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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勇闯天涯【作者:天子】(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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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2章 危急


  日军攻势越发凶猛

  大口径重磅炸弹完全无视近在咫尺的伪军的生死,不断地砸落在上海塘两岸,大地在不绝于耳的爆轰声中剧烈地颤抖。

  一线阵地已经完全被荡平了,距离一线阵地三十多米的二线阵地成为了顶在最前面的防线。躲在二线阵地防炮洞中的二团三营官兵,表情各异,倾听着外面不绝于耳的爆炸声。如今一团二团撤下去的五个营堪堪编成两个营,顶在最前面的三营也已经坚持了近一个小时,全营伤亡三分之一。

  一发35U毫米的重磅炮弹径直射入战壕,榴弹在触地的一瞬间引爆,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在相对封闭的空间无限放大的猛烈的冲击波撞击下,战壕两侧坑壁的泥块大块大块地剥落。

  在爆炸响起的第一时间,躲在防炮洞里的上士班长脸色大变,大喊一声“趴下”,防炮洞里的十三名士兵在轰鸣中不顾一切地趴倒在地。只听“咚咚”声连续传来,在战壕内肆虐的炮弹破片狠狠地扎在用来遮挡洞口的钢板上,出人意料,竟然有几片锋利的弹片穿透约二十毫米厚的钢板,直接射到泥壁上。

  “我的天哪”

  坐直身体的官兵们,一边惊呼一边吐出满嘴的尘土,带着恐惧的眼神看向坑壁上清晰可见的弹片。

  “娘希匹,这是小鬼子第几轮炮击了?难道他们的炮弹不要钱吗?”上士班长侧耳倾听外面爆炸的威势,有些恐惧地摇了摇头。震耳欲聋的隆隆声中,旁边的士兵只见班长的嘴巴一动一动,但是他说什么却根本听不清楚。

  炮击五分钟后,弹幕延伸,三线阵地上一个摇摇欲塌的防炮洞被一枚从重巡洋舰主炮射出的3毫米榴弹直接命中,还没等防炮洞里的十三名官兵做出反应,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火光一闪,整个防空洞都被翻到地面上来了,一个班的官兵瞬间化成满天血雨,夹杂着被血浸透的泥土撒向地面,战壕内外到处都是残破的枪支零件。

  高强度的炮击持续了近十分钟,随着炮身逐渐停止,东南方天空中一大团乌云快速地接近炮火连天的战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十八架九六舰爆在九架九六舰攻的护航下飞抵战场上空。

  这已经是今天日军战机第七次出击了,许多海航的飞行员从早上一直坚持到现在,精神已经极度疲劳,不过舰队指挥官下达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消灭对手,所以所有人都在咬牙坚持。

  两架探路的九六舰战轰鸣着轻巧地冲了过来,一百多米的高度,使得阵地上的官兵几乎能够看清楚驾驶舱里日军飞行员那狰狞可怖的面孔。

  日军战机在低空中转了几圈,没有发现什么,然后扩大侦查范围,盲目地向阵地后方两公里内几个芦苇荡和小树林扫射几下,又在低空中盘旋几下见没有反应,才满意地拉升离去。

  在空中看不见的一个小树林里,7毫米子弹在穿越枝叶后,势能不减地钻入铺满落叶和枯枝的地面,闷哼声中,数股血箭溅起数米高,正好处于日机攻击路线上的两名高炮弹药手被数发7毫米子弹击穿,子弹打穿身体后带着血迹钻了树根。

  婴儿手腕大小的伤口处鲜血喷了出来,白花花的肠子顺着血洞流出,其中一名伤兵躺在血泊中身体不断地抽搐,另外一名中弹士兵眼睛瞪得大大的——在中弹的第一时间他就逝去了。

  见地面没有任何威胁,十八架九六舰爆迅速编成一个三个方阵,以六架为一个波次,向着浓烟滚滚的战场俯冲而下。

  无比庞大的轰炸机群俯冲到阵地上空,前面六架九六舰爆屁股一抖,十二枚二百五十公斤的航弹怪叫着落向火光冲天的阵地。

  俯冲轰炸机的定点轰炸威力非常恐怖,烈火蒸腾而起,大段大段的战壕被震得跳起来,许多战壕轰然倒塌。两个被直接命中的防炮洞迅速被夷为平地,里面躲藏的两个班的官兵的血与肉,融成了一个整体,彼此再也无法分开。

  没有被直接命中的防炮洞,也在爆炸后剧烈摇晃,洞壁上的泥块雨点般砸在官兵们脑袋和身上。

  就在第一波轰炸机拉升,其余两波战机依次进入飞行轨道进行俯冲作业的时候,只听“咚咚”一阵炮响,三十六道暗红色的弹道破开蓝天,直扑鬼子海航的轰炸机编队,带着新二师官兵愤怒的40毫米高炮炮弹在接近目标的一瞬间,高度引信启动,蓝天白云间炸开一朵朵黑色的烟云,从爆炸中心飞射出不计其数的锋利破片,如同一窝蜂似地向鬼子的轰炸机群席卷而去。

  几乎在同一时刻,三十六门毫米厄利空高射机炮发出怒吼,一道道桔黄色的火链在空中编织成一张张密集的火网,罩向日军轰炸机群。当这代表着死亡的弹痕划破碧蓝的天空,卷向毫无防备的九六舰爆机群时,所有鬼子的飞行员都发出绝望的嚎叫。

  要知道俯冲轰炸机在进入俯冲和攀升轨道后,有一段时间无法进行规避动作,因此只要计算好提前量,对于轰炸机来说,无疑是悲催的。

  日本海军航空兵拼命地提升操纵杆,猛踩油门,飞机发动机发出痛苦的轰鸣,机身颤抖着努力进行加速,试图摆脱尾随而来的炮弹。可惜的是,人的反应再快也快不过以音速扑来的一蓬蓬炮弹弹片。

  只见一架正在拉升的九六舰爆机身猛然一震,数百枚锋利的破片撕碎飞机的尾翼,失去控制的轰炸机怪叫声翻着跟头向地面栽落。两三百米的高度根本就没有给晕头转向的飞行员跳伞的机会,就在九六舰爆和地面作亲密接触后,溅起一团巨大火球。

  又是一团破片从一架九六舰爆腹部掠过,狠狠地笼罩向另一架正在俯冲的轰炸机,只听“嗵嗵”声中,锋利的弹片轻易撕开飞机外甲,一头扎进油箱,飞机迅速起火燃烧,随后在空中化为一团绚丽的烟花,钢铁碎片若雨点般坠向地面。

  给日军九六舰爆机群造成更加致命打击的是三十六道交叉火链,正在疯狂拉升和俯冲的轰炸机完全没有规避的能力,20毫米高射机炮以每秒0发的速度拼命喷吐着炮弹,一架架九六舰爆在炮弹的追逐下,要么变成绚丽的火花,要么有如火鸡一般疯狂坠落。

  最后脱离高炮营防空火力的只有两架九六舰爆,其中一架屁股上还拖着滚滚黑烟。

  在高空中盘旋的九名九六舰战的飞行员疯狂了,在空中完成编组的战机以三架为一组,向暴露的防空阵地扑去。

  早有准备的防空营官兵,将厄利空高射机炮以门为一组,搭配四门40毫米博福斯高射炮,指向疯狂扑来的日军战机。

  大地开始咆哮,桔黄色的火鞭和十二道腥红色的弹道射入空中,钩织成一张密集的火网,拦截在日军战机前方。

  经验丰富技术出众的日军舰载机飞行员,操纵着下单翼设计的九六舰战,灵巧地在火力网中上下左右地翻飞,不顾一切地想切入攻击航线

  “轰轰——”

  连续两枚40毫米高射榴弹“轰”的一声在一架九六舰战前面炸开,在鬼子飞行员惊恐的惨叫声中,暴雨般射出的弹片射入驾驶室,大团血雾在座舱内扬起,飞行员当场毙命,失去控制的日机怪叫着一头栽向地面。

  “轰——”

  落地的一刹那,燃油和弹药同时爆炸,一团巨大的火球爆裂开,机身犹如玩具一般抛向空中,化为无数碎片飞向四面八方

  不过还是有日军战机切入攻击航线,在机头火焰吞吐中,两条火鞭在一个防空阵地上扫过。

  火鞭所过之处,一团团血雾腾起,伴随着的是凄厉的惨叫。一门正在猛烈对空射击的40毫米博福斯高射炮也被弹雨笼罩,在“当当”的金属撞击声中,火星四射,几颗7毫米子弹嚣叫着连续钻入炮手的头颅,“嘭”的怪叫声,高速旋转的子弹将炮手的脑袋搅得粉碎,喷射鲜血的无头尸体栽倒在如小山般堆砌的弹壳上。

  不过这架九六舰战也没讨好,随着暴露的弹药箱被命中,飞机凌空爆炸。

  在长达五分钟的空战中,九架战斗机被打爆八架,剩下一架拖着浓烟,摇摇摆摆地向东南海面飞去。

  地面的防空部队来不及欢呼庆祝,立即收拾好大炮和机关炮,推着、拖着、拽着就向其他地方转移,过了约一刻钟,日军舰炮轰鸣着笼罩向一个个芦苇荡和小树林,很快把这些地方点燃成一个个大火堆。

  “轰轰——”

  从新二师前沿指挥所的侧后方传来一阵地雷爆破的声音,紧接着枪声大作,然后又是一阵响彻云天的喊杀声,其中还夹着的阵阵迫击炮发射和爆炸的声

  由钢筋混凝土筑成平顶房样式的指挥所里,人人色变,戴子冉大步冲到窗户前,将头伸出去,对外面大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警卫营副营长钱智胜冲进屋子,顾不得擦拭身上的灰尘,对吴铭说道:“师座,有近两千鬼子正向这边攻来。师座,你赶紧带人撤离吧”

  “笑话”

  吴铭原本半眯的双眼突然瞪大,一双眸子寒光四射,他轻轻拍了拍军服,若无其事地说:“新二师自成立起,就没有逃跑的师长,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枪炮声越来越近,零星还听到日本鬼子发出的喊杀声,钱智胜苦苦哀求:“师座,日军人数多,我们警卫营加起来只有七百余人,万一抵挡不住——”

  听着越来越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戴子冉也开口劝说:“师座,你是全师的主心骨,若是有什么闪失,我们新二师就完了。现在日军已经打到我们跟前,你还是快点儿转移吧”

  “好了,不要再说了”

  吴铭冷冷地打断戴子冉的话:“福臻寺前沿指挥部很关键,这里处在前线预备阵地与平湖之间,若是让日军占据这里,则我军将被截成前后两段,首尾不能衔接,一旦日军更进一步,前后夹击,则我军北翼防线随时都会崩溃:再者,现在我师全体将士都在浴血奋战,若是他们知道自己的师长临战退缩,会怎么想?”

  戴子冉和钱智胜相视一眼,识趣地闭上嘴。

  吴铭摆摆手,吩咐道:“智胜,你现在就将指挥部所有文职人员集合起来,作为预备队。你告诉大家,等我履行完职责,也会扛上枪并肩打鬼子……”

  话音未落,连续几枚迫击炮炮弹在福臻寺庙门外炸开,轰隆声中,距离炸点约六十多米的指挥部的屋顶灰尘簌簌而下。

  “师座,这里太危险了,你还是转移吧……师指挥部还是留在这儿,我作为参谋处主要负责人,一定坚守到底”

  戴子冉急了,就要指挥几名侍卫去拉吴铭。要知道吴铭是新二师的灵魂,有他在,新二师哪怕打光了,依然可以凭借毛良坞的根基东山再起,若是吴铭搭在这儿,就算将前面的一一四师团打败也无济于事,到时候新二师不可避免地被分割,毛良坞也将沦为任人宰割的肥肉。

  “都给我退下”

  吴铭怒气冲冲地喝退围上来的侍卫:“难道你们想我当逃兵,让我在全师官兵面前永远抬不起头吗?”

  “师座——”钱智胜还想再劝吴铭。

  “不要再说了,要我走,除非抬着我的尸体”吴铭一脸杀气,无比严肃地道:“钱智胜,从现在开始,警卫营要像钉子一样钉在阵地上,你记住,我和整个指挥部不会后退一步,我要让全师将士都知道,我跟他们一样坚守岗位,宁死不退”

  “是”

  钱智胜恨恨地一跺脚,转身离去,大声召集师部的文职人员,一同赶往激战正酣的战场。

  见吴铭如此固执,戴子冉叹了一口气,走到电话机前拿起话筒,不出意外电话线已经被割断,话筒里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当下无奈地摇了摇头,叫过一脸焦急的孙承元,让他赶紧把卫队集合起来,派出人去查线,然后在指挥部外设防。一旦日军突破警卫营的防御,指挥部这边将进行最后的战斗。

  吴铭沉吟了一会儿,忽然冷笑起来:“日军底牌已经亮出来了,接下来就该我们绝地大反击了”

  “底牌?”戴子冉微微一怔。

  “不错,这支潜入我们腹地偷袭野战医院和师前指的部队,就是日军指挥官的底牌”吴铭讽刺地一笑:“我还以为那个末松茂治有什么王牌呢,不过如此而已”

  “师座,处座,日军又开始炮击了”一直守在瞭望口的张瑛回头报告。

  吴铭、戴子冉走到观察哨前,各自拿起望远镜,看向前沿阵地。此时北线战场炮火连天,爆炸产生的硝烟将北线整片阵地全盖住了,吴铭、戴子冉只能看到个大概。阵地前方,打头阵的依然是伪军,他们一个个弯着腰,缩着脖子,被日军逼着步步前行。在伪军后方,铺天盖地密密麻麻都是人群。

  戴子冉放下望远镜:“师座,日军要做最后一搏了”

  “求之不得,老子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吴铭不屑地一笑:“日军刚刚把他们引以为傲的海军航空兵给葬送掉,短时间内再想组织大规模的轰炸已经不可能……日本海军舰队炮群从清晨到现在,连续打了六七个小时,估计炮管都磨损得差不多了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就是形容他们电令各部,做好反冲锋准备,我们被动挨打很久了,该轮到我们反击了”

  “是”

  戴子冉一个立正,赶紧去传达吴铭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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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3章 涅槃(上)


  末松茂治终于露出隐藏已久的獠牙

  不光是吴铭注意到了这一点,时刻关注战局变化的柳川平助也知道胜负就在接下去一小时内,扶额喃喃说道:“投入这么大,是该到结束的时候了新二师果然是劲敌,吴铭更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旁边的特混舰队总指挥下村正助海军少将也流露出相同的表情。。

  若不是一一四师团有舰队炮群和舰载机群掩护,战场形势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一边倒。

  柳川平助转过身,对下村少将下达命令:“下村君,你已经接到吉野少佐传回来的吴铭新二师前沿指挥所的确切位置了吗?”

  “哈伊——”

  下村正助应了一声,旋即气呼呼地说:“司令官阁下,为了消灭吴铭和他的新二师,‘龙骧,号、]号航空母舰上的舰载机几乎消耗殆尽,两艘战列舰报废了四门14英寸主炮和六门单装u英寸副炮,其他战舰炮管损耗也异常严重”

  “此前司令官已经承诺之前那轮炮击是最后一次,现在却让我们再对新二师前沿指挥所进行覆盖,如此无休止地提出要求,难道不觉得过分了点儿吗?现在大多数战舰的炮管已经磨损严重,我很担心再次炮击,恐怕会报废大量炮管”

  柳川平助冷冷地看着下村正助:“你们海军擅自在淞沪挑起战火,结果上海市区的陆战队全部葬送,依靠我们陆军出兵才挽回颓势,战斗至今我们陆军已经损失了近二十万勇士……你现在竟然跟我提炮管损耗,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司令官好欺负?”

