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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悍戚(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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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3章 情敌(一)

  “孟彦,你不该来!”

  荀谌在刘闯耳边低声道了一句,而后突然分开,拉着刘闯的手,朝着辛评道:“仲治,你看像不像?”

  人常说,擅长阴谋的人,一定是好演员。

  此话果然不假。

  只看荀谌那变幻自如的表情,刘闯就知道,自家这位老丈人演戏的领,一定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辛评笑道:“我初见孟彦时,便觉他眼眉颇似子奇。

  不过要说像,我倒是更觉得孟彦与淮南厉王颇为相似……友若,你难道不觉得吗?”

  史记中记载,淮南厉王刘长身高八尺,力能扛鼎。

  刘邦的那些儿子当中,如果以勇力而言,毫无疑问淮南厉王刘长是用力最强之人。

  荀谌抹了一把眼泪,拉着刘闯便不肯再放手。

  对于荀谌的举动,袁谭等人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大家都知道,当年刘陶和荀谌的关系极好,否则也不会定下娃娃亲。哪怕那时候刘陶是喝醉了,可如果没有过命的交情,又怎可能同意?

  故人之子,又是自己的女婿。

  十余年未见,荀谌有些失态,倒也在情理之中。

  “孟彦,友若先生这些日子,可是一直在唠叨你……哈哈,你这次过来,他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袁谭故作亲切,笑着与刘闯寒暄。

  刘闯则露出一抹赧然之色,脸上带着那憨厚笑容,连连客套,更让袁谭对他,平添几分好感。

  “来来来,我已在府中设好酒宴。正好为孟彦接风洗尘。”

  飞熊卫自行在城外屯驻,因为临淄城内,人满为患,根没有驻扎之所。

  有荀谌在,刘闯更不必担心袁谭会使什么阴谋诡计。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袁谭请他来并无恶意,而是纯粹要刘闯表明立场,站好队伍。这对于刘闯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事情。他很清楚。这一天迟早要来。如果在袁尚和袁谭之间选择的话,他倒是更愿意站在袁谭这一边。

  原因?

  在刘闯看来,以能力而言,袁谭远非袁尚的对手!

  他并不想投靠什么人,因为他是大汉皇叔。所以就刘闯而言,他只可能忠于汉室江山,而非某一个诸侯。

  哪怕袁绍是大将军,刘闯也不可能真正归心。

  陈矫没有随刘闯入城,而是留守在城外,和周仓一起住在军营里。

  这一点,袁谭做的很不错。他早就让人把军营建造妥当。周仓等人只需入驻即可,根不需要费任何周折。而且军营里的设施也非常完备,甚至还命火头军,在营中做好了饭食。

  如果单就这一点而言。袁谭倒是一个极细心的人。

  刘闯随袁谭进入临淄城内,顿时被这座城市的繁华所震惊。

  倒不是他没有见过世面,事实上如今的临淄,哪怕是与后世任何一座县城相比。都会显得很落后。但是如果和这个时代相比……刘闯没有去过洛阳长安那种大型城市,但如果与下邳相比。临淄明显要强过下邳。不管是从城市规模,亦或者是城市的人口来说,这座城市,都堪称一个繁华。

  《战国策齐策一》当中曾有这么一段话:临淄之途,车毂击,人摩肩。

  后世也因此流传下一句成语,摩肩接踵。

  由此可以看出,这临淄的繁华程度……在这个时期,一座城市是否繁华,人口多少是一个关键因素。

  根据史书的记载,临淄城的人口从不匮乏。

  从汉武帝初年时期的十余万户,也就是五十多万人口,到如今虽然不过五万户,也超过二十万人口的规模来看,这座城市,都可以在汉代诸多城镇中,轻松列入前十。不过想想也很正常,临淄可是春秋战国时期,齐国的国都。虽然而今的临淄比之春秋战国时面积小很多,但不管是从哪一个方面而言,这座城市的人口和规模,在这个时代,都可谓名列前茅。

  进入临淄,刘闯不禁心中感叹。

  若他能有这么一个底盘,想来立足青州,绝非一件难事。

  一个小小的临淄,人口几乎抵得上整个东莱郡……如此规模,刘闯又怎能不觉得眼红?

  可他也清楚,以他现在的实力,想要占居这么一座大城,必然会遭遇到各方的垂涎和攻击。

  相比之下,高密虽有些冷清,东莱虽略显荒僻,但却可以让他从容发展。

  想到这里,刚入城的那一丝羡慕之情,也随之烟消云散,刘闯甚至感到有些庆幸……

  齐郡,名齐国。

  章和元年,也就是公元87年,废齐王刘晃,改齐国为齐郡。

  这齐郡不仅仅是当初齐国的王都所在,更是青州治所之处。也正是这个原因,临淄虽然不复王都之名,但其繁华程度,却丝毫未减。只是自黄巾以来,青州人口锐减。特别是曹操在数年前收服百万青州黄巾之后,更使得临淄,不复黄巾之前的繁华……虽经袁谭一年多的治理,但临淄依旧未能恢复元气。刘闯一路走过来,就看到不少地方,仍残留战乱狼藉。

  “孟彦,待会儿少说多看,不要轻易表明态度。”

  荀谌终于找到机会,和刘闯低声耳语两句。

  刘闯一怔,立刻意识到,今天这顿酒宴,恐怕远比他想像中的要复杂许多……

  临淄府衙里,早已设好了酒宴。

  袁谭邀请刘闯上座,却被刘闯拒绝。

  “老大人在,闯焉敢僭越。”

  他执意要坐在荀谌下首,袁谭也不好勉强。

  不管怎么说,荀谌是刘闯的长辈。哪怕刘闯是一方诸侯,有荀谌在,刘闯也不可能坐在上首。

  这就是‘礼’。

  自从陈群向刘闯提出这个概念之后,刘闯就格外重视。

  在这个年代,‘礼’为世人所重。哪怕再说礼乐崩坏。但很多基的礼法,依旧存于大家的心中。这是一个道德规范,世人不敢轻易跨越,否则会引来各方诘问和责难,甚至被天下人唾弃。

  荀谌颇为赞赏的看着刘闯,对他的守‘礼’也很欣慰。

  “友若,孟彦知书达理,虽流落民间,倒也不失子奇门风啊。”

  辛评坐在荀谌旁边。轻声赞道。

  荀谌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仲治,这笔帐,咱们回头慢慢算。”

  辛评闻听,不由得苦笑。

  他也知道。这次他算计刘闯,把刘闯撤入袁谭袁尚立嫡之争的漩涡里面,有些对不起老友。

  但他也没有办法!

  谁让袁绍宠爱袁尚,袁谭虽为长子,可是在立嫡之争当中,却已处于下风。

  袁谭,现在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盟友。毫无疑问,刘闯最为合适。首先刘闯并不是特别强大,偏他又身份不低。虽然袁绍身处河北,也对刘闯有所耳闻。加之前些时候刘平自高密返回之后。在袁绍面前对刘闯颇为称赞,也让袁绍对刘闯产生浓厚兴趣。若非如此,就算是袁谭开口,刘闯又怎可能轻而易举获得袁绍任命?这里面。身就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关系。

  也许别人不清楚,辛评却知道。

  刘陶生前和袁隗关系不错。与袁绍也有交集。

  从这一方面而言,刘闯的出身就能迅速被袁绍所认可和接受,更不要说他现在又有了一个‘大汉皇叔’的头衔,自然更能引起袁绍重视。而刘闯的实力,也不可能引起袁绍的敌视。

  有这么一个人加入袁谭阵营,至少可以让袁谭挽回劣势。

  辛评既然视袁谭为主公,自然要为袁谭谋划……从这方面来说,他没有做错。但是与道义而言,他却是出卖了荀谌。荀谌对他不满,辛评也无话可说,就算荀谌说些狠话,辛评也只能接受。

  “友若,我这也是为孟彦考虑。”

  荀谌看了他一眼,轻声道:“这件事咱们待会再说。一会儿你可要想办法,为孟彦开脱才成。”

  “这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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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谭见众人落座,便举杯相邀。

  “今日孟彦自北海前来,实某之幸也。

  与诸公欢聚一堂,实乃人生一大快事,来来来,请满饮此酒。”

  刘闯等人举杯正要饮酒,忽听客厅外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大兄请酒,为何独独不与我知?”

  说话间,脚步声传来,从客厅外便走进两人。

  为首者年纪不大,看样子也就是在十七八的模样,生的面红齿白,姿容俊美,端地是美少年。他头戴纶巾,一身青袍,腰系玉带,大袖飘飘。在他身后,跟随一名巨汉,却是身高九尺,膀阔腰圆。面皮发青,赤目浓眉,往那里一站,就显示出一股令人心悸的骇然煞气。

  少年大笑着走进来,“兄长,你请人吃酒,却为何不与我知?”

  袁谭一见此人,脸色不由得一沉,露出一抹不快之色。

  不过,他旋即露出笑脸,站起身来笑道:“显甫不是在休息吗?我是担心饶了你的清梦,所以没有相召。你来的正好,来来来,我也正要与你引介一位好汉……呵呵,孟彦,这是我三弟显甫,奉我父之命,前来青州助战。说起来,他和你一般年纪,你二人倒是可以多亲近。”

  三弟显甫?

  刘闯眼眉一挑,心里不由得一咯噔。

  他突然明白,方才在进城的路上,荀谌为什么要他少说话,不要表明立场。

  原来,这立嫡之争的两个主角都在,袁尚居然也跑来齐郡,其来意恐怕不是助战这么简单吧!

  其实,略一想,刘闯也就能明白其中端倪。

  袁谭要征伐田楷,无非就是想在战功上抢个头筹。

  而袁尚年轻,也正是需要战功的时候……如今冀州太平,除青州之外,只有幽州的公孙瓒是敌人。但公孙瓒……想想看。建安元年,公孙瓒在易京坚守,连麴义的先登营都无力攻克,最后不得不撤走,还被公孙瓒偷袭了一回,抢走先登营辎重。那样的对手,绝非袁尚能够敌对。如果把袁尚派去幽州的话,估计到最后不但抢不得战功,甚至还有可能遇到危险。

  以袁绍对袁尚的疼爱。又怎可能让袁尚去幽州冒险?

  可袁尚又处在一个急需要战功的时候,他要用战功,来站稳脚跟。

  如此一来,便只有青州可以选择……只是袁绍这样安排,未免也太过明显。偏向于袁尚了吧。

  刘闯忍不住上下打量袁尚,却见这袁三少生的好一副面皮,怪不得会得袁绍所喜。

  相比之下,袁谭虽然姿容不俗,但比之袁尚,似乎少了几分英气。

  他拱手道:“见过三公子。”

  哪知,袁尚却不理他。而是直接走到荀谌面前,“荀先生,显甫此次出门的时候,家母曾专门嘱托小子。让我去拜见先生。只是先生前些时候不在临淄,一直到现在才得以相见……”

  咦?

  这算是怎么一个节奏?

  刘闯眉头一蹙,脸上憨笑之色不减,可是眼中却闪过一抹戾色。

  这厮。倒是很狂傲啊!

  荀谌一旁也显得有些尴尬,强笑一声道:“有劳夫人挂念……前些时候我身体不适。故而在巨定泽畔休息。”

  “如今可已大好?”

  “尚好,尚好!”

  袁谭的脸色也阴沉下来,袁尚的举动在他看来,显然是在挑衅。

  “显甫,不得无礼!”

  袁尚倒也适可而止,微微一笑道:“大兄莫怪,伯母与家母姐妹相称,小弟也是奉母亲之命,故而先拜见老大人。哦,对了,大兄刚才说什么好汉?可就是在东海郡掳人妻女的灌亭侯吗?”

  有道是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刘闯虽不觉得他当时做错了什么,可是在袁谭等人眼中,袁尚这就是**裸的讽刺。

  “显甫,你……”

  “好了好了,我不说话便是。”

  袁尚嘴角微微一挑,转过身朝刘闯拱手道:“我素仰慕中陵侯风骨,犹爱中陵侯所作《扫清万里书》之语:臣闻危非仁不扶,乱非治不救,故武丁得傅説,以消鼎雉之灾,周宣用申、甫,以济夷、厉之荒……呵呵,孟彦即为中陵侯之后,想必也深知以为然,不知可否读过?”

  表面上,袁尚是表达对刘陶的称赞和仰慕之情,实际上,他确是借此机会讽刺刘闯。

  因刘闯幼年蒙难,流落民间。

  故而在许多人眼里,他或许勇力过人,但学识未免浅薄。

  这也是刘闯如今最大的一个软肋!

  他空有中陵侯之后的名声,但是却未能继承其中陵侯的家学,不免会让人担心,刘陶传承断绝。

  换而言之,袁尚就是讽刺刘闯,不学无术!

  荀谌辛评等人脸色一变,顿时紧张向刘闯看去。

  根据荀谌对刘闯的了解,这家伙若是恼怒起来,可是个不顾一切的主儿。

  他敢在汝南杀曹操的手下,敢在徐州硬抗吕布,在东武时,更是与萧建死战,最后大获全胜。

  这在许多人眼中,就是莽撞的表现。

  荀谌真的担心,刘闯一怒之下,会不顾一切的杀人。

  哪知刘闯,却微微一笑,“三公子所言极是,先父性刚直,以至于举族蒙难。

  闯自幼失怙,幸赖叔父护佑,才得以活至今日。先父所作章奏疏,自然为天下所赞誉。不过三公子所言扫清万里书,据我所知并非家父最为得意之章。家父所重者,乃生民立命。春秋五霸时,有齐国先贤管仲说过,仓廪足而知荣辱。故家父所作《民以食为天》,方为其得意之作。

  我爱此书言辞虽简约,但含义颇深,故而常诵读之。

  圣王承天制物,与人行止,建功则众悦其事,兴戎而师乐其旅……当今之忧,不在于货,而在于民饥。夫生养之道,先食后货。是以先王观象育物,敬授民时,使男不逋田,女不下机。故君臣之道行,王路之教通。由是言之,食者乃有国之所宝,生民之至贵也。

  所以,闯自出世以来,屡经磨难,犹重此事。

  自我立足北海以来,兴屯田,使百姓以饱食,而知荣辱……总算是不负先父生前之遗志。”

  刘闯说完,也是暗地里长出一口气。

  想当初,他与郑玄相逢之后,郑玄便把刘陶留下的那些奏疏章,手把手逼着刘闯背诵过来。

  当时刘闯还觉得郑玄这是多此一举的行为。

  可现在,他却要感谢郑玄。

  如果不是当时郑玄的严格要求,他今天恐怕就要丢丑。

  这世上,哪有儿子背不出父亲章的道理?

