规模来说是很小——规模直接决定了灵气的总量,往往也间接影响质量——能算是人造福地中的佳品,贵在是一件方便宝具,可以随身转带,只要能扎根灵脉中,就立刻展出恢复原形,攻防两便。

  这种效果,实在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良器。

  熟门熟路,穿过外环客厅,进入中间圆形小小花园,到楼梯口,上面是圆形天井,望见上面二层红玉主体,三层黄玉主体,顶上青色透明穹顶,这楼房间都是东西相对,合着环形走廊,隐隐呈现太极阴阳鱼,灵光信息中显示,基底其实还有暗层,纯黑。

  “合起来就是黑白红黄青,五行相生格局,隐隐还有三清转化,只是做的不全……这意味着还有升级余地。”

  叶青一笑摇首,摒除这些利益考量,凝神感应,灵犀返照大衍神术瞬间展开,心如渊镜,许多灵光在水面上升起,自动凝聚着图像、声音,配合着阁楼内警戒防护阵法的权限,悄无声息地开启各房感应。

  叶青感觉到两道熟悉的气息,没有受到半点惊动,心中就暗笑:“我这果是家贼难防啊。”

  到了这里,反不急了,家中事情都安排妥当,所要做的已脱离凡世斗争的层次,叶青沿玉阶漫步而上,仔细感应着

  当灵犀返照的感应落在惊雨的闺房里,眼前视野顿清晰起来,只见房间里面,黄玉铺地,中间立着一只青色丹炉,四壁垂垂清澈如水幕,炼丹房一样,不似少女的闺房。

  两位少女都聚在丹炉前,看护着炼丹火候,似有点心不在焉,恨云忽转头看了看门口,疑惑皱了皱眉,又回过身去:“也不知道书生收到没有……”

  叶青轻手轻脚走到门口,正要推门进去,给她们一个大大人惊喜,忽感觉到里面阵法一动。

  姐姐惊雨在中间丹炉上轻轻一按,空气里就有火光一闪,金焰烧了起来,门口再传不出声音。

  可在灵犀返照大衍神术配合着法阵权限的渗透下,叶青清楚看到她们精致秀丽的容颜,呼吸与心跳声音,只见惊雨缓缓开口:“这私传庭讯,不大不小算个忌讳,我们做是做得,还是不要说为妙……也不能给他添麻烦。”

  “那是。”恨云点点头,忽定定看着胞姐,噗嗤一笑:“还说没想他,阿姐就是口是心非。”

  “没有……好吧,是有一点。”惊雨红了脸,不甘不愿承认,又推搡着妹妹,转移话题:“说正事呢!”

  “好好好,这不就是正事么?”恨云嘻嘻哈哈,偏不叫她如意。

  实际上,本来就是刚满二十岁,正是活泼与收敛间过渡的年纪,就算家教严格,但修炼的明心见性,反不会压抑本性。

  有着法阵隔绝无忧,这时相互嬉闹起来,小声揭短,各种女儿家的私房话都说,叶青在门外都不好意思再听下去,但这时进去又明显更不妥。

  收了灵犀返照,再不闻半点声音,不见半分影像,独自在门外坐了片刻,还不见出来,只有丹香隐约渗透出来,这是要起炉的征兆。

  想着该是说完消停,趁这时机就推门进去,学着地球小说里的书生喊着:“两位姐姐,小生这厢有礼了……”

  三人都呆一下,却两女嬉闹过度,鬓发有些散乱,鹅黄外裳散落在地,内里粉红亵衣不整,春光乍泄不说,还姿势不雅地抱作一团。

  “你们……”叶青呆一下,面色有点古怪,总感觉这姐妹俩太过亲密了些,难道是双胞胎的缘故?

  恨云骤然清醒过来,看看被压在身冇下的姐姐,顾不得考虑这男人为何出现这里,本能解释:“我们只是在……”

  “没事……你们继续,当我没来过,”叶青将脸皮加厚一层,迅捷关门。

  “你回来……”恨云下意识叫着,接着说不下去了。

  原来叶青只是口上说说,根本没有缩走,直接走到丹炉另一侧,先是开启丹炉的出丹口,轻车熟路收好丹药。

  颗颗晶莹,丹香暗蕴,还都是品质不错的道行丹,这是难得可以量产的一种修炼丹药,虽只是中品,相比许多要去边荒甚至天庭取材上品丹药而言,胜在一般福地都可栽培药材,实现自产。

  “看来她们脱离原来龙宫打工职位,位列一方水府司权神职后,还是摆脱了经济上的窘境,土豪了起来。”叶青这样暗笑,丹药找了个玉葫芦装上,又找到茶具,自斟自饮,一点也不见外。

  “原来他所谓没来过,就是这个意思!”

  两龙女相视一眼,心中又羞又气,不过都是身有力量,心态平复的很快,躲在丹炉后面恚恚率率收拾好,过来重新相见。

  还是微有脸红,姐姐惊雨就找着话:“你来了。”

  说着素手接过茶具,为他上茶,就像一个久候夫君归来的小妻子一样。

  上茶时,姿态安闲,纤手如玉,一举一动暗含韵律,就有着难言的美丽风华,远甚于凡间贵女。

  不得不说,龙族千万年沉淀,积累起来的素养,只要肯学都是一笔巨大财富。

  有别于大多数在蜜糖罐里混吃等死的龙孙,许多龙女由不甘命运安排,都很努力学习,精通好多技艺,这就是为什么这世界仙缘小说主角都是龙女的原因。

  至于狐狸精?

  有是有,不过没有经过礼、德、书、容、母、家、货等等教育的狐狸精,都是粗鄙的乡下少女,有格调的谁会要,就算要也只能当丫鬟了。

  礼就是礼仪,别小看这点,没有十年左右贵族少女教育,就无法把礼仪融合到一举一动之中,据说高标准是“一颦一笑,尽合礼数”,这是随心所欲而不逾矩的境界,当然很难就是。

  这德就是女德,侍奉父母公婆,顺从丈夫,治家教子,有经云:正洁于内,志于四德。

  书包括知识,技能,认知。

  容就是专门打扮自己的技能,面部妆饰,除粉黛外还有额黄、花钿、斜红、妆靥及点唇名目,发髻的样式也日趋复杂,堕马髻、双髻、同心髻、高髻、宝髻等等,至于首饰,裙衣式样搭配,相信我,男人看了会目瞪口呆,这学问少女要花几年时间才能出师。

  母就是怀孕和养育孩子的知识,有些甚至包括防护术,这是在贵族家庭防护加害的种种知识,特别是饮食中对药物的认识,免得不明不白就流产。

  家就是治家的能力,这不多说。

  货就是治财政,本世界是直接:“教女子识字,使之知书义,盖识字书义则见礼明透,知伦常日用之事,可理家政,治货财,代夫君之劳。”

  简单的说,就是这世界的女人都必须任劳任怨,治理家政,让夫君潇洒快活,不过因此正妻掌握很大权利,相对于地球古代家族大权全掌在男人手里,也不知道是幸是苦。

  而那些“文、词、曲、琴、棋、书、画、舞”方面的才艺,有点偏离正妻“佐夫君以智,代夫君之劳”的原则,很多都是妾,甚至丫鬟要学的,她们的使命是娱乐主上,不需要学习管理艺术。

  说实际,曹白静的女性教育都只能算小学级,不是正规贵族少女教育,这就是家族内涵的体现了。

  惊雨恨云姐妹这些都是精通,又能成凝出龙珠,更是佼佼者,号称八百里太平湖双珠,不是无由。

  “我早上一接到两位姐姐来信,安排好家中相关事情,就急切赶来……”叶青笑着接过茶杯,态度很是从容。

  又不时欣赏着打量,看得她们又有些不自然,又是一种从未见过的美丽情态……所谓百看不厌,大概就是这样女人了,以前自己怎么就没发现这种美丽呢?

  叶青想了想又暗自摇首,归结是自己中了进士,这时实力真正对等,地位甚至隐隐高出一线,才有这种放心无忧的欣赏。

  或许是先前意外,两女不太说话,甚至有点不知怎么称呼,气氛似有点异样。

  新的相处,两位高贵龙女也在调节着心态,努力适应着他,生活就是这样,这一切都需要一个过程。

  “家中安排好了?怎么来得这样急?”恨云小心问,猜测他的来意,按照她的估计,本要一周后才来。

  “掌握着体制,一声吩咐,就平稳运转了!”放下茶杯,叶青没见外说着感谢的话,接着就是沉吟,看不清神色。

  良久,叶青拿定了主意,带着一丝冷笑,说:“这场大风雨非同小可,我正是为此而来,两位姐姐或还没有意识到这事的严重性,我人间事自有人间应对,可天下诸州郡藩国水府,我敢打赌这雨一过,有不少旧神要降职,不少新神要正位……这是大危机,也是大机会!”

  “啊!”两只龙女都是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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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七兵宗

  风雨

  浓重黑云密布,一个闪电,把大地照得雪亮,接着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倾盆大雨直泻而下,湖水惊涛骇浪,堤岸都飞溅着水,少数几个行人见之骇然。

  湖中宁静幽幽,只是水府穹顶蓄满了水灵,下起了雨。

  叶青自沉睡中苏醒,恍惚上次同是这样熟悉的景像,门口有着脚声,提着灯笼,这次没有犹豫,试探问:“夫君醒来了吗?”

  “醒了,姐姐请进。”

  吱一声门开,灯笼转过屏风,龙女一福。

  “这是姐姐还是妹妹?”叶青辨一下,没额缀龙珠,看不出端倪,模糊应了:“姐姐早上好。”

  龙女目光一闪,她没有看成笑话,就不揭破,摇了摇手中一只天符:“我要去行云布雨事,夫君来否?”

  天符看上去不过寸许,带着金光,光色甚晶明,叶青放松下来,问着:“上面有什么命令?”

  “还能是什么命令,严防死守……不过君父已暗示过州里诸郡,只管北移到草原,要打官司自有它顶着……”巧笑声显了痕迹,叶青恍然——这次来叫的却是妹妹恨云了。

  “啊,对了,雨器呢?”

  叶青取出雨器,云水图在房间里浮现。

  她就指点着:“来得的积雨云有两拨,在郡南分成两道进行过境,分别往北亡口山对面的平原和沙陀原,预计过境速度极快,时间大约一个时辰,这两处云程合有七百里,怕是……”

  、“是赶不急?”叶青主掌过水府,对少君一级行速很清楚,不过更有过数家水府联合施法的经验,就面色古怪:“就没人支援?你老爹是州级水府,临事节制权,不照顾一下女儿?”

