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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官人(4月18日 更新至“第1045章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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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一九章


  “她也没跟我说过……”韦无缺不愧是邪教出身,口风说转就转。

  “混账,你刚才怎么说的?”周勇牛眼一瞪道。

  “刚才不那么说,大人能出来么?”韦无缺不怕王贤,就怕周勇,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啊。“大人也不管管贵属下,怎么说大家也是同僚,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

  “少废话。”周勇又是一板子,打得他眼冒金星。“是不是得再打一顿,才能老实说话”

  “我只是见过她几面,大家又不熟,还有男女大防。大人也不希望我太随便了吧。”韦无缺挂着鼻血道:“但我的判断也是有依据的……大人知道,我今天为何去那张大夫家么?”

  王贤懒得搭话,阴着脸盯着他,韦无缺只好怏怏道:“是顾小姐,哦不,现在叫宋仙儿,私下拜托我来看一下大人你的病情如何。”说着笑嘻嘻道:“若是心里没有大人,她岂会关心大人的死活?”

  王贤沉默好一会儿,问道:“她现在在哪里?你是怎么见到她的?”

  “其实之前我也不是故意骗大人的,我是打听到确切消息说,有人从你府里带走了个女子,去当白莲圣女。”韦无缺道:“所以听说圣女招婿,才带大人过去,谁承想却张冠李戴了,请大人见谅。”

  “我问你她现在在哪里?”王贤的目光阴冷下来,他在努力压抑躁动的血液。

  “她现在自然在山西。白莲教派她过来,可以一步妙棋。”韦无缺笑嘻嘻道:“大人可能有所不知,那刘子进在造反之前,其实不过是白莲教的一个香主,上头还有堂主、舵主、总舵主、圣女一于人等。总之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谁知他竟不是池中之物,一遇风云便化作金鳞,转眼就有了五万大军,兵精粮足,扼险而守,进可图山西、下陕西,割据一方。退可走西口、进草原,自保无虞,实在是成大事的架势”

  王贤耐住性子,点下头,听他继续说下去:“按说刘子进的地位,应该水涨船高吧?然而白莲教僵化的很,每县一个香主,每府一个堂主,每省一个舵主,竟然雷打不动。结果他已经成了整个北方最强的义军,在白莲教里却还是个香主,你说他能不窝火么?更让人气愤的是,他上头的堂主、舵主,还时时摆出上司的架势,刻刻想要分他的权,夺他的兵,换了大人,是不是要干他娘的?”

  王贤依然不做声,韦无缺只好自顾自道:“总之双方关系糟透了,但刘子进还得靠着白莲教,不敢叛教而出。他手里又有兵,那些人也奈何不了他,双方就这么僵着,但谁都知道,这样下去,早晚会火并起来。白莲教那些老家伙,等了这么多年的造反大业,自然不能看着他们掐起来。于是将宋仙儿派了过去,圣女的魅力果然无边,很快就拉拢住刘子进,又把那帮上司支去杭州求亲

  王贤听他说着,心里难以置信,那个总是低眉顺目、苦等自己垂青的顾小怜,竟有这么大的本事,面上却淡淡道:“这就不对了,既然圣女成了亲要退位,为何还有那么多人求娶?”

  “呵呵,大人明鉴,圣女也是爹生娘养的,那唐赛儿的父亲,是白莲教的护教长老,地位超然,弟子门徒众多,谁成了他的东床快婿,就会得他全力支持,争取舵主之位,您说他们能不积极么?”说着叹口气道:“不过我更佩服宋仙儿这位新圣女,没有根基,靠着个人魅力和手腕,便将这帮山西佬收拾的服服帖帖。”

  他明明是赞美之言,王贤却觉着有些刺耳,冷声道:“你在杭州做的好事,还胆敢去白莲教的老窝?”

  “在杭州,别人都跑掉了,那帮山西佬却一个没回来,刘子进感谢我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杀我?”韦无缺不在意的笑道:“当然学生也不会傻到以身犯险,毕竟他们不像大人这么明智。”说着努努嘴,指着几上那副胡须道:“其实我借用了他手下一个将军的身份,李代桃僵,我够坦诚吧大人?”

  王贤当作没听见他这句的,问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一来是确认一下大人安否,好给仙儿姑娘个交代,二来是想跟大人合作,擒贼擒王,为朝廷拿下刘子进。”韦无缺笑道:“这样的大功劳,大人不会拒绝吧?”

