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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修真] 大道争锋(4月18日 更新至“第一百零七章 另有乾坤隐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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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三十六章 玉碧紫阳籽

 
  赫木龙在龙兴岛上每日垂钓,甚至悠闲。

  他原本以为过不了多久,穆冰心定会乖乖服软,很快就来找寻自己。

  可是一连等了三日,却没有丝毫动静。

  他不禁有些奇怪了,便把柳胜找了过来,道:“徒儿,你去打听一下,最近穆冰心可有什么动静。”

  柳胜领命而去,只是过不了一刻,便就驾玄光转回,落下身形后,禀告道:“师傅,事情不对,听闻穆长芈老这几日击退不少魔道修士,今晨又在内海拜访了几家大族后,就往蓬远派回返而去了。”

  赫木龙暗皱眉头,穆冰心对此事抗拒推脱,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可对自己来个不闻不问,这反应却有些奇怪了,这倒像是真有了什么倚仗的样子。

  一念及此,他顿时有些坐不住了,不过方才起身,却缓缓又坐了下来,抚须仔细想了一想,他目光一阵闪动,道:“柳胜,你替我去抓一人来。”

  柳胜拱手道:“但请师父吩咐。”

  赫木龙在他耳边低说了几句,柳胜连连点头,躬身道:“徒儿这便去。”

  言罢,他纵起一道玄光,望天遁走。

  赫木龙又在原地坐了盏茶功夫,方才一声喝,将遁光驾起,往海上飞去。

  不出一个时辰,就遥遥见得一艘海舟在前分波而行,他鼓起法力,一个纵跃,便拦在前方,再向下一指,发一道罡气下来,截住了船首,大声道:“穆长芈老请出来一见。

  一道白光轻掠,从舟中飞出,在赫木龙眼前止住,随后光影一散,穆冰心莲足踏云,立于碧空,她态度很是冷漠,道:“原来是赫真人,不知何故唤住本座?”

  赫真人皱眉道:“穆长芈老,你莫非没有看那老道给你的封书信么?”

  穆冰心语气略现嘲弄道:“那书信本座已看了,只是赫真人提议,本座却觉得不怎么妥当便这么算了吧。”

  赫真人察言观色,从穆真人态度之上就感觉到恐是事情有变,是以对方不惧太昊派的威胁。

  他暗自思忖,觉得这时候不宜逼迫过紧,便把语气放缓,道:“穆师妹,这千年以来,若无我太昊派荫护蓬远派怕早已荡然无存,且你我两派历代弟芈子,多是结为姻亲,如今魔劫已起当共度难关才是,师妹若有什么顾虑,也可说来贫道知晓切不要因一时意气,误了整个宗门。”

  穆真人柳眉一竖,喝道:“你说本座误了宗门?真是可笑之至!不错,你太昊派是与我蓬远派交谊不浅,可那是过去之事了,这百年来,我门中但凡资质过人的佳弟芈子,皆被你太昊派求去做了道侣,累得百年之中,也不过只有三人成就化丹你太昊派打得什么主意,莫非以为我不知晓么?休把天下人都看成了蠢人!你不外是怕我蓬远派有一人得以成就洞天,完全祭炼那惊辰天宫,练成‘辰火六御正法’,压你太昊派一头去。”

  她说到一半时赫真人就面色大变,不提防穆真人居然把这等隐秘之事宣诸于口要是被人听了去,或者流入六大魔宗耳中,那对太昊派将是大为不利,因此他怒吼一声,道:“住口!”

  他这一声吼如轰雷滚滚,激得底下波澜翻腾,亦把穆真人后半句声音压了过去。

  此时大舟舱阁之中,徐道人与张衍正对面而坐。

  听了此言,徐道人嘿嘿笑道:“穆女仙这话,应是故意说给道友听得吧。”

  张衍摇头一笑,道:“穆道友多虑了,我既是答应接下此事,就不会半途撒手,哪怕无有这门道法,亦会相助于她。”

  外间赫木龙反复劝言,好话说尽,却依旧无法劝得穆冰心回心转意。

  也是他先前逼迫过甚,导致穆冰心生了恶感,再加上有张衍为倚靠,两边自是渐行渐远,再无弥合可能了。

  赫木龙暗暗道:“既是这样,也就休怪我不给情面了,为今之计,他唯有施加重压了。”

  他面色一沉,道:“穆真人,你既然不愿回头,那也随你,先撇开此事不谈,来说另一桩,那日我见你与魔门弟芈子混在一处,这事你如何解释?”

  穆冰心莫名其妙霊,道:“本座乃蓬远太上长芈老,岂会与魔门勾结?赫木龙,你这借口未免太不高明。”

  赫木龙深沉一笑,道:“待我那徒儿把人提来,且看你认还不认

  穆冰心怒道:“好,我看你能弄出什么花招来。”

  二人等了足有一顿饭的功夫,忽有一道遁光自南而来。

  穆冰心举目看去,来人正是赫木龙之徒柳胜,只是其腋下夹着那一人,仔细一瞧,却是那童鳌,先是一怔,继而一阵冷笑。

  柳胜到了两人面前,对着赫木龙一揖,道:“恩师,人已抓到。”

  赫木龙点了点头,沉声道:“你可曾问明此人来历?”

  柳胜大声道:“恩师,徒儿问过了,此人是所习功法,原是六神宗所传,徒儿怕冤枉了好人,因此之故,又寻问了一些同道,皆是言及此人行踪鬼祟,又熟悉诸派秘闻,极是可疑。”

  赫木龙目光凝注在童鳌面上,道:“你可有什么话说?”

  童鳌不禁一个激灵,暗道:“小爷如不承认,怕是此人立时要打死小爷……”便对穆冰心露出一丝苦笑,点了点头,道:“柳道长所言,句句属实。

  赫木龙看向穆冰心,哼了一声,道:“那日我这徒儿已是看出此人是魔宗门下,可笑你穆长芈老竟还出面阻拦,倒不知是什么缘故。”

  穆冰心冷冷言道:“赫木龙,这人名叫童鳌,确实练过一些魔门秘法,不过却从未害人性命,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要以为我与魔门有染,那也随你,便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赫不龙提高声音道:“穆真人,我也不信你穆长芈老会做此事,不过魔劫临头,不可大意,此事当要弄个清楚明白不可,还请穆长芈老随我回太昊派一行,若是长芈老果真清白,我定亲上蓬远派请罪。”

  穆冰心怒笑道:“赫木龙,你要动手,何需找那许多借口?说得义正词严,好似道理全在你这一边,难怪有人说面厚心黑,实是无耻之尤!你尽管出手,看我穆冰心可是惧你半分!”

  赫木龙却是充耳不闻,他的确只是要一个动手的借口。

  他早已打听得清楚,单慧真也在这艘大舟之上,等收拾了这位蓬远长芈老,再将底下这一船弟芈子携回门中,使自家徒儿与那单慧真成就了好事,到了那时,就算蓬远掌门不从也是不成了。

  穆冰心说他心黑,确实半点不虚,他行事但求达成目的,那些个寻常道理规矩,却是拘束不住他。

  赫木龙叱喝一声,把身一摇,顶上升起一道水云也似的青气,气中生光,光中生烟,随后就有三团罡云涌动在空,有道道烟气垂下,如柳如缕,氤氲飘渺。

  穆冰心面色一凝,退后了一步,惊呼道:“元婴二重?”

  她登时明白这赫木龙何来自信拿下自己,原来竟是到了元婴二重。

  修为相近的修士动手,除却生死之战,很是难以分出胜负,遑论拿下擒住。

  自然,那些身怀至宝之人不在此例,可赫木龙纵然有身上携有什么法宝,穆冰心身为一派太上长芈老,也有两件拿得出的手的法宝,心下根本不惧。

  可此时见得赫木龙修为,却是不敢托大了。

  她一掐法诀,一团六色罡云浮于顶门之上,当中泛出刀兵烈煞,她虽是女子,可功法却是凶焰腾腾,咄咄逼人。

  赫木龙傲然一笑,道:“穆长芈老,你再看此是何物。”

  三团罡云一颤,自正中那团上忽然浮出一颗如圆润宝籽,颗颗饱满,极似绿玉碧珠,只是当中却有一丝淡紫色的气息流转,光晕忽闪忽现,隐有霹雳之声。

  穆冰心看了几眼,尽管站在原处未动,却觉浑身有些酥麻,仿佛雷蟒缠身。

  她不知想到了何事,忽然面露惊惧之色,脱口道:“这,这莫非是‘玉碧紫阳籽’?你,你连这此物都炼成了?”

  赫木龙哈哈一声大笑,道:“自我师祖始,到了老道我这一辈,方才练成这一粒,本准备送与我那大师侄去往十六派斗剑法会,穆长芈老若是不愿随我走,便要先在你身上开祭了。”

  穆冰心心头一沉,别家不知此物厉害,她却是知道的。

  这“玉碧紫阳籽”乃是太昊派镇派神木所产宝籽,据传若能练成八十一数,再得九位洞天真人祭炼,便能合成一座惊天地泣鬼神的阵法。

  只是此树历千年才结一果,一果才生三籽,太昊派立派四千载,总数才得十二粒,不提那些丢失被夺的,要凑成全数,不知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可即便如此,只这一粒在此,也不是她所能抵挡。

  此宝虽称不上是真器,但一击之下,毙杀一名元婴修士也不是什么难事。

  穆冰心原想蓬远派之事,若能自家了断了,也没必要请动张衍,免得白欠了一份人情,此刻看来,却是不得不开口求援了,便道:“张道友可在?此物非奴家所能对付。”

  赫木龙冷笑道:“早知你有人从旁相助,索性都喊了出来,看老道我一并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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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四十章 奋起一剑斩不周,扳倒乾坤天且休


  张衍与冯铭一番语言下来,方才从他处知晓了如今溟沧派中情形,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

  起了这等变数,对他而言确实不妙。

  冯铭原本以为他会勃然大怒,甚至失望颓唐,然而张衍却是依旧神情平静,似与方才别无二致,只是双目忽然间变得如同无底静潭,渊深难测。

  冯铭因感受到他身上浩大气息,本已是心惊不已,可不知为何,眼前张衍如斯冷静的神情,却反而比方才更是使人惧怕。

  张衍对着冯铭一揖,道:“还要多谢冯师弟如实告知。”

  冯铭慌忙避开,张衍便是不得去那十六派斗剑法会,门中的地位远在他之上,更不必说如今已是一名元婴真人,嘴中道:“当不得师兄之礼。”

  张衍见他躲闪,便也不再勉强。

  冯铭又看了看他神色,真诚劝言道:“以师兄之能,门中除大师兄外,怕是无人与之相比,只要能忍熬下去,总有破茧成蝶,鱼虫化龙的那一日,又何须计较眼前之短长呢?”