  “君父岂是徇私之人!”恨云瞥了叶青一眼,见他一脸不信,拿他没有办法:“我们姐妹两人都在,算上梁少君,有三个少君级别,别家郡级水府不找我们要支援就不错了!

  “其实还是有照顾……”龙女脸红一下,小声说:“但君父特意传讯问了,知道你还留在这里,就表示放心。”

  叶青恍然,苦笑:“原来被抓壮丁了啊。”

  “别说这么难听好不好,我要化形了,你可别吓着……

  说着,她就隐隐有一团金光出现在身上,缓缓升起,顷刻现出全身,叶青定晴一看,却见着是一条长达三丈左右的蛟,长着两只角,只见这蛟身一现,整个湖水就兴起了风浪

  蛟龙起而兴波起浪,真龙更是风雨雷霆大作,这是本能,恨云总算全神贯注,只是一收,风浪就小了不少,喊着:“快上来!”

  叶青暗想,现在真是:“乘龙快婿了!”

  就乘了上去,这蛟在水下急驶似飞,转眼抵达湖面,头一昂,风浪立时高涌起数丈之高,云雾滚滚,直冲上天。

  此时水宫

  正使梁少君正团冇团转,他穿着一身金黄色的官服,套着青丝绣文,看上去很是顾盼生辉,但身体内却有一股隐隐的黯淡,只是问着:“天符呢?”

  “副使已经接去”

  “哦,那就好,那就好。”梁少君松了口气,却不知一众水族兵将听了,面面相觑,露出了丝异色。

  不同于人间,水族一向实力为尊,越底层越是这样,有人投靠恨云惊雨的就暗暗庆幸,没有投靠也心思活跃起来:“或许跟了女主人,也不算丢脸?”

  狂风扑面,山海怒吼。

  这庞然无际雷雨云,数万吨云水,蛟龙之身和水府之力牵引下,顺利越过山岭北上,沿途有下着暴雨,但只是底层水气积聚,只下一阵就后继无力停息了,不算是大灾难。

  过了最北霍山的分水岭就是草原,龙身骤一轻,不再行动迟缓,雨势瓢泼而下,到这时积重难返,除非太平湖龙君这样州级层次亲来,否则都是没辄。

  暴雨如注,一道道闪电撕裂夜幕,这时不用再背负云气,雷雨云中,两人气氛轻松许多。

  “我这是标准的‘乘龙一陕婿了!”

  “以后小心床上压死你!”恨云语气狠狠,声音有些乏力,以身抗衡天地,纵有水府之力加持,也消耗极大。

  除了上次被叶青抢了龙珠后蹂躏欺负,这算是她最虚弱时。

  叶青体谅解不再和她开玩笑,取出雨器看了看,回首天南对比着,数百里外又一波浓黑云气将要过来,就往回赶。

  “孽龙!”一道剑光自地上轰了上去。

  “小心!”叶青示警,一道黑德云气,防护罩住自己和恨云的要害……龙身太长,实在无法周全。

  剑光矫如迅雷,绕过防护主体,龙背破出血洞。

  恨云痛哼一声,一条水缸粗细雷蛇从天而降,明明煌煌,浓重黑云触之即散,只有煊赫的雷光充斥天地之间,直击而下去。

  这是龙族修炼的雷霆,借着雷雨,叶青看了下去,瞬间看见地上有着法阵,使了法宝,电光瞬间落下,击碎了几道护体符光,眼见就要击碎下面的几个道人,却被一件异宝抵消中和。

  雷闪消去,没入层层黑云。

  这时临危爆发之后,恨云脸色一下苍白,本就是虚弱,这时隋况越发不妙,保持龙身都有些吃力,白光闪过化回人身原形,顾不得多看敌人,回身抱住了叶青,两人就一起在万丈高空中疾坠而下!

  风声在耳呼啸,临空不停地下坠,衣服在高空寒冷冰晶沾染下飞速凝霜。

  叶青再顾不得咒骂,看到她背上伤势深可见骨,血泉喷涌,连忙用手紧捂住:“怎么样了,有药没有!”

  “有……”恨云脸色越发苍白,抖着手要取出怀中伤药,却怎么办不到,还是叶青帮她拿出来敷上,血水就要冲破药敷,被叶青死按住,在寒气下飞快凝结冻住。

  “内腑有受伤没有?”

  恨云气息虚弱,却还是能说得了话,摇摇头:“没事,刚才避过了要害,只是外伤,只要变回龙身,这点伤很快就好。”

  问题是她现在虚弱得变不回,得找个地方恢复灵力,而敌人吃过了亏,显不会给她变回龙身的机会!

  叶青没有多说什么,凝望黑暗,神情冰冷,黑帝天一经在身体疯狂运转,灵犀返照大衍神术展开,取出一张符咒撕开,顿时就慢了下去。

  茫茫青黑的大雨中,闪动点点金黄剑光,一群嗜血鲨鱼一样,在循游交织……徐徐落地后,一个道人并不进攻,只是“咦”了声,对叶青微微颔首:“贫道七兵宗见过道友,道友何必趟这浑水?”

  又把目光看向了龙女:“师伯早算准你们南朝不要脸,果连水府都出手,今日越过北界,就是有罪!”

  “天庭正神,你敢杀!”叶青冷笑。

  “哼!你们在南沧郡里自是正神,过了这线,误伤又如何?大不了到上面打些口水仗,怕什么?”道士声音有些忌惮:“而且,虽设下大阵,伤着了,却也没有死,我们出手有分寸。”

  “也让我给你一些分寸!”抱着她身形空中一转,大五行遁法借天地水势,黑水幽幽如镜没入,在半里外透出来身形,就在这道士身后一拳骤击!

  “锵!”拳剑金铁交击声音,道人不可思议睁大了眼。

  接着又是一拳,拳头在眼前绽放到最大冇,护体金光只来得及闪一下,脸上就是剧痛传来,嘴里尽是血腥味道。

  “这是高手!”道士合剑疾退,呸了口血,几颗牙齿掉了出来,剑光一闪就遁:“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七兵宗会记住你们!”

  “刺客暗杀手段,打不过就搬师长救兵,倾门报复,这就是所谓仙门大宗?”叶青冷笑着也不追,掌心莹蓝电光大亮,一下长电划空而至。

  这电光极小极细,远不及恨云濒危爆发的一击惊雷,被这电光临身一激,道士身形陡和剑光分离,剑遁瞬间被破,就摔了下去。

  半空勉强稳住身形,咬牙取出一个玉符,心痛看一眼,一下贴在额上……就看见面前黑水幽幽闪过,叶青又一拳暴击而下,拳上电光缭绕,与光层层抵消不见,一拳镇压下来!

  千锤百炼的剑技本身,忙以剑护身,听“咔”一响,法剑折断!

  接着,就是眼前一黑,天地沉寂下来。

  不过,人也没有死掉,叶青冷冷看着,前世许多战争结束,都是这种场面……只留下一个凄凉的战场。

  无声站一会,叶青望着漆黑天空,任寒冷雨水渗透着身体,心里渐渐凉了下去,手握紧了拳,一种久违的愤怒,再度升腾起来……

  大雨如瀑,苍山与雨幕间。

  “姐姐不会有事吧?”恨云缩在叶青怀里,急得哭出来,别看平时总是置气斗嘴,这时才见姐妹间的感情。

  现在她恢复些灵力,就想勉强变一次龙身载叶青回去,被叶青厉声阻止了。

  叶青在战斗中连用两次雷法,灵力损失很大,只能拼命转运黑帝天一经,调动每一丝灵力来催动大五行遁法,五行遁法有水、土、木三行并用疾行,还用青螺雨器呼叫:“惊雨姐姐回来!不要越过郡北线,对面有埋伏!”

  雨中就可传讯,大劫影响产生台风雨有很强元磁干扰,刚才呼叫到现在,都没有完整通讯,断断续续,勉强把“回来”的意思传到达,不知惊雨听进去没有。

  几次相处熟悉以后,就看出这姐姐平平静静的外表下面,其实是个认死理的固执女子,远不如妹妹恨云更会灵活变通。

  “七兵宗……”

  叶青默念一句,眸如深渊,抱紧了恨云,转身就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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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回去

  大风鼓荡着浓云,势不可挡冲破山口,将茫茫暴雨直向草原上倾泻而去,风雨中落着些声音:“别处怕是有些受阻,雨事计划不顺利呢……”

  “没关系,北亡口这样大,送到山脉北界线上,就已大半有效了,境内受灾就小,对方受灾就多,这是彼消我长……

  只过一会,似又是过了大半日,天地尽墨暴雨中分辨不过辰光。

  终于赶到西坪山口,这里是山竹县北界,两峰夹峙,最是险要,不但人马自此而过,南来的暖湿云气,北下的寒漠冷锋,多半由此而过,由此对冲产生的雨水,将山崖冲刷的光溜溜的,很少有树木能留存下来。

  “姐姐?能听到么?”恨云这样问,在这岭口要道上,青螺雨器再无回讯。

  过了前面转角,就听关切的声音:“他们真走了?我怕灵讯引起注意,屏蔽了雨器……”

  两人霍然抬头,看见面前俏生生撑伞而立的丽人,都一脸难以置信的惊喜。

  惊雨举着伞为两人遮雨,见他们这样表情,不由呆一下:“你们,这是……”

  叶青把她一把抱住,连恨云一起拥在怀里,压住涌动心潮,定了定神问:“怎么还待在这里?不是让你回去么?”

  “我收到讯息,把雨水云带到这边,就留在山南的云头上观望。”惊雨在他紧密的怀抱里,有些不适应,秀眉微蹙撑住油纸伞:“这些家伙知道行藏泄露,就示威一番……好笑的是一个金阳子,还劝说请梁少君不要做相互攻杀之事,明明白帝之脉最爱争杀……而且我又不是正使,粱少君也不知是不是还在睡觉。”

  这是姐妹俩私下里常常打趣的,但这次,恨云抽了抽鼻子,没有笑,叶青皱眉:“那没必要跑下来。”

  “我是看你们也来了,我才忍不住跑下来的啊……”惊雨有点委屈的说,看了看妹妹,又看看叶青,很是不解。

  “我们怕你信息没收全,不知道对面埋伏。”恨云抽着鼻子说。

  “妹妹真是的,我又不傻,而且叶君……”惊雨俏脸微红,在他目光中局促垂首,显着雪白柔顺的颈项:“已是我夫君了啊,这样叮嘱,就算不知道有埋伏,妾身也是不会过来。”

  “真听话!”恨云吃醋地哼了声,却刚哭过,还带着鼻音。

  惊雨听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暖暖感动,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了,都是姐姐不好……”

  又转头看一眼叶青,眼帘盈盈垂下:“他们刚才,没有伤害你们吧?”