  “我拒绝。”王贤一句话,让韦无缺差点憋出内伤,好一会儿才苦笑道:“先听我说么……刘子进已经向仙儿姑娘求婚了,仙儿姑娘现在好生为难,大人依然无动于衷?”说着咧嘴笑道:“我可不想看到大人戴绿帽,大人,帮人就是帮自己,抓了刘子进,仙儿姑娘还是您的”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王贤冷冷道。

  “这好办,我可以⊥先你们见上一面。”韦无缺笑道:“只是不知大人,有没有这个胆子?”

  王贤又沉默以对,韦无缺只好无奈道:“其实仙儿姑娘并不住在广灵,而是住在大同,大人敢不敢同我去见她?”

  “有何不敢?”

  “一来,大人可病着呢,没理由去大同。”韦无缺笑道:“二来,仙儿姑娘身边可全是白莲教高手,万一非要把大人留下来,我也无可奈何。”

  “见到她之后呢?”王贤不置可否的问道。

  “大人说服她,答应刘子进求婚,到时候他必来大同迎亲,我们便可一举成擒”韦无缺笑道:“为朝廷除此一害,大人公私两便,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王贤紧紧盯着韦无缺,韦无缺也不服输回望着他,就在两人都撑不住要眨眼时,王贤啐一口道:“把他带下去。”

  “是”周勇挥挥手,卫士们便将韦无缺连人带椅子,一起搬了出去。

  不一会儿,屋里恢复了安静,王贤像在闭目养神,但谁都知道,他心里定然极不宁静。

  他没想到,自己能在这里见到韦无缺,而且这厮摇身一变,竟然跟自己一样,成了锦衣千户更没想到,这厮还带来了顾小怜消息其实他心里最大的不解,是韦无缺这厮,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人活着总得有个目的吧?他从浦江到杭州到山西,为何到处专门坑队友?难道他就喜欢损人不利己?这货也太变态了吧

  不过他知道这厮的话,向来十句有九句真,只有最关键的一句是假的。虽然这比满嘴谎言还要命,但从获取信息的角度讲,这厮的话还是值得细细琢磨的。

  王贤闭目想了好久好久,才睁开了眼。便见周勇和二黑一脸关切的望着自己,翻翻白眼道:“看什么看,我脸上有花?”

  “不是,我们在打赌,大人是不是睡着了。”二黑笑道。

  “无聊。”王贤眉头微皱道:“安排一下,我要去趟大同。”

  “大人,您可不能上他的当,那小子满嘴瞎话没句实话。”周勇惊道:“咱们还让他坑得不够苦么?”

  “是啊,”二黑也闷声道:“韦无缺那小子,应该跟赵王牵扯很深,而山西这帮人,也跟赵王牵扯很深,他们合起伙来坑我们的可能,真得很大很大

  “有道理……”王贤点点头,道:“但既然知道她在那里,又遇到这种问题,我不去一趟,总是难以安心。”

  “大人,您什么时候这么痴情了?”以二黑对王贤的了解,他远远算不上情种,更不是冲动之人。

  “我向来如此好吧,要不怎么说物以类聚呢?”王贤白他一眼道。

  “嘿嘿,您得体谅大龄光棍的着急啊。”二黑嘿嘿笑道:“要去就带着弟兄们,把顾小姐给大人抢回来。”

  “不,微服,悄悄的去,悄悄地回。”王贤摇摇头道:

  “大人,属下不同意你去。”周勇却硬着头皮道:“实在太冒险了,大人是做大事的,不能让婆娘给牵绊住了。”

  “……”王贤看看他,目光有些冷,周勇却无畏的与他对视,身为侍卫长,保护王贤是他的第一任务,听从命令要排在第二位。

  “好吧。”王贤发现在周勇那双牛眼下,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只好叹口气,轻拍着他的腮帮子道:“我就是去于大事。”

  “看女人不是大事。”周勇闷声道。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王贤轻声细语道:“这是我们唯一能抓捕刘子进的机会,你知道如果我们能抓住活得刘子进,意味着什么吗?”

  “很多。”周勇想一想道。

  “是啊,如果能抓住刘子进,一切都迎刃而解了。”王贤微笑道:“你还觉着,冒险不值么?”

  “这个……”周勇是个实诚人,挠挠头道:“不好说。”

  “那就相信我的判断吧。”王贤笑道:“去准备吧。”

  “哦。”周勇闷闷应一声,稀里糊涂退了出去。二黑看着王贤道:“你到底为了刘子进多些,还是为了顾小怜多些?”