  在他看来,张衍当年丹成一品,端得上是惊才绝艳,且入道不过百年,就已踏入元婴之境,这等天资更是称得上古今罕见,未来定是能成就洞天之人,到了那时,还有谁能压得住他?又有谁敢压他,眼下选择蛰伏之道,才是最为妥当的。

  张衍微微颌首,他心中则是道:“冯师弟,你怎明白,大道之路,岂可退让半分?我辈唯有挺身迎难直上,方才得那一线之机啊。”

  他与冯铭这等入道后有师傅指点,有同门相助,一步步稳稳走上来的弟子是截然不同的。

  对冯铭而言,他只需按部就班,沿着师门长辈安排的路子走下去便可。

  而张衍之所以有今日之成就,莫不是靠着自己披荆斩棘,不断奋勇争夺而来的。

  冯铭所言或许是对的,但绝对不适合于他。

  张衍胸有城府,心中虽有不同念头,但面上却半点也不曾显露出来,冯铭只以为他听从了自己建言,十分高兴,道:“师兄,此地虽是北辰派地界,但小弟驻守二十余年,也勉强算是半个地主,且让小弟为师兄接风洗尘。”

  张衍点头道:“那也好,为兄离开山门为时不短,还有许多事要详细问一问师弟。”

  他一抖袍袖,将伏兽圈放出,随即念动法咒,顿时射垩出一灵光来,这道光华急倏转动,便将龙鲸收了。

  冯铭有些好奇问道:“师兄去哪里寻来的龙首鱼妖,看着好生凶恶。”

  张衍道:“此妖名为龙鲤,素有翻江倒海之能,乃是为兄游历东海之时降伏得来。”

  “原来这便是龙鲤?”冯铭一声惊叹。

  齐云天玄水真宫之中就有一条龙鲤,只是他却从未见过,不免啧啧称奇。

  张衍回过首来,对着站在远处徐道人与章伯彦二人一点头,招呼他们过来。

  适才冯铭他与说话时,这二人自是识趣,皆是远远避了开去,此刻过来后,张衍沉声道:“有一事需交待二位道友。”

  徐道人稽首道:“府主请吩咐。”

  张衍低声说了几句话,二人都是点头,随后都是一拱手,各自遁空而去,霎时隐没入云不见。

  冯铭随口问起二人身份,张衍只说是府中门客,便也不再多问。

  元婴修士顶上罡云若不放出,也唯有同辈修士能分辨出其道行来,冯铭方入化丹境中,修为还不稳固,自是看不透这二人修为。

  他若是知晓了二人皆是元婴真人,怕是要骇上一大跳,重新估量张衍如今实力。

  严长垩老一直在山门内恭候,看到张衍被冯铭引去,只当他们师兄弟二人还有许多话要说,摇头一笑,便也不去凑那个热闹。

  但他也不能毫无表示,便唤了几名弟子过来,仔细叮嘱了一番,命其安排几名侍女去听从二人安排。

  张衍随冯铭到得居处后,便煮酒畅谈了一番。

  冯铭专拣一些门中趣闻来说,见张衍始终面色如常,以为他已想开,便也放下心思。

  直至晚间亥时,张衍才辞别冯铭出来,回得卢长垩老给他安排好的居处之中。

  他在玉榻之上坐定,脸上浮现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就在他离开宗门之后十年不到,门中便又逢一次大比,此次大比却是改变了门中格局,十大子弟也与原先有所不同了。

  方振鹭终被陈氏拿下,如今不知道打发去哪里,门中已是许久听闻不到其消息了。

  此事实际早有征兆,因此张衍也是毫不奇怪。

  然而本是最有希望得继此位的陈枫,此次却是未能如愿以偿,代之成为十大弟子的另有其人。

  这人也是张衍熟人,正是彭真人的关门弟子琴楠。

  琴楠早在前次大比之时就已迈入烧穴一关,又有彭真人在后使力,晋入化丹境界也是早晚之事。

  而在近次大比之上,她终成了十大弟子之一,如今代替方振鹭,成为排名第十位之人。

  对此等局面的到来,张衍其实是有几分预料的,毕竟他本就允诺过彭真人,要设法推动琴楠上位。

  然而有所不同的,这情形来得却比他想象中的来得稍稍早了一些。

  而更没有想到得是,陈家居然主动舍弃了一个名位,这就使得彭真人并未借助他的力量便做到了此事,要说其中没有达成某种利益交换他是不信的。

  这一步棋很是毒辣,彭真人当年只是因为初成洞天真人,无法对十大弟子名位插手,而张衍那时正缺乏背后佑护之人,两者的目标方才能够一致。

  而如今彭真人有了自家弟子在其中,虽然不至于与他翻脸,但定也得不到如先前一般的支持他了。

  门中十大弟子,几乎每一个背后都站有洞天真人,张衍现下若还是化丹修士,那今日回返山门,处境必定会很是艰难,甚至有人会设法来挤掉他的名位,索性他现下已迈入元婴之境,便是有人这么想,也无有那等能耐。

  但随着十大弟子一个个迈入元婴之境,他光芒定不会如先前那般耀眼了,除非他的成就声望远远超过同侪,令人无法撼动,或者想法设法提升修为,始终赢在众人之前,方才有可能不靠洞天真人,也能稳稳立足山门。

  先从修为上来说,不说练至洞天之境,只是到元婴二重,就不是朝夕之功,这并非眼下所能做到的。

  而另一个,便是为山门立下不世之功。

  本来十六派斗剑便是一个绝好的契机,但冯铭所言变故便是在于此。

  眼下十大弟子之中,除他之外,还有另外二人成就元婴,其中一人,便是钟穆清。

  不过此人寿数与齐云天相近,又是秦真人竭力栽培的徒儿,此人能踏入这一步也是意料中事,张衍对此并不吃惊。

  但另一人,则是洛清羽。

  门中传言,此次斗剑法会,只这三人可以前去赴会。

  而三人之中,霍轩为陈氏赘婿,可以说是世家中人从修为上看,也是眼下十大弟子第一人;钟穆清为秦真人徒儿,向来崇奉平衡之道,而洛清羽却是师徒一脉朱真人的得意弟子。

  三人背后都各自有一股势力,更深一步看,正对应浮游天宫三殿殿主之位,且微妙霊的是,这三人若能上位,他们之间恰恰能形成均势,怕是不得再有任何一人涉足其中了。

  张衍明白,这一次与以往皆是不同,天顶之上,仿佛是一张结得密不透风的无形罩网,牢固非常,不容打破。

  他却是笑了起来,自入道以来,但凡遇上阻路之人,他从来不曾有过半分退避。

  纵使穹天在前,亦要一剑劈开!

  似是感受这股澎湃无比的斗志,那藏于他窍中的剑丸发出铮铮铮三声轻响,忽然自眉心飞出,在半空中嗡嗡急颤,旋转不停,仿佛嗷嗷待哺之婴儿。

  这一刻,张衍根本不及思索,只是顺着本我心意所指,猛然间就把自己全身法力灌注进去!

  星辰剑丸忽然一声颤响,他浑身一抖,心神之中似是有什么韧弦崩断,这枚剑丸陡然间光华大盛,忽的腾在半空,再不断疾震,化出一道道分光剑影出来,点点光明如星雨,好一会儿方才停歇下来。

  细细一点,共化六十四数,晶明璀璨,心意方召,便一个转动,齐齐投下,尽落于手,再度重合为一,还原成为一枚剔透如洗,莹润无垢的剑丸。

  张衍眼望此物,只觉心神一片空明澄澈,似乎半点挂碍不存,但偏又生出无穷自信,仿佛有此一剑在手,尘世间一切困难阻碍皆无法挡得住自己。

  自玄光境悟得剑丸妙霊道,进而分化剑光以来,他在此道之上始终未曾能再有进境,哪怕炼去了原先荀长垩老的印记后,这一层隔着薄壁也始终未曾打破。

  直至到了今日,此物因心而动,进而受感破茧,再生变化,非但洗尽铅华,彻底化为自家心神合一之物,且较之先前,似也是威能增进了许多。

  张衍屈指轻轻在剑丸之上一弹,口中曼吟道:“奋起一剑斩不周,扳倒乾坤天且休!”

  丹阳山寂夜之中,诸弟子只闻一声悠远清越的剑吟传出,随后就见道道剑光宣溢而出,将半边天碧映如白昼,久久方才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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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二章 浣月江宴

  君悦妖王身故,也是给了张衍门下几名弟子极大触动。

  尤其是汪采婷,自从踏上修道之途后,她却是从无急迫之感。

  然而眼见一名享受六百余载的化丹修士,因迟迟不得破境,却是生生寿尽而亡,她仿佛也是看见了自家前路,心中顿生惶惑迷茫之感。

  若是不得长生,任你法力神通再是强横高明,也终究是虚幻一场,如树枯花谢,调零而去。

  此事之后,她也是把平日爱玩闹的性子收敛了几分,这半年来,倒有大半时候是在认真修持。

  张衍看过门人弟子修为之后,也觉欣慰,又把诸人一个个唤来阶下考校,再随口指点了几句,半日之后,便吩咐他们退去,只是把姜峥单独留下。

  姜峥内心有些忐忑,不知为何恩师要把自己留下。

  他原本乃是记名弟子,又是张衍自山外带回,自知和一干同门无法相比,因此也极是用功。

  可自正式被张衍收录门墙后,这么些年过去,他也不过才到了玄光二重境中,而比他后入门墙的魏子宏,如今已是到了化药凝丹这一关了,两者可谓天差地别。 就是汪氏姐妹,虽迈入玄光比他晚了些许,而今也早早超过了他,已在烧穴了。

  汪采婷还曾出言逗趣,说他再这么慢吞吞修行下去,怕是连两位师侄都要比他进境来得快些了。

  索性魏子宏人缘极佳,为人又是谦逊有礼,懂得进退,门中也有无人看不起他。

  张衍见他似有不安,便笑道:“徒儿,你莫慌张,为师留你下来,乃是这里有一桩好事说与你听。”

  他便将那蓬远派之事前后因果细说了一番 末了又道:“徒儿,为师也不瞒你,临来之时,穆长老已将那《辰火六御正法》相赠,只等你点头,便可将此法赐下 呵呵,此事若是成了,与你也不无好处,你若不愿那也可,为师回头便替你辞了此事。” 魏子宏细细品味,发现自家老师言语中并无强逼之意,显是放手由得他自己去选。

  这事若是搁在他派弟子身上,怕是早就喜不自胜,迫不及待应下了。可

  他身为溟沧派弟子,老师又位列门中十大弟子之——上乘功法却是不缺得。

  且昭幽天池乃是一处洞天福地,更不是别处宗门可比,只一卷说不上能否修成的道法,对他而言其实并没有多少分量。

  姜峥修道岁月,倒有一半是在凡之中度过的他虽是胆气极好,但是胸有城府之人 想法却是与众不同。

  他并未去考虑那修行之事,首先想得却是:“我在门中修道,论修为论资质都远不如司门,显见得留在此处并不能为恩师分忧,可若是去得蓬远派,定能为我昭幽天池再拉拢得一个盟友来,也能稍许报得老师传道之恩。”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转了好些时候,他便毅然言道:“恩师徒儿愿意去蓬远派。”

  张衍凝视他双目,道:“你可想清楚了?”

