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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地师【作者:齐橙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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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0 归心


  敌人居然投降了,这个结果让邓奎觉得既惊喜又遗憾。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当然是打仗的最高境界,但他此前打哱拜正打得兴起,本想在土文秀部这里再过过瘾,土文秀一投降,邓奎顿时有了一种浑身力气使不出来的失落感。

  邓奎的这种心理,当然是不能在士兵们面前表现出来的。大明毕竟是礼仪之邦,杀人是不得已为之的事情,哪有抱怨对方不让自己杀过瘾的道理。这个时候,从东边进攻的明军也已经赶上来了,邓奎指挥着自己的部下,拆除了路障,与大部队合兵一处,开始收缴土文秀部士兵的武器。那些降卒被一个一个地捆起来,等待他们的将是被送往煤矿去挖煤的命运。

  “老邓,干得不错啊!”

  正忙活着的时候,萧如熏和苏昊二人骑着马从后面上来了。苏昊笑呵呵地叫着邓奎的名字,对他表扬道。

  “萧总兵、苏副总兵!”邓奎迎上前去,规规矩矩地给二人行礼,笑着说道:“这都是二位长官运筹得当,末将只是跑了跑路而已。没想到哱拜这么不经打,末将还没怎么使劲呢,他就土崩瓦解了。”

  “怎么,听说哱拜跑掉了?”苏昊问道。在土文秀部投降的时候,邓奎就派出了快马去向萧如熏和苏昊报告这边的战况,所以苏昊已经知道哱拜脱逃的事情。

  邓奎点点头,说道:“正是,末将虽然在谷口设置了路障,但因为准备不足,路障最终让哱拜的残兵拆除掉了,哱拜也因此而逃脱了。末将办事不利,请副总兵治罪。”

  “你们以寡敌众,能够打败哱拜就已经不易了。何罪之有?”萧如熏替他开解道,邓奎是苏昊的部将,萧如熏总还是要宽待一点的。

  苏昊道:“老邓,治罪的话就不必说了,我们原来也没指望你们这区区几百人能够把哱拜留下。对了,以你估计,哱拜最后带走了多少人?”

  “不足千人,而且多数带伤。”邓奎说道。

  “好啊。”苏昊转头对萧如熏说道,“这就意味着,哱拜的牙齿基本上让咱们拔完了。他已经真正成了丧家之犬。”

  “正是如此。”萧如熏道,“以区区千人,想要在草原上称王称霸恐怕是没指望了。现在哱拜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去投奔一个大部落,给别人当走狗,要么就只能在草原上当马贼了。”

  苏昊道:“让哱拜改行去当马贼,估计他是干不了的。我觉得他去投奔著力兔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哈哈,正合我意。”萧如熏暧昧地笑了起来,苏昊也跟着呵呵笑。两个人心照不宣,只把邓奎蒙在了鼓里。

  土文秀部投降得非常彻底,因为主将已经放弃反抗了,下面的士兵更不会有什么想法。不多时。明军就已经把土文秀部的士兵全部控制起来,萧如熏派了一队骑兵押送着这些俘虏返回宁夏卫,具体如何处置,留待日后再考虑。

  押走俘虏之后。明军又花了一些时间把山谷里那些被打死的哱拜军官兵的尸首收敛起来,扑灭了爆炸后留下的余火,恢复了这条交通要道的本来面目。

  大队的明军顺着山谷穿过了贺兰山。来到大草原上。他们的出现,让草原上那些小部落都大惊失色,多少年了,明军从来没有这样大张旗鼓地出现在贺兰山的西麓。

  “哈斯乌拉首领,大明的军队开到咱们草原上,是何用意啊?”

  “听说你和明军接触过,他们打算对咱们鞑靼人做什么?”

  “哈斯乌拉老哥,我们的性命就着落在你身上了,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啊……”

  各部落的首领齐集哈斯乌拉部落,围着哈斯乌拉七嘴八舌地打听着消息。他们早已听说在明军剿灭哱拜部落的战斗中,哈斯乌拉部落是助了一臂之力的,因此明军的意图,没有人会比哈斯乌拉了解得更清楚。哈斯乌拉部落在这片草原上原本只是一个小部落,不太受人待见,但这一刻,各部落的首领都开始想方设法恭维哈斯乌拉了。

  “各位兄弟,大家不要害怕,大明是咱们的朋友,只要我们不与大明为敌,大明是不会伤害我们的。”哈斯乌拉端坐在主人的位置上,一边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感觉,一边轻描淡写地对众首领说道。

  “可是,他们有这么多人,而且听说连哱拜在他们手底下都吃了大亏,全军覆没了。如果这些明军要对咱们不利,咱们这些部落联起手来,恐怕也不够他们塞牙缝的。”一个名叫牧仁的部落首领担心地说道。

  “对啊,咱们得早做打算,如果这些明军要对咱们不利,咱们就得去请著力兔首领或者卜失兔首领来帮忙,只有他们才能打退明军,挽救我们的命运啊。”其他的部落首领也一同附和道。

  哈斯乌拉冷笑道:“请著力兔首领来,不就是引虎来驱狼吗?就算他能够把明军赶走,咱们不也得成了他的奴仆?你们乐意吗?”

  “可是……他毕竟是鞑靼人,是咱们自己人啊。虽然……唉!”牧仁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也知道,像著力兔或者卜失兔这样的大部落一旦过来,他们自己的自主权就完全丧失了。著力兔会把他们这些小部落编入自己的队伍,遇到打仗的时候,就逼着小部落去当炮灰,那种命运也是相当可怕的。

  “还有,你们觉得著力兔首领来了,就能够把明军赶走吗?”哈斯乌拉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对于这个问题,首领们倒是没什么疑义,众人齐声道:“那当然,如果著力兔首领愿意来帮忙,不用说真正打仗,就是听到他的威名,明军也得赶紧逃回宁夏卫去了!”

  哈斯乌拉道:“你们真的没听说著力兔首领在明军的萧总兵那里吃过大亏吗?”

  “什么?著力兔首领在明军那里吃过亏?”众人惊异地问道,这个八卦倒是他们没有听说过的,在他们心目中,著力兔几乎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哈斯乌拉于是把从陈观鱼和邓奎那里听到的有关著力兔在平虏城下被萧如熏和苏昊打得落花流水的事情向众人说了一遍。众首领也不是没有见识的人,他们隐隐想起在几个月前的确有过这样一回事,好像著力兔带了一些人去接收什么花马池,结果却无功而返。有几个随同著力兔去打仗的部落都伤了元气,据说是死了不少人。这些事情,著力兔不让人向外宣扬,但结合哈斯乌拉说的情况,众人把真相也猜出了个**不离十。

  “明军真的有这样厉害?”牧仁讷讷地问道。

  “当然!”哈斯乌拉道,“你没见邓中军他们攻打哱拜营地的情形。好家伙,明军每人手里都有好几颗霹雳雷,只要一脱手,就会像最响的雷一样炸开,能够把一匹骏马都炸起一两丈高。你们说,什么人能够吃得消这样的兵器。”

  “哈斯乌拉兄弟,你说吧,咱们该怎么做?”听完哈斯乌拉的这一通忽悠,部落首领们都慌了神,开始向哈斯乌拉问计。

  哈斯乌拉说道:“邓中军说了,明军不想伤害我们鞑靼人,只想和我们和平共处。只要我们愿意和明人友好,他们不但不会对我们不利,还会卖给我们铁器,还有冬天的新鲜蔬菜,价钱一定是最公道的。”

  “真的?”牧仁瞪圆了眼睛问道,“可是,怎么才算是友好呢?咱们过去也没攻打过宁夏镇,大家不都是相安无事的吗?要说得罪明人,那也是哱拜惹的祸,和咱们都没关系啊。”

  哈斯乌拉道:“明人想在咱们草原上开矿,还想划一些地方种庄稼。他们说了,矿上的收入,还有庄稼的产出,都可以和咱们分配,前提是咱们要保证矿工和农民的安全。能够做到这个,就算是友好了。”

  “原来是这样……”众人面面相觑,都不吭声了。

  要说起来,草原这么大,明人要划一片矿区,或者开拓一些荒地,对于各个部落并没有什么影响,大家完全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但明人到草原上来搞经营,毕竟是对草原的一种侵犯。明人担心鞑靼人会威胁他们的安全,鞑靼人又何尝不担心明人威胁自己的安全呢?

  以大家的想法,最好的选择,莫过于明军还是退回宁夏边墙以内去,他们这些部落也可以承诺不去侵犯明人的边境,就让一切恢复到哱拜出逃之前的情况好了。但是,现在这件事的决定权并不在鞑靼人这边,明军两万人进入草原,而且配备了极其可怕的火器,他们这些部落哪有与明军讨价还价的资本。

  “大家不要害怕嘛。”哈斯乌拉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大家,说道,“明军那边的将军说了,他们愿意和咱们歃血为盟,保证互不侵犯,共同开发草原。大家有什么不相信的呢?”

  “当今之计,不相信也只能相信了。”牧仁苦着脸说道,“我那个部落小,想和明军作对也没实力,干脆就归顺明人好了,但愿哈斯乌拉兄弟没有出卖我们。”

  “牧仁兄弟说得对,咱们就先归顺明人吧,明人如果待咱们不好,咱们就算豁出性命,也要和他们拼了。”众人齐声应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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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1 炫耀武力


  各部落的首领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在哈斯乌拉的引导下,集体前往原哱拜部落的营地,要求拜见萧如熏。在从营地大门走到中军大帐的一路上,首领们看到两边的明军将士盔甲鲜明、刀枪雪亮,尤为难得的是,这些将士的脸上都有一种得胜之师的骄傲之气,这是以往曾经与明军打过交道的部落首领们从未见到过的。

  草原上的鞑靼部落与明军发生各种摩擦是经常的事情,遇到诸如著力兔这样的大首领要进攻大明边关的时候,各个小部落都要派出一些战士前去助阵,所以鞑靼首领们对明军并不陌生。

  在过去,鞑靼部落侵犯大明边关时,明军虽然是顽强抵抗,但士兵们的精神面貌是消极的。有些士兵畏鞑靼人如虎,有些士兵虽然有几分胆色,但对于打败鞑靼人也缺乏信心。但如今,众人在明军士兵们的脸上再看不到那种怯懦之色,看他们的神情,即便有十倍的鞑靼军前来进犯,他们也会视若等闲。

  这种自信,难道就是来自于哈斯乌拉说的强大的火器?

  这个问题在他们见到萧如熏之后,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各位首领,都请坐吧。”萧如熏以一个上位者的姿态接见了各位首领,首领们连忙用本民族的礼节向萧如熏致意,然后在旁边明军士兵的指引下,分别落座,等着萧如熏训话。

  “各位的来意,萧某已经知道了。大家放心,我们兵出草原,是为了维护草原上的和平,而不是来给大家找麻烦的。哱拜虽是鞑靼人,但他多年前就已经投奔了大明,乃我大明军将。前一段时间,他起兵谋反。兵败之后逃到草原上来,继续祸害鞑靼兄弟。我军此次出兵,就是为了讨伐叛逆,同时也还草原诸部落一个和平。”

  萧如熏侃侃而谈,他原本就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将领,说这种场面上的话是非常熟练的。

  “萧总兵讨伐哱拜恶贼,替我等讨回公道,乃是我草原各部牧民的再生父母。”哈斯乌拉率先表态,其余的部落首领也赶紧跟着附和,同时在心里暗暗骂哈斯乌拉厚颜无耻。连再生父母这样恶心的比喻都说得出来。

  “汉蒙之间乃是兄弟,是少数野心贼挑动汉蒙之间的仇杀。只要大家不跟着这些贼人走,我们之间是可以达到双赢的。”萧如熏说道,他虽然自认是大国上邦的将领,但也不好意思当着人家的面说自己是长辈。

  “萧总兵,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看到贵部的兄弟们好像在搭建房屋,莫非你们打算在这草原上常驻吗?”牧仁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鞑靼人总体来说是比较耿直的。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想法。

  萧如熏点点头道:“正是如此。大家也知道,因为我们兵力不足,加之哱拜诡计多端,我们这一次出兵。虽然大败了哱拜军,但还是留下了一些遗憾,那就是哱拜这个逆贼并没有被捉住。我们担心在撤兵之后,哱拜再生事端。所以不得不在草原上留一些人下来,这也是出于对大家安全的考虑啊。”

  “这……”众首领们无语了。他们当然知道萧如熏说的这番话只是一个借口,但关键在于。这个借口还真有几分可信。哱拜没有被抓住,那么他就随时都有可能会重新杀回来。届时会不会对他们这些小部落发难,这是谁也说不准的。可是,为了防备哱拜而留下这么一支明军的队伍,对他们的威胁又如何说呢?