  叶青已经放下心来,松开她们,笑:“捉奸捉双,捉贼捉脏,我们虽越过了山界线南,但不过是倾雨,真敢杀戮?

  惊雨点头不语,只微笑望着,双目如水。

  “什么捉奸捉双,难听死了!”恨云又羞又恼,一落地狠狠锤了叶青一下:“姐姐别听这书生瞎吹,刚才你妹妹可是被人偷袭了冇冇……”

  “啊,受伤了?”

  叶青就把刚才的事一一说了:“是阵法使的剑光,击了上来,看样子力度还不算太大,只是警告。”

  “虽是警告,恨云姐姐也受了伤,我也警告了下,至少把他鼻骨打碎了。”说到这里叶青冷笑。

  惊雨这时敛了笑,撑的伞变大,把三人阻挡在里面,若有所思:“这情况的确很常见。”

  “五德虽讲究轮转,但并非规规矩矩轮转,五帝所属各为其主,就有着相互之间的竞争。”

  “世俗由世俗战斗,神灵层就有神灵层的斗争,要是你出兵,他们局限于天条,不能怎么样干涉,可我们是龙女,倾泻大雨到草原,又有你在,就可进行干涉,不过幸亏你是两榜进士,还是不敢杀神。”

  “要真相互杀戮,这事情就闹大了。”

  叶青听到这里,倏明白龙女的意思,自己这次乘龙过去倾泻雨水,有点踩线了,迟疑了片刻,若有所悟,翕了一下唇:“两榜进士!”

  “对,两榜进士,道法显世,却要控制,要不人道秩序荡然无存,人有飞天跃地之能,谁还敬畏君王呢?”

  “同进士虽有权修炼道法,天门未开,却事倍功半,虽修些神通法术,却还在朝廷气运控制之下,只是锦上添花,如虎添翼,不是真龙得海。”

  “两榜进士都开了天门,修行道法事半功倍,一日千里,又可随自己心意当官,这实是给历代皇朝额外加的恩典,不过,就算这样,还是要有些尺度。”惊雨说到这里,俏脸微红,不再说话。

  叶青已是大悟,原本就知道进士是金手指,这时更清醒明白了。

  两榜进士是天人,处于道法和世人之间,却可游刃有余,加入哪一方,都是一笔巨大筹码。

  所以自己计划,龙女答应了,但又不无暗示了里面的尺度。

  叶青沉默了片刻,就修正了计划,就索性问个明白:“惊雨姐姐,那我中进士,修行道法,师从何门呢?”

  说罢就是一躬。

  惊雨见叶青会意,就抿嘴笑说着:“傻子,自是看你所修的道法,不过这并不是绝对,一般来说,奠基大圆满前,可以不论,还有机会换过功法。”

  “一旦奠基大圆满,道基成就,就不得不按照所修功法,拜见师门了,一般都是三位道君或五位帝君门下。”

  这和自己猜测的一样,叶青沉默片刻,说着:“回去罢,到我家门口,放我下来就可。”

  白光一闪,一条蛟龙飞天而去。

  风雨更大,丝丝水气扑面而来,俞帆五条船靠在码头上,上去就返家了,却没有立刻上去。

  俞帆望着岸堤,一片茫茫,灰蒙蒙,景物都不甚清晰。

  许久,俞帆说着:“一路回来几个月,还是终于到家了,今天入得桥畔,却风雨相会,实是缘分不浅!”

  说着,却见有人拿来了蓑衣,抖开披上。

  寇先生就笑着:“这天,雨中蓑笠而行,很有雅兴,主公,我们一起散会步!”

  这正合着俞帆的心意,披上厚实的蓑衣,觉得的确挡风挡雨,笑着问:“哪里有景致了?”

  寇先生一笑,用手遥指,说:“你看,这就是月亭桥,别看不起眼,当年可是李德公提文之所,故文人墨客春秋两季时常到这里会文,这时却不太有人前来,我们去哪里坐会!”

  于是两人沿河堤而行,抵达亭桥,临河而立,更觉雨水混同一片,俞帆看着河面说着:“这水怕是很深?我小时落过水,至今心有余悸,现在看见这样的河,如临深渊。”

  寇先生知道他说的意思,就端容说着:“主公,你看,有桥有船,只要抓住一样就可无妨,天哪能绝人之路呢?”

  俞帆听了,默然良久,才展颜笑着:“这次在将军原,耽搁了不少时间,却得了不少好处,不过也有惊险处,谁想到这将军原,会爆发这样大的妖灾呢?”

  “但凭着主公的打点,以及实打实的功绩,只要运作得当,就是一笔资历,朝廷虽不会立刻提拔,但只要过一二年,就可凭此晋升一级。”

  “就算提拔一级,也不过是从八品。”俞帆说到这里,就把话一顿,知道自己失了气度,就转了话题:“你说朝廷形势怎么样,你不是命官,说话比我随意,这里无人,可随意说说!

  说冇着冇,就扫视周围一眼。

  “主公有问,臣自当回答,总而言之却只有一句话,皇上虽已年老,却雄心万丈!”寇先生斩金截铁的回答。

  见着俞帆诧异,就继续说着:“主公,大蔡有三百年,诸法已废弛,贪风炽烈,没法遏制,先帝曾严酷行法,无问亲疏远近,无问贵贱高低,一律明正典刑昭示天下,却还是收效甚微。”

  “皇上登基,先是徐徐图之,三十年间抽丝剥茧,已有中兴之姿,本依世人所想,下一步就是交给太子了。”

  “但我观看帝都气相,结合情报,得出了一个结论,皇上怕是雄心万丈,不肯留给子孙,要亲自再次刷新政治。”

  “这思路并无错误,不趁国运好转时整顿吏治,祸至只怕悔迟了!”寇先生继续说着:“只是前三十年是抽丝剥茧,现在已到攻坚阶段,只怕是要——变法了!”

  说到这句,俞帆大惊,不再沉默,说着:“不至于吧?

  寇先生昂然说着:“就是变法,只是变法是改变国本,就算是皇上,怕从此也多事了,主公你想想,变法针对的谁,就是本朝法度和官员,又要依靠法度和官员推行下去,这不多事才怪!”

  说到这里,一声沉雷划过,俞帆深吐一口气,说:“或你说的对,那依先生的想法,该怎么样呢?”

  “主公,皇上虽雄心万丈,但终是时日……不远了,您不能秉着他的意,但太子能不能成,也扑朔迷离。”

  “依臣之见,主公到了地方任职,差不多已定了县丞,这时不必插手这些事,只要操守甚佳,民望所归,自有青云之望,何必急着一时呢?”

  寇先生说得动情,眉拧在了一起,目光炯炯望着俞帆。

  俞帆望着雨雾,许久,才无可奈何叹息一声,说着:“罢了,我知道你说的对,是我太急了些。”

  说着,俞帆神色有点疲倦,沉默许久,摆了摆手:“回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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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五章 李申


  一个时辰后,阵阵篝火林立,营地通明,亲卫严阵以待,法度森严。

  叶青凝望远处,隔着深沉的雨夜,已不见了俞家军的旗帜。

  自俞帆这果断离开,就知道仇恨几无可化解,虽早有准备,心中还不免有些遗憾——俞帆的确是自己在应州的大敌!

  “总督?他的确是治世能臣,又有手段威望,要是在体制内,自己别说五年,就是十年,二十年,都未必能挑战他的地位。”

  “但在乱世,却还上不了台面,更别说他日后最重要的大将江晨,现在就在为我效力!”

  叶青不再多想,看着清点战利品。

  北地实际上有不少金矿,一箱箱搬了出来,堆积如山,怕是不少十五万两银子,又有着不少珍贵出产,包括着修道材料。

  马匹分到了一千左右,俞帆可能多拿了一成,有一千二!

  牛羊有一万五千之多!

  还有人口三千,这方面俞帆挑的少,因为俞家不缺人。

  还是战争发财,这二战,叶家缺少的物质方面的内涵,已全数弥补,剩下的只有人文和传统了。

  张方彪看着,舔了舔嘴,有些跃跃欲试:“要不要再干一把?”

  江晨脸色一变,瞪了他一眼:“你杀昏头了,还是真疯了?”

  江晨号猛虎,张方彪号狼,又有着上下级别,这一喝就高下立显,张方彪立刻哑了,说来也奇怪,他就是服这个比自己年轻多的上官。

  江晨这样骂过,叶青就不再斥责张方彪,不过他道法在身,无需担心军政大权旁落别人之手,有意让江晨树立威信,微微一笑:“我们连破了二个部落,虽自身伤亡不大,但却疲惫不堪,已是强弩之末。”

  “再战的话,就会形成血崩,就算取胜,伤亡会突然之间倍增。”

  “我们立刻就退兵!我和俞家,甚至可能还有别家,这样一搞,北魏必有反应,这时大军集结,这时说不定就在路上,再不走更待何时?”

  “真有哪家利欲熏心,离场晚了,说不定得连本带利吐出来!”

  众将恍然,见着叶青这样沉稳,心中都有些佩服,各自又去继续清点。

  三千妇孺中,南沧郡女有两千,原来这两姓部族在内地也有着渗透,以前只是得些小利,今年却大肆启用内线,疯狂抢夺攫取,子女银帛,郡内不少人家遭殃。

  江晨报时,坦述事实,双目暗含怒火。

  “引狼入室不过如此!”叶青摇首,估计这暗线说不定就有俞家,俞家反戈一击,固是大战前的提前站队,说不定也是消弭勾结草原的证据,心中不由暗自警醒。

  又想着自己这酒业扩张太速,难免有些利欲熏心之辈,回去让周风调查整顿,谁要是当带路党,在别的时候还罢了,这时就算是族人,都必杀之。

  过一会,周铃过来,神情有些古怪,附在叶青耳侧小声说:“有一批郡冇内家族的贵女,二十个,都是今年疏于防备,受到袭击掠夺,据看守的交代,说是被放在这里调教的很乖顺,准备过两天就送给上面的大贵家……”

  没有这事,想不起来,有这事,叶青神情变了一下,联想起前世听闻,似有批女子的联姻,对俞家联合各家起了穿针引线作用……莫非这批就是?

  “看过都不错,还是……处子。”周铃微红着脸,这些检验本就是公门必学,有专门的女伢人教授这个,对付女犯所用:“要留,还是送回?”