  姜峥认真道:“徒儿绝不反悔。”

  张衍一笑,把袖袍轻轻摆荡,就有一枚晶亮玉简飞了出来,落在姜峥面前。

  “此便是那《辰火六御正法》这是别家宗门密卷,为师不会去瞧其中关窍,你自家去仔细琢磨吧。”

  姜峥伸手接过,收入囊中,他退后一步,抱拳道:“徒儿明白,只是离门之前,修道上一些不明之处,还是要请教恩师的。”

  张衍笑着点了点头,姜峥这徒儿的确与众不同,有许多话不必说透,他便能心领神会,虽修道之资差了少许,但修道之途,一颗坚凝无回的道心更为重要,将来也未必不能求道长生。

  他站起身来,一挥袖,便踏开阵门,转回了小壶镜中。

  一名黑衣书生慌忙迎了出来,对着他一揖到底,道:“小的张境,恭迎老爷回府。”

  张衍自他面前走过,径自上了玉榻坐定,随后言道:“却有事要你做。” 镜灵忙把身俯低,道:“请老爷吩咐。”

  张衍抖开袍袖,一道罡风飞出,霎时灵光洒散,光彩纷呈,一时间,竟有数十件法宝法器漂在半空,上下浮沉,若是有门中弟子在此,定会把眼看花。

  他凭借一身“五方五行太玄真光”行走中洲,东海两地,不说那些玄光化丹之辈,只是死在他手中的元婴修士就多达十余个,所得法宝着实不少,除却那些需用到的,余下也不耐一一查看,现下已是尽数取了出来。口中则道:“你且把这些个法宝仔细清点了,小心收好,与原先府中法宝放与一处,日后自有用处。”

  此次回山,他并未打算将这些法宝分予弟子,而是  打算细水长流。

  虽是如今门人弟子加在一处,仍旧不足二十之数,可若是再过得数十上百载,怕是就要如那杜德,萧倜一般,上得百数了。

  如是人人持宝,任是再大的家当,也是折腾不起。

  因此便需提前定下规矩,只有为洞府立有功劳者,方才能赐下。

  刘雁依当初修道之时,张衍正值出外寻药,因而她身边法宝皆不是从自家恩师处得来,而是出外斩杀妖魔,为门中立功,才从功德院中换引来的,其中艰辛,不为外人所知。

  是以张衍决定,今后府中弟子想要法宝,也要依此例而行,且如今魔劫已起,根本不怕无有机会。

  “张境,我离开山门甚久,你把门中之事详细与我说来。”

  张境道了芦诺。

  张衍临去之时,曾关照留他留意溟沧派山门中事,他也不敢忘了,见此刻问起,便把自己所知晓的都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听罢之后,张衍忽然发现,先前冯铭所告知自己的消息中,却是遗漏了一事。

  洛清羽竟是在大比之上斗败了庄不凡,之后方才传出成就元婴的消息,这足以说明只得三人去往斗剑1法会不是什么虚语。

  张衍暗自思忖,似庄不凡,杜德之辈,若是得背后洞天真人全力支持,怕也不是没有成婴的可能。

  只是无论是大族世家还是师徒一脉都已定了人选,因此也只能舍了此次机会了。

  除却这三人外,他人哪怕成婴,要去往十六派斗剑法会,也定会受三方势力联手阻拦。

  换了任何一人来,面对这等局面,怕早已灰心丧气,畏缩躲避了,再也生不出什么抗争之心。

  可张衍却不然,早在得知这消息之后,他便敏锐的察觉到,这其中其实还有一线机会,只看自家判断的对也不对了。

  闭目沉思了片刻,他忽然道:“张境,若这几日有人来寻我,不必阻拦。”

  镜灵连忙应下。

  交代完后,张衍收束心神,把眼一闭,便入定去了。

  此番他回转山门甚是低调,并无几个人知晓,数日之后,这消息才慢慢传了出去,倒是引得不少人前来拜山。

  若是相熟只人,他便亲自出迎,请进来饮酒论道,此外便是坐于府中,精研五行遁法神通,并不外出,似是放弃了前往斗剑法会的打算,一门心思修道了。

  这一日,小壶镜镜面上之上忽然灵光闪耀,一阵如水波动。

  张衍睁开双目,瞧了一眼,见昭幽山前来了一个道姑,正对着府门施礼。

  他心中一动,认得此女乃是守名宫门下弟子,略一沉吟,道:“张境,放她入府。”

  不一会儿,张境从外进来,双手捧上一封书信,道:“老爷,那道姑只留下此书信,人却是走了。”

  张衍伸手拿过,落目一撇,发现竟是彭真人手书,不觉眉毛微挑。

  起封拆开,仔细看了一遍,这信中只是说了些许门中平常事宜,言辞倒是客气,不过字里行间之内,却是隐晦劝说他不必去再想那斗剑法会之事,似如今安坐府中才是正途。

  彭真人这书信也没什么恶意,只是舍蓄指出大势不可逆转,他再怎么斗,结局也是难以改变,只需隐忍下去,看在她先前情面上,也无有人会与他来为难。

  看完之后,张衍淡淡一笑,就把书信抛在一边,

  自己如何行事,何需他人来指手画脚?

  当天酉时之后,昭幽天池前却是又来一人。

  此次是一名持礼甚恭的弟子,言及自己从十峰山而来,奉霍轩之命来送书信的。

  待此信拿入府中,张衍拆开一看,见信中字迹娟秀,不似男子书写,但落款的确是盖了霍轩们印章。

  信中所言,却是请他一月之后,去浣月江赴宴,招待自平都教来得三位长老和其门下弟子。

  十六派斗剑将至,近日与溟沧派交好的几个门派也是走动多了起来,弟子之间也可借此机会,相互交流切磋,斗法论剑。

  这平都教亦为玄门十派之一,因僻处西南,少与他派走动。

  不过秦玉真人生母原先便是此教长老,因此两派渊源也是极深。

  张衍那着手中桌案之上,这两封书信虽是一前一后,但合在一处看时,却是能品出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来。

  他忽然玩味一笑,暗道:“原想还要再等上一年,待得此回山门大比,再行动作,却不曾想,机会这便送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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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三章 五徒离山

  浣江之宴,想必平都教弟子想借此机会展露本事,试一试这一辈溟沧派十大弟子的实力,比斗切磋应是免不了的。

  不过先前来昭幽天池拜访张衍之人,无有一人修为高过于他,因此也并未曾看出他已然是一名元婴修士。

  张衍自忖门中怕还是以为他至今仍是个坍境界,否则这请束也未必会送来。

  他略一转念,笑了一笑,就将请柬收了。

  此会因定在三月之后,眼下倒不必多想。

  距离斗剑之期还有五年,张衍自思还可趁着余下这点时日,将那五行遁法再提升一层去。

  自与元婴三重修士斗法之后,他便尤为重视这门神通,每每习练,愈发觉得其中有许多不可思议之变化,若是能在法会之前将这问神通再得精熟几分,定还可多得一门手段傍身。

  此前靠了残玉之助,他已习得一门水行遁法,危机时刻用来脱身也是颇见奇效。

  只是这门神通非但可以借五行潜遁,还可以困人阻敌,是以他决定此后修行,便着重修炼此道。

  他坐于榻上思索,这时张境从外转来,道:“老爷,姜峥在外求见。”

  张衍道:“命他入殿相见。”

  不一会儿,姜峥目不斜视到了殿中,撩袍跪下,俯地叩首,道:“弟子姜峥,拜见恩师。”

  此地乃张衍日常修行之所,他自入门之后,从来未曾踏足过半步,就是汪氏姐妹,也不过来得一二次。

  张衍微一点头,道:“起来说话。”

  姜峥再行一礼,沉稳站起,抱拳道:“徒儿来此,是想辞别恩师,这就动身去往蓬远派。”

  张衍看他几眼,奇道:“为何这便急着走?”

  他先前在言语中曾有暗示,自己虽不方便观看蓬远派的功法,但是一些道术上的关窍却是相同的,姜峥在习练之时若是遇上,却是可以来请教自己,这可是难得的机缘。

  需知他也要修行道术,在十六派斗剑之前,已是无法顾及门下弟子了,因此早已定下规矩,五年之中,除了刘雁依与姜峥可时常来请教,其余门下弟子,如无传唤,不得随意来见。

  在张衍看来,自己指点姜峥一年半载,待修为有所增进,最好是能修至玄光三重,再去往蓬远派,那才是最为妥当的。

  却不曾想,才过得半月,这徒儿就急着要离去了。

  姜峥躬身道:“恩师容禀,徒儿也不知为何,这门功法修行时进境极速,已是堪堪摸到突破门隘,只是冥冥中觉得,非得感应一物,方可过去此关,想来应与那恩师所提及的‘惊辰天宫,有些关系,是故欲去蓬远寻找机缘。”

  他听说蓬远派练成这功法的几乎无有,本也以为这门道法是极难得,已是做好了吃苦熬磨的准备,可谁知道,这功法似与他有缘,与自身极其匹配,只不过练得十数日,功行就突飞猛进,眼见就要迈入玄光第三重“甲子不失”的境界中。

  可在这时,他却感应到似乎缺了什么,因此停了下来,经过一番认真思索之后,遂决定来见张衍。

  张衍略略一想,目中一亮,暗忖道:“莫非是那个原故不成?这倒是我这徒儿的造化了,此也是他的机缘了。”

  他笑了一笑,道:“此事为师准了,你回去收拾之后,明日便可下山。”

  得了准许,姜峥并不现出什么欣喜之色,面上神情如常,打躬道:“多谢恩师。”

  张衍稍作沉吟,道:“你入我门中后,修行极是勤勉,可为师也从未有过法宝赐下,比你先入门的几位同门皆是有了趁手法宝,这对你未免不太公允,此次去蓬远派,也不能太过寒酸,我便予你一件法宝防身。”

  他偏首英照张境道:“去把那‘捉星玲珑袋,拿来。”

  张境得命去了,不过片刻,他就捧了一只貌不起眼的灰色布袋出来,交到姜峥手中。

  此物是那列玄教沙姓真人随身至宝,袋中能威千顷沙水,乃是一件玄器,

  对张衍来说,此宝虽好,但若是遇上那些擅能遁逃之辈,方才展开,就可被人逃遁了去,很难在斗法之中有所作为,当日如不是列玄教七位真人把他团团围住,又顾忌天炉法宝还未出世,此物根本沾不得他身。

  但姜峥不过玄光境界,留给他用来防身,已是足够了,

  姜峥先前与同门切磋,从未胜过一场,侄不是法力不济,而是每回都被法宝所克制,虽是他从来都是一笑而过,但若说心中没有几分郁闷之情,也是未必见得。

  今次总算是了自家法宝了,他接过之后,连忙跪下,感激言道:“谢恩师赐宝。”

  张衍微微一笑,把指一弹,就有一道金光闪烁的符箓飞来,入了姜峥眉心之中,道:“此是我昭幽府中烧穴之法,以你的资  质,贯通二十六穴不是难事,你需记住了,此法绝不可外传。”

  这门烧穴之法是张衍以残玉推演而出,就算放在玄门大派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烧穴秘法,若是那些世家大族得了,立时可使得玄光辈弟子在此关之上的根基打得更为牢固。

  姜峥神情一肃,郑重言道:“恩师放心,弟子定不会泄露一丝半点,如违此誓,定遭天谴。”

  张衍一挥袖,喝道:“徒儿且去吧。”

  姜峥退后几步,用力磕了几个响头,便退出了大殿,往府外出来。

  走不得多时,路上却迎面瞧见一名身着月白道袍美貌力子缓步走来,认出是大师姐刘雁依。

  门中除了张衍之外,他对这位大师姐是最为敬重的,忙抱拳一礼,道:“大师姐,小弟有礼。”

  刘雁依笑盈盈道:“五师弟这是方从恩师处出来么?”

  姜峥点点头,感叹道:“正是,小弟这就要去蓬远派了,本也要来与大师姐与诸位司门辞别的。”

  刘雁依略觉意外,她美眸流转,想了一想,就自香囊中取了一物交到他手中,道:“听闻那单慧真是蓬远派门下百年一出的人物,不久前丹成三品,想必还在设法突破壳关,师弟此去,不妨见此物带上。”

  姜峥见此物有三尺长短,拿在手中若隐若现,似是一团轻柔烟雾,仿佛随时随地能飘散飞去,稍一感应,便知既不是用来斗阵的法宝,不禁讶道:“不知此为何物?”