  “萧总兵,你们明人呆在我们草原上,只怕会有一些不便吧?”一位名叫巴雅尔的首领怯怯地说道。

  “这位首领说说看,有什么不便呢?”萧如熏笑呵呵地看着巴雅尔,眼神里分明带上了几分威胁之意。

  巴雅尔看着萧如熏的笑脸,隐隐感到了一阵寒意。他犹豫了一会,说道:“在我们这片草原上,势力最大的是著力兔首领。他和你们汉人之间好像是一些芥蒂的。万一他率大军前来与贵部为难,只怕……”

  “哈哈哈哈!”萧如熏朗声大笑起来,“著力兔不过就是一只兔子罢了,敢犯我大明天兵的虎威?你去问问著力兔自己,他在我平虏城下可占着什么便宜了吗?”

  “可是,这是在草原上啊。”巴雅尔回避了萧如熏的问题。关于著力兔在平虏城吃过萧如熏的亏这件事情,他也是听哈斯乌拉说的,在这里也不可能再去考证了。他只是想提醒一下萧如熏,这草原是鞑靼人的天下,与平虏城是不一样的。

  “看来各位首领对于我们大明的实力还是不相信啊,这样吧,咱们出去找个地方,我让我们的炮手给各位演示一下我们大明的火器,你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萧如熏说道。

  对于这个提议,众首领是没有异议的。他们虽然没有学过孙子兵法,但知彼知己的道理,他们多少也是明白一些的。既然要和明军打交道了,探探明军的虚实是很有好处的。

  萧如熏命人去做了些准备,然后便领着这一群鞑靼首领出了营地,来到旁边的一片小树木外。首领们看到,在距离小树木几百步的地方,停着十几辆马车,这些马车的车厢都是用厚板子挡起来的,像是一个个封闭的大箱子一般。在马车旁边,站着一些明军的士兵,正在等候着命令。

  萧如熏带着首领们来到马车边,明军的火炮把总熊民仰迎上前来,向萧如熏报告道:“报告萧总兵,火炮队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表演。”

  萧如熏点点头,转身对鞑靼首领们说道:“各位,一会我们的炮手会向大家表演一下火炮射击的场面。他们的目标就是前面那片小树林,各位要不要先过去验一下那些树木,看看是不是真的。”

  众人顺着萧如熏的指向看了看,都摇了摇头,表示不用去检查了。那片小树林是他们曾经走过的,知道都是些长了多年的树,最大的树得有碗口粗细了。

  “那好吧,咱们这就开始吧。”萧如熏道,“大家往后退一点,把马缰绳拉紧,一会别把马给惊了。”

  众人照着萧如熏的吩咐,退后了几句,果然勒紧了马缰绳,等着看明军有什么表演。

  只见熊民仰跑前几步,来到那几辆马车面前,下了一道命令。明军的炮手们迅速就位,拆下了马车一侧的挡板,露出黑洞洞的炮口。那些炮口都对准了小树林的方向,显然是准备以小树林作为试炮的目标了。

  “测距,瞄准!”

  “装填!”

  “预备——放!”

  熊民仰大声地发布着命令,炮手们有条不紊地完成着各项动作,随着熊民仰一声“放”的喝令,鞑靼首领们耳边突然响起了雷鸣般的巨响:

  “轰!轰轰!”

  巨大的炮声和炮口的烈焰给了鞑靼首领们极其震撼的冲击,他们胯下的战马全都暴跳起来。有两名首领不知道是自己被吓着了,还是没能控制住马匹,直接从马鞍上便摔了下去。搁在往常,这样丢脸的行为肯定会惹来一阵哄堂大笑,但此时,鞑靼首领们没有一个能够笑得出来的,眼前的一切,让他们变得呆若木鸡。

  只见在炮队前几百步的那片小树林,瞬间就被烟和火给吞没了,无数的树干、枝杈从烟火中飞出来,最远的几乎要飞到鞑靼首领们面前了。草原上的微风吹过,硝烟稍稍散去一些,首领们看到树林边缘的那十几棵大树都被炸得稀烂,只剩下半截的树干上呼呼地冒着火苗。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这么厉害!”牧仁惊叫起来,他过去也见识过明军的火器,但像这样犀利的火器,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哈斯乌拉算是这群人中最为镇定的一个,毕竟在此前他已经见过邓奎部攻打哱拜营地时的情景。不过,明军火炮的威力比邓奎他们使用的手雷又胜出了一筹,至少那爆炸的响声就大不一样,他的耳朵直到现在还在嗡嗡作响呢。

  “巴雅尔,你看到了吗?”哈斯乌拉喊着巴雅尔的名字,对他说道。

  巴雅尔的耳朵也被震得暂时失聪了,好一会,他才听清了哈斯乌拉的问话,他木然地点着头,说道:“看到了,明军的火炮如此强悍,著力兔首领来了只怕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啊。”

  “各位,献丑了。”萧如熏在一旁冷眼旁观,从众人脸上的表情,他知道这一手炫耀武力的做法是成功了。他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对众人抱抱拳,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大明天威,我等拜服!”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鞑靼首领们纷纷从马背上跳下来,单膝跪在地上,向萧如熏行拜礼,以示臣服。他们现在完全相信哈斯乌拉此前跟他们讲的事情了,在如此威力巨大的火炮面前,著力兔恐怕也只有铩羽而归的命运了。

  “列位请起!”萧如熏道,“大家放心吧,这火炮是用来对付敌人的,各位都是我大明的朋友,尽可不必害怕。如果大家相信了我大明天军的实力,那咱们就去谈谈下一步如何合作的事情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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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2 大兴土木


  重新回到大帐之后,众人对萧如熏说话的态度里就明显多了几分阿谀。这些草原部落都是习惯于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的,谁有实力,他们就依附于谁,反之,谁好欺负,他们就会群起而攻之。

  明军兵力充足,又有逆天的火器作为支撑,部落首领们知道,这是一支自己无法抗衡的强大力量,自己能够做的最聪明的事情,就是与明军合作,而不是站在明军的对立面上。

  有了这样一层认识,后面的谈话就变得和谐起来。萧如熏简单地向鞑靼首领们介绍了明军的打算,那就是要将原来的哱拜营地改建成一座城池,作为大明的军队以及未来即将到来的工匠、农民等人的居住地。大明将以此为中心,在周边进行拓荒和采矿等生产活动。

  “我们世代居住在这里,也未曾听说有什么矿啊,贵部打算在这里采什么矿呢?”牧仁诧异地对萧如熏问道。鞑靼人本身并不掌握采矿技术,更不用提勘测矿产这样的事情了。

  萧如熏道:“这件事你们就不必担心了,我们的苏副总兵是我大明赫赫有名的地师,擅长勘矿和找水源。他说过了,他能够找到煤矿和铁矿,我们会在本地建一座冶铁厂。到时候,本总兵会给你们每个部落都赠送几百斤最好的铁。”

  “多谢总兵!”众人赶紧再次道谢。草原上一向缺铁,别说制造武器,就是ri常使用的铁锅、火叉之类,都极难获得。如果萧如熏愿意送给他们几百斤铁,那可是天大的面子。

  “萧总兵,你们汉人总说,无功不受禄。我们也没帮萧总兵做什么事情,怎么好意思白拿萧总兵的铁呢?这样吧,萧总兵要冶铁,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您尽管开口,我们尽力做到就是了。”哈斯乌拉恰到好处地说了一句。

  “正是如此!”众首领又跟着附和,他们也不知道哈斯乌拉这番话是不是得自于萧如熏的授意,没准萧如熏就等着他们表态呢,如果他们不识趣,没准哪一天那些可怕的大炮就要瞄准他们的部落了。

  萧如熏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各位如此美意,萧某若是不接受,只怕是冷了各位的一片真心。若是接受,又怕给大家带来麻烦,这真是让本总兵好生为难啊。”

  他这样一说,大家心里再明白不过了。什么好生为难,分明就是yu盖弥彰嘛。大家想清楚了这些,脸上那种殷勤的表情又加了几分,纷纷说道:

  “大家都是一家人嘛,些许麻烦怕什么。萧总兵有什么需要我等做的,就尽管说话好了。”

  萧如熏又假意地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说道:“好吧,既然大家这样真诚地想帮本总兵的忙,那本总兵就领了大家这份情吧。事情是这样的,我们要开矿,还要建城池,需要运输大量的材料。而大家是知道的,我大明牛和马都很缺乏……”

  “萧总兵不必说了,这运输材料的事情,我们包下来就是了。”巴雅尔接过了萧如熏的话头,大包大揽地说道,“我们以放牧为业,别的不敢说,牛和马是一点都不缺少的。不管有多少东西,我们都能够运过来。”

  “那就太好了。”萧如熏喜道,“有诸位帮忙,那我们的事情就好办多了。不过,萧某有言在先,各位帮忙,萧某心领了,但这工食银两,大家必须要收下,谁客气不收,萧某可不依他。”

  “……”众人无语了,雇人干活需要付钱,这是起码的常识吧,萧如熏这样一说,倒好像是给了大家什么恩赐一样。唉,和汉人打交道,实在是太累了,这些汉人说点事情怎么会这样拐弯抹角呢?

