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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官人(4月18日 更新至“第1045章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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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六五章 太子雄起

  中午时分,京城的骚乱已经渐渐平复。毕竟无论如何,汉王军的将士终究还是京中人家的子弟,非但自己不会作乱,也不会允许有人趁火打劫。

  不过京城各处仍然戒备森严,所有的城门都紧闭着,有官兵在巡逻警戒,不许任何人靠近。

  仙客来,是正对金川门的一座酒楼,虽然今天直接没开业,酒楼里头却满是人。这些人身上的衣服五花八门,摘下帽子之后,却大都是光头,不是心严、也先等人又是谁?

  王贤则立在酒楼二楼,身边是心慈和闻讯赶来的时万。

  其实按照之前的计划,王贤就是打算从神策门出城,但临到半路,他改主意了。因为汉王那边肯定知道,张鲵已经投靠太子了,那么他们怎可能不安排对策呢?

  万一真如自己想的这样,岂不撞在枪口上了?如是一想,王贤不禁出了一头的汗,然后便拿定主意,立即命后面两辆马车脱离大部队……车上是太子、太子妃和和他们除太孙外的所有子女。至于其他人,王贤就顾不上了……

  这会儿,时万已经带来了神策门事变的大概经过,众人后怕之余,都对王贤简直奉若神明了。就连一直不太服他的心慈心严,都忍不住暗暗心说,怪不得师傅选师弟做衣钵传人呢,原来这小子真有师傅的几分风范……

  但其实,在做出决定的一瞬间,王贤并没有足够的情报支撑自己的判断,他甚至只是凭直觉做出这个决定的。当然真正宝贵的也正是这份直觉,因为战场上瞬息万变,任何人也不可能等有十足把握再做决策,很多时候,将领就是凭着自己的直觉,来决定自己和麾下千军万马的命运。这份直觉可以通过战场千锤百炼出来,但同时也来自天赋,毫无道理。

  至少这次,王贤再次靠着直觉躲过了一劫,没有带太子一头闯进神策门,不然现在肯定要落在张牺的手里了,哪还有站在这酒楼里,思考下一步的机会?

  只是勇气这东西,在一段时间内毕竟是有限的,至少经过神策门这一下,王贤感觉自己的勇气已经耗尽了,只怕一时半会儿的都不大敢再次冒险。不过他同样知道,自己必须赶紧行动起来,因为汉王随时都可能会回京。一旦不能赶在汉王回京前离开,太子殿下就要成为瓮中之鳖,再无逃生的机会了……

  “前天我们联系许野驴,他说没问题,到时候会出死力的。”时万小声禀报。

  王贤却面无表情,他本以为经过自己的苦心合纵,至少可以在京城占据上风呢。谁承想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汉王那边也不是吃素的,把张鲵拿下,控制住了府军右卫。而府军后卫原先就站在汉王这边,府军左卫也基本上在汉王控制之下,可以说,现在汉王已经基本控制住京城的局势了。

  有道是形势比人强,难保许野驴不会临阵退缩,拿太子一家当成给汉王的投名状也说不定……虽然许野驴也可能会很忠诚,但王贤实在不敢拿太子的性命开玩笑。

  “要不就等天黑,我们从城墙根儿溜出去。”时万又小声出主意,他向来进出京城都是不走寻常路的。

  “天黑他们只会加强戒备。”王贤摇摇头,沉声道:“这会儿他们还不知道太子在京城,戒备还松懈些不趁机出去的话,就彻底没机会了”

  “那我们就试试呗。”心慈一呲牙,冷声道:“要是那姓许的反水,我们就杀出去呗”说着一昂首道:“古有十八棍僧救唐王,我们四十八僧也不是吃素的”

  “难道你们还吃荤不成?”王贤翻翻白眼。

  “我就是这么一比”心慈白他一眼道:“既然畏畏缩缩也没用,还不如当机立断”

  “也好”王贤一咬牙,终于下定决心。便转身进了隔壁的雅间,雅间里头,有太子、太子妃还有朱瞻圻一于人,虽然在臣下面前,依然要保持天家的风度,但一个个眼里头的慌张,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哎,仲德,都怨我。”这会儿,太子自然也完全搞清楚状况了,知道因为自己太过迂腐……其实是太怕父皇怪罪,让王贤和众手下生生错失了先下手为强的机会。“要是当初答应你,突袭纪纲的山庄,咱们也不会陷入此等危险的境地。”

  “现在不是反思的时候,再说当时时机也不太成熟,总之不说了,先顾眼前头吧。”王贤笑笑,正色道:“殿下,这次人家先发制人,我们后发制于人,坐等下去只能越来越被动,必须立即出城才能脱困”顿一下,他又低声道:“只是,这样一来,只怕会有些危险”

  “什么危险?”太子闷声问道。

  “眼下我们只剩下西川门可走了……”王贤轻声道:“要是这边再出岔子,就彻底没法轻易走脱,只有武力冲关一途了。”顿一下,他看着太子的脸色,接着道:“以臣看来,既然如此,这次便做好两手准备,要是许野驴没问题最好,要是有问题,就直接动手”顿一下道:“请殿下和娘娘留在这里,看我们的情况。要是顺利,您就赶紧跟上,要是不顺利的话,您只能赶紧转移,让北镇抚司的人把您藏起来,等到皇上回京……”

  太子默默听他说完,并没有立即讲话,直到王贤准备转身时,方缓缓道:“仲德抱歉,我要食言了,这次不能听你的。”

  “殿下的意思是?”王贤有些错愕。

  “让我和你一起闯关吧。”太子沉声道。

  “是……啊?”王贤险些惊掉了下巴,他没想到素来软弱顺受的太子,居然在这时候语出惊人。忙劝阻道:“殿下万万不可,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说着叹气道:“虽然我们这边高手如云,可这是攻城,个人武力的用处不大,弄不好就是个全军覆没……”

  “我知道。”太子肥胖的脸上竟写满坚定之色道:“所以我才要跟你们在一起”顿一下,一字一顿道:“孤已经退无可退,不能再退了”

  “殿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王贤虽然心下震撼,没想到太子弥勒佛一样的外表下,还藏着一颗金刚心,却还是要劝阻道:“以您的身份亲自上阵,实属不智”

  “我也有我的尊严。”太子却沉声拍板道:“你不要再说了”

  “是……”太子下令,王贤自然只能遵守。

  不过太子显然不会这么粗暴的对待自己的心腹爱将,只听他缓缓道:“之前孤对汉王一退再让,是因为念着纲常情谊。但这会儿他已经亮剑,我若是再退让,岂不成了丧家之犬我不是不相信北镇抚司会把我藏得好好的,可到时候父皇一样会瞧不起我的”说着他一抬手,朱瞻圻忙奉上一柄古旧的佩剑。

  太子接过那柄佩剑,神情专注的轻轻摩挲起来,声音平缓如水,却又涌动着汹涌的暗流道:“仲德可能忘了,我也是从靖难战场上下来的,当年北平保卫战,我领着三千老弱病残,硬是抗住李景隆几十万大军的围攻,我见过的血,肯定比你多”太子说着刷的抽出宝剑,剑身如一泓秋水,耀眼夺目,太子伸出两根手指,在剑身上一弹,那长剑便作龙吟之声。只听太子沉声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仲德,把将士们集合起来吧”

  “是”此时此刻,王贤根本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遵命行事。

  当他将手下集合在酒楼大堂中,太子便一身戎装出现在二楼的栏杆处。朱瞻圻想要搀扶父亲下楼,却被太子推开然后朱高炽便在将士们的仰望下,靠着自己的力量,一步步挪下楼来。虽然他脸上很快便挂满了汗水,但目光坚定似铁、丝毫不乱。那一步步就像走在将士们心里,竟与他们的心跳砰砰同步起来……

  当太子殿下终于在楼下站定时,所有人的心脏都快跳出胸膛了,他们心中好似烧起了火、若不赶紧发泄出来,非活活憋死不可“走吧,吾与汝同生共死。”太子没有再发表什么激动人心的演说,只是说了这短短九个字,众将士却一下子敛住了粗重的呼吸,目光也变得沉静下来,默默跟着太子往门口走去。

  “怎么样?怎么样?”朱瞻圻却激动极了,倒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因为今天太子的表现,终于与他心中理想父亲的形象吻合起来……少年郎都希望自己的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不是遇事畏畏缩缩的软蛋。之前朱瞻圻甚至有时候都想,要是汉王叔是自己的父亲,那该有多好?

  “刮目相看。”王贤笑笑,心里头却掀起惊涛骇浪道:‘一个个都是老狐狸,平日里装的跟什么似的,事到临头才露出本来面目,

  这时候酒楼大门打开,众人鱼贯出去,然后径直往金川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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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六六章 夺门

  金川‘门’的钥匙由许野驴掌管,但在此驻守的千余军队,却大都是他两个副手牛迁和马严的部下。这也是汉王放心许野驴继续当这个指挥使的前提……

  许是感觉大局已定,牛马二将心情极好,在城头上高谈阔论,许野驴也微笑附和着,却总有些心不在焉……他已经看到城楼对面酒楼上的闪光。那是用镜子反‘射’的太阳光,三长两短的闪光,意味着太子即将从此处出城。

  但当他垂下眼睑,扫视城楼下的一千士兵时,心却不禁‘抽’紧起来——这一千士兵里头,只有二百人是听自己的。这已经是许野驴在不引起‘牛头马面,注意的前提下,能偷偷安排的极限了。只是对方足足八百兵马,就算加上太子的那几十号人马,也根本冲不出去因为开城‘门’不是开房‘门’,一下就能推开,甚至一脚就能踹开。这城‘门’足有两尺厚、万斤重,单靠人力根本无法打开,必须要用绞盘才行,而且得耗费盏茶功夫……这段时间实在太长,足够对方弥补他们犯下的任何错误了。

  许野驴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这一千人并不知道他们是来造反的。其实哪怕方山上的将士,也十有九九被‘蒙’在鼓里,只有级别极高、或者极亲近的将领,才知道汉王真正的打算。这倒不是朱高煦有意卖关子,而是造反这种事,实在不是请客吃饭那么简单。什么时候只做不说、什么时候只说不做,什么时候又说又做,都是非常讲究的。

  尤其是,永乐皇帝对军队的控制十分强大,如果将士们知道汉王要造太子的反,很可能是要哗变的……毕竟太子是皇帝指定的,造太子的反就等于间接造皇帝的反,将士们还是会失去胆量的。

  所以汉王打的如意算盘,就是在众将士还‘蒙’在鼓里时,把他们都拖下水只要率军队返回进城,汉王就可以宣布,造反已经开始,太子已被拿下,而所有跟着他进城的人,都是跟随自己起事的功臣。到那时,相信绝大多数官兵,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宣布的时机自然很重要,要是汉王还没回城,就让众将士知道要造反,他们指定人心惶惶,很可能一下子士气就散了。所以许野驴在犹豫着,要不要先下手为强,把‘牛头马面,于掉,然后宣布两人造反的罪名?