  下村正助脸色涨得通红:“这——”

  “不要再说了”

  柳川平助于脆地一挥手,打断下村少将的申辩,冷冷地道:“五分钟后,我希望舰队炮群将新二师前沿指挥所轰成一堆焦土,剩下的舰载机也全部派出去,对那片地区进行扫荡……我不要你说损耗数字,我只要看到结果,那就是吴铭毙命,进而动摇支那军队的士气”

  下村正助没有说话,他还在心疼舰队的巨大损耗——再进行一轮炮火覆盖,估计舰队所辖战舰的大多数主炮、副炮都将面临报废的威胁,不得不返回本土更换,若是运气不好碰到炸膛等意外,他这个舰队指挥官更要担负重要责任

  “这是松井司令官赐予的军刀”

  柳川平助拔出腰间的佩刀,视线笼罩下村少将,语气冷森:“下村君,你若还心疼你那该死的炮管,我会直承大本营及天皇陛下,把你们这些主动挑起淞沪战火的海军军官通通送上军事法庭”

  本来日本陆军主张由北向南进攻,以此充分发挥陆军优势。但日本海军主张自东向西进攻,以图占领中国沿海经济发达沿海地区,尽快逼迫南京政府投降。

  淞沪战役的爆发及迅速扩大,标志着海军战略胜出,但海军上不了岸,只能向陆军求助,不得不与陆军达成妥协。

  听到柳川平助**裸的威胁话语,再看到松井石根大将赐予的军刀那冰冷的锋面,下村正助感受到一种凛冽的杀机,当下只得屈服:“如您所愿,司令官阁下,我现在就去命令舰队进行准备”

  “下村君”

  当下村少将准备离开舰桥前往自己的指挥舱布置任务时,柳川平助对着他的背影说道:“我希望能不打折扣地执行我的命令,若是让我发觉有人搞鬼,我会将相关责任人送上军事法庭”

  下村正助身形一僵,脚步停滞一下,随即大步离去。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是下午三点,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再次打退日军一波凶猛的进攻后,战场上一片平静,犹如黎明前的黑暗,又如暴风雨来临前的风平浪静,紧张而压抑的气氛传染着战场上的每一个人。

  北线战场,战损达七成的新二师一旅二团三营已经撤了下去,现在接手防务的是由先前撤下去休整的一团和二团官兵混编成的一个营。

  满脸硝烟的官兵们躲在锯齿状战壕的斜面,附近不远处就是防炮洞的入口,只要日军炮声一响,官兵们就要第一时间退入防炮洞。所有官兵都闭上眼休息,连续的战斗导致体力的消耗和精神严重透支,每一人都到了身体极限的边缘。

  三线阵地上,一旅长罗钰铭正在弯腰查看官兵的情况。战壕底部流淌的鲜血已经凝固,左右都是日军炮火下牺牲的官兵的尸体,就是在战壕中坚持的人也大多带伤,其中有一百多个重伤员硬要留下来与战友们一起打鬼子,却被担架队强行抬了下去。

  如今留在阵地上的官兵大约有一千九百人左右,其中一部分是从后方预备阵地抽调增援的补充旅二团的一个营。

  日军一波接着一波的进攻,已经让一旅两个团陷入了空前的危机。

  从望远镜里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罗钰铭已然动容,到了现场一看,才知道战斗比看到的还要残酷,看着浴血奋战九死一生的将士,罗钰铭的眼睛里蓄满泪水,不过他一直强迫自己不要流下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三线战场主要用于屯兵和设置机枪、迫击炮阵地,在日军舰炮的威胁下,迫击炮必须在射击两三分钟后转移,机枪阵地所在的半掩式碉堡设置有升降梯,射击一段时间后升降梯便下降,缩到地下,等到合适的时候才重新冒出来。

  就是这些紧密的设计,保证了对前沿阵地火力支持一直没有断绝,日军虽然付出巨大牺牲但依然难以前进一步。

  在樊道全的陪同下,罗钰铭挨个走过战壕的每一处,轻轻拍着每一名官兵的肩膀,无声的动作传达着用言语无法表达的同袍之情。一旅已经损失大半,后方伤兵收容所已经躺满了人,现在他无兵可派,只得带领旅部文职人员赶到前线。

  战场上的每一个将士都是好样的,日军疯狂的进攻不但没有打垮他们,反而让官兵们犹如脱鞘的宝剑越来越锋利,队伍得到了充分的锻炼。

  相信经过这一战幸存下来的将士,一定会脱胎换骨,成为一名铮铮铁骨的硬汉罗钰铭如是想着,心中不禁有些自豪,这样一支铁军在自已手上成型,正如吴铭所说,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一个部队不经过血肉磨砺,烽火涅檗,又怎么当得起保家卫国的重任?

  “旅座,日军即将发起新一波进攻,前线太危险了,还请旅座带着旅部人员赶紧撤回预备阵地”

  樊道全又一次提出让罗钰铭离开战场。

  “嗯?”

  罗钰铭冷哼一声,挥了挥手:“这个节骨眼儿上你劝我离开,是不是认为我罗钰铭和旅部人员是贪生怕死之辈,认定我会连累你啊?”

  “啊旅座,你可千万别误会”樊道全连忙申辩,一张黑漆漆的脸上满是皱褶。

  “好了,回到你的指挥位置去吧”

  罗钰铭笑了笑:“日军已经黔驴技穷,接下来将会是最后一战,预备阵地上补充旅四个团已经蓄势待发,就看你如何表现了,你若还这样墨迹,老子现在就撤你的职”

  樊道全苦着脸还想说点儿什么,罗钰铭指向西南方福臻寺的方向:“你应该知道,师座的前沿指挥所正在遭受日军攻击,虽然从平湖赶来的民团四个团正在前往救援,但依然很危险在这种情况下,师座都没有后退一步,我又怎能缩在后方阵地上无所事事呢?”

  樊道全没有再说话了,向罗钰铭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然后回到团指挥所

  罗钰铭走进一个炸塌大半的碉堡,回过头遥望新二师前沿指挥所方向,隐隐有些担心师长吴铭的安全。

  虽然吉野大队被新二师前沿指挥所附近的地雷阵害得不轻,不过,被武士道精神武装起来的吉野怎么可能会被这区区难题难住?很快一个小队日本兵便被选了出来,他们将武器和弹药扔给身旁的同伴,高呼“板载”便向前面的地雷阵冲去,一阵地雷爆炸声“咚咚”地响起,紧随其后又一波日本兵越过同伴的尸体,向着前方冲去……

  日本军队忠君报国的思想让士兵以身殉道,后面的大队日军如狼似虎地向警卫营的阻击阵地猛冲过去,宛若来自地狱的恶魔。

  但作为新二师最精锐的警卫营官兵,并没有被凶神恶煞的日军吓倒,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日军的悍不畏死也激起警卫营官兵强烈的战斗**。

  由于从来没想过会遭到来自背后的攻击,警卫营的防线只得依托一条干涸的灌溉渠,又把几辆抽取燃料后的卡车堵在缺口处,再加上匆匆搬来的米袋堆砌而成的掩体,便形成了这条极为简陋的防线。

  日军距离临时阻击阵地从三百米迅速拉近到两百米,官兵们已经可以看到鬼子那狰狞的面目和手上南部冲锋枪那黑洞洞的枪口。

  忽然,后面八十多个鬼子蹲下来,迅速支起掷弹筒。

  “小心炮击”警卫一连连长陈祖亮大声吼道。他的声音刚落,数十道暗红色的弹痕从空中掠过,向阵地上呼啸而至。

  “轰轰——”

  炮弹狠狠砸落地面,大地就像发生强烈地震一样剧烈抖动,火球爆裂开来,腾空而起。在浓烈的火光和滚滚浓烟中,板结的泥土被炸飞冲上天空,又在后方落下。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硝烟味儿,那条一米多深的灌溉渠被炸得残缺不全,尤其是几辆卡车成为日军重点照顾的目标,很快便在连绵的爆炸声中化为一堆堆废旧钢铁。

  连续两枚甜瓜手雷被掷弹筒准确地吊射入米袋堆砌的简易工事,爆炸声中,两名警卫员官兵化为四射开的血肉

  陈祖亮按住身边一脸愤怒的副连长唐林中尉,伸手摸了摸不知道从哪里溅射到脸上的血迹,沉声道:“沉住气,把小鬼子放近,给他们好看”

  日军的炮弹不要钱似的使劲地打,但随着日军冲进阵地前一百米,掷弹兵终于停止了火力支援,钱智胜冷静地观察了一下,瞄准一个冲在前面的鬼子中尉,“砰”的一声,那个正在挥舞据军刀鼓舞部队前进的鬼子军官胸口被击中,不敢置信地伸手一摸,然后一头栽倒在地上。

  枪声就是命令,刚刚还是一片死寂的警卫营阵地上,顿时响起绵密的枪声,所有的索米冲锋枪一齐开火,响成一片的枪声中,无数的鬼子被打翻在地。

  要知道索米冲锋枪是这个时代最好的冲锋枪,射速高达每分钟900发,再配合可装70发子弹的弹鼓,上百支冲锋枪一起开火,威力可想而知,仅仅这一波射击便起码有两三百鬼子毙命。

  四十多挺捷克机枪也同时发出怒吼,来自特务连的老兵,一道道精准的长短点射,把一**鬼子撂倒在地。

  几乎被打懵了的鬼子迅速反应过来,就地趴下,第一批射击的官兵在很短的时间内打光70发子弹赶紧缩进战壕,迅速更换弹鼓,另一波蓄势待发的官兵接过射击的重任,大约又有一百多个来不及趴下的鬼子惨叫着栽倒在地。

  此番执行任务的鬼子兵,全是从一一四师团抽调的精兵强将,虽然他们没料到警卫营人手一支索米冲锋枪火力超常凶猛吃了大亏,但很快就组织起来进行还击,尤其是后方十二门迫击炮开始不要钱似地罩向新二师警卫营的防线。

  这个时期的鬼子单兵素质极高,南部冲锋枪在其手里就像步枪那样点射,密集的弹雨罩向警卫营防线,不时有官兵闷哼着着栽进战壕,或者是中弹趴到沟渠上逝去,鲜血开始在秋冬季节于涸的沟渠里积蓄,流淌。

  根本无法顾及身边袍泽的生死,战友的逝去没有让警卫营的精兵们感到害怕,因为他们知道师长吴铭就在身后,与他们在一起作战,每一个人都战意浓浓,绝不后退一步官兵们依然分波次射击,尤其是躲在米袋和卡车后面的狙击手,专门冲着日军的掷弹筒手、机枪手和军官开火,充分压制着日军的火力

  师前沿指挥所侧后方的枪炮声,连绵不绝地传到师指挥部内,甚至几枚日军迫击炮发射的炮弹就在指挥部所在平房几米外炸开。

  吴铭一脸平静,对自已所处的险恶环境并没有太在意,一方面师指挥所由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除了大口径炮弹和航弹,普通的炮弹威胁不大,再则,新二师全体官兵都在浴血奋战,作为师长,他怎么逃跑呢?

  吴铭默默地计算敌我对比,现在北线迎来了日军最强最猛烈的进攻,一旅官兵只能咬牙坚持,挺过日军这一波进攻,后面出击的补充旅官兵才能打到日军腰眼儿上,一举将日军击溃并歼灭。

  师部里剩下的几个人都在担心吴铭的安全,但吴铭态度极为坚决,油盐不进,作战科长张瑛只得给戴子冉使眼神,戴子冉无奈之下来到吴铭身边:“师座,这里实在太危险了要不我们去后院的防空洞躲躲吧”

  “别劝我了”

  吴铭一把推开戴子冉,命令道:“你去给前线各部下死命令,不管师部发生什么事情,一定要坚守阵地,坚决顶住日军的进攻”

  “是”

  戴子冉苦笑着敬了个礼,转身离去。

  日军进攻队形推进到阵地前方八百米处就停了下来,罗钰铭搞不清楚日军要做什么,来到樊道全的指挥部,抬头刚想说话,一个旅部参谋忽然冲进来,报告道:“日军那边有动静了”

  “哦?”

  罗钰铭、樊道全赶紧来到瞭望口前,举起望远镜观察日军动向,只见顶在前面的伪军接过日军发给的大洋,兴奋地嗷嗷直叫。

  队列后面,二十多辆坦克喷着黑色的烟雾,穿越密集的人群,仿佛随时杀奔过来。作为预备队的两个联队的工兵和辎重兵,以及骑兵大队最后的两个中队,全部编入千叶联队,已经调整好了进攻队形。

  日伪军士兵一个个紧握枪支,做最后的冲锋准备。

  按照日军的进攻队形,现在由残存的一个团伪军打头阵,后面有大约一个半联队的日军充当主力,另外还有二十余辆坦克,这应该是日军最后的主力。

  看到麾下所有部队完成所有准备,站在秋圩村北小丘上的末松茂治放下所有担心,就在这时,秋山充三郎拿着一份最新电报走了过来:

  “末松将军,我们的侦察机已经观察到吉野大队正在进攻新二师前沿指挥所,而且海军已经确认了福臻寺的坐标,估计经过一轮校准射击后,连续的炮弹就会把那里彻底埋葬”

  “哟西”

  末松茂治高兴地一拍手,终于等到这个好消息了。他高兴地转过头看向战场,努力控制兴奋的情绪,沉吟一下对通讯参谋下令:“命令各部,全线进攻

  随着末松茂治一声令下,日伪军如同一部庞大的机器发动起来,前面充当炮灰的伪军开始向前,紧接着后面的坦克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隆隆启动,大队大队的日军紧随其后。似乎无穷无尽的人海,如同涨潮一般,向着北线阵地缓缓逼来。

  罗钰铭站在电话机前,向在一线的一团副团长莫明奇下达命令:“火箭筒小组不能轻举妄动,前期用飞雷炮应敌,这样既可炸死步兵,也可以威胁日军坦克记住,飞雷炮一定要分散,不要让日军炮火一下子给端掉明白吗?”

  “放心吧,旅长”

  莫明奇严肃地回答:“我知道该怎么用。这次你把所有的飞雷炮和火箭筒小组全部派上一线,我知道怎么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看到日伪军慢悠悠的进攻,罗钰铭突然有所感应,一下子冲出指挥部,冲着外面的官兵大声喊道:“快,日军舰队炮群轰炸马上就要来了,赶紧隐蔽

  说时迟那时快,海边传来阵阵闷响声,从碉堡内冲出来的樊道全一把扑倒罗钰铭,然后把旅长向防炮洞拖。

  “轰轰——”

  远方传来几声巨响,过了约二三十秒响声连绵不绝响成一片,但奇怪的是阵地上并没有遭受炮火轰击。

  罗钰铭一把将樊道全推开,猛地站起,无比震惊地看向日军舰炮轰击的方向,心头一阵大恸,眼泪夺眶而出:“师座”

  樊道全脸一下子涨红了,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

  日军炮群轰击的是吴铭的指挥部,先是两三枚炮弹,紧接着就是密密麻麻的弹幕覆盖,在很短的时间里,便在不到五百米平方的范围内落下上千枚炮弹

  密集的爆炸激起冲天而起的烟柱,无数的尘埃被卷到半空,最后形成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十二架日军战机在高空中盘旋,五分钟后等到舰队炮火停止,迅速从高空俯冲而下,从多个方向朝那处被密集炮弹耕耘无数遍的地点奔去。

  旁边官兵被自己旅长和团长的奇怪动作给弄懵了,旋即一想,立即明白过来,几乎所有官兵全都忍不住失声痛哭,有的战士无力地摔倒在地,仿佛灵魂一下子就被抽离得于于净净,只剩下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吴铭是新二师全体将士的灵魂支柱,现在却身陷危难,每一个人都感到失去了精神支柱

  “咚咚——”

  前方日军步兵炮发射的密集炮弹,在罗钰铭等人身边炸开,连续的爆炸夹杂着沉闷的惨叫,阵地上溅起一团团血肉。

  日军坦克充分吸取了教训丨冲到距离上海塘三百米的地方,便主动停了下来,充当临时炮台,不断地发射炮弹。

  二十多门57毫米坦克炮的连续轰击下,几个摇摇欲坠的碉堡终于坍塌,将里面的官兵埋葬,断垣残壁中飞出一段段残值断臂。

  顶在前面的伪军在距离上海塘两百米距离上,呐喊着跑动起来,紧接着,大批日军越过坦克,开始了歇斯底里的最后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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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4章 涅槃(中)