  不管心里怎么想,大家答应了的事情,就只能硬着头皮去办了,一场大规模的搬运活动就此展开。

  正如巴雅尔说的那样,这些草原部落别的东西没有,牛和马是多得很的。十几个部落轻而易举地凑出了几千头牛和同样数量的驮马,由一批技术熟练的牧民指挥着,进入了贺兰山,开始帮助明军工作。

  明军干的第一件事情,是平整经由打硙口横穿贺兰山的通道。这条通道原本是存在的,但只是山谷中人马踩踏出来的一条道路而已,坑坑洼洼不说,有些地方还十分狭窄,不利于车队通过。萧如熏接受苏昊的建议,组织了人马对这条道路进行拓宽、平整,使其成为一条可与大明境内的驿道媲美的正规道路。

  修路的工作量是非常庞大的,但有了大量的畜力可供驱使,工作的难度就大为降低了。萧如熏安排了几千名士兵负责平整道路的工作,他们先把路上的大石头砸碎,又用牛马驮来沙土把路填平。随后,几百头牛便拖着巨大的碾子在路上来一趟去一趟地碾压,一直把路面压得平整如镜,方才作罢。

  除了修路之外,筑城也是一项规模浩大的工作。萧如熏在贺兰山通道的东西两侧各修了一座堡垒,其中东边的堡垒是依托着打硙口原有的遗迹修建起来的,西边则是完全新建的,包括了一段边墙和一座望楼,把山里的通道严严实实地保护起来。

  哱拜部落的营地被改造成了一座小城池,萧如熏把它称为贺兰堡,准备作为一颗扎进草原的钉子。仓促之间,萧如熏当然不可能在贺兰堡的周围建起一圈城墙,他命人用木头制作了栅栏,围在贺兰堡的四周。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用石头和粘土作为材料建起来的炮楼,炮楼上架着小炮,有配备火枪的士兵把守。这样一座城池,如果著力兔要来攻击,必定是要付出沉重代价的。

  修建城堡用的建筑材料,都是用马匹驮来的。诸如石灰这样的东西,还需要从宁夏卫运过来,没有这么多马匹还真吃不消。萧如熏答应给各家部落付报酬,但他并没有拿出真金白银来,而是找了一些大明的商品送给各部落,就权当是租借牛马的费用了。

  大量的采矿设备也从宁夏城运过来了。苏昊带着人经过一段时间的勘测,确定了若干处矿点。以董天章、杨来祯为首的商人们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得到消息之后,便带着矿工、各种设备涌入了草原和周边的山区,开始挖洞采矿。

  由于是在鞑靼人的地盘上采矿,随时都有可能受到鞑靼人的攻击,因此每一个矿点都建立起了自己的防御系统,由商人们雇佣私兵负责防卫。私兵的装备完全参照萧如熏所部,除各种冷兵器之外,还大量装备了燧发枪、火炮等火器。

  按照苏昊的建议,每个矿区的zhongyang都修建了一座碉堡,其作用是在鞑靼人进犯时,用于保护矿区里的工人和管事。大家躲在碉堡里,用火枪和火炮进行抵抗,能够支撑若干天的时间,等待明军大部队前来解围。

  宁夏卫里屯田的军户也被调过来了,他们围绕着贺兰堡的周边,建立起了一批屯田点。由于冬季将至,他们没有急着开荒,而是照着过去在平虏城的样子,搭了一批暖棚,种上了蔬菜。草原上一向是缺少蔬菜的,到冬季更加严重。军户们建的这些暖棚,除了能够给贺兰堡的驻军提供蔬菜之外,还兼有向各个鞑靼部落提供蔬菜的职能。依靠这些蔬菜,明军能够从鞑靼牧民那里换到牛羊肉和nai制品,还能够让那些鞑靼部落更加死心塌地地归降。

  在忙忙碌碌搞建设的同时,萧如熏始终没有放弃jing惕。他知道,打败哱拜仅仅是进入草原的一个序幕,更强大的敌人还在后头。他安排了大量的斥候在草原上逡巡,监视几个大部落的动静,同时也打听哱拜的去向。

  几个月的时间匆匆地过去了,贺兰山通道两侧的堡垒都已经修好,萧如熏派出了士兵前去守御,相当于把防线向前推进了一大步。贺兰城的改造也已经完成,原来营地中的帐篷都被换成了土坯房,俨然有些中原城市的模样了。

  萧如熏作为宁夏总兵,当然不可能成天呆在边墙外。他在征服了那些周边小部落之后,就返回了宁夏城。苏昊没什么现成的公务,索xing便留在新建起的贺兰城里,指导着众人的工作。看着各项事业欣欣向荣,苏昊也有一种欣慰的感觉。

  这一ri,从矿区来了几位矿主,与苏昊在临时的总兵府里讨论开矿的一些事情。一骑快马奔进了贺兰城,径直来到总兵府前。骑手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来到大堂,高声报告道:“报苏副总兵,有紧急军情!”

  “哦?”苏昊和几位矿主都是一愣。矿主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向苏昊告辞退去,苏昊对那报信的斥候问道:“什么事这样慌张?”

  “报苏副总兵,末将刚刚听到消息,著力兔与卜失兔合兵一处,兵力号称十万人,已经向我们这个方向开过来了。”斥候应道。

  “十万人?”苏昊挠挠头,“这两只兔子疯了,大冬天带着十万之众进犯我这一个不值钱的贺兰堡,他们是想要什么呢?来人!”

  “在!”一名在旁边侍候着的亲兵应声出列。

  “去请邓中军、徐千总、张千总,……还有林先生,一同到总兵府议事。”苏昊吩咐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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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5 地雷


  对于卜失兔的问题,小军将也是一脸茫然。。那爆炸是从地底下突然发生的,事先没有任何的征兆,事后也找不到肇事者。前锋部队在爆炸发生后紧急向四周撒出了斥候,想看看是谁在操纵了这个会爆炸的东西,但一无所获。众人在惊魂未定之余,把这个爆炸物命名为“地雷”,这大致就是他们唯一猜对的事情了。

  “啧啧,地雷这东西实在是太好用了。”

  在远处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土坡上,邓奎伏在草丛里,端着望远镜看着鞑靼军人仰马翻的场面,乐滋滋地嘀咕道。

  “那是当然,咱们总兵弄出来的东西,能差得了吗?”士兵廖一明在一旁得意地说道。

  “谁说是苏总兵弄出来的,这分明是徐先生造出来的好不好?”邓奎反驳道。他倒不是对苏昊有什么意见,而是受不了勘舆营里大家都对苏昊顶礼膜拜的样子。他如果是个穿越众,应当知道有一个词叫作“脑残粉”,没错,勘舆营里绝大多数的官兵都是苏昊的脑残粉,这让邓奎觉得很是难以接受。

  邓奎说的徐先生,是指苏氏工厂的总工程师徐光启。他们埋设在鞑靼军必经之路上的那颗地雷,正是徐光启的作品。把炸药埋在地下炸人的思路,是许多人都能够想到的,但地雷如何触发,就是一个麻烦事了,一些能工巧匠设计了各种方法,但都无法满足实用的需求。

  苏昊在与徐光启讨论的时候。把后世的一些地雷触发模式向徐光启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让徐光启觉得茅塞顿开。基于这些思路。徐光启终于研制出了能够通过踩踏而触发的地雷,并且装备到了勘舆营的队伍里。

  在确定了游击作战的战略之后,勘舆营分出若干个小队,各自承担一部分骚扰鞑靼军的任务。邓奎带着一小队人来到鞑靼军前进的必经之路上,埋设下几颗地雷,然后就躲得远远的,等着看好戏上演。

  一颗装药不到两斤的地雷,产生的爆炸威力却十分惊人。当场就把数十名鞑靼骑兵给掀飞了,还造成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骚乱,直接挫动了鞑靼军前锋的锐气。

  指挥鞑靼军前锋部队的是一位名叫阿古拉的千户,爆炸发生的时候,他就在离爆炸点不远的地方,巨大的爆炸声把他吓得从马背上摔了下去,幸好身边有亲随及时上前营救。他才没有被乱跑乱撞的马匹踩死。

  从地上爬起来之后,阿古拉立即命令自己的队伍原地摆开阵形,准备与明军作战。结果等了好一会,也没见一个明军的影子。撒出去的斥候也跑回来报告,说周围没有发现明军集结的迹象,这枚地雷的爆炸应当不是人为控制的。而是埋在地上,由于踩踏而触发的。

  “踩踏触发……”

  包括阿古拉在内的所有鞑靼官兵都抬起头看着前面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一股凉气从后背升腾起来。

  这么大的一片草原,谁知道哪一脚就会踩上地雷啊?这地雷一爆炸,连几百斤重的骏马都能被气浪掀飞。更何况是人呢?明军的火炮也有这样大的威力,但那种危险好歹是可以看见的。而这地雷却是看不见、摸不着。谁也猜不出它会在哪里爆炸,这种提心吊胆的感觉,实在是难受。

  “给我好好搜索,看看明军的地雷到底埋在什么地方。”阿古拉对士兵们命令道。

  这条命令一下,鞑靼士兵们都晕了。地雷埋在地下,从地面上如何能够看得出来?前些天,草原上刚刚下过一场小雪,地面上覆盖着薄薄的一层积雪,更是把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都给掩盖住了。要想找出地雷,恐怕只能趴在地上一寸一寸地向前摸索,如果真的这样做,那么只怕一个时辰也走不出一里地远。

  “阿古拉,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还不往前走?”没等阿古拉想出解决方案,著力兔派出的监军已经从后面赶过来了,对着阿古拉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质问。

  “监军大人,明军的地雷甚是厉害,我们正在想办法把地雷找出来。”阿古拉解释道。

  监军扭头看了看正在徒劳地查找着地雷的那些鞑靼士兵,怒道:“混帐,像你们这样找,什么时候能够找到?”

  “这个……卑职也在想办法呀。”阿古拉争辩道。

  监军道:“大首领有令,让你部加速前进。”

  “那地雷怎么办?”阿古拉问道。

  监军道:“踩过去就是了,大不了死几个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呃……遵命!”阿古拉无语了,的确,死几个人在著力兔的眼里的确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只能能够取得胜利,士兵的生命他是不会吝惜的。

  “来人啊!传我的命令,加速前进。”阿古拉迅速地做出了调整,“把巴图部调过来,让他们走在最前面!”

  “千户开恩啊!”百户巴图驱马来到阿古拉的前面,滚鞍下马,磕头不迭。

  巴图部是一个小部落,没有什么势力,每次打仗,他们部落出的士兵都是干最危险、最艰苦的事情,而分配战利品的时候,他们却又只能拿最少的一份。平常受点欺负,巴图也就忍了,谁让他这个部落弱小呢?可是踩雷这种事情,可不是能够随便答应的,这几乎就是必死的事情嘛。

  “你想抗命!”阿古拉眼睛一瞪,喝斥道。

  巴图哀求道:“千户,念在巴图平日里任劳任怨的份上,求千户给我们一条生路吧。明军的地雷实在是太可怕了,如果让我们走在最前面,只怕我带来的这一百多兄弟都要葬身于此了。”

  阿古拉道:“这是大首领的命令,你如果不想执行,就自己去和大首领说吧。”

  “这……”巴图傻眼了,他有勇气向阿古拉求情,却绝对没有勇气去见著力兔。他相信,如果他在著力兔面前说自己拒绝服从命令,著力兔当场就会让人把他砍了,连同他这个百人队的士兵也无法幸免。

  “好吧,卑职遵命!”巴图屈服了。

  一百多名巴图部的士兵被推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巴图向众人使了个眼色,然后便策马向前冲去。到了这个时候,他只能把命交给上天去安排了。

  看到自己的百户冲出去了,巴图部的士兵们也都扬起马鞭,催促战马跟在巴图的身后,向前奔跑,没一会就跑出去一里来远了。

  阿古拉勒着马在后面观看,一开始还颇为得意,觉得自己算是找到了一群合适的炮灰。等到巴图部的人马跑出去一段距离,他才突然反应过来,连忙大叫道:“混蛋,谁让你们跑成一条线的,都给我回来!”

  在以往,像巴图部这种派出去送死的士兵,只要冲在队伍的前面就可以了,跑成横队或者纵队,都是无妨的。但这一回情况却是不同,巴图部的任务是要踩响队伍前面可能存在的地雷,像这样跑成一路纵队,只能踩出一条仅供一人一马通过的小径,这对拥有十万之众的鞑靼大军来说,是毫无意义的。

  “兄弟们,快跑,咱们可不给著力兔当替死鬼!”巴图一边催马狂奔,一边对自己的部属喊道。

  “百户,咱们这样跑了,以后还怎么回去啊?”他手下的士兵大声问道。

  巴图道:“咱们还回去干什么?回去也是个死,还不如去投了明军呢!”

  “投明军,明军会接纳我们吗?”士兵诧异道。

  巴图道:“我听人说了,明军不是想要打咱们鞑靼人,他们是要和咱们交朋友的。著力兔狼子野心,想和明军作对,依我看是没有好结果的。你们想想明军造的这地雷,威力多大,凭咱们手上的弯刀,能是人家的对手吗?”