  叶青想着摇摇头:“本来吃进嘴里的肉还有吐出来?但我实在不想随意增人了,有点不好安置……先带回去再说。

  “哦。”周铃听不太懂,什么不好安置,不过带回去的命令是懂的,就跑了下去传达着命令。

  叶青揉着脸,这批少女,怎么对妻妾解释都是头疼问题……不管怎么样,都算是满载而归吧。

  清点后,就是归程,这次战利品太多,就不再挑拣,直接随军带走。

  就算质量差了点,北魏女吃苦耐劳很有名,各家都乐于接受,对于这些处境糟糕的女子来说,不失一个好归宿。

  用的是这部落里最常见的大蓬车,胜利和分红许诺鼓动着士兵,在亲兵监督下,很快装载完毕,女子、小孩、伤员都有专门装车。

  雨还在下,大军向着百里的西坪山口蜿蜒而行,斥候撒了出去,叶青特意以道符侦查预警,要是这种凯旋被袭击,才叫乐极生悲。

  整支队伍处在外松内紧状态,各级军官都上下巡视,叶青尤其关心伤营,时不时亲自查看。

  几天大战,都是天时和道术加持下的突袭,特别是在第一个部落弄到铁甲,直接死亡就变很少,受伤的五十个都用道术保了命下来,只要不是内腑重创或断手断脚,回去治疗调养就能恢复战力。

  本来草原上的时间会很紧,叶青都做好了被撵着跑的狼狈准备,说不得就要抛下些金银与辎重的战利品。

  可二场战斗非常顺利,又有着雨天,撤退非常顺利。

  这二场战斗,可以说,几乎把叶家的资源增了三倍左右,换哪家郡望来都不会有这收获,就算拼命打了下来,都没有这样小损失!

  入得了西坪山口,就基本上安全了,雨已小了许多,乌云中陡现龙影,并不全现,隐隐绕一圈,军队上下见都是发怔。

  叶青微笑招手,对着袖中小声说几句:“……不用谢……辛苦你们……”

  只言片语,周铃好奇看了看,又抬头看看,已不见这龙影,军队里却以是天佑,此起彼伏欢呼起来。

  不过很快,就遇到了一个将官,传了姓名,叶青就说:“快请!”

  说着,见一个大将健步进来,这人叶青前世认识,叫李申,这李申这时不过二十五岁左右,双目炯炯有神,一双眉笔直挑起,带着一股杀气,大踏步进来,扫视一眼,就见了叶青。

  叶青稍稍作了揖,此人是正六品武将,论位阶在叶青之上,可叶青是榜眼公,行这礼算客气了。

  李申面无表情:“叶大人,听闻你缴获了大批战马,我奉都督府之令,前来征缴,这是奉令行事,还请海涵。”

  叶青一怔,这是什么话?

  是,按照规矩,虽是叶青率兵打下,但军械和马匹都是军用品,会交纳给官府,可朝廷会给予补偿,怎么是这征缴?

  当下脸色不变,温和的问着:“李大人,我有些不明白,你是奉谁的令?”

  李申昂然说着:“是张都督的令!”

  大成朝军事建制是:州由总督统辖,下面有军府,由都督统辖,再下面是参将、游击、守备分别统领。

  张总兵叫张存时,官居正四品,可以说是总督之下,应州军方第一人。

  不过张存时前世听闻过,没有这样骄横,得罪了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想起了俞帆,就若有所悟,俞帆收买不了张存时,但说动这人还是很可能,当下平淡的说着:“你出什么价?”

  李申面无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叶大人,你没有听清楚,这是都督府征缴,并不是和你交易,请你自重。

  自重?

  叶青自中了榜眼公来,还没有一人这样对自己说话,不由冷笑,再耐着心性说了几句,就见这人滴水不漏。

  叶青的耐心冇顿时就没有了,阴沉着脸看了上去,关键这人现在代表着都督府,就算叶青知道有水分,却也没有办法

  第一就是认了,再回去和张存时打官司,论叶青的见识,张存时会亲自来安抚甚至暗暗道歉,但军方吞下的肉,绝不可能讨回,或只象征性给点马款,最后落得面子光鲜。

  而坚决拒绝之,就算错的是军方代表,也必得罪了张存时。

  心念一转,叶青就盯着这人,冷笑:“李大人气概不凡,可这事你办的差了,这马匹不能给你。”

  李申脸色大变,阴沉的盯着叶青,握着刀柄:“你敢抗命?”

  “第一,我不是军方之人,我不需要听军令,第二,就算上缴马匹,都督府也不是唯一的选择,我可以直接交给总督府!”

  说着,把手一摆:“李大人,请吧!”

  这就是辞客了,李申想不到叶青这样强硬,悍然得罪军方,气的脸色铁青,杀心而起,一招手,他带的将兵就一拥而入。

  “你要动手?”叶青同样脸色铁青:“我是榜眼公,有些权限你可能不明白,你可以回去查查,李大人官居六品,应有这个资格了。”

  “现在,你的人,只要敢有一人拔刀,我就敢把你们全部杀了——你可要想明白,想清楚,别为了一点小利,把身家性命都搭上!”

  李申阴沉着脸,现在这局面也是他没有想到,这次怕是弄的错了,如果自己能把马匹拿回去,就算错了,按照军方逻辑,也是功大于过,但这样回去的话,只怕受到呵斥都是轻了。

  想着,突见着叶青眸子一眯,丝丝幽暗目光,顿时感受到里面的杀气,心里一凛,这才发觉周围几百人都暗暗围了上来,而自己才十几人!

  想了片刻,李申终不敢翻脸,沉着脸一挥手,就踏步出去。

  叶青知道,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又多了一个死敌,这俞帆翻云覆雨的手段,自己还真是很佩服。

  李申这种人,不会恨俞帆,却会恨着叶青。

  俞帆前世屡次被江晨杀得大败,实力都没有大损,不断纵横,团结和收买各方势力,最后越战越强,这就是本事!

  在和平时,李申这种人非常恶心,他们属于体制内,无法赶尽杀绝,又不会认为自己错了,陷害不了,更恨之入骨,仿佛不是受害人受到委屈,而是他自己受到巨大委屈一样,纠缠不休。

  不过,在乱世根本不需要这样麻烦,到时这种人,尽数杀了就是。

  这就是和平和战争时代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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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六章 渐渐附庸


  归来就不必着急,抵达江竹县时,已是黄昏。

  江家家主江瑞松亲迎,诸人都是安排在城外田庄里驻扎,一行人就进了城,进城前心中一动,回首望去。

  灵犀返照,巡骑营不说,团练营丝丝气运,自沸腾渐渐沉凝,却更是稠深。

  “战争锻炼,效果真是惊人!”叶青暗想着,就抵达到了江氏大院。

  上次来时,江氏大院还露出几分寒酸,上下百户三百人挤挨在一处,这次过去,就见着门楹修过,里面屋子都修过,不由会心一笑。

  江氏参与酒盟,这一年半扩大了不少影响,也获得些实利。

  “榜眼公请!”江瑞松见着叶青看着,脸色微微一红,伸手引着,叶青就不多看,进得了大厅。

  后面由江晨率队,一排亲兵都是按刀随行,特别是江晨气字轩昂,脚步橐橐,顿时就显出了肃穆,江瑞松见了,心里暗叹:“江晨这个侄子,一年半不见,就变了不少,却是他的造化。”

  才上了茶,又奉上了井里冰的甜瓜,叶青就说着:“江晨,到家了,还不去见见你的母亲?我这里不需要你随侍了!”

  江晨就朗声答应一声,向主公和族长行了礼,出去了,就喊着:“来两个人,帮我杠下。”

  下面几人不禁面面相觑,到家几步就到,还用得着觅人?

  叶青见江瑞松瞠目,微笑一下,说:“两次战斗,江晨立功不小,赏田百亩,黄金三百两,奴婢两户。“

  “哎!”江瑞松惊得站起身,一怔后,才发觉自己失态:“这样多?是不是太厚了些?”

  “不厚,一切按照家法军法赏格,这次经过,江晨想把他的母亲接去,您是族长,您觉得如何?”

  “应当,应当!”江瑞松立刻重新估价叶青这次收获,这笔黄金足建个宽敞的别院了,心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丝悔意,当下没话找话和叶青攀谈,问些情况。

  不过才片刻,一辆牛车就到了门口,通报了,片刻,叶青和江瑞松都迎接,是县主薄过来了。

  主薄一身官眼,却满脸堆笑,先躬虽行礼:“见过榜眼公。”

  叶青作了揖还礼,主薄是从八品,序位是在县丞之下,县尉之上,实际上是县里二把手,在县内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这县主薄以前有过一面之缘,姓陈,笑着:“知县大人,闻大人大胜返回,特设酒宴相邀,大人来不来?”

  基层小官的说话直白,叶青喜欢这样,笑着应着:“自是要拜见,上次出征无暇拜会,这次归来,不曾路过就罢了,路过不能不拜见知县大人,这是应有之义。’

  这说的是感谢县令帮忙护送第一批战利品,主薄有些不好意思,摇手:“观察使大人大破八贼将,附近山贼清扫一空,冇闻风丧胆,我们还没有感谢呢!”

  “都是份内的事!”叶青一笑,就应允去县衙,本要带上江晨,只是江晨探视母亲,自是免了。

  一行人就或骑马,或上牛车,赶了过去。

  江瑞松望着远去的牛车,不由叹着:“主薄亲请,人上人啊!”

  话说叶青到了县衙,县令亲迎,而亲兵和衙役都留在外面,自有席面,只有主薄陪同进了内院。

  人不多,这宴上气氛相对随意,用完,县令命人撤席,换了正容问了文这次的战斗,又说着:“听闻榜眼公这次大胜,得了不少牛羊。”

  叶青应着一声:“是不少,怎么,贵县有些想法?”

  见着叶青态度温和,县令才笑着:“榜眼公,实话实说,我这江竹县县是贫县,我上任后想作点事,但却苦于条件不足,并且想购买大量耕牛也困难,老陈协助我管理民政,你说是不是实话?”

  陈主薄躬身应着,县令又将目光转向叶青:“听闻获得牛羊中,有不少耕牛,榜眼公说个价,我想用山薯换。”

  叶青一怔,就见陈主薄说着:“大人发动了县里百姓,收割野生山薯,堆积如山,怕有几十万斤。”

  叶青不由鼓掌大笑:“贵县真是有心了,这样吧,我家私用耕牛要三百头左右,除了这些,按照市价来罢,你有多少野生山薯,就抵多少耕牛,如何?”

  本来草原是不养耕牛的,但北魏入主后,为了和中原交易,故养起了耕牛,年年贩卖到内地,这次掠夺就有不少,怕有二千头耕牛。

  县令顿时大笑:“榜眼公,爽快,本县真是承情了!”