  只是这样一来,后面的场面就彻底失控了……但也好过让太子殿下冒险吧?许野驴心念电转,额头微微见汗。

  “将军?”许野驴终究是不善作伪的‘蒙’古人,紧张兮兮的样子瞒不过牛迁两个,两人对视一眼,前者手攥着刀柄,后者开口唤道:“将军?”

  “哦……啊……”许野驴回过神来,有些茫然的看着马严道:“马副将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看大人好像走神了。”马严说着也手握在刀柄上。

  感受到两人的杀气,许野驴这位杀人不眨眼的武将开始慌张起来。“哎,我是在担心,后面的局势会是什么样?

  “还能什么样?汉王必胜呗。”牛迁淡淡说一句,接着冷不丁又来了一句:“大‘门’锁好了么?”

  “哦,锁好了。”许野驴下意识说道。

  牛迁冷冷地看着已经六神无主的许野驴,伸出另一只手道:“钥匙还是让末将保管吧。”

  许野驴能感到身后的马严已经杀意十足,只要自己敢说个‘不,字,他就能让自己身首异处。许野驴只好点点头,从腰间接下城‘门’钥匙,递给身前的牛迁道:“你们拿着也好,省得疑神疑鬼。”

  他如此痛快的动作,反而让牛迁和马严戒备大减。两人虽然很想趁机‘弄’死他,却又担心让王爷不快……毕竟王爷早就说过,一旦事成,他们必定高高凌驾许野驴之上,似乎也没必要因小失大。

  如是想来,两人放下握着刀柄的手,马严挤出一丝笑道:“非常时期,将军莫怪。”

  “怎么会呢。”许野驴忙道:“我虽然是个粗人,却也清楚在王爷那里,二位才是亲信。日后王爷面前,还请二位多多美言,关照下我这个昔日的老同僚。”

  “好说好说,”见他如此识趣,两人愈加放松警惕,马严点头笑道:“怎么说也是共事一场,都是自家兄弟了。

  “又有人来了。”牛迁觉着马严这态度变得有点快,看到又有一个车队想要出城,忙转移话题道:“拦下他们”这话多余了,因为不用吩咐,今天守军也会把所有要出城的人马都扣下。

  其实今天刚‘骚’‘乱’那会儿,想赶紧出城的车马行人可真不少,但守城禁军把城‘门’一关、再一戒严,马上就都吓了回去。只有极少数不长眼的、傻大胆的,还敢想撞撞运气,结果无一例外,都被扣了……

  不过眼下来到城‘门’下的这队人马,显然不像之前的那么好欺负。

  “城‘门’戒严”金川‘门’的守城千户高声喝道:“停车检查”

  “大胆知道这是谁的车驾”扮作车夫的心严暴喝一声,震得城‘门’‘洞’里众将士耳朵嗡嗡作响。“赶紧开‘门’”

  “你他妈属破锣的,这么大声”千户甩甩头,脑子里还回‘荡’着嗡嗡声,不禁怒气冲冲道:“还敢冒充太子殿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拿下”

  “是”士兵们刚要簇拥上前。

  “慢。”这时候,车帘掀开,‘露’出一张笑弥勒佛样的胖脸来,不是太子又是哪个?

  守‘门’的都是上直卫的将士,对皇家的人自然都不陌生,一看到竟真是太子,登时齐刷刷单膝跪下,连那个守城千户,也不敢不归,口中用不亚于心严的高声吼道:“末将拜见太子殿下”

  牛迁和马严在城‘门’楼上,自然看不到城‘门’‘洞’中的情形,直到听到守城千户那一声嚎丧:“末将拜见太子殿下”声音经过城‘门’‘洞’的‘混’响后,听起来没那么清楚,至少牛马两人在第一时间,都没听明白。

  “来了什么大人物,周千户竟然还要拜见……”牛迁心里笑话周千户搞不清状况,现在不是他们拜那些王公大臣了,而是那些王公大臣要来拜他们了。

  “太……子?”马严终于听清楚这一声,两人登时面‘色’巨变,他们万万没想到,本来去方山的太子,竟出现在自己脚下的城‘门’前“不错。”牛迁和马严只听许野驴沉声说一句,两人就下意识的转回头,马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许野驴一刀捅在肚子上,虽然今天马严特意穿了三层甲,无奈许野驴这下实在太猛,还是被生生扎了个透穿马严惨叫着跌落城下,正砸在太子的马车上,又弹落地上,脑浆都摔出来了……千户和将士们都愣住了,搞不清发生了什么。

  牛迁却躲过了许野驴的一击,顾不上反击,便连滚带爬逃命,大喊来:“王爷反了王爷反了抓住太子就是头号功臣”

  许野驴要拿回钥匙,自然不能放过牛迁,便紧跟在后头追杀起来城‘门’下,千户也回过神来,高声道:“王爷反了,抓住太子可封侯,赏金万两”将士们被这一幕惊呆了,但听到千户大人的悬赏,许多人蠢蠢‘欲’动起来“谁敢动我”朱高炽却一声咆哮,震得众将士目瞪口呆。大家太习惯太子殿下懦弱卑怯、八竿子打不出个屁的样子来,这下突然爆发,还真都被震住了。

  下一刻,他们更加震惊——只见太子朱高炽,竟一掌将车顶拍散,那结实的车厢可不是纸糊的。显然太子非但不是大家印象中的手无缚‘鸡’之力,反而有一手当世顶尖的内功将士们呆呆看着太子殿下,只见他身穿金甲,手提宝剑,头戴金冠,虽然那张胖脸被金冠的红系带勒得有些可笑,却终究是威风凛凛,不可侵犯朱高炽提着宝剑,高声呼喝着。十年的屈辱,恐惧和等待,最终换来了这一声怒吼:“给我开‘门’”

  所有人都被太子这一声怒吼惊呆了,包括那守‘门’千户,竟愣在那里忘了动手……其实他就是还清醒也没用了,城楼下的将士,已经都被太子控制了其实世上事就是这样,越是勇于征服者,就会得到的越多;越是怯懦退缩者,就会失去的越多……

  这时候,许野驴也追上牛迁,把他压在箭垛上,抡起拳头就朝他脑袋上招呼。

  牛迁却不避不闪,迎着他的拳头就硬吃了这一下,登时就七窍流血。但趁着许野驴不注意,他也把右手里握着的城‘门’钥匙,丢到了城外的护城河里。

  见城‘门’钥匙飞出去,许野驴大惊失‘色’探身伸手想捞,却还是差了一尺的距离,只能眼看着那亮晶晶的钥匙飞落水中,溅起一个小小的水‘花’。

  许野驴勃然大怒,转头要收拾牛迁,但见牛迁七窍流血的脸上,却挂着得意的笑,嘶声道:“张牺来了,看你怎么开‘门’……”

  许野驴站得高、看得远,果然看到有骑兵快速朝这边疾驰而来,不禁一阵怒从心头起,一脚踹在牛迁心窝上,将他送上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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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六七章 出城

  原来牛迁和马严和张牺早有约定,一旦有事,就将城头的那面红旗放倒,张牺便会第一时间赶来增援。方才牛迁拼着老命不要,在被许野驴抓到之前,将那面红旗放倒,就是这个目的……

  见两位副将大人被杀,牛迁和马严的手下也就放弃了抵抗,可是钥匙,自然是找不回来了……

  许野驴正急得团团转,就见王贤在几个汉子的簇拥下登上了城头。

  “快,城‘门’钥匙”王贤看一眼地上躺着的两具尸首,就知道许野驴没有让人失望。

  “被牛迁丢到护城河去了……”但许野驴的回答,却让他大失所望。“而且张牺马上要杀过来了”

  “你能挡住他们吗?”王贤问道。

  “他们都是冲起来骑兵,怕是挡不住。”许野驴皱眉道,许是担心王贤误会,下一刻他又强调道:“但就是挡不住,我也会带人挡上去的”

  “好,废话不多说了。”王贤点头道:“你能挡多久挡多久,去吧”

  “成”危急关头,说什么都是废话,许野驴重重一点头,便下了城楼,高声道:“儿郎们,跟我来”

  许野驴一声唤,手下二百多亲兵先跟着出来了,还有些牛迁、马严的兵,竟也跟了上来……这些人纯粹是被太子殿下的表现折服的,下意识认为自己应当保护太子。

  这些人赶忙将拒马拦在马路上。至于那些不愿帮忙的,最多也就是袖手旁观,并没人捣‘乱’。但说实在,几乎没人认为,凭着这简易的拒马,能拦住冲起来的骑兵……毕竟守军的主要任务,是防备有人从外面攻城。对从里头发起的进攻,就显得有些准备不力了……

  将士们似乎已经听到马蹄声了,气氛越来越紧张,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哨响。

  那声哨,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然后就听着王贤声音高喊道:“所有人都趴下”

  听到这一声,许野驴的手下还在那儿心说,这人谁啊?太子那边却十分听话,包括太子在内,所有人都齐刷刷趴在地上。

  看到太子那胖大的身躯都毫不犹豫趴在地上,许野驴哪还不知道,再不趴下肯定有乐子看了。赶忙大声道:“趴下趴下,都趴下”听到指挥使下令,他手下的将士这才赶紧趴在地上……

  就见正对城‘门’楼的酒楼二楼火光一闪、轰得一声炮响,一枚炮弹便呼啸着飞入城‘门’‘洞’,重重砸在城‘门’上登时一阵山摇地动,碎石砖末飞溅,待烟尘落定,众人方看到那城‘门’竟被砸出个大‘洞’

  “‘门’开了”欢呼声响起来,将士们忙上前,将两扇紧闭的大‘门’使劲拉开。

  而这时,张牺也带骑兵冲到街口了,听到那一声炮响,张牺登时急了,赶忙高声暴喝:“快,冲过去,谁敢阻挡、格杀勿论”

  “是”将士们齐齐应一声,刷的‘抽’出长矛,做好了投掷的准备。

  谁知炮声再次响起,那大炮的炮口,竟转到了这面街上。炮弹呼啸着,一炮砸在张牺的骑兵阵中,破碎的弹片直‘射’马腹,登时就有好几匹战马惨叫着轰然倒地。

  不过炮弹的威力再大,一两炮也改变不了战局,张牺丝毫不受影响,驱使着部下继续前进、前进然而那一声炮只是发动进攻的信号,炮响之后,大街两侧的屋顶上,翻出两排弓弩手。这时双方距离太近,弓弩手们根本不用特意瞄准,就能把箭矢准确‘射’到骑兵的身上弓弦响处、箭矢便如雨点般落下,惨叫声此起彼伏、骑兵纷纷落马。