  “百户说得对,咱们不是明军的对手,还不如降了明军呢!”士兵们齐声应道。

  “这帮兔崽子是想叛逃了!”阿古拉也看出了苗头不对,知道自己对巴图部逼迫太甚,把对方给逼得萌生反意了。他回过头喊道:“都给我追,追上那些兔崽子,把他们全都斩了!”

  “千户……咱们怎么追啊?”下面的小军将凑上前来请示道。原本是让巴图部去踩地雷的,结果人家按一路纵队跑的,其他地方根本没有踩着。后面的部队如果既要追赶他们,又怕踩上地雷,就只能顺着他们跑的路径去追,这样人马根本就无法展开,这怎么可能追上他们呢?

  “不要管地雷的事情了,全体都有,分散追击!”阿古拉喊道。

  其实阿古拉早就该这样做了,全队无差别地向前推进,谁踩上地雷算倒霉,踩不上算走运,这种安排是大家都能够接受的。他出于保存自己实力的考虑,以强凌弱,逼着巴图部独自去面临风险,结果把巴图部逼得反水了,最终他还是得让自己的人去完成踏雷的任务。

  “轰!”

  “轰!”

  “轰轰!”

  伴随着阿古拉部的冲锋,勘舆营埋设下的地雷一颗接一颗地被引爆了,草原上烟火弥漫,被炸死的士兵和马匹尸首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血淋淋地甚是吓人。还有一些被炸伤的士兵,躺在地上大声地呼救,却没有人有闲暇去多看他们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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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6 混入大营


  前方一声接一声的爆炸,每一声都响在着力兔的心上。他的确不在乎个别士兵的死活,但他不能无视这种对他实力的无休止的消耗。他不知道明军到底有多少地雷,照这个样子炸下去,等打到贺兰堡的时候,他的手下还能剩下多少可用之兵呢?

  “小王爷,这样下去不行啊。”着力兔怯怯地对卜失兔说道,他想劝卜失兔先让部队停下来,等找到破解明军地雷阵的办法再说。

  “怎么不行?”卜失兔反问道,“不过就是一些士兵而已,明军哪有那么多地雷可用?着力兔大首领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

  你娘的!着力兔在心里暗暗地骂着,在前面开路的都是他着力兔的部属,卜失兔当然不心疼。没准卜失兔还盼着他的部属多损耗一些,这样才能完全控制住他的势力。可是,这样的想法是没法拿到面子上来说的,毕竟卜失兔是他请来的,而且还是王孙,他不能有什么不敬的说法。看着卜失兔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着力兔算是明白啥叫引狼入室了。

  “着力兔大首领,你难道不会让一些小部落去当开路先锋吗,非要消耗你自己的力量不可?”卜失兔问道。

  着力兔道:“小王爷有所不知,在下乃是这河套鞑靼之主,各部落不分大小,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那些小部落本身就没多少青壮男丁,我怎么忍心让他们的战士去送死呢?”

  “呵呵。原来如此。”卜失兔冷笑道。他自然知道着力兔为什么不派那些小部落去送死,这理由根本不是着力兔说的什么不忍心。而是着力兔对小部落的控制能力已经大幅下降了,这些小部落本身就与着力兔离心离德,着力兔再逼迫下去,只怕那些小部落都要造反了。

  “还有一个法子,你何不让哱拜那个蠢货带着他的人马去开路?”卜失兔又给着力兔支了一个损招。哱拜在兵败之后就投奔了着力兔,着力兔留他在军中效力,还给了他一个很不错的职位。不过,卜失兔知道。着力兔心里一点都不信任哱拜,留他下来只是因为他还有一些利用价值而已。

  着力兔倒也不隐瞒自己对哱拜的不屑,他说道:“哱拜对明军颇有一些了解,等到和明军决战的时候,我们还用得上他那一千多人呢。现在让他们去损耗,与我不利。”

  “嗯,大首领考虑得周全。”卜失兔点点头。然后话锋一转,道:“既是如此,那本王爷只能说大首领手下的那些谋士都是废物了。”

  “小王爷何出此言?”着力兔问道。

  卜失兔道:“咱们草原上,人贵马贱。这明军埋设的地雷,并非一定要用骑兵去踩,用马匹去踩踏同样可以引爆。你麾下那么多谋士。竟无一人想到这一点吗?”

  “这个……”着力兔暗暗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叫苦不迭。他从来没有见识过地雷这种东西,脑子里还真没有去多想。卜失兔说得没错,草原上最不缺的就是战马,而战士的培养却是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他让自己的战士骑着马去踩雷。真是愚蠢至极的行为。

  “来人啊,传我的命令。前面的人都撤下来,派人组织马群去踩雷!”着力兔大声地发出了号令。

  鞑靼骑兵的梦魇算是结束了,大家惊魂未定地撤下来,迅速凑出了几百匹劣马,编成一队,派人驱赶着在前方开路。明军的地雷是无差别攻击的,马匹践踏上去,同样能够触发地雷,引起爆炸,但这时候就只能炸死鞑靼军的战马,而不会对鞑靼士兵造成伤害了。

  “唉!这帮狗娘养的竟然这么快就想出破我们地雷阵的招术了。”邓奎在远处看着,不禁扼腕叹息。这么宝贵的地雷仅仅用来炸马,实在是太可惜了。还好,他们埋设的地雷并不算多,浪费的也非常有限。

  廖一明道:“要是苏总兵能够造了一种会看的地雷就好了,看看马上有没有人,没有人就不炸,有人才炸……”

  “想什么呢,你以为苏总兵真的是神仙啊!”邓奎笑着斥道。

  “中军你觉得做不到的事情,没准苏总兵就能够想到呢。”廖一明不服气地说道,在他的心目中,苏昊绝对是无所不能的。

  “算了,没好戏看了,咱们撤吧,等他们宿营的时候再来陪他们玩玩。”邓奎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一干勘舆营官兵静悄悄地撤下了土坡,丝毫没有引起远处鞑靼兵的注意。

  一天的时间过去了,鞑靼大军在草原上只前进了不到50里,对于骑兵部队来说,这个速度简直就像是在爬行一般。在后半天,鞑靼军虽然使用了战马去踏雷,没有人员伤亡,但每一次地雷的爆炸,都会使战马集体受惊,赶马的士兵们不得不花费大量的力气才能重新把战马安抚好,在这个时候,大部队就只能呆在后面焦急地等待着了。

  除了时间上的影响之外,鞑靼军在士气上的损失也是非常明显的。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地雷爆炸掀起的满天烟火,看到那些被炸得四分五裂的战马的残肢。他们知道,这仅仅是对方在自己行军过程中的骚扰而已,等两军真正摆开阵势对战的时候,对方的炮火可是会直接轰到自己头上的,自己能比战马更经得起打击吗?

  天色将晚,部队没法继续前进了,着力兔和卜失兔分别下令,让自己的队伍停下来,就地宿营。鞑靼人平素缺乏团队训练,宿营的时候也是东一块西一块,不像明军的营地那样整齐划一。近10万人的军队,营地连绵十几里。远远看去,倒也是蔚为壮观。

  “传令。要加强戒备,防备明军偷营!”扎下营寨之后,着力兔叫来自己的传令兵,让他去各部传令。他曾经吃过萧如熏的亏,知道明军偷营的厉害。

  “着力兔大首领,你也未免太谨慎了。在这草原上,明军岂敢和我们鞑靼人面对面地作战,他们也就是埋几个地雷。用暗箭伤人而已。偷营这种事情,借他们一个胆子,只怕他们也不会干的。”卜失兔端坐在营帐的上首位置,一边喝着侍女送上的奶茶,一边用轻蔑的口吻对着力兔说道。

  着力兔看着趾高气扬的卜失兔,心里好生觉得厌恶。他有待把萧如熏在平虏城下偷袭自己大营的事情说出来,想了想。又把话咽回去了。这种事情,说给卜失兔听,恐怕也只能成为他嘲笑自己的新材料,不让卜失兔吃点亏,他是不会相信明军的厉害的。

  不管卜失兔说什么,着力兔都不会放松自己本部的戒备。他把一队队的巡逻兵派出去。让他们在营地四周逡巡,防备明军攻击。鉴于上一次明军是用远程火炮进行袭扰的,着力兔要求巡逻兵必须把巡逻的范围扩大到1000步以上,同时注意倾听周边有没有炮车经过的声音。

  一队队巡逻兵在营地内外来回走动,带回来的消息都是平安无事。似乎明军在白天用地雷占了些便宜之后,就销声匿迹了。没有人注意到。有一小队巡逻兵回到营地之后,并没有去本部主将的营帐报信,而是非常低调地分散开,趁着夜色的掩护,摸向鞑靼各部囤积粮草的所在。

  “是这个地方吧?”身穿着鞑靼士兵服装的勘舆营小旗官石显贵骑在马上,一边向前走,一边低声地向身边一位名叫苏合的鞑靼牧民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苏合怯怯地答道。

  苏合是哈斯乌拉部落的人,这一次是被勘舆营借出来充当鞑靼语翻译的。鞑靼大军是由无数个部落的士兵汇集而成,各部落的人互相不认识,也没有统一的标识,勘舆营的小分队仅仅是披上鞑靼兵的服装,就骑着马,轻而易举地混进了鞑靼大营。苏合跟着石显贵等人一起混进来,心都快蹦到嗓子眼了,哪有心思研究什么地方是鞑靼军的囤粮处。

  “问问去。”石显贵捅了苏合一下,顺手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一位鞑靼哨兵。

  “啊?”苏合张口结舌,“石军爷,万一他问我是哪个部落的,我怎么回答啊?”

  石显贵道:“你就说自己是昊苏部的。”

  “昊苏部……这是哪里的部落啊?”苏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石显贵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这是咱们总兵的名字倒过来用的,这么多部落,你相信他们都能记住吗?快去吧,他才没精神盘问你呢。”

  苏合只好硬着头皮催马往前走,来到了那名鞑靼哨兵的面前,低头用鞑靼语问道:“兄弟,请问草料棚在哪啊?我刚巡逻回来,马还没喂呢。”

  那哨兵瞟了苏合一眼,用手往旁边指了指,说道:“往那边走,过三个大帐就是了。对了,你不是我们部的吧,怎么到我们这里找草料?”

  “大家都是兄弟,一点草料算什么?”苏合赔着笑脸说道。

  “那你去吧,对了,你们在外面巡逻,发现明人没有?”那哨兵问道。

  苏合顺着他的话说道:“什么明人,听说咱们十万人马过来,估计他们早就跑得没影了。唉,也就是大首领太谨慎了,累着我们到处跑。”

  “别乱说,小心让千户听见。”那哨兵好心好意地提醒道。

  “是是,多谢兄弟。”苏合连忙道谢,然后跑回石显贵的身边。他与哨兵对话的时候倒是十分流利,等跑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后背一片冰凉,那都是因为紧张而冒出来的冷汗。

  “问着了?”石显贵问道。

  “问着了。”苏合道,“石军爷,你怎么知道他会告诉我呢?”

  石显贵乐了:“这些人从来没遇见过偷营的事情,哪会想到自己营地里有敌人。等过了今晚,明天再想这样糊弄他们,可就不容易了。走吧,赶紧找草料棚,准备放火去。”

  “可是……咱们放完火,还能逃得出去吗?”苏合担心地问道。

  石显贵道:“你放心吧,我们苏总兵的神机妙算,从来都不会落空的。苏合啊,你家首领算是选对路了,你们以后跟着我们总兵混,保准能够吃香的喝辣的,过上神仙一样的日子呢。”

  苏合也来了劲,说道:“嗯嗯,只要我家的孩子能够过上好日子,我就是死也值得了。石军爷,那哨兵说草料棚就在前面过了三个大帐的地方,咱们这就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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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7 火烧连营


  一行人照着鞑靼士兵指点的方向,找到了草料棚的所有地。著力兔此次出兵,与卜失兔的队伍合在一起,有近十万人之多,人吃马喂所需要的供应数量巨大。鞑靼军没有统一的后勤部门,各部落都是自己负责筹备粮草,自己运输和保管。石显贵他们发现的这一处草料棚,是一个比较大的部落储存粮草的所在。他们走到跟前的时候才发现,草料棚的四周有几十名鞑靼士兵在守卫,显然也是害怕发生什么变故导致粮草受损。

  “石军爷,这肯定就是他们的草料棚了,咱们怎么烧?”苏合低声地向石显贵请示道。

  石显贵从兜里掏出一个直径一寸左右、长约半尺的圆筒,在上面摆弄了一下,然后交到苏合的手上,问道:“苏合,你有没有办法不让对方发现,把这个东西塞到他们的草料堆里去?”