  再说了几句,见着叶青脸色有点疲惫,就也不多打搅,过会送了出去。

  亲兵这些酒宴也差不多了,见着主公出来,连忙跟随,这且不说,其实城外营地也是有着杀牛宰羊安排。

  杀戮的血气和阴暗面总要释放出来,只是当前行军战时条例还不容许有营妓,这次把一些亲卫留在营地,专门巡查,禁绝一些私窑服务,叶青始终认为营妓对士气战力是个严重损害,只有酒食。

  出门夜风一吹,酒力有些,抬眼望去,夜空深色透明,繁星朗朗,亘古绵延,按着固有的轨迹流转,恒久以来存在,又或许将永远继续存在下去……

  叶青不化去酒意,舒缓一下神经,享受这胜利后滋味。

  周铃沉默跟了出来,在门口系马桩前轻蹲下来,上面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长长缰绳,这种大理石矮柱在常年摩擦下变得的光溜溜,解开很顺利。

  马群中一双黑龙马尤为高大惹眼,早已经等得不耐烦,这时一脱离束缚,就欢快振蹄嘶鸣起来,在男女主人颈边亲热挨挨蹭蹭,催促着起行。

  周铃好笑摸了摸蹭过来的硕大马首,扶着叶青上了马:“公子是回军营?还是宿在江家?”

  “宿在江家吧,难得过来一次,日后可能是忠实附庸,不能生份了……”叶青揉揉眉心,这时没有外人,就忍不住抱怨:“明天估计又得喝酒,还都是烈酒,喝得都要吐了,我算知道什么叫做茧自缚……”

  夜风静静吹过,初秋时分,已有了些凉意。

  “嗒嗒”的马蹄踏过青石板,声音回响在空寂的街道上,夹杂着随口的交谈,寂寥中带点温馨。

  就听得周铃认真声音:“那公子就不要喝罢……”

  “三杯为限罢,铃铃真疼你家公子,就锻炼下酒量替我挡酒……”

  坐着后面马上,这一身黑衣的少女红着脸摇头:“我不会喝酒,会很晕,芊芊姐锻炼得一些……”

  说是这样说,她的语气却没有平常的镇定,又迟疑一下:“要不,我平日喝一点试试?”

  “哈,你也当真了,又是个呆丫头……”

  “公子,你又戏弄人……”

  “说起来,铃铃你知道天上星辰都是什么……”

  “知道啊,是天上的大神……”

  星空下,声音在街巷中渐远,随意交谈,夜风中零落成只言片语,最后不闻。

  江家这时门口还亮着灯,专门等着叶青过来,由于已用过宴,就办了个茶会,族长江瑞松亲自招待,几个核心子弟陪宴,江晨刚才没有去赴知县的酒宴,这时都出来做陪。

  开始寒暄过后,问的是江子楠,她是两家最初纽带的延续了。

  且既过继到族长一冇房,按山间严格族法,这样同宗过继嫡女,比江瑞松亲生庶女还要受重视,江瑞松难免会问起近况,要不族里人都会认为他不讲人情。

  这时见江瑞松说起来,神情有些惴惴,叶青暗暗一笑,耐心解答:“子楠现在是我家里的执事,管理的事很忙,她这人我很放心,但过去……有时又太讲究,容易想得太多……我回去说她一说,跟自家人联系有什么好忌讳,叫她以后多写信给您就是。”

  “哪里哪里……”江瑞松有丝惶恐,又是欢喜。

  此时两家地位差距不断拉大,就渐有附庸的意思,江瑞松态度自是不同,江晨见得,脸上有些赧颜,他出门见过世面,腹诽族长有些乡土了。

  叶青却暗笑,两世接触来看,这山间小族有重盟誓信约特色,用着让人放心,比叶家更土鳖,有许多固执到可笑的一面,以前作敌人时不会给好脸色,现在作为自己人就得多担待着点。

  说过了江子楠,叶青又喝了两杯酒,问一下江家近况,都是些小事,却联系感情的必须,人与人亲近交往就不可能纯粹利益,或者有也很无趣。

  和一切政治场面一样,说的看起来都是些废话,偏偏不说还不行,幸亏大部分此类事都交给了襄田厅。

  叶青还是很有耐心,重申承诺:“你我两家知交两代,有事就可联系叶府,就算我不在时也一样,有襄田厅体系处理,你女儿是正式执事,别有顾忌,许多事,不敢说肯定解决,必会给个有诚意的答复。”

  “好好好。”江瑞松连声应着,心里大喜,山里人重骨气,他有麻烦不敢多说,有叶青明确表示,家里很多行事方便许多,在山竹县的扩张不用束手束脚了。

  “为两家秦晋之好干杯!”叶青祝酒,敬了所有人一杯,席间气氛顿融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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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七章 流星雨



  江家在山城中,连片石头建筑,地方相对狭窄,就算修过,都没有太多的空房,酒宴回来就安排在江子楠原本闺房入住。

  粉色罗帐,雕花幔床,比上回江子楠住时还精致,时常打扫,很是干净。

  周铃服侍着洗脸,说这批金帛牛羊马匹,都是笑意盈盈:“在启阳城都没有这许多马呢!”

  “凑凑还是有,只是各家藏着……”叶青接过热毛巾自己擦,闻她身上苏合幽香隐隐,又是叮嘱:“这入秋了,漠北冷锋就要下来,最近天气可能变化剧烈,你早上起来多穿一件。”

  “恩。”

  “铃铃一会儿洗完,过来陪我吧。”

  周铃动作微滞,又流畅起来,有家里几个姐姐私下里教着,她在这个方面不是白纸,知道意思,但已相处了很长时间,对于她而言,一切都变得自然而然,顺理成章。

  “我去倒水……”还红了脸,端着水盆出去。

  叶青注视她抽条一样发育的身体,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愉悦成就感,小妮子刚过十四岁,再过一两年,赶在劫难得的大体平稳时光,就可以吃掉了……给她留下个盛世的回忆。

  脚步盈盈到了院落的天井前,就听“咣”一声。

  叶青出去,见她只失手掉了水盆,拉着她退开水洼:“怎么这样不小心?”

  周铃站在天井下,仰首呆呆看,神情有些害怕,喃喃说着:“公子……你快看上面……”

  叶青怔一下,顺着目光看去,瞬间呆住!

  原本夜空晴朗,整个天穹显出淡墨青色,满天星斗密密麻麻,连成了河流,但在这时,一道强光腾升而起,划过天际,顿时一片晦暗不明,大把的星辰显的黯淡,叶青察此异象,不由打了个寒噤,暗想:“这些星辰是仙神之宗,怎会这样?”

  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就见正中三颗紫星,弥漫出紫气,叶青目睹此天兆,不但不喜,反而仰天长叹:“哎,道君显位,非福是祸啊!”

  话还没有落,就见得一些星辰再也停不住,陨落了下来,划破了天空。

  这世人鲜有见过流星,自天庭建立青穹周天大阵,一星一天官,都是真仙辉光投影,从来只有新星高升在天,罕见消失……这流星就意味着陨落。

  叶青更清楚知道原因,这大批流星,就是外世界正式入侵本世界,这流星下陨,就是仙神在战斗中陨落了!

  可是,这在前世,还有二年时间,为什么现在就发生?

  流星雨后,就是日食,相差短者几月,长者不过一年!

  “大劫来临了啊,以后必是荼毒苍生,地火奔腾,我将如何是好呢?”叶青长叹后,就定了定神,握紧了手,声音还算镇定:“回去!”

  “啊?”周铃听不大懂前面的话,能领会后面:“不睡这里了?回家去么?”

  “恩,不,这也来不及了。”叶青的思路已重新清晰起来,这样惊变打乱了所有计划,生死黑暗陡然压迫,完全没有时间埋怨,当机立断:“铃铃去准备马……换一身衣服,夜里赶路穿厚点。”

  声音远去,已经消失在院外,周铃下意识点着头,立刻跑回房,又忍不住回首望夜空,一颗颗流星在交错而落,划出了莹红的轨迹……

  她按着扑扑跳动的心口,不敢再想下去。

  形势疾下,必须最快速度调整布置,有些还没有准备万全,都必须引发,要不就没有机会了。

  叶青争分夺秒去了江瑞松里,形色匆匆引得江瑞松大是惊异,叶青完全没空多解释了:“我有急事,必须现在离开了!”

  江瑞松刚刚睡下,没有看见流星雨,完全没联想,只是应着。

  叶青立刻出去,黑龙马已停在门口,周铃一身黑色厚棉裙,手捧着叶青袍子:“公子也换上。”

  “恩。”叶青接过翻身上马,将一封草就军令再看一眼,盖上印信,转手就交给急急赶来的江晨:“你照常领军回去……那些睡教坊司的家伙,都给我叫醒,回军营准备,明早就拔营!”

  “臣遵命!”

  马蹄声穿巷过街,周铃举着州制军符,高声叫门:“权同观察使,知视兵事,翰林编修叶榜眼在此,紧急军事,还不速速……”

  叶青内外几仗打出了威声,在山竹县都算是鼎鼎有名,门卫警醒起来,不敢推搪耽搁,这时验过军符,就开了城门

  两人直趋军营,又带一队骑兵脱离大部队,还带了巡骑营军官,是方便过关防所用,往州城疾奔而去。

  流星雨已变小许多,情况稳定下来,繁密星空似变得疏朗些,青穹周天大阵的运转肯定就有了不少疏漏,一时间不知多少邪魔钻进来。

  “这其实是第一次会战之役!加快了两年,按理说青穹周天大阵有时强有时弱,但根基规律没有这样容易破解,肯有什么出了问题……难道是内鬼?哪个该死家伙泄漏了虚实出去!”

  叶青望着星河一叹,不得不说在外敌入侵时,这些既得利益层是最稳固的抗击力量,后面解密出来,此役双方都损失很大,寿命恒久智慧如海的真仙,都是生死而搏杀,双方一夜间陨落千余,强龙难压地头蛇,谁也没讨得了好……

  可自战略目标上说,外域还是成功了,天庭的一线严防死守宣告破产,大量敌人渗透入内,不消几月就可形成日食,把战场延展到大地,龙蛇起陆,硝烟四起,大争之世就此开启。

  “谁胜谁负,还犹未可知呢!”叶青握紧了拳,遗憾、珍惜、搏斗……回忆一丝丝滑过,心坚如铁。

  风声在耳边呼啸,树木官道上飞速后退,星光照着路面,周铃策马紧跟着,抬头望去,不知是否错觉,星空中少了许多星星,却有许多幽影填补,深渊一样慑人心神,转眼又隐没。

  似有什么恐怖的事发生了……

  夜风变得凉了许多,周铃心底瑟瑟一下,紧了紧身上衣袍,又看了看叶青坚实的背影,温暖安全的感觉,就渐渐渗到心中。

  不管怎么样,只要公子在,自己就没有什么可怕。

  帝都·皇宫

  “皇上,快醒醒!”