  辛评听罢刘闯所言,忍不住抚掌大笑道:“孟彦说的不错,子奇生前所重者,乃生民所食……你在北海所做之事,不负子奇生前志愿。想来他泉下有知,也定然会为你所为而感骄傲。”

  荀谌一旁,轻轻点头。

  袁尚的脸色,也顿时变得难看。

  刘闯这可是**裸打脸,而且这一巴掌,打得响亮。

  你读过我父亲的章,又能如何?我已经依照着我父亲的志愿,却做他生前没有做到的事情。

  相比之下,你又为你父亲做了什么?

  “诸位诸位,今日实乃为孟彦接风,这些事情还是以后再说。”

  袁谭见袁尚模样,心里顿时大快。

  不过,身为主人,他还是装模作样上前道:“大家且满饮杯中酒……待会儿还有歌舞助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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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4章 情敌(二)


  丝竹声起,歌舞翩翩。

  袁谭找来的歌舞伎,自然不是那民间乐坊中的舞姬可比,大都美貌无比,身姿婀娜。

  只是,刘闯是个俗人!

  前世他就看不太懂这种扭来扭去的舞蹈有什么好看,甚至还比不上歌厅里的脱衣舞娘更吸引人。但是看荀谌等人看得津津有味,就算是看不明白,他也必须要忍着,做出欣赏姿态。

  而袁尚,更无心欣赏歌舞,怒视刘闯,一言不发。

  今天想削刘闯的脸,却不想被刘闯连挖苦带讽刺,以至于颜面无存。

  他一双眼睛里好像要喷出火一样,但是刘闯却恍若未觉,坐在那里根不看袁尚一眼。

  这更让自小在无数人吹捧中长大的袁尚,感到脸面无光,对刘闯又多了几分莫名的仇视……

  也许会有人奇怪,袁尚为何会对刘闯怨恨?

  这件事,说来还要追溯到刘闯的老丈母娘,陈夫人身上。

  陈夫人一直希望女儿荀旦可以加入豪门……虽然荀氏也是豪门,但比之袁氏,终究只能算作清流,而非实权派家族。陈氏、荀氏再加上袁氏,三家联合起来,必然可以壮大声势。

  事实上,不仅陈夫人这么想,就算是袁绍,也有这方面的心思。

  来,袁尚的母亲刘夫人和陈夫人私下里已经沟通的不差,却不想突然钻出来一个刘闯,让这门几乎快要成功的婚事,一下子鸡飞蛋打。荀谌坚持要完成当年和刘陶说好的婚约,这是一个信誉的问题。而刘闯,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日益壮大,似乎越发令荀谌感到满意。

  陈夫人嘴上说不过问。可心里面始终对刘闯不满意。

  特别是当她听说,刘闯在高密一刀断树,吓得荀旦数日不寐之后,对刘闯就更加不满……

  我女儿嫁给你。是给你面子。

  你外面勾三搭四也就罢了,回到家居然还帮着外人欺负我闺女?

  这种事,在陈夫人看来,绝对是叔叔能忍。婶子不能忍……同时,她也更坚定了之前对刘闯的看法:这家伙是个好色如命,且极为蛮横的莽夫。如果女儿嫁给刘闯,岂不是要被他欺辱?

  但是荀谌却不这么认为。

  相反。他觉得三纲五常,女人家就应该听从夫家安排。

  荀旦从小太受宠爱,以至于忘记了女儿家的份。虽说此时还没有七出之说。但女人善妒。就是一桩过错。而且女儿回家之后,似乎懂事不少。这也让荀谌觉得,刘闯教训得好!

  荀谌有这样的想法,陈夫人自然不能在明面上拒绝。

  但是她还是觉得,荀旦若嫁给刘闯,实在是令家门蒙羞,故而偷偷写信给刘夫人。

  刘夫人呢?

  一直希望袁尚和荀旦成亲。

  这样一来。袁尚就可以得到荀谌的支持,将来在立嫡之争当中,可以分化颍川士族的影响力。

  所以,刘夫人就拜托审配和逢纪出面向袁绍劝说,让袁尚前来临淄。

  袁尚对荀旦,倒是没什么感觉。

  不过他明白这关乎他未来立嫡的可能,自然兴致勃勃赶来。表面上说是要助袁谭一臂之力,实则是想要趁此机会,和荀旦多接触一下。哪知道荀谌听说袁尚过来,二话不说,便借口身体不适,带着女儿去巨定泽休养,让袁尚扑了个空。若非刘闯过来,恐怕荀谌也不会返回。

  袁尚心里自然不高兴,只是他不敢对荀谌表达不满,便只能把这怒火,转移到刘闯的身上。

  在他看来,刘闯自幼失怙,必然才学不足。

  为此,他专门找来刘陶的一些奏疏章,想要羞辱刘闯一下。

  可谁想到,郑玄似乎早就预料到刘闯将来可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从去年刘闯进入高密之后,他便开始让刘闯背诵刘陶的章,甚至一字一句的进行讲解。如果按照郑玄的规矩,刘闯应该先去读蒙学,而后学习儒家经典,再去研读刘陶的章……可是,他却直接让刘闯学习刘陶的章,为得就是不让刘闯在别人面前漏了怯,有辱刘陶门风,沦为别人笑柄。

  事实上,郑玄的这番心思,的确是先见之明。

  袁尚没想到刘闯居然学以致用,还把他连挖苦带讽刺的一顿教训。

  我是从小没读过什么书,但是我却将我父亲的意志继承下来;而你这位三公子,至今又有何成就?你袁家的门风,可曾继承下来?你父亲的理想,你可曾为他实现半分?似乎没有!

  袁尚心高气傲,如何能受得这种羞辱。

  他看着刘闯咬牙切齿,突然冲身后壮汉使了一个眼色。

  “大兄,歌舞有甚可看。

  大兄不日将要用兵,今日酒宴,当论武事才对……我在邺城就听人说,刘公子勇力过人,有飞熊之称,更连败虓虎,声名远扬。说来也巧,我此来之前,也得一猛士,在辽东号大猿王,天生神力,善使一对铁锤,有万夫不挡之勇。今日难得刘公子也在,何不让他二人比试一番?

  正好,大兄用兵,也要调兵遣将。

  输了的人,就留在临淄,胜者前去迎敌,刘公子你看如何?”

  袁谭闻听,眉头一蹙,便要何止袁尚。

  这显甫也太张狂,刘闯是我请来的客人,你这样三番五次挑衅,却让我脸面摆放在何处?

  他刚要开口,却听刘闯幽幽道:“不知要如何比试?”

  那大猿王抢身而出,大声道:“大丈夫建功立业,凭的是一刀一枪的真功夫。

  似那女人般的游戏,就莫再拿出来献丑……刘闯,听说你勇力无双,咱们便比试一下兵器,如何?”

  “大胆!”

  袁谭这下子是真怒了!

  显甫张狂,也就罢了……他仗着父亲的宠爱嚣张也非一日,我忍就忍了。你一个鄙夫。也敢在这里咆哮公堂,莫非真以为我袁谭不敢杀人?

  更何况,袁谭看到荀谌面沉似水。

  他心里暗自发笑:显甫,你这可是弄巧成拙。

  你一心想着要刘闯出丑。却不想这刘闯是荀谌认定的女婿。

  你一而再打刘闯的脸,说句不动听的话,你实际上是在打荀谌的脸……他又怎可能对你心生好感?

  袁谭知道,这个时候。他必须要站出来说话。

  哪知他话音未落,却见刘闯长身而起。

  “大公子,这厮倒也没有说错,大丈夫建功立业。正该靠真功夫才是。

  某家自下邳与张飞一战之后,已就未动手。这筋骨正觉发痒,这厮要比试。却正合了某家心意。

  只是……”

  刘闯嘿嘿笑道:“这刀枪无眼。万一有个闪失,可就不好。”

  “孟彦!”

  荀谌一听刘闯这话,也是大吃一惊。

  看这大猿王的模样,就知道这厮是个勇力过人的家伙。虽说传言刘闯曾战胜吕布,可毕竟未亲眼看过,荀谌自然会感到担心。

  刘闯微微一笑,“老大人。闯素以诚心待人。

  家父虽未教诲过我许多,但叔父曾多次说过,家父生前曾言: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今三公子咄咄相逼,我若是一退再退,岂不是令有辱先父之名?既然三公子划下道来,那我接下就是。嘿嘿,自我出世以来,杀人无数,便再杀一个废物,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刘闯,杀心已动!

  荀谌暗叫不好,而袁谭和辛评相视一眼,忍不住心中大乐。

  “来人,取我盘龙八音椎!”

  周仓虽未跟随,但飞熊卫还是有几名扈从随刘闯入城。

  刘闯话音落下,那大猿王脸色一变,青幽幽面皮上,也露出一抹骇人杀机。

  袁尚眼睛不由得一眯,心中冷笑道:眭元进勇力无双,就算是丑和颜良也对他颇为赞赏。

  来我只是想教训你,既然你要送死,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刘公子此言差矣,某并非相逼,只是仰慕刘公子勇力……算了,既然刘公子说得这话,还是不要比试了。万一伤了刘公子,我可吃罪不起。元进,你忒无礼,还不向刘公子赔罪。”

  他这话,乍听好像是道歉,可实际上,却是把刘闯往死里逼。

  刘闯冷笑一声,“三公子,谁伤了谁,还再两说。”

  大猿王?

  我没听说过。

  前世倒是有一只流浪的蛤蟆,名气不小。

  但是在三国,我只知道吕布关张赵马黄,什么袁进,老子不知道!

  说话间,张牛儿三人,扛着那沉甸甸盘龙八音椎已经来到大厅外。

  刘闯大步走出去,从三人肩膀上抬手将盘龙八音椎取下,在手里打了个转,蓬的一声往地上一戳。

  椎头捣地,发出蓬的一声闷响。

  便是袁谭袁尚等人心里,也不禁一沉,表情各有不同。

  袁谭知道刘闯武力过人,但究竟是怎么一个武力过人,他是真不太清楚。

  如今只从那杆八音椎来看,刘闯的臂力,恐怕就非等闲人可以相比。袁谭心里快乐的想要唱歌,没想到刘闯竟是如此猛将,若真个得他相助,恐怕不会比父亲身边的颜良丑稍弱。

  而袁尚,则心里发苦。

  大猿王名眭元进,因相貌奇特,双手过膝,故而得大猿王之名。

  他眼见刘闯取来兵器,也不禁心里一怔。

  但旋即,他冷笑一声,“刘公子执意如此,我怎好推脱。

  不过刀枪无眼,若真伤了刘公子,还请刘公子恕罪。”

  刘闯微微一笑,“待会儿我若失手杀了你,一定会为你多少几张冥纸,到时候也请你原谅。”

  “取我锤来。”

  刘闯那略带讥讽的话语,让眭元进勃然大怒。

  荀谌一脸担忧之色,来到刘闯身旁轻声道:“孟彦,我观此人颇有勇力,你切不可逞强。”

  “老大人放心,便他强横,难道能强得过吕布不成?”

  在这个时代。吕布就是一根标杆。

  演义中刘关张三人联手战吕布,故而名扬天下。

  刘闯自进入炼神之境以后,从未有过片刻怠慢。鹰蛇同舞之术,也已经达成。只差一步便可以突破龙蛇变的境界。当然,这也和他在进入鹰蛇同舞的境界之后,不断与高手过招有关。

  他身边就有许褚、太史慈这样的猛将,下邳又与张飞苦战。更是收获颇大。

  也许,也许这大猿王是一员猛将,可是在刘闯看来,想要和张飞相争。这大猿王还差了一筹。

  这时候,有小校取来眭元进双锤。

  看那硕大的锤头,荀谌不由得心中一颤。便想要开口劝说刘闯。

  “老大人。事到如今,我已无路可退。

  便担上一个莽夫之名又算得什么?相信我,我不会有事……待我杀了此人,说不得袁公会更加放心。”

  荀谌一怔,眸光中闪过一抹惊喜之色。

  不知为什么,吊在嗓子眼的心,突然放回肚子里。

  刘闯今日所为。并不是一时冲动……这样好,这样很好!我正担心,他会一时冲动而坏了大事。

  想到这里,荀谌也就不再担心,退回庭上。

  而袁谭等人则纷纷走出来,站在台阶上观看。

  “友若,你还是劝劝孟彦吧。”

  荀谌看了辛评一眼,虽然心里对辛评把刘闯扯进这个漩涡里的举动非常不满,但他也能看得出来,辛评的确是担心刘闯。不管怎么说,大家的根都是在颍川,亲不亲,故乡人……更不要说辛评和刘陶也有交情。想到这里,荀谌眼珠子一转,陡然道:“仲治,咱们打个赌如何?”

  “这时候,你还有心情打赌?”辛评忍不住骂了一句,却又忍不住问道:“你说说,打什么赌?”

  “我赌孟彦必胜。”

  “我……”

  辛评心中大怒:这老儿好没羞,我也想赌孟彦胜啊!

  可被荀谌逼到这份上,辛评也不可能再去押刘闯胜,就好像他是拍荀谌马屁一样。

  “好,那我就赌眭元进赢。”

  “如此,我也赌孟彦胜……这样吧,此前许攸先生赠我一匹‘沙里飞’,有道是宝马赠英雄,谁若是胜了,那匹沙里飞就赠与谁。”

  沙里飞是什么马?

  刘闯不是特别清楚……

  但他相信,袁谭能拿出来当赌注的马匹,绝对不会太差。

  袁谭说完这话,便朝袁尚看去。

  袁尚脸色不由得一沉,咬着牙道:“兄长既然不吝沙里飞,那我又何惜燎原火……我就用燎原火做赌,谁胜了,就可独得两马。嘿嘿,元进,这两匹马,可都是宝马良驹,不逊色吕布的赤兔嘶风兽。”

  他这一回,算是和袁谭杠上了。

  刘闯闻听,不由得哈哈大笑:“既然如此,那我就多谢两位公子厚赐。”

  “狂妄!”

  眭元进勃然大怒,一声怒吼,一柄锤藏于身后,另一只手则轮锤便点向刘闯。

  他那柄锤,重约八十斤,锤头一探,呼呼刮风。

  荀谌脸色一变,顿时露出紧张之色。

  虽然刘闯刚才说的是信心十足,可这毕竟是刀枪无眼,万一刘闯伤到了,他又怎对得起刘陶?

  荀谌提心吊胆,辛评和袁谭则紧张无比。

  刘闯冷笑一声,单手在大杆上一拍,就见八音椎嗡的一下子从地面拔起,椎挂风声,八音齐鸣,嗡的直刺而出,八音椎随大杆轻颤,竟幻出三个锤头来,看得袁谭忍不住大叫一声:“好椎!”

  铛!

  一声巨响,震得台阶上众人耳根嗡鸣。

  眭元进侧身抢步,单锤轰在椎头上,把八音椎荡开。

  不过,便是这一椎交击,眭元进心中大骇。

  因为刘闯这看似混若无力的一椎,震得他手臂发麻。他连忙错步扭身,另一柄锤嗡的朝着刘闯砸下来。却见刘闯双手一合阴阳把,脚下连退三步,口中一声轻喝,椎头再次撩起,铛的就撞在大锤之上。椎锤交击,再次发出巨响。眭元进势在必得的一椎,被刘闯轻而易举破开,那巨大的后劲,更震得眭元进脸色发红,脚下噔噔噔退了数步,方才站稳了身形。

  “大猿王?”