  “只是塞进去就行了吗?”苏合问道。

  石显贵道:“是的,只要塞到草料堆里去,你的任务就完成了。你放心,这个东西不会马上烧着,你有足够的时间能够脱身。”

  “那我试试看吧。”苏合说道。

  说着,苏合催马来到草料棚的守兵面前,大声地对他们说了几句鞑靼语,意思不外乎是说自己出去巡逻刚回来,马饿坏了,请求守兵给他的马一些草料。鞑靼人向来有互助的传统,到别人那里讨要一些草料也是正常的事情,别人一般是不便于拒绝的。

  果然,听苏合说完,一名军将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他简单地盘问了苏合几句,然后便向草料棚指了指,示意苏合可以自己进去装点草料出来喂马。

  石显贵带着两名勘舆营的士兵躲在松明火把照不到的暗处,注视着苏合的一举一动。只见苏合不慌不忙地跳下马,从马背上扯下一个布袋子。径向草料棚走去。过了一小会,他拎着半袋子草料从棚子里出来,向那鞑靼军将道了声谢,然后便上马扬长而去。

  石显贵等人看准苏合离去的方向,催马跟了上去。众人来到一个背人之处,石显贵焦急地问道:“怎么样,苏合,办成了吗?”

  “成了,成了,军爷。”苏合说道。“我趁着进去装草料的机会,把那玩艺塞在一堆草料中间了,军爷看行吗?”

  “好样的!”石显贵拍了一下苏合的肩膀,“回去之后,我去苏总兵面前替你讨赏,就你这功劳,最起码能够赏20两雪花白银。”

  苏合两眼发亮:“果真如此吗?那可太好了。对了,军爷,我光把那玩艺塞进去了。没见它有什么动静啊,它真的能够放火?”

  石显贵笑道:“那玩艺可是咱们苏总兵造的,名叫延时发火筒。我给你的时候,拉开了弦。一个时辰之后,它就会自己烧起来,能把这一棚草料都报销了。”

  “这是什么神奇的宝贝啊!”苏合感叹不已。

  苏合说的这种神奇的宝贝,其实不过是一个装了浓硫酸、高锰酸钾和淀粉等物质的玻璃管。各种物质中间有金属片分隔,互相不能接触。在使用的时候,操作者拉开一个环。使浓硫酸与金属片接触,一段时间后,金属片就会被腐蚀出一个洞,从而使几种物质得以混合,发生化学反应,产生出大量的热量,引起大火。

  这样的原理,石显贵他们自然是说不清楚的,不过,他们已经习惯了苏昊设计出来的各种新奇物件,见了这样的东西,也没有丝毫的惊诧。

  “走吧,再去找下一个草料棚。”石显贵对众人说道,一行人骑着马,又向其他地方奔去了。

  十几支勘舆营的小分队在鞑靼军的大营里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撞,遇到重要的目标,便扔下几支发火筒,等着它发挥作用。众人转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估摸着留下的发火筒快要发作了,这才匆匆地离开鞑靼大营,奔向漆黑一片的旷野。他们在大营中来回走动,以及最后离开大营,都没有引起鞑靼军的任何注意,因为这支由许多个部落汇集而成的队伍,构成实在是太复杂了,谁也不知道来来去去的到底是些什么人。

  “呼!”

  夜半时分,正值鞑靼军的官兵们进入酣睡的时候,一团火焰突然在营地中间升腾起来。着火的位置正是一座草料棚的中央,一转眼的工夫,堆在周围的草料全都被引燃了,烈火熊熊燃起,一下子把夜空映得通红。

  “怎么回事!”著力兔在睡梦中被外面的叫嚷声惊醒,他披着衣服冲出来一看,只见远处的一处营地火光冲天,伴随着人仰马翻的喧闹声,乱成了一团。

  “报!是蒙根部的草料棚失火了,现在他们正在救火。”亲兵跑过来向著力兔报告道。作为主帅的亲兵,他们对于一切事情都要及时掌握,以便向主帅汇报。

  “为什么会失火?”著力兔问道。

  亲兵道:“现在还没有查明,据猜测,可能是士兵点松明不小心把草料烧着了。”

  “不可能!肯定是有人纵火,快去告诉蒙根部的首领,让他封锁营地,不准任何人随便出入,然后搜查整个营地,看看是不是明军潜入纵火。”著力兔吩咐道。

  “得令!”亲兵答应一声,上马飞驰而去。

  著力兔发完命令,转身准备回帐篷继续睡觉,忽觉眼角有什么东西一闪,他扭头看去,只见在另一个方向,又是一团火光迸射出来。

  “来人!”著力兔高喊道,“快骑马到各处营地,让各营地严守营门,禁止任何生人进出,尤其是囤积粮草之处,要多派士卒看守,连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去。明军的探子已经潜入了我们的营地,正在伺机放火,欲断我粮草。我们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明白!”一伙亲兵齐声答应,然后纷纷上马,奔向各处营地。

  其实用不着著力兔交代,看到有两个营地着了火,其他营地的指挥官也感觉出不对劲了。他们第一时间加派了人手,把住营地的各个入口,同时还派出马队在营地内来一趟去一趟地巡逻,查看是否有不明身份的人员渗入。

  然而,他们的戒备已经是慢了一拍了。在此前,他们丝毫没有想到明军会来搞破坏,所以对进出的人员没有盘查。而等到他们开始警惕的时候,勘舆营的士兵早已做完手脚,远走高飞了。

  “轰——呼!”

  接二连三地,各个营地里的粮草堆、草料棚都被暗藏的延时发火筒点燃了。大火吞噬着鞑靼军宝贵的粮草,也给鞑靼军制造着混乱。草料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极易燃烧之物,一旦烧起来,火势就十分凶猛,并且会迅速蔓延到周边,把士兵们住的营帐也裹入其中。一时间,整个鞑靼军营地处处都是火光,士兵们四处奔逃,战马在烈火中悲惨地嘶鸣。

  大火烧起来的时候,所有的军将都懵了。他们分明已经在草料棚外面加派了哨兵,完全不可能有什么人能够混进草料棚,可是偏偏大火就从草料棚中间烧起来了,而且一烧就是不可收拾。

  “这是怎么回事?”

  著力兔已经没法再回去睡觉了,报信的探马如流星一般络绎不绝,每个人报过来的消息都是一模一样,那就是营地里的粮食和草料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无缘无故地烧起来了,事前和事后,都未能在营地里看到明军的影子。

  “哱拜,你在明军多年,可知道明军有什么隔空放火的兵器?”著力兔把目光投向了刚刚被召来的哱拜,他认为,这样奇怪的事情,只有哱拜才能解释得清。

  哱拜又何曾见过这种延时点火的装置,听说各处起火点都是处于严密监控之下,不可能有人混进去,而火却偏偏莫名其妙地从中间烧了起来,他也是一脑子糊涂。

  “大首领,据本将所知,明军里并没有这样的兵器。”哱拜回答道。

  “那么这火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著力兔问道。

  哱拜摇着头:“这么多地方同时着火,这肯定不是因为士兵不小心,而是有人蓄意纵火,才会有如此场景。”

  “废话,我当然知道是有人纵火。我是问你,四下里都是我们的人,明军如何能够混进来放火,而且事后还能全身而退,让我们抓不着。”著力兔说道。

  “这个……本将确实不知。”哱拜郁闷地说道,他能够猜出,这肯定又是勘舆营搞出来的什么新式武器,但可怜的是,以他的智商和见识,真想不出什么样的武器能够远程地点燃别人的粮草。

  “真是废物!”著力兔恶狠狠地骂了一声,情急之下,他也顾不上与哱拜虚与委蛇了,直接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哱拜脸上寒光一闪,却没有说出什么来。他知道自己手下只剩了不到一千人马,现在是寄人篱下,根本没有与著力兔叫板的资本。他有一套取著力兔而代之的计划,但这套计划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实现,现在他只能接受著力兔的各种羞辱。

  “你下去吧,带上你的人,到营地外去巡逻,防备明军趁乱劫营。”著力兔说道。

  “末将遵命!”哱拜答应一声,退出了著力兔的大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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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8 谣言四起


  “知道吗,明军营中有一位苏昊真人,他是大明皇帝亲封的地师呢。他能凌空作法,让我们的粮草堆都着火了。”

  “我也听说了,昨日炸死我们不少人的那种地雷,就是这位苏真人造的。寻常的火器哪有这么大的威力,听说是苏真人从天上引了雷,藏在匣中,一放出来就能伤人无数。”

  “这可太可怕了,昨晚我是亲眼见着粮草堆着火的,边上一个人都没有,突然之间火就在我身上烧起来了。幸亏我跑得快,要不早就给烧死了。”

  “那是苏真人遣的天兵天将呢。他们汉人都有这个本事,你听说书的人讲过《三国演义》没有,那里面的诸葛孔明就会调天兵助战。”

  “……”

  次日清晨,被大火烧得一片狼藉的鞑靼军营地中,各种小道消息不胫而走。人们纷纷传说着有关大明地师的神话,把苏昊说成了一个拥有通天彻地之能的活神仙。

  草原上的人们靠天吃饭,原本就比中原的人更信鬼神之事。头天晚上营地里那些莫名其妙的大火,又带来了无数的神秘感。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鬼神之说,才能解释这些奇怪的事情,鞑靼士兵们对于这些说法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

  在卜失兔的大帐里,一干鞑靼贵族愁眉莫展,也在琢磨着这场奇怪的火灾。贵族们虽然也迷信鬼神,但多少还是有些理性的。他们知道,这场火灾肯定是拜明军所赐,但明军到底是如何做到无声无息地放火,丝毫不被人察觉,这就不是众人能够猜得出的了。猜不出来,就意味着无法防范,如果明军继续采用这样的进攻方法。自己连一点反制的手段都没有。

  “各部的损失有多大?”卜失兔黑着脸对众人问道,这一回他可没办法做到淡定了,因为他所带部队的营地也发生了火灾,情况与著力兔部完全相同。

  “各部的粮草损失了三成有余,被烧死,还有救火的时候伤亡的士兵,加起来有三千余人,这还不算那些严重烧伤的。”著力兔报告道。

  “烧伤的……也没什么用了。”卜失兔轻轻地嘀咕了一声,在没有什么特效药的情况下,士兵在严重烧伤之后很快就会并发各种感染。死亡率几乎是百分之百的。他们兴冲冲地出来打算与明军决战,谁料还没见到明军的面,就已经折损了好几千人,这样的仗还怎么打下去。

  “查清楚明军放火的手段没有?”卜失兔又问道。

  著力兔摇了摇头:“没有。有几个部落报告说,昨晚曾有陌生人穿着我们鞑靼军的服装到过他们的草料棚附近,但并没有做什么举动。着火的时间,离发现这些陌生人的时间差不多有一个时辰,我实在想不出明军能有什么手段让火灾隔一个时辰才烧起来。”