  “分那么清楚于什么?”王贤神情十分复杂道:“知道自己在于什么就行了。”

  “那就好。”二黑点点头,不再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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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二零章 大同小骗子


  王贤装病的目地之一,便是为了能随时金蝉脱壳。レレ唯一的问题是,前来探视的官员可以挡驾,但每天来看诊的大夫,是挡不住的。好在那医圣后代张医官也说过,伤寒么,拖久了就会生出红斑,最后发展成黑斑……这就不成问题了。当天晚上吴为和闲云闻命赶回,两个苦命的娃娃,一直在太原周围转悠,既要防止被官府的眼线察觉,又要盯紧了那长随苟三的家人,天寒地冻、风餐露宿,实在太可怜了。

  “给你们放个假。”看到都冻出冻疮来的闲云少爷,王贤大发慈悲道:“跟我去趟太原耍耍。”

  闲云冷笑道:“当你那么好心,原来是出门需要保镖了。”

  “能者多劳,能者多劳么。”王贤笑嘻嘻道:“快去歇一宿,明早就出发

  “嗯。”闲云点点头,出去洗澡睡觉了。

  不一会儿,一直在捣鼓瓶瓶罐罐的吴为,将一包药粉递给一个身材与王贤相仿的侍卫道:“你服下去,全身就会起红斑,不过不用担心,十天之后就会消失。”

  “要是大人十天回不来呢?”那侍卫便是王贤这阵子的替身了。

  “回不来的话,你就再服下这包。”吴为又递给他另一个药包道:“服了这个,肤sè会变黑,又能撑一阵子。”

  “是。”侍卫这才放心了,有些紧张的看看王贤道:“大人,这些天我就躺着装病?”

  “嗯。”王贤颔首道:“一切有周勇和二黑在,你就睡就行了。”

  “实在担心露馅,我这还有蒙汗药。”吴为笑道:“就怕你睡着了打呼噜

  “俺不打呼噜。”侍卫笑道。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王贤笑道。

  “还有大人的侍女……”侍卫想一想,又道:“她每天都来给大人擦身子,怕是瞒不过她。”

  “周勇已经让她回去了。”王贤淡淡道:“你不会见到她的。”

  “那属下就放心了。”

  当天深夜,王贤易容之后,和吴为闲云还有韦无缺,悄悄翻墙离开了行辕,先在韦无缺落脚的地方等到天亮,然后有惊无险的出了太原城。

  被关在行辕里十来天,王贤险些憋死,纵马疾驰在银装素裹的晋中平原上,终于长出了口气,两天时间便北上五百里,抵达了大明的边陲重镇大同。

  大同位于山西北端,尽管大明朝的疆界,还要往北千里,但真正汉人聚居的大城市,这里便是尽头了。其西控黄河、东卫燕京、北面茫茫大草原,实乃大明朝最重要的边陲重镇。朝廷自然布重兵于此,一府之地设十四卫八百二十三堡,驻军十三万,战马五万余匹,人称大同兵马甲天下永乐七年,朝廷又置大同镇,常设总兵官统辖大军,屏卫中原。毫不夸张的说,这里是除了京师之外,军队最密集的地方,大同城就是一座兵城

  但荒谬的是,如今大明朝最大的造反势力,就在大同镇的眼皮子底下。更别说东面还有个与大同镇不相上下的宣府镇。大明朝两大军镇,二十多万大军,却拿广灵县的反贼无可奈何,真不知是那刘子进神通广大,还是大明的军队都是吃于饭的。

  不过这事儿归另一路钦差管,王贤自己的事儿还忙不过来,哪有功夫替人家闲cāo心。凭着韦无缺的腰牌,一行人顺利的进去大同城内。这座城池的规模之宏大,居然不逊太原,而且热闹繁华还犹有过之,似乎没有受到反贼占据要道、隔断商旅的影响。

  因为使这座城市繁荣的不是商旅,而是那十几万官军,看那满城的窑子、赌场、酒馆,全都生意火爆,就知道官兵们虽然剿匪不力,对增进地方繁荣,却着实有大贡献。

  韦无缺将王贤等人安顿在一家酒楼,自己便去向圣女通报。王贤几个也正好饥肠辘辘,便让店家好酒好菜只管上来。

  不一会儿,热腾腾的炒菜端上来,什么砂锅羊杂、过油肉、红焖鸡块、涮羊肉…虽然没什么名贵的菜肴,却好吃实在,透着西北边地的豪迈。

  吴为两个招呼王贤一声,便甩开腮帮子吃起来,王贤是有心事的,虽然感到饿,却没什么胃口,吃了几片涮羊肉,喝了半碗刀削面,就有些吃不下去了。便一边端一杯汾酒小口呷着,一边听边上的食客在谈天说地。

  听了一会儿,能听出大体上食客们有两个话题,一个是刘子进最近有什么动静,官军何时能进剿;另一个则是钦差大人的荒唐事……当然此钦差非彼钦差,是在大同查白莲教造反案的英国公张辅之弟张鲵。而且后一个话题的热度,显然远超过前一个。