  刘闯冷笑一声,“如此领,也敢号称与虓虎比肩吗?”

  他说着话,垫步上前,八音椎在手中划出一道奇诡弧线,“你接得下我三椎,今日就是我输!”

  说话间,盘龙八音椎夹带着一股锐风,八音齐鸣。

  劲风从八音殳首的孔洞里穿梭,犹如鬼哭狼嚎一般,别说台阶上观战众人感到心惊,就连站得比较远,在一旁看热闹的小校,也脸色大变。

  “霸王一字摔枪式!”

  八音椎夹带着滚滚雷音,呼啸落下。

  眭元进脸色大变,双锤并举,一个霸王举鼎,口中大喝一声:“开!”

  铛!

  如雷巨响,回荡在府衙上空。

  府衙门口的战马,希聿聿嘶鸣不已,仿佛被那巨响声骇住。

  “住手,住手!”

  眭元进一椎解下,忍不住嗓子发甜,一口鲜血就喷出来。

  台阶上袁尚见此情形,连忙大声叫喊。

  可刘闯哪里会理睬他的声音,“霸王连环摔枪式。”

  盘龙八音椎被荡开,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弧线,嗡的一声再次落下。

  那眭元进被方才一椎砸的已经双臂发麻,眼见刘闯大椎落下,他无处可躲,于是咬着牙,举锤再次封挡。不过这一次,他可就没有先前的好运气,就听铛的巨响声再次传来,眭元进惨叫一声,血光崩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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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坦承

      见过砸西瓜吗?

      眭元进的脑袋,就好像被一棍子砸烂的西瓜,脑浆迸溅。

      袁尚走上前,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一蓬鲜血混着脑浆就喷在他脸上,把袁尚吓得立刻止住脚步。

      他先是愣了一下,旋即脸色大变。

      两腿发软,噗通便跪在地上,哇哇呕吐起来。

      眭元进的尸体,便直挺挺栽倒在他面前,令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

      袁尚脸色铁青,指着刘闯。

      而刘闯面无表情,只看了一眼眭元进的尸体,微微一笑,“实在抱歉,刚才没能收住手。”

      “你,你,你……”

      袁尚想要破口大骂,可不知为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却骂不出来。眭元进那张面目全非的尸体就倒在他面前,浓浓的血腥味,更让从小锦衣玉食的袁尚,由心里生出莫名的恐惧感。

      这厮,这厮就是个杀才!

      袁尚长这么大,死人不是没有见过。

      但他又何曾见过似眭元进这种死状?以至于心里全无准备的他,在面对死尸的时候,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一种死亡的恐惧,萦绕在他心头。目光从刘闯身上转移到那杆血淋淋的八音椎上,袁尚竟忍不住,吞了口唾沫,感到这嗓子眼里,一阵发干,好像冒火一样。

      “这就是高手?”

      刘闯冷笑一声,八音椎往地上一顿,“张牛儿!”

      张牛儿带着两个扈从连忙上前,从刘闯手中接过八音椎。

      三个人,眼中更流露出敬慕之色。

      “好!”

      袁谭终于开口,大叫一声好。

      刘闯这一椎。就算是递了投名状。

      不管他是否真的表明立场,这一椎下去,刘闯和袁尚之间,恐怕再也没有任何寰转的余地。

      这,不就是表明立场!

      袁谭心中大喜,说话的强调也发生变化,上前几步迎上刘闯,拉着刘闯的手臂道:“孟彦飞熊之名,果然名不虚传。以前我还不太相信孟彦能胜过吕布。今日一见,孟彦可比那虓虎。”

      话语中,透着亲热之意。

      荀谌在心里叹了口气,暗自发苦。

      刘闯这一下,可算是把袁尚得罪苦了……

      袁谭此刻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明主,更似谄媚小人。

      说实话,这也是荀谌一直不愿意真正辅佐袁谭的原因,因为在他看来,袁谭这个人的格局,实在太小。

      “孟彦长途跋涉,又经苦战。想必累了。”

      荀谌上前道:“大公子,不如让他回去歇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袁谭这时候正兴致勃勃。也没有在意荀谌的话语,当下便道:“荀公说的甚是,孟彦还是先好好休息。”

      “不行!”

      袁尚终于从那恐惧中摆脱出来,猛然跳起来大声喊道:“刘闯。说是切磋,何以痛下杀手?”

      不等刘闯开口。袁谭便不快道:“显甫,之前已经说好,刀枪无眼,生死不论。

      怎地你现在又要反悔不成?你今天已经闹够了……若觉得不服气,咱们就回禀父亲,请父亲决断。”

      “你……”

      袁尚瞪着袁谭,气得胸膛起伏不停。

      而刘闯则不再言语。事实上,到如今他已经不需要再说任何言语,因为他已经表现出足够的诚意,让袁谭心满意足的诚意。而这,不就是袁谭请他来的目的?如今达到了,袁谭自然会站在刘闯一边。

      从现在开始,是二袁相争的节奏。

      “友若,你带孟彦回去休息吧。

      明日军中议事,我看孟彦就不必参加。他从高密一路过来,车马劳顿,当好好休息两日才是。”

      你个辛仲治,这时候跳出来说好话。

      荀谌哼了一声,朝辛评瞪了一眼,拉着刘闯就走。

      “孟彦,明日我便把那两匹马,送去营中。”

      荀谌开口想要拒绝,却被刘闯轻轻拉扯了一下。

      他诧异看着刘闯,却见刘闯朗声道:“那就有劳大公子。”

      ++++++++++++++++++++++++++++++++++++++++++++++++++

      “孟彦,你这又是何必?”

      上了马车之后,荀谌再也忍不住,几乎是破口大骂,“你知不知道,袁尚是袁公最宠爱的孩子,将来甚至有可能会立嫡,成为袁公的继承人。你今天杀了那眭元进也就算了,何苦最后把三公子得罪的狠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激怒三公子,到最后甚至有可能无立锥之地。”

      所谓爱之深,恨之切。

      荀谌真的是被刘闯气到了,几乎是不留情面。

      如果刘闯真是一个莽夫的话,荀谌也就不说什么了。

      可他知道,刘闯绝对不是一个莽夫。从他在抵达北海之后,足足隐忍大半年时间而不动手,一动手则如雷霆万钧,根本不给对手任何还手之力。从这一点来看,刘闯是个谋定而动的人。

      但他为什么今天如此莽撞,和袁尚这样子敌对呢?

      荀谌骂着骂着,似乎醒悟过来。

      他看着刘闯,而刘闯则笑嘻嘻看着他,两人默默相视,突然间荀谌一声长叹,闭上嘴巴不再言语。

      马车,在荀府门前停下。

      荀谌心里憋火,从车上下来。

      “跟我来。”

      他瞪了刘闯一眼,便迈步走进府门。

      “给孟彦扈从安排好住所,这一段时间,他们会住在这里。”

      荀谌吩咐完门房,便带着刘闯往里走。

      刘闯则更不会反对,朝着张牛儿三人使了个眼色,便跟在荀谌身后,陪着笑亦步亦趋。

      “刘胖子,你怎么来了?”

      当两人穿过中堂。步入后宅的时候,却见长廊上行来一群人。

      其中一个少女眼睛很尖,一眼认出刘闯,便蹦蹦跳跳跑过来。只是当她看到荀谌也在哪里,二话不说,扭头一溜烟得便无影无踪。那模样,活脱脱好像老鼠见了猫,对荀谌畏之甚重。

      刘闯当然认得出,那少女就是荀旦。

      不过看到她如此模样。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荀谌面红耳赤,本已做好架势要摆一摆老大人威严,哪知道荀旦居然如此不给面子,连个开口的机会都没有。这到了嘴边的话,被生生憋回去。听到刘闯的笑声,更是面沉似水。

      “老爷,你回来了!”

      陈夫人见荀谌回来,笑盈盈迎上前。

      “孟彦,快来见过你婶婶。”

      荀谌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台阶,连忙手一指,而后对陈夫人道:“夫人。他就是胖闯,看看可似子奇?”

      陈夫人本来满面春风,可看到刘闯,不由得面色一沉。

      刘闯一见。顿感不妙。

      看起来这位老丈母娘,似乎对他有些不喜,不太好办啊……

      “小侄刘闯,拜见婶婶。”

      陈夫人看到刘闯自然心里不快。可这表面的功夫,还要做足。于是强笑一声,算是答应。

      “这几日孟彦就住家里,你去给他安排个房间。

      对了,你随我到书房。”

      荀谌面无表情一声吩咐,刘闯又怎敢拒绝,连忙向陈夫人施了一礼,告罪之后跟着荀谌离去。

      “老爷这是怎么了?”

      陈夫人疑惑不解。

      她看得出来,荀谌不太高兴。

      只是有些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

      想来,是那胖闯招惹了老爷,若真如此,倒也是好事……哼,那就让他在家中,住上两日吧。

      且不管陈夫人如何胡思乱想,荀谌带着刘闯便来到书房。

      他吩咐家人:“不管是谁,不得靠近书房。

      若有人来,哪怕是夫人,也要给我拦下……我有要事与孟彦商讨,任何人都不得过来打搅。”

      “喏!”

      荀谌见下人走了,便坐下来,看着正四处打量的刘闯,咳嗽一声。

      刘闯连忙低下头,佝着腰,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说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想?”

      刘闯犹豫许久,最终决定,和荀谌坦诚相待。

      “老大人以为袁尚今日,何以咄咄逼人?”

      “这个嘛……”

      荀谌有些头疼了。这件事说起来,还真怪不得刘闯,是袁尚三番五次寻衅,才彻底激怒刘闯。以前觉得这小子还挺稳重,现在看来……我总不能对胖闯说,那袁尚是要你和抢媳妇?

      所以,他闷了好久,才憋出一句,“你以为呢?”

      “从我奉大公子之命前来临淄,便注定了,我和三公子走不到一处。

      虽然我不太明白,这位三公子为何会如此咄咄逼人,但既然他摆明了要我难看,我又怎会与他好脸色?老大人,这自古以来,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到东风,没有中间一条路可以选择。越是想要骑墙,就越是两相为难。他袁三少再厉害,也与我无关,我又何必在乎他的感受?北海毗邻齐郡,我如果交恶大公子,只怕我日后在北海,会寸步难行啊。”

      “你说的岁有道理,可那毕竟是三公子。

      我知道你没有选择,可你为什么不能用一种比较缓和的方式来表明立场?何苦用这般激烈手段。

      你可知道,三公子最得袁公青睐,大公子恐怕很难争得过他。”

      这世上,枕边风最厉害。

      谁让袁谭老娘死得早,以至于他无法似袁尚那样,有个老娘在袁绍身边宠着,照顾着……

      “你今日这举动,势必与三公子反目成仇,又何苦来哉?”

      刘闯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荀谌看了他一眼,起身走出门外,在确定四周没有别人之后,他又回到屋里,用手一指蒲席。

      “坐下来说话。”

      刘闯恭敬跪坐下来,“老大人。何以见天下大势?”

      “嗯?”

      荀谌一怔,旋即眼睛一眯,脸上露出一抹颇为好奇的表情。

      “孟彦,你有何简介?”

      “我说过,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近北方之局,已日趋明朗。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占居大义之名,气候已成。不管是淮南袁术。亦或者徐州吕布……包括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之所以现在曹操还没有动手,只是时机不待。若时机到来,他必然横扫河南。

      到那时候,袁公和曹操之间。必有一场龙争虎斗……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啊。且不问袁公亦或者曹公是否真个心怀汉室,但这江北之地,只能存有一人,老大人以为,谁又能取胜?”

      荀谌那张略显严苛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他轻轻叹了口气,“孟彦能有此见识。足见不凡……不过你这问题不免可笑,以袁公而今之实力,曹操恐怕非其对手。至于二虎相争之说,我看有些危言耸听。必是袁公获胜,你以为否?”

      “闯的看法,与老大人恰恰相反。”

      一种穿越众的优越感,骤然升起。刘闯忍不住直起了腰。

      荀谌眉头一蹙,“何以见得?”

      刘闯大脑中飞快转动。思索措辞。

      历史上,袁曹之战前郭嘉曾有十胜十败论,被后世人因为经典。

      可实际上,那十胜十败论里,有太多虚假的东西存在,很多东西是郭嘉为给曹操增添信心而特意加上。袁曹之间的差距,并不如想像中那么大,而袁绍,更不似郭嘉所说的那么不堪。

      否则的话,曹操也不至于在官渡之战发生后,整整用八年的时间,才统一北方。

      这里面原本就有许多夸张之处,有些东西,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可能就使曹操信心大增。

      官渡之战发生以前,曹操最缺乏的不仅仅是兵力,而是信心。

      事实上,在当时许多顶级谋士的眼里,曹操都不是袁绍对手,甚至包括曹操,都没有信心。

      所以,这十胜十败论如果全部拿出来,反而会引来荀谌耻笑。

      更何况刘闯,也不太可能把那十胜十败论,完全记住。

      他只能从中筛选,选出最适合的借口。

      所以,刘闯思忖片刻之后,轻声道:“袁公虽持大将军印,可号令天下,但不奉朝廷,与礼不合。而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则道义之上,胜袁公一筹,此我认为,袁公必败之其一。”

      “嗯,师出有名,奉诏讨逆……”

      荀谌想了想,点头道:“孟彦这其一,说得还有些道理。”

      “这其二,秦暴政以行天下,律法森严而繁多,百姓苦不堪言。

      故而高祖定鼎关中,约法三章以得老秦民心。然大汉鼎立四百年,乱象已生,当以重典治理天下。此重病还需猛药医。然袁公以宽济宽,看似仁德,实则是病上加病。律法本就废弛,怎能再行旧事?今礼乐崩坏之际,当以重典,方能是宵小心怀畏惧,而曹操恰好做到这一点,使上下知制,律令统一。如此,可为治胜。此为闯言曹操获胜原因之其二也。”

      荀谌脸上那略带讥讽的笑容,消失了。

      取而代之,是一种莫名凝重。

      他凝视刘闯,沉声道:“敢问其三?”

      “其三者,袁公外宽内忌,用人而疑之,所用之人,为亲戚子弟。

      我不问其他,只问老大人,那大公子可堪坐镇一州之地吗?”