  新二师全体将士都沉浸在巨大的悲恸中。。

  彷徨、无助、失魂、落魄……

  种种凄楚哀怨,宛若剜去心肝的痛楚伤悲,浮现在每一个官兵脸上,被炮火笼罩的阵地陷入一片死寂,绝望的气氛在蔓延。

  罗钰铭猛然想起吴铭最后一道命令——无论师部怎么样,凡我新二师将士都要以打败当前日军为第一要务。

  罗钰铭擦去腮边的眼泪,将怨毒的目光投向阵地前方正在步步逼来的日伪军,现在没有什么比为师座报仇更重要的事情了

  罗钰铭举起手里的冲锋枪,扣动扳机,对着天就是一梭子,对着身边的军官训丨斥道:“别哭了”

  见大家依然泪流满面,痛苦得脸部扭曲都变形了,罗钰铭上前一脚将蹲在地上捂脸呜呜痛哭的樊道全踢倒在地,朝着周围一声大喝:“都给老子听好了,咱们要为师座报仇,杀死所有的日本人”

  官兵们一听,身体抽搐着,纷纷抹去脸上的泪水,咬牙切齿,情不自禁握紧手中的钢枪,原本的悲痛一下子化为滔天的怒火。

  樊道全一个激灵,猛然从地上跃起,一张被尘土糊住的脸拧在一起,最后迸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于他娘的,为师座报仇,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报仇,报仇”

  一阵阵喊杀声由近及远,迅速传遍整个战场,新二师每一个将士都发出发自内心的呐喊,复仇的信念深入每一个人心里,不光是为了生死未卜的师长,也是为了逝去的战友,更是为了自己

  此时,日军已经放弃了对南线防线的冲击。

  经过一天战斗下来,野战重炮兵第六旅团和野炮兵第一二○联队两个大队的所有大炮炮管都打红几遍了,炮管损耗异常严重,现在仅有一半大炮可以继续投入使用,已全部转向,开始投入对北线中**队防线的轰击中。

  “咻咻——”

  “轰轰——”

  150毫米和75毫米的榴弹,怪叫着狠狠砸在前沿战壕周围,轰隆隆连成一片的爆炸声中,大地就像发生强烈地震一样剧烈抖动,猩红的火球从地表次第腾起。浓烈的火光和浓烟中,泥土飞扬,数以千计的弹片怪叫着高速罩向四面八方。

  一波又一波炮弹群从空中掠过,狠狠地砸在上海塘以西七零八落的前沿战壕(原二线战壕)内外,暂时撤入防炮弹内的官兵们,一个个张大嘴巴,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他们脸上没有一丝惧色,全部充满了对鬼子的刻骨仇恨。

  一个负责瞭望的十八岁的上士蜷缩着身子,趴在战壕上,不时有火团在他不远处轰然炸响,锋利之极的弹片发出尖利的啸声,从他头发上不断掠过。

  “吱——”

  沉闷的响声中,一枚若离弦之箭般射来的弹片没入上士脖颈旁的战壕壁上,他有些庆幸地抖了抖头上的碎泥,心有余悸地低下头,看了一眼兀自嗡嗡颤动的弹片——只要再偏离一两公分,这个瞭望兵就会落得个脖颈与身体分离的下场。

  但是,上士的眼神依然是那么坚定,他轻轻地扶了扶头上的钢盔,紧了紧覆盖在身上的牛皮,现在牛皮表面已经被炮弹炸飞的泥土覆盖了厚厚一层,除非直接被炮弹命中,不然存活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扫荡着新二师北线防线的弹群中,不时有几枚榴弹准确地落入战壕中,暴虐的冲击波和弹片在战壕内恣意肆虐,所过之处泥土簌簌而下。

  最可怕的是那些直接在防炮洞口轰然炸响的重磅榴弹,喷射而出的锐利弹片争先恐后地扑向防炮洞,虽然有厚厚的钢板遮挡,但150毫米炮弹爆炸产生的威力实在太过巨大,厚厚的钢板竟然被击穿。

  血光闪现中,蜷缩在洞里的一个个官兵惨叫着倒在同伴身上,一股股血箭从千疮百孔的身体上飙溅而出,整个防炮洞里立即涂上了一层刺眼的血色。

  侥幸逃过一劫的官兵们,含着热泪把同伴的遗体小心翼翼地靠到洞壁上,紧握了手中的武器,坐在浸满鲜血的地上,凝视同伴残缺遗体的双眼中,愤怒的火焰在不断积蓄和跳跃。

  此时整个北线战场周边五公里范围内的树林和芦苇荡,已经在日军炮击中悉数变成了灰烬,日军两架侦察机在高空中盘旋几圈后,没有发现威胁,从日军航母上起飞的最后九架九六舰爆,排成一长列队形,依次从东南方的天空中俯冲而下,一枚枚无比巨大的航空炸弹脱离机身,发出摄人的尖叫声扑向硝烟弥漫的阵地。

  “轰轰——”

  绵密的响彻云天的爆炸声中,一团团巨大的桔黄色火球在一旅负责的二线和三线阵地上炸开,巨大的火焰和硝烟冲天而起。进入低空进行水平轰炸的九架九六舰爆共投下十八枚0公斤级航弹,整个阵地全在足以摧毁一切的爆炸中痛苦地呻吟。

  几段早已被破坏得非常严重的战壕,在火光中轰然倒塌,一团又一团泥土飞射而起,地上留下一个个无比可怕的硕大土坑。

  这时,一个防炮洞在“轰”的一声中猛然倒塌,里面的十多名官兵的血肉和泥土瞬间融为一体,混编营的伤亡急速扩大。

  这样威势的爆炸比起想象的还要可怕得多,通常150毫米炮弹为50公斤重,五枚类似的炮弹聚集在同一个地方一起爆炸,哪怕距离爆炸点四五十米,但巨大的爆炸和音波,依然会要人命。

  许多挖掘较浅的防炮洞里,坐在坑底里的官兵们看上去一切正常,但实际上他们的内脏已经完全被震碎,口鼻出血,就那么坐着悄无声息地便逝去了。

  待所有轰炸机投下航空炸弹,盘旋几圈发现没有值得动手的目标,甩甩屁股在夕阳的光辉中返航,日军炮兵的轰击也随之戛然而止。

  连续一天下来,几乎所有的炮兵包括弹药手全都累瘫了。眼见前方胜局已定,许多人开起了小差,解决个人卫生的解决个人卫生,吃于粮的吃于粮,喝水的喝水,日军炮兵阵地一片混乱。

  而在阵地前方,无数的伪军呐喊着,挺着刺刀冲向猩红的上海塘河面。日军压阵的数个重机枪中队紧随其后,再后面便是凶狠悍勇的鬼子兵。

  “冲过河就是胜利”

  “在守军反应过来之前渡过河”

  “不能给支那人喘息之机”

  在压阵的日军士官的督促声中,一千多个伪军跳进染得一片血红的、被连续的轰炸搅得有些温热的河水中,迅速展开战斗队形,向一片死寂的中**队防线冲去。在他们背后,一挺挺九二式重机枪已经架上了河堤。

  二十多辆坦克推进到距离上海塘两百米的地方,一字排开,黑洞洞的炮口指向对岸,随时提供直瞄火力支援。

  硝烟弥漫中,前沿阵地上艰难挺过日军空地联合轰击的五百多名官兵,接二连三地从防炮洞冲出来,高速奔向自己的阵位,与此同时,成功上岸的伪军排成五列散兵线,海浪般地向新二师防线凶猛扑了过来。

  伪军很快冲进第一道战壕。

  这是今天到现在为止仅有的一次占领中**队的阵地,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欢呼,不过此时战壕已经在连续的炮火中荡平,就连那些碉堡和半掩式掩体也悉数被毁,无处藏身,伪军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向前冲。

  就在这时,“啪”的一声清脆枪响,一颗子弹射向夹杂在伪军中的鬼子少尉。

  只见那个左右晃动、不断挥舞长刀并大声吆喝“前进”的鬼子少尉头上冒出一蓬血雾,弹头挟带着巨大的势能瞬间钻透他的前额,失速的弹头在洞开的头颅内搅动,脑髓脑花顿时成了一锅粥。瞬间失去意识的鬼子少尉头向后一仰,哼都没有来得及哼上一声身体就重重地摔倒在地,怒睁的双眼中满是不甘,红红白白的混和物,从前额的血洞中喷射而出。

  说时迟那时快,一旅两个团混编而成的五百多名官兵,手中各种武器几乎同时开始射击,密密麻麻的子弹如同一张大网,笼罩向尚未发应过来的一千多个伪军。冲锋枪、步枪齐声嘶鸣,猝不及防的伪军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喊出便栽倒在地,血泊中只有少数人痛苦不堪地发出哀嚎,其余的瞬间便变成一具具抽搐的尸体。

  与此同时,通过升降机升上平台的三十六挺马克沁重机枪,八十多挺捷克轻机枪,以每秒数以万计的子弹组成了可怕的绞肉机,火鞭所过之处,没有多少战斗经验的呆立伪军,如割稻子一般,一片片扑倒在地,仅仅不到一分钟,一千多个伪军便被清除一空,整个阵地前沿全部堆满了尸体。

  如此血腥的屠杀,让后面的日军惊呆了,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日军已经倾尽所有,这个时候绝不可能向后退缩,大批大批的日军呐喊着从上海塘里冲上堤岸,伏在河岸上就地展开犀利的反击。

  早已在上海塘东岸严阵以待的日军数个重机枪阵地,齐齐开火射击,三十多挺九二式重机枪的反击对象是守军防线上摇摇欲坠的碉堡和暗堡的射击口,正疯狂压制日军的马克沁重机枪阵位在蜂拥而至的弹雨中血肉横飞。

  虽然有掩体保护,但依然有超过四分之一的重机枪手一头栽倒在厚厚的弹壳堆上,黄灿灿的弹壳上瞬间染上一层刺眼的鲜血,形成一种让人惊悚的视觉效果。在日军强大火力的打击下,来不及调整射角的重机枪不得不暂时退避,避开设计口,另外寻找射击机会。

  一旅混编营重火力的短暂消失,让被牢牢压制的日军步兵精神一震,他们迅速探出头来,把三八式步枪架在前面伪军的尸首上,与中**队展开激烈的对射。

  “唔——”

  一阵闷哼中,几个只露出半个头部进行射击的新二师官兵无力地垂下了头,如小蛇般的血流从钢盔前面那洞开的枪眼中冒了出来,流淌着滴入战壕。

  日军伴随步兵向前冲锋的歪把子机枪手,赶紧把机枪架到堤岸上进行射击,狂暴的弹雨笼罩向新二师混编旅的轻机枪阵地。

  “注意——”

  守军中一位反应敏捷的机枪射手大吼一声,拖着手里的捷克式轻机枪便滑下了战壕,一串密集的子弹尖叫着从他的头顶掠过。

  “啊——”

  惨呼声中,反应慢了半拍的副射手仰面倒下战壕,鲜血从他胸前数个弹孔中汩汩而出,他努力瞪大眼睛,吼了一声“为师长报仇”,然后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中的弹匣递给主射手。

  “放心吧,兄弟,我会为你和师座报仇”

  流着泪水的机枪手,接过沾满鲜血的弹匣装上弹仓,在副射手那怒睁的眼睛注视下,大吼一声,忽然架起机枪,“哒哒”声中,密集的弹雨将一个正在疯狂扫射的鬼子歪把子机枪手打成了筛子。

  随着日军重机枪手注意力转向守军轻机枪阵地,沉寂了约一分钟的一旅混编营的重机枪阵地再次开始嘶鸣。

  这一回兵对兵将对将,重机枪对上了重机枪,三十六挺马克沁重机枪连续发射喷吐出的狂暴火鞭,狠狠地抽向鬼子的重机枪阵地。

  “叮叮当当——”

  密集的子弹撞击金属的声音传来,二十多个正在转移射角的鬼子重机枪射手身体一歪,不是一头栽倒在枪托上,便是仰头倒地。

  “巴嘎,上”

  鬼子指挥官发出凄厉的嚎叫,鬼子的副射手们咬着牙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谁知道他们才抬起枪把,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就被一旅混编营的马克沁重机枪的弹雨打成了到处飙血的筛子。

  没有丝毫犹豫,鬼子弹药手也呐喊着冲了上去,又是密密麻麻的惨叫声,遭到守军马克沁重机枪火力压制的鬼子九二式重机枪终于有小半恢复喷吐火焰

  密密麻麻的子弹在空中交错,旋即狠狠地扑向各自的目标。

  双方每时每刻都有重机枪停止嘶鸣,但很快又恢复了欢快的鸣唱,这一次混编营的重机枪射手没没有再躲避,双方迅速交换着生命,但总的说来,有着掩体保护的新二师的射手们的伤亡要小得多。

  随着马克沁对九二式,捷克式对上歪把子,日军原本遭到压制的步兵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他们利用人数上的优势,再次发起冲锋,爬上河堤,匍匐着不断向前,越过一个又一个伪军的尸体,逐步把战线推进到中**队阵地前方五十米左右。

  而在上海塘东岸,源源不断的鬼子正在冲下河,形成了波浪式的攻击态势

  鬼子把伪军的尸体堆砌成临时掩体,与中**队在近距离上展开对射,与此同时大批掷弹筒兵在付出伤亡近半的代价后,五六十具掷弹筒开始炮击一旅混编营的阵地。

  以最快速度射击的日军掷弹筒兵,将一颗颗甜瓜手雷抛射向混编营的轻重机枪阵地。

  “轰轰——”

  接连响起的爆炸声中,一团团火球在战壕内外腾起,锋利的弹片尖叫着掠向四处。

  值得庆幸的是,战壕较为狭窄,甜瓜手雷不容易射进去,即使有几颗落进战壕,构筑成锯齿状的战壕也大大减弱了爆炸的威力。

  “开火”

  分散在后方阵地各处的迫击炮,开始以牙还牙与日军掷弹兵展开对射,通常都是打上一分钟就快速转移,很快日军掷弹兵便在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迫击炮对射战中败下阵来。

  日军九五式轻战车和九七式轻战车在远处炮击一段时间后,没有发现中**队使用哪种带着焰尾的武器,况且此时日军已经占领对岸一线阵地,因此日军坦克再次启动,隆隆地开到了河岸边,停下后开始直射一旅混编营的重机枪阵地。

  日军步兵炮也逐步推进到了河岸边,准备开始压制守军的迫击炮,为步兵突击守军阵地创造条件。

  此时上海塘两岸,已经聚集了起码四千多日军,过河的也有一千多人,几乎所有日本人都确信,在如此立体式的进攻面前,胜利必然属于自己。

  “咻咻——”

  就在这个节骨眼儿,隐蔽在九龙山反斜面密林中的重炮营十二门0毫米、八门150毫米榴弹炮,齐齐开火。

  炮弹越过七公里的空中,直接落到日军布置在秋圩村南的炮兵主阵地上。

  “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踵传来,爆炸中心四门已经装好炮弹等着击发的150毫米榴弹炮,在一瞬间便飞了起来,三千多公斤重的火炮竟然在空中翻了几圈,重重地砸在数米外的地面,爆炸的威力可想而知。

  连续爆开的桔红色的火球中,那些坚守在炮位上的鬼子炮手腾空而起,失去生命的躯体在落地前就被锋利的弹片切割成一段段,狂飙的鲜血和残破的肢体、内脏到处飞射。

  终于,一枚炮弹尖啸着扑向阵地一侧堆砌的弹药箱,崩裂开来的火球中,数百枚150毫米榴弹被引爆,日军主炮兵阵地在连锁的爆炸中被夷为平地,绝望的悲鸣中,趴在阵地上的两千多名日军炮兵接二连三地被炮弹的殉爆震上天空,眨眼间就被无数弹片直接绞碎为满天血雨。

  在重炮营对付日军炮兵的时候,布置在预备阵地上的炮兵三营也除去覆盖在大炮上的伪装网,集中全营门75毫米野炮,向上海塘东方的日军进攻阵型后队开始进行火力覆盖,与此同时,三线阵地上高炮营三连官兵也把刚刚前出到这里的门博福斯40毫米高射炮放平,对准上海塘东岸的日军坦克开炮

  “嘭嘭嘭——”

  博福斯40毫米高炮以每分钟uu发炮弹的速度发射,密集的弹雨凶悍地扑向日军坦克,不管是九五式轻坦克的毫米装甲还是九七式中型坦克的毫米装甲,在一公里距离上都无法抵御博福斯高射炮的密集扫射,几乎是眨眼间,一辆辆坦克的装甲就像纸糊的一般被击成马蜂窝,鬼子的坦克纷纷趴窝。