  不过终究是代表大明最高战斗力的上直卫‘精’锐,府军右卫的骑兵们临危不‘乱’,不待张牺下令,便从背上取下盾牌,为自己和战马抵挡住弓箭的设计。

  不过这样一来,他们也没机会‘射’出标枪了,这让许野驴的人大松了一口气。不然光那‘波’标枪扔出来,他这个临时组建的防线,可能就被冲‘花’了……

  但张牺终归还是率领大多数部下冲到了许野驴的防线前,经过方才的炮击箭‘射’的洗礼,双方毫无缓冲,便隔着拒马展开了‘激’烈的厮杀城‘门’楼前的街口处,爆发出‘激’烈的厮杀,双方兵对兵、将对将,杀了个你死我活。

  “许野驴,你这个叛徒”骑着白马、手持银枪的张牺,找上了骑着黑马、手持狼牙‘棒’的许野驴。真叫个分外眼红:“王爷对你如何,你竟敢背叛”

  “荒谬,我乃大明军官,效忠的是皇上、保护的是太子,如今有人作‘乱’,你说我该怎么办?”许野驴虽然是‘蒙’古人,嘴皮子却一点不笨,当即反驳起来。

  “看枪吧,你”张牺被驳得哑口无言,于脆出长枪一‘挺’,直取许野驴的喉头。

  “来得好”许野驴叫声好,将身子往后一侧,狼牙‘棒’横起一扫,想要勾住张牺的长枪。但张牺的枪法走的是轻灵路线,抡起武功招式远在许野驴之上,自然不会让他得逞只见张牺手臂一抖,便挽个枪‘花’出来,那枪尖就如灵蛇一般躲过狼牙‘棒’,直取许野驴的心口。

  许野驴的武艺虽然不如张牺,但胜在力大无穷、经验丰富,管他‘花’招百出,我自轰然一‘棒’,便‘逼’得张牺不得不变招。有道是一力降十会,就是这个意思……加之不时有弓箭手‘骚’扰,张牺不得不分心应付,双方你来我往的厮杀在一起,竟然分不出胜负。

  这边杀得昏天黑地,那边城‘门’终于轰然‘洞’开,王贤忙将太子扶到马背上,抓紧时间就出了城。心慈心严也先等人随扈在左右,也跟着出了城……

  张牺一边厮杀,一边也没断了眼观六路,看到有人逃出城去,虽然不确定是不是太子,却也是急得七窍生烟,拼了命想杀出条血路来,许野驴却如狗皮膏‘药’一样难缠。他越是心急火燎,那厮就越是稳扎稳打。许野驴很清楚,反正自己的任务就是拖住张牺,能拖得越久就越好。

  张牺越是心浮气躁,这一仗就越是分不出胜负,直到援军赶到时,他和他的手下都没能冲破许野驴的防线半步。不过援军一到,这一仗也就没得打了,在汉王军的夹攻下,先是房顶上的那些弓箭手自顾不暇了。

  一没了弓箭手造成的压力,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张牺等人,终于可以全力而为,一鼓作气将那些讨厌的拒马挑开,如虎入羊群般砍杀起来许野驴知道再杀下去毫无意义,只能让儿郎白白送命了,便毫不犹豫下令缴械投降……城头上的弓箭手见状,也纷纷撤出战斗……他们在成片相连的屋顶上如履平地,倒是眨眼间就脱离了战团。

  张牺虽然恨不能将许野驴剁成‘肉’泥,但他这会儿还顾不上泄愤,一通过许野驴的防线,便立即率众进了城‘门’‘洞’,他得赶紧把跑了的人追回来因为这时候他已经知道,方才太子竟出现在城‘门’下尽管无法理解太子为何没有去方山,但毫无疑问,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将太子抓住可扈从太子的那些家伙显然很不老实,跑就跑吧,还给追兵设置了好些障碍,第一个就是大‘门’被重新关上,而且从外面用铁链反锁。张牺的手下拔出兵刃,乒乒乓乓砍了半晌,也没奈何那大‘门’分毫。

  最后还是张牺让人用绳索落到城外,然后用斧子砍断了铁链,才打开城‘门’,把他们放出去。不过这里外里,一盏茶功夫就出去。而且这还没完,更麻烦的还在后头呢……

  金川‘门’是以金川河得名,金川河是金川‘门’的护城河,所以大‘门’之外,还有一道吊桥。那些杀才在通过后,竟一把火把桥给烧毁了……想要临时搭一道不现实,人马也不可能游过去,张牺发现自己折腾一气,到最后还是个望而兴叹。不禁破口咒骂一番,又赶紧回马绕行相邻的城‘门’去了。

  临走前他还没忘了嘱咐手下,千万要把许野驴看好了,等他回来发落……

  不过张牺显然低估了追击的难度,当他兜了个大圈子,终于出城绕到对方逃跑的方向时,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哪里还有太子人马的影子?张牺只有看着地上的马蹄印追踪起来。

  追出去差不多十里左右,来到一个分岔路口,张牺又遇到难题了,因为很明显对方在分岔路口兵分两路了。从留下印记看,根本无从分辨太子往哪个方向去了,哪一路又是佯攻。

  许多将领最怕这种费脑筋的抉择,王贤也不例外,然而张牺的选择却极为简单粗暴他给出的答案是——分兵也不知该说他什么才好……

  张牺一声令下,他麾下骑兵早分成两半,沿着不同方向追下去。张牺自个,则凭着直觉往东北方向追去。

  然而不出二里地,又出现一个分岔路口,而且对方依然兵分两路了……这下就连张牺这种粗线条,也感到有些抓狂了。来不及细想,只好继续分兵,带着四分之一的兵马,继续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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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六八章 杀许野驴  

  汉王殿下是当天傍晚时分返京的,本来听说三卫禁军都归顺自己,京城已经尽在掌握,汉王十分高兴,但得知太子逃脱的消息后,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一张脸比天边乌云还要‘阴’沉。

  看到汉王殿下这幅表情,前来迎接的众将都是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喘。

  “城‘门’一关,‘插’翅难飞,怎么就能让人跑了?”朱高煦想让自己不发火、不发火,却还是忍不住发作起来:“你们他妈是于什么吃的?”

  “王爷息怒,我们中出了个内鬼”众将忙把五‘花’大绑的许野驴推出来,“就是这个人杀了牛迁、马严二位兄弟,放跑了太子”

  “许野驴”朱高煦‘胸’口一闷,险些吐血。自己所料不错,这许野驴果然靠不住,汉王殿下的肠子都要悔青了,他一双眼瞪得溜圆,眼白中满是血丝,瞳孔里怒火冲天。伸手就把一百六十多斤的许野驴从地上拎了起来。“老子哪里对不起你了?”

  “呵呵”许野驴惨笑一声道:“王爷待我不薄,可皇上对我有大恩,我不能背叛皇上的……”

  “我父皇和朱高炽是一回事儿么?”朱高煦的脸‘色’从青变黑,眼里的怒气也变成了杀意,手攥得也愈发紧了。

  “当然不是一回事儿了……”许野驴的喉头被越攥越紧,发声也愈发困难起来,却咬着死理不松口道:“可太子,终究是皇上任命的监国太子呵……”

  一句话戳中了朱高煦的软肋,让他有种被当众扒光的羞耻感,不禁一阵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狠狠向上一甩,便将许野驴偌大的身子扔了起来。紧接着他飞起右脚,一脚冲天炮,正踹在刚下落的许野驴的腰眼上,许野驴登时惨叫一声、口喷鲜血,被重新踢起来一丈多高

  在众将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汉王像踢沙包一样疯狂的踢着许野驴的背部、腹部。许野驴早就失去意识,不再吐血,完全成了一只破碎不堪的沙包直到朱高煦发泄完了,用一个力道无比的回旋踢,把他踢出数丈之远,重重跌落在地上,手脚呈现的姿态十分诡异,不用查看也知道他死得不能再死了。

  众将不禁一阵胆寒,哪知道噩梦还在后头呢。只听朱高煦恨声道:“拖出去,剁碎了,包成包子犒赏三军”

  听了汉王的话,当场就有人想要作呕,然而在魔神一般的朱高煦面前,想吐也得强忍着,万一要是惹恼了王爷,也被这样踢来踢去,可就小命不保了……

  几名军士上前,将许野驴的尸首拖下去,也不知是不是真去做人‘肉’包子了……

  “诸位不必如此紧张,你们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朱高煦淡淡一笑,如是安慰众将。众人的心刚放下一点,却又听他话头一转,‘阴’测测道:“待会儿包子可以多吃几个……”

  “呕……”有人终于忍不住呕吐起来。

  “哈哈哈哈,本王说笑的。”朱高煦放声大笑道:“诸位放心,我朱高煦恩怨分明,今日与我并肩作战者,来日便是我的定难功臣今日胆敢与我作对者,许野驴就是他的下场”

  “我等誓死效忠王爷”众将忙齐刷刷单膝跪下。

  “很好,起来吧。”朱高煦满意的点点头,又嘱咐几句城防不能松懈之类,才上马往自己的王府去了……他虽然骑兵造反,却也不敢现在就住进紫禁城,甚至连太子东宫,他也得小心保护着,不会去踏足。

  “纪纲呢,怎么没见他的影子?”这种时候,朱高煦自然希望那个危险的家伙不要离开自己的视线。所以看到迎候自己的锦衣卫代表,既不是纪纲也不是庄敬,而是袁江时,汉王殿下那张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

  “回王爷。纪都督的外宅那边出事儿了,他过去处理了。”袁江小心翼翼的答道。

  “那庄夫子呢?他抓到王贤了?”朱高煦又追问道。

  “没有……”袁江颓然道:“庄夫子发现王贤藏在庆寿寺里,带人包围了那里,谁知在进去抓人的时候遇到了大爆炸……”

  “什么?庆寿寺大爆炸了?”朱高煦神情一紧,问道:“那道衍大师呢?”

  “爆炸就是道衍和尚引发的……”袁江小声道。

  “天”朱高煦眼前一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一把将袁江拎过来,恶狠狠的瞪着他道:“是谁让他包围庆寿寺的?”

  “庄夫子说……他已经请示过了啊……”袁江忙解释道。

  “他只是说找到王贤了,却没说王贤藏在庆寿寺里”朱高煦黑着脸道:“要是说了实话,孤是不会让他‘乱’来的”说着手一松,把袁江丢在地上。

  袁江感觉脖子被烙铁烫过一样,使劲‘揉’了半天还没恢复知觉,但心里庆幸的很,因为自己至少是还活着的。

  “让纪纲赶紧来见我”朱高煦狠狠啐一口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只顾着‘私’事”

  “是……”袁江不敢告诉汉王说,自家都督摊上大事儿了,根本不敢来见汉王了……

  纪纲摊上什么大事儿了?他的白云山庄遭到了毁灭‘性’的攻击!