  王贤听酒客们眉飞sè舞的议论什么无遮大会、走马观花、酒池肉林、钦差坐庄之类,一个个又羡又嫉。何况是他们,连他都是一样的感觉,nǎinǎi的,同样是钦差,人家过得是什么ri子,自己过得是什么苦逼ri子?真是想想都心痛呐。

  当然他本来也没指望,张鲵能于出什么人事儿来,人家是将门世家子弟,来大同这个兵窝子,放眼一看,全都沾亲带故,还查个屁?舒服舒服得了

  正胡思乱想,韦无缺回来了,他也不跟王贤几个客气,一屁股坐下,舀一碗羊杂就开吃。闲云和吴为看看王贤,见他并不在意,便也懒得管闲事儿,闷头继续胡吃海塞。

  待三人吃饱了,王贤才缓缓道:“什么情况?”

  “抱歉啊大人,”韦无缺脸上贴着膏药,粘着胡子,样子十分滑稽,“仙儿姑娘前些天离开大同,”说着小声道:“去广灵县了。”

  “你想死”闲云豁然变脸,一把揪住他领子。王贤两个也是气愤填膺,真想把这王八蛋捏碎了。

  酒楼里的食客纷纷侧目,店家也准备上前劝架。王贤低声对闲云道:“放开他。”又朝众人摆摆手,示意没事儿了,众人才收回目光,那店家笑道:“出门在外,和气生财。小店的东家是总兵大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几位有话好好说。”

  王贤点点头,待那店家离开后,他才冷声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这不太好说,但照以往的经验,仙儿姑娘每次去广灵县,少则十几天,多则一个月,大人要是等不及就先回去,等仙儿姑娘回来了再来不迟。”韦无缺道。

  “我要是等不及呢?”王贤冷冷道。

  “那我们就去广灵县,我以项上人头保证,你定能见到仙儿姑娘。”韦无缺拍下胸脯道。

  “我现在就砍了你”闲云又要发飙,被吴为赶紧拦住,他吐出一口浊气,恨声道:“以为我们会被你牵着鼻子走?傻子也不会跟你去广灵县的”

  “不去就回去等着,年前总能见到她的。”韦无缺无所谓道。

  酒桌上陷入了沉默,闲云和吴为都望着王贤,等他做决断。

  “去。”没让他们等多久,王贤便做出了决断。

  “大人果然够胆量。”韦无缺没想到,王贤能这么快就答应,他以为多费一番口舌呢。

  “小怜姑娘根本就不在大同,而是一直在广灵县,对?”王贤没答话,而是冷声道。

  “大人果然jīng明。”韦无缺点点头道:“不错,仙儿姑娘确实在广灵县,大同这鬼地方,就是个兵窝子,她怎么会住在这里。”说着飒然一笑道:“我不是怕一下说了,大人不敢来吗?况且之前说她在大同也不错,广灵是大同府的一个县么。”

  “你少狡辩。”闲云xing情冲淡,却对满嘴瞎话的韦无缺十分讨厌,恨不得把他舌头割下来。

  韦无缺却不理他,只微笑看着王贤。

  王贤也没理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便起身拿起大氅道:“走。”

  “好我来带路”韦无缺也快步下楼,他竟真有些佩服起王贤来,之前他一直认为,这家伙就是运气好而已,然而单看这份敢入龙潭虎穴的胆sè,就绝非常人可比。

  “你怎么不拦着他?”闲云少爷埋怨吴为道:“万一入了贼窝回不来,岂不丢了xing命,误了大事?”

  “没事儿。”吴为轻声安慰他道:“大人自有分寸。”

  “有什么分寸,我看他乱了分寸还差不多”闲云怒道。

  “不会的,你放心好了。”吴为笑笑,拍一下闲云少爷的肩膀,也下楼去了。

  “一群疯子”闲云少爷真是火大,却拿这几个疯子无可奈何,暗骂几句‘真变态,,也跟着下楼去了。毕竟归根结底,他也是个疯子……

  一群疯子离开了酒楼,在城里兜起了圈子……这是发现并甩掉尾巴的保留节目,眼下这时节,不管有没有被人盯上,每离开一处都甩一甩,那是错不了的。

  运气不错,他们并被有被盯梢,王贤还借机游览了下大同城,看了看大名鼎鼎的九龙壁、太平楼,还有不比晋王宫逊sè多少的代王宫。

  要不怎么说山西的藩王多呢?除了晋王一系封在太原,还有代王一系被封在大同。而且现在的代王,还是现在晋王的亲叔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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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六三章 兄弟阋墙