  刘雁依解释道:“此物名为‘岚素纱”是昔年霍师伯赠与恩师用来破开壳关的宝贝,后来恩师又赐予了我,我如今早已过了这道关门,便把此物转赠于师弟了。”

  姜峥为难道:“这

  刘雁依抿唇一笑,道:“师弟既要与单道友结为道侣,还要修行其门中功法,当也要待人家好一些,这礼物你便不要推辞了,权当是师姐我送给单道友的。”

  姜峥不再说什么了,对着刘雁依深深一揖。

  他哪能不明白此是这位大师姐在特意照拂于他。

  此去蓬远派毕竟不同于在昭幽天池中,那是在他人地界之上,就是那名义上的道侣单慧真,也与他从未见过一面。

  虽仰仗着张衍名头不会有人敢给他气受,但传授法门之时,也未必会真心实意,而拿这宝物去,若是单慧真因此能破开壳关,那蓬远派则必得承下这份人情。修道之路也就顺畅许多了。

  姜峥与刘雁依又说了几句,便即别过,又去汪氏姐妹与田坤处辞别,转头出来,就到了师弟魏子宏处。

  他踏步入内,见左侧有一棵浮光霭霭的梨树,一只白毛老猿攀在枝上对他作揖,他呵呵一笑,绕了过去,就见有一处占地数亩大小别致庭院,两只神骏无比的白羽仙鹤守在门前。道:“师弟可在?”

  一声惊喜声音从里传出,道:“是五师兄来了么?”

  不一会儿,魏子宏从里快步而出,欢喜道:“五师兄,你这几日不是在修行道法么,怎么有闲到小弟这来。”

  姜峥入得昭幽天池时,已然有玄光修为,又深谙人情世故,不用多久,就与一干司门熟络起来,而魏子宏入门时,不过七八岁,尚是一个孩童,身边除了一头白毛猿猴,就是一瘫病在床的老母。

  当初还是姜峥亲自送他老母亲去往九城之中居住,平素又时常来照顾他,有什么修道之上的疑问,魏子宏也是常来请教姜峥,因此两人极为亲厚。

  虽是魏子宏如今修为已在姜峥之上,可依旧待之仍如先前一般。

  姜峥将来意一说,感慨道:“明日为兄便要下山去了,此去也不知何时才能与师弟及诸位同门栩见了。”

  东华洲魔劫,去了蓬远派与单慧真结为道侣后,势必不能随处走动,且他胸中也有一口傲气,下定决心不凝就腹中金丹,便绝不回府。 魏子宏怔了一怔,挤眉弄眼道:“小弟倒是忘了,师兄就是要有家室的人,也不知嫂嫂美貌与否,若是长得不好看,师兄可不能委屈了自己,听闻宁师伯门下梅师姐对师兄颇是有意,此处结不成姻缘,回来再换一个就是了。”

  姜峥知他就是这个没正经的胆气,摇了摇头,正色道:“师弟胡说八道些什么,此事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万不能到外间去说,宁师伯御徒极严,要是连累了梅师姐可就不好了。” 魏子宏拍着胸脯道:“师兄便放心吧,小弟岂能不动这个道理?师兄,你去蓬远派中修行,可不能弱了我昭幽天池的威风,他们如敢欺压于你,就告知小弟我,我定叫他们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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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四章 平都高徒


  溟沧派,养悦岛,华阴峰。

  黄复洲一身灰布道袍,神情淡漠,缓步慢行至大殿之上。

  他目光一撇,见有一名青袍道人端坐席上,约是三旬年纪,看起来貌不惊人,但一双眸子似是涂了层釉色,光润如瓷,熠熠闪光,唇上胡须浓密,微带碧色,额头鼋广,不曾戴冠,身边趴着一头眯着双目的褐斑黄豹。

  坐在这道人对面,乃是秦真人弟子越龙珊,见得黄复州出来,她冲其招了招手,嘴角含笑道:“黄师兄,我来与你了见,此是平都教的吴函承吴师兄,说起来,他与你家夫人也算是远支族亲。”

  吴函承大袖抖了抖,就站起身来,对黄复州打了一个稽首,道:“早就听闻溟沧双秀之名,今日终于得见黄师兄尊颜。”

  黄复州淡然还了一礼,平静道:“过去些许名芦,早已是过眼云烟,不用提了。”

  吴函承虽是看起来客气,但神态之中不无倨傲,若是换了先前,黄复州定要设法压过其一头去,可如今他棱角磨平,早已没了那份争胜之心,对所有事情都已看淡了。

  他现在也知自己绝无可能当上十大弟子了,投在秦真人门下,总也好过寻常弟子,至少养悦岛上的师兄弟门也有了照应。

  吴函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判断他此言是否出于真心,嘴中则言道:“黄师兄心境淡泊,小弟佩服。”

  黄复州也不接话,径直行到主位之上,展袖坐下,

  吴函承玩味笑了笑,也是重又坐了下来。

  黄复州面无表情道:“听内子言及,吴师兄乃是平都教花长老高徒,此次也是要去往斗剑法会的,既然师兄已至,不知吴长老是否到了,可不要让在下失了礼数。”

  越龙珊刚想开口,吴函承却先一步说道:“恩师路上遇见一位老友,被求去炼宝,可能要耽误几日,只是既已与秦真人说好相约之期,为免爽约,便先遣小弟前来拜山。”

  越龙珊插言道:“黄师兄,恩师这几日正祭炼一炉丹药,无暇抽身,她交代下来,要你设法招待好吴师兄。”

  吴函承拱了拱手,道:“叨扰师兄了。”

  当年秦真人曾欠下平都教不少人情,她能在溟沧派门中这般超脱,除了自身修为之外,与背后有吴氏支持也不无关系’

  而吴函承如今修为已到将破未破的门槛上,只差一线便可成婴,此次来得溟沧派,就是寻求秦真人出手助自己破关。还有一个目的,便是想见识一番溟沧派这一辈弟子的手段。

  黄复州微微点头,道:“黄师兄莫要客气,既是秦真人关照,你不妨先在我这养悦岛上住上几日,来日我再叫上几名好友同道,陪师兄一同观览我溟沧派中山水胜景。”

  吴函承笑道:“如此甚好,枯坐府中,也是苦闷,就是不知师兄与钟师兄可有交情?小弟侄想结识一番。”

  黄复州淡淡一笑,道:“要叫黄师兄失望了,钟师兄如今已是元婴真人,距离斗剑之期不过数载,此刻正在琳琅洞天内潜修玄功,为兄这点薄面怕是请不出来。”

  吴函承觉得这话中带刺,心中有些不舒服,看了看黄复州,不禁嘿了一声。

  越龙珊见状,忙咳了一声,出言打圆场道:“吴师兄莫急,三月之后,便是浣江夜宴,钟师兄忝为十大弟子之一,届时定是会前去,师兄还怕见不得么?”

  吴函承精神一振,道:“如此便好,正要瞻仰钟师兄风采,听闻当年若秦真人收了钟师兄做徒儿,因修炼一门功法之故,结果不得成行,否则十六派比剑定有其一席之地。”

  黄复州在旁点头,道:“不错。”

  其实他隐约知道,所谓修炼功法之事不过是骗骗外人,那回斗剑钟穆清本可前往,可秦真人不知出于什么缘故,阻其前往,结果错过了一次机会,否则其门中排名,说不定就在霍轩之前了。

  吴函承手指点了点桌案,状似无意道:“黄师兄,不知此次贵派有哪几位师兄前去法会?齐真人可要去得?”

  说起“齐真人”三字时,他虽装作漫不经心,而眼底分明却是露出几分着紧之色。

  黄复洲轻轻摇首,道:“齐师兄早在七十年前就已去位,非是十大弟子了,如今在玄水真宫之内潜修,甚少露面,此次法会,当是不会去得了。”

  吴函承神情一松,拿起桌案上的酒杯喝了一口,口不应心道:“可惜,可惜。”

  前次十六派比剑,因溟沧派门正值争夺掌门之位激烈之时,师徒一脉许多弟子不是枉死,就是自行兵解。

  而那凶人临走之时,  因暗恨世家插手其中,导致他争位失败,因此是一怒之下,竟出手屠戮了不少五大世家的弟子,

  结果累得偌大一个溟沧派,到大比之时,竟无有几名能拿得出手的弟子了,最后只有齐云天一人孤身前往。 好在齐云天不负众望,斗剑法会之上,凭借溟沧派第一神通龙盘大雷印,力敌十余人后,仍与少清派清辰子斗了个旗鼓相当,最后以平手告负。

  自那一战之后,齐云天名传天下,虽明知溟沧派内斗之后,已是实力大损,却也无人敢于小视。

  这么一个厉害人物,吴函承再怎么自傲,也兴不起一丝一毫与之作对的念头。

  听得此次大比无有此人后,自觉胜算多了不少,暗道:“今次大比,想那清辰子也是不会来了,如此便少了两个劲敌,我平都教不指望能挣个头名,但入得玄门前五,却还有望。”

  他放下酒杯,又问道:六卜弟久在山中修道,还要请教黄师兄,不知除了钟师兄之外,此次前往法会者,还有哪几位?”

  黄复州自觉事情已经定下,也没什么不可说得,而且平都教算得上是溟沧派盟好,透漏些许出去应是无妨,便道:“此次斗剑,霍师兄定是会去的。”

  吴函承点头道:“霍真人玄功了得,又是贵门十大弟子之首,听闻乃是少有身兼两门功法所长的大修士,到时定要向其讨教。”

  越龙珊这时出声道:“还有一人,就是那洛清羽洛师兄了。”

  吴函承对洛清羽并不熟悉,试探了两句,想要套出其功法来历,然而黄复洲却是语焉不详,也不知是真不知晓还是故意推脱。

  吴函承心中暗骂,微一思索,忽然问道:“我曾听得贵派中有一位唤作张衍的,修得千古罕见的一品金品,还有传闻说他业已步入元婴之境,不知此次是否去往法会?”

  张衍丹成一品,平都教这一辈弟子听闻之后,胸中既是惊震,又满是不服,许多弟子都是在想,要是在能大比之上挫败此人,定能为自家赢来不少声望。

  吴函承隐约听闻,这张衍似是极其厉害,但也不知什么原故,传言有真有假,亦有一些似是而非,听起来极为夸张,合在一处后,变得更是真假难辨,弄得他也是半信半疑。

  越龙珊前次欲讨秦真人欢心,擒捉刘雁依不成,反还被落了面子,最后遭了秦真人一顿斥罚,对张衍也连带恨了起来,嗤笑一声,道:“张衍入道不过百载,说他修至元婴之境,师兄可是信得?”

  吴函承认真想了一想,忽然一笑,摇头道:“这世上倒不乏天纵之才,但若这位张师弟只修道百余载,那便不可信了。”

  玄门羽士修道,所通与道行一向很难两全,好似鱼与熊掌,不能兼得。

  便如周崇举,他不过长了齐云天数十岁,但已是早一步修至元婴三重,那不仅是因为他自身资质绝高,还有他自知长生无望,并不修习任何神通道术的缘故在内。

  可齐云天那时虽是道行不及,但他一人兼修三门神通,若是真个斗起法来,周崇举多半不是他的对手。

  溟沧派五功三经,只有习练与之对应的神通,方能事半功倍。

  但若只是为在同辈之中逞一时之快,去修行那些不自家不匹配的道术法门,那不知要耽误多少功夫。

  要是一名修士,神通强横,道行精深,偏又在修道之途上快于他人,吴函承是万万不信的。

  那些只需水磨功夫的地方还好说,可遇上例如烧穴,壳关等关隘之时,熬上个数十百多年,也只是等闲事。

  越龙珊哼了一声,道:“这就是了,那些无稽之言,或许是一些宵小之辈为自抬身价,才编造出来的,师兄乃有道玄修,又何必去信这些谣传?”

  吴函承暗忖道:“听越龙珊的语气,似是此去大比,无有此人席位?怪事了,莫非这张衍当真是言过其实?”

  他心中虽还是有些不信,但难免对张衍看轻了几分。

  黄复州听得越龙珊贬低张衍,不觉大皱眉头。

  他曾败在张衍手下,照如此说,岂非显得自己更为不堪?