      “这个……”

      “想来老大人心里也很清楚。

      而在这一点上,曹操外易简而内机明,用人无疑,唯才所宜,不间远近。我对曹操,虽为对手,然则此人气度,确是很让我敬佩。以此而言,恐袁公难以相比,故此为我理由之其三。”

      荀谌很想和刘闯辩论一番,奈何刘闯连例子都举出来了,让他不知如何回答。

      袁谭,的确不是坐镇一州的人选。

      他之所以能够做到青州刺史的位置,说穿了,就因为他是袁绍的长子。

      而袁绍三个儿子以及女婿,都占居高位。甚至包括袁绍身边的重要位子,也多是袁绍近人担任。

      在这一点上,刘闯并未说错。

      荀谌心里,突然有一种小觑了天下人的念头。

      他看刘闯的目光,更加诡异,半晌后轻声道:“敢问其四。”

      刘闯搔搔头,继续道:“袁公因累世之姿,高议揖让以收名誉,士之好言饰外者多归之,而曹操推诚而行,以简率下,与有功者无所吝,士之中正远见而有实者,皆愿为所用,此德胜也。”

      刘闯这话一出口,立刻发现荀谌脸色难看。

      他旋即反应过来,连忙躬身道:“老大人,我说得不是你。”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袁绍喜欢收集一些高谈阔论,华而不实的人才。

      而荀谌,便是袁绍身边的人,他这么说,岂不是当着荀谌的面骂荀谌是华而不实,喜欢高谈阔论吗?

      刘闯想明白之后,顿时冷汗淋淋。

      荀谌瞪了他一眼,虽然心里不是很舒服,但又怎会真的与刘闯计较?

      他哼了一声,“我当然知道,你说得不是我!”

      这老人家,自我感觉不错……

      “接着说!”

      刘闯犹豫了一下,见荀谌的确是没有生气,这才暗自出一口气,小心翼翼道:“袁公见人饥寒,恤念之形于颜色,其所不见,虑或不及也,乃妇人之仁。曹操目前小事,时有所忽,至于大事,与四海接,恩之所加……

      老大人,侄儿年纪小,也只能看出这些。

      对了,还有一个,那就是袁公多谋而无断,越是需要他果决的时候,耳根子越软,非成大事之人。

      侄儿能想到的,能看到的,也只有这些情况。

      或许袁公雄踞河北,执掌四州之地。然则楚汉之初,项羽占尽优势,可到最后,却为高祖所灭。所以,我真不太看好袁绍。至于所谓立嫡之争,三公子也好,大公子也罢,皆非上上之选。”

      荀谌咽了口唾沫,感到有些口干舌燥。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推开窗子……

      八月的风已经带着几分凉意,他立于窗前,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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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缘何强硬?(上)

  侯成心里面,顿时一颤。

  刘闯那句话听上去似乎平淡无奇,可是侯成却感受到浓浓杀意。

  侯吉躺在地上,翻转哀嚎,却无人敢上去抢救。飞熊卫已经拔出钢刀,一个个虎视眈眈,列阵于刘闯身后。

  这支飞熊卫,从刘闯经历般阳之战,而后又从东海郡一路冲杀,来到下邳。

  或许,他们算不垩得身经百战,但这战力却极为惊人。

  侯成脸色难看,有种进退两难的感受。

  他万万没想到刘闯会如此强垩硬,强垩硬的,就好像是下邳之主。

  联想到刘闯的身份,侯成不禁有些后悔,之前跑去找刘闯挑衅,好像是有些莽撞了!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能退缩吗?

  他今日只要露垩出半点怯意,日后就休想再在刘闯面前挺胸抬头。侯成心中突然间涌起一股子莫名恨意。不过这恨意并非是针对刘闯,更多是对吕布的怨念。若非吕布纵容刘闯,他刘闯又怎敢在下邳城里,如此张狂?嗯,就是吕布纵容!我等为他出生入死却比不垩得一小儿。

  有时候,这人的思想会非常怪异。

  比如现在的侯成,他不思先前主动寻衅,反而埋怨吕布对刘闯纵容。

  而事实上,这种想法在八健将中颇有市场,并非侯成一人。

  刘闯,以弱冠之年,横行徐州,两败吕布。凭借其出身,又有郑玄等人相助,小小年纪便为一方诸侯,甚至封侯拜爵,可谓风光无限。这两年来,徐州最风光的人物并非吕布,而是刘闯。

  这也让许多人感到不服气甚至由此而产生强烈的嫉妒心理。

  而这其中的代垩表人物,便是臧霸。

  臧霸何以投降曹操?

  一来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占居大义之名。

  这二来,就是因为刘闯的迅速崛起也让臧霸心里,感到很不舒服—………

  两年之前,刘闯惶惶如丧家之犬,甚至连一个安身之地都没有。依靠着臧霸之助,他才在东武站稳脚跟 而后入驻北海,成就一方诸侯。两年过去了当年那个要花钱买路的小子,已经是北海相扬武将军 灌亭侯,大汉皇叔。曹操也好,吕布也罢,包括袁绍都对他另眼看待。

  可臧霸呢?

  依旧是个小小的骑都尉,甚至连个琅琊县都混不上。

  这种地位上的落差使得臧霸感到非常憋屈……对刘闯也由最初的友好,逐渐改变成怨恨。

  同样的,他更觉察到吕布以不足为依持。

  建安二年时,郭嘉在经过多次书信往来之后,前往阳都游说臧霸。

  郭嘉那是什么人物?

  司空军事祭酒,曹操身边的亲信谋臣。

  一番游说下,臧霸就动了心思……随后 曹操私授琅琊县,设广武将军 更使臧霸下定决心。

  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嚓……臧霸可不想一辈子这样无名无份的混日子。

  广武将军虽然是个杂号将军,却掌征伐之事,与扬武将军平级。如此巨大诱惑,臧霸怎能拒绝?

  不仅是臧霸,还有侯成、宋宪和魏续,也感觉不太舒服。

  在此之前,臧霸时常和侯成书信来往,言语之间便流露垩出对如今地位的不满,以及对刘闯的嫉妒。

  嫉妒是种病,而且很容易传染。

  侯成三人在不知不觉中,对刘闯便产生厌恶之情。

  随着吕蓝嫁给刘闯,吕布对刘闯也常有称赞,更使得侯成三人感到厌烦。

  时无英雄,竟是竖子成名!

  三人的心里,大致上就是这样一种想法……以至于今天侯成看到刘闯时,便忍不住爆发出来。

  哪知道,刘闯竟如此强垩硬的顶回来。

  侯成这时候,已经是骑虎难下,怒视刘闯,突然大吼一声,跃马拧枪,便向刘闯扑来。

  刘闯心中森然,一垩手拖刀,横于身前,催马便要迎上去。

  就在这时候,忽听一声弓弦响,一支利矢从远处射来,叮的一声射在两人中间。

  “皇叔,元定,山主手!”

  一匹快马沿着白门楼大街疾驰而来,马上一员大将,正是张辽。

  他本驻守广陵,之前陈宫和成廉商议,由成廉驻守淮浦,把张辽劝说回来。

  哪知道,才一到下邳,就听说刘闯和侯成在长街上对峙。对于侯成的那点心思,张辽自然清楚。

  身为八健将之一,张辽和侯成诫霸等人的关系并不密切,但偶尔也会聚在一处吃酒。

  他很清楚,侯成心里对刘闯的不满。

  却没有想到,侯成居然在这个时候发作,而且是当街寻坤……刘闯是什么人?张辽心知肚明。别看刘闯平时看上去好像非常憨厚老实,可杀起人来,绝对心狠手辣,绝不会留半点情面。

  刘阀勒马,捧刀凝视张辽。

  侯成更是大喜”‘文远来的正好—刘闯目中无人,竟然在这长街上重伤我儿‘还请文远助我一臂之力’将此獠拿下,听候君侯发落。”

 
  “文远,欲与我为敌吗?”

  刘闯嘴角一翘,冷声问道。

  张辽心中叫苦,连忙在马上一拱手,“皇叔休要误会,辽绝无此意。”

  侯成心里不由得一颤……”‘文远’莫非做事此儿张狂?”

  “元定,闭嘴!”

  张辽大怒,厉声呵斥道:,‘今曹操兵临城下’你不思为主公分忧,还要当街闹事,莫非欺我不知吗?

  皇叔此来,本为助君侯,是客人。

  你这般不知轻重,难道是要让人笑话,我等不知待客之道?”

  “张文远……——”

  论职务,张辽的官位远比侯成高。

  侯成不过是骑都尉,虽然也是两千石俸禄,但却是个武散官。

  而张辽早在董卓时期,就拜骑都尉,后又遥领鲁国相。所以若论地位,侯成根本无法和张辽相提并论。而张辽更是勇力过人,吕布之下,号第一人,远非侯成等人可比。同时,张辽也是吕布帐下兵权最盛之人……只不过同号八健将,侯成总觉得,自己和张辽的地位相差不大。

  张辽却不理侯成,而是躬身向刘闯再一揖。

  “皇叔,何必与小儿一般见识今子善已受了教训……”还请皇叔放他一回。”

  刘闯露垩出憨憨笑容,也不说话,策马后退两步。

  张辽那还能不明白刘闯的意思,连忙再次拱手道谢,扭头道:,‘元定’非要子善死于长街不成?”

  张辽不肯帮忙,而侯成自认也不是刘闯对手。

  刚才他之所以要和刘闯动手,乃不垩得已而为之。如入…….他连忙让人把侯吉抢救回来,恶狠狠瞪了刘闯一眼之后,冷哼一声,拨马就走。

  刘闯眉头微微一蹙,心中不禁感到有些遗憾。

  如果张辽晚一点过来,他今日,必将侯成斩于长街之上。

  刘闯对侯成,可说全无好感,甚至有些厌恶。

  历垩史上—这侯成买了五十匹马,让门客放牧……不想门客带着马前往沛城,想要投奔刘备。侯成听说之后,便带人把马夺回来,于是众将道贺,酿酒杀猪。本来侯成还带了半扇猪和五斗酒打算献于吕布,却不想吕布才颁布禁酒令,侯成等于是顶风作案,被吕布一顿斥责。

  也正因此,侯成竟生了反意。

  曹操兵困下邳时,侯成与宋宪魏续绑了陈宫,投降曹操。

  三国演义里说,吕布打了侯成五十棍,于是侯成盗走赤兔马,投降曹操……

  就这件事而言,算不垩得谁对错。

  侯成献酒是好意,可问题是吕布才颁布禁酒令,又怎能通融?斥责一顿,也是正常反应。

  且不说吕布是否打了侯成五十背花,三国演义里是说他打了。

  可就算打了,侯成便怀恨在心,背主投降?若是没打,只几句斥责,就让他心怀恐惧?

  说到底,侯成等人早就有了背叛吕布之心……三国志也好,三国演义也罢,那五十背花和一顿斥责,不过是掩饰而已。没办法,谁让吕布是恶人,是三国时代里,最不为人待见呢?

  所以侯成寻衅,刘闯便动了杀机。

  吕布再不好,那都是他丈人,他可不想吕布被这种小人所害。

  心里面暗叫可惜,刘闯与张辽马上寒暄。

  侯成前脚刚走,陈宫后脚就带着人前来……他也是听人说,侯成和刘闯当街发生争执,所以才赶来劝阻。见张辽也在,陈宫顿时便松了口气。既然文远回来了,那想必不会有什么事。

  ,‘皇叔’你这又何必?”

  ,‘难不成别人欺我头上’我也要忍气吞声?”

  陈宫连连摆手”‘皇叔’宫并无此意。

  只是曹军即将兵临城下,这时候和侯元定发生矛盾,实在不是时姐……毕竟,君侯对侯元定也颇为倚重。”

  倚重?

  倚重他绑了你投降曹操?

  只是这种话,刘闯没办法说出口,毕竟是一件没有发生的事情。

  所以,刘闯只哼了一声,一脸不快之色。

  陈宫也觉察到,他刚才这话说的有些不妥。吕布对侯成所重,可说到底,刘闯是吕布女婿。

  侯成今日这举动,不仅是找刘闯麻烦,更是扫吕布脸面。

  但这些话,他同样无法开口。

  ,‘皇叔’君侯正在找你。”

  ,‘哦?”

  ,‘文远来的正好’咱们一起去见君侯……刚得到消息,曹操已攻占彭城。”

  “啊?”

  张辽闻听一惊,连忙道:“彭城城高墙厚,易守难攻。”

  曹操何以如此迅速,便攻占了彭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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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0章 缘何强硬(下)


  “这事,说来话长。”

  陈宫领着刘闯和张辽向王城走,自会有人来收拾残局。

  在往王城的路上,陈宫把他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刘闯二人。

  “未曾想,那王模居然是陈珪的人……昨夜陈珪单骑入彭城,说降王模。

  而今曹操已经进驻彭城,不日就会出兵下邳。君侯正为这件事而感到焦虑,所以派我前来找皇叔和文远商议。”

  刘闯道:“有甚好商议,我的意见,昨日便已说明,却不知丈人商议如何?”

  “这个……”

  陈宫露出一抹为难之色,半晌后才道:“皇叔之议甚好,奈何这弃下邳而走广陵,毕竟不是一桩小事。昨日君侯与大家商议,许多人都不赞成。所以,君侯也在为此犹豫,最终没有商量出结果来。不过,方才我听君侯的意思,似乎是有意想要弃城,所以才想与两位商议。”

  说着话,陈宫看了刘闯一眼。

  刘闯却笑道:“你莫问我,我昨晚一直就没有走出别院。”

  陈宫也笑了,轻声道:“不管怎样,在君侯心里,皇叔终究是自己人,说出来的主意自然也是为他着想。”

  吕布是个什么性子?

  陈宫可说是再了解不过。

  休看吕布勇力无双,号称虓虎,可内心里却始终有一块最为柔软之处,便是家人。

  吕布重视家人,也格外重视严夫人等人的建议。以前,严夫人她们或许起不得太多作用,但如今刘闯是她们的女婿,所以刘闯的主意,也就能对她们产生影响。进而进一步影响吕布。

  吕布今天看上去,似乎态度已发生了些许变化。

  所以陈宫肯定,必然是刘闯说动了严夫人,进而让吕布改变了主意。

  “君侯,欲弃下邳?”

  张辽在一旁听得分明,先是一怔,而后疑惑开口。

  陈宫连忙道:“文远有所不知,昨日皇叔来到后,便言下邳不可守。

  下邳四面环水。地势低洼……而今冬汛将至,若曹操以水攻,只怕下邳破城,不过旦夕之间。故而皇叔建议,退守广陵。只是众将不肯答应。所以君侯至今,仍未能下定决心。”

  说罢,陈宫便向张辽看去。

  作为吕布帐下第一号大将,张辽的意见,还是非常重要。

  张辽听罢后,在马上一拍大腿,“君侯糊涂。这还有什么值得考虑?下邳本就无险可守,其地势低洼,更易被曹军水攻。依我看,皇叔所言极为正确。退守广陵。至少可凭淮水阻敌。”

  “可是……”

  “公台,这其中轻重,君侯看不出,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我看。必须尽快弃城。若曹操真个兵渡沭水,兵临城下时。再想要撤退,恐怕就不那么容易。”

  张辽说完,便扭头对刘闯道:“只是,曹操此次出兵,定要不会轻易罢手。

  即便退入广陵,凭淮水恐怕也只能阻敌一时,早晚必被曹操攻破。但不知皇叔可有妙策,助君侯渡过此次厄难?”