  白云山庄是当年朱棣赐给纪纲的庄园。当时皇帝让他从建文旧臣的庄子里挑一个,纪纲一下就挑中了这个庄子,因为这里的位置实在太好了,地处京城左近却被群山环绕,十分隐蔽、易守难攻,是建立秘密基地的好地方。

  后来十余年间,纪都督强取豪夺,又兼并了好几个庄子,最终把大半个白云乡都变成了自己的地盘,之后便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当然是假公济‘私’,全用锦衣卫的资金和人手,打造了这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地下王国。

  之前因为纪纲的极力掩饰,从皇帝到朝臣,竟都对此处一无所知。王贤还是在杭州时,从纪松那里得知了这里的一些情报,才知道白云山庄竟然是纪纲的秘密基地。之后便不断派人秘密侦查,但是遇到了极大的阻力……因为白云谷外围方圆十几里的几个庄子,竟都被纪纲的家丁家将把持着,任何外人试图接近都会被阻挡下来,要是认为你有意窥探,甚至直接就让你消失在世上。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当王贤得到时万等一批能人异士后,情况又不一样了,纪纲的防备虽然严密,但对那些高来高去的武林高手来说,还算不上‘插’翅难飞。经过半年多十分小心的侦查,王贤基本得到了白云谷的地形图;加之已经跟在建文身边的常森等人秘密递送情报,他甚至连白云山庄里头的布置也‘摸’得七七八八了……

  越是了解,就越是震惊,王贤万万没想到,纪纲竟把个白云山庄,经营成了一个造反的大本营——整个白云山庄加上外围的庄子,共有他偷偷招募的‘私’兵五千;还有打造兵刃弓箭盔甲的作坊二十余个;储藏粮秣的大仓库十余个,若是都装满粮食,那就是八百余万石另外还有大片的牧场、养着战马两千余匹他‘花’这么大本钱整出这么大一摊子,要说不是准备造反,鬼都不信

  所以王贤才会一直想动白云山庄,只要把这个庄子里的牛黄马宝大白天下,再不用多说一句,皇帝也会把纪纲碎尸万段只是太子一直不肯答应,王贤也徒呼奈何……他不是没想过先斩后奏,可是‘摸’清楚白云山庄的兵力后,王贤掂量来掂量去,都不得不承认,仅靠自己的力量,无法啃下这块硬骨头,必须要有府军前卫的帮忙才行

  府军前卫的指挥权虽然也在他手里,但没有太子点头,自己就调动这只太子亲军,肯定会让太子太孙都很忌讳,这里头埋下隐患太大,是他不能承受的。所以王贤只好一直按兵不动……

  可是他毕竟不是在玩单机版游戏,你迟迟不动、对方却可以提前发动——按照王贤的预计,汉王应该会在阅兵后发动政变……先通过阅兵获得军队的效忠,然后回京后发动一场让太子猝死的谋杀,以势相‘逼’远在北京的父皇,让朱棣不得不给他监国之权,成为事实上的太子,然后进一步掌控军队,等皇帝回京后,至少可以父子分庭抗礼;若朱棣不想父子反目、触发内战,就只能认可他的太子之位。

  于不动声‘色’处变乾坤,这才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的选项。然而他忘了汉王终究是个军人,军人对‘阴’谋的排斥超乎他的想象,汉王竟要摆开堂堂正正之师,和父皇掰一掰手腕以至于在王贤认为他还应该继续试探的时候,悍然发动了

  王贤千算万算,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直接导致全盘被动,王贤心里头的恼火自不待言,从庆寿寺逃出来,和自己的手下一接头,就下达了进攻白云山庄的命令

  参与攻击的军队,除了他手中的两千余北镇抚司特工,还有王宁和张鲵支援给他的各一卫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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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六九章 激战白云山庄

  也幸亏发动的早,这两卫兵马,还不知道自家大人现在的情形,不然还真不好说能不能听指挥。

  不过至少在这会儿,他们还是很卖力的按照北镇抚司的指令行事,因为王贤给这次行动,开出的是每人十两银子的开动费,每斩首或俘虏一人,还另加十两银子的赏格。赏格累加、上不封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自然是三军用命,火力全开了不过起初,纪纲的手下是不害怕的,虽然一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敌人,但他们操练日久、又据险而守——从地图上看,白云山庄是在群山环绕之中的,虽然京城附近的山都不高,只有百八十丈的样子,但纪纲将从外界通往山庄的五个庄子兼并之后,由精通机关学的庄夫子,将这些庄子改建成了五个迷宫样的复杂工事。

  纪纲的儿郎们,太了解这些工事的威力了。正因如此,他们是如此信任这些工事,觉着光靠着机关工事,就算不能克敌制胜,也能把敌人杀伤个七七八八而且纪纲为了营造自己的老巢,可是下了血本的,还嫌这些工事不够,又在外围险要处都设置了隐蔽的炮台,五个方向各有二十门大炮,都是他用不法手段,从神机营弄到的大威力洪武大炮。

  有了这么强大的多层防护,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而且庄子里人都知道,纪纲不会不管他们的,纪都督身后还站着汉王呢所以虽然人数比对方少很多,纪纲的手下却一点不怵他们却忘了,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这句老话。从王贤想于掉纪纲那天起,就一直在搜集白云山庄的情报,尤其是布防情况、工事结构,虽然纪纲肯定严防死守,不让外人靠近山庄,但王贤在得到时万等一于飞檐走壁的梁上君子后,还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再加上纪纲万万没想到,常森等人投靠自己后,竟背后还和王贤有勾搭。纪都督把常森这样的人物放在山庄里,跟直接把山庄的布防图摆在他面前,有什么区别?

  而杨荣指挥的别动队,都已经以白云山庄为假想敌,操练了快半年了,就是闭着眼,都知道哪里有机关,哪里有陷阱,那些洪武大炮的弹着点又在哪里……洪武大炮威力固然惊人,但实在太笨重了,后座力也太大,往往一炮打出去,就能把炮架子不知道震到哪儿去。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庄夫子直接把大炮固定在了炮台上。这样固然再不用担心后座力了,可那大炮也没法移动了啊所以太子军只要避开固定的弹着点,就不用担心那些可怕的洪武大炮了……

  北镇抚司的特工在前头引导,军队跟在后头,绕过敌人精心布置的工事,冒着隆隆的炮火,从四个方向同时杀入庄子中见跟想象的脚本不一样,纪纲的手下不禁傻眼了,但敌人已经张牙舞爪扑上来,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拼命了激战终于爆发,双方都知道对方不会对自己手下留情,只有杀死眼前的敌人,才有活下去的希望有了这觉悟,两军一上来就是你死我活,拼了命的也要杀死对方除了传统的刀枪弓箭,双方都用上了大量的强弩、火枪虽然不敢说这是大明最精锐的两支军队,但绝对是装备最精良的炮声隆隆、箭如雨下次第之间,白云山庄外围的五个庄子,有四个展开了你死我活的巷战……尽管在每个方向上,太子军是有兵力优势的,但限于地形的因素,没法展开兵力,所以战局十分胶着,而且无比的散碎……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情形,有的巷子因为涌入的双方兵力太多,变的拥挤不堪,长枪之类的长兵刃根本没法使用,甚至连挥动刀剑都不方便,双方便于脆撇开刀剑,用匕首、用拳脚,扭打撕咬卡脖子,甚至有人被活活挤死……

  而有的巷子中,却只有一方的兵卒在瞪大眼睛寻找敌军,相邻另一条巷子中,另一方的兵卒也在焦急的寻找敌人,双方转来转去,就是不照面。

  也有空着的巷子,你可能一个敌人也看不到,但当你带人冲进来,就会被埋伏的敌人射成刺猬……

  当然在双方反复争夺的要地上,血流成河的厮杀才是主旋律,死神的狂笑声中,无数鲜活的生命消失了,又有无数鲜活的生命顶上来,继续把敌人或自己送给死神……

  哪怕是站在暂时远离战场的庄园中央的瞭望塔上,王谦和李幅春……这两位眼下山庄的最高指挥官,还是能清楚的听到那震天的喊杀声、惨叫声,看到有人不断倒下,又有人不断填上去。在一些双方反复争夺的要害地带,已经完全看不到地面,只有在忘我厮杀的将士,还有满地残缺的死尸……

  血流成了河,把整个山庄外围都染红了,也映红了两人的眼帘。

  “东村快顶不住了”王谦大声下令道:“从庄子里抽人支援”

  “老王使不得,大部分兵力都派出去了,庄子里就剩下不到一千人。”李幅春劝道:“一旦被他们突破进来,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兵败如山倒呗真要被他们突破进来,你有一万人也白搭。”王谦跟纪纲大多数党羽不同,他是上过战场、跟蒙古人厮杀过的,平日心里就暗暗瞧不起李幅春、许应先这些纯靠溜须拍马上来废物,这种时候更是把不屑直接摆在脸上了“赶紧的,派三百人支援”

  “不行”李幅春看到王谦如此不屑,登时一阵火大,也大声道:“这些兵马是有用处的,没有我的命令,一兵一卒不能调出庄去”

  “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王谦怒视着他,手摸到剑柄上。

  “你是上司不假,但我有都督的密令,”李幅春也握住剑柄,顶牛似的回瞪着王谦:“一切以看守那人为重必要时可以临机决断”

  “你”王谦怒视着李幅春,心里却明白,为什么大都督要让李幅春看守建文了,因为这就是个一根筋王谦的余光瞥见双方的卫士也都剑拔弩张,眼看一场内讧就要爆发了……他知道,将士们在前方大战,主将却在后方内讧,结果就只有一个,那便是兵败如山倒。想到这,他深深吸口气,压住怒气道:“那你说怎么办?东村被攻破了,我们拿什么防守”

  “王兄放心。”见王谦软了,李幅春也忙见好就收,指着南边道:“你看,南村那边没有动静”

  “不错。”王谦点点头。

  “这不就是所谓的围三缺一么,当然,放在咱们这儿是围四缺一,。”李幅春道:“既然他们不打算从南村进攻,咱们于嘛不从那边抽调兵力。”

  “不行。”王谦摇头道:“万一敌人就等着我们这手,怎么办?”