  但二世祖最大的短板,就是一切的自信都是来自于别人,所以这种自信其实十分脆弱,一旦遇到真正的危险,难免会被压力压碎……张鲵就是这样。他的腿、他的手,都在忍不住的颤抖,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还耳鸣的厉害……这才知道平日里的天不怕地不怕,其实不过是没理由的狂妄,直到要下场来个你死我活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胆怯

  看到张二公子吓成这样,将领们的表情有些怪异。张鲵虽然身体不听使唤了,却能清楚感到有人在担忧、有人在讥诮、甚至有人在鄙夷……

  ‘,拼了,张鲵使劲咬破舌尖,血腥的味道让他清醒了不少,至少终于可以控制自己了。他嘶声下令道:“集合部队,准备应变”

  “喏。”众将应一声,转身准备下城楼时,却又都站住了,因为他们看到张鲵的弟弟张牺,在一群军官的簇拥下,气势汹汹上到城门楼上。

  张牺的相貌与张鲵相仿,都是一般的瘦削英俊,只是眼窝更深、鼻子略带鹰钩,显得更加阴沉冷酷。他一手握着腰间的刀柄,目光冰冷的在城头扫过,最后落在张鲵的身上。

  一看到张牺出现,张鲵心里就咯噔一声……按说此刻张牺这个天策左卫指挥使应该在方山,在汉王身边才是。现在却出现在这里,还伙同了一群府军右卫的军官,自然不是来看风景的。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不过对手换成自家兄弟,张鲵心里的恐惧倒是一下就没了,他冷冷看着张牺:“老三,你不在方山呆着,来这儿于嘛?”

  “我要不来,老张家就要让你祸害了。”张牺一脸阴沉,提高声调,让城头众将都能听到:“这次汉王和太子的储位之争,也是咱们将门和文官们的一场较量。赢下来的,将把输的一方永远踩在脚下我们张家是将门之首、我们大哥又是汉王殿下过命的兄弟于情于理,我们都得站在汉王这边”说着一指自己的二哥道:“可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却背叛了汉王、背叛了大哥要把府军右卫的将士,把咱们张家,推到万劫不复之地”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府军右卫是侍卫亲军,只忠于一个人,那就是皇上现在汉王要造反,自然是皇上的敌人,你说我们该站在哪一边”张鲵皱眉道:“再说,我才是府军右卫的指挥使,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说着两眼一瞪张牺身边那些将领道:“他不懂事,你们也跟着胡闹,还不赶紧滚蛋”

  “……”但是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那些将领竟纹丝不动。

  “你们要造反么”张鲵又惊又怒道:“忘了方才怎么跟我保证的”

  “我们自然是说话算数的,可我们服从的是张家。”一名将领闷声道:“不是服从你”

  “我就代表张家”张鲵使劲拍着胸脯道。

  “不,你代表不了”张牺语出惊人道:“你手里的祖传盔甲和长枪都是伪造的”

  “……”这才是真正要命的一句,张鲵登时胸口一闷,险些吐血,他瞪着血红的双眼道:“老三,你疯了”

  “是你疯了好吧”张牺大声叫嚷起来,试图让城楼上下的官兵都听到:“你让人伪造了咱们家的传家宝,是为不孝;然后以此冒充大哥的名义,是为不义;为了一己私利、罔顾大家的死活,是为不仁,胆敢背叛汉王,是为不忠你这种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的东西,还有什么资格再当这个指挥使”

  “哈哈哈哈……”张鲵仰天长笑道:“我是大哥指定、皇上任命的指挥使,你说我有什么资格?竟然还说忠于皇上、反对汉王造反是不忠,真是颠倒黑白到了极点”

  “可笑不可笑,要看大伙儿怎么想”张牺冷笑一声,目光扫过众将道:“诸位,汉王二十万大军就要杀回京城,愿意跟我投靠汉王的,就站在我这边,愿意陪他送死的,就留在他那边好了”

  这是要逼着众将站队啊

  刺鼻的味道飘到城头上,那是庆寿寺爆炸产生的硝烟,也提醒着城头的众将,一旦站队,原先的袍泽就要变成敌人,在这城头上杀个你死我活了

  众将互相瞧了又瞧,用眼神无声交流着。张鲵站在那里,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知道部下已经失控了…