  “明军的手段,确是鬼神莫测。我们要加强戒备。”卜失兔说道。

  众人都在心里冷笑起来,谁不知道应当加强戒备,问题在于,现在连明军放火的方法都不知道。想戒备也无从下手啊。

  卜失兔似乎看出了大家的想法,他尴尬地补充道:“既然已经知道明军会化装成我们鞑靼军混入我们的营地,那各部就要严查出入的陌生人,不可再被他们所骗。”

  “小王爷训示得极是!”一位名叫乌恩其的贵族欠了欠身子。以示对卜失兔的佩服,然后说道:“小王爷,我部在昨晚的火灾中损失甚重。所带的粮食全部被烧掉,现在大家吃的只剩下士兵们随身携带的干粮。至于草料,也所剩无几,最多到明天,我们的战马就只能到雪地里去刨草根吃了。小王爷可否支援我部一些粮草,否则我部是没法参加打仗了。”

  “对啊,我部的粮草损失也有七成,只够再吃三四天的了。照现在这个速度,我们要走到贺兰堡,恐怕就要七八天,如果得不到补充,我们就真的没法替小王爷效力了。”其他的贵族也一齐附和起来。

  “吵什么!本王所部的粮草损失也很大,哪有多余的粮草来补充给你们?”卜失兔道,“我们要粮草,只能从明军那里获得,所以,我们必须要加强行军速度,拿下贺兰堡,届时就有粮草供应了。”

  “这……”众贵族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头一天的地雷,晚上的火灾,非但给各个部落造成了经济损失,还带来了严重的心理创伤。现在士兵们都在传说明军是借助了天神的力量,所以才能烧掉各部落的粮草。更有说得邪乎的,说明军进入草原是顺天之意,而自己前去讨伐明军,自然就是逆天而为。粮草被烧,这是上天对他们的惩罚,他们如果再执迷不悟,下一步没准会遭遇到其他更严厉的天谴。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要求士兵加快行军速度,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万一路上遇到明军伏击,士兵们恐怕连打仗的勇气都没有,极可能一触即溃。十万人的溃败将会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届时玉石俱焚,鞑靼各部就该永劫不复了。

  “小王爷,现在出兵,恐怕有些操之过急了。各部昨晚刚刚遭了火灾,现在需要调整。依我之见,咱们还是在此地停留两天,等各部调整完了,再进兵不迟。”著力兔硬着头皮向卜失兔建议道。

  卜失兔也想明白了眼前的处境,他的部队又何尝不需要有一段时间来进行调整呢?听到著力兔的话,他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点点头道:“也罢,既然你们河套各部都被明军打怕了,没有了勇气,那咱们就在这里停留两日,等大家恢复了勇气再出发吧。”

  “多谢小王爷!”众人齐声说道。

  开完会议,贵族们离开卜失兔的军帐,各自上马回营。乌恩其来到著力兔的身边,对他说道:“大首领,你看这仗,咱们还打下去吗?”

  著力兔眼睛一瞪,问道:“乌恩其。你是什么意思?”

  乌恩其道:“大首领,以愚下之见,这明军怕是不太好惹,咱们何必去触这个霉头呢?他们到草原上来,不过是为了追杀哱拜。这哱拜原本就是咱们鞑靼的叛徒,投降了明人之后,又叛出大明,乃是反复无常的小人,我们何必为了这样一个小人而去和明军作对呢?”

  著力兔叹了口气,说道:“乌恩其。你有所不知。我欲与明军作对,不是为了替哱拜出头,而是担心明军进了草原,一旦站住脚跟,就会对我们不利。以往都是我们打大明,来去如风,大明疲于应付。现在大明把脚踩到草原上来了,我们再想攻打大明,先要过他们在草原上的堡垒。这不就把我们给限制住了?时间长了,咱们的地盘就少了。”

  乌恩其道:“草原这么大,就让出一点给明人又何妨?我听人说了,明人放出风来。说要与我们鞑靼人共同开发草原,是一份善意。我们为何不能接受这份善意呢?”

  “这个……恐怕不太可能吧?”著力兔犹豫不决地说道。

  其实,这一个晚上的大火,已经把著力兔的决心给烧掉了一多半。他现在是羞刀难入鞘,所以才坚持要继续进兵,与明军决一雌雄。在他的心里。又何尝不想像乌恩其建议的那样,远远地避开明军,由着他们去搞什么开发就好了。

  著力兔在外面举棋不定,在营帐内,卜失兔也正在皱着眉头,思考着与明军为敌的事情。

  自从卜失兔的太祖俺答汗接受大明册封,成为顺义王,大明与鞑靼之间的大规模武装对峙已经结束了,双方在各个边城开设互市,交易各种商品,相处十分和谐。一些部落偶尔进犯大明,不过是出于一种以往留下来的习惯,双方发生一些冲突,也都是小规模和小范围的,不会影响到大明与鞑靼之间签订过的和约。

  这一次应著力兔的邀请到河套地区来与萧如熏作战,卜失兔是带着立威的心态的。他希望自己能够轻而易举地击败萧如熏,在著力兔以及其他的鞑靼部落贵族面前出一把风头,从而为自己未来争夺汗位打下基础。

  谁料想,这一股明军竟然如此难对付,他们使用的武器,都是卜失兔没有见过的,包括威力巨大的地雷,以及那种神秘的能够延时点火的装置。卜失兔不知道前面还有多少明军的新式武器在等着自己,如果这些武器都像此前的武器那样犀利,他这一次的出征恐怕是要栽一个大跟头了。

  不错,他带的兵加上著力兔的兵,合计有近10万人,相比几千明军,是拥有绝对压倒的优势的。但昨晚一场火灾,鞑靼军伤亡就有数千人。以后正式打起仗来,伤亡还会有多大呢?卜失兔真的不敢想下去了。如果他要付出几万人的代价来打败明军,这样的胜利与失败又有何异?

  “失策啊!”卜失兔喃喃地说道,“这个著力兔实在是太可恨了,他招惹了这么厉害的对手,却不提前告诉本王,弄得本王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却又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现在本王该如何做呢?”

  “王爷,依下官之见,咱们是不是应当先和明军谈判啊?”卜失兔帐下的谋士夏邦兴献计道,这个夏邦兴是个汉人,也有几分学问,是卜失兔非常器重的谋臣。

  “谈判?谈什么呢?”卜失兔问道。

  夏邦兴道:“向明军说明我们的用意,最好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咱们和明人之间,本来就是以边墙为界,互不干涉的。现在明人越过边墙,进入草原,是失信在先。如果我们晓之以理,再以武力作为支撑,明人应当会知难而退吧?”

  卜失兔沉吟片刻,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只是现在明军根本就不露面,我们如何能够和他们联系上,再与他们谈判呢?”

  夏邦兴笑道:“王爷,下官这几日在河套各部落中走动,倒是认识了一个奇人,据说与明军那边的高官有些联系。若王爷有意与明军谈判,可以请这位奇人到帐中来问话,听听他有什么办法。”

  “奇人?什么意思?”卜失兔奇怪地问道。

  夏邦兴道:“此人乃是一位道长,据说还是什么派的多少代传人。他说宁夏副总兵苏昊乃是他的师兄,他的那些道行都是蒙苏昊所教。这样一个人,当能够把我们的话传过去吧?”

  “嗯,既是如此,那你把此人找来吧,本王有话要问他。”卜失兔说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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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0 心动

  “这个嘛……”

  听到卜失兔的威胁,陈观鱼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支吾着不说行也不说不行。。

  “怎么,你不肯?”卜失兔问道,他的脸绷得很紧,但口气却分明不那么强硬。

  如果是在一天前,陈观鱼敢在卜失兔面前这样虚张声势,卜失兔早就让人把他拉出去砍了。因为那时候卜失兔信心满满,坚信自己十万鞑靼大军足以碾压苏昊的几千明军,任何敢对他不敬的人,他都不会容忍。

  可是,经过昨天一天的较量,卜失兔的气势已经被严重挫败了。到目前为止,他连对手的面都没有见到,却已经折损了几千人。他叫陈观鱼去给苏昊送信,名义上是给明军一条退路,实际上却是他自己不想打了。在这样情况下,陈观鱼拒绝替他送信,他虽然心里很是恼火,却还不便真的对陈观鱼做出什么举动。

  陈观鱼原本就是一个靠察言观色混饭吃的江湖术士,这些年混的场面越来越大,看问题也越来越准了。他从与卜失兔的几句交谈中,已经感觉出卜失兔心中对苏昊的怯意,所以心里踏实得很。

  “王爷误会了,王爷吩咐的事情,贫道怎么敢拒绝。”陈观鱼说道,“只是,王爷开出的这个条件,我担心我师兄……也就是苏昊苏总兵,他不一定会答应啊。”

  “他不答应?”卜失兔心里咯蹬一下。苏昊敢于拒绝他的条件,就说明苏昊有恃无恐。过去他不相信苏昊能够有什么资本与他抗衡,但现在他已经有几分相信了。

  陈观鱼道:“王爷有所不知。我师门颇有一些厉害法术,我师兄已经尽得真传。昨夜营中四处起火,如果贫道没有猜错的话,当是我师兄施法所为。我师兄的法术之深,贫道也不能尽知。这一次他率兵进入草原,也是仗着法术之利,所以王爷叫他退出,他恐怕是轻易不会答应的。”

  “你是说。昨夜那些火,都是苏昊的法术?”卜失兔问道。

  “贫道也是猜测而已,类似这样的法术,贫道只曾见师尊施行过一次,而且距离也没这么远。如果这次确是我师兄施的法术,那就说明师兄的道行又比师尊要高出一筹了。”陈观鱼说道。

  陈观鱼当然知道苏昊并没有什么法力,苏昊倚仗的都是所谓科学技术而已。陈观鱼想象不出昨天晚上明军是如何能够做到放火却不留下任何痕迹的。他相信卜失兔也看不出其中的端倪。既然苏昊能够把事情做得如此神秘,陈观鱼自然要顺水推舟,把此事归于奇门异术,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把卜失兔给吓住。

  陈观鱼的话,还真的把卜失兔给吓着了。他原本并不是特别相信什么鬼神之说,但昨天晚上的大火实在是太奇怪了。那么多地方先后起火,却又找不着纵火的人,如果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法术,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呢?卜失兔正在疑神疑鬼之际,听了陈观鱼这样一番解释。心里不由得就相信了七八分。

  隔空放火,距离至少在千步以上。而且能够同时放这么多火,这样的法术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寻常的明军他是不会害怕的,但这种能够做妖法的明军,他可真有点不敢惹。

  “那么,依你说来,本王要提出什么条件,苏昊才能接受?”卜失兔的气势被陈观鱼压倒了,说话也就没了底气,不知不觉地,竟然开始与陈观鱼谈起条件来了。

  陈观鱼一听,就知道自己的胡言乱语发挥了作用,在这个时候不借机忽悠,他就不是陈观鱼了。想到此,他微微一笑,伸手抚了抚下巴颏的几根山头胡子,说道:“王爷,其实我师兄早就说了,他无意与王爷为敌,只是想和王爷共同开发草原而已。”

  “共同开发草原?”卜失兔有些恼火,“我鞑靼人在草原上活得好好的,需要他来插一手干什么?”

  陈观鱼道:“王爷,恕贫道直言,鞑靼人在这草原上,生活得并不那么如意。一年四季光吃些牛羊肉,喝些奶茶,一点点铁器、茶叶和盐巴都只能靠互市才能换到。即使是尊贵如王爷你这样的身份,这生活也比不上中原一个寻常富家翁,这样的生活哪能算是好呢?”