  “咱们只稍微抽点几百人,不要紧的。”李幅春道:“快下令吧,那边真要撑不住了。”

  王谦看到东村那边,已经至少一半落在敌人手中,要是再不派人增援,给他们打气鼓劲儿,只怕真要兵败如山倒了。

  “好吧,调三百人过去。”王谦咬牙道。

  三百兵马调过去,东村终于是稳住了,可西面又吃紧了。这是没办法的,太子军毕竟占据人数优势,而且在巷战中,北镇抚司的那些武林高手,可以发挥出很强的箭头作用。看着己方有这样的高手,太子军自然士气大振,而看着对方有这样的高手,纪纲军自然胆战心惊……在被攻占了西村的中央大坪后,纪纲军全都缩到村东头,在那里负隅顽抗。

  “哎呀,西面又要顶不住啦”瞭望塔上,李幅春大呼小叫道。

  “再调三百人过去……”王谦这次痛快多了。人么,第一次总是比较困难的,有了第一次,再来第二次,就没那么多障碍了。

  西村这边刚顶住,东南村那边又告急了。

  “快点,再调人啊”李幅春催促王谦。

  “调个屁,就还剩四百人,你要让南面空门打开么”王谦一把抓住李幅春道:“你还不肯出兵增援”

  “哎……好吧……”李幅春再一根筋儿,也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只好让白云山庄的守军,分出二百去支援东南方向。虽然只有二百人,但却是纪纲秘密训练的最精锐武士,这些人全身黑衣、手持漆黑的长刀,带着恶鬼面具,号称‘鬼军,是纪纲最后的王牌二百鬼军一加入,东南方向的败局马上逆转,见这些黑衣鬼面的黑刀武士前来相助,纪纲军士气大振。而太子军这边,看到黑刀武士的鬼样子,就吓得心惊胆战了,何况黑刀武士还一个个刀法高的出奇。一上来就砍瓜切菜般杀伤了百多名太子军。负责指挥的军官见事不好,赶紧吹响了撤退的号声,太子军赶忙屁滚尿流撤下来。

  纪纲军趁势进攻,竟一鼓作气收复失地,把明军赶出了村子。

  “不愧是都督的王牌。”观此状,自开战后,王谦终于松了口气。

  “那是自然。”李幅春得意洋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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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七零章 战局定

  山坳正南角,原先有一个炮台,被太子军攻占后,就成了太子军的前敌指挥所。

  眼下这里的最高指挥官是杨荣和吴为,当然具体负责军事指挥的,还是前山西太原左卫指挥使杨荣,这位跟从老晋王多次出边作战的宿将。

  吴为是作为监军的存在,这个时候,他已经知道了京城爆炸、太子府被围、王贤生死不明的消息,但他瞒下了这个消息,连杨荣都没告诉。因为眼前这一战实在太重要了,几乎压上了北镇抚司全部的家底,更关乎着所有人的身家性命——这一战发动,所有人都没有退路,如果这一战不能成功,就算此刻不会战死,也会因为擅动刀兵,全都背上谋反的罪名,全都家破人亡。只有赢得这一战,达成这次行动的目标,才能让所有人都过关,然后才谈得上赢得未来所以杨荣到现在,还不知道后方已经一片大乱,只是全心全意的关注着眼前的战场。

  “东南方向为何溃败?”杨荣敏锐的看到了局部战场的变化。

  “大人,对方出现一些鬼面黑刀的武士,十分厉害。将士们伤亡很大,不得不退下来重整旗鼓……”部将怯生生的回禀,然后等待着杨荣大发雷霆。

  “你确定?”杨荣只是冷冷问道。

  “确定。”部将的声音更小了。

  “好”杨荣非但没有发火,反而激动起来道:“他们已经没牌了”旋即马上下令:“把别动队派上去,全力猛攻要把他们最后一点兵力耗光”

  “是”部将应声而去,组织兵力准备继续展开猛攻。

  其实不少将领对杨荣用兵颇有微词,认为若是莫问指挥这场战斗,肯定于脆利索的拿下了,伤亡也会小很多,不会像现在这样,陷入了艰苦的拉锯战。

  但杨荣根本不为所动,加上吴为对他的全力支持,把所有反对声音都压下去。其实吴为对杨荣也有些看法,但他记得前几日王贤让人带话过来,告诉他也许是年龄的问题,杨荣用兵有些过于四平八稳,甚至在人看来,是过于笨重了。但王贤强调说,用杨荣就用他这个稳字,因为此战不容有失,宁肯多死一些人,也不能选择冒险吴为可以说,是王贤意志的完美执行者,果然坚定的站在杨荣身边。

  对吴为的支持,杨荣也很领情,在新一轮进攻发起之前,他主动对吴为解释道:“我琢磨白云山庄这个梅花阵,已经小半年时间了,对它的优缺点十分了解。”

  杨荣一开口,就把吴为镇住了,忙凝神细听。

  “它的优点自然是防御完善,不突破外围的防线,任何人都休想靠近白云山庄一步,但它的缺点也很明显,”杨荣顿一下道:“那就是兵分五路,兵力太过分散,一般情况下自然无妨,但遇到像这样的大规模进攻,他们不得不同时应付五处战场,同时又必然担心万一哪里被突破,山庄里的那个人会不保,所以他们势必要在山庄中,留下足够的兵力本来兵力就不足,又分了六处,所以压力一大,哪处都会兵力不足”

  “有道理。”吴为点点头道:“但这道理似乎不难懂,他们为何还会这样布置?”

  “主要是条件限制,京城附近多平原,根本没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之地。纪纲又不能把老巢放在距离自己太远的地方,只好矬子里拔将军,选了这么个隐蔽性很好,但谈不上险要的位置。当然他们也知道这一点,但又没法明目张胆的营造一座城池,只能偷偷摸摸设置了许多工事和火炮…只是当这些工事和火炮不起作用时,他们的致命缺点,就暴露在我们眼前了”

  “既然如此,我有什么理由,不抓着这一点往死里打?”杨荣为了强调语气,还猛地一挥手。

  那一挥手,也带出震天的战鼓声,那鼓声中,无数的官兵,再次冲入东南区域。

  东南村中,纪纲军刚收复失地,坐下刚要喘口气,就见对方又气势汹汹冲上了,只好一边骂娘,一边拿起兵刃迎敌。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再次交锋双方都很熟练的利用地形,躲闪对方的弓弩,并快速接近敌军。只经过短暂的互射,白刃相接又开始了这时头戴鬼面的黑衣武士再次杀出,当他们亮出那黑色的长刀,便看到太子军的兵卒那一脸惧色。面具里的嘴角得意上翘,手上的力道却不会稍减,长刀化成一道道黑色匹练,准备大肆收割生命突然,几个黑衣武士身躯猛地一颤,双手紧捂着喉头,长刀落地,紧接着人也轰然躺倒在地。

  “暗器”黑衣武士的首领登时一惊,他不怕弓弩火炮,却怕这些飞镖飞刀,因为这意味着,对方也武术武高手——他的黑面武士,摘掉那吓唬人的面具,也不过就是些用刀的高手罢了……而且因为是量产,水平也并不是多高……第一次之所以能砍瓜切菜,其实更多是因为把对方吓到了。

  果然,当其余的鬼面武士和那些看似寻常的敌人短兵相接,他们就发现自己遇到对手了,那些用齐眉棍、鸳鸯钩、三节鞭之类的奇奇怪怪兵器的家伙,竟然能抵挡住他们的‘三板斧,

  看到鬼面武士砍过三刀后,又继续重复出招……王贤手下的那些武林高手哈哈大笑起来道:“原来不过如此”

  当别动队的高手们由守转攻时,就轮到那些黑面武士恐惧了。一个鬼面武士被铁鞭抽中面门,惨叫声中,那青面獠牙的木头面具篇篇破碎,露出一张淌满鲜血的脸……

  这时太子军也明白那些鬼面武士都是些普通人而已,甚至还不如自己这边的高手,登时士气大振,拿出比刚才凶猛一倍的气势,朝敌人扑上去……他们要用实际行动洗刷刚才败退的耻辱。

  而纪纲军这边的心情,却一下跌落谷底。很快就支撑不住,丢下百多具尸体,其中几十个是那些鬼面武士,收不住脚的往回撤退。

  以至于站在山庄的瞭望台上,都能清楚的看到东南方向的防线,以飞快的速度崩溃。

  “情况不妙啊,老王,他们的人太多了……”李幅春的手,哪怕是握在栏杆上,还是忍不住发抖。他眼前看的是两军厮杀,脑海中却已经清晰浮现出,山庄被攻破,那人被劫走,自己要么被王贤的人杀死,要么被愤怒的纪都督撕成碎片画面了。

  “对方也拿出王牌来了,”王谦叹气道:“你的鬼面武士,看来也没那么神……”

  “别说风凉话了,赶紧派兵吧”李幅春神经质的吼叫起来,像输红了眼的赌徒,已经把最初的原则抛到爪哇国去了:“我再出二百”

  “报”话音未落,马上就有部下来报:“北村也要顶不住了”

  王谦忙转到北面,凭栏一看,果不其然北村那边,己方的防线,已经被逼退到村子南边的一角一股绝望之情油然而生,王谦困兽一般低吼一声,转身对李幅春道:“你的人不要去东南了,往北村支援”

  “那东南呢?”

  “从南村抽调三百……”王谦颓然一叹。

  “你不守南村了?”李幅春吃惊道。

  “顾不上了……”王谦扶着栏杆,黯然道:“只能看运气了,但愿他们真如你所言……”

  “围三缺一么?”的李幅春小声问道。

  “可能性很小……”王谦缓缓摇头。

  杨荣的指挥所在正南方向,所以南村的军队一调动,他们就发觉了。

  “太好了”吴为激动道:“他们又从南村抽调兵马了”

  “嗯。”闭目寻思片刻,杨荣果断下令道:“预备队,出击”将手上最后的两千兵马,全都投入了战场。

  这两千将士早就按捺不住了,得令便如下山猛虎,嗷嗷叫着朝南村冲去那厢间,看到从山上冲下来的太子军,王谦眼前一黑,赶忙扶住栏杆,以免自己支撑不住坐在地上。

  “原来,老王你是对啊……”李幅春更是吓坏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都怨我,都怨我……”

  “别废话了。”王谦定定神,声音低沉道:“赶紧带那人上马,从西面突围。我给你争取时间……”

  “老王……”李幅春闻言心头一暖,两眼含泪看着王谦:“要是还能活着再见,我再给你赔不是。”

  “去吧……”王谦说完,抽出剑来,对身边百多名卫士道:“走,跟我去南村”

  这都是他的子弟兵,虽明知必死,却依然生死相随,没有人说什么,便默不作声的跟着王谦往南去了……

  “我们也赶紧进去。”李幅春扶着手下的手臂站起来,慢慢下楼后,才感到两条腿不那么软了:“先去接上那人“是。”手下松开李幅春,簇拥着他往后院而去。

  后院中,满是着黑衣、佩长刀的武士。当然这会儿,他们没戴那笨重的鬼面具……这些武士全神戒备的在巡逻,竟有足足五百人之多当看到李幅春过来,武士们行礼让开,一层层防线,像洋葱被一层层剥开,最后露出一个小院来……小院里那个人,就是这五百武士看守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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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七一章 突围

  小院中,依然有许多黑衣武士在全神戒备。而这一层层的戒备,其目标不过是房间里那四个人。

  房间里的四个人,一个中年的僧人,一个与僧人年龄相仿的高大汉子,还有一个年长些的文士,以及一个白面无须的老者。那僧人自然是建文皇帝,汉子乃当世第一高手常森,而文士,竟是吴为的父亲……吴大夫。白面无须的老者,则是建文当年的太监总管连恩,如今已经步入花甲之年。

  虽然身处深深重院之中,四人还是能听到外面隆隆的炮声,和断断续续的喊杀声。听到这动静,常森不惊反喜,压低声音对建文道:“陛下,他们如约发动了”

  建文神情恹恹的点点头,并没有答话。眼睛里一片了无生趣。

  见皇帝不答话,常森有些尴尬,只好转而对吴大夫道:“老吴,你说他们能成功么?”