  片刻后,终于有人动了,一个千户从他身后走到张牺那边。有人开头,后面就如溃堤一般,两个、三个……直到所有将领都走到了他的对立面。

  张鲵环顾左右,除了自己的亲兵外,竟再无一人。

  他不禁凄然一笑,没想到自己竟如此轻易就被所有人抛弃了……其实原本不至于此的,张鲵这些年也着实下了些功夫,加上他为人着实不错,还是很有些愿意跟他混的将领的。但问题是府军右卫要驻守的不只是一个神策门,而是整整五个城门而他又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为了保证自己对每一处城门的控制力,他把忠于自己的将领平均分配到了这五处,而且都担任守将。这样做有两个问题,一是打乱了原先的论资排辈,会让其余人十分不满。二是他把自己的力量分散了。

  这次张牺明显就是抓住这两点,把对他不满的人集合起来突然发难,造成一种一边倒的架势。这样原先还心向着他的人,一看大势已去,为了自保,也会站在他的对立面。

  原本他怎么都不至于沦落到孤家寡人的地步,但这个世界没有如果,只有结果——这一刻,他就是孤家寡人。

  “怎么样,二哥?”张牺这下彻底抖擞起来了,一脸得意道:“你准备站哪边?”

  张鲵惨然一笑,朝张牺笑着竖起大拇指“兄弟,高,你真是高”

  “承让。”张牺笑道:“二哥,我怕劝你清醒清醒,那王贤有什么好的?咱们才是亲兄弟好吧他算个什么东西有道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真要不顾骨肉亲情,非要为姓王的陪葬”

  张鲵一挥手,一脸正气道:“好了不要说了王贤跟我情同手足”

  “二哥真要执迷不悟……”张牺两眼一眯,杀机顿显。

  “但就像你说的,咱们才是亲兄弟”张鲵下一句,把所有人的下巴都惊掉了,呆呆的看着他也走到张牺身边,听他没羞没臊道:“所以我决定拨乱反正,也和你站在一边”

  这下张牺的对面,就剩下张鲵的那几个亲兵了,当然他们不是要和张牺作对,是没想到自家二爷如此没节操,一时之间还没转过弯来。

  “杵在那儿于嘛,还不赶紧过来”张鲵忙大声呵斥,把几个亲兵进过来,然后换一副笑脸,卑躬屈膝道:“三弟,哥哥我一时糊涂,竟你教训丨一下就明白了。你可千万要在汉王面前替我作保啊。”

  “这是自然。”张牺放声大笑起来。

  “报”一名士兵快步跑上城头,单膝跪地禀报道:“报,有车队从太子府出发,朝神策门奔来,眼看就到”

  “哈哈,正好自投罗网”张牺得意极了,瞥一眼张鲵道:“二哥,这个立功的机会,就让给你好了怎么样够兄弟吧”

  “够……真他妈够。”张鲵面色有些狰狞,拳头攥得咯吱直响,也不知是下定决心要拿太子家人当投名状,还是恨张牺太不够兄弟。

  “陪二爷走一趟,要保护好二爷哦。”张牺对身边的卫士下令道。张鲵自己的亲兵想要跟着,却被张牺的人拦下。显然所谓的保护,不过是监视而已。

  在城楼上众人的瞩目下,张鲵步履沉重的下了城楼,而远处,那队马车也远远行驶过来。

  张鲵却站在那里,迟迟没有下令。

  “赶紧让他们停车”他身后的人小声催促道。

  张鲵却置若罔闻,依然没出声。

  “停车”眼见着马车越来越近,张鲵却不肯合作,张牺的手下只能越殂代疱了。

  “你他妈算老几”张鲵却突然爆发了,甩手一个大嘴巴子,把张牺那个手下扇倒在地,接着潇洒一挥手道:“放行”

  城下的兵士们还不知道刚才城上发生了什么,当然是听指挥使大人的,自然乖乖放行。

  这时候,城上的张牺等人急了,一边往下跑,一边咆哮着:“别听他的,赶紧关城门”

  士兵们登时就糊涂了。

  这时,张牺那几个侍卫也急了,七手八脚把张鲵按住,张鲵一边挣扎,一边大声道:“还他妈愣着于什么,赶紧来救老子”

  士兵们见那几个面生的家伙,竟敢对指挥使大人动粗,更顾不上那些马车了,赶紧上来营救,一群人在城门下厮打起来,眼睁睁看着车队穿城而出

  “,追”张牺顾不上发落张鲵,让人赶紧把马牵过来,亲自带队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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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六四章 一家人呢

  城外宽阔的官道上烟尘滚滚,马车在前面狂奔,骑兵在后头狂追。双方都拼命抽打马匹,催出最快的速度。但马车终究是跑不过轻骑,盏茶功夫后,终于被追上了。

  “停下”张牺的骑兵追上车队,用套索套住头车的马头,终于逼停了马车。

  骑兵们将车队团团围住,张牺还没来得及说话,车夫先大骂起来:“你们疯了么,胆敢阻拦东宫的车队”