  这并不是日军噩梦的终点

  二线阵地后方那些散落的凹坑里,一门门汽油桶露了出来,随后一个个巨大的炸药包飞跃150米的空中,直接落到日军进攻队列中,密密麻麻的炸药包在空中便开始爆炸,几乎是一炸一大片,上海塘两岸不计其数的鬼子在惨嚎声中化为碎片

  这一波全方位打击下来,日军瞬间便被报销三分之一,其余未死的鬼子,也被飞雷炮巨大的震荡波震的晕晕沉沉,战力全无,全面反击的时机终于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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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5章 涅槃(下)


  “滴滴答滴……”

  一阵嘹亮的冲锋号响了起来。

  一团副团长莫明奇猛地跃出战壕,带着幸存的四百多名混编营官兵,猛地向日军冲了过去,紧随其后的是二团长樊道全带领的一旅主力。再往后,补充旅配属北线的三个团如潮水一般涌向上海塘。

  日军的轻机枪阵地早在飞雷炮的轰击下灰飞烟灭,上海塘对岸的重机枪阵地,则成为迫击炮重点打击的区域,仅仅不到一分钟的弹幕覆盖,日军的重机枪手便被清除一空。

  而在上海塘西岸以及河里被炸得晕头晕脑的一两千残存的鬼子,在作为箭头的三百多支冲锋枪和轻机枪组成的密集火力面前,被压制得毫无还手力,密集的子弹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紧随箭头的一百多名官兵,背囊里装满了日制甜瓜手雷。

  甜瓜手雷原名九七式手榴弹,是日本陆军于十六年前开始使用的手榴弹,到今年完全制式化,前世一直到太平洋战争结束为止,都是日军的主力手榴弹。这些甜瓜手雷大多是在上海作战期间缴获,也有部分是上次聚歼日军第一五○联队和击溃第六十六联队的战利品,现在全部用到日军身上。

  一百多枚冒着青烟的手雷在手里停滞了一会儿,然后狠狠地扔了出去,那些头脑清醒过来准备反抗的鬼子兵,在雨点般砸下来的手雷爆炸中,四分五裂

  一旅整个冲击队形犹如后世修路和修水库用的那种巨大的推土机,冲锋中的新二师官兵,用凶悍之极的火力迅速向前推进,所有试图负隅顽抗的鬼子兵,一扫一大片,悉数变为流血的尸体。

  残存的鬼子兵身心遭受严重摧残,目睹同伴变成一具具抽搐的血葫芦,终于陷入崩溃,不顾一切地掉头就跑。

  被恐惧笼罩的鬼子兵,根本就是慌不择路,将日军后方的重机枪阵地的射界完全给遮挡住了。

  “冲啊,靠近敌人,不要让他们的轻重机枪有机可乘”莫明奇冲在前面,用尽全身的气力怒吼道。

  日军充分吸取了第六十六联队崩溃的教训丨防线次第分明,构筑有完备的机枪阵地。在当前的情况下,只有和日军的溃兵努力纠缠在一起,才能避免鬼子机枪火力的直射威胁。

  几辆因为射角问题侥幸躲过40毫米博福斯高射炮射击的九七式中型坦克,被溃兵簇拥着向后撤退,进攻中的一旅官兵中夹杂有不少火箭筒手,他们对准日军坦克开火,在火箭弹的摧残下,日军坦克迅速起火燃烧,车厢里的坦克手刚刚钻出炮塔,就被密集的子弹掀翻在地。

  大量溃兵被紧紧贴在身后的中国官兵的追杀火舌,一片又一片地撂倒在地

  第一○二联队长千叶小太郎和配属到北线待罪立功的第六十六联队长井泽三郎被眼前的情景震惊得合不拢嘴。

  集中两个主力联队及一个工兵联队和一个辎重联队,攻击一道千疮百孔的防线,在海军舰炮和飞机帮助下,苦战一天下来竟然被中**队追着打特别是井泽三郎,眼前惨痛的一幕,让他瞬间想起了几天前中**队的突击给第六十六联队和自己带来的巨大伤害

  “巴嘎雅路”

  千叶小太郎羞恼不已,挥出一拳击打在指挥部的墙壁上,拳头传来的钻心疼痛让他顿时清醒过来——要是不制止这种无序的溃退,那么第一○二联队很可能步六十六联队的后尘,惨败而归。

  想到这里,千叶小太郎向井泽三郎请教:“井泽君,你认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井泽三郎果断地说:“不能有丝毫心软,应该命令所有火力进行无差别射击”

  “可是……”

  吓得脸色发白的联队参谋长那须贺一少佐深深地吸了口气,解释道:“这个时候我们的人还没退下来要是进行无差别射击,前面牺牲的全部是我们的人……这次进攻几乎所有的预备队都压了上去,现在阵地上只有不到两个大队,若是用我们自己的手杀死自己人,哪怕保住阵地,我们所有联队存在的根基却毁掉了”

  “留下他们的性命,只会带来更多的耻辱哪怕只有两个大队,我们也可以守住阵地,等到援兵的到来给我射击听到没有,立即射击”千叶小太郎脸部扭曲地大吼道。

  见参谋长那须贺一还是拒绝下令,陷入痴狂的千叶小太郎于脆跑到机枪阵地,强迫执行命令。在千叶小太郎亲自弹压下,鬼子的机枪手和掷弹筒手满脸不情愿地开火了。

  “哒哒——”

  在六挺九二式重机枪和十多挺歪把子轻机枪的极速射击中,狂暴的子弹带着暗红色的弹痕,如狂风暴雨般卷向正在狼狈逃跑的日军中。

  “嘭嘭——”

  **式掷弹筒相继发射,一枚枚50毫米榴弹发出凄厉的尖啸声,扑向涌来的人群。

  在鬼子强大火力无差别打击下,人流一片一片地清空,当然跑在前面的鬼子和少部分伪军溃兵占了绝大多数,一团团爆裂开的火球,夹杂着残肢断臂和变成零件状态的各种各样武器,腾空而起,又纷纷扬扬向周边撒下。

  莫明奇脸色大变。

  按照计划,重炮营的先后秩序是日军主炮兵阵地(独立野战重炮兵第十三联队所在阵地,主要装备150毫米榴弹炮)、副炮兵阵地炮兵第0联队剩下两个大队所在的阵地,主要装备75毫米野炮),而炮三营的75毫米野炮则对付日军配属到各大队的步兵炮阵地,暂时无力对付日军的重机枪阵地和掷弹筒阵地。

  莫明奇没想到日军会采取无差别射击,在这种情况下,反击部队根本接近不了日军防线。

  “弟兄们,为师长报仇,杀啊”

  莫明奇双眼血红,怒吼一声,继续向前冲锋。早已杀红了眼的一旅将士,大声呐喊,踩着满地的血肉进行顽强的突击。

  这时,在后方指挥作战的一旅长罗钰铭看出了问题,立即命令旅直属机炮营将所有迫击炮前出,进入射程后就全力压制日军,然后迅速来到电话机前拿起话筒,拨通了炮团指挥部:“我是罗钰铭,炮三营现在立即分出一半火力覆盖日军防线,必须摧毁日军的轻重机枪阵地和掷弹兵阵地”

  接电话的是炮团团长骆长龄,他显得有些迟疑:“按照计划……”

  “别给我说什么计划”

  罗钰铭怒吼一声:“师长生死未卜,我们必须要小鬼子血债血偿,若是不能全歼面前的日军,等到日军后续援兵上来,我们的牺牲就没有了价值,师长也会……听从命令,出了问题我来负责”

  “好吧,我服从命令”骆长龄声音有些哽咽地回答。

  放下话筒,罗钰铭回到瞭望口前,只见日军正在用猛烈的火力打击纠缠在一起的中日官兵,此时补充旅距离前面还有大约五百米的距离。罗钰铭回过头,指示:“立即引导炮兵进行覆盖炮击”

  随着前方伴随步兵进攻的炮兵观察员传回的数据,炮三营阵地上一半炮兵开始转动炮口,向广陈镇西的日军防线瞄准。

  在中日两面火力的打击之下,夹在中间的日军溃兵大半倒在了血泊中,就在千叶小太郎嘴角露出一丝狞笑,举起指挥刀准备迎头痛击中**队时,六枚75毫米榴弹准确地在日军重机枪阵地上炸响。

  爆裂开来的绚丽火球中,脸上带着狰狞笑容的千叶小太郎的头颅飞上了半空,他瞪大不甘置信的眼睛看到自己身体已经没有躯体时,眼角的余光瞟到又一波暗红色的弹痕正流星赶月般掠过来。

  连续五轮爆炸后,混编营所属机炮连的迫击炮也投入了战斗,又过了两分钟,旅部直辖的迫击炮群开始对日军阵地及后方进行全面覆盖。

  在炮兵三营六门75毫米野炮以及二旅加起来五十多门迫击炮的精确掩护下,混编旅终于撵着溃兵突进了日军防线。

  最先崩溃的是日军第六十六联队的士兵,由于此前已经溃败过一回,现在噩梦重新在心底浮现,终于不管不顾,再次拔腿就跑。

  随之溃败的是工兵和辎重兵联队的士兵,他们本来就不是正规步兵联队,哪里见过如此血腥的战斗?现在除了跑还是跑,他们已经没有别的想法。

  原本第一○二联队战斗力最强,但是联队长千叶小太郎在猛烈的炮火中划为飞灰,还活着的四百多个鬼子兵,也不顾一切地逃跑。

  这个时候战场上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先前伪军伤亡巨大,不少轻重伤员都被驱赶到广陈镇里看守起来。

  按照千叶小太郎的想法,战后寻找个由头,把这些伪军全部于掉,免得浪费宝贵的药品。此事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流血又流泪的伪军非常恐惧,现在看到鬼子溃败,心头积蓄的怒火终于爆发,于脆于掉身边的看护人员,突然反水。

  几乎人人带伤的伪军拿着枪,冲到镇口,对准溃退的日军就是一阵疯狂射击,裹挟在溃兵中的第六十六联队长井泽三郎胸口中弹,一头栽倒在地,意识消失前还不相信伪军竟然敢反抗。

  见到这一幕,其他日军错愕不已,刚想趴下射击,后来追击而至的新二师官兵的冲锋枪射击声“哒哒”响了起来,其中夹杂着前面伪军的步枪,还有不断落下的迫击炮的炮弹,日军一片片倒下。

  与此同时,南线战场上四团和补充旅五团官兵也加入这报仇的怒潮中,他们用手榴弹和冲锋枪、轻机枪子弹,将前面的伪军打得溃散而逃,最后一个个弃械跪倒在地。

  两个团的官兵气势如虹,对那些投降的伪军看都不看一眼,直接飞跃而过,以一种强悍的冲锋阵形,一下子切入日军阵地中,远处用子弹狂扫,近处直接以工兵铲对刺刀,玩命地拼杀。

  面对如此疯狂的对手下,早就损失惨重的第一一五联队崩溃了,一个个肝胆欲裂的鬼子转身就逃,后面压阵的矢崎节三中倒吸了一口冷气,实在不敢相信支那军队中竟然有如此不要命的军人,如此剽悍的军队。

  大局已去,站在秋圩村北小丘上观察战况的末松茂治从镜片中看着越来越近的中**队,无力地放下望远镜,默默地低下头看向腰间的军刀,现在该是他剖腹以谢天皇陛下的时候了。

  接到前线急报的柳川平助,眼睛都红了,向特混舰队司令官下村正助海军少将大声吼道:“下村君,我命令你现在立即开火,一定要阻止支那军队的进攻,一定要阻止”

  “不可能了”

  下村少将气呼呼地回瞪柳川平助,冷冰冰地说:“柳川君,为了你们陆军,为了你们丢失的联队军旗,“比睿”号、‘雾岛,号战列舰有四门35U毫米主炮和八门15毫米副炮炸膛,舰队所属的轻重巡洋舰和驱逐舰上的主炮副炮也损毁严重,共有四百多名英勇的水军官兵牺牲在你愚蠢的指挥中”

  “现在所有大炮都在冷却,若是再不顾现实贸然发射,我的舰队所有战舰的主炮都要被你毁掉,毁在这场该死的、毫无意义的战斗中承认现实吧,柳川君,你们陆军败了,不要拉着我们海军跟你们一起倒霉”

  听到第一一四师团全线溃败这一刺耳的结论,柳川平助陷入了疯狂:“你们海军挑起淞沪战火,现在却想脱逃于系,你——”

  “别拿这套陈强旧调来威胁我我和我的舰队已经为柳川君做的够多了,为了胜利,我的陆战队抽调加入末松师团作战,舰队战舰有近半主炮损毁或者炸膛,很难培养的水兵牺牲也是无比巨大我不能让我的舰队为你们陆军的失误买单”

  说完最后一句,下村正助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指挥部。

  新二师福臻寺前沿指挥所内的防空洞,是师直属工兵团在修建这个钢筋混凝土平房的时候顺便修筑的,洞口就在屋子一角书柜下面。

  平湖地区海拔很低,加上毗邻东湖,水位较浅,此时五米多深的防空洞里已经积了半人高的水。

  吴铭下半身都浸在水中,秋冬季节,地下渗出的水阴冷入骨,让吴铭有点儿难以忍受。

  凹进去的坑壁上,一盏煤油灯发出萤火般的光芒,驱散了黑暗。

  听到外面重炮的轰炸声过去,吴铭于脆搬起一条木板凳放到里侧仅有的那张桌子上,然后敏捷地爬了上去,将自已的脑袋紧紧贴在坑壁上听动静,可惜什么声音都没有。

  吴铭于脆地坐到凳子上,心中暗暗咒骂:这个仗越打越邪乎了,什么时候日本人竟然这么狡猾了?

  日军战术和战场布置,与前世电影电视里看到的愚蠢与呆板完全不一样,从派出小股部队执行斩首战术,再到引蛇出洞并利用舰队重炮对自己的指挥部进行火力覆盖,末了日军飞机还要补上几轮炸弹再进行低空侦查,比起狡猾的狐狸还要难缠。

  为了避免吴铭再次犯险,张瑛一挥手,带着三个作战科的参谋以及六名侍卫,将吴铭包围在靠墙的木桌上,绝对不让吴铭越雷池一步。

  吴铭借助微弱的灯光,看到自己被禁锢了,一时间有点儿无语。

  当初戴子冉和钱智胜建议他撤离师部暂避日军吉野大队的袭击,吴铭没有同意,一方面是贸然移动指挥所会让将士分心,另外则是日军情况不明,贸然出逃极有可能落入日军的陷阱还不如以不变硬万变。

  另一方面,吴铭在乍浦至平湖一线共设置了八个师指挥部,依然让日军准确地查出他置身的地点,那就说明日军是有备而来,吴铭又如何敢走出保护严密的房屋,让自已置于平原空旷地带呢?

  后来日军舰炮校准射击,吴铭第一时间就感到不对,这时再冲到后院的防炮洞躲避已经来不及了,但是他清楚所有指挥部内部都挖掘有防空洞,立即冲到书柜前搬开书柜,然后让师部所有人员撤退。

  等到大家一起撤进防炮洞,日军后续炮群果然如期而至。

  长达十分钟的轰炸,几乎让吴铭怀疑这个防炮洞能否经受连续的摧残。好在一米厚的钢铁挡板不是盖的,虽然好几次炮弹都直接轰击到上面,但都被挡住了。

  此时日军舰炮以及飞机轰炸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再怎么样上面也该安全了吧?吴铭轻咳一声,对身边围困他的官兵说道:

  “好了好了,日军轰炸结束这么久了,我们现在必须得回到地面上去,我估计现在战场上应该到了最激烈的时候,不亲眼看看我不放心啊”

  张瑛领着人寸步不让,硬生生地顶了回去:“师座,现在上面情况不明,日军舰炮和飞机轰炸虽然过去了,但日军飞机还在天上盘旋。戴处长已经上去查看了,若是确认安全,自然会下来接我们你要现在就出去,请你开枪一个个将我们打死我们宁愿被你枪毙,也不愿后退半步”

  说完,张瑛和身后三个参谋和六名侍卫手牵手,结成一堵人墙,将吴铭牢牢地围住。现在指挥所附近危机四伏,他们谁都不敢轻易冒险。吴铭打骂他们可以,就是不肯再让师座陷身险地。

  “你们啊你们——”

  吴铭气急败坏,可是却拿这些忠心耿耿的手下没有办法。戴子冉将自己的安全交付给他们,此举是尽忠职守,对他这个师长和整个新二师负责。

  “吱——”

  防空洞顶部厚厚的钢板向一旁缩了进去,戴子冉出现在洞口,从上面顺着梯子爬了下来,落地时溅起阵阵水花。

  还未站稳,戴子冉就对吴铭说:“师座,现在可以上去了……日军重炮和飞机轰炸过后,侦察机在天空整整盘旋了二十分钟,日军那个奇袭大队看到轰炸效果很好,调头北上,准备绕过我们的防线冲击我军北线阵地后背,却与北面开来的民团四个团于上了,现在敌我双方在西北方两公里处激烈交火。”

  “嗯”

  吴铭点了点头,随即没好气地瞪了张瑛一眼:“好了,现在总该让我出去了吧?”