  “这个,我倒是有些想法,但目前尚不完善。”

  “辽愿洗耳恭听。”

  三人说着话,不知不觉便来到王城。

  陈宫带着刘闯和张辽走进大殿,就见吕布正负手徘徊。

  看到刘闯,吕布顿时沉下脸来,“孟彦,我听说你方才与元定当街冲突,还重伤子善,可有此事。”

  刘闯微微一笑,“确有此事。”

  吕布顿时露出一抹不快,“孟彦,今曹操即将兵临城下,大家应齐心合力才是。你怎好在这个时候,和元定发生冲突?不管怎样,元定随我自并州起,一直是忠心耿耿。你扫了他面子,岂不是要我难做吗?”

  刘闯一听这话,也露出不快之色。

  “若依丈人所言,莫非他欺负到我头上,我便只能忍耐吗?”

  “这个……”

  “丈人,我并非喜欢逞强之人,不过今日之事,并非是我主动挑起来,而是那侯成父子前来寻我麻烦。若非看在丈人面子上,那侯吉焉能活命?我断他两指,也不过是薄惩。倒是丈人,你这般纵容部曲,绝非善事。你没有看到,那侯成父子在大街之上,又是何等张狂。”

  “你……”

  吕布闻听大怒,拍案而起。

  “那依你所言,我还要感激不成?”

  “君侯息怒,君侯息怒……”

  陈宫和张辽也没想到,刘闯为何会突然如此牙尖嘴利,丝毫不给吕布半点颜面。两人连忙上前劝阻,张辽更拉着刘闯道:“皇叔,君侯并无责备你的意思,你就莫要再与君侯顶嘴了。”

  陈宫也道:“君侯,皇叔从北海前来助战,也是对你孝心。

  他从东海一路杀过来,便足以证明,他对你的关怀。侯成等人,也确有些过分,当街寻衅,皇叔又怎能忍下这口气?不管怎么说,皇叔都是大汉皇叔,这汉室的颜面,他总要维护。”

  陈宫不愧是谋主,一句话,便把这恩怨提升到汉室颜面之上。

  说起来,吕布对汉室也颇为忠心。

  听陈宫这么一说,心里面的不舒服,便减弱不少,只是刚才被刘闯顶了几句之后,总觉得有些脸上无光。

  他哼了一声,怒道:“你这小子,总与我惹麻烦。”

  虽然仍旧是一脸怒色,可话语之中,怒气却少了许多。

  刘闯也是顺杆爬,连忙躬身行礼道:“丈人,有道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此乃纲常。

  那侯成虽然是元从老臣,虽丈人南征北战,劳苦功高。可丈人并未亏待与他,据我所知,丈人得徐州以来,对这些老臣颇有优渥。可结果呢?这些人未必会对丈人感恩戴德。反而张狂跋扈。

  我知道,我说这些话,丈人也好,文远将军也罢,可能会不太爱听。

  可我还是要说!

  侯成他们,已经不是当年随丈人南征北战的那些悍将。随着年纪增长,他们在下邳置办了诸多产业,又怎肯像从前那样卖命?他们已经失去了早先的冲劲,而今只是一群贪恋财货。贪生怕死的人,不足以委以重任。文远,你莫这般看我……以我所见,丈人麾下,而今除你与高孝恭之外。可信者不过曹性与陈宫。成廉将军我并不熟悉,所以不好予以判断。

  今为丈人存亡死生之关键,若丈人不信我的话,早晚必会吃大亏。”

  “孟彦,你给我住嘴!”

  吕布闻听,勃然大怒。

  而张辽也是一脸怒色,怒视刘闯。

  “皇叔。你……”陈宫一旁看着,苦笑连连。

  他实在是搞不明白,刘闯平日里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突然间会如此不理智。说出这些话语?

  而刘闯却毫无惧色,“我说这些,实为丈人所虑。

  若丈人不信我,亦或者怪我。大可让我离开……我知道,丈人已决意弃守下邳。但广陵同样不足以坚守。所以我想请丈人与我一项权利,下相和凌县粮草尽归我所用,我必为丈人,寻一出路。”

  刘闯面色平静,说完之后,朝吕布和张辽一拱手,便转身退出大殿。

  “混账!”

  吕布气得长身而起,拔剑将长案斩断。

  而张辽也是脸色铁青,很明显,刘闯方才那番话,也将他激怒,令他心里面,感觉颇为不舒服。

  哦,其他人都不可相信,难道就你值得信任?

  可他毕竟不是吕布,性子沉冷。

  转念一想,他似乎有所了然:以刘闯的性子,何以效小人说人长短?

  他和君侯是一家人,而且为了君侯,不惜身入险地,一路杀过来助君侯一臂之力,断然不会危害君侯。

  那么,他今天这番话,一定有他的用意!

  想到这里,张辽心里虽然依旧是怒气冲冲,却平静许多。

  他与陈宫使了一个眼色,示意陈宫去找刘闯询问……而后他拉着吕布坐下,轻声道:“君侯,皇叔方才所言,我亦极为生气。可细想想,又觉得皇叔所言,并非没有道理。既然他看不上元定他们,留在下邳,终究是个麻烦。而且他今日又和元定发生争执,更不宜留在下邳。

  凌县、下相……乃君侯囤粮之所。

  若君侯有意弃守下邳,那么下相和凌县的粮草,就必须要尽快送往广陵,否则就要便宜曹操。

  干脆,就让他负责此事,不知君侯意下如何?”

  吕布这时候,也算是冷静下来,低头沉吟片刻之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我何尝不知元定他们已非当年,可跟随我这么久,他刘闯一个小子,又有何资格评论?

  也罢,文远你说的不错,他实在不适合继续留在下邳。正好,他所部兵马今日会渡河前来,便让他带着人去凌县负责运送粮草。我还是相信,元定他们不会叛我,毕竟他们和臧宣高不同,随我日久,我又怎能舍弃?这样,文远你带人驻守葛峄山,务必要阻止曹操一些时日。

  我会着手安排撤离下邳的事宜……孟彦,就让他去运送粮草吧,看他最终又会有什么手段。”

  张辽也觉得,让刘闯离开下邳,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既然如此,君侯还是先安抚一下元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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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宫从大殿里退出之后,便急匆匆追上刘闯。

  “皇叔,我知你是一番好意,可今日你在大殿上所言话语,实在是不恰当。”

  刘闯一笑,叹了口气道:“我亦知今日言及,的确不当。但我今日若不说,君侯定会大祸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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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1章 我本将心向明月(上)


  陈宫不明白刘闯话语中的意思,刘闯也没有向他解释。

  不管吕布对他有多么不满,都不可能真的和他反目,毕竟他们是一家人!这一点,对于家庭观念极重的吕布而言,非常关键。只要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勿论刘闯做什么,吕布都不会真的怪罪。就比如刚才在大殿之中,吕布虽然对刘闯不满,但也仅仅是不满,如此而已。

  陈宫叹了口气,“既然皇叔已有决断,却不知需宫如何配合?”

  这也是陈宫第一次表明他的态度,相信他也看出,吕布而今面临的状况,绝不乐观。

  刘闯道:“公台,你我而今所做一切,都是为我那丈人考虑。

  也许我说出来你不会相信,但我却坚持认为,侯成魏续和宋宪三人,并不值得我那丈人相信。

  别问我为什么,反正我就是对他三人不放心。

  我这次离开下邳,实则为丈人寻一退路……但是下邳这边,绝不可拖延太久,必须尽快撤离。所以,我就将君侯的安危交与你手中。阻拦曹操,无需公台费心,但阴谋诡计,还需公台多花心思,防止意外。待我抵达淮阴之后,就会请君侯将夫人她们送去,也免得拖累。”

  这一番话,刘闯可说是推心置腹。

  陈宫看着他,目光略显复杂。

  “既然如此,那宫定不负皇叔托付。”

  刘闯闻听,顿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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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下午,吕布便传出命令。使刘闯出镇凌县,都督淮阴。

  同时,他又命张辽屯驻葛峄山,命侯成宋宪都督祖水。以防止祖水以东李典朱灵臧霸三人偷袭。

  而后,吕布又让曹姓屯驻下相,协助刘闯运送粮草。

  刘闯则率本部兵马直奔下相,此前从郯县带出来的三千军士。交由曹姓指挥,运送粮草。

  如此一来,刘闯手中兵马不过四千余人。

  随后,刘闯又把飞熊卫分出,交由徐盛指挥,并使黄珍为辅,武安国和萧凌为副,连夜渡淮水,屯驻淮阴。

  淮阴。是刘闯南渡广陵的必经之路。

  若淮阴有失。就只剩下淮浦一条通路。绝非刘闯所希望看到的结果。

  总之把一切都安排好之后,刘闯便来向吕布道别。

  “丈人,我此去广陵。还需一人相助,请丈人准许。”

  吕布虽然对刘闯很是不满。但也非常清楚,刘闯这是真心想要助他。

  所以,再多不满,当刘闯准备南下广陵的时候都化为乌有,心中更多的,还是那浓浓关怀。

  “你要何人相助?”

  “孝恭!”

  刘闯随后道:“除此之外,请丈人将陷阵营交与我……如此一来,我可以确保南下通路无恙。”

  吕布眉头微微一蹙,沉吟半晌后道:“也好,那我就把陷阵营与你。”

  “丈人,下邳不可守,切不可与曹操恋战。

  一旦情况不妙,请速将夫人送往广陵,也好免去后顾之忧。除此之外,闯还有一句话……不管丈人怎么看我,但我始终认为,侯成不可以轻信。所以,请丈人多加提防,以免自误才是。”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顿时让吕布大怒。

  “孟彦休要挑拨,元定对我忠心耿耿,绝不会反叛与我。”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再说什么,估计吕布都不会听进去,甚至还会生出厌烦之心。

  刘闯轻轻叹了一口气,便拱手与吕布告辞。

  走出大殿的时候,就见侯成与宋宪两人大步流星往大殿里走。

  三人面对面打了个照面,侯成脸色一变,哼了一声,也不理刘闯,便径自往大殿里走。而宋宪素来是以侯成马首是瞻,他也听说刘闯晌午和侯成发生冲突,故而对刘闯更没有好脸色。

  刘闯只微微一笑,便往外走。

  在他正要行出王城的时候,却被闻讯赶来的严夫人和貂蝉唤住。

  “孟彦,这好端端,我怎地听说你要离开下邳?”

  刘闯连忙与严夫人行一礼,轻声道:“夫人放心,我离开下邳,只为丈人寻一生机,并非要撒手不管。而且事到如今,我和丈人已经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跑不了我,也跑不了他……只是,我和丈人有些矛盾。或许丈人不会听进去,但我还是希望夫人能提醒丈人,请他留心小人。”

  “皇叔所言小人……”

  貂蝉脸色一变。

  她也隐隐听到了些风声,但是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刘闯道:“小夫人知道就好,莫说我背后言人是非,只因我就是不信他们。”

  “我明白,这件事我自会与姐姐说明。”

  貂蝉是个聪明女子,若换个人说这些话,她未必会相信,但若是刘闯,她便信了六成以上。

  刘闯见此情况,便和严夫人貂蝉告辞。

  行出王城,自有飞熊卫牵马过来。

  他扳鞍认镫,跨坐马上,带着飞熊卫直奔白门楼而去。

  白门楼外,张辽已等候多时。他也得了吕布的命令,带着陷阵营等候刘闯前来。

  见到刘闯的时候,他心里或多或少,有些芥蒂。毕竟刘闯当着他的面说侯成等人不可信,就如同是说他不可信一样。连侯成这种跟随吕布多年的人,刘闯都敢怀疑,张辽又怎能高兴?

  “皇叔,陷阵营便交与你,此某部曲督郝昭郝伯道,与皇叔同龄。

  他久在军中,一直为我副手。对陷阵营也极为熟悉,而且和孝恭多有合作。今我让他随皇叔同行,协助皇叔出镇凌县。陷阵营中事务,可以交与伯道负责。相信他绝不会让皇叔失望。”

  刘闯一怔,向张辽身边的少年看去。

  他就是郝昭?

  那个三国曹魏赫赫有名的铁壁将军,曾使得诸葛亮无功而返的郝昭郝伯道吗?

  原以为郝昭这时候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在张辽帐下效力,让刘闯颇为吃惊。

  不过,他也明白张辽的意思。

  张辽是不想把陷阵营交给刘闯,害怕刘闯把陷阵营吞并。

  让郝昭跟随刘闯身边,说穿了就是不想让刘闯彻底掌控陷阵营……换而言之,张辽对刘闯很不信任。

  只为我说了侯成的坏话吗?

  刘闯突然叹了口气,看着张辽,在马上一拱手道:“张将军,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也许在张将军眼中。刘闯不过是一个在人背后。言人是非的小人。但我相信,事实会证明刘闯所言不假。我知道张将军勇武善战,但我还是要叮咛将军一句。多多小心才是。”

  说完,他不理张辽。带着飞熊卫催马就走。

  郝昭有些不知所以然,看着张辽,又看看刘闯背影,不知如何是好。

  张辽面色复杂,看着刘闯的背影,半晌后轻声道:“伯道,你随皇叔去吧,便听他调遣就是。

  高将军如今也在皇叔帐下,想来定不会让你受委屈。你……算了,好好做事。”

  在东汉,部曲是军队编制的名称。

  根据史料记载,大将军营有五部,部下有曲。

  不过后来,部曲便逐渐演变,将领、诸侯的家兵、私兵,皆以部曲而成。

  所谓部曲督,从某种程度上就是亲兵队长,也就是张辽的私人卫队长……当然了,张辽的卫队长,并不是说武艺比张辽还要高明。只是说他更得张辽信任,故而才成为张辽部曲督。

  说来,这郝昭跟随张辽,已有多年。

  他本是并州太原人氏,十岁时父母双亡,为张辽所救,便跟随张辽一同到了洛阳。

  此后,郝昭追随张辽左右,更得张辽真传。

  八年来,他从一个少年,逐渐成长为张辽的亲随队长,甚得张辽信任。

  听张辽说完,郝昭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与张辽拱手道别,翻身上马,带着陷阵营跟随刘闯而去。

  张辽勒马城门外,看着刘闯等人背影渐行渐远。

  他突然觉得,刘闯这么三番五次的提醒他,要他小心侯成,恐怕并不一定是因为侯成日间冲撞了他。

  这里面,定有文章。

  虽然张辽和刘闯接触不多,交情也不算深厚,但根据他对刘闯的了解,那绝不是一个喜欢在人背后,言人是非的人。可这一次……难道说,元定他们真的怀有贰心?联想臧霸投降,张辽突然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在臧霸未曾背叛吕布之前,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臧霸有朝一日会背叛吕布。而据张辽所知,臧霸和侯成他们,的确是有些交情……

  也许,皇叔所言,也不是无的放矢!