  而且张衍再怎么样也是溟沧派十大弟子之一,便是门中再怎么不合,哪有在外人面前埋汰自己同门的道理?

  他本想要出言,可又转念一想,暗道:“我又何必多管这些闲事?且由得他们去,到时遇上张师弟,有的他们苦果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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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一章 宴中起争计深藏

  场中变化快得如疾光电闪,只是呼吸之间,胡长垩老就已被张衍重创,有心之人便是想要阻止也是来不及了。

  于长垩老大惊失色,索性他反应够快,拍出一道霞光,将胡长垩老接住了,使他不至于摔死。

  可就算这样,胡长垩老也是凄惨无比,身上被十五道剑气斩伤洞穿,浑身鲜血淋漓,便是还有一口气在,也没有恢复过来的可能,只能及早送去转生。

  陈夫人还算镇定,看了几眼后,知道此人已是救不回来了,她对身旁婢女喝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速拿一枚护灵丹药过来。”

  今日浣江夜宴,本就是要比斗较技,因此灵丹宝药倒是准备了许多,那名婢女不敢怠慢,匆匆奔至胡长垩老身侧,取了一只玉瓶出来,刚要递出,于长垩老却一把推开,冷着脸道:“你溟沧派之物,老夫可不敢用。”

  那婢女乃是陈族后裔,眼界极高,虽是需看陈夫人的脸色行事,可对上别派长垩老可是丝毫不惧,嗤了一声,道:“于真人,适才两位可是公平比斗,你对婢子一个下人发个哪门子邪火?这是真人师弟之命,并非婢子的,此药就摆在这处,用与不用,全都随你。”

  言罢,她那瓷瓶往地上一丢,就那么回身走了。

  于长垩老一愣,他没想到一名婢女脾气这么大,还被其顶了一句,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孔涨红,想要发作,却又怕失了身份,转头恨声道:“张真人,不过比斗切磋,你为何下手如此之重?”

  张衍淡然一笑,道:“于长垩老可去问贵教花长垩老,想来他知道缘故。”

  于长垩老哼了一声,又狠狠瞪了一眼花长垩老,便不再言语了,拿出丹药设法使胡长垩老吞服下去。

  这一枚丹药能吊得一口元气,三日之内可护得元灵不散,躯壳不坏,但要返回山门却是不能了,只能就近寻一地,护送其去转生,来世能否有修道,全看其自家机缘了。

  花长垩老脸上阵红阵白,他现在已是回过味来,方才张衍斩向他那一剑其实只是试探而已,不可能当真斩杀下来,若是自己当时并不慌张,来个稳守不动,胡长垩老也不会这么容易被张衍杀败。

  这名师弟,等若被他间接害死。

  只是现在懊悔也是来不及了,他也是有气没处发,回过头看了看自己弟子,骂道:“你这蠢徒,为师明明关照过你好生守着,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半点用也无有,我还要你作甚?”

  吴函承也是颇觉冤枉,适才那一瞬可谓电光火石,退一步说,就算自己能及时出手,可又怎能挡得住元婴真人雷霆一击?这岂不是自寻死路么?

  张衍方才那一剑,可谓是神来之笔,原本以胡长垩老的修为,正面与他相斗,也不会如此不济,便是护身宝光也不是那么容易破得了的,可是法灵一来一去,却是使得胡长垩老前后产生极大落差,这才被张衍轻轻松松拿了下来。

  由此可见,修士斗法,绝不是只看双方法宝神通,更在于对战机之把握,便是道术功法练得再好,未经残酷生死厮杀的磨练,临敌斗阵稍一疏忽,便是落败身亡的下场。

  霍轩目光冷淡,站在那处默不出声。

  他见识眼光都非一般人可比,哪还看不出胡长垩老与花长垩老二人方才在私下动了手脚,若是不张衍发现其中猫腻,出手破局,怕是要经历一番苦斗了。

  双方早已说好了不得借助外力,可是胡长垩老当着他之面违了规矩,就算被当场斩杀,也怪不到溟沧派身上。

  只是张衍出手的确有些过重,他看得出,以张衍那剑随意动的飞剑修为,及时收手也是能够做到的,虽然眼下说不上错,但若是平都教揪住此一点不放,却也是极大的麻烦。

  以他对张衍的了解,隐约能感觉到,这位师弟这么做,绝不会只为逞一时之快,定是另有目的,他暗忖道:“张师弟,你究竟在算计什么呢?”

  那观战的千数名溟沧派弟子更是失望,他们本是期待一场好斗,可是二人转瞬之间便分出了胜负,胡长垩老更是败得莫名其妙霊,好似自家主动上去送死一般,看得着实无趣之极,连带对平都教也是小视了几分。

  混在其中的陈巧菱嘴唇颤抖,愤恨无比地看着仰面躺于地面的胡长垩老,这被寄托无比期望之人竟被张衍一剑斩落,简直是毫无反抗之力,自己怎么会找上如此无用之人?

  若不是等待时机那阳符收回,她再也不想在这里再待上半刻了。

  于长垩老照顾胡长垩老服下丹药之后,便站了起来,对张衍冷声言道:“张真人,不管如何,我平都教长垩老终是伤在你手中,此事当需给个交代!”

  霍轩不悦道:“于长垩老,你又何必如此,比法较技,损伤在所难免,此又非意气之争,不要伤了你我两派的和气。”

  于长垩老却是情绪激动,怒道:“霍真人说得好轻巧,我派一名长垩老故去,难到就这么算了不成?”

  霍轩目光扫去,冷声道:“于长垩老准备如何?”

  于长垩老犹疑片刻,沉声道:“老朽愿与张真人再比斗一场。生死不论,若是输了,再无怨言。”

  霍轩摇了摇头,这位于长垩老想来个不常出得观门,方才会说出如此可笑之语。

  洛清羽笑了笑,主动站了出来,道:“于长垩老,张师弟方才已是斗过一场,不若洛某奉陪好了。”

  于长垩老看了看洛清羽,不禁退后了一步,后者成名已久,他是见过其手段神通的,自觉无有胜算。

  他虽是刚才喊得响亮,可是面对溟沧派众弟子,却也是毫无底气,知道在这里讨不了什么便宜了,哼了一声,跺脚道:“此事不算完,我自会请掌门真人出面,寻你等师长理论!”

  也不招呼花长垩老,就这么抱起胡长垩老的躯壳,乘光而起,转眼就飞去不见。

  陈夫人见事情似有闹大趋势,走上来,到了霍轩身侧,轻声道:“老爷,此事需不需奴家……”

  霍轩挥手打断她道:“不必,是非自有公论,岂是他区区几语能颠倒的?”

  他看了一眼张衍,叹道:“张师弟,你随我来,为兄有话与你说。”

  他一纵身,便往天际中去。

  张衍稍作思索,笑了一笑,便驾起一阵罡风,跟随而去。

  此刻大殿之中,钟穆神情平静,正一人自斟自饮,早在胡长垩老被击败,一片混乱之时,就已抽身回了此处,未有多久,脚步声起,一名相貌艳丽的女弟子匆匆奔来身边。

  钟穆清放下酒杯,目光很是清明,问道:“如何了?”

  那女弟子有些犹豫,低头道:“师伯,凤儿让您老失望了,玄水真宫的几名童儿虽是平日对凤儿很是讨好,可是涉及宫中之事,却是口风极紧,未能探听出什么来。”

  钟穆清沉思一会儿,忽然一笑,道:“知晓了,你做得很好,我已能断定,张师弟这龙鲤定不是齐师兄宫中那头。”

  那名女弟子茫然抬头,道:“师伯怎知?”

  钟穆清轻描淡写道:“既然龙鲤光明正大借予张师弟的,那又有什么不能说的?遮遮掩掩,分明是不明情形,吃不准该如何说,是以只能含糊其辞。”

  这女弟子瞪大了秀眸,仔细一想,果是如此,钟穆清只从这蛛丝马迹之中便看出这端倪来,她不禁大为佩服,

  钟穆清对她一笑,取出一枚玉简交到其手中,道:“师侄你先去吧,我有事便会唤你。”

  那女弟子欣喜不已地看了那玉简一样,万福一礼,便驾起一道玄光,出了殿宇。

  得知那头龙鲤并非齐云天所赠后,钟穆清心情不觉畅快了许多,同时暗暗赞叹道:“张师弟,你这借势发力却是用得极好,差点连我也瞒了过去,不过便是你算计成了,这也只不过能赢得一时之机,挪转不了大势。”

  他长身而起,并不驾驭遁法,就这么施施然到了殿外,见花长垩老仍是为走,眼神一闪,便走到其身侧,稽首道:“花长垩老,有礼了。

  花长垩老本也有离去之意,只是他还有求于溟沧派,却不能这么一走了之,见得是钟穆清,叹了一声,苦笑道:“钟道友,你还来寻我作甚?”

  钟穆清轻轻一笑,道:“花长垩老那徒儿之事,莫非不愿钟某出手相助了么?”

  花长垩老一怔,他本以为此事定是不成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可是随即他又带着几分警惕神色,问道:“钟道友,你有何条件?”

  种穆清走了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花长垩老犹疑起来,道:“此乃有失颜面之举……”

  钟穆清笑道:“花长垩老何必矫情,就算钟某不提此议,你平都教难道就此算了不成?”

  花长垩老嘿了一声,道:“钟道友,望你不要食言。”

  钟穆清望了眼天上明月,露出几分感叹,暗道:“张师弟啊张师弟,纵然你实力不俗,也的确够资格去那斗法法会,可有些事,却未必是那么简单的,这次却是你走错棋了,若是你能隐忍住,到来年大比之上再发难,我恐怕还要头疼一段时日,可眼下你却再无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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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二章 安知落子隐妙手

  一月之后,琳琅洞天。

  秦真人身披皓月玉紫衣,手抚半截青竹,安坐于碧莲宝座之上。 钟穆清正是毕恭毕敬站在她身前水池之侧,此刻他眼神深处,却是暗舍一抹喜色。

  他已是收到飞剑传书,因平都教胡长老被斩杀一事,教中一名赵姓洞天真人亲赴溟沧派,拜见掌教秦墨白,也不知二人说了些什么,半个时辰后,便自浮游天宫之中传出法旨,命张衍闭门五载,且派内诸事,不得与闻。

  区区五年对修士而言算不得什么,然而关键却在“派内诸事,不得与闻”这八字上。

  来年便是门中大比,这便意味着张衍错过了最后扭转异面的机会,再也无法去往斗剑法会了。

  钟穆清有些得意,道:“真人,张师弟若是此次隐忍不发,到得大比之上再行发力,再有掌门真人在后扶持,不定能促成此事,只是他太急了。”

  秦真人微微点头,浣江夜宴虽是不欢而散,但张衍在宴席之上,只一剑便将平都教胡长老斩杀,此事一经传出,却是使得举派弟子为之震动。

  张衍丹成一品,本在溟沧派中本已是名声极盛,然而修道不足百年,却又已是晋入元婴之境,让人知晓了何谓惊才绝艳,经此一战,更是声威煊天,门中十大弟子,一时竟无人可与之比拟。

  要是他挟此声势,到大比之上与钟穆清相争,加上掌门出手相助,那还真有几分可能打乱她的布置。

  只是见得钟穆清如此欣喜,秦真人却是蹙眉而起,盯他一眼,道:“穆清,你可是以为自家不是张衍对手么?” 钟穆清愕然道:“真人 弟子自是不惧的。”

  秦真人凤目含威,喝道:“那你为何如此窃喜?”