  “你放……”卜失兔差点就要爆粗口了,总算是因为被苏昊的法术吓着了,他不便于对苏昊的“师弟”太过无礼。另外,陈观鱼说的,其实也是命中了他的软肋,可不是吗,中原人的富裕是鞑靼人所无法比拟的,他贵为王孙,恐怕也不如中原一个普通地主的生活更奢侈,这样的生活条件,怎么能算是好呢?

  “陈道长,鞑靼人生活的确是有些拮据,但这也是因为草原上苦寒,只能放牧,不能耕作,不比中原土地肥沃、物产丰富。苏总兵说愿意与王爷共同开发草原,难道他有什么高明的手段,能够让草原上长出金子来?”夏邦兴在一旁插话了。他看出卜失兔已经被陈观鱼说得哑口无言,于是出来解围。他问的这话,其实也正是卜失兔想问的,但以卜失兔的身份,又如何能够直接问这个问题呢?

  陈观鱼到草原上来之前,曾得苏昊密授机宜,要他伺机向草原上的贵族宣传共同开发草原的好处。苏昊不是一个喜欢杀戮的人,他并没有打算单纯靠武力来征服鞑靼,而是想通过经济合作来化解边境的威胁。看到卜失兔的态度有松动的迹象,陈观鱼自然要赶紧向卜失兔灌输苏昊的想法。

  “夏先生问得好,我师兄的确有能耐让草原上长出金子来,否则他何必兴师动众地到草原上来呢?”陈观鱼说道。

  夏邦兴道:“苏昊的法术,真的能够点石成金?”

  “非也非也。”陈观鱼道,“这点石成金之术,说起来我师兄也是有的。不过,点石成金有逆天道,我师兄断然不会随便这样做。他想做的,是和王爷一起开采地下的金矿,我师兄勘矿之能,在整个大明无出其右者。”

  “原来是这样。”夏邦兴有些听明白了,他点点头,对陈观鱼道:“陈道长,此事还容我家王爷考虑考虑,你先下去歇息一下,等王爷想好了再宣你。”

  “遵命!”陈观鱼站起身,向卜失兔行了礼,然后便在鞑靼卫兵的引导下,退出了大帐。

  “夏先生,你真的相信这个老道的话了?”看着陈观鱼离开,卜失兔抬头对夏邦兴问道。刚才夏邦兴直接把陈观鱼打发走,并没有征求卜失兔的意见,但卜失兔并不介意,他一向是把夏邦兴当成一个重要谋臣来对待的,相信夏邦兴这样做必然有这样做的道理。

  夏邦兴拱手道:“王爷,属下觉得此人的话至少有七分可信。”

  “这怎么可能,我们怎么可能和明人共同开发草原?”卜失兔道。

  夏邦兴道:“据属下了解到,苏昊出打硙口进入草原,除了剿灭哱拜部落之外,对其他鞑靼部落一律秋毫无犯,甚至还向这些部落赠送了铁器、茶叶等物。过去几个月,明军除了将哱拜部落原来的营地改造成贺兰堡之外,还建了若干个矿区,看来真的是想在草原上开矿营利。

  属下一直觉得奇怪的是,明人很少有机会到草原上来,如何能够在短短几个月之内就找到矿脉,建起了矿区。现在听这位陈老道一说,属下有些明白了,说不定这个苏昊真有探矿之能,否则无法解释所有这一切。”

  “开矿……”卜失兔有些心动了。鞑靼人一向缺乏开矿的能力,所需要的各种金属都来自于中原,价格昂贵无比。如果真的能够在草原上开矿,哪怕是与明人共享开矿的收益,其利润也必然是十分可观的。有了钱,就能够买到各种金银首饰、绫罗绸缎,过上像中原富人一样的好生活,这不比打打杀杀更有价值?

  “可是,这不就意味着明人要和我们共同占有草原了吗?万一明人要对我们不利,我们怎么办?”卜失兔说道,他也分不清这话是自己的真实想法,还是给自己找的理由。

  夏邦兴道:“咱们只是和明人合作开矿,其他的条件一概不接受,这样明人对于我们的影响也就能控制住了。其实,现在明人到我们鞑靼地盘上做生意的也不少,大明的商人好利而怯战,不足为惧。”

  卜失兔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能够不和明军打仗,倒也是一个选择。不过,我们到目前为止还只是听到了这个陈观鱼的一面之辞,苏昊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我们并不知情,万一,这只是这个老道的花言巧语,而我们却信以为真,岂不是惹人笑话了?”

  夏邦兴道:“王爷言之有理,属下以为,当务之急,是要与苏昊取得联系。属下不才,愿为信使,去会会这个苏昊。”

  卜失兔道:“也好,夏先生办事,我还是信得过的。我这就写一道文书,命你为我的特例,由陈观鱼带路,去见苏昊,务必要问清对方的来意。你也可以对苏昊说清楚,如果他敢犯我鞑靼,我定会兴大兵与他拼个鱼死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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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1 唇枪舌剑


  来势汹汹的鞑靼大军突然在半途停了下来,官兵们接到的命令是,原地安营扎寨,等待着后续的命令。对于卜失兔的这道命令,鞑靼军上下众说纷纭,有的认为小王爷是被明军给打怕了,不敢前进;有的说小王爷只是为了给大家一些补充粮草的时间;更有邪恶者称明军为了求和,给小王爷送来了美女若干,小王爷这些天忙得很……

  不管真实原因是什么,能够不打仗,大家还是非常高兴的。好端端的,谁乐意去领教明军那种可怕的火器。利用这段时间,各部落抓紧派人返回后方去调动粮草,还有那些在前一阶段损兵折将的部落,也需要进行队伍的整编。为了防止明军偷营的事件再次发生,各鞑靼营寨都加强了防守,进出要盘问口令,而且严格限制不同部落之间的士兵互相串门,搞得颇有些风声鹤唳的样子。

  所有这些命令,都是由卜失兔下达的,他甚至没有和著力兔进行商量。著力兔虽然对此十分恼火,但也没法与卜失兔叫板。他并非没有与卜失兔一战之力,关键是这样打起来非但师出无名,而且也容易被明军趁虚而入。

  “王爷,咱们什么时候开拔呀?”著力兔每天早晚都要像催命一样去询问卜失兔。

  “大首领,不要急,对明军咱们要徐徐图之。”卜失兔每一次都这样回答道。

  “可是……严冬将至,再拖下去。队伍的粮草都快接济不上了。”著力兔道。

  “让后方再运上来嘛。”卜失兔道,“这样吧。反正这几天也没什么别的事,大首领是不是亲自去敦促一下运粮的事情?”

  “呃……此事我派一员大将去办就行了。”著力兔无语了,几句话不到,他就被差遣去运粮了,这是他这个大首领该干的事情吗?

  在著力兔与卜失兔扯皮的时候,夏邦兴带着几名鞑靼士兵,在陈观鱼的引领下,已经到达了贺兰山口的明军堡垒芦峪关。正在等待苏昊的接见。

  从打硙口进入穿越贺兰山的这条通道,如今已被明军彻底控制。在哈斯乌拉等部落的帮助下,山谷中的通道已经得到充分平整,成了一条能够通行重载马车的大道。在通道的西口,明军建立了一个新的堡垒,取名为芦峪关。由于担心卜失兔与著力兔率领的鞑靼大军进犯,苏昊把贺兰堡以及各矿区的闲杂人员都撤进了芦峪关。只留下少数精锐的作战部队看守各地的碉堡。

  夏邦兴带着卜失兔的秘密旨意前来会见苏昊,见面地点就在这芦峪关内。

  “夏先生,我家副总兵有请。”

  在稍稍等候了片刻之后,先进去通报消息的陈观鱼出来,对夏邦兴说道。

  “多谢陈道长。”夏邦兴道了声谢,整整衣冠。随着陈观鱼进了芦峪关,来到苏昊办公的公堂。

  “学生夏邦兴,参见副总兵苏将军。”见到端坐在公案后面的苏昊,夏邦兴上前两步,微微躬身。拱起手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

  “夏先生不必多礼,来人。看座。”苏昊同样不冷不热地应道,同时招呼着下面的亲兵给夏邦兴让座。

  夏邦兴是代表卜失兔来与苏昊谈判的,自然要保持一名使者的尊严。他在椅子上坐下,抬眼端详了一下苏昊,心里也不禁有些吃惊。尽管来之前他就知道苏昊年仅20出头,但真见了面,苏昊的年轻以及与年龄不相称的稳重还是给了他极大的冲击。他原本以为,苏昊年轻得志,或者会十分轻狂,或者索性就是一个不着调的二世祖。这一见面,他才发现自己错了,苏昊的确年轻异常,但身上的沉稳气质却绝对不是一个20岁的年轻人所应当具有的。

  “夏先生此来,有何贵干?”苏昊问道。

  夏邦兴稳了稳神,答道:“回苏将军的话,夏某乃是卜失兔王爷帐下谋臣。此次明军违反顺义王与大明皇帝签下的协议,悍然进犯我鞑靼领土,卜失兔王爷起兵十万,前来讨伐。念及双方官兵的生命安全,卜失兔王爷不愿擅动干戈,特派夏某前来知会苏将军,请苏将军立即率兵撤出草原,退回明境。对于明军此前的冒犯,我家王爷可以既往不咎。”

  “哦,原来是这样。”苏昊点点头,“我想卜失兔王爷可能是搞错了,明军进入草原,并非意图进犯,只是追剿叛逆而已。我大明原宁夏副总兵哱拜,狼子野心,起兵谋兵,被我大军击败后,逃入草原,厉兵秣马,意图卷土重来。为了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同时也是为了避免哱拜逆贼为祸草原,故我大明皇帝特派苏某率精兵入草原追剿。其实,这也是为了鞑靼部落的安全考虑。”

  夏邦兴道:“哱拜逃入草原,理应由我鞑靼来处置,岂有你们明军跑到我们境内来讨伐的道理?”

  苏昊微微一笑:“哱拜本是鞑靼出身,我们只是担心贵部出于同族之谊,对其手下留情,以致养虎成患。”

  夏邦兴道:“这只是苏将军的猜测罢了,如何能够当真?”

  苏昊道:“只是猜测吗?据苏某所知,哱拜现在就是著力兔的帐下,好像还当了一个什么万户。夏先生从军中来,竟然不知此事?”

  “这……”夏邦兴一下子被苏昊给说愣了,他没有想到苏昊竟然能够抓住这样一条辫子,而这条辫子又的确是著力兔送给苏昊去抓的。

  其实,早在哱拜从芦峪沟逃走的时候,苏昊就想到了这个名目。明军要继续向草原渗透,没有一个合理的名目是不行的。邓奎在芦峪沟没有能够杀掉哱拜,其实反而是一件好事。等到听说著力兔收留了哱拜之后,苏昊心里就更踏实了,不管说到哪去,明军都有在草原驻扎的道理了。

  “苏将军恐怕是弄错了顺序。”夏邦兴错愕了片刻,就找到了说辞,“哱拜逃入草原,其实我们一直都是想讨伐的,只是兵马尚未筹备齐全,所以暂时留他一段时间。是明军未与我方沟通,擅自进入草原作战,激起我鞑靼部同仇敌忾。著力兔大首领所以收容哱拜,也是想留着他做个人证,来与苏将军讲理而已。”

  “夏先生此言差矣。著力兔与哱拜一向是盟友,怎么可能讨伐哱拜呢?夏先生应当知道,今年4月,著力兔还受哱拜之邀,率2万之众入我大明边境,进犯平虏城。当时苏某就在平虏城内,若非麾下将士以命相搏,击败著力兔部,苏某岂有机会坐在此处听夏先生赐教?”