  想到这里,张辽觉得有必要对侯成多加提防。

  就好像刘闯说的那样:小心使得万千船……而今局势,与吕布绝无优势,难保侯成会有他想。

  可这些话,张辽还不能和别人谈论。

  他只能把事情放在心里,以便慢慢观察,小心提防。

  但愿得,刘皇叔只是胡乱猜测……说实话,张辽也觉得,刘闯并没有必要,在人背后,言人是非。

  说不定……

  张辽拨转马头,自白门楼进入下邳城内。

  一路上,他沉吟不语,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王城城门外!

  看着巍峨下邳王城的城门楼,张辽此时是感慨万千……一方面他在担心,另一方面,又感到了一丝难言的迷茫。

  却不知刘皇叔,要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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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1章 我本将心向明月(下)



  刘闯情绪有些低落,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

  两世为人,这点打击又算得什么?更何况他知道侯成等人在历史上做过的事,吕布也好,张辽也罢,却不太清楚。所以,就算因此产生了误会,也算不得大事。刘闯相信,他对侯成等人的判断绝不会有错误。侯成这些人或许以前忠心耿耿,那只是以前,并不代表现在。

  等水落石出的时候,相信吕布张辽,就能明白他的苦心。

  他现在要做的,是尽快为吕布找一个退路。

  吕布不可能继续留在徐州,哪怕是他退到广陵,曹操也不可能放过他,绝对会对他穷追不舍。

  没办法,谁让他是吕布!

  虓虎之名,天下人尽知……

  他只要在徐州一日,曹操就一日不得安心。

  更何况,如果吕布真的待在广陵,恐怕就不止是曹操不安心,包括那江东小霸王孙策,也会感到恐惧吧。

  广陵!

  这是一处死地,也是一处生地。

  关键就看怎么操作。

  刘闯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拿侯成说事,也存着这样一个用心。

  一旦被他说中了事实,吕布定然会听从他的主意。到时候他便能掌握主动,解决眼前危机。

  所以,不管从哪一点而言,刘闯都要赌这一回。

  “大兄,有一件事想要烦劳你!”

  刘闯在祖水畔,和麋竺等人汇合。

  随着刘闯下令熊罴军撤出良成,高顺许褚断后。麋竺和徐盛夏侯兰则率部先行出发,自祖水渡河。

  夕阳斜照,祖水河畔显得格外清冷。

  一队队军马井然有序从河对岸沿着浮桥渡河之后,便默然在祖水西岸列阵。丝毫没有慌乱。

  刘闯到达后,便把麋竺拉到旁边。

  麋竺道:“皇叔何必客套,有什么事情需竺前往,请吩咐便是。”

  刘闯微微一笑。“我想请大兄,代我出使江东……此事非大兄亲自出马不可,其他人我不放心。”

  出使江东?

  麋竺愕然看向刘闯,有些不太清楚刘闯这么做的用意。

  这个时候出使江东,难道是想要请江东孙策出兵相助吗?虽然麋竺也知道,刘闯和江东似乎关系不错,大婚之时江东曾派遣使者前来道贺。可关系不错归不错,似这种军国大事,恐怕就算关系好也没有用处。亲兄弟尚且会为利益而反目成仇。更何况两人只是关系不错?

  刘闯示意麋竺附耳过来。在他耳边低声细语几句。

  麋竺一开始还面带疑惑和迷茫之色。但渐渐的,似乎明白过来,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皇叔。这么做,君侯能答应吗?”

  刘闯深吸一口气。看着麋竺道:“恐怕到时候他不答应,也没有办法。”

  麋竺想了想,便点头答应。

  “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出发。”

  刘闯没有挽留,因为这时候,真的是时间紧迫,耽误不得。

  麋竺当下便带上一队军士,携刘闯书信离开。

  而刘闯继续留在祖水畔,待大军全部渡河后,刘闯便找来高顺,把吕布军令告之高顺之后,大军连夜开拔,直奔下相而去。

  “此前文远虽攻占广陵,然则时间太多,并不平靖。

  陈氏经营广陵多年,根基深厚,各地豪强皆以陈氏马首是瞻。所以咱们此次南下,并不会特别顺利。特别是大批粮草需向南运送,必然会遭遇各种袭扰。我想让伯道率陷阵营,沿中渎水一路扫荡,平靖匪患,确保平安、广陵和江都三县沿途盗匪灭绝,不知道伯道可愿领命?”

  既然张辽不愿意将陷阵营交给刘闯,还委派了郝昭,明里相助,暗中节制。

  刘闯也不想要这样一支兵马留在身边,不受他的控制。哪怕陷阵营之初是有高顺统帅,可高顺毕竟离开一年半的时间,恐怕也未必能够似从前那样,把陷阵营指挥的如使臂转。更何况,刘闯熊罴军已经练成,也需要高顺负责指挥,坐镇凌县……倒也不缺那数百陷阵营。

  高顺并不清楚下邳发生的事情,所以也没有太过在意。

  他领命而去,便率领熊罴军直奔凌县。

  刘闯则命徐盛和黄珍,率飞熊卫渡过淮水,屯驻淮阴县城。

  同样,他交给徐盛一道命令,让他们率部扫到自淮阴到平安县一带的盗匪豪强,确保淮南粮道可以畅通无阻。

  “老虎哥。”

  “喏!”

  “你便领郯县三千军卒,负责自下相往淮阴运送粮草。

  我会让黄珍在淮水北岸准备船只,以确保粮食可以顺利渡河。此乃咱们南渡广陵,回还北海国的关键。你一定要确保粮食安然运送,切不可有半点马虎。驻守下相者,曹性曹叔龙。

  前次咱们在下邳,曾与之有过合作,相信他会全力配合你行动……此次成败,就系于你一身。”

  许褚连忙道:“公子只管放心,许褚必不负公子所托。”

  就这样,一路上刘闯不断发出命令,各路兵马纷纷动身启程。

  以至于当天亮之后,刘闯发现自己身边,只剩下三百飞熊卫跟随……许褚去了下相,高顺赶往凌县、徐盛和黄珍,率武安国与萧凌前往淮阴,而郝昭则领陷阵营,屯驻平安县城。

  幸好,夏侯兰还在刘闯身边,也使得刘闯不至于变成光杆司令。

  刘闯看着身边略显冷清的兵马,忍不住对夏侯兰道:“衡若,这一次,恐怕是要使出浑身解数了。”

  夏侯兰也没想到,这次出征徐州,竟然会有如此多波折。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畏惧,相反心里面隐隐有些兴奋,“若此次公子能全身而退,必将名扬天下。”

  名扬天下吗?

  刘闯嘴角微微一翘。勾勒出一抹极为好感的弧度。

  是啊,曹操三面合围,又是釜底抽薪,又是兵临城下。如果能够保护吕布全身而退,可真是一个不小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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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三年九月,徐州可谓风云变幻。

  臧霸突然投降曹操,令刘闯险些陷入死地。消息传至北海国后,顿时引起震动。

  太史慈史涣立刻合兵一处,准备出兵征伐臧霸,将琅琊国通路重新打通。可是,泰山郡太守吕虔、平虏校尉益寿亭侯于禁兵分两路,一路屯兵峥嵘谷。一路兵出公来山。将北海国兵马阻拦。太史慈和史涣数次猛攻。想要冲破于禁在峥嵘谷的防线,却屡屡被于禁所击退。

  与此同时,陈群坐镇姑幕。死死阻挡住吕虔的攻击。

  三日后,管亥以黄忠为主将出兵屯驻姑幕。才算是击退吕虔,曹军兵退三十里,屯驻邳乡。

  可如此一来,北海国援军便被死死拖住。

  同时东莱郡也发生了一连串的暴动,东莱郡豪强聚众起事,想要呼应曹操大军。

  幸好东莱郡太守王修早有准备,自胶东调动兵马进驻东莱郡,同时命胶州湾壮武令薛文,率部东进,屯驻长广,才算是把东莱暴动平息。但是,如此一来,却使得北海国再无余力,救援刘闯。

  九月二十二,曹操攻占彭城郡。

  历史上,他曾在彭城郡大开杀戒,行屠城之举。

  而这一次,由于陈珪的出现,使得曹操在彭城郡并没有太大损失,所以也就没有行那血腥之事。

  九月二十四日,曹操在攻占彭城之后,兵分三路,挺进下邳。

  李典臧霸朱灵率部屯驻良成,自祖水东岸进击下邳。曹操则亲自督军,以裨将军徐晃,骑都尉越兮,陷阵都尉,广昌亭侯乐进为先锋,屯驻沂水北岸,与葛峄山张辽所部隔水相望。

  弥漫在徐州上空的火药味,越来越浓。

  不过曹操并没有就此罢手,而是招来刘备。

  “玄德,今我将南下征伐下邳,然细作传来消息,吕布似不欲死受下邳,准备南渡广陵。

  我已命陈登出兵偷袭凌县,然则却不太放心,担心吕布会有提防。

  我知你伤势未愈,不过还是想请你率本部军马,协助元龙,夺取凌县,截断吕布南下之路。

  据我所知,吕布已派出刘闯都督凌县,同时将大批粮草自下相迁运淮阴。一俟吕布南下广陵成功,战事势必将要拖延。此非我所欲,当速战速决。却不知玄德你,意下如何?”

  刘备对吕布早就恨得咬牙切齿,更不要说刘闯。

  得知刘闯前往凌县都督,他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自刘闯出世以来,刘备从未在刘闯手下讨得便宜。损兵折将就不必再说,妻子被掳,更成为他人的笑谈。当年随刘备起事者,有简雍孙乾两人。孙乾在两年前,被刘闯斩杀于汝阴,而这一次,据东海郡传来的消息,简雍也被刘闯拿下之后,在撤离郯县时,死于刘闯之手。

  这一笔笔血债,让刘备难以平静。

  更不要说,前次宿羊山下,险些被刘闯所杀。

  刘备这心里面,就憋了一股子火气,闻听曹操开口,他二话不说,便躬身道:“备愿助元龙一臂之力。”

  “如此,就请玄德尽早出兵,若耽误的久了,只怕元龙非刘闯之敌。”

  刘备领命而去,却见郭嘉从一旁闪出。

  “奉孝,没想到吕布居然不准备决战下邳,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郭嘉则轻声道:“主公,以我之见,吕布有此决断,定出自刘闯之谋。

  我现在倒是觉得,此次徐州之战,能否杀得吕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定要取刘闯的性命。”

  曹操闻听,不由得眯起眼睛。

  他手指轻轻叩击榻椅扶手,轻声道:“此儿若不除,必为我心腹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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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2章 凌之战(上)


  凌县,始于秦置。

  其位置大致于在后世江苏省泗阳县众兴镇凌城村。

  这是一座面积不甚大,但是位置却极为重要的县城,是淮北之地的中转站,人口约三万人。

  凌县的城墙不是太高,地处淮水支流,凌水上游。

  刘闯登上城头,举目眺望。

  但见丘陵起伏,一派荒凉之色。

  冬天的气息越来越浓重,使得人总感到有些寂寥。

  高顺则站在刘闯身后,看上去满怀心事,一张略显古板的脸上,更写满了纠结。

  抵达凌县第三天,已临近十月。

  高顺零零碎碎从下邳听到了一些消息,是关于刘闯在下邳的事情。

  如果是在一年半之前,他听到刘闯这么谈论他的袍泽,定然会勃然大怒。可是在经过一年半的相处之后,高顺知道,刘闯绝不会无的放矢。可他却无法相信,侯成真的会背叛吕布?

  “皇叔!”

  “嗯?”

  高顺憋了一天,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你说侯元定不可信,可有什么证据?”

  刘闯微微一笑,“没有!”

  “那你为何说他……”

  刘闯转过身,拍了拍高顺那厚实的肩膀,“让事实来证明,我所言是否正确吧。若我说错了,自会向侯将军赔罪。但若我没有猜错……孝恭你生性敦厚,不喜欢争权夺利,自然不知道人心险恶。总之,君侯帐下除你之外。我只信文远和叔龙,其他人都难以让我放下心来。

  不过这些事,并非你可以解决。

  而今之计,还是守好凌县。切不可使凌县丢失……待君侯南渡广陵之后,自会有分晓。咱们这一次,任务颇重,我也没有心思来考虑这些事情。呵呵。真真假假,还是拭目以待吧。”

  刘闯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高顺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他只能点点头,转身快步从城门楼上下去……而刘闯看着高顺的背影,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看起来,吕布对侯成等人还是极为信任,却不知道这样下去,会是怎样结果。

  可这一切,已非他可以控制。

  他讨厌这种感觉。这种不能把事情控制在自己手里的感觉。真的是很不舒服。

  但愿不会再发生什么意外吧!刘闯轻轻叹了口气。心情不禁有些低落,沿着驰道缓缓走下城楼。

  凌县的防务还算不错,高顺打理起来。也井井有条。

  所以,刘闯也没有费太多心思。很快就把精力,转移到下相运粮的事情上面。

  十月初,天气越发寒冷。

  曹操屡次进击葛峄山,但都被张辽化解,双方在沂水畔,呈现出胶着态势。而祖水畔,臧霸李典朱灵的攻势,似乎也不是特别顺畅。侯成宋宪二人在祖水挡住曹军进攻,也令局势变得越发焦灼。

  随着时间的推移,曹操明显有些着急。

  进入十月之后,曹军对下邳的攻势越来越猛烈,但始终未得进展。

  僵持的局势,也使得吕布对侯成的提防之心,渐渐减弱。一开始,他的确是对侯成等人存着一些怀疑,可随着战端开启,侯成等人的战绩不俗,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也让吕布安心许多。

  心里,对刘闯便多了些不满。

  只不过刘闯毕竟是他的女婿,吕布即便不满,也不好发作。

  可是,迁移南下的进度,却开始缓慢下来……要知道,弃守下邳,南下广陵,可不是一桩简单的事情。吕布需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见战局暂时不会出现反复,吕布便不再操心。

  十月初六,吕布命人护送严夫人等家眷先行动身,前往淮阴。

  同时,曹操的攻势,也在这一天,变得更加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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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定,曹操攻势如此凶猛,恐怕坚持不得太久啊。”

  斜阳夕照,祖水染红,更透出一抹凄然之色。

  祖水两岸的河滩上,尸殍遍野……短短数日,曹军和徐州军死伤人数已多达千人,也使得侯成,压力极大。

  他站在河堤上,看着对岸渐渐退去的曹军,眉头紧蹙。

  宋宪也带着一脸疲惫之色,走到侯成身后道:“我听说文远那边的战况,也非常惨烈,死伤更不计其数。若这样坚持下去,咱们抵挡不得太久……这一次,我看君侯恐怕是凶多吉少。”

  侯成闻听,眉头微微一蹙,猛然转过身,凝视宋宪。

  “仲敏此话,什么意思?”