  皇帝正睡着,突被摇醒,这是前所未有的事,他也不立刻发怒,起身扫视一眼,说着:“什么事,这样摇醒了朕,天塌了?”

  下面跪的总管脸色苍白,仔细打量皇帝,见神情略呆滞,气色有点不正,忙跪下俯伏请安:“臣死罪,只是的确出了大事了,请皇上出去一观。”

  皇帝知道发生了大事,心里警觉,只说了句:“起来吧!”

  就移步出了殿,才抬首一看,人就呆了,皇帝却似是不信,吩咐:“取我镜来!”

  早有准备,递上的是这世界的老花镜,再一看,顿时变色,呆呆着,一句话都不说,片刻身子一歪,就瘫了下去。

  几个太监本都吓得个个面如土色,这时围上去,七手八脚把皇帝架住。

  这内侍总管大声喝着:“不许乱,谁乱,立刻杀了,快传太医,不得声张!”

  又自怀里取出一个玉瓶,取出一丸金色的丹药,喂着皇帝。

  “啊,痛杀朕了!”片刻,皇帝吐了一口气,喘息一声,醒了过来,他脸色铁青,第一睁就是再次看了看天空。

  见着陨星渐止,才又闭上,泪水夺眶而出:“传旨,立刻传天文钦的人过来说话……还有,立传京门都督。”

  “是,臣领旨!”内侍总管立刻领丁旨意出去,心里却是冰凉。

  方保入夜受紧急传话,立时响应,直到大宫门辇道前,就见着宫门隐隐开了一线,可见太监张着灯。

  “皇上召见你!”见着来人,太监只说了这一声,就举灯疾步前行,不再言语,方保张了张口,又把话咽了回去,升起一种不祥之感。

  呆呆跟着进去,踅过一处宫殿,有着一片花园,在白天自是极美,这时丛丛花卉,反有种阴森幽幽的感觉,一路上鸦雀无声。

  方保又走了百米,却见前面豁然明朗,见着一个宫殿,这不是皇帝平时的宫殿,方保正惊疑,又见门口侍卫还认识,略是心安。

  进去后,就见皇帝卧在榻上闭目养神,方保跪了下去,以头碰地叩响,皇帝这才张开眼,眸子又灰又暗,面无表情说着:“方卿,朕有旨意!”

  “是,臣跪听领旨!”方保又重重叩拜下去。

  “自今夜起,除了朕的亲笔诏书,任何别的命令都不许奉令,就连内阁、诸王爷、兵部的调兵令牌,都要暂时封掉——并且你退出去,立刻进行京都戒严!”

  方保听了这话,脑“嗡”一声,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额上汗珠密密麻麻,只是立刻叩拜答着:“是!”

  这声音大得,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今夜就这事,你下去吧。”皇帝望着远处,目光阴郁

  而在这一刻,大陆上数以百万计的人都看见了流星,其中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人.也有成千上万。

  在这一刻,许多仙门响起了急促钟声。

  还没有入秋,风第一次挟着含意,席卷了整个大陆,可以预见,今年的夜晚会变得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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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八章 计划发动


  秋日阳光照着郡城,车马和人群喧闹,早晨的风有了点寒意,还没有入冬,阻碍不了为生活奔忙的人,和贮松的松鼠,又或积膘过冬的熊一样,为严冬即将到来,奔波频繁。

  罗维牵着骡子在去米市路上,一身薄棉袍子,还有些冷,有些天没有出来,此时有些后悔,早知这两天这样冷,就多加件衣服。

  作尹家刊行的分刊执事,在南沧郡实没几个手下,每旬会自州城送来主版,平时副版内容就要自己来编,寻找内容、编版、载发广告……都要亲力亲为,算是非常辛苦。

  但也值,月俸二十五两,叶家借用宣传,暗中所给五十两,等于拿了三倍薪资,足可养活一家老小,积下的银子可购买几亩田,别说每月多少还有些赏赐。

  “主家没兴起报纸时,自己三十岁的人,只是总行的副执事,少年时念过书,没有考中童生,就流于下人,哪奢望这样收入,更别说帝都的物价……果还是在地方开拓更滋润

  一阵秋风呼啸而过,扫荡青石街上落叶,衣不够厚的行人就瑟瑟惊惶,躲到街角避过风。

  罗维缩着脖子躲在骡子后面,直到这阵大风过去,就有着报童在身侧跑过,清脆喊着:“卖报卖报,叶家、俞家、李家,突袭草原得手,朝廷大军和北魏交锋于白洋淀,榜眼公连载第七章,袁绍磐河战公孙孙坚跨江击刘表……呃,刊长?”

  罗维不认识他,看出这报童十一二岁,脸上饥寒之色尚未全消,多半是新收的流民儿童。

  报纸发行后,榜眼公力排众议,引入叶家的规矩,还派了仆妇打理生活,招收着十五岁以下的儿童少年,专给他们一份工作,虽薪水微薄,但却可以温饱,为此还抵消了不少利润。

  不过听闻的人都以之善政,结合着叶青灭族的酷烈,使人不由心折。

  这些儿童少年不声不响收容了很多,刊行对此都不太熟悉了。

  “刊长好!”这少年拘谨一躬,小脸冻得微白,衣服虽旧还算整洁,怀里抱着一捧对开的报纸。

  罗维就自骡子后出来,挺直了腰身,自矜颔首:“好好做,去吧。”

  “哎!”少年没听出是敷衍,很振奋又跑过街,清脆叫卖声又响起来,在对面商铺一停,这家店主掏钱要了一份:“今天有榜眼公的连载?”

  “有,翻过来第二页,您……”

  罗维摇头失笑,牵着骡子继续走路。

  相对于书籍而言,报纸几文钱算是便宜,商家要参考京都风尚资讯,不会吝惜几文十几文铜钱,而自封神三国演义连载,更有许多富户买来消遣,谁都好奇榜眼公的大作——郡里出了一榜进士,谁不引以为傲!

  “听说报刊在峡东诸州的发售并不顺利,在应州,南沧郡几可与近畿一带的销量媲美,业绩多次被总行当作典型……”罗维想着这冇发下来的五两银子,就是一笑:“这样下去,应州行长迟早高升到总行,我离上面的位置就更近一步。

  愉快看看天上,天空晴朗的很。

  这几天都很晴朗,夜里落了星星都能看见……奇怪,星星会掉下来?

  这样多谪仙?

  罗维想起这两天的传闻,不敢再往下想:“天庭的事,哪里是我们小民可妄测,只是榜眼公这几天突把封神三国演义连载,很是奇怪。”

  “榜眼公文才是没有说,两榜进士,又率兵剿灭八贼将,再灭族胡部,大胜而归,这武略也有了。”

  “制竹叶青,倾销北地,日进千金,又购得万亩良田,二三年就把家业扩大三倍,这内政也极是优良。”

  “这样的人物,为什么还写这野史小说,总不至于为了这一点稿费,难不成是癖好?”

  如果叶青没有连连功绩,就算考了进士,还是有人非议,但现在却当成了大人物的特殊癖好,罗维苦思良久,不得其解,只得放弃了。

  一路屋舍鳞次栉比,没有京畿常见高楼,却是人烟稠密,熙熙攘攘喧嚣,除了近年很少再开的马市,坊市多半集中在这南城,就是普通市民聚居的一带。

  罗维要去的米市也在南城,路上必经是书市,书铺集册打着赤裸裸的“榜眼公新作”,这有别于此前报纸连载方式,也吸引了一些读书人驻足,看的人多,但买的人不多。

  “榜眼公虽文武全才,这个癖好还是引得些风评……难得可以非议堂堂进士的机会,不酸一下,还叫是读书人?”罗维笑着,其实也算读书人,可沉于商事,心思早已变得切实。

  米市附近又听到茶馆酒肆里已有编好的说书段子,每家茶馆,每家酒肆,都在讲封神三国演义,只是水平不一,进度不一,吸引听众有多有寡。

  罗维心中略略惊奇,不是惊于事情本身——这事早有所耳闻,尹家和叶家在应州有着合作,一个月前就有稿子过来编撰——惊奇的是这个速度!

  “两天前,叶家突加快了动作,本以为一个月见效算是快了,现在才两天,看起来几乎所有说书艺人都被买通,估计是重金砸下去……这位榜眼公以做事果断闻名,名不虚传,只是这太浪费了吧?”

  “这样多资源砸下去,不亏本算是本事了,边远州郡没有京畿观文阁的便利,识字市民相对较少,肯花钱买书的更少,自不是为了利。”

  “为名更是胡说,不过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中得榜眼公,天下谁人不识君?还用得这手段出名?”

  罗维再怎么见识,想不通此举是什么意思,不过堂堂榜眼做这事多半有用意,多半是自己学问不够,不能明了。

  “以榜眼公名气,放在南沧郡多此一举,放在别郡多半会有些效果……就看下个月的行内消息了,或能窥探得一点学问。”

  “请让一下,让一下,谢谢……”后面传来许多的马蹄声,不快,罗维还是下意识停步,让了一大队人牵马穿市过去,为首两匹纯黑大马很是抢眼,罗维多看了两下,感觉有点眼熟。

  可自这面角度,看不到马主人的身影,就摇摇头,多半是哪家公子出游,就在米店老板招呼下回首:“今天多少一斤?二十五文?你怎么不去抢……”

  “客官说笑了,哪里都是这个价,打仗的事情,谁能说的准数啊……”胖乎乎米店老板叹口气,抓起一把晶莹米粒:“这一批还是湖湘运来的南米,上等货,到了明天就只剩下本地新米,再过些时日说不定只有陈年旧米了。”

  罗维明知是被坑了,可不得不说,这米店老板的话戳中了他的心思。

  摸了摸怀中新发的薪资,取下骡背上挂的空布囊开始装米,嘴里不甘说:“你们这价也到顶了,再往上涨,朝廷常平仓放出粮来,看你们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那是,那是……”米店老板嘿嘿搓着手,眼睛笑着眯起来:“这不是还没有超过红线么……”

  周遭米店、面店多半是这场面,一打仗物价都腾腾上涨,朝廷的战事推进缓慢,看不出结束的时间,小家小户谁都不敢把生命线寄托在兵事上,还是赶紧往家里多屯些米才是正经。

  南沧郡城北有一处住宅,原是一家私有园林,子孙冇无能,渐渐落魄,就卖了出去,叶青就买了下来,里面种着沁人心脾桂花,就叫桂园。

  这时抵达,就有两个男女候着,一见就急急迎上来。

  周铃在后面看着,她有点印象,记得是公子一房的堂兄堂嫂,算是能干,这时只是敬畏对公子躬身:“家主!”