  吴大夫虽然也不大想说话,但不能不给常森个面子,便笑笑道:“应该没问题的,那姓王的小子最是鬼精不过,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你对那小子还真有信心,”常森苦笑一声。把营救建文帝的希望,寄托在朱棣的臣子身上,这件事本身就是那么的荒谬。而且在青浦县时,他还曾和王贤打过照面,印象中那小子连乳毛都没褪于净,实在没法让人放心。

  连恩和常森一样的看法,都是死马当活马医而已,只是事到临头,又难免忐忑起来:“这白云山庄的情形,咱家也大致了解了,说是铜墙铁壁一点不为过,他要是兵力不足,怕是要吃瘪的。”

  “他的兵力肯定是足够的。”这次不用吴大夫说话,常森便回答道:“听外面的声音,燕军起码分了四路进攻,围四阙一,这是兵力占绝对优势时,才会用的战法。”

  连恩瘪瘪嘴,又说出一层意思道:“咱家主要是别不过这个劲儿来,咱们和朱棣可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怎么跟他们联起手来了?”说着声音尖细道:“咱们可不能中了他们的奸计”

  “公公,现在说这个还有用么?”吴大夫苦笑道。

  连恩看看建文帝,小声道:“咱家是说,眼下他们狗咬狗呢,可是皇上千载难逢的机会,咱们得长点心眼,不能任人家摆布,得看看有没有法子翻盘……”

  “这都是后话了。”常森断然打断他们道:“在纪纲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先安全了再说下一步。”

  “好吧。”老太监点点头,不再吭声。

  屋里安静了好一阵子,都没人说话。连恩心里惴惴,想问问外头的情况,可见常森一副闭目养神状,几次张张口都欲言又止。

  突然,常森睁开眼,沉声道:“南边也遭到攻击了。”

  “这么说,”吴大夫道:“白云山庄守不住了?”

  “是。”常森点点头道:“这个时候才进攻南边,说明已经把纪纲的兵力都调开了,肯定是守不住了。”说着看看吴大夫和连恩道:“纪纲的人应该马上就会来带陛下转移了”

  吴大夫和连恩的神情都紧张起来,再没有说闲话的心情。只有建文依然是那副了无生趣的表情。

  “一旦上到战场,某家全神贯注,尚不敢保证能护陛下周全。”常森看着两人道:“待会儿一切行动,都拜托两位了。请严格按计划行事……”顿一下道:“但如果情况有变,一切以陛下的安危为重。”

  两人都重重点头。

  过了不一会儿,小院外便响起了李幅春的声音:

  “开门,把他们带出来”

  屋里人全都紧张起来,就连建文帝也不由自主的绷紧了脸。

  紧接着,房门开了,黑衣武士涌进来,不由分说便要将四人绑起来。

  “不许乱来”常森一个横扫千军,便将建文帝身前的黑衣人打飞出去。

  其余黑衣人刷得抽出长刀,常森三人却面无惧色,将建文帝护在身后。

  “常将军别激动,”李幅春虽然心急如火,但终究忌惮常森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号,耐着性子解释道:“情况紧急,我们要立即转移,为免不必要的误会,请常将军和陛下委屈一下。”

  常森哼了一声,才收起架势。吴大夫和连恩任由对方绑住双手。

  当李幅春押着建文帝四人出去小院,手下已经牵了马匹等候在那里,李幅春命人将四人绑在马上,自己也率众上马。一彪人便浩浩荡荡向山庄大门驰去。

  山庄大门缓缓打开,一众骑士便鱼贯而出。出了山庄,鬼军武士便带上狰狞的鬼面,抽出漆黑的长刀,使劲一夹马腹战马吃痛,便疾驰起来。

  队伍越奔越快,当冲到南村村口时,已经势不可挡了南村中,在太子军源源不断的攻势下,纪纲军已经被压缩到村北一角。增援的鬼军也已经死伤殆尽,眼看防线就要崩溃。

  听到隆隆的马蹄声,厮杀的双方不禁齐齐望去,就见那数百骑如洪流一般冲入双方阵中。

  纪纲军以为是援军到了,不禁爆发出一阵欢呼。太子军却士气大挫,在鬼军骑兵的冲击下,攻势土崩瓦解,几乎没有像样的阻拦,就被鬼军冲了过去。

  看着那队黑衣骑士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双方将士都有些回不过神。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什么援军,而是庄子里的人逃跑了太子军登时来了精神,要跟对面的敌人继续厮杀,然而纪纲军已经没了斗志……这也难怪,被自己拼命守卫的人抛弃,换了谁也不可能再打下去了。

  转眼间,纪纲军纷纷跪地投降,太子军一齐高呼起来:

  “庄子里的人跑喽庄子里的人跑喽”

  那高呼声传遍了东西南北,所到之处,太子军的斗志都冰消雪化、纷纷弃械投降……

  山庄内,瞭望塔上,亲兵们在苦劝王谦突围,王谦却颓然摇头道:

  “你们走吧,我不走啦……”

  “将军”亲兵们垂泪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害死这么多兄弟,总得有个交代……”王谦双目泛泪道:“你们快走吧,不然也走不了了。”

  亲兵们听到四面八方的喊杀声越来越近,终于不再坚持,向王谦重重磕头,然后起身逃跑。

  望着亲兵们跑了个精光,王谦又有些郁闷道:“,就不能跟老子同生共死啊?”

  山顶上,杨荣和吴为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战场上了,他们死死盯着那道黑色的洪流,那才是他们此次战役的目标“不会让他们跑了吧?”吴为忐忑道。

  杨荣面色凝重的摇摇头,“没想到,他们竟然往南逃了……”

  听杨荣这样说,等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暗道:这下糟了……,哪知杨荣大喘气后,又幽幽道:“这下要费点儿功夫了……”

  吴为等人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吴为苦笑道:“老杨,你到底是有把握还是没把握?”

  “不管他们往哪儿逃,我首先得保证他们跑不了。”杨荣面无表情道:“所以我们自己的人马,大部分都部署在了外围。”

  “那你说没想到是什么意思?”吴为郁闷的问道。

  “没想到就是没想到,我要是想到了,不就可以合兵一处,不费吹灰之力擒下他们了么?”杨荣不紧不慢道。

  “……”吴为觉得再和他说下去,自己就要抓狂了。便道:“我去山下看看……”说完便径直下山,不再理会这个抓狂的家伙。

  却说李幅春率着鬼军五六百骑,势不可挡冲出南村,但见眼前山路上,一队步军在慌张的布防。

  李幅春哈哈大笑,“凭这点人就像挡住我们,真是螳臂当车”说着提高声调道:“孩儿们,冲过去,将他们踏成肉泥”

  鬼军将士嗷嗷之叫,一齐策动马匹,朝着山道那头的百余号步军便冲过去,马蹄纷沓,踏起黄土枯草漫天,真如黑龙出水,一往无前。

  眼看就要冲到近前,最前头的骑兵突然纷纷马失前蹄,惨叫着摔倒在地,后面的骑兵收势不住,活活将其踏成肉泥“绊马索”李幅春惊叫着提醒手下当心。鬼军将士倒也不甚在意,只要多加小心区区几条绊马索,奈何不着他们什么。

  谁知这时候,凭空一声呼哨响处,山道两旁的草地上突然涌出两排手持挠钩的军士,毫不客气的用那丈许长的挠钩,去钩鬼军的马腿。鬼军武士赶忙挥刀,无奈兵刃太短,敌军又都矮着身子,在马上根本劈砍不着人嘶马叫声中,不少战马被硬生生拽倒在地,马上的骑士被甩在地上,要么直接筋折骨断,要么被太子军补刀了结。

  鬼军的队伍中段一片混乱,不少武士直接跳下马来,和太子军厮杀起来然而原先还空无一人的山谷中,漫山遍野,都是太子军的追兵了眼看着再磨蹭下去,就要全军覆没在这里,已经突围出去的李幅春,对跟在身边的三百余骑兵,厉声道:“不管后面了,快走快走”

  那三百余鬼军武士,感觉杀回去是能救出同袍,再及时突围的,然而李幅春却吓破了胆子,火烧火燎的催促他们逃跑。已经被训练成机器的鬼军武士,只好选择了服从,丢下那三百多兄弟,逃出了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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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七三章 捉到大鱼了

  那黑色的长刀化成数道墨色的匹练,朝常森三人劈去,眨眼间就要夺去三人的性命。

  几乎同时,常森迎空而起,鬼魅般地连出三脚,一脚踢中一个人的面门,一脚踢中第二人的胸口,一脚踢中第三人的手腕,

  三个鬼面武士还没反应过来,便一个晕倒在地,一个倒飞出去,一个长刀脱手,捂着折断的手腕,愣在那里。

  眼看着常森用脚尖点一下他飞出去的刀,那长刀便听话地掉转方向,朝吴大夫不急不徐飞过去。

  吴大夫举起双手,那刀刃从他手腕划过,指头粗的牛皮绳应声而断。

  吴大夫双手重获自由,顺势抄起长刀,刷刷两刀,将常森和怀恩的绳子也砍断。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李幅春一伙人都看呆了。

  “说了不走就不走,真麻烦”怀恩揉着手腕,抱怨道:“你们捆得咱家生痛。”

  “愣着于什么,还不快滚?”吴大夫长刀一横,睥睨着一于人等。

  狼狈逃窜至此,鬼面武士已经毫无斗志可言,又见了常森天神下凡般的表演,根本没有勇气再上前了。他们忍不住都望着李幅春……

  李幅春这个怂包,早就吓得要死了,但他知道要是走了建文帝,自己非被纪纲生撕活剥了不可,所以虽然心里头一万个逃跑的念头,腿肚子却始终不听使唤。

  “滚”吴大夫金石崩裂的一声,将长刀潇洒掷出。李幅春来不及躲避,那长刀便穿过他的裆部,斜斜插在地上,刀身颤动不已……

  李幅春的两腿筛糠一般,突然感到双膝间一片湿热,吓得他哇哇大叫:“我受伤了,我受伤了”

  常森三个捧腹大笑,就连那些面无表情的鬼面武士,都忍不住吃吃偷笑。

  李幅春意识到情况不对,伸手摸了下裤裆,然后送到鼻子边问了问,味道不是腥乎乎,而是臊乎乎……他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受伤,而是吓尿了。

  哈哈大笑声中,李幅春再也没脸见人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就坡下驴。闷哼一声:“我们走。”便带着手下灰溜溜消失在夜幕中。

  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旷野上,暂时只剩下建文帝和他三个忠心耿耿的臣子。建文帝盘腿坐在地上,对三个臣子的争论充耳不闻……