  “好嘞”张瑛咧开嘴,笑容极为灿烂,一点儿惭愧的意思都没有。

  张瑛松开手,转过身和身后的参谋及侍卫让出一条路:“师座,请”

  吴铭再次狠狠地瞪了张瑛一眼,摸了摸隐隐发痛的屁股,轻哼一声:“张瑛,你小子竟然敢踹老子的屁股,回头找你算账”

  张瑛一听,脸色有点儿发苦,鼻子、眼睛和眉毛挤成了一团。

  其实这倒怨不得张瑛,先前日军重炮轰炸来临前,吴铭先让师部里其他人先撤,考虑到时间紧急,等不及的张瑛于脆抬脚一蹬,一下子就将吴铭给踹下来,里面的侍卫没接住,结果吴铭脑袋一下子扎进了泥水里。

  直到现在,吴铭的鼻子和嘴巴上还有不少泥浆和沙石,平时威风凛凛的形象顿时狼狈不堪,大失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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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7章 向前向前


  “师座,有一件事情需要尽快解决”

  龙韶罡收起笑容,脸色随即变得严肃起来:“我军俘虏了两千多来自台湾、东北和朝鲜等地的伪军。这些伪军为日本人卖命,结果却被当成炮灰消耗,完了还准备把他们于掉以节约药品,恨死日本人了。现在那些个伪军都嚷嚷着要加入我们新二师一起打鬼子师座,你说怎么办?”

  吴铭沉吟一下,道:“朝鲜兵就不要了,全部送到南京去,让蒋委员长头疼。至于其他伪军,可以⊥他们自已揭发,谁对日本鬼子效死忠,谁是被日本人强拉进部队的,他们自已一定知道。我们要依靠大多数,打击那些日本人的死忠分子。”

  “当然,我相信绝大多数中国人都不愿意给日本人卖命。从这些人中,我们可以挑选出一部分作为预备兵员。在此期间,可以⊥他们收听凤凰广播电台的节目,适当开展诉苦运动,激发他们对日本人的憎恨。”

  “招收兵员时让情报部门参与进去,从中收买一部分作为我们的情报人员,这样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也不至于一无所知”

  “明白了”

  龙韶罡点了点头,把吴铭的要求认真记录下来。

  接下来就该报告新二师的损失了。

  一想起巨大的伤亡数字,龙韶罡眼睛就有点儿发红,心里堵得慌,昂下强压悲愤继续报告:

  “师座,这次我们的部队损失很大,一旅算是彻底打残了,全旅加起来不到两个营,许多营、连只剩下几个军官。二旅情况好一些,但周俊诚团也基本上打没了,吴国华团伤亡了一小半”

  “知道了”

  吴铭应了一声,脸色同样难看。

  在日军优势火力面前打这种只知道防守的阵地战,原本就不是新二师擅长的风格,在日军有着制空、制海权的情况下,能以如此代价歼灭日军整整一个师团,总的来说还是值得的当然,如果其他**将领知道吴铭此时的想法,肯定恨不得吐他一脸痰,这可是自中日开战以来最大的胜利,足以名垂青史,震惊世界了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可是想象得到,现在平湖和硖石野战医院一定是人满为患,吴铭暗暗地呼出一口浊气。

  受吴铭负面情绪影响,大家都有点儿闷闷不乐。

  龙韶罡见气氛沉重,哈哈一笑:“师座,你不知道,我们占领秋圩村日军第一一四师团部时,那个剖腹自裁的末松茂治,由于贴身侍卫没有砍头的经验,结果脖子被连砍了四五刀还没砍下头,结果痛得躺在地上直哼哼,还是我们的战士补枪才死掉的”

  “于嘛补枪,这种死硬分子就应该让他好好受折磨”张瑛不屑地一撇嘴

  吴铭微微一笑,问道:“现在我们有多少兵力进攻新仓镇?各部都做好夜战准备了吗?”

  龙韶罡点了点头:“师座,罗钰铭指挥左翼,杨嗣先指挥右翼,分别从西北和西南朝着新仓镇奔去。此前末松茂治已经抽空了整个地区的守军,新仓只有一个中队大约一百五十多名士兵镇守,哪怕加上溃退的日军,估计加起来也不到一个大队。我们将士士气高昂,应该很快就可以拿下新仓。”

  这时吕魁元带着几个人走上小丘,大步来到吴铭跟前。吕魁元顾不得擦去满脸的汗珠,向吴铭汇报了夜战医院发生的事情,并将陈芳等几名**地下党员的情况一一予以说明。最后,吕魁元有些担忧地问:“师座,人拘押在师部,现在正值国共合作抗日,陈芳他们怎么处理啊?”

  吴铭惋惜地说:“虽然野战医院发生的事情并不是他们的本意,但毕竟这种行为给我们的伤病员及医生护士还有护理人员带来巨大的身心伤害。这样吧,他们中的受伤人员妥善进行治疗,然后送他们一些银元、药品和枪支弹药,礼送出我们新二师的防区”

  听了吴铭的意见,吕魁元立即应承下来,随后脸上一片懊恼之色:“师座,在野战医院制造混乱的是一个叫千秋叶子的日本女间谍,可惜她跑得快,竟然硬生生从我们的包围圈中逃了出去,这回丢人丢大了……”

  当时吕魁元在野战医院周边布下一张大网,堵住所有交通要道,然后带人进行地毯式搜索,誓要将千秋叶子捉住。

  谁知道千秋叶子化妆成受到惊吓的护士,跑到守卫西面石桥的两个警卫身边说需要保护,在两个半信半疑的警卫检查证件时,千秋叶子忽然挥出两柄飞刀,直接将两个警卫给于掉了。

  当吕魁元带着人赶到时,千秋叶子已经逃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两个正在变冷的警卫的尸体,把吕魁元脸都气绿了。

  “充分吸取这次的经验教训吧我们的对手处心积虑,所以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吴铭说完摇了摇头。日本从明治维新后就立下向大陆进军的目标,每年都向中国派遣大量间谍,出现一个像千秋叶子这样精明的女间谍不足为奇。

  吕魁元继续汇报:“袭击师部的日军已经查明番号,是隶属于第一一四师团部直辖的吉野大队。据了解,这个大队前几天刚刚组建,官兵是从整个师团抽调的精兵强将,大队长吉野原本是师团部的作战参谋,深具谋略。今日凌晨,他们趁着夜色,乘坐木筏偷偷渡过东湖,然后在千秋叶子接应下,进入湖边一个撤光村民的村子隐藏起来,伺机而动……”

  听吕魁元说了这么一大堆,吴铭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我要的是结果最后这个吉野大队怎么样了?”

  听了吴铭的问题,吕魁元脸上一阵燥热,垂头丧气地说:“吉野大队与我民团官兵遭遇后,爆发激烈战斗,我们警卫营尾随进攻,已将日军消灭大半,最后又是那个千秋叶子,假冒传令兵调走了阻击的一个团加入前线战场,结果被残余的大约两个中队的日军冲了出去……功亏一篑”

  没有将袭击师部的日军全部歼灭,吕魁元觉得很没有面子,上对不起师长吴铭的信任,下对不起新二师全体官兵的希望,心中愤愤然,恨不得将千秋叶子那个女间谍活生生撕碎。

  “好了,这事不能怪你们,今天战场形势太过复杂,就连我事前都没有预料到”

  吴铭并没有太在意小股日军的去向,毕竟现在第一一四师团已经全线溃败,当前最为紧要的就是一鼓作气拿下新仓、全公亭和金山卫,缴获日军辎重和后勤物资,并从侧翼威胁北面处于进攻态势的第六、第十八师团以及国崎支队,接应从淞沪战场退下来的**。

  听吴铭这么一说,吕魁元还是有点儿自责,毕竟师长差点儿在日军的偷袭之中牺牲,没有抓获罪魁祸首,实在说不过去。

  吴铭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道:“好了,别光顾着懊悔了。现在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敢不敢接?”

  “什么任务?”吕魁元精神一振,随即有点儿气愤:“小瞧人了吧,有什么任务是我们特务连不敢接的?”

  吴铭转过头,给戴子冉使了一个眼色。

  戴子冉先是一愣,随即会意过来,拉着吕魁元到一旁交待由特务连负责从伪军中挑选精兵强将充实新二师后备部队。

  特务连官兵的脑子非常活泛,虽然许多都不适合出来带兵,但眼力却很好,士兵能不能成才,他们略一观察便了然于胸,然后采取有针对性的训将伪军交给特务连来管理,那些老兵油子就算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吴铭将吕魁元交给戴子冉后,留下龙韶罡继续统筹战局,自己带着张瑛和承元回师部去了。

  福臻寺指挥所虽然毁于日军舰队炮群覆盖射击,好在平湖莫氏庄园的师部安然无恙,有时候吴铭想想不由会出一身冷汗,要是自己没有临时起意转移师指挥部,日军舰炮直接轰击莫氏庄园,估计这会儿平湖县城已经血流成河了。

  从某种程度来说,自己的无意之举挽救了这座千年古城。

  回到县城师部,已经是晚上九点。

  夜幕笼罩下,几盏马灯的光亮将房间照得灯火通明,师部食堂已经做好饭菜,吴铭刚刚坐下喝稀饭啃馒头,前线又传来急报,吴铭赶紧扔下馒头,走向隔壁的作战室。

  孙承元赶紧给吴铭带上两个馒头,跟着走出食堂。

  新仓镇日军的抵抗出人意料的稀松,围攻官兵一个冲锋轻松将这个战略要地拿了下来,现在新二师各部都在向东向南持续扩大战果。

  第一一四师团为了打赢新二师,将驻防于全公亭、金山卫一线的日军抽调一空,现在整个杭州湾一线日军防御极为空虚。

  在这种情况之下,龙韶罡命令二旅长杨嗣先率部南下进攻全公亭,一旅长罗钰铭带领主力兼程赶往金山卫。

  现在杨嗣先部已经兵不血刃占领日军在龙虎镇西北方向两个防御阵地,拿下镇子是迟早的事情,下一步将全力进攻日军在全公亭的登陆点。

  夜色中传来零星的枪炮声,吴铭来到地图前,细细查看。

  “师座,你不必担心,杨旅长一定能将全公亭拿下来”张瑛走到吴铭身边安慰说。

  “我倒是不担心杨嗣先,罗歪嘴那边就更不用说了现在全公亭、金山卫极为空虚,若是他们还拿不下,那就得乖乖回咱们的军官学校深造两年”

  吴铭笑着说道,随即一声叹息:“我们新二师取得自抗战以来空前大捷,但**在整体战局上却处于崩溃边缘,大环境如此,我们新二师再神勇,也无济于事”

  一想到现在上海地区七十万**正慌不择路逃向国防线,张瑛就心情沉重,不由抬起头来,看向参谋们早已标注敌我进攻和防守态势的箭头和旗帜的大幅淞沪地图。

  前方战场,杨嗣先也凑在马灯前看地图。

  自一举击溃新仓守敌后,杨嗣先便马不停蹄带着手下向龙虎镇扑来,趁敌乱成一团时,一举拿下外围阵地,随即杀入镇子里,击溃残余之敌。随后,杨嗣先留下一个连打扫战场,又带着部队向全公亭日军登陆点攻去。

  这种高速推进的节奏,换做原先二旅官兵,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补充旅官兵多次抽调后新兵增多,身体素质相对差了一截,有点儿不适应,很多人体力都严重透支了,但在士气如虹下如飓风一样的猛烈进攻,实在不是肝胆俱裂的日军所能抵抗,鬼子一触即溃,反攻到现在还未打一场硬仗。

  虽然全公亭登陆点的日军还在继续顽抗,但杨嗣先已经看到他们的下场,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杨嗣先放下地图,站起来看了一眼左右,大家都是一副兴奋的表情。

  虽然很多军官都来自于补充旅,相对陌生,那那种对胜利的渴望、奋勇杀敌的激情却一如老部下。杨嗣先虎目圆瞪,对着众人大声下令:“等会儿进攻,若是哪个不用全力,就算老子放过他,我们新二师牺牲的兄弟也不会放过他。记住,日本鬼子不要活口”

  “是”

  军官们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四散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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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8章 盆满钵满


  夜色中。

  随着杨嗣先一声令下,原本潜伏于草丛里的官兵如出弦之箭一般,飞快朝着日军盘踞的全公亭滩头阵地攻去。

  “哒哒哒——”

  日军防御阵地上的土垒筑得很高,居高临下的三挺九二式重机枪突然响了起来,黑暗中,枪管肆意喷吐着火舌,借助点点星光,打倒了不少逼近的新二师官兵。

  “呼呼——”

  阵地前面的几个浇上煤油的火堆被日本人扔下的火把点燃,火焰将周围被机枪扫射的新二师官兵照得通亮,一个个倒下的战士身上全都是飙血的窟窿眼,惨不忍睹。

  一时间,三百米的距离成为了一道死亡封锁线,进入者纷纷倒毙。

  “狗日的小鬼子”

  杨嗣先恨恨地一拳打出去,满脸怒容。

  南下的路上,杨嗣先为了追求速度,轻装简从,炮兵没有来得及跟上,现在他手里缺乏攻坚的重武器。这个节骨眼儿上碰到日军的重机枪阵地,后面还有日军修筑的碉堡,怎么不让杨嗣先气恼不已?