  “恩。”

  叶青挥手让亲兵守在外面,把手里拿的一份报纸交给周铃,跟着这对夫妻俩进了里面小厅,直接问着:“最近情况怎么样?”

  听了些汇报,就满意的说:“作的不错,这一片倚仗两位兄嫂,年终按例计功,我会不吝赏赐。”

  “我们明白……”夫妻俩欢喜应了。

  “还有孩童要照顾好,过些时日顺利,会派教书先生过来……”

  远房堂兄推开一处暗道,环境幽幽起来,似又回到那夜

  距离星陨之夜已多日,叶青感觉城里城外都很是平静,一切照常,就连路上买来的报纸,也没见到星陨消息,这是自然,朝廷不会允许这种消息渲染。

  想着,叶青还是一叹。

  星陨在许多有识之士心里震惊,还不是非常恐慌,百万年的统治,使他们对天庭很有信心,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多半这种心态了。

  士子官府这样,对于躬耕田垄的平民百姓而言更是无谓,今年庄稼收成不是很好,打起仗来,市面上物价涨了些,生活还一如继往的辛苦。

  再神秘的星陨,不如台风雨的影响效果大,人间的生活与九天之上距离,终还是太遥远了。

  “家主,讯盘就在里面。”这堂兄在密室前停步,有些畏缩说。

  周铃推门进去察看一下,出来点点头。

  讯盘是朝廷控制利器,但随着时间流逝,而且讯盘没有和朝廷一样建立遍及天下州郡的道网,也没有太大意义,这个法度渐渐松弛,流到民间。

  因此叶青利用职权,弄了几套,和尹家刊行合作,渐渐也弄出了简单单线联系。

  叶青进去,启动了讯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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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十章 应有之义


  叶青一行人压着夕阳最后一缕阳光,进入了州城启阳。

  这时街巷华灯初上,商铺连绵,一个个花灯和花车在街上慢慢移动,密集人流中有着各式各样的衣冠,人人都穿出自家最好衣裳。

  夫妇出游,甚至老人小孩,士子结伴,游女如织,官宦携僮……人声沸腾,招呼和杂议声音、吟售货物的曲韵味道,汇聚成这盛世晚唱。

  这样盛大的游街场面,虽不及帝都摩肩接踵,可说人潮涌动,水泄不通,十万户人家,平时再嚣张贵家世族牛车,都只能乖乖屈服。

  “怎么这样热闹?”叶青下了马,马不停蹄赶到这里,稍松些气,有些奇怪:“去年我来这时赶考时才有这场面,铃铃,今天是几日?”

  周铃解下防风貂袍,一身贴合黑裙,她望着这城市,怀念一笑:“公子又忘啦,七月十五,中元节啊。”

  叶青顿时恍然,正月十五上元节,在此世是比新年还热闹的大节。

  七月十五,俗称七月半,是祭祀鬼神节日,演化成盛大庙会游艺,十月十五,这节日和道门过去创立纪念有关,在天庭建立繁盛后,就不再必要,历朝历代倒是渐渐不显。

  这样在人群中牵马缓行,亲卫一直周围警惕保护,周铃被叶青护在身侧,但一路上人群实在太,半个多时辰才到城北,她擦了擦香汗:“刚才要是想到这一节,就从金水门进好了。”

  “那说不定耽搁了进城.我总不能打着紧急军情牌子,这太招摇……我这次来事特殊,越低调越好。”叶青笑着宽慰,不过说得是实话。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先去酒业分部接收消息……”叶青说着一顿,回首而望,这是一片茶馆酒肆区,凝神一听,满街都在传这封神三国演义故事。

  周铃武艺精深,也听见了,她爱屋及乌,就欢喜着:“公子写的书果是很好啊,全应州都喜欢呢。”

  叶青失笑,应州有多大?

  就算放在天下而言不过江山一隅,但着实是方圆千里,人口八百万,多少英杰辈出,自己这榜眼放在南沧郡是大人物,放在这八百万精华之地,却只是名人中最杰出顶尖而已,对于寻常市民来说太遥远,缺乏实感,远没有南沧郡那样三十四家酒业联盟的实利,走街串巷的车夫都自豪“我们郡的文曲星”这样的影响力。

  现在却也和南沧郡里一样“洛阳纸贵”的架势,肯定有更大的影响力参与进来,总督有这影响能力,古板得不待见小说,长公主认真推荐,她影响力更多在于天下范围,落在应州不比叶榜眼高到哪里去,那从自己牵扯进来的关系来看,唯一的答案就是皇帝——多半是皇帝评语被宣传开来了!

  叶青这样一想,心中更加急迫要知道答案,一翻身再度上马:“我冇们先去州里的酒业分部,正好顺路,就看看情况

  两刻钟后,叶青自分部里出来,僻静的院落里仰望天空

  满城灯火辉映得星星隐去,夜风哗啦啦吹着落叶过来,清凉渗体,叶青的神情还有些恍惚,满是中了大奖的惊喜,和难以置信的感觉。

  “反馈各郡信息也果都是冲着皇帝好评来,或者说不纯是如此……”

  和当年长公主出书时,皇帝一言好评,天下轰传,一时纸贵的架势不能比,叶青是自己宣传,就算是榜眼公也是个外臣,没有公主的金贵,没有她未出家时的特殊价值与影响力。

  这一来,就和天下大小权贵官员揣摩帝心,阿谀奉承替公主宣传的效果不是一个档次的差距。

  但单独放在应州,叶青自信,就有自己的名声信誉,才起到相近的效果。

  此外帝都消息传回来,京畿纸业报业发达的影响下,皇帝的评语一传出,不过叶青推手,峡西京畿一带的六州也有些茶馆在传播段子,却是意外之喜了。

  叶青从惊喜中回醒一些,神情又有些复杂:“我还是低估了皇帝的影响力!五帝百万年影响下,正统性在民间渗透力实在可怖,难怪前……那时朝廷都损而不倒,这点以后不能不考虑到。”

  周铃真牵过马来,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自家公子,她谨慎斟酌言辞:“皇帝当是很厉害很厉害,公子的话真是奇怪……呃,当然公子也是很厉害很厉害!”

  “小马屁精!”叶青揉了揉她的脑袋,心情很愉快——到外州就没这效果,但这已使自己满意,这不是什么前知,纯粹是机缘巧合,大运气啊!

  周铃胀红着脸,有些委屈,她可是真心这样想呢。

  “难道说我苦逼两辈子,终于修成了主角模板么,哈哈……”叶青笑着说着自己谁也听不懂的话,片刻冷静下来封神三国演义在应州能大流行,这就足够自己的计划了!

  “他日若是相遇,一定要多谢这位长公主……但这书的流行只是基础一面,还远远不够!接下来一步最为关键,但也危险,我来得太急,为了此行不引人注意与怀疑,还是得去拜见总督。”

  叶青飞速转念,根据情况在心中微调计划:“至于由头么?就用李申好了,直接上缴马匹给总督府,以总督的政治嗅觉和手段,敢说这李申,亦或背后张都督,都没有好果子吃,俞帆要是做得不够巧妙,被拽出尾巴,更要倒扣分!”

  “公子,现在去哪里?”

  “马上去总督那里,不管怎么样,既来了这州城,早迟还是得去总督家里拜会一趟才算合乎礼数!”

  堂皇威严的总督府,青色深幽,甲卫森严,叶青一递拜贴进去,马上就有管家迎接出来:“榜眼公请进,老爷在书房等你。”

  穿过重重假山、游廊、曲苑,就到一精致明亮两层阁楼,周铃自被留在下面,叶青凝神听了听楼上,辨出方位,独自上去。

  推门就闻到一股馥郁茶香,见了总督,正在看一份报纸,这面标题上就是——天家好评,榜眼力作,《封神三国演义>第九章!”

  总督翻着,虚点叶青,摇首失笑:“你真是,堂堂榜眼,尽干这些哭笑不得事,让我怎么说你好呢……”

  总督说到这里,把报纸放下,一摆手又说着:“原本你领了兵,回去几月没有动静,有些人就说闲话,但我就料你必有作为,这次围剿八贼将,破草原先锋部落,却是大大有功。”

  “别的作为我也听说了,内政都有一套,很有出息了,但既有这时间写这野史小说,何不为朝廷多效些力呢?”

  这“皇帝好评”事件一出,总督就得了消息,立刻重视起来,怕叶青又捅了篓子,他这两天也翻过这本《封神三国演义》,就文学而言,顶多是器量壮阔,描写人情风貌生动,再有就是战争场面真实,这些都没有特殊,用这样才华写小说实在是浪费。

  叶青见总督说到这里,一脸诚恳痛心,心知这位总督恨铁不成钢,心里略有些感动,抽出扇子摇着,笑:“只是喜好罢了,适逢长公主推荐,既皇上都说好,青岂敢令此作蒙羞?自不遗余力推广,不使公主与皇上丢脸。”

  “瞎说!天家的脸是你这家伙想丢就能丢的么?”总督瞪了冇叶青一眼,见他一副唯唯诺诺样子,明显是装出来,也得无奈一笑,问着:“就你闲得没事干,那不回家写小说,又跑来干嘛?”

  8啊,这不破袭草原,初步完成任务,问大人讨赏。”说到这里,叶青取出了一张纸,递了上去。

  总督一接过,就微微变色,仔细看了,这一千八百匹战马价值不菲。

  叶青顿了一下,缓缓说着:“其实总计是二千四百匹,我留了三百,献给誉郡王三百,别的尽数交给总督大人,也不枉了总督的栽培!”

  总督听了这话,不觉改容相待,蹙眉想了片刻,说着:“这正是及时雨,我会按照平价给你,并且向朝廷请功。”

  总督又说着:“这事你与张都督商量即可。”

  叶青就不语不应,总督稍有诧异,转眼明白了,手下这帮武人,还能做出什么?

  略一黑脸,心里掂掇思量,却不露声色,笑问:“听说你还获得不少牛羊?”

  叶青听他口气,就欠身说着:“是,有三千左右耕牛,但给江竹县扣下了一千!”

  当下把情况一一说了。

  总督就笑了,起身给叶青倒茶,能得他亲手倒茶,全州都没有几个,叶青意外,连忙惶恐接过,就听着他说着:“这江竹县县令算是有心了——这耕牛州里也有需要,我也平价买了。”

  “我家用五百头,别的可以尽数交给总督大人。”

  总督笑了,神情一肃,不再说这话,问起叶青在草原上几次战斗情况。

  这是应有之义,叶青答了,连俞帆军功也半点没隐瞒。

  总督面上看不出异样:“我怎么听说是差点和俞家火并?”