  常森三个对下一步的去向,起了极大的分歧。

  “趁着还能逃走,咱们赶紧护着陛下走吧。”这是老太监怀恩的想法。“沿着这条河往东,就能遇到接应咱们的人。”

  “你们走吧,我得留下来交账。”吴大夫一身布衣、消瘦出尘,脸上那若无其事的表情,就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我答应王贤了,不好跟大侄子耍赖的。”

  “你要真是为了说话算话,我就把你打晕了,抗走。”常森冷声道。“他们帮咱们救皇上,也没安什么好心,不过是想用咱们于掉纪纲罢了”

  “当然不光是为了说话算话,那臭小子把我们算计到骨子里了。”吴大夫苦笑一声道:“他知道我不会不做这笔买卖的。”

  “你傻啊”怀恩骂道:“他是要拿你的命去换荣华富贵啊”

  “我还有几年好活?能用剩下的半条老命,换纪纲全家的性命。”吴大夫双目透出无穷的恨意道:“为千千万万被他杀害的忠臣报仇,简直是太值了”

  听了吴大夫这番话,常森和怀恩都说不出话来。

  旷野中静的出奇,只有风吹过原野,发出的呜呜声……

  吴大夫笑笑,刚要催促他们快走,却见一只如泥塑般的建文帝站了起来。

  “陛下…”三人都望着他们的皇帝,只见建文帝向前走了两步,缓缓环视四周,轻声道:“没记错的话,十四年前,你们护着我逃离京城,也经过这儿吧?这条河,这些树,全都还是旧模样……”

  三人闻言看看左右,却都记不起,十四年前他们是否走过这条路。

  “我们真走过这儿?”怀恩小声问吴大夫。

  吴大夫翻翻白眼,闷声道:“我又没和你们一起离京,我怎么知道?”

  “错不了,”建文帝轻声道:“那天也是这个时辰,这样的月光,唯独不同的,是朕的身边有七十二个人……”他说着看看常森和吴大夫三个,双目湿润道,“当时的七十二人,现在还剩下几位?”

  “回陛下,还有七个老兄弟……”怀恩低声道。

  建文帝痛苦的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缓缓道:“这些年来,朕一次次的问自己,自己的选择到底是勇敢还是懦弱,其实在浦江县,朕就已经有了答案。”

  “陛下,”常森激动道:“您能为了复国百折不挠,是大勇气,是大毅力”

  “……”建文帝却缓缓摇头道。“对不起,常将军,让你失望了,朕的答案恰恰相反,我当初的选择是大懦弱,大谬误……朕以一国之力、百万雄兵,却败在四叔的一城之地,三千步骑手下,自古如此一败涂地者或许有之,像朕这样不敢死社稷,办成和尚逃命者,绝无仅有”

  “陛下……”听着建文帝敞开心扉,常森三人却勇气不详的感觉,都哽咽了。

  “朕畏死逃命在先,不敢接受失败在后。”建文帝说着已是泪流满面:“害的多少忠臣节士灯蛾扑火,白白粉身碎骨……朕十四年前就不该逃走,让皇叔活见人死见尸,就没有这十四年来的前赴后继了……朕怎么觉悟的这么晚呢“陛下不要再说了……”常森三个跪在地上,哭成一片。

  “都请起来,然后逃命去吧。”建文帝扶起怀恩,垂泪道:“这些年来辛苦你们了,那些忠臣的仇,就让朕去报吧。”

  “陛下万万不可”虽然对建文帝这样说并不意外,但亲耳听到如是说,常森几个还是大惊失色,坚决不同意建文帝留下来。“不然我们那么多人的牺牲,不就全白费了?”

  “朕正是为了避免再有牺牲……”建文帝微笑道:“朕是你们命运的枷锁,打破枷锁,找个安静的地方过好下半辈子去吧。”

  “绝对不行”能跟建文帝到今天的都不是一般的倔强,怎么可能让他说动。

  “我留下是最好的选择,你们会被凌迟处死的,朱棣却一定不会杀朕,还会好吃好喝伺候朕,说不定为了显示仁慈,还会赦免你们呢。”建文帝还苦口婆心的想说服三人,三人却已经失去耐性,有要上前用强的迹象。

  但建文帝和他们朝夕相处是几年,对他们太了解了只见他手一翻,一柄剃刀就抵在自己喉头。三人一下不敢动了,怀恩惊叫道:“陛下小心啊,别伤着自己”

  “不想看着我死在这儿,就赶紧走……”建文帝说着手上一用力,锋利的刀刃便刺破了他的脖颈,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色的僧衣。

  常森三个见状,只能使劲给建文帝磕头,洒泪先行离开了。

  看着三人离开,建文帝松了口气,辨明了方向,便朝来时路返回,他虽然不晓事,却也知道对方攻打白云山庄,定是为了自己,所以应该很快就追过来。

  果然,建文帝走了没几步,就看到有骑兵疾驰过来,他也不管对方什么来路,便站在路当间,使劲的挥动双手。

  “吁……”天已黑,视线很差,那十几骑来到近前,才看到有人拦路,忙纷纷勒住缰绳,险之又险的在建文帝身前三尺处停下马。

  恨这人挡路,最前头的骑兵故意一勒马缰,战马便扬起前蹄,人立起来。那碗口大小的马蹄,紧贴着建文帝的鼻子划过,劲风带着粗粝的砂石,把建文帝一下带倒在地上。

  看着他屁股着地的窘相,骑兵们的火气才小了点儿,没直接把他砍死,而是粗着嗓子问道:“哪来的和尚?活腻了么?赶紧滚开”

  “我要见你们的头领,”建文帝爬起来,狼狈的拍拍身上的土,“我有话要对他说。”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两个骑兵让开,竟现出二黑的身影。

  “我要见你们最大的官。”建文帝显然不满意二黑的档次。

  “哪来那么些废话,滚一边去。”骑兵们哪有耐性跟他絮叨,便要举刀把建文帝撵到一边去。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朱允炕”建文帝无可奈何,只好亮明身份。

  骑兵们去额面面相觑,有人小声问道:“朱云文,是于什么的?”

  “没听说过……”旁人如是答道。

  唯独二黑心里咯噔一声,他仔细打量这个中年和尚,心里狂叫道:‘我靠,怎么碰上他了?吴大夫是怎么护主的二黑是万万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建文帝,因为照常理说,常森他们一定会拼死护着建文帝,怎么会让这位爷落单呢?

  见二黑久久不语,建文帝不耐烦了,用更大的声音,更明白的字眼儿,再次自我介绍:“朕就是你们找了十四年的建文皇帝,带我去见你们的将军,所有人都会得到重赏的”

  这下,就连最二百五的官兵,也明白他在说什么了……气氛登时怪异起来,却听二黑一阵放声大笑:“哈哈哈哈,你以为我是被骗大的么?这么老套的伎俩,也想骗我英明神武的二黑大人上当,做梦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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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七四章 俘虏

  见这些官军不相信自己,建文帝从袖中掏出一个方盒,大声道:“有识字的吗?看看这是什么。”

  “,老子是大头兵,字认识我,我不认识他”二黑一阵怪笑,众手下也跟着大笑起来。

  哪怕在夜里,也能看清楚建文帝此刻的愤怒,他从方盒中掏出一枚印玺,大声嚷嚷起来:“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太祖皇帝之宝永乐皇帝一直在找的就是这个东西”

  笑声又小了不少,二黑心里直打鼓,暗道:‘再跟他磨叽下去,还不知道又说出什么……,遂从马背上取下一个包袱,丢到建文帝怀里,怪声道:“二爷我今天大发善心,赏你几锭银子,以后别再出来骗人了冒充前朝废帝更是要掉脑袋的”

  说完二黑一策马,箭一般冲了出去。手下也都跟着呼啸而过,怪叫声、马蹄声掩盖了建文帝的大叫声:

  “我真的是建文帝,真的真的……”

  那队人马转眼即过,只留下建文帝颓丧的坐在地上,包袱也摊开了,里头的银锭撒了一地……

  正沮丧间,建文帝又听到有马蹄声响起,抬头一看,又有一队官兵过来。他忙从地上爬起来,再次站在路中央:“我是建文帝……”

  那队人马却不像二黑那么文明,这些胡三刀带领的响马兄弟,怎么可能被一个和尚挡住去路?他们呼啸着冲过去,与建文帝擦身而过,还不忘伸手摸摸他的光头。

  一匹匹骏马紧贴着自己冲过,建文帝吓傻了,都忘了去喝止那些大不敬的家伙……待这队人马呼啸而过,建文帝两腿一软,跪坐在地上,才发现身上的印玺、度牒、信件……甚至连半块吃剩的馍都被那些该死的响马摸走了……

  建文帝沮丧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常森、吴大夫三个出现在他眼前……

  “这下没什么好担心了吧?”吴大夫的目光,放在常森和怀恩两人身上。

  两人点点头,怀恩说:“看来他们真的对陛下没兴趣……”

  “嗯。”常森沉声道:“那个王贤毕竟是太子的人,他更在意太子的看法。”

  “既然如此,你们三个放心带陛下去吧,他们应该不会有埋伏了。”吴大夫说道。不过这话有些怪异,这里除他之外,只有建文帝和常森、怀恩两个,不知哪来的第三个臣子。

  然而众人都不觉着奇怪,那躺在地上的建文帝爬起来,胡乱拍拍身上的土,对吴大夫道:“还是我去自首吧,我这个皇上替身,比你们更有杀伤力。”

  吴大夫三个却一起反对道:“不成,皇上的三个替身如今只剩你一个,你得活着,好再为皇上李代桃僵”

  原来这建文帝竟是个冒牌货,只是不知他是何时替换了真正的建文帝,不过建文余党,能在朱棣全力追杀下,十几年力保建文周全,自有其常人无法想象之处……

  他们之所以要演这一出,无他,唯谨慎尔——唯恐王贤出尔反尔,目标还是建文帝所以才演给无处不在的北镇抚司密探看的。

  让三人一说,

  假建文帝只好放弃。常森却又开口道:“还是我留下吧。我是开平王之子,朱棣是认识我的,我说的话,他格外相信。”

  “不行”这下又轮到另外三人反对了,“你得保护皇上”“就是,陛下没有你这天下第一高手保护,我们怎么能放心”

  “……”常森没话说了。

  吴大夫笑笑道∶“所以说,我去最合适。”说着他朝众人一抱拳:“后会无期了”

  吴大夫说完转身就走,没走出两步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多少年的老伙计了,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跟上来了。吴大夫皱皱眉道:

  “你个死太监,跟上来于嘛?”

  跟上来的正是老太监怀恩,他桀桀一笑道:“咱家怕你一个人上路孤单。”

  “滚”吴大夫白眼一翻道:“要死也不用你个死太监作伴。”

  “还挺挑……”怀恩撇撇嘴道:“没我你成吗?”