  日军重机枪阵地上,喷射的火舌将后面的鬼子机枪手照得或明或暗,三挺重机枪分别布置于凹字形的三个方位,将几个同样喷吐火舌的碉堡围绕在中间,形成强大的交叉火力。

  在绵密的火力下,一马平川的沙滩上几乎就没有什么可供遮蔽的地方,进攻难度无限度加大。

  “砰——”

  一声枪响,一个鬼子的重机枪手身体一僵,一口鲜血从嘴中喷了出来,身体摇晃几下,一头扑倒在重机枪的枪把上。日军副机枪手一把推开面前的尸首,拿起枪托扣动扳机,对准前面一处草堆就是一通猛扫。

  夜色中传来一声闷哼的惨呼,就见一个官兵滚出草丛,很快就不再动弹,只留下满地的鲜血横溢。

  “于小鬼子的姥姥”

  杨嗣先心头一痛,自打到上海参战,二旅已经损失不少神枪手,现在又去了一个。

  就在杨嗣先倍感无奈,准备催促旅直属机炮连赶上来的时候,只听“嘭嘭嘭”一片炮击声传来,一串密集的炮弹砸落在日军重机枪阵地上,很快三挺九二式重机枪就哑火了。

  杨嗣先心头痛快之极,扭头一看,原来是炮团下属的迫击炮营营长霍逍中校带人上来了。

  “娘希匹,你们来得可真及时”杨嗣先高兴地跳起来,大步迎了上去,直接就亲切地给正在指挥开炮的霍逍当胸一拳,打得霍逍直翻白眼。

  捂着胸口,霍逍有些焦急地说:“杨旅长,你先到一边去,迫击炮对付日军重机枪阵地好使,但对付那些明暗堡就不管用了。好在我们跟在你们后面,在龙虎镇缴获几门步兵炮,可以用来直射再好不过我得好好地调整下射击诸元”

  “你就他娘的轰他们啊”

  杨嗣先有点儿急了,日军重机枪阵地虽然于掉了,但几个碉堡依然在喷吐密集的火力,看情况这些碉堡里面同样有轻重机枪,这会儿他的士兵被逼退在五百步外了。

  “杨旅长,你到一边去,你再呱噪,一会儿我又打偏了”霍逍不满地冲着杨嗣先一声大吼。

  杨嗣先悻悻地摸了一下鼻子,识趣地退到一旁去了。

  霍逍的职务和军衔虽然远低于杨嗣先,但霍逍属于技术兵种,炮团每一个校尉都在吴铭那边挂上号了,平时就养成了老子天下第一的霸气。

  更主要的是,杨嗣先以后作战还得靠炮团的火力支援,为了让部下少牺牲点儿,杨嗣先就算被训丨得跟孙子一样,也万万不敢得罪霍逍。

  不过,霍逍虽然傲得很,但是他的技术却是一流,片刻功夫,他已经大致调整好射击诸元,面色一冷,看着远处大声命令开火。

  “嘭”的一声巨响,炮弹飞出炮膛,在日兵碉堡旁边炸开,却没有伤到碉堡的皮毛。

  杨嗣先猛吸一口气,有些惊讶地看向霍逍。霍逍面色凝重,再次进行微调,然后再次下达开炮命令。

  “轰——”

  炮弹直接飞进一个碉堡的射击孔,然后传来巨大的爆炸声,这个碉堡一下子就陷入沉寂。霍逍点了点头,再次如法炮制,点射日军碉堡,很快剩下几个碉堡全部哑火。

  随着日军阻击火力的消失,匍匐在地的新二师官兵猛地跳起来,呐喊着向日军阵地猛冲过去,到了一百米距离上,看见日军来了增援,立即一阵手榴弹雨飞了出去,瞬间就将日军阵地炸飞上了天。

  “杀,于死小鬼子”

  “杀啊,杀——”

  官兵们不断地向前穿插,冲击日军的纵深防线。大批鬼子撤离防线,惶恐地朝着北面的海岸退去,官兵们穷追不舍,整个海滩上枪声响成一片。

  “于得好”

  杨嗣先高兴极了,跑过去亲切地搂住霍逍的肩膀,差点儿就将出身老教导队的霍逍给勒死了,可见杨嗣先心情之愉悦。

  霍逍表情幽怨,一时间有点儿哭笑不得——他实在不喜欢杨嗣先这种高兴的表达方式。

  全公亭这边打得如火如荼,但处于金山卫西方的金丝娘桥一线,却是一片寂静。

  罗钰铭带着人,偷偷躲藏于距离金丝娘桥日军阵地八百米处的一个草丛之中,睁大眼睛,等着一出好戏上演。

  全公亭方向枪炮声逐渐趋于静寂,这个时候,夜色中跑来几个日本兵,后面传来“抓活的”的吆喝声,然后又是一阵枪响。

  几个日兵惶恐之极,向着金丝娘桥日军阵地冲去,后面开始出现一些新二师将士追赶的身影。

  这些日本兵左臂上都裹着白布,大声用日语叫着“支援”,见到这一情况,日军哨兵迅速叫来了最高指挥官角田中队长。

  角田是金丝娘桥主阵地的指挥官,原本他的中队有一百八十人,末松茂治为了打赢关键一战,抽调了一半士兵加入进攻,可惜等来的却是惨败的消息。

  见到逃跑来的士兵,实力本来就严重削弱的角田有些狐疑。

  几个日本兵溃退的速度很快,一分钟后就到达日军警戒线,这时边上一个火堆被阵地上扔下的火把给点燃了。

  日军主阵地上那挺重机枪喷射出一排子弹,直接打在五个日本兵的脚尖前一米处。

  五个日本兵吓得惊呼出声,立即停下脚步,就听角田的声音远远传来:“不要再前进一步,否则我们开枪了”

  借助点点星光,当头一人转过头看了看后面追上来的新二师的官兵,带着宇都宫一带方言的日语用恐惧的语调说了出来:

  “角田中队长,我们是全公亭海岸阵地的守军。支那军队太厉害了,听说末松师团长也落入了敌手,现在全公亭一线已经溃败,我们正在被支那军追杀看在同乡的份上,请让我们进去吧”

  突然,后面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落在后面的那个日本兵一头栽倒在地,大声用带着北国强调的日语高喊:“救我,快点儿救我啊”

  剩下的四个日本兵一看,再也顾不得前面的枪炮了,慌张地朝着角田所在的阵地跑。

  同样来自北国宇都宫的角田有点儿迟疑了,此时全公亭方向虽然枪炮声已经减弱,但还是有零星的枪声传来,按照军中盛行的武士道传统,这五个日本兵应该与全公亭共存亡才是,可是现在日军到处都缺人,若真是从前线退下来的官兵,倒是可以加强所部实力。

  再说了,听口音确实是来自北国的同乡,要他狠下心来痛下杀手,还是有点儿难为他了。

  就在迟疑的几秒内,四个日本兵行动迅速,很快就赶到阵地前方三十米处,只见他们猛地从背后卸下圆滚滚的东西。

  “你们不要再前进了,否则我们马上开火”

  角田觉得不对,马上命令重机枪手注意,然后冲着前方大声喊道。

  四个日本兵并没有回答,只是扔过来一团圆乎乎的东西,还冒着浓浓的烟雾,借住远处的火光一看,角田顿时心惊胆寒,原来是三四个手榴弹捆在一起的集束炸弹。

  “嘭咚——”

  一声巨响传来,阵地上十多个日本兵都被炸上了天,那挺重机枪也变成了废铜烂铁。

  四个日本兵举起冲锋枪,对着日军阵地上一通狂扫。那个落在后面在地上装死的战士被追击的新二师官兵拉了起来,一股脑儿地向日军的防御阵地冲过去。

  十分钟后,罗钰铭带着人进入金丝娘桥防御阵地。

  看到夺下的日军阵地,罗钰铭回过头,却没有看见二团长樊道全和那几个会日语的战士,连忙抓住一个士兵,一问才知道樊道全胆大包天,又领着那些个会日语的士兵去进攻金山卫去了。

  罗钰铭恨恨地一跺脚,暗骂樊道全混蛋,赶紧留下一个连的官兵固守金丝娘桥阵地,带着大队人马赶往金山卫。

  时间转眼到了凌晨两点,平湖新二师指挥部里灯火通明。

  作战室人来人往,但大家都努力不发出声音,吴铭默默凝视墙上的大幅地图。很快,从前线传回来的消息打破了沉寂……

  一脸欣喜的张瑛拿着战报,来到吴铭旁边:“师座,空前的大胜啊。你看……”走到地图边,张瑛举起指挥棒指向地图:“由于夜色掩护,日军飞机和军舰上的重炮不能提供支援,我们已经顺利收复全公亭、金丝娘桥、金山卫一线,同时占领北面的吕巷镇和东北方的朱行镇。现在我们完全可以从侧翼威胁北面的日军了”

  喘了一口气,张瑛接着说:“师座,这次咱们赚了个盆满钵满啊你也知道,金山卫已经被日军列为后勤补给中转站。樊道全在战报中说,金山卫的港口仓库里堆积了大量日本第十军的作战物资和装备,许多没有来得及运往前线,现在都便宜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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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9章 大功


  先前缴获的第一一四师团以及野战重炮兵第六旅团的物资,已经可以⊥新二师扩充一倍有余。现在又有大量缴获,如何不让吴铭喜出望外?

  对于武器装备,吴铭向来都是多多益善,他笑着道:“樊道全不错嘛,抓住机会努力穿插,没有让日本人有时间搞破坏……对了,都有什么好东西啊?

  张瑛将电文递到吴铭手里:“东西都列在清单上,师座自已看吧”

  吴铭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缴获这么多啊?

  张瑛连连点头,笑着解释道:“刚刚接到电文的时候,我也有点儿不敢相信,专门给罗旅长致电,让他帮忙核实一下,结果他很快来电,他现在就在日军仓库区,那里军火物资堆积如山,这回我们新二师真是大发了”

  一旅在金山卫港区仓库确实发现不少好东西,其中最主要的装备就有卡车九十八辆,75毫米野炮和山炮共计三十六门,九二式步兵炮三十一门,九二式重机枪九十余挺,歪把子机枪两百多挺,以及三八枪、掷弹筒、电话机、电话线、燃油和弹药若于,另有二十部刚刚从横须贺运抵的电台。

  这些物资装备由日本运抵金山卫港,按照前线消耗用卡车运往前线,支持日军第六师团、第十八师团及国崎支队作战。

  第一一四师团出人意料地被新二师歼灭,新二师攻势迅猛,就像一个高妙的拳手,出拳后就绝不容情,只用了大半夜就连续收复失地,日军反应不及,这批物资理所当然地落入新二师之手。

  对于武器弹药吴铭已经麻木了,让吴铭倍感欣慰的是收获了九十八辆卡车

  有了这些车辆及缴获的燃油,物资转运将会方便快捷得多。民国所谓的黄金十年,没有发展起轻重工业尤其是军工体系,反倒是将沿海地区的交通修整梳理了一遍,至少平湖地区各镇都有公路相通。

  “师座,这么大批物资,得赶紧运走,若是等天亮,日军天上有飞机,海上有舰队重炮。到了那个时候,这批物资就保不住了”高兴过后,张瑛着急地道。

  吴铭也感到有些棘手。

  这些作战物资得到容易,但要运回来却是异常艰难。

  当下运输方式主要有四种:其一是人力,靠人抬肩扛,但新二师将士连续作战,体力已经严重透支,有些不太现实;其二是通过畜力,目前师直属炮团和辎重团都装备有驮马和挽马,正好可以派上用场;其三是充分利用炮团和辎重团已有的车辆,还有在战场上缴获的九十八辆日制卡车,先把物资拉回平湖,然后再转运后方;第四就是通过水路。平湖地区水网密集,此前新二师已将周边地区村落的舟船搜集一空,集中进行管理,现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时不我待,吴铭当机立断:“张科长,你现在立即向龙副师长致电,让他赶快前往金山卫,主持物资搬运工作,我马上命令师直属属炮兵团、辎重团和工兵团调动车辆及人员,赶到金山卫……”

  张瑛记录完吴铭的命令,离开作战室前看了一下地图,叹息道:“师座,这一次任务非常艰巨啊”

  的确,通向金山卫的几条公路和水路,都置于日军飞机和舰队炮群威胁下,夜晚还没什么,一旦天亮被日军察觉,那就是尸山血海的场面。

  “再困难也要努力克服,这批物资对于我们下一步作战非常关键”吴铭严肃地说:“所以这次要军民齐动员,现在是凌晨两点半,距离天亮还有三到四个小时。这样,你告诉龙副师长,能运回来的就运回来。若是实在运不回来,就把东西炸了,什么东西也别给小鬼子留下”

  想到那么多的物资因为运输问题白白浪费,吴铭心痛不已。想了想,他接着说道:“给龙副师长去电后,你再通知杨嗣先、罗钰铭,让他们派出侦查部队,警戒北线和东部地区,其余人马全部去搬运物资,现在只能咬牙坚持了

  “这倒是一个办法”张瑛微微一点头:“师座,时间不早了,我现在就去发报”

  吴铭走出作战室,叫过孙承元,命令他率领到平湖后才组建不久的师直属骑兵连和自行车连,通知渔民通过水路前往金山卫抢运物资,然后又给炮团、辎重团和工兵团打去电话下达命令。

  等到吴铭走出电讯室的时候,天空竟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吴铭脸色一变,一旦雨势变大,部队在泥泞中行军,不管是车辆还是行人都很困难,势必影响搬运。但转念一想,一旦雨下大,日军战机无法升空,同时日军舰队视野受阻,对于搬运部队的安全来说,无疑有了保证。

  吴铭回到作战室,拿出毛巾擦拭完头上的雨水,处理完俘虏事宜返回师部不久的戴子冉走了进来,将参谋处制定的下一阶段作战计划向吴铭汇报:

  “师座,现在日军第一一四师团已经被我全歼,日第十军剩下的部队分布在黄浦江两岸北至吴淞江,南至枫泾、朱泾、奉贤的漫长战线上,防御极为薄弱。就目前局势而言,我们完全可以把补充旅四个团编入一旅和二旅,然后将四个团的民团官兵编为补充旅,再次集结起八个团的部队,向叶谢、亭林和松隐一线进军,从而进逼金山和松江县城。若是日军不从前线抽调军队回援,我们就可以趁机光复这两个战略要地”

  说明计划后,戴子冉接着道:“日军第十八师团占领枫泾后,立即伙同国崎支队,向嘉善和嘉兴进犯,至今已在嘉善与平望一线连续作战一个星期。第六师团先后攻占青浦和白鹤港,但在昆山遭遇中**队顽强抵抗,与第十六师团和重藤支队胜利会师的战略构想失败,于是把攻坚任务交给其他日军,折回松江后改道向平望和吴兴方向进攻。”

  “一旦我军攻占金山和松江县城,可从侧翼威胁日军,使其处于进退两难之境地,大大缓解正面对敌的兄弟部队的压力,并策应撤退行动。”

  吴铭点了点头:“那就这样,现在先把战报上报军事委员会,作战计划等过几天再提,我们需要用两到三天时间来搬运物资,调整部队……记住,战报尽量把损失往大了说,缴获往小的说,越煽情越好上次缴获日军联队旗,委座除了通电嘉奖并给予十万法币的奖励外,再没有其他好处,亏大了”

  “若不是我们有自己的后备兵员和武器补充渠道,恐怕很难顶住日军这一波迅猛的攻势,只能落得和固守松江县城的第六十七军那样的下场这回我们新二师再次创造奇迹,一举全歼日军第一一四师团和野战重炮兵第六旅团,我看蒋委员长总不会再那么小气吧?”

  新二师全歼日军第一一四师团和野战重炮兵第六旅团,击毙中将师团长一名、少将旅团长两名、联队长四名的战报发到南京的中国统帅部大本营时,引发巨大震动。

  现在淞沪战场正在大踏步地溃败,新二师不仅顶住了日军陆海空立体式的进攻,还歼灭整整一个师团和一个重炮旅团,顺带收复大片失地,如何不让富贵山地道里的一众大佬相顾失色,目瞪口呆呢?

  “真的还是假的?”

  钱大钧嘀咕一句,率先提出质疑:“新二师驻守的平湖一线,置于日军舰炮和海军航空兵直接威胁下,大家可以想象一下拥有类似地形地貌的罗店、洋行和蕴藻浜地区,中**队在那里起码损失了三十个师。在这种地区作战,能够扛住日军攻势已经是大功一件,他们却来电说将进攻的日军成建制歼灭,这有可能吗?”

  “是真还假,只能让委员长自已判断”

  林蔚没有理会依旧喋喋不休的钱大钧,前往委员长休息的卧室。刚刚睡下不久的蒋介石被侍卫叫醒,脸色有点儿不虞,但看完电报后,里面的信息让蒋介石头脑一下子清醒过来。

  “全歼日军第一一四师团和野战重炮兵第六旅团,收复全公亭、金丝娘桥、金山卫……”蒋介石瞪大眼睛,嘴里默念一遍,随后用带着疑问的眼神看向林蔚:“这可能吗?”

  林蔚低下头:“委员长,收到电报后我立即去电复核,新二师方面表示战报无误,并请求第三战区司令部派员前往平湖地区核实并将一千多名朝鲜籍的伪军押解回京。吴铭随后发来补充电报,说新二师损失很大,麾下各团基本打光了,最后的进攻是吴铭亲自率领师部直属警卫营啃下来的。”

  听林蔚这么一解释,蒋介石终于不再怀疑,毕竟那一千多朝鲜战俘做不了假。蒋介石难得地露出笑容:

  “吴铭实乃中**人之楷模,新二师不愧为‘国之利刃,,经此一役,日第十军元气大伤,想必吴江、平望至嘉兴、嘉善一线所承受的压力会骤减,这对我们在国防线重整军备具有积极意义”

  说到这里,蒋介石看了林蔚一眼:“蔚之,新二师立下如此大功,一定要通报全军,大肆宣传,鼓舞国人抗战之决心与勇气”

  见蒋介石没有提出实质性的奖励,林蔚上前一步,恭敬问道:“委员长,为了这个战果新二师损失惨重,不能不赏啊”

  “我知道”

  蒋介石微微一声叹息,摇摇头:“可是国库空虚,方方面面都需要钱,尤其是淞沪一线撤退下来的军队,武器弹药丢失殆尽,全部需要中央补充,最近我都焦头烂额了……蔚之,你说该怎么办?”