  听苏昊说起此事,夏邦兴再次无语了。其实,大家都是聪明人,都知道什么道义之类的东西只是嘴巴上说说,不能当真。明军进入草原,让鞑靼人很是恼火,这不假。但要拿什么协议、道义之类的东西来说事,鞑靼人是肯定站不住脚的。过去这几十年,鞑靼与大明之间虽然有了和平协议,没有发生大规模冲突,但下面各个小部落对大明边境的骚扰从未停止过。即使是卜失兔,在青海那边也没少进犯西宁等卫所,他跑过来跟人家说什么大道理,纯粹就是胡搅蛮缠。

  不过,即便是胡搅蛮缠,夏邦兴也得说下去。他知道,大明是很讲圣贤之道的国家,不管正理歪理,只要能够拿道理逼住大明官员,这些官员就无法肆无忌惮地做事。因为在这些官员的背后,还有一个无事都要搅三分的言官群体,大明官员是绝对不敢把丧失道义的把柄送到这些言官手里去的。

  想到此,夏邦兴抖擞精神,说道:“既然苏将军说明军进入草原只为追剿哱拜,那么如果我们将哱拜交给苏将军处置,苏将军是否就可以退出鞑靼呢?”

  夏邦兴敢于拿这事来逼苏昊,也是有底气的。他知道著力兔对哱拜并不看重,留着哱拜的目的只是为了对付明军。如果明军愿意接受以哱拜换退军的条件,他完全有把握通过卜失兔让著力兔把哱拜交出去。区区一个哱拜,能够换得明军灰溜溜地退兵,这个买卖是值得做的。

  苏昊摇了摇头:“这事没那么简单。当初著力兔犯我明境的事情还没有一个说法,我们光把哱拜抓了有什么用?万一哪天著力兔心血来潮,又攻打我明境,我们找谁说理去?”

  “那依苏将军之见,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让明军退兵呢?”夏邦兴把球踢给了苏昊,等着苏昊开条件了。

  苏昊道:“夏先生和卜失兔王爷都误会了,你们以为我军进入草原,是来和鞑靼争地盘的吗?想我大明地大物博,生活富庶,怎么会觊觎鞑靼的土地呢?我们到草原来,只是想和鞑靼人共同开发草原的丰富资源,这样既能够让鞑靼人过上好生活,又可以消除鞑靼对我大明的威胁,一举两得,是可以流芳千古的大好事。这一点,我已经请陈道长去向鞑靼部说明了。观鱼,你是怎么传话的,怎么闹出这么大的误会?”

  最后一句话,苏昊是看着陈观鱼说的,陈观鱼多有眼色啊,赶紧站起身来认罪:“师兄,观鱼无能,请师兄责罚。”

  呃……你们俩别把我当成傻瓜好不好?夏邦兴看着这俩人,真心觉得无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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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2 新思维


  “苏将军,此事不怪陈道长。”

  夏邦兴只能出来说情了,陈观鱼算是他的引见人,受到上司责罚的时候,他如果不出来说点啥,显得太不能人情了。可是,话说出口,他又愕然了,如果此事不怪陈观鱼,那么怪谁呢?怪苏昊,好像说不通,怪卜失兔,这不是自己打脸吗?

  苏昊也是不解风情之人,听夏邦兴说出此话,立马就反问了一句:“夏先生此话乍讲?”

  有没有搞错,我只是一句客气话好吧!夏邦兴在心里问候着苏昊的全家,脸上却只能悻悻地笑着,说道:“学生的意思是说,陈道长倒是向我家王爷转达过苏将军的意思,但是,此事过于匪夷所思了,让我家王爷怎么能够相信呢?”

  “唉,夏先生,恕我直言,鞑靼要想脱贫致富,关键是领导的思想观念要转变,要有新思维,不能抱着过去的经验吃老本啊。”苏昊语重心长地对夏邦兴说道,作为一个来自于后世的穿越者,说这种官话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

  “脱贫致富……新思维……,苏将军,恕学生愚钝,又离开中原日久,不知道苏将军所指为何。”夏邦兴彻底被苏昊打败了,苏昊的话听着那么高端大气上档次,可是他就是听不懂,更不知如何反驳,这实在是太郁闷的事情了。

  “这样吧,这些道理,我还是请一位当世大儒来给你讲讲吧。”苏昊看出夏邦兴多少还有些文人脾气,灵机一动。想起自己的幕僚李贽来了。对付这种文艺……中年,李贽恐怕比他更有经验。

  苏昊吩咐一声,不多时,化名林执的李贽就被人从后院请出来了。苏昊让人给李贽让了座,正好与夏邦兴面对面,便于交谈。

  “学生夏邦兴,请教先生……”夏邦兴看到出来的是一位老者,又满脸儒雅气质。连忙起身行礼,话说到一半,就见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后面的话一时就滞住了。

  “你是……夏尚中?”李贽用手指着夏邦兴,不确信地问道。

  尚中正是夏邦兴的字,在鞑靼人那里,大家不时兴互相称呼表字,所以夏邦兴对于自己的字都有些觉得陌生了。到芦峪关来的时候,他只介绍过自己的名。而没有介绍字。谁料想,眼前这个老头,居然能够把自己的字给叫出来了。

  “先生……敢问……”夏邦兴下意识地站起身来。磕磕巴巴地说道。他心里有一丝疑惑。却又不敢确认。

  李贽站起来,走到夏邦兴面前,一把拉住夏邦兴的手,激动地说道:“尚中,你竟然还在人世,老夫找你找得好苦啊!”

  “先生。李先生!”夏邦兴终于认出经过化妆改扮的李贽,不由得热泪盈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李贽连连磕头。

  “起来起来,快说说。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对了,原来你是跑到鞑靼人那里去了。难怪……”李贽看起来也很激动的样子,说话都有些哆嗦了。

  呃……这也太狗血了吧?苏昊、陈观鱼等人在旁边看着这一幕,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这一老一中两个互相叙了几句离情,李贽才回过头来,向苏昊简单说了一下这个夏邦兴的情况。

  原来,夏邦兴原本是李贽的学生,后来又在李贽身边,做了一名书记,也就是贴身秘书的意思。李贽为官公正,得罪了不少人,最终落了个罢官回乡的下场。夏邦兴作为李贽的身边人,替李贽挡了不少事情。朝廷的都察院对他紧追不放,意欲置之于死地,以断李贽的一条手臂。夏邦兴万般无奈,弃官出逃,不知所踪。

  这些年,李贽每回想起夏邦兴,都觉得很对不起这个大有前途的年轻人,认为是自己连累了夏邦兴。由于听不到夏邦兴的消息,他一直以为夏邦兴已经死于仇家之手,却不料在此处以这种方式重逢了。

  “学生弃官之后,被姚安府的几个劣绅派人追杀,不得不亡命天涯,到了鞑靼部。这些年在卜失兔王爷帐下听命,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如行尸走肉而已。”夏邦兴对李贽说道,脸上颇有一些惭愧之色。

  有你这样欢实的行尸走肉吗?苏昊在心里暗暗鄙薄道,身为汉人,却跑到这里来为鞑靼人争取利益,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汉奸吗?

  夏邦兴从众人的脸上看出了他们心里的想法,连忙解释道:“苏将军和各位请不要误会,学生其实一直都是希望大明与鞑靼之间休开战端,以免生灵涂炭。在青海的时候,学生不止一次劝阻了卜失兔王爷对西宁各卫所的进犯。这一次卜失兔王爷应著力兔之邀,欲对苏将军不利,学生也是竭力劝阻的。这一点,陈道长可以作证。”

  “这个……小道的确可以作证。”陈观鱼挺身而出,“夏先生一直都是主和派,此次卜失兔王爷愿意与我方谈判,也是夏先生力主的结果。夏先生在卜失兔王爷面前,说话还是很管用的。”

  夏邦兴向陈观鱼投去一束感激的目光,心里暗暗地向陈观鱼许下了金钱、美女无数,作为回报。他转头面对李贽,问道:“先生,学生在青海的时候,曾听说锦衣卫到麻城去抓您,您在半路上就……”

  夏邦兴听到的传闻,自然是说李贽在半路上病死了,这是苏昊他们给锦衣卫设的局,锦衣卫虽然看破了,却又不敢说破,于是就以讹传讹,真的说李贽病死了。夏邦兴乍听到此消息时,还哭了好几个晚上,谁曾想今天居然还能在这里看到活着的李贽。

  李贽知道夏邦兴是对自己极其忠诚之人,便也不隐瞒,把苏昊当年如何解救自己之事简单地向夏邦兴做了个介绍。夏邦兴闻言,起身敛敛衣襟,郑重其事地给苏昊磕了几个头。他现在不是以卜失兔使者的身份,而是以李贽学生的身份,这几个头,苏昊倒也受得起。

  “尚中啊,现在大家都是自己人了,你说说看,卜失兔现在是什么意思?”

  一通寒暄过后,李贽把话题引回了当前的事情,对夏邦兴问道。

  夏邦兴脸红了红,显然有些不适应自己现在的身份。卜失兔待他有知遇之恩,所以他不便出卖卜失兔。但面前之人是自己的老师,同样也是恩重如山,他再端着架子不肯说实话,就属于欺师灭祖了。

  犹豫了片刻,夏邦兴说道:“先生,苏将军,实不相瞒,卜失兔王爷现在是不想与明军为敌了,他是真心实意想和苏将军讲和的。”

  “条件呢?”李贽问道,“我是说,他的底线是什么?”

  “呃……”苏昊出言打断了李贽的话,“李先生,夏先生也有他的难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也别逼他难做了。”

  “这个……这个……”夏邦兴憋得脖子都粗了,脸上的尴尬表情,让苏昊看了都觉得难受。

  “夏先生,其实我与卜失兔之间,并非没有调和的余地,你完全可以当一个居中调和之人,这样无论对鞑靼,还是对大明,你都是问心无愧的。”苏昊给夏邦兴找了个台阶。

  夏邦兴连忙说道:“如何调和,还请苏将军赐教。”

  苏昊道:“我此前所言,句句为实。我们并不想侵占鞑靼的土地和利益,相反,我们是真心打算与鞑靼共同开发草原的。其实,大明也罢,鞑靼也罢,过去几千年打打和和,早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共同属于一个中华民族,为什么非要刀兵相见呢?

  大明发展工业农业,鞑靼发展牧业,大家互通有无,共同繁荣,有何不好?当年俺答汗与大明签署协议,互不侵犯,就是这样一个目标,今天我们不过是把这个目标再落到实处罢了。”

  “改之所言,颇为大气。其实,大明境内也有鞑靼人,他们与汉人通婚,血脉早已融为一体。鞑靼境内同样有汉人……尚中你不就是其中一个吗?大明与鞑靼并非水血不容的两家,与大明共同发展,才是鞑靼的生存之道。”李贽在一旁敲着边鼓道。

  夏邦兴道:“先生,苏将军,恕学生多疑。大明人口众多,实力强大,如果渗透进鞑靼地界,未来万一有些什么事情,只怕鞑靼不是大明的对手。学生虽为汉人,但这些年与鞑靼人生活在一起,觉得他们也是善良的百姓,因此实在不忍心因为学生的一念之差,使他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李贽点点头道:“尚中有些悲天悯人之心,吾心甚慰。不过,你想想看,我中华之国,无论兴衰,可曾欺凌、虐杀过异族?那些屠城之事,从来都是异族所为,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你是没有见过改之发明的那些火器,说句不好听的,凭借这些火器,我大明要强占鞑靼地盘,又岂是鞑靼人能够阻挡的。现在我们希望双方和平共处,并非乞求,而是施恩,这一节,你得向那卜失兔说明白了。”

  听到李贽这话,苏昊在心里暗笑:老先生,你好歹是我隆重推荐的当世大儒,你说话就不能委婉一点?这样杀气腾腾的威胁,实在不像是饱读圣贤之书的人应当说出来的。

  不管苏昊怎么想,李贽这番话,在夏邦兴的心里却是激起了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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