  吃了这一呵,钟穆清一惊,背后顿时泌出冷汗,伫立半晌,他呼出一口气躬身道:“多谢真人助弟子解此心魔。”

  他先前听过不少张衍在外屡屡杀败强敌的传闻,纵然并不全信,其实心中不知不觉将其视作了可堪一战的对手,因此深心之中不觉已在竭力回避与其正面相斗这却是偏离了正道,未战先怯了。

  秦真人脸色缓和下来,抬起纤手,指了指心口,道:“道途之争,本就是各出手段,你此次借平都教之手一举剪除对手做得不差。但你需明白,我辈修道之人,唯有自身道行才是根本,其余一切,皆是虚妄 在我溟沧派中,你若能堂堂正正胜得张衍哪怕他有千般算计,你又有何惧之?”

  钟穆清惭愧道:“是,真人教训的是,弟子知错了。

  秦真人颌首道:“你能明白便好,你且去吧,回洞中安心修持,此次斗剑,切莫让我失望。” 钟穆清深施一礼 道:“是,弟子告退。”

  微光化定大名洞天。

  颜真人看罢手中书信,却是一笑,道:“这张衍倒也是好算计,此不过是以进为退之举。”

  见立在座下的洛清羽露出不解之色颜真人又笑言道:“徒儿,张衍离门三十余载便已成婴 这定是掌门老师做得布置,为师虽不知老师他弄了什么手段,但代价定是不低,既是在这一枚棋子身上花了如此气力,又岂能弃而不用?为师若是猜得不差,这张衍那多半是老师用来对付钟师兄的,好设法打压秦真人。”

  洛清羽琢磨片刻,有些不确定道:“恩师是说,张师弟是见得门中已是定下斗剑大比人选,自觉难以破局,便心存退意,但又怕掌门真人不允,是以故意做出此一招,这便不用与我三人相争了?”

  颜真人点头笑道:“然也。” 洛清羽听得颜真人之说,细细一想,也认为事实当是如此。

  他不由叹息道:“张师弟自入门以来,勇猛精进,从无退缩之举,不想却会在此事之上望面却步。”。

  颜真人手中拂尘一摆,淡淡笑道:“这又有何奇怪,当年若不是彭真人顶力相助,张衍又怎可能坐上十大弟子之位?而今彭真人有了自家徒儿,哪里会再来顾忌于他?张衍于此刻退出,乃是明哲保身之道,可见他非是一个蠢人。” 洛清羽默默点头,他也能理解张衍作为,前方就是万丈深渊,一不小心,就可能摔得粉身碎骨,换做是他,也没有这等勇气,反而佩服张衍竟能想出此法以解脱困局。

  颜真人捋须道:“清羽我徒,你那阵图待为师助你重新炼过,其威当可再增一筹,此次十六派斗剑,你务必要将那物什夺一份回来,此涉及你日后成道之关键,万万不可轻忽了。” 洛清羽抬手一揖,肃容道:“恩师法谕,徒儿定当谨记在心。”

  此刻距离溟沧派数万里之遥的半河山中  ;有一处破落道观,自外间看来,无有半点奇异之处。

  但谁也不知,在山腹千丈深处,却有一处浑成教分坛,此处弟子专以负责打探玄门大派的消息,哪怕细碎小事也是无有漏过。

  此时坛主余节高却是忽然收到一封飞书,打开阅过之后,面上泛出喜色,站起来身来踱步不停,随后自袖囊之中拿出一沓卷宗,想了一想,便提笔起来,写了一行字上去。

  脚步声起,他同门师弟赫连卫踏入内室之中,见其兴致颇高,不由打趣道:“师兄可是遇上了什么好事了?可别缺了小弟。”

  余节高笑了一声,将那飞书递出,道:“确实称得上好事,师弟,你且看来。”

  赫连卫顿时来了兴趣,他把书信拿了过来,扫了几眼,诧异道:“这张衍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余节高将手中卷宗递了过来,道 “师弟方来未久,不知此人底细,看过之后,你便晓得此人的厉害了。”

  “哦?”

  赫连卫狐疑接过,展开看去,只是不一会儿,他便眼角直跳,双目瞪大,越看越是动容。

  此人岂至是“厉害”二字可言?

  修行不到三十载,便已凝炼一品金丹,入道百载,就已步入元婴之境,又擅长飞剑斩杀之术,这等卓绝天资,就算放在六大魔宗之中,又有几人可比?

  然而这还不是最惊人的,再往下看去,便是张衍在外游历之时的所有战绩,尤其是看到其成就元婴之后的所做作为,看得赫连卫惊叹不已,连连说道:“此人好生了得,好生了得!”

  张衍于中柱神州游历之时,接连斩杀列玄教九名元婴真人,其中双月峰一战,更是战果惊人,在七名元婴真人联手围攻之下,非但不败,反而将这七人一一杀死。

  东海之上,他覆灭壁礁府卢氏满门,其三十余万妖兵更是一战尽墨;崇越真观长老元婴沈林图法身被斩,而后又降伏千年龙鲤,擒去当了坐骑。

  赫连卫看到这里,已是两鬓生汗,要知这后二者可是道行深湛,已修至元婴三重境地,却依旧败在此人手下,可想而知,这张衍战力何等强横!

  余节高看他表情,笑道:“近日这张衍更是一剑斩杀了平都教一名元婴长老,赫师弟怎么看?”

  赫连卫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他放下卷宗,晃了晃脑袋,坐下思索了一番,十分肯定言道:“这定是那张衍几经厮杀之后,飞剑之术日趋圆熟完满,以至于战力比原先更上层楼,否则不足以解释此事。”

  余节高赞同点头道:“不错,为兄也是如此想的。”

  在他们心目之中,张衍真正战力已经拔高到了比霍、钟、洛这三人更为可怖的程度,虽只是一名元婴一重修士,但绝然不敢小视

  赫连卫又翻了翻卷宗,忽然问道:“师兄,怎上面未写此人修得是何种道术?”

  赫连卫摇头道:“此人道法奇异无伦,前所未见,我教弟子几番查探,却还是打听不出底细来。”

  赫连卫叹道:“溟沧派不愧万载玄门,此人若是来十六派斗剑法会,必是我辈劲敌。”

  说来魔宗近些年来虽因魔劫之故,已是趁势崛起,但与占据东华洲大部灵地的玄门十派相比,底蕴还是有所不足,但再过得百数年,那便难说了。

  余节高哈哈大笑道:“索性此人已无法去得斗剑法会,想来几位师叔可安心矣。”

  赫连卫看了看那封书信,摇头道:“这人这般厉害,也不知溟沧派为何自毁长城?”

  余节高玩味一笑,道:“这张衍并非世家大族出身,师承也并非出自那溟沧派十位洞天真人,师弟可是想明白了?”

  赫连卫恍然大悟,道:“原是如此,难怪了。”

  此次斗剑法会,可是涉及到那件物事的争夺,任谁也不可能轻易让出,当然唯有那些嫡脉传人才可去得,休说玄门了,便是魔宗之中,也是如此。

  余节高又正色道:“师弟,此事理应已成定局,但我等也不能掉以轻心,如是出了茬子,你我可是性命难保,需命人盯紧了,免得届时生变。”

  想起门中那些手段,赫连卫浑身一个激灵,哪敢大意,站起道:“小弟明白。”

  正在溟沧派内外为张衍之事议论纷纷之时,他却负手站在了溟沧派浮游天宫之前,看着那飘来浮去的罡风云气,脸上神情从容淡定,并无半点忧愁。

  不一会儿,一名道童从里步了出来,到他面前深深一揖,道:“张师叔,掌教真人唤你入殿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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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六章 沈柏霜

  啸泽金剑发出之后,许道人又在原处磨蹭了一会儿,算了算时间,觉着差不多了,这才自一石匣之中取到了牌符,拖着脚步转了出来。

  到了张衍面前,他起双手,奉上牌符,面脸堆笑道:“张真人,牌符在此,凭借此物,便可执掌这处天炉。”

  乔掌院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只要此物到手,再讨问了那祭炼口诀过来,那么就算再有人来也是不怕了。

  然而就在那牌将交到他手中时,天际之上却传来一声暴喝,道:“慢来!”

  许道人眼睛一眨,利索无比地把牌符收回,重又方回袖中。

  其实此物交了出去也是无妨,山门中因恐有不轨之人拿这牌符做文章,因此祭炼口诀一月一换,两名执事轮番执掌,此刻除了他之外也无人知晓。

  乔掌院见他动作,脸上露出不满之色,怒哼了一声,转首望去,见天中有一道遁光飞至云顶,散去光华之后,共是出来三人,当中是乃一名老妪,满头白霜,身形矮小,不足三尺高,拄着一根八节蟒权,身旁有两个中年妇人随侍。

  她也不看张衍与乔掌院二人,只是冲着许道人寒声道:“许经,老身信中怎么与你说得,你怎可把那牌符给了他人去?”

  许道人低下头,做出一脸委屈的模样,拱手道:“王真人见谅,并非小道违信,实乃这位张真人言有掌门符令在手,小道不过一个值守,怎敢违抗?”

  “掌门符令?”

  王真人这才侧头认真盯了张衍几眼,见其似有些眼熟,想了一想,不由悚然一惊,暗道:“莫不是昭幽天池的张衍?”

  许道人也是心思深,1伯说了张衍身份,这王真人害怕不来,事后又拿他撒气,因此啸泽金剑之上什么都未曾明言,只是把剑光催得急切,让人一想便知是事情有变。

  王真人不知就里,接了金剑便火速赶至,要是她早知张衍身份,或许会掂量一番,可此刻既已到了,却是有些下不来台了。

  乔掌院凑到张衍身边,沉声道:“这人是琳琅洞府门下,秦真人五徒,王想蓉王真人。”

  秦真人收得徒儿虽多,但成就元婴的只有五个,其中三名已是寿尽亡故。

  除钟穆清外,就只存王想蓉与一名唤作毕青研的还在府中修道。

  王想蓉暗骂了许道人几声,嘴上巧儿不得不客气,道:“原来是张真人,老身有礼了。”

  她拿住拐权,稍稍躬身。

  张衍一笑,也是稽首回了一礼。

  王想蓉咳嗽一声,言道:“老身曾听闻,掌教师伯曾命张真人你闭门五载,不得与闻派内诸事,可真人你不在府中静心修持,却跑来此处作甚?”

  如是别家洞府门下,她还可仗着琳琅洞天之名行事,可张衍却是不同。其自身便是门中十大弟子不说,老师周崇举还是她恩师秦玉道侣,只靠师门却是压不住他的,因此只能从他处想办法了。

  张衍还未开口,乔掌院已先抢出一步,道:“想必王真人方才也听见了,张真人此来是受掌门所遣,并非是违了法谕。”

  王想蓉嘴中不知嘀咕了句什么,无奈道:“张真人,老身与你打个商量如何?”

  张行微笑道:“真人请讲。”

  王想蓉振了振精神,道:“张真人也知,我那师侄钟穆清还有五载便要去得十六派斗剑法会,此行非需那大巍云阙护身不可,只是祭炼禁制时日颇长,若是让真人你赶了先,耽搁上数年,恐怕就用不上了,不知真人可否我琳琅洞府先借这天炉一用,算是老身领你一个情面。”

  钟穆清虽是秦真人座下弟子,但当初曾为孟真人徒儿,为了照顾孟真人颜面,秦玉只是让其拜在自己一名徒儿门下,但这不过是个名头,钟穆清一身神通功法,皆是她亲自传授。

  秦真人如不得飞升,将来终也是要寿尽而去,钟穆清为十大弟子,若是将来成就洞天,便还可将琳琅洞天一脉维系下去,他之成败得失,可谓关系洞府未来兴衰,是以上上下莫不倾力相助。

  王想蓉也是秦真人座下徒儿,眼见便要寿尽转生而去,此次为搏师父欢心,主动承领了祭炼禁制一事,先是凭借着秦真人的面子,从世家借来不少炼禁能手,再发书信来地火天炉,本以为已是稳妥,哪里想到事到临头,居然出了茬子。

  张衍笑了一笑,半分不让地说道:“恐要叫王真人失望,贫道此行是奉掌门之命,也是身不由己。”

  王想蓉顿时张口无言,知道此事断无可能凭言语说服了,她面色一沉,道:“张真人,  这天炉如是你等占了去,不知要用上多少时日,你也是明白,你是去不得斗剑法会的,并不急用此物,现下分明与我琳琅洞天作对,到底是何居心?”