  一提到钱的问题,林蔚也不敢吱声了。

  蒋介石虽然军事不行,但就政治才能而言,远比同时代的冯玉祥、阎锡山和李宗仁等人强多了,比谁都明白有功必赏。

  新二师上次缴获日军第一五○联队旗,又送来大量日军战俘在南京游街,大大鼓舞了中**民的抗日士气,根本不是区区十万法币所能囊括。现在新二师又立新功,肯定不能再装聋作哑,可是钱从哪儿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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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0章 崩坏


  第十军司令部。。

  天色昏昏沉沉,海面一片烟雾蒙蒙,淅淅沥沥的冬雨让留守的军参谋长田道盛武少将心中一片冰凉。

  日军登陆杭州湾,这是华中派遣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将的手笔,由柳川平助具体实施,以图在战略上彻底消灭中**队,为进军南京创造条件。

  但是,吴铭新二师全歼第一一四师团及野战重炮兵第六旅团后,一鼓作气夺取了全公亭、金丝娘桥和金山卫等地,并顺手牵羊将第十军储备的大批作战物资给拿去了。虽然前线的第六、第十八师团和国崎支队可以从打通与上海联系的水路和公路获得补充,但对于名存实亡的第十军指挥部而言,无异于巨大的讽刺。

  不仅如此,若是新二师继续进攻金山县城的话,这对前方作战的第十八师团及国崎支队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现在这种情况,只有调动战力强悍的主力师团加入南线作战才能击溃新二师,重新夺回对金山卫等登陆点的控制权。

  雨已经连续下了两天。

  前天早上柳川平助便启程回国了,他没有听从特混舰队司令官下村正助海军少将的建议剖腹自杀,但谁都知道,柳川平助只不过是苟延残喘,随时他都可能会接到自裁的命令。

  田道盛武没有去送行,现在看来,若是让柳川平助再留任一段时间,由着他来背黑锅,那该多好啊

  指挥舱里一片寂静,只有官佐们重重的喘息声。

  现在的田道盛武,以陆军少将的身份成为第十军最高指挥官,但他心情一点儿也不轻松。

  第一一四师团和配属给第十军的野战重炮兵第六旅团完蛋大吉,第十军物资仓库被夺,第六、第十八师团和国崎支队处境堪忧……种种问题让田道盛武脑袋都要炸了。

  田道盛武侧过头,看向旁边的特混舰队司令下村少将:“下村君,现在支那军队正在抓紧时间抢运我们的物资……吴铭是一个可怕的对手,支那新二师是一支强悍的军队,我们的物资落到新二师手里无异于如虎添翼现在我请求你,用舰队炮群轰击金山卫,我要将那里的物资同新二师的人一起埋葬”

  局势糜烂至此,虽然特混舰队不再隶属于第十军序列,但唇亡齿寒,下村正助无法置身事外。不过,下村少将虽然很想开炮将金山卫毁去,但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果断摇了摇头:

  “田道君,我也很想让新二师的士兵在我舰队炮群的火力面前瑟瑟发抖,但现在杭州湾海浪很大,不管是海面还是陆地能见度都不高,加上雨天飞机无法起飞,没有办法提供精确打击坐标,请恕我不能浪费舰队早已捉襟见肘的炮弹储备”

  前面战事固然是末松茂治和柳川平助的责任,但下村少将作为特混舰队司令,舰队自身的损失也让他连续收到军令部和大本营的申饬电报,有心戴罪立功。

  田道盛武非常遗憾,但还是站起来向下村少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那就等天气晴好,再请下村君帮忙,拜托了”

  “没问题”

  下村正助扶起田道盛武,笑着说:“在消灭支那军队的问题上,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一个通讯参谋猛地推开指挥室大门,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田道将军,松井司令官来电,要通过电报与你面对面交流”

  田道盛武一听,立即来到隔壁的电讯室,一刻钟后才返回指挥舱,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头抬得高高的,丢失的气势再次回到他身上。

  田道盛武轻咳一声,待指挥舱里所有军官的目光集中到自已身上,这才大声说:“松井司令官对我们第十军的失败非常震怒,他说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耻辱,是第十军的耻辱,是华中方面军的耻辱,更是大日本帝国的耻辱”

  缓了一口气,田道盛武又道:“松井司令官得到消息,柳川阁下已经在回东京的路上,受命剖腹自裁了”

  听着这个消息,官佐们一片哗然,田道盛武苦笑道:“大家不要胡乱猜疑,是大本营勒令柳川将军用剖腹来向天皇陛下谢罪。”

  大家都沉默下来。

  柳川平助没有选择在战场上剖腹,执意返回日本,东京大本营诸公肯定对此满腔怒火,不得不明令柳川平助自裁谢罪。此举一方面是重申并彰显大日本帝国武士道不成功就成仁的主张,对前线指挥官是一个巨大的刺激和鞭策,另一方面则避免了回到日本后把失败的消息传播开来,给天皇陛下摸黑。

  此次战役的失败,根源是第一一四师团长末松茂治中将抗命不遵,但末松茂治已经剖腹谢罪,东京大本营只能将柳川平助推出来作为替罪羊。若不是淞沪战事紧急,相信田道盛武等将佐也会享受到与柳川平助同样的待遇。

  自日俄战争后,日军从没有被他国部队歼灭一个师团的先例,更不要说属于战略级别的野战重炮兵旅团了,现在这个耻辱却由第十军亲手缔造,不能不说所有人都脸上无光。

  田道盛武双手撑着桌面,环视一下子在坐的军官,最后把视线落在特混舰队司令下村正助海军少将脸上,说道:

  “淞沪战场我大日本帝国皇军即将取得成功,但对于第十军的表现,方面军和大本营诸公都不满意,请诸位自持”

  将佐们一听都低下了头,下村少将尤其感到不安。

  借助松井大将的威风以及来自东京大本营的威慑,所有官佐暂时都放下包袱,再次变得振作起来。

  田道盛武继续说道:“好了,连续的失败已经让天皇陛下和大本营诸公充分了解了支那新二师的战力,为了挽回颜面,军部决定从关东军抽调第二、第七师团加入上海战场,目标是围歼吴铭和他统率的新二师——”

  指挥部里一片哗然,所有人脸上都浮现一丝兴奋之色。

  日军第二、第七师团是明治时期就编成的老牌师团,其战绩辉煌卓越,是日军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存在,远比新编成的第一一四师团战力强悍得多。

  竟然一口气出动两个王牌师团,由此可见东京大本营对吴铭和他率领的新二师的忌惮。

  “嘭——”

  通讯参谋推开铁门,如同风一般闯进指挥舱,对田道盛武敬礼后汇报:“参谋长,前线传来最新战报,支那军平望防线已被我军突破,第六师团顺利攻占平望县城,截断苏嘉铁路,顶风冒雨准备从右翼绕击嘉兴侧后”

  “好,实在太好了”

  田道盛武霍然站起,大声称赞:“熊本师团不愧是帝国陆军最强悍最有战斗力的劲旅,昔日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第六师团便立下赫赫战功,九年前侵入山东半岛,一举杀掉五万支那人,大振我国威军威”

  “四年前长城作战期间,熊本师团占领热河并拿下赤峰、冷口,今年支那事变后熊本师团进入支那北部战场,于九月强渡永定河,不到一个月事变便先后占领涿洲、保定、正定等地,席卷千里。加入我们第十军序列后,又攻占松江,切断沪杭铁路,现在又率先击破支那人苦心经营的国防线,为我第十军挽回了颜面”

  “诸君,我要向方面军和大本营为谷寿夫将军请功”

  指挥舱里响起热烈的掌声。随后,一群人来到墙边大幅地图前,查看嘉兴和平湖等地中日攻守态势。

  作战课长野口中佐指向嘉兴城,分析道:“现在支那军防线已被我军突破,所谓一点破全线破,随着我军绕击嘉兴城侧翼,支那军队苦心经营的防线必将土崩瓦解。反观新二师,由于其连续胜利,已经深入我军腹地,处于我环形攻势包夹中,只要我们提前拿下桐乡、海宁等地,新二师就将成为瓮中之鳖

  “不”

  田道盛武立即否定了野口中佐的建议,说道:“我军已没有足够实力聚歼新二师。第二、第七师团正在赶来上海途中,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将新二师拖在杭州湾北岸,等到第二、第七师团加入南线战场,那时才是我们洗刷耻辱的时机”

  其实,新二师面临日军舰队重炮炮群威胁,侧翼又有第六师团、第十八师团和国崎支队进逼,空中还有战机轰炸,野口中佐的计划非常具有可行性。

  不过,由于此前此前连续的惨败,田道盛武存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思,认为只需保持目前的局面就行了。

  一些将佐虽然不满田道盛武的保守,但此时他们都成为了惊弓之鸟,没有谁敢跳出来主动承担责任,于是日军丧失了到目前为止最好的围歼新二师的机

  平湖,新二师指挥部。

  吴铭正在与戴子冉、张瑛等人讨论收复金山和松江县城的计划,机要科长杜平璋急匆匆走了进来:“师座,右翼军张司令急电”

  随着张发奎赶回嘉兴,第三战区副司令长官顾祝同已经返回苏州,指挥作战,所以现在是张发奎统筹南线战事。

  “张发奎有什么命令吗?”吴铭转过头问道。

  “师座,平望防线被日军突破,第六师团正在从侧后绕击嘉兴城”杜平璋担忧地说。

  “什么?”

  这个消息如同惊天霹雳,将吴铭等人雷得皮焦肉绽,他们此前还在讨论用反攻来策应友军的防守,呼应淞沪一线七十万大军的撤退行动,现在平望防线失守,突前的新二师已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一旦后路被断,新二师将面临灭顶之灾。

  张瑛沉不住气了,连忙问道:“师座,怎么办?”

  戴子冉目不转睛地看着吴铭,这个时候,只有吴铭才可以拿出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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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1章 兵员补充


  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对于友军的无能,吴铭除了咬牙痛恨之外,全无办法。

  沉思一会儿,吴铭对戴子冉说:“好在有了两天两夜的缓冲,金山卫的物资差不多搬运一空,是时候撤退了子冉,你现在立即通知一旅罗钰铭和二旅杨嗣先,让他们尽快撤下来,完成编整,坐待战局变化——”

  新二师歼灭第一一四师团和野战重炮兵第六旅团,收复大量失地,一旦撤回,除了放弃收复的地区外,更为重要的是将新二师取得局部战场优势也一并放弃了。

  戴子冉有点儿舍不得将士们用鲜血换来的战果,急道:“师座,现在撤退,那之前我们的付出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对于放弃既得战果,吴铭也非常痛惜。但形势如此,吴铭不得不壮士断腕

  “以目前战局来看,回撤是最佳选择。依照南线第八和第十集团军的实力,嘉兴守不了多久,若是此时再不收缩,一旦日军占领嘉兴,顺着沪杭铁路南下占领海宁,我们将陷入第六、第十八师团和国崎支队的夹击中。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是想退也退不了了”

  未谋胜者,先谋败,才得以立于不败之地

  此时杭州湾战局已经随着平望防线的崩溃而迅速糜烂,虽然新二师还有一战之力,但吴铭总感觉巨大的危险正在逼来。

  虽然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吴铭却不敢大意,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撤退。

  戴子冉见吴铭拿定主意,只得服从:“既然如此,我立即去给罗钰铭和杨嗣先发电报,让他们做好准备。”

  吴铭点了点头:“现在物资差不多转运完毕,当务之急是让一旅和二旅四个主力团尽快恢复战力,否则一切都无从谈起。”

  戴子冉记录完命令,等吴铭签上字后,转身出去发报。

  正在沙盘前推演战局的张瑛,忽然想起张东宁和陈彦华收拢溃兵一事,开口道:“师座,现在参谋长和补充一团陈彦华团长已收拢大批溃兵。**在前线连吃败仗,绝不是普通士兵的责任。依我看,我们可以从溃兵中挑选出一批来,补充此战损耗。”

  “这个想法不错”

  吴铭表扬一句,接着说:“淞沪战局已经彻底糜烂,七十万大军退下来,溃兵数不甚数,我们要加大收容的规模,在南浔、乌镇、桐乡等地设置收容站,收编从前线溃败下来的部队。溃兵经过编整后先编入补充旅,弥补补充旅将大部分士兵转入一旅和二旅后的缺额”

  现在新二师只剩下半个师,吴铭最为头痛的便是兵员补充问题。

  虽然溃兵战斗力不行,但到底上战场见过血,与鬼子拼过命,只要经过政治和思想教育,再略加整训丨新二师便可凭空得到大量合格兵员。

  可是这样明目张胆地收拢溃兵,定然会遭到溃兵原属部队的嫉恨。张瑛有点儿担心了,问道:“师座,这样的话,会不会引起其他部队的强烈反弹?若是战区司令部和南京军事委员会过问,我们不好应对啊”

  吴铭冷笑着说:“现在正值乱世,乱世有乱世的生存方法。那些丢盔弃甲的部队,什么脸都没了,若是他们敢来新二师讨说法,就让他们尽管来至于南京军丨委会和战区司令部,更不必担心了,我们新二师立下那么大的战功,广播报纸吵遍了,全国上下交口称赞,国内外的贺电收了一箩筐,但现金、粮食、弹药、军装和武器装备等实际奖励却一样没有。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自己谋求生路,难道不应该吗?”

  发完报返回屋子站在旁边倾听谈话的戴子冉吱声道:“师座,你忘记那些来自台湾和东北的伪军俘虏了?”

  “哪儿能忘记啊”

  吴铭苦笑一下:“那些朝鲜伪军通过火车递解到南京后,据说引发巨大轰动,蒋委员长为此专门召开新闻发布会,揭露日军对自己人的凶残对了,留下的这些家伙,甄别和改造得如何了?”

  戴子冉道:“那些伪军很多都是被强拉的壮丁,是知根知底的老百姓。我觉得若是能通过情报和宣传部门的思想改造,然后在民团接受一段时间训练,其中不少人可以编入补充旅。”

  中日战争才爆发四个多月,日军从上到下还不重视战力疲弱的伪军,东北和台湾的伪军背井离乡,来到上海充当炮灰,大多数日军态度倨傲,根本不拿伪军当人看,动辄打骂,伪军与日军之间有着很大积怨,这才有了战场上的反水。

  戴子冉觉得可以利用这些矛盾,经过思想改造和军事训练,把这些伪军转化为新二师的补充兵员。

  吴铭沉吟一下,问道:“现在那些伪军没有闹事吗?”

  戴子冉回答:“我们已经把伪军中被日本人洗脑的死硬分子给清除掉,其余伪军早就被我们给吓怕了,管教时服服帖帖,对于向日本国旗、日军军旗和日本天皇的宣传画吐痰撒尿的行为进行拍照留念也不抗拒,我觉得可以利用起来”

  吴铭忽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要不了多久新二师就会撤离国防线,普通战士还好,野战医院里伤病员的转移却十分困难。

  吴铭考虑了一会儿,忽然道:“你们看这样可好这些伪军先不忙发给武器,把他们组织起来作为民壮,运送我们医院的伤病员到后方。在此过程中,我们的警卫人员和伤兵,都提高警惕,随时观察伪军一言一行,要是有什么不妥可以及时甄别出来,不要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吴铭的建议让戴子冉觉得有点儿冒险,毕竟人心隔肚皮,谁知道那些伪军中有多少包藏祸心之辈?