  宋宪朝左右看了一眼,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侯成。

  “这是什么?”

  “宣高昨夜派人送信到我营中,我思忖一夜,却拿不定主张,所以想要与元定你商议一下。”

  侯成心里一激灵,接过书信之后,顺势便揣进怀里。

  他朝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仲敏,你疯了不成……你这个时候,怎还与宣高有联络?”

  宋宪一笑,“宣高而今,可得意的很。”

  “哦?”

  “他如今被曹司空拜为琅琊相,广武将军,掌征伐之事,乃朝廷亲封,可谓光耀无比。

  说起来,你我从温侯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到现在,也不过一个骑都尉,又算什么事情?”

  “仲敏闭嘴!”

  侯成连忙喝止宋宪,而后轻轻拍了拍额头。

  “此事休要在这里说,有什么话,咱们回营再谈。”

  宋宪撇了撇嘴。便闭上嘴巴。

  他和侯成在祖水西岸清理战场之后,安排兵马警戒,便返回大营。

  回到大营之后,侯成并没有理睬宋宪。而是径自回到军帐里,褪下身上衣甲,坐在榻椅上,看着书案上那封臧霸的书信。犹豫许久之后,将书信拿起来,打开就着军帐里的灯光仔细阅读。

  臧霸书信的意思非常简单:如今曹操兵临徐州,不除吕布刘闯,誓不罢休。

  曹操这次态度很坚决,不过他所针对的,也只不过吕布和刘闯二人,对其他人并没有恶意。侯成宋宪,咱们当初同为袍泽。随温侯出生入死。立下过许多战功。可那又怎样?到头来。吕布迟迟不得徐州牧的身份,我也好,你们也罢。更无法名正言顺,行走于徐州境内。

  反观那刘闯。小小年纪便成为一方诸侯。

  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他是大汉皇叔?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他就能迅速崛起,而我们连个名份都无法获得?吕布成不得气候,就算有刘闯帮他,始终不占大义。你我都是汉家臣子,自当忠于汉室。谁是汉室?天子就是代表汉室,而曹操就是天子的代表,我们自当尊重……

  在这封书信里,臧霸可算是说的情真意切。

  侯成看完,把书信丢进火盆里,看着那封书信化为灰烬。

  他站起来在帐中徘徊,片刻后命人把宋宪找来,轻声道:“仲敏,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答应了宣高?”

  宋宪闻听,连忙摆手,“元定,你把我当做什么人?

  想当初咱们在并州一同归顺温侯,曾有誓言:苟富贵,勿相忘。这些年来,咱们相互依持,一路走过来。亲如兄弟。臧霸所则说的有些道理,可若不得与你商议,我又怎能擅做决断?”

  侯成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他沉吟片刻后,轻声道:“臧霸这些话,不足以信。

  你我随温侯与曹操对抗多年,这其中仇恨,自不用多说。别的且不提,对面那李典李曼成的从父堂兄,皆死于温侯之手。而他又是曹操的亲信……似这种情况,在曹操帐下并非少数。你我投奔过去,未必会有好处。所以这件事,还是缓一缓再说。最好……是和公继商量一下。

  仲敏,身无寸功,何以立足?”

  侯成考虑的比较周全,宋宪不禁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公继,就是魏续,为骑都尉,负责下邳治安。

  宋宪立刻就明白了侯成的意思,“既然如此,我便去探一探公继的口风。”

  “此事需多小心,切莫被人觉察。

  张辽那边,就不必去费心,我估计若与他说了此事,他甚有可能取你我人头。所以,这几日咱们该打还是要打,不但要打,更要打得漂亮,让曹操知道咱兄弟的手段和本领。同时,你秘密联络公继,看他怎么说。若是公继也有此意,那咱们兄弟说不得还能立下大功。”

  “元定说的极是,我这就设法与公继联络。”

  侯成和宋宪商议妥当之后,并没有回信给臧霸。

  相反,在第二天,他二人更抖擞精神,数次击退朱灵和李典兵马,令曹军损失颇为惨重……

  这更使得吕布对侯成二人放松了戒备,甚至不再派人监视两人。

  与此同时,张辽在葛峄山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乐进几次强渡沂水,攻到沂水南岸。所幸张辽早有准备,将预备队投入战场,复将曹军赶回沂水北岸。双方如此拉锯,战事越发焦灼。

  刘闯时刻在关注下邳的动向,同时下相运粮,也颇为顺利。

  短短十天功夫,许褚已押送粮草十万斛运至淮阴,而郝昭徐盛等人,更在广陵清剿匪患,成绩卓然。

  刘闯或多或少,总算是放下心来。

  他一面继续让高顺加强戒备,一面派人告诉许褚,让他加快运粮的速度。

  要知道,下相粮草运送完毕之后,凌县尚有十余万斛粮草。若有可能,刘闯当然不会留下一粒粮食给曹操。可是,未等下相粮草运送完毕,陈登自海西提兵三万,自曲阳县城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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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凌之战(二)

  嘭!

  一块礌石狠狠撞在凌县城墙上,石屑飞溅。

  站在城门楼上,可以清楚感受到脚下城墙的颤动。刘闯站在女墙后,胖乎乎的脸上透出一股凝重之色。

  城下,战鼓隆隆,喊杀声震天。

  一队队海西兵如潮水般向凌县涌来,远处更有一辆辆攻城车,缓缓逼近。

  陈登兵临凌县,立刻发起猛烈攻击。

  他似乎是要一洗此前在淮南被张辽击溃的耻辱,自海西征召兵马三万,更准备大量攻城器械,准备一鼓作气,拿下凌县。

  近三十架投石机,不断向凌县城头投掷火石。

  三辆井阑车早就蓄势待发,只等陈登一声令下……

  刘闯也没想到,陈登竟然会表现的如此疯狂。看他这架势,分明是想要不顾一切,踏平凌县。 好在,刘闯也并非没有准备。

  在抵达凌县后,他自凌县本地强征三千青壮,负责修整城墙。

  要知道,凌县城墙并不是特别高厚,若没有完善准备,恐怕是很难抵御住大规模的攻击。

  事实更证明,刘闯的猜测没有错误。

  陈登看样子是势在必得,不过想要攻破凌县,却不是一桩易事。

  “弓箭手,放箭!”

  高顺嘶声厉吼,一轮箭雨在城头上冲天而起,向城下飞射。

  海西兵则高举盾牌,阻挡箭雨袭击。当他们冲到凌县城下的时候便遇到铺天盖地的滚木袭击。

  需一人合抱,近两米长的滚木上,镶嵌锋利的长钉。

  从城头上投掷下来后,只要被刮倒,就是皮开肉徒……更重要的是,这些滚木浸透桐油,当城下滚木聚集成堆后立刻会有人从城头上投掷火把,将凌县包围在火海之中,以延缓海西兵马的攻击速度。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人肉被烧焦的气息。

  城头下更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尸体……陈登三次攻城但是都无功而返,甚至未能攻上城头。

  刘闯心里并没有欣喜,因为他知道陈登后招还没有使出。

  你看,那十数辆攻城车终于出动,三辆井阑车也缓缓逼近过来,井阑车上的弓箭手箭如雨下,试图对城上守军进行压制。

  冬日的阳光,颇为清冷。

  血色在阳光的照映下,泛起一蓬妖异的光晕,仿佛笼罩在凌县上空。

  “皇叔 未想到这陈元龙,竟如此疯狂。”

  刘闯嘴角一挑,轻声道:“若你知道这城里有十余万斛粮食,肯定也会这么疯狂。据我所知,海西而今粮草匮乏。陈登和徐宣,恐怕都有心乞受不住,所以才如此凶狠的攻击。他想要速战速决,我偏不让他如意……”

  在历史上,曹操伐徐州,征讨吕布的时候陈登就起兵相助,自广陵逼近下邳,断去吕布退路。

  而今 陈登虽然依旧出兵前来,但声势却有不如。

  毕竟他失去广陵大片土地 只凭借海西和曲阳两县,能够造成的声势 自然比不得倾广陵一郡之力那么强盛。

  海西偏荒,本就粮草不多。

  他此次又强征三万军马,粮草的匮乏可想而知。

  这也是陈登为何自曲阳出兵之后,便疯狂攻击凌县的缘故。

  固然有凌县为淮北枢纽的因素在力量,城里那十数万斛高粱,同样让陈登感到眼红。

  他若能有这些粮草,便可以稳住军心………否则的话,就只能依靠曹操援助。问题是,曹操又能援助多少粮草呢?下邳屯兵八万余人,每日耗费粮草数量,绝对是无比惊人。虽则曹操三年屯田,收获颇丰。可是这三年里,曹操数次出征,粮草损耗的数量同样惊人……八万兵马,他勉强可以顾住。但若再增加三万人,曹操能否坚持住,还在另一说。更重要的是,若陈登接受曹操的援助,便等于彻底依附于曹操,而失去他陈氏家族在徐州的独立超然。

  这,绝不是陈登愿意看到的结果。

  当然,陈登也知道,刘闯正在从下相调运粮草,囤积淮阴。

  他也可以出兵攻打下相,但那样一来,势必会遭受凌县的夹击……相比之下,凌县粮草虽然不比下相,却足够陈登消耗。同时,攻击下相,也可以免去腹背受敌的局面。这也使得陈登对凌县的渴望,进一步加强。

  “投石车准备!”

  当十数辆攻城车逼近凌县的时候,高顺沉声喝令。

  凌县库府,有三架投石车,被刘闯命令藏于城内死角处,避免被海西兵攻击。

  “抛射!”

  伴随着高顺一声令下,凌县城中的投石车,发出嘎吱吱刺耳声响,紧跟着三团巨大的火球,从城中飞出,向城外砸落。

  蓬,蓬,蓬……

  火球落地,发出一连串的声响,火光冲天。

  原来,凌县投掷出来的火球,其实是用干草包裹起来的桐油罐,一个桐油罐,重达二十余斤。

  桐油罐落地后,顿时碎裂,里面的桐油散落一地,被燃烧的干草点燃,立刻燃烧起来,腾起浓浓黑烟。

  当三十多桐油罐投掷出来后,凌县城外,已经成为一片火海。

  两辆攻城车被桐油罐击中,当场燃烧起来。

  井阑车见此情况,连忙后退,不敢再向前逼近。

  看着那些在火海中挣扎哀嚎的海西兵,刘闯脸上没有流露出半点不忍之色,下令弓箭手将城下的海西兵射杀。

  一天的时间,就在这种惨烈厮杀中悄然过去。

  入夜,海西军停止攻击,凌县城外则跳动着零散的火光。

  刘闯就在城楼上用饭,吃的和所有军士是一模一样的高粱饭,牛骨汤。

  这也让军士们对刘光心生好感……能够与他们并肩作战,同甘共苦的主将,更让他们放心。

  “皇叔,今日虽然击退陈元龙,但他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凌县小城 恐怕难以坚守太久……今天才一天时间,就消耗箭矢三万余支,死伤两百余人。”

  高顺坐在刘闯身边,低声轻语。

  夏侯兰则带着百余名飞熊卫,在城中巡视。

  刘闯端起大碗 把浓稠的半骨汤咕嘟咕嘟喝完,而后抹一把嘴,便站起身来。

  “城中箭矢 尚有多少?”

  “约八万支左右,滚木两千余根,沙石五千…… ”

  高顺对凌县的辎重,可谓是熟记于心,张口就来

  刘闯带着他在城楼上巡视一圈后,看军士们士气不错,便放下心来,传令加强守备 防止陈登夜袭。

  “让大家省着点用,估计还能坚持几天。

  估计很快就会有援兵前来,到时候陈登必然退兵。说实话,我倒是不担心陈登强攻凌县,他若只是强攻,就算凶猛,也难以持久。我所担心者,是陈登使计。此人沈深有大略,且胆略过人。这等人物,你永远猜不出他下一步想做什么所以防范起来,也就格外的吃力……”

  高顺闻听,不由得对刘闯刮目相看。

  他正想要提醒刘闯小心陈登用计。可现在看来,刘闯早有防备 并没有对陈登掉以轻心。

  “怎么,觉得我会小觑陈登?”

  高顺嘿嘿一笑没有回答。

  刘闯道:“我又怎可能小觑此人……陈登此前虽败于张文远,实非他之过,乃文远勇武善战。

  陈登困守孤城,无援兵相助,故而才退往海西。不过,陈登此人,在广陵声望颇巨,也正是这原因,我才不得不派郝昭与文向前往淮南,以保证道路通畅。若不如此,淮南必乱。

  对付这样的人,需拿出十万分小心,不能有半点疏忽。

  这样,今晚你我分守上半夜和下半夜……日间你指挥已颇为辛苦,便先去休息。待下半夜你来值守,以防陈登偷袭。不过我觉得,他未必会来夜袭。夜袭对他而言,并非一个最佳选择。我最担心的,还是他安排有什么后招。那样的话,才是真的危险,更需要多加小心。”

  高顺听罢,连连点头。

  他也没有和刘闯客套,便径自前去休息。

  而刘闯则留守于城头,看着夜色中,远处海西军的大营,露出沉思之色。

  也不知道,这陈登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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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县城外,海西军大营。

  陈登惊喜万分,将刘备等人迎入中军大帐。

  “玄德公,怎会来此?”

  刘备的脸色依旧带着几分苍白,看上去颇有些吓人。

  不过他的精神似乎不错,虽长途跋涉,却没有流露出疲惫之态。

  张飞和关羽,分立于刘备身后,抱臂不语。陈到则率白眊精兵在大营中安顿,并没有前来。

  不知为何,看着刘备身边的张飞关羽,陈登心里不禁感到有些悲凉。

  想当初,刘备身边有简雍孙乾相助,后来还招揽到麋竺。可如今呢?简雍孙乾皆死于刘闯之手,剩下一个麋子仲,居然投靠了刘闯。想当初刘备来徐州时,也算人才济济。可现在,将不过关张陈到,更无一个谋士相随,可真的是冷清不少。想到这里,陈登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一声。

  说实话,陈登挺看重刘备,认为刘备能够成就大事。

  谁又能想到,当初意气风发的刘玄德,而今却只能寄人篱下,身边更人才凋零?

  时也,运也.——

  刘闯的突然崛起,的确是给予刘备惨痛打击,令刘备的实力,削弱太多。

  “某奉曹公之命,担心元龙吃亏,所以前来相助。”

  陈登闻听不禁色变,“曹司空太过多虑,区区一刘闯小儿,某家尚不惧他。”

  刘备笑道:“元龙,非惧不惧刘闯小儿,而是要将此獠诛杀于凌县。元龙休要小看此儿,他年纪虽然不大幼时又逢家难,流落民间。然则此儿有大智慧,两年来他崛起于青州,为曹公所忌惮,足以说明他手段高明。曹公此次 可谓是耗费心力想要把他留在东海,却未曾想……

  麋子仲藏于东海,从未见他与小儿有甚联系却临阵反戈,以至于小儿杀出重围。

  由此可见,此儿心思缜密,谋略之深……元龙若真小觑了此人,恐怕早晚会被这小儿算计。”

  在经历过一次次失败后,刘备比之早先,更加沈深。

  陈登闻听,却笑了。

  “玄德公放心 我并未小觑此獠。

  只是这一次他想要逃出生天,除非肋生双翅。”

  “哦?”