  门内有资格乘坐大巍云阙的元婴修士并不多,此去斗剑法会,因还涉及魔宗玄门之争,为确保万无一失,似霍轩,洛清羽等人,都要用大巍云阙护持。

  霍轩有陈族为依仗,自身晋入元婴也已有数十载,早已把此云阙禁制排布妥当,而洛清羽乃是颜真人徒儿,有至宝在手,祭炼禁制自也是无虑。

  唯有钟穆清不同了,要祭炼禁制唯有到这方尘院中来求。

  原本他也不急,就算溟沧派无了天炉可使,还可去那平都教祭炼,怎奈张衍斩了胡长老,不过得了一个闭门五载的小惩,两派关系尚未和缓,因此只能先在门中想办法。

  张衍冷笑一声,目光投来,道:“王真人何必如此说,贫道并无此心,若你不愿放手,那也无需多言,你我在此比过一场,输家自去,你看如何?”

  王想蓉不免迟疑,自张衍斩杀了胡长老之后,其在中柱洲和东海所做之事也被人一一翻了出来,如今凶名实在太威,她觉得自己并非对手,可就那么退去,她也是不甘,暗道:“我一人不是他的对手,不妨把师妹唤来,两人联手,就不信压不了他的气焰。”

  思虑一定,她便开口道:“好,老身便应了张真人,不过真人这处有乔掌院在,老身亦需请一人来做个裁正。”

  张衍点头道:“理所应当。”

  王想蓉一抬手,后面一名中年妇人取了纸笔出来,刷刷写了一行字,便收束放好,再起诀往空中一发,这一道飞符便飞去无影。

  静静等候了一炷香的功夫,便见云上有遁光至,王想蓉忙拔起云头,迎了上去。

  可一见来者,她却不免怔住。

  对方并非是自家师妹,而是一名圆脸少年,此人头戴斗笠,身上是粗布短衫,脚下一双芒鞋,身后拿着一支钓竿,双目黑白分明,十分明亮,见了她后,笑道:“你便是王师侄吧?”

  王想蓉惊异道:“尊驾何人?”

  那少年笑道:“我乃沈柏霜,方才在琳琅洞府中做客,见你有书信至,听闻此处之事,索性我也无事,便替毕师侄跑上一回。”

  王想蓉连忙在云上跪下,惊喜道:“原来是师叔到此,请受蓉师侄一拜。”

  沈柏霜满脸笑意,双手虚虚一托,道:“师侄请起,我这处没那么多规矩。”

  王想蓉心下大定,站起身来,她知这名师叔乃是原先太上长老卓御冥的徒儿,不说辈分极高,还是一名元婴三重修士,距离洞天之境也不过一线之隔,张衍绝不是其对手,不由暗自冷笑道:“有这位师叔撑腰,看张衍还敢与我这般硬着来。”

  沈柏霜看向张衍,双目之中倒是看不出丝毫敌意,只是好奇道:“你便是张衍么?”

  张衍稽首一礼,道:“正是。”

  沈柏霜笑着抚掌道:“张师侄,我听闻你飞剑斩杀之术甚妙,我新近试炼得一柄法剑,也不知上不得上台面,便想在你处试上一试,你可以愿意助我?”

  张衍笑了一笑,洒然道:“真人请出手!”

  沈柏霜目中放光,点头赞道:“好,你且接着了!”

  他伸手向下一指,便有一股激浪投下,玉珠飞溅,夭矫回旋,那法剑便可在浪潮前端,只能望见一截微不可察的剑锋,而剑身则似是融入灵气水涛之中,弄不清长短大小,是刚是柔。

  张衍心意一催,星辰剑丸倏尔飞出,洒出一道如惊鸿般的剑光,在茫茫水涛之中,准确无比找准了那处剑头,往上就是一斩!

  似是滴水入泉,只闻叮咚一响,那法剑方被击中,便倏尔化为清水,从剑丸之上分揣而过,竟变作两道剑流,往下袭来。

  张衍也不示弱,喝了一声,剑丸一震,就分出两道剑光,各自迎去,只是与那剑流一触,又是一声清响,那剑流化作四道,依旧势头不变地飞来。

  星辰剑丸倏尔再分,这一回又是四道剑光飞出,与其再次撞在一处。

  只闻几处轻轻响声过后,再看那剑流时,却已是变作八股。

  张衍微微一眯眼,那剑流其实来得不快,原本两人相距足有五十丈远,可三次交锋下来,不知不觉中竟已是缩短到了二十丈内,怕只一个催动,就到杀到他内圈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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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七章 生生云水剑

  沈柏霜立在云上,目光盯着下方战局,脸上始终笑意盈盈,他肩上则钓竿则轻轻摆动,仿佛于江岸边坐等着嬉水游鱼过来,举止神情甚是惬意。

  张衍修道至今,经历过许多生死之战,元婴三重修士也不是没有会过,斗敌经验在同侪之中可谓无出其右。

  他很是清楚,与敌相斗,当要把战局操持在手,不能任由对方主宰,否则必然落在下风。

  而那剑流袭来,他一时不明其中底细,粗粗一看,只知其中似有分合妙用,星是来速不疾,但如再这般硬扛下去,怕也不妥。

  他此刻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设法回转退避,采取游斗之法,寻找破绽后,再行破敌,另一个便是不理眼前,攻敌必救,迫使对方收手,找回主动。

  然而他方想有所动作,却不知为何,自那深心之中却传来一股警兆,提醒他绝不可以如此,否则此战必败无疑,他一转念,便生生止住了身形。

  可这一耽搁,那剑流又有迫近了许多,此刻更已是分作了三十二道,距离他也不过十丈之远,仿佛下一刻便可杀到面门之前。

  张衍目光一凝,暗中思索,这剑流绝无可能无休止分化下去,否则天底下还有谁人能挡?

  而且沈柏霜既然说是试剑,但其中必然是有破绽的,只是看自己能否抓住了。

  这一瞬间,他脑海中转过不知多少念头,最后心意一决,非但不躲不闪,反而将剑丸一振,就要将六十四道剑光全数化出,想要将那剑流一气击散。

  只是就在他心意与剑丸沟通之时,却忽然察觉到一股玄奥感应,这一瞬间,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之中放出一抹锐光,口葭中发出了一声清啸,其中有一道剑光莫名一动,乍然飞出无数细碎剑芒,迸射出来,正中一股剑流,只是眨眼间,其便消弭不见。

  沈柏霜神情本悠闲,见得此景,肩上鱼竿突然一顿,脸上出现惊异之色,

  一剑奏功,张衍也是精神大振,忙驭动剑光,朝着下一股剑流杀奔而去。

  此番他再如上次一般施为,只一绞之下,复又杀灭一道剑流,这时他已是寻到了头绪,不再僵持于一地,而是驾起剑遁飞去,随后重复使出方才招数。

  在他不断出手之下,只是几个呼吸,就将余下剑流逐个杀灭。

  那最后一道剑流,在距离他不到三尺之远的地方,终于散碎而去,不复存在。

  沈柏霜显也未料到结局如此之快就出来了,他把袖一挥,将残余在天中的水气都收拢了回来,聚合在手中,化作盈盈一团,叹了一声,道:“还是差了点火候,未曾炼得透了。

  此剑名为“生生云水剑”,这法宝之妙,在于一股剑流若不能一口气毁去,便会再度分化而出,愈生愈多,到得后来,便是成千上万,动对手再也抵挡不住时,就只能饮恨剑下了。

  要对付此剑,唯有在剑流稀少之时,便痛下狠手,哪怕付出些代价在所不惜,否则势头一成,那就无法遏制了。

  沈柏霜眼中有嘉许之色,张衍不过挡得几合,就已察觉出了其中门道,这还罢了,出手还如此果断,着实令他赞叹。

  不过这把剑他实际尚未炼成,细微之处的变化还是不足,要是祭炼到微如尘屑的地步,那就是不是区区数十道剑光能敌了。

  张衍难得遇到这等对手,也是见猎心喜,又领悟了新法,正有心一试身手,哪里可错过这等机会?把剑光祭起,便斩了过去。

  他方才敏锐察觉到,这沈柏霜似有顾忌,并无伤他之心,因此放心大胆的出手。

  沈柏霜见张衍赢了一局,居然不收手,反而反攻过来,也是一愕,随即露出饶有兴趣之色,笑道:“我今日来此,只是听得说门中有一后辈,剑术非凡,可称剑仙,便想来看上一看,究竟是何等样人,却不想给我这般惊喜,师侄既然有意,那我这做师叔的便陪你练练手好了。”

  他把肩膀一抖,周身罡气忽然分作两股,一股腾空而起,化一股清气冲入碧霄,与天云合在一处,一股向下飞坠,落于大泽,顷刻间就就滔滔浪潮掀浪而起。

  两下里清浊气息笼天绝地,霎时,张衍只觉身周围的灵气一滞,如同罩了一层囚枷下来,不觉讶然望去,此人竟是于一刹那间,就已施法禁绝了这方天地!

  在他记忆之中,无论是崇越真观沈林图,还是龙鲤姒壬,都曾用过这一法门,可是皆不似沈柏霜这般使得如此举重若轻  ;几乎挥手之间就能使出来。

  沈柏霜动作不停,他手腕一翻,把掌心那团水抛下,依旧放出那生生云水剑。 但这回出手,却不似方才一股了,此物一落,立时化作无数晶莹飞珠洒散,再由法力一催,就有千百道剑流腾掠在空,放眼看去,攒集如林,密似星雨,视界之中几乎铺满。

  张衍夷然无惧,方才对付云水剑他还有些谨慎小心,此刻找到了应对法门,便也从容许多,只贝一道道剑光纷纷炸裂,如烈阳照雪,不断将剑流消融而去,

  虽是被困在这一方天地之中,但仗着小诸天挪移遁法,来去闪遁,那千百道水流剑虽是数目极多,却也堵不住他,面他每一剑下去,必是所破一道,随着剑流逐渐稀少,他也是愈发挥洒自如。

  沈柏霜也是看出,那法门似是张衍新近领悟,见其不过片刻就已练得纯熟,以他的城府,目光中略略一丝复杂之色。

  他摇了摇头,动手到这里,如不是非要分出生死胜负,已然可以停手了,便伸出手指一点,将剩下那些稀疏剑流俱都驱散了个干净,口中则道:“张师侄,我这法剑想来是奈何不了你了,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张衍打了一稽首,道:“多测沈真人赐教。

  沈柏霜冲张衍点了点头,便起身飞空,他回首一看,见王想蓉还愣在那处,不由笑道:“师侄,还留在此处作甚?随我回府吧。”

  他把大袖一展,一道昏昏黄气飞出,就将王想蓉罩定,此老也是元婴真人,可是当被那黄气一裹,却是丝毫挣扎不得,身不由主被其摄走,拉到了云上,与其站在了一处,随后一声大笑,就化光飞去云中了。