  想到此里,戴子冉不放心地问道:“师座,若是转运途中出了意外怎么办

  “这就要看情报和宣传部门这段时间的努力了”

  吴铭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在日本,国旗、军旗和天皇的画像都是无比神圣的物品,那些伪军既然敢对着我们的照相机做出侮辱日本这个国家和民众的行为,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再加上我们收买和分化拉拢,哪怕有什么举动我们也能提前得到消息。再者说了,两个野战医院各有一个警卫排,然后咱们再从警卫营抽调两个排,又从民团抽调一个团,我就不信在如此严密的监视下,还会出问题”

  戴子冉顿时了然,对于吴铭的决定再无异议。

  吴铭扬起狐狸般的笑容,接着说:“情报和宣传部门这次一定要配合好,就当是对政治宣传工作的一次大练兵,等到空下来我准备在参谋处下再设立一个政治科,专门负责军队政治审核和教育这方面的工作。”

  “估计蒋副参谋长在我们新二师待不了多长时间了,毕竟他身份不同,若是长时间在军队任职,不利于以后晋升,我决定等部队返回毛良坞后,就让他专门负责地方民政这一块,对以后的工作进行预热。”

  当初蒋经国刚到新二师,吴铭为了方便蒋经国展开工作,除了认命其为参谋处副处长外,还在参谋处下专门设立了一个宣传科,由蒋经国兼任科长,对军队和国民进行政治宣传。蒋经国上任后做事风风火火,在工作中采用了不少来自苏联的先进洗脑手段。现在宣传科的人已经将蒋经国的本领学到十足,其中又以张东宁的堂弟张东春学得最好。

  戴子冉想了想:“我觉得可以从补充旅抽调一些军官和老兵,作为由伪军改编的民壮部队的中坚和骨于,这样在转移野战医院的过程中,我们可以适当加入一些训练,一方面考察这些伪军的军事素质,另一方面对他们进行思想教育。相信经过千里跋涉,等到浙西后,我们可以大浪淘沙,从中选拔出一批合格的人才”

  “与我想的一模一样”

  吴铭哈哈大笑,随后拍板:“子冉,你再拟定一份命令,然后发往各部。

  阴雨绵绵中,昆山至支塘国防线阵地上,又是炮火又是烟幕,一片末日来临的景象。

  日军的进攻从十六日早晨六点就开始发起,经过海陆军连续四个多小时的炮击后,昆山城外连续苦战三日已经摇摇欲坠的防御工事,终于悉数被日军摧毁。

  滚滚浓烟中,日军开始在浏河上架设浮桥,迎着中**队的弹雨,冲锋的日军大量落水,但蜂拥而至的鬼子依然突入守军阵地,很快占领第一道和第二道阵地。

  守卫第三线第四线阵地的第七十四军五十一师将士,奋勇抗争,与日军连续激战大半天,日军不得寸进。

  夜幕降临,雨越下越大,第七十四军军长俞济时下令部队全线反击,把日军赶下浏河,所部两个师向日军发起决死冲锋,但恰好这时日军的援兵到来,双方在阵地上反复争夺,一时间刀光剑影,喊杀声震天,血火弹雨中官兵们个个舍生忘死,连长、营长甚至团长一个个负伤,倒下。

  冲锋和反冲锋就像潮涨潮落,中**队三次攻占二线阵地,又三次被日军击退,一直杀到东方发白,只见阵地前后,尸体遍野,浏河几乎被鲜血染红,河面上到处都是漂浮的泡得发涨的尸体。

  堑壕内,血水和雨水就像一条条小河在流淌,每一片积水都是鲜红的。

  此时日军再次增兵,王耀武率领的五十一师,已经在昆支线连续苦战九十多个小时,官兵们精疲力尽,许多战士在泥水中泡了几天两条腿都已经失去了知觉,面对日军疯狂的攻势,逐渐开始不支。

  这其中,涌现不少可歌可泣的故事,一位连长被日军大炮炸得粉身碎骨,他的妻子是随军救护人员,面对丈夫的惨状,她举起丈夫的一截断腿,带领连队剩余官兵奋勇冲杀,全连官兵士气大振,悍不畏死向日军冲去,日军一触即溃,该连防守的阵地暂时保住了。

  面对奋勇抢渡的鬼子,第七十四军用水雷、铁丝网和三七战防炮顽强阻击,但是依然抵挡不住日军的木筏、小船和坦克源源而来的洪流。

  就在俞济时面对困境万分焦急的时候,接到战区司令部的通报——平望县城被日军占领,苏嘉铁路正式被日军截断,太湖南岸的吴江与苏州已经置于日军兵锋之下,现在昆山与支塘国防线实际上已经成为整个战场的凸出部,非常容易遭到日军合围。

  因此,顾祝同建议俞济时后撤至吴福线,以福山、常熟、苏州和吴江为支撑点,重整军备,与日军决战。

  到了这个地步,在昆支线坚持已经没有必要,俞济时下达了全军总撤退的命令。

  十一月十七日上午,比起原来的历史晚了四天时间,中**队交叉掩护,撤离尸横遍野的昆支线,退守吴福线。但由于平望防线的沦陷,中**队和历史上一样,被分割为一南一北两大战略集群,各自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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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2章 转移


  海宁县城,对没能参加围歼第一一四师团及野战重炮兵第六旅团这一留名青史的战役郁闷不乐好几天的陈彦华,大步走进指挥部,张东宁递给他一份电文。

  陈彦华看完后不高兴地说:“喝酒吃肉没咱们的份儿,净让于些鸡毛蒜皮的下事,这个团长我不想于了”

  “什么喝酒吃肉,你当是过家家啊?难道你没看到各团巨大的牺牲吗?”

  张东宁白了陈彦华一眼,呵斥道:“况且,咱们在后方的工作一点儿都不比其他主力团逊色,师座专门来电,说要给你陈彦华记大功”

  陈彦华嘟着嘴,没有说话。

  张东宁眉头微蹙,对陈彦华郑重地道:“老陈,我们师取得了一场空前的胜利,虽然这几天师部来电中没有提到具体伤亡数字,但你是一个老行伍了,你应该可以想到,我们师估计打残了,若没有后备兵员补充,没有新鲜血液注入,我们新二师覆灭在即”

  张东宁一番话语重心长,如泰山压顶般搁到陈彦华心头。

  虽然平时有点儿浑,但遇到重大事情陈彦华从来都不含糊,这一次也不例外,陈彦华收起不快的心思,立正道:“参谋长,你就明说,要我们团于什么把……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会皱眉头。”

  “收拢溃兵,从中挑选精兵强将加入我们新二师”张东宁言简意赅。

  “噢还是这件事情啊?”

  陈彦华不在意地挥挥手:“参谋长,这几天你主持物资转运和关注平湖战局,不清楚我们的工作进展。至今为止,我团收拢的溃兵已经组建起四个团,不过番号却是民团。这些家伙加入我们后,不用餐风露宿,更不用担心被当做逃兵枪毙,他们千方百计想加入我们,我的团已经完成扩编,给平湖送去预备兵员的任务不难完成”

  “什么?”

  张东宁脑子一时间有点儿跟不上,又追问了一句,听到陈彦华肯定的回答,这才明白过来,心中暗叹还是吴铭眼光独到,四天前他赶到海宁县城,简单地把任务交代下去,然后就开始处理物资搬运事宜,期间则关注平湖战事,没有过多地询问收拢溃兵的事情,没想到陈彦华完成得这么好。

  张东宁此时还不知道,陈彦华利用得自英国洋行的枪支弹药,悄悄把自己的补充一团扩编成三个团的规模,也就是他的一个营相当于别人一个团。就这样,还是这货精挑细选的结果。除了组建四个团的民团外,很多不合格的孬兵都被打发去拆铁路搬运铁轨等物资去了。

  张东宁一下子轻松许多。

  毛良坞民团五个团正在向浙东北开来,目前已经抵达余杭地区,陈彦华又编练了四个团的民团,同时还将不合格的兵员组成了四个运输团。

  这样算下来,新二师后备兵员已经不缺,缺的只是训练,以及官兵们的向心力,这可不是几天时间就可以突击增强的。

  张东宁为新加入新二师的新兵的凝聚力感到担忧时,此时野战医院院长史迪夫也头疼不已。

  面对闯进平湖野战医院的众多穿着混乱的士兵,史迪夫满心怒火,他想将这一批不速之客赶出医院,但这些士兵乱七八糟的方言让他听不明白。还好,总算是找到一个说官话的东北兵,他如实交代了自已曾经是伪军的经历,把史迪夫吓了一大跳,心说这些个二鬼子来到野战医院于什么?

  就差动刀动枪时,总算出现一个说话有分量的人——参谋处宣传科副科长张东春少校刚刚走进医院大门,就被史迪夫一把拉住,冷着脸训丨斥:“现在伤兵满院,你还带这些伪军来医院捣乱,你若不说个清楚明白,我今天跟你没完

  张东春是参谋长张东宁的堂弟,但在史迪夫面前,他可不敢摆臭架子,连忙挤出笑脸对史迪夫传达吴铭的命令。

  史迪夫惊疑不定,拉着张东春来到一旁,指着那些士兵道:“提前搬迁野战医院,我倒是同意,只是让这些当过伪军的人来帮忙,有些不妥吧?他们毕竟是给日本鬼子卖过命的人,万一在路上闹出什么幺蛾子……两个野战医院,五千多伤病员全得搭在他们手里。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不能不谨慎啊”

  “若是能有多余的部队,师座也不会用这些伪军。”

  张东春无奈地一摊手:“现在战局突变,野战医院必须提前转移,这是毫无疑问的。史院长,你尽管放心好了,这些伪军都有把柄握在我们手里,绝对不敢捣乱。况且,咱们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不是还有野战医院的警卫排以及师部派来的警卫营两个排以及一个团的民团官兵吗?出不了问题”

  史迪夫狐疑地看了张东春一眼:“你真能保证他们不捣乱?”

  “史院长,你就算不信我,但师座是何等精明的人,没有万全的安排,他会做出这个决定吗?”张东春耐心开解。

  经过伪军间相互揭发,然后又通过向日本天皇画像撒尿等手段检测后,那些日本人的死忠分子早已经被除掉,现在这些伪军都是强拉壮丁的普通百姓。

  张东春作为蒋经国在宣传部门的副手,早已将其从苏联带回来的洗脑手段学了个七七八八,相信完成这次转运任务后,在思想政治教育和洗脑下,这些没有根基的伪军也会转变为合格的战士。

  以新二师的威名,就算借给这帮伪军豹子胆,他们也不敢在野战医院转移途中作乱,不说别的,深入中国腹地,人地生疏,除非立下死志,否则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有了张东春的保证,史迪夫勉强答应下来。

  平湖野战医院很快就忙碌起来,众多伤员被唤醒,由伪军充当的民壮小心翼翼地搀扶起伤兵。

  从附近老乡家里征集来的牛马车陆续到位,重伤员很快被抬上车子,先头队伍陆续出发。他们将赶到海宁县城,一部分乘坐火车,另一部分则通过水路,运往浙西。

  到了中午时分,雨终于停止,随着太阳突破乌云,把光辉洒向大地,气温开始迅速回升。属于野战医院的卡车、客车和救护车陆续出动,民壮们又开始帮忙搀扶和抬着伤病员上车,又分出一部分人装载药品和医疗器械。

  小春子的伤虽然还没好完全,但他把乘坐车辆的机会让给了别人,自己努力拄起拐杖,慢慢跟上大部队前进的步伐。后面正在照顾担架上重伤员的方虹,时不时投以关心的目光。

  漫长的队伍,滚滚向前,一直延伸到天边。

  龙虎镇北的海岸公路,罗钰铭率领手下官兵,或挑或扛,向乍浦镇前行。

  经过连续数天的抢运,金山卫的物资差不多运光了,罗钰铭于上午十时接到师部命令,让他带着部队退往平湖,正式接收从补充旅调拨来的官兵,充实一团和二团,尽快恢复战力。但是他舍不得丢掉缴获的物资,于脆找来箩筐和木箱,把看得上眼的东西全部运走。

  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半,略微西斜的太阳晒在身上,热气腾腾的。

  罗钰铭放下担子,将自己的军装解了一个纽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吆喝麾下官兵努力向前赶路。

  这时,几天来一直不见踪影的飞机在天空中呼啸而过,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然后朝着海面飞去。

  罗钰铭暗骂了一声娘,心说这个雨早不停晚不停,偏偏等到自己的部队撤退时才停,这不是难为人吗?当下赶紧招呼:“快,加快行军速度,刚才飞过去的是鬼子的侦察机,鬼子的飞机一会儿肯定还得过来”

  为了避免日军舰队炮群的火力覆盖,罗钰铭将手下士兵以连、排为单位分散开来进行转移,此时跟在罗钰铭身边的只有一个连。

  官兵们一听,立即加快了速度,向西行去——只要躲到九龙山反斜面,置于防空部队保护下,日军战机和舰队炮群都没了威胁。

  四挺重机枪架在了尾随连队前进的四辆装满电线电缆箱子的马车上,机枪手按着扳机,警惕地看着远处的天空。

  过了大约一刻钟,南面海边出现了五个小黑点,渐渐地越来越大,巨大的发动机轰鸣声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抵达行军队伍上空。

  罗钰铭揪着樊道全的衣领大声喊道:“老樊,前面黄姑塘河边有一大片芦苇荡,你带人赶紧撤进芦苇丛里,我带着四挺重机枪掩护你们,动作要快”

  罗钰铭动作很粗鲁,樊道全并没有不高兴,更多的却是感动——旅座将危险了留给他自己,樊道全眼睛有点儿温润。

  见樊道全没有反应,罗钰铭怒了,使劲拍打他的肩膀,吼道:“娘希匹,你倒是快点儿啊,不要连累老子。”

  樊道全一个激灵,立即招呼手下士兵,挑着扛着东西就朝名叫顾家堰的小村后的芦苇荡跑。

  日军飞机转眼即至,第一架战机开始进入俯冲轨道。

  “哒哒——”

  一阵重机枪的射击声响了起来,四挺缴获自日军的九二式重机枪组成了一个矩形方阵,黑漆漆的枪口冒出一阵密集的火舌,愤怒的子弹向着高速冲下来的飞机打去。

  正在进行俯冲的日军九六舰爆的机舱,瞬间被击中一串子弹,侥幸保得一命的日军海军航空兵见势不妙,猛地来了一个“h”字形拉升,带着屁股上的一串浓烟,狼狈地向南方天空逃蹿。

  后面四架日机一看情况不对,立即在空中调整方向,冲着大部队逃去的芦苇荡追了过去。

  “娘希匹”

  罗钰铭一看形势不对,赶忙带着四挺重机枪,打马向黄姑塘河边冲去,可是他们又如何赶得及飞机的移动速度呢?

  四架日军战机眼看就要赶上落在后面的樊道全等人,这时樊道全若是扔下担子,一口气就可以跑入芦苇荡,避开日军飞机的扫射。但一向节俭惯了的樊道全及身边几个士兵不愿意舍弃好不容易得到的物资,只是下意识地加速、加速……

  “哒哒——”

  低空飞行的日军战机一阵扫射,疯狂的子弹溅起一片火花,两个士兵一下子鲜血四射,但他们还在努力地向前跑,随后满是窟窿眼的身体向前栽倒,飞射出的鲜血把两个箩筐以及里面装着的日本采购自美国的罐头给染红了。

  “砰砰——”

  就在这时,芦苇荡中爆发出十余门高射炮射击的声音,在樊道全以及赶来的罗钰铭耳中,这声音如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一样让人沉醉。

  一架飞越芦苇荡的飞机尾翼一下子被命中,带着冒烟的尾翼猛地旋转着向右前方一块稻田坠落。

  “于得好,高炮营万岁”罗钰铭恨恨地一挥拳。

  坠落的飞机发出一声剧烈的爆炸,然后一阵火苗冲天而出。其余三架日军战机见势不妙,猛地拉升,朝着蓝天飞去。

  40毫米博福斯高射炮追着日军飞机打,十多门高射炮发射的炮弹构筑起一道无形的巨网,朝着日军飞机逃逸的方向笼罩而去,落在后面那架双翼轰炸机,被击中弹药箱,凌空爆炸,另外一架九六舰战被击中右翼,翻滚了几下,但是在飞行员高妙的驾驶技术下慢慢恢复了平衡,如同一只才学会飞翔的小鸟一般,慢慢地朝着海边飞去。

  短暂的交火,双方各有伤亡,新二师又牺牲了几名战士,而日军则折损了两架飞机。

  一脸得色的桂涛带着大队人马,推着高射炮走出芦苇丛。

  为了支持前方将士转移物资的行动,他奉吴铭的命令,把高炮营三个连以及各炮营高炮连拆开使用,隐藏在十多个关键的地点,终于建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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