  刘备闻听,顿时来了兴题,“莫非元龙,计将安出?”

  陈登走到刘备身边,在刘备耳边低声细语,“玄德公,不出三日,我必将他人头献于玄德公。”

  刘备一开始面色凝重,可听完了陈登一番话后,却露出一抹灿烂笑容。

  “我就知道,元龙早有安排。”

  他说罢,轻轻咳嗽了两声,而后道:“既然如此,我更要助元龙一臂之力。我兄弟今日前来,便听从元龙调派,若有差遣,义不容辞。”

  陈登也连连点头,目光在关羽张飞身上扫过,“我虽有安排,但身边却无大将。

  今二将军和三将军前来,倒是让我又多了几分把握。关将军,张将军,此次能否取刘闯人头,便要看两位将军之勇。”

  刘备笑眯眯,扭头向关羽张飞看去。

  张飞连忙道:“陈先生放心,飞定会全力配合先生。”

  而关羽呢,却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说话。

  想想也很正常,关羽对士大夫出身的陈登,说起来并不是特别看重。和张飞不同,张飞可以向陈登低头,他却不想。他可以替陈登出战,但并不代表,他能够如张飞那般的行事。

  刘备眉头,微微一蹙。

  他倒是知道关羽的脾气,可这心里面,终究是觉得有些不满。

  当然了,刘备不可能把他的不满表现出来,所以旋即便露出笑靥,和陈登再次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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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海西军的攻势明显加强许多。

  数万海西兵轮番向凌县猛攻,井阑车、攻城车更纷纷出动。

  刘闯在城头上镇定指挥,丝毫没有慌乱之色。不过,陈登今天显然是发了狠,竟不顾一切的攻击凌县。在损失三辆攻城车之后,云车终于靠近凌县城墙。数十架云梯打在城楼上,海西军呼喊着,顺着云梯冲上城头,与守军展开惨烈厮杀。

  刘闯一手持盾,一手持甲子剑,奔走于凌县城头之上。

  他一边奋力杀敌,一边大声呼喊,振奋军心。凌县守军的战斗力,自然毋庸置疑。完全是由熊罴军组成的守军,个个骁勇善战,杀法凶狠。两个海西兵从云梯上跳进城头,迎面就见刘闯冲撞过来。大盾护住半边身子,刘闯一声巨吼,将一名海西兵狠狠撞下城去,手中甲子剑顺势一抹,便将另一名海西兵斩于城头。

  虽然海西军个个悍不畏死但是在刘闯的带领下,凌县守军寸步不让,将海西军从城头上赶下去。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眼见日当正午,城下传来鸣金声。

  邦邦邦,铜锣声响,海西军久攻未能得手之后,缓缓向后退去。

  看着如潮水般退走的海西军,刘闯也忍不住长出一口,把残破的大盾丢弃在一旁,拖刀而行。

  城头上,血水已汇流成河。

  顺着城墙的孔洞缓缓向下流淌,把凌县城墙,染成红色。

  “衡若!”

  “末将在。”

  “速去与孝恭打探,清点伤亡。

  另外,让熊罴军撤下半数,命城中杂兵登城守卫。”

  一个上午,熊罴军虽然斩杀千余海西兵,可自身也折损三百余人。加上昨日的伤亡,熊罴军两天便损失近五百人。如此巨大的折损,也让刘闯感到心来 一,而且,熊罴军已经守卫两天,疲惫不堪。

  再让他们继续守城,恐怕会难以坚持。经过一天半的交战,那些新征召的凌县青壮,虽然战斗力不比熊罴军,却不会似新兵上战场一样的手足无措。是时候让这些杂兵登城,虽然比不得熊罴军的善战,可人数上的优势,却可以弥补战斗力不足的缺点。

  毕竟,援兵何时会来,目前谁也不太清楚。

  想必下相曹性,肯定得到了消息。

  但他是否会出兵相助,刘闯并不能确定……

  之前刘闯在下邳所为,肯定让曹性也感到不太舒服……更不要说,曹性屯驻下相,要出兵援救,需要得到吕布许可。

  唯一能够指望的援兵,就是许褚所部。

  但陈登兵临城下之前,刘闯刚得到消息,许褚押送一批粮草渡过淮水,而今正在淮阴。

  也不知道,许褚能否及时赶来?

  趁着陈登收兵休整的时候,高顺率杂兵登城。

  按照刘闯的想法,陈登一定会下午继续攻击,毕竟海西军在晌午时,数次登城,已经找到了突破口。

  虽然折损了三辆攻城车和一辆井阑,可是海西军元气未伤。

  刘闯甚至已经做好了午后恶战的准备,却不想,海西军在午后,却停止了攻城……

  凌县城外,一下子陷入寂静。

  刘闯站在城头上,却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因为海西军的这种反应,实在是有些诡异。明明占居了上风,却停止攻击。要知道,士气这玩意不进则退,一旦停止攻击,绝对会有损伤。

  “陈元龙这是在搞什么鬼?”

  站在城门楼上,刘闯眺望远处海西军大营,忍羽主问道:“突然停止攻击,难道说发生变故?”

  高顺也是一脸茫然,“不好说,看这情况,似乎真的是有状况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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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凌之战(三)

  从凌县城头看去,海西军大营似乎非常安静。

  可越是如此,就越说明不正常……依照常理而言,海西军占居上风,必然会加强攻势。而今突然停止攻击,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偏偏刘闯等人在城内,无法探听到外界的消息。

  这也使得刘闯感到万分心焦!

  一天一夜就这么过去,海西军一直没有动静。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刘闯就被一阵欢呼声惊醒。

  他连忙披衣而出,见城头上军士们欢呼雀跃,显得极为兴奋。

  “衡若,发生了什么事?”

  “公子,海西军退了,陈登退兵了!”

  “啊?”

  刘闯闻听一惊,原本还有些混沦的脑袋瓜子,顿时变得清醒了,一把抓住夏侯兰道:“你刚才说什么?”

  “海西军,退兵了!”

  “怎么回事?”

  夏侯兰也是一脸茫然之色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今晨斥候来报,说对面海西军大营已变成一座空营。高将军听说之后,便带人前去查看。不过据他派人传来消息,海西军的确是退走了。”

  刘闯眉头一蹙,连忙快走几步,来到女墙后手扶墙垛举目眺望。

  远处,一支人马正迅速回来。

  为首大将,正是高顺,在城外叫开城门后,迅速冲入城中,沿着驰道一路小跑冲上城门楼。

  “皇叔,那海西军真的退走了。”

  这一下,刘闯真的是糊涂了,忙问道:“可知陈元龙为何退兵?”

  “尚不知晓,外面敌营已成空营……末将已派出斥候前去打探消息,估计很快就会有答案。

  刘闯闭上眼睛,沉吟不语。

  陈登退兵,大致上是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他内部发生了矛盾,第二个就是受到外界的影响。

  内部矛盾?

  应该不是!

  陈登这个人胆大沈深,岂能被些许矛盾所影响?

  他很清楚,这凌县对于他的意义,所以怎可能轻易退兵?若不是内部矛盾,那只可能是外界影响。或是曹操大败,或是有援军抵达。刘闯怎么想,都不认为曹操这时候会退出徐州。

  那么答案也就呼之欲出,必然是有援兵到来。

  是哪一路援兵?

  刘闯心里面有些好奇。许褚不可能这么快到来,难道是曹性?嗯,若是曹性出兵援助,倒是有些可能。他屯驻下相,距离凌县也不过一天多的路程。他要出兵援救,的确是会很快抵达。

  只是,一个曹性,就吓得陈登跑了吗?

  刘闯还是觉得,这件事情,似乎有些古怪……

  要知道,三国时期,有很多假意退兵,而后派出奸细混入城中,里应外合夺取城池的例子。

  刘闯自然要多几分小心,毕竟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都不太好对付。

  所以,他猛然睁开眼,沉声道:“衡若,你立刻带人,加强城中巡视,一旦遇到可疑之人,就立刻缉拿。若对方敢反抗的话,就格杀勿论。孝恭,你继续派人打探消息,务必要弄清楚陈登退兵的原因。此人诡诈多变,足智多谋,绝不能掉以轻心,大家还是要多加提防才是。”

  高顺和夏侯兰听罢,连忙拱手应命。

  刘闯在城门楼上又巡视一圈之后,这才下了城头,返回县衙休息。

  洗漱一番后,有亲随送来早食。

  刘闯草草吃完后,靠在榻椅上,合上眼睛,状似假寐,可心里面依旧在揣摩着陈登退兵的原因。

  不知为什么,刘闯总觉得这件事情有古怪。


  因为陈登这突然间退兵,似乎有些不合情理之处,但究竟是哪里有问题?他却想不太明白。

  “公子,公子……是援兵到了!”

  “嗯?”

  刘闯猛然睁开眼睛,呼的站起身来,快步走出房门。

  夏侯兰就站在房门口,躬身朝他一礼之后,轻声道:“刚得到消息,淮浦成廉成将军率部前来,援兵已抵达城外。”

  “成廉?”

  刘闯心里一怔,顿时大喜。

  若是成廉出兵相救,那陈登退兵,似乎也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淮浦距离这边并不算太远,就位于凌水和淮水交界处。成廉出兵,陈登就可能面临粮道被绝的情况,自然会选择退兵。

  就说嘛,曹性怎可能会这么快派出援兵来?

  不是曹性,而是成廉……切也就变得合情合理。

  刘闯心中不由得大喜,连忙叫上夏侯兰,带着飞熊卫离开县衙,直奔城门而去。

  城门外,一队徐州兵列队整齐。

  成廉正在和高顺说话,见刘闯前来,连忙迎上前躬身行礼,“末将成廉,听闻皇叔被困,故而前来相助。

  成廉来迟,还请皇叔恕罪。”

  “哈哈哈,成将军客气,客气了!”

  刘闯拉着成廉的手,寒暄几句之后,便请成廉入城休息。

  “皇叔,此次成廉听闻陈登来犯,故而率兵马三千前来……却不知该如何安排?”

  刘闯笑道:“既然是援兵,自当入城休息。若不然,传扬出去岂不被人笑话刘闯不懂待客之道?衡若,你立刻带人把西校场打扫干净,请成廉将军兵马进驻西校场。”

  说话间,刘闯转身朝城外的援军看了一眼,便与成廉一起行入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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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刘闯在县衙设酒宴款待成廉。

  曹性迟迟不肯出兵,是因为刘闯曾说过侯成的坏话。可成廉身在淮浦,却未必知道这件事情。

  所以,在酒席宴上,成廉也表现的极为热情。

  和刘闯推杯换盏,笑声不断。

  在经过两天苦战之后,刘闯看上去 似乎也放松许多。

  成廉连连敬酒,刘闯是来者不拒。

  这顿酒席,一直吃到脯时中,才算结束。

  刘闯看上去似乎是有些吃多了酒水,故而醉态酣然。他舌头有点大 说话也显得不太利索,“成将军,今日吃多了酒水 有些乏力。便不送将军出门,请孝恭和衡若代劳,送将军前去休息。”

  成廉似乎也醉了,连连点头。

  只是,当夏侯兰和高顺把成廉送走,返回县衙大堂之后,却意外发现,刘闯端坐大堂上丝毫没有先前的醉意。他正端着一碗蜜浆水,慢慢的饮用。见夏侯兰高顺两人进来,他微微一笑,示意两人落座。


  “两位,对成廉来援,怎么看?”

  高顺和夏侯兰闻听,顿时一怔。

  “公子(皇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闯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一抹悲色。

  良久后 他轻声道:“这次出兵徐州,我痛失公美。

  也许在你们看来,公美没什么才干……我原本也是这么认为。不过后来我发现了公美一个优点。他很细心,心思极为细腻。在开阳时 他就曾提醒我,臧霸的兵马全无半点备战之态。 当时我并未在意 可结果……公美临终时曾说:若不用心,必然有诈。其实也就是提醒我,如果对方使诈的话,不管他怎么掩饰,在细节上,都有可能露出他自己都觉察不到的破绽。”

  高顺,激灵灵一个寒蝉,一下子酒醒过来。

  “公子的意思是……”

  刘闯看了看高顺,又看了一眼夏侯兰。

  “从淮浦出兵救援,若骑军需一日,若步军则需一天半的光景。

  而陈登兵临凌县,今天不过是第三天而已。也就是说,若成廉出兵相救,必然要经过一日的行军。

  一天一夜急行军,就算是熊罴军,也会感到非常疲乏。

  可方才我却留意到,成廉将军的部曲,看上去好像并无疲惫之色……包括成廉将军在内,他的靴子也极为干净。就算他是骑马赶路,身上却没有半点风尘,你们难道不觉得,这有些怪异?”

  高顺听完刘闯这番话,顿时汗毛都乍立起来。

  而夏侯兰则闭目回想许久,轻声道:“若非公子提起,末将还真没有留意这些。”

  刘闯缓缓站起身,仿佛自言自语道:“公美虽身故,却教会了我一件事。

  成廉将军驻守淮浦,同样是进入淮南的要地。而他却不顾一切,弃淮浦前来救援,我本该感激。可不知为什么,当我看到成廉将军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古怪。

  或者说,成廉的表情很做作,那种感觉,就好像之前我在开阳与臧霸相见时,臧霸给我的感觉一模一样……很假。”

  高顺的脸色,有些难看。

  成廉可是吕布的老部下,论及资历,甚至比高顺还要老,和侯成宋宪那些人相比,似乎并无区别。而他在军中的地位,也颇不算低。以前郝萌活着的时候,成廉位在郝萌之下,在曹性侯成等人之上。郝萌死后,吕布军中论及资历,能高过成廉的!恐怕也只有张辽一个人。

  哪怕是曹性,与成廉相比似乎也略低一筹。

  刘闯这番话的意思,分明就是说,成廉已经投降了陈登。

  高顺心里当然有些不痛快,只是刘闯所言,也句句在理,让高顺一时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他坐在席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刘闯走到他身边,拍了拍高顺的肩膀:“孝恭,我也希望我错了,但我却不能在这个时候冒险。

  成廉来的很突然,而陈登退走的也非常古怪。

  按道理说,以陈登之能,就算是成廉出兵驰援,他也不会这么干脆的撤离。”

  “可是……”

  “孝恭,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我们却不能不防。”

  刘闯说罢,沉吟片刻后轻声道:“若成廉有诈,很快就会有动作……这样,你们……”

  他在高顺和夏侯兰耳边低声轻语几句,而后直起身子道:“若我猜错,定会向成廉当面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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