  张衍双眉一挑,他也是认得这门道术,乃是门中十二神通之一的大罗天袖,想不到这沈柏霜也是会使,且比庄不凡不知圆熟老辣了多少。

  目送二人远去之后,他把剑丸一收,放在手心之中,闭目思忖片刻,突然伸手一指,那剑丸倏尔一跳,分出一道莹莹剑光,轻轻一催,就有六十三道细碎剑芒飞出,芒星如点,煞是好看,他看了片刻,心中起意一收,所有剑光倏尔聚合,重又还作一枚。

  他分化剑光的数目实则并未增添,仍是可以分为六十四道,只是原先他催动剑光之时,每道最长不过扩至一丈,最短缩至剑1丸大小,有了这一层变化,比之先前却细腻了许多。

  不想与沈柏霜斗了一场,临敌之时,却又领会了一种妙用,可惜他未曾学到上乘剑术,只能靠自家在斗敌接战之时揣摩领悟,走了不少歪路,想来待斗剑法会之后,有必要往少清派一行了。

  乔掌院甚少出得山门,平生也从未与人厮杀过,方才见得两人交手,不觉目眩神迷,叹为观止,上来与张衍站到一处,拱了拱手,叹道:“今日放知张真人神技,怪道能一剑斩了胡允中。”

  张衍摇了摇头,方才沈柏霜临走之时露了一手,显是在告诉他,其并未使出全力。

  此人毕竟是元婴三重高人,修为实在胜过他许多,要是真得毫不留手斗起来,纯凭道术,他自觉很难胜过此人,尤其是禁锁天地那一门道术,他自觉在沈林图面前还能设法遁逃,可此人却是不成,其施展此法迅快无伦,几乎是将他剑遁之法限死在了绝地之中,除非把五行遁法神通精研通透了,否则万难闯得出去。

  想到此处,他眼中透出一股决意,暗道:“待这处事了之后,要全力修行那五行遁法了。”

  此刻沈柏霜与王想蓉二人乘云飞遁,正往琳琅洞天回返,行了大半路程后,王想蓉终于忍不住道:“师叔,那张衍绝非你之敌手,你为何不设法败了他?”

  沈柏霜看她烦躁模样,不免好笑,摇头道:“我乃长辈,修为又高于他,要是强行逼迫他弃了地火天炉,岂非是以大欺小?此子是掌教师叔属意的弟子,此次又是奉谕令而来,贸然将其拿下,这背后之事,师侄可曾有想过么?”

  王想蓉辨了辨沈柏霜言语中的深意,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她期期艾艾道:“可,可这样,钟师侄的云阙可便没有着落了。”

  沈柏霜大笑道:“这有何难,我昔年为十大弟子之时,也曾有一座大巍云阙,只是多年不使,留着也是无用,便送与钟师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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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八章 炉中藏洞天

  许道人修为不高,适才看张衍与沈柏霜动手那剑光纵横的景象,却觉得惊心动魄,胆颤不已,一想到他被其中任意一道剑光波及,就是尸横就地的下场,不免冷汗直流。

  现下见沈柏霜与王想蓉两人退走,只以为是张衍胜出,便眼巴巴地凑了上来,换上了一副欢喜模样,拍马道:“张真人果然剑术超凡,不愧是门中第一剑仙。”

  乔掌院痛恨他这副小人模样,哼了一声,没好气道:“牌符呢?”

  许道人忙不迭将那牌符取了出来,乔掌院一把夺过,道:“还有那法诀呢?”

  “对对,还有法诀。”许道人因碍于门规,不便宣诸于口,就拿了一枚符箓出来,咬破指尖,速度极快写了一行咒法,交了过来,自己则抿了抿手指,目光闪烁不定。

  乔掌院看过一遍后,又默念了几句,感受到那袖中那牌符轻轻颤动,便知法诀无误,手指一弹,那枚符箓化碎屑飞去,对张衍言道:“张真人,可入那禁阵中了。”

  许道人赶忙喊了一声,讨好道:“且让小道来引路。”

  这地火天炉外侧,设下了不知多少禁阵,若无牌符,决计不能飞遁,尤其是前面一段路程,千回百转,迷路处处不说,还立有一根根百丈高的石笋,撑起一片通天石林,俱都是阵门所在。

  这与方尘院中的铜柱有所不同,每一根皆有十余丈宽,哪怕张衍拿剑去斩,一时半刻也拿其无可奈何其阵法威力也不能等同而语,张衍心下思忖,这阵法一经发动,恐是灭杀元婴修士也不在话下,算得上是禁制森严了。

  乔掌院毕竟是老于阵法之道的行家每经过一处,必是要品评几句,指出何处是破阵要害所在,何处是故布疑阵,何处可取巧破开,何处之能躲避。

  张衍听得连连点头,把其说过的话一一记在心中。

  他已然在想,回去之后定要将昭幽天池的阵法重新布置,日后才好放心出府斗剑。

  许道人则是一脸不以为然。

  乔掌院见他这副神情,有些恨铁不成钢,斥责道:“许经,我师兄好歹也是阵法宗师,而你身为他弟子,却是荒疏此道,真是丢尽了他的脸。”

  许经在前走着嗤笑了一声,似很是不屑。

  乔掌院更是不满,指着他背影言道:“叫真人见笑了,我这师侄在阵法之上的天赋尤胜于我,若是精研下去,翌日成就必在我等之上可如今他却妄想学那些神通大法,老道甚觉心痛可惜。”

  张衍闻听许道人天赋如此之高,心中却是一动目光也是微微闪了闪。

  哪知许道人听了这话,却不知为何攥紧了拳头,忽然激动起来,大声道:“对,师叔说得不差,师侄我是丢尽了恩师的脸可是我又能如何?当年老师被北冥洲大妖所杀,连元灵都找不回来那时师叔又在哪里?几位师兄又在哪里?老师死后,我许经就知阵法之道虽可守护山门,却不能护持己身,若无神通法门,哪得长生大道?”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用尽全力喊了出来,震得石林之中隆隆作响。

  张衍侧目看他一眼,没想到这许道人看起来一副十足小人模样,竟也是一个心慕长生大道的。

  乔掌院愣在当场,他沉默了一会儿,涩声道:“当年是你师故去,并非师叔不愿相救,而是当初奉命守护一处大阵,不得擅离……”

  许道人冷笑道:“师叔也不必解释,便是你去了又能如何?不过多一个添头罢了,师侄只是要师叔知晓,我许经绝不会踏上这条老路!”

  乔掌院似是被触动了心事,神情有些颓然,一路之上闷闷不乐,再无说话之意,直到快到地头的时候,他才算有了点生气。

  三人已是不知不觉站在了陆洲最高峰上,因地火之故,这里半点草树也无。

  面前有九座亩许大小玉石高台,雕有水纹星斗图案,围在峰丘四周,每一座上皆插有一面十丈高下的玄水黑幡,迎风抖动,猎猎作响,正中则是一处不见底的深坑,此处直通地肺,有红云黑烟不断从里冒出,从自处往上看去,天中乃是一片乌色,似是雷云相聚,煞气翻腾。

  许道人一通发泄之后,也似扯了伪装,再不像先前那般点头哈腰的奉承,将两人送至这天炉深处之后,拱了拱手,便想要离开。

  然而这时,张衍却喊住了他,道:“许经,你可是要学神通道术么?”

  许道人不由怔住。

  他心中先前未尝没有巴结张衍的心思,门中十大弟子何等身份,若是能得及提携一二,那定是有极大好处的。可他自家也知这不过是妄想而已,对方哪有闲暇来关注他这等小人物。

  况且先前搬弄了一番是非,料想给其的印象定是不佳,也就死了这条心,眼下乍然听闻此语,他一时有些茫然无措了。

  张衍笑道:“你若当真这么想,贫道可给你一个机会,但阵法一道你却不能舍弃,需得重新拾了起来,你可愿意?”

  许道人听他说起条件,这才有些相信。

  他虽然想学神通道术,但是没人教他,那便是窝死在门中也学不会,跟了张衍,总归是有个机会,因此不及多想,噗通跪倒在地,叩首道:“张真人,小道愿意听凭吩咐。”

  张衍沉声道:“你莫要心急,在此等着便是了,快则一年,迟则三载,我必会唤人来寻你。”

  他也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他所想得是,自己充任瑶阴派太上长垩老不过是权宜之计,但自己徒儿魏子宏却是不同,将来是要回到那方小界之中开门立户的,只是草创之时,必定是人丁稀薄,一门之尊,也不能整日看着大阵,不妨替其找一人来守着。

  这许经就是合适人选,虽在阵法一道上有天资,但在门中地位不高,想必只要自己向秦掌门开口讨人,必定不会回绝。

  至于此人想学的那些护法神通,虽溟沧派中法门不能传授,可瑶阴派中却有几门,教与不教,就由魏子宏自己去拿主意了。

  乔掌院叹了一声,没有说什么,道:“张真人,排布那禁制之前,需将那大巍云阙投入地坑之中吸纳地极罡煞,火肺元精,一载之后,方好祭炼,不知真人可要再候上些时日?”

  张衍略一琢磨,那玉简已是看过一遍,只是祭炼禁制之法其实并不繁复,有残玉之助,自己至多只要三月就能做到纯熟于心,一年那是绰绰有余,因此回答道:“乔掌院,你可先行动手了。”

  乔掌院应了一声,飞身而起,落到正对自己的一座玉石高台上,自袖囊之中摸出一物,向外一扔,便就飞出一点灵光,在云气衬映之下不断旋转,慢慢扩大,最后现出一座几近五百丈大小的庞然宫阙,再往下一落,便往底下那一方通达地肺的深坑中坠去。

  张衍只是惊鸿一瞥,隐见那宫阙之中楼台遍布,殿宇重重,亭台花谢,无不精丽,几不亚于一方道场,远不是星枢飞宫可比。

  他曾听闻。若是自己法力深厚,催动之下,这云阙还可大上数倍,只要祭炼成了,恐是连龙鲤也盛得下。

  乔掌院目视那处深坑,神色肃穆,他在高台之上拿起牌符轻轻一晃,但觉脚下隆隆有声,那些烟火似被一双看不见的无形大手扫来拨去,不断晃动。

  许道人颇识眼色,见张衍暂且无事,便道:“张真人,此处山腹之中,有一处洞府,乃是数千年前山门中一位洞天真人所留,很是安舒,可做休憩。”

  张衍眼前一亮,道:“洞天真人所留,不知是哪一位前辈?”

  许道人为难道:“小道身份低微,也不曾得知,不过前一位执事曾言,那洞府之后,还有一处这位真人亲手所设的禁制在,想是封禁了什么东西,只是我等俱是修为低微,只消靠近便被一股罡风推了出来。”

  张衍顿时来了兴趣,道:“且待我去一看。”

  许道人打了一个躬,道:“真人请随小道来。”

  他一掐法诀,脚下腾起一道烟岚,沿着山腹壁道往上飞道,张衍身形不动,亦有清风将他托动,冉冉飘起。

  想来当初那名洞天真人也是来此祭炼什么法宝的,是以未曾住得远,行不多久,许道人便说到了。

  张衍举目瞧去,见山腹深处有一丈许高的洞门,恰好夹在两处如刀削斧砍的陡峭山壁之中,极不起眼,洞门前还有不知何人搬来的一块大石,恰好堵住了出入路径。

  这石块上并无任何禁制,恐也是某位执事随手摆在此处,告知来此之人莫要乱闯,实则顶不得大用。

  许道人落下身形后,走前几步,轻轻一抬手,一股烟煞发出,就将那巨石挪开,任由其落下山去,转身指着言道:“真人,就是此处了,那禁制便在洞府之后,小道身为执事,不便前去,只能在此留步了。”

  张衍颌首表示知晓,心念一起,便有一阵罡风掀动,将那洞府大门缓缓推开,少顷,就有明珠光华从里透出,他微微一笑,一摆大袖,便往里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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