  “拦的就是东宫的车队”张牺冷笑一声道:“让车上人都下来”

  “你凭什么……”车夫话才说了一半,就被张牺一刀砍落马车,看到那刚才还活蹦乱跳的车夫,只剩下头颅在乱跳,车夫们登时消停下来。

  “凭的就是这个”张牺提着滴血的刀,目光阴森道:“下车”

  车上人才磨磨蹭蹭下来,除了女眷就是太监。张牺眯着眼挨个巡视一遍,不禁十分失望…他这个张家三公子,自然是认识太子妃并一众皇孙的,但这些人一个都不在场。

  这时,张牺的手下搜遍了所有车辆,也没找到什么漏网之鱼,张牺不禁阴下脸来。在他想来,这次就算太子不在场,要是能擒获太子妃或者几个皇孙,也是大功一桩。但结果太让人失望了……

  张牺的目光在人群中再次寻索,终于找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他伸手一指,手下就将那个太监拉出来,押到他的面

  “小侯公公,你们这是去哪啊?”张牺居高临下,声音冰冷。

  这小侯公公是东宫一个管事太监,曾经到过英国公府几次,颤声道:“三,三爷,我们去杭州。”

  “去杭州于什么?”张牺追问道。

  “京城好像不太平了,我们去避一避……”侯太监颤声道。

  “太子妃呢?几个皇孙呢?”这才是张牺真正关心的事情。

  “太子妃和皇孙也在车上啊……”侯太监有些茫然道:“怎么就不见了呢?”

  “,肯定是中途溜号了”张牺的手下恨声道:“拿这些人吸引咱们注意呢”

  “不要紧。”张牺却放下心来道:“京城所有城门都关了,他们能逃到哪儿去?”张牺在去跟张鲵摊牌之前,已经下令府军中卫和府军左卫关闭城门,在他看来,那两卫都宣誓效忠王爷,自然是没问题的。就连府军右卫所控制的五门,除了神策门外,另外四门也被他的手下持汉王敕令关闭了

  至于神策门,他出城之前就已经下令关门,城里人一个别想逃出来

  待张牺返回神策门时,果然见大门紧闭,叫开城门后,张牺又询问了一番,得知一切正常,才彻底放下心来——他的任务就是控制府军右卫、关闭府军右卫防御的五门,不许任何人出城。这下便算是彻底完成了

  张牺让众将打起精神,准备骑马巡视一圈,看看各处城门状况如何。

  “大人,二爷怎么办?”手下将领小声问道。

  “嗯……”张牺阴沉下脸来,这就是这场战争最残酷的地方,交战双方都是至亲至朋,此刻却要杀个你死我活。想了片刻,张牺狠狠一抽马臀,只留下一道无力的命令:“先把他关起来,听汉王发落吧……”

  就算杀人不眨眼,张牺也没法对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二哥下手……

  那场爆炸之外,京城总体来说,还没有发生大的骚乱,这主要是托王贤和薛居正的福,连续两场大规模扫黑除恶,将京城的黑帮恶棍连根拔起,一时间没有什么成气候的帮派能浑水摸鱼。至于一小撮恶棍趁火打劫,自然在所难免,但有薛居正指挥着应天府的官差在街面巡逻,倒也没出什么大乱子。

  薛居正很清楚自己的使命,就是力保京城不乱,所以他没站到任何一边,只是在勉力行使自己应天府尹的使命。而目前掌控京城的汉王一方,也乐见他这种状态,所以也没有找他麻烦。

  薛居正骑在马上巡视,正好和张牺打了个照面。两人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便也只是点点头,便各行其是,井水不犯河水了。

  和张牺错开后,薛居正来到天香庵外,看着那座俨然闹市中的桃源的去处,他想起里面那个谪落人间的仙子,不禁叹了口气。十年前,薛居正还是个普通京官时,便是徐妙锦众多仰慕者中的一员,只是徐妙锦这种天之娇女,与他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双方根本没有任何交集,自然也毫不知晓他这份情义。

  后来,就发生了皇帝向徐妙锦求婚不成,徐妙锦被迫出家,自此成了皇帝得不到,天下男人也碰不得的可怜人儿。从那时起,薛居正就像天下许多男人那样,幻想着有一天能从邪恶魔王手中搭救出可怜的仙子。可也只是想想罢了,谁又能承受得起永乐皇帝的雷霆之怒呢?