  “叶青岂敢因私废功。”

  “哦,这是你真实想法?”

  “当然。”叶青应着,一躬身:“我和俞帆虽有些不对,但这是内部的事,面对北魏大敌,自是同仇敌忾。”

  总督脸色一正:“你这想法,就有大臣之体!”

  “呃……”叶青苦笑,考虑到会面时间不短了,就此告辞,而总督送他到楼下:“你的赏已在路上了,自己回家取去。”

  “那再涨点俸禄?”

  “滚!”

  见着叶青远去,总督再没有刚才威怒自如,捏了捏眉心,有些疲倦叹一口气:“这一个个都不省心,来人,查查这怎么回事?”

  “是,老爷,不过夜不早了,先回去休息?”管家在后面劝着。

  “还有份军情要看看,北面战事紧要,我们后勤要支持,过些天说不定战事升级,就是州军也要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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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十一章 封土


  叶青出了府门,带着周铃上马行了片刻。

  中元节的热闹未散,游街庙会,红光映亮了半边天空,青楼酒肆,顺着一阵阵夜风,芳香软语自远处红坊区传来。

  在北区官宦聚居,人就少许多,又有甲士巡逻,治安很不错,可没有大车小车拥挤时,对比着外面盛节欢景,显得过于冷清。

  四下寂寂,唯有秋风涤荡,叶青回望总督府的倾楼,心里若有所思。

  见周铃默默不言跟随,叶青并不说话,只是心中暗忖:“这次说到俞家,总督看来也感觉到大势紧迫,想要凝聚力量,调解仇恨?我们毕竟是应州最顶尖的年轻一代的代表。

  “可这事积重难返,拿不出利益来,怎么调和?”

  于封神三国演义的宣传,叶青不担心总督会怀疑。

  这在上层来看不过是鸡毛蒜皮小事,哪怕御史台最斤斤计较的御史,监察时最多记一笔“借帝生利”,一个没有正职的新科榜眼,以后前途不论,现在还未就职,又没有投靠太子和六皇子两大政治派系,咬叶青有什么好处?

  半点政治利益也没有!

  就算那位皇帝看了,不过置是一笑罢了。

  这时叶青就暗自得意:“果还是我看的明,虽有作弊,不过没有投靠那两位,就是海阔天空。要不,一举一动都要被用放大镜放大了看,哪里还能现在这样明目张胆的抓机会!”

  “公子,我们回分部夜宿,或还去哪里?”

  “现在么……”叶青一笑,或是去看看那件传说中的东西了,当下随口吩咐:“我们去应州宗庙,别担心,很快,去去就回。”

  “好。”

  “铃铃,你听过……封土么?”扭转了马头,叶青突一笑,说着。

  “那是什么?”周铃不解,叶青继续笑着,并不答话,中元节,夜灯如昼,舞龙舞狮,城市夙夜不眠。

  两人骑马过去,出了官宦住坊,半路上又熙熙攘攘。

  路侧一些大户人家高挂着彩灯,噼里啪啦爆竹声渐渐充耳,洋溢着热烈喜气,行人纷纷避让这爆竹,路变得拥堵。

  叶青只好下马牵着,慢慢跟过去。

  顺着人流从宗庙前经过,叶青特意绕了半圈,这庙建在州府北侧,在州府法阵笼罩范围内,高墙深院,槐木森森,有禁制法力波动,足以防备窥伺,有着警戒作用。

  但在四层黑德之力的运转,以及灵犀反照之下,心海凝渊如镜,点点星光浮上,又沉下,清晰气象就显出来,有别前面府衙青色,这里面一片清冷淡红。

  看了半圈看不出变化,叶青就转身离开,估摸还没开始,再算算时间,就在这几日了。

  周铃沉默跟随,不解这样转半圈的用意,可以她来看,也瞧得出这里面很是禁卫森严。

  “州衙冇范围尽是绯袍以上文官,以前进去见义父,其实大气不敢出呢!”周铃这样想着,望一眼自家公子,随他没入了灯海人海。

  就算以黑龙马一贯的抢眼,在这时热闹气氛下,更高更大的花车游街,充耳都是招呼声、叫卖声、欢笑声……就两滴水融入了溪流,片刻没有了异样。

  一路回去,叶青就算心事重重,都不免被气氛感染,在一小摊前驻步,很趁时风挂了两盏莹红花灯,淡淡红光映衬下,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喜气剪纸,精巧繁复:“铃铃要买些么?”

  “啊?”周铃一直跟着,这时回过神来,扭头看了眼地摊,其实只是一般水平,别无多少亮点,就摇摇头。

  叶青心思不在这里,也就想起来顺口一问,见此继续走着:“回去吧。”

  “恩。”周铃脚步轻快许多,一路上不时望望叶青的侧脸,她看出了自家公子的心不在焉。

  “或刚才宗庙,是有重要事情……”周铃这样想着,心思平静下来,公子不说的事,她一向不多问。

  又一批衣着鲜亮士人在身边涌过去,肆无忌惮议论着晚上到哪家青楼风流,有识货的看出黑龙马不凡,回头和同伴说几句,就都回望过来:“敢问兄台……”

  只见叶青暗青裥衫,方巾软带,一身寻常书生打扮,却掩不住的贵气,又有清丽英气的婢女随侍,或是哪家候府世子低调出游,不敢上前搭话,放肆的笑闹声也小许多。

  叶青微微一笑致意,望他们过去,心中微有怜悯,本来还有一届科举机会,自己前世也是这样小族或寒门,还能参加平景十六年的殿试,这时看来却难说了。

  “又或朝廷还会坚持着开科举,但沿途千山万水,兵荒马乱,有多少人还能勇于应试,小族和寒门,出个举人太难了,就算是自己愿意,家族都不敢冒这个风险……或我就是最后一届了。’

  一夜未央,爆竹连响,灯火如龙,整座城市不用休息一样,这样热闹的中元节,给人一种错觉,仿是回到地球的时光。

  街上人实在太多太挤,走的就很慢,归来州城分院已是亥时,就是地球的九点。

  这分院是处不错的地段,负责打理的执事是族人,这时迎上来:“家主,已收拾了一进最好的小院,方便歇息。”

  “恩。”

  执事又陪着笑:“还算素净,装饰只是普通,家主将就一晚。”

  “好。”

  叶青无所谓说,出门在外没有多少讲究,纵有,现在都没心情了。

  入秋又是夜里,房间里挂了罗帐,地面铺锦毯保暖,角落生着火盆,优质兽碳不仅没有烟火味,还有淡淡的香气,一切都露着盛世的繁华。

  简单洗漱过后,帐外是恚恚率率脱衣声,少女有些含羞的半遮半掩,莹莹烛光微透,将青春诱人的身姿映在纱帐上,又一阵锣鼓喧嚣从院外过去。

  叶青微微一笑地闭上了眼睛。

  “公子?”她探头往帐中看一眼,似乎是睡着了,才松一口气,抱着肚兜钻进被窝里。

  习武到精深,控制身体变得容易,她没有烦恼,往常一躺下就睡着了,但这次不知为何却睡不着。

  小心看一眼枕边人,心跳扑嗵扑嗵转回首去,目光游移片刻,望着床顶的承尘花纹发呆,外面街上的喧嚣不绝,热闹红光一波又一波穿过高墙、院落、纸窗,将喜意的华彩投映在纱帐上。

  少女躺在帐里静静看着,听着,几年前的回忆泛起,有许久未见这样灯火如龙的热闹了……记得那时自己小小,让哥哥牵着手,在夜市上卖剪纸……

  叶青却闭目沉神,川林笔记翻至白玉书城一页,紫牒浮现,信息的光辉一点点流转着。

  《尚书·王贡》:王者封五色土以为社。

  封建诸侯确立时,会割一方色土赐之,使之立社……

  古代分封诸侯时,用白茅裹着泥土授予被封的人,象征授予土地和权力。

  这就是封土。

  应州不是建立诸侯,建立州衙时,皇帝象征性赐予一块土,迎到了州城中央,建庙祭祀。

  这土并不是灵物,只是普通土块,却象征着应州,实际上有非常大的意义,但在太平时节,又不怎么注意——本身只是寻常泥土,只是一种祭祀用的象征,平时并没有什么实际用途。

  但后世解密出冇来,这其实是天庭体系下的一部分关键节点。

  庙里享祭,受应州百姓之气,关联着全州人,是每一州的节点,冥冥中结成了一片网络,聚拢到帝都,在太庙中就有一块“息壤”,实际上也是泥土,可这是现存以来最早封土,据说有了近百万年历史,是青帝亲手祭炼过,以后各朝传承。

  这或只是对帝脉的一宗神化宣传,但叶青知道这封土在大劫下有特殊异变,是最核心的一件关键道具。

  前世传闻一些州、小藩国,就有外域邪魔抢夺此物,在日食降临时,用气运秘法偷天换日,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改变

  有的堕落成深渊,有的转化外域,当这是在此后十年里逐渐看出效果,但可见其中利益极大。

  气运,封土,或还有秘法对应的权限……

  叶青自自决意走五德同修的道路来,就在川林笔记中不断推演此事,就得到一种设想,在紫牒的信息基础下,这是可行。

  有这种程度的把握,叶青半年前就绸缪此事,写《封神三国演义》,将黑帝天一经推进到第四层,都是为此事准备

  “要不是星陨提前,再过半年就可安安稳稳得手,现在却已没有这时间等了……最多再过几天就会日食,又或就是明天?现在变数越来越大,前世时限完全没法放心了。”

  书在应州范围是大成功,封土却迟迟没有突破,图谋着应州这块“封土”很有难度……关键是要悄无声息,不能惹得怀疑,否则一旦失手反而会打草惊蛇。

  叶青清楚,以总督的能耐手段,谁来都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机会。

  任何内应、收买,都是需要时间,又或大势在手,此前的暗线只进行了一半,完全不能当真。

  “一次流星雨,打断多少计划啊……”

  叶青一叹,换成别人,明知不靠谱只能仓促发动,可叶青道法在身,根基自握,岂会把这关系生死的大事,交给运气?

  “说不得,只能亲自下手了。”心中渐渐决意,眉目锐利起来:“事不宜迟……”

  “铃铃?”轻声唤了下。

  少女回过头来,没有半点防备,就对上闪着异光的双眼,她目光一滞,有些挣扎,叶青又说着:“没事,你睡吧。

  出于对公子的信任,她的气息微微一促,又平息下来,渐渐柔和。

  片刻,一个影子,出得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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