  就算今生拯救不了你,也让我尽力保护你,度过这场兵荒马乱吧……薛居正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暗暗下定决心,吩咐左右道:“派重兵保护天香庵,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汉王殿下要进去呢?”手下显然知道京城如今的最高权力,掌握在谁的手中。

  “汉王……”薛居正神情一滞,良久方叹气道:“毕竟是真人的外甥。”说完便怅然若失的走了。那一刻,他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无力……

  薛居正不知道的是,天香庵中除了徐妙锦,还有王贤一家人。

  那场爆炸一起,徐妙锦就派人把王贤的爹娘兄嫂老婆孩儿妹妹,接到天香庵来了。王兴业和王贵这些男人自然在外院安顿下来。本来王大娘和侯氏也想在外头住着,却被徐妙锦亲自来请。

  虽然和徐妙锦也算熟悉了,但徐妙锦的名声太响、身份太高、长得也太美了,王大娘在她面前总是诚惶诚恐。谢绝连连道:“用不着,用不着,老婆子在哪里都一样,就不进去污了你的仙家宝地。”

  “您这话说的。”徐妙锦却十分坚持,而且态度放得那叫一个,完全是以晚辈自居,而且是自家晚辈,她拉着王大娘的手,态度亲热谦卑的像她的儿媳妇一样。“我们自家人一样,您要是不进去,我就在外头陪着您。”

  “使不得使不得。”王大娘只好乖乖跟她进去,徐妙锦高兴的陪她转了一圈,欣赏下玄武湖畔的秋日风光。皇家御苑的风光自然是绝美的,只是庆寿寺方向的熊熊大火,实在大煞风景,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人们,京城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王大娘实在无心欣赏美景,担心的问道:“我们在这儿,不会连累到您吧?”

  “您千万别这么客气,就叫我妙锦吧。咱们是一家人,说什么连累就太见外了……”徐妙锦忙‘惶恐,说道,但下一刻,语气又变得淡然自信起来:“您只管放心住在这儿,就是朱高煦来了,他也不敢进这个门儿”

  “真的?”王大娘最担心,自然还是一家老小的安危,听徐妙锦这样说,不禁喜出望外。

  “当然是真的。”徐妙锦笑道:“您就放一百个心吧,要不是相信我,王贤能把全家拜托给我?”

  “啥,是老二拜托你的?”王大娘听了,登时就泪奔了:“这么说他没事儿啊?”

  “是啊,他没事儿。”徐妙锦有些不自然的看看一旁的林清儿。

  “这孩子咋这么不懂事儿呢,这不是给你添麻烦吗。”王大娘一听是自己儿子安排的,登时就踏实了。她不信别人也坚信自己的儿子,自己那个把这个家从泥潭中拉出来,一步步带到今天的宝贝儿子。

  见王大娘终于不那么拘谨了,徐妙锦又陪着老太太用了饭食,虽然这从来没沾过荤腥的天香庵,但她从绣儿那里打听到,老太太喜欢吃鱼虾下饭,竟让人打破了规矩,摆上了糖醋鱼、虾球、还有鲍鱼汤,让老太太吃得十分满足。

  饭后,徐妙锦又安排老太太到正房午休,王大娘也不是昔日吴下阿蒙了,自然知道这个房间应该是徐妙锦的,说什么也坚决不进。徐妙锦这才没有坚持,请她在隔壁的上方休息……其实那间房,本来是她准备自己住的。

  安顿下老太太,徐妙锦又热情的给侯氏和林清儿安排了住处,又逗了狗蛋儿好一会儿,才回去休息了。

  待徐妙锦一走,侯氏就探头探脑进了林清儿房间,对刚准备休息的林清儿小声道:“清儿,我怎么觉着不大对劲儿?”

  林清儿淡淡一笑道:“嫂子这话怎么讲?”

  “徐真人对咱们,太热情了吧。”侯氏小声道。

  “人家对咱们热情还有错了?”林清儿笑道。

  “热情当然好了,太热情了就有问题了。”侯氏一脸‘我为你好,道:“按说她这种身份,又喜欢清静,能让咱们住进天香庵就不错了。怎么把老太太伺候的,跟她儿媳妇似的?”

  “嫂子多心了。”林清儿皱眉道:“徐真人只是因为我家官人救了她,知恩图报而已。”

  “就怕恩公变成相公。”侯氏小声嘟囔道。

  “嫂子别乱讲话,徐真人是方外之人”林清儿流露出不悦的神情。

  “成成,算我没讲,我可是一片好心。”侯氏见林清儿不高兴,怏怏退出去。

  待她一走,林清儿却幽幽叹了口气,目光愣怔了好一阵子,直到看见摇篮中的儿子,才又温柔起来。便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到脑后,继续摇动摇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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