  “怎么不成?”吴大夫瞪他一眼。

  “别的不说,你儿子可是那王贤的左膀右臂,他要是舍不得你怎么办?”

  “他敢”吴大夫两眼一瞪道:“我打断他的狗腿”

  “嘿嘿,谁打断谁的还不一定呢。”老太监怪笑一声道:“再说,当年你不过是个小太医,朱棣他们谁认识你啊?”怀恩说着一拍胸脯道:“还得咱家这当年的大内总管才顶事”

  “我看你活腻了才是真的……”吴大夫翻翻白眼道:“赶紧死远点,再废话就走不了了。”

  “已经走不了了……”怀恩嘿嘿一笑,声音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吴大夫也察觉到周围的异样,两人站住脚,看看四下,明月如霜、风吹草动……

  “出来吧”吴大夫随手一粒铁菩提,朝数丈外的草丛出去。

  只听闷哼一声,一个黑衣人捂着胸口现身草丛,紧接着,一个接一个的黑衣人现出身形,将两人围在中央。

  “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一个蒙面人哑着嗓子道。

  “凭你们这点道行……”吴大夫不屑的撇撇嘴。

  “我们吃过的盐,比你们嚼过的米还多。”怀恩得意道。

  “笨蛋,吃那么多盐鼽死你。”吴大夫打击怀恩道。

  “都什么时候了,一致对外,一致对外……”怀恩不满道。

  “行了,别打情骂俏了,跟我们走吧。”黑衣人不知从哪里推来两辆囚车,“是我们帮你们,还是自个儿上去?

  “我们有腿。”吴大夫说着一抬腿,就上了头一辆车。

  黑衣人眼前一花,怀恩也跟着上了车,却不是上的后一辆囚车,而是跟吴大夫同一辆。

  黑衣人诧异的目光中,怀恩笑嘻嘻的关上车门。“不用那么铺张,我俩坐一辆就成。”

  黑衣人面面相觑,除了骂句‘变态,,也拿这个变态老太监没办法。

  “走”为首的黑衣人一声令下,车辚辚、马萧萧,一行黑衣人簇拥着两辆囚车踏上了归途。

  两辆囚车一辆是空的,另一辆上却坐着两个人,老太监靠在栅栏上,看着神色凝重的吴大夫,笑嘻嘻道:“怎么,在发愁待会怎么见儿子?”

  “别胡说”吴大夫严厉的瞪一眼老太监,“老子可不想跟你一样断子绝孙”

  老太监无所谓的笑笑道:“放心,他们就算听见,也不会信的。”

  “那倒是。”吴大夫不在理会老太监,幽幽一叹道:“万万没想到,老子竟落在儿子手里……”

  “说起来,”老太监又凑到吴大夫身旁,贱兮兮道:“你们回头见了面,该是什么样的情形呢?”

  “……”吴大夫没理他,余光扫一眼囚车旁一个蒙面黑衣人……那蒙面人一直盯着吴大夫看。见吴大夫看向自己,黑衣人的目光竟散乱起来……

  “看什么看”吴大夫竟一口浓痰吐到那蒙面人脸上。毕竟不是暗器,蒙面人按说只要一侧头,就能躲开这口痰,然而他不避不闪,任其正中面门。

  “大胆”众黑衣人不让了,就要用刀鞘、枪杆收拾吴大夫、却被那蒙面人拳脚相加,通通踹飞出去。

  “不许动他一指头”蒙面人嘶声下令道。看到手下那委屈的神情,蒙面人又补充一句。“他俩是这场输赢的关键……”

  众黑衣人爬起来,怏怏点头。看着蒙面人脸上的痰迹,有人小声道:“大人,擦擦脸吧……”

  “要你们管”蒙面人根本不理会,随着囚车去了,留下几个面面相觑的手下。

  “大人这是咋回事?”

  “这就是传说中的唾面自于吧……”

  “大人的境界,果然是我等无法理解的……”

  众黑衣人追了上去。

  一行人行出三十多里,天亮了。

  “休息一会儿,”蒙面人下令道:“注意警戒”

  黑衣人明显训练有素,听到命令便自动散开,望风的望风、休息的休息,根本不用指挥。

  蒙面人走到囚车旁,打开车门,将一个水袋,一大块酱牛肉扔进去,“吃点东西吧”说这话时,蒙面人定定的看着吴大夫,惹得怀恩老大不高兴。“看什么看”

  怀恩说着,也一口痰朝蒙面人飞去,蒙面人头一侧,就躲过了那口痰,刷的抽出刀,抵在怀恩脖子上,冷声道:“再不老实,就把你上面的头也割了”

  怀恩缩缩脖子,郁闷的嘟囔道:“凭什么他吐你就没事儿……”

  “白痴”蒙面人哼一声,转身走远了。

  “哎,你还没关门呢……”怀恩忙提醒道。

  蒙面人却像没听到一样,径直越走越远。

  怀恩看看那虚掩的车门,再看看离得远远的黑衣人,对吴大夫道:“改变主意了没,现在想逃还来得及。”

  “要逃你自己逃。”吴大夫拿起水袋,喝一口吃一口肉,竟是一脸的享受。

  “那我于嘛要自投罗网……”怀恩看一眼那虚掩的车门,咂咂嘴,便夺过吴大夫的水袋,仰头喝了一口,登时面色大变,剧烈咳嗽起来。“是酒……”

  “别给我浪费了”吴大夫忙夺过水袋,小心翼翼的抿一口道:“多少年没喝过家乡的酒了……”

  “他竟然有你家乡的酒?”怀恩突然意识到什么,紧紧盯着那黑衣人宽厚的背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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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七五章 奇兵

  等到二黑和胡三刀的骑兵前来汇合,一行人便火速赶往镇江。

  二黑和胡三刀来到那蒙面人身边,低声传达杨荣那边的情况。

  “老杨那边麻烦了。”

  “怎么?”听了这话,蒙面人才从悲伤的情绪中挣扎出来。

  “因为攻打山庄超时,大部队还没撤走,纪纲便带着军队回援了。”胡三刀低声道。

  二黑却毫不留情的拆穿道:“其实本来不会被追上的,是因为冲进山庄后,发现了纪纲的宝库,他们那些家伙旧病复发,一下就红了眼!”

  见自己成了二黑眼中‘江湖人士’的代表,胡三刀有些羞恼道:“去你的,本来老杨就有言在先,冲进山庄,金银财宝都归孩儿们!”

  “要钱不要命。”二黑哼一声,还要再说什么,却被蒙面人打断道。

  “都少说两句吧!”蒙面人显然是两人的头儿,见他生气,二黑两个都不吭声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老杨带着他们往东撤,”二黑叹口气道:“纪纲像疯狗一样在后头追,来不了镇江了……”好好的一场胜仗,转眼成了这样子,确实很打击人。

  “金银财宝也全都丢了……”胡三刀垂头丧气道。

  “好了,我们管不了他们。”蒙面人低声道:“赶紧去镇江吧。”

  “是!”二黑两个打起精神,应一声……

  为了加快速度,一行人也不用囚车了,而是把吴大夫和怀恩捆在马上,日夜兼程的赶路,一天后,就到了镇江地界。

  “前头十里就是镇江城了。”二黑对情绪低落的蒙面人道。

  蒙面人点点头,轻声道:“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就快点进城!”

  话音未落,派出去的斥候疾驰过来,大声禀报:“大人,镇江已经被军队包围了,城外正在鏖战。”

  众人都是一惊,本来还在休息的队伍,一下子紧张起来,将士们纷纷从马上取下盔甲,互相帮忙穿戴起,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二黑沉声问道:“谁和谁在打仗?”

  “一边是右军都督府的军队,人数在两万左右!”因为之前是要军演,所以不同军队的服色是有差别的。斥候禀报道:“另一边是汉王的军队,总数有十几万!”

  斥候禀报完了,众人都望向蒙面人,蒙面人沉声道:“按计划,薛桓是给府军前卫断后的。看起来,应该是被追兵缠住了。”又问道:“府军前卫现在何在?”

  “咱们没法太靠近战场,并未发现府军前卫的影子。”斥候想一想道:“不过奇怪的是汉王军大队兵马并未太靠近薛将军他们,而是向城门方向布阵!”

  “他们的目标是城里的救兵!”蒙面人沉声道:“不然以薛桓的兵力,可能早就被消灭了。”

  “怎么办?”众人对他的分析并无疑问,但更关心的是该如何去做!

  蒙面人问斥候:“他们发现我们没有?”

  斥候摇头道:“尚未发现。”

  “给我具体的位置。”蒙面人沉声吩咐。

  斥候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闻言立即拿出纸板,用一根炭笔在上头画出一系列符号。在经过同样训练的人眼中,那些符号便足以把战场的态势勾勒出来!

  蒙面人沉吟片刻,便拿过炭笔,在纸板上划下一条斜斜的箭头,直指汉王军阵型背后的薄弱处,沉声道:“我们从这里发起冲锋,打汉王军个措手不及!只要他们阵脚一乱,薛桓就可以趁机突围!”

  “那咱们呢?”胡三刀这种马贼,本能排斥这种不要命的冲锋。“陷到里头怎么办?”

  “不会的。”蒙面人斩钉截铁道:“我们是骑兵,只要不往人堆里扎,就能冲出包围去!”

  “好,就这么干!”二黑心急火燎道:“薛老二估计撑不住了,咱们赶紧去吧!”

  “那……”毕竟现在是兵不是匪,胡三刀只能从命了。他无可奈何的点头,目光落在吴大夫和老太监身上:“他们俩怎么办?”

  “他们也一起。”蒙面人不假思索道。

  “一起?”胡三刀瞪大眼道:“他们要是在乱军中逃了怎么办?”

  “不会的。”蒙面人淡淡说一声,然后抽出刀,刷刷两刀,把吴大夫和老太监身上的绳索砍断,又丢给两人一人一柄武器,便放心的转过身去,对众手下道:“都跟紧我,要是被冲散了,只管往城门下冲!”

  “是!”众人一起应声。

  蒙面人说完,拿起一柄铁矛,便一夹马腹,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将士们也纷纷取下武器,呼啸着跟着冲了出去。

  胡三刀目瞪口呆看着吴大夫和老太监紧紧跟着蒙面人,就像他的保镖一样,不禁摸着光头咋舌道:“邪门啊!”

  二黑显然知道些什么,呵呵一笑,便紧紧跟上去了。

  胡三刀只好也策马跟上……

  镇江城头上,太子朱高炽和莫问等将领,正忧心如焚的看着城下的鏖战——尽管之前做了很多战略欺骗,但无奈敌人的斥候铺天盖地,根本骗不了他们多久。所以很快还是被发现,他们的目的地就是镇江!

  一旦醒悟过来,宋琥这边立即尽出精骑追击,而府军前卫也好,右军都督府的军队也罢,骑兵只占不到一半,大部分还是两条腿的步兵。虽然拼了老命的行军,还是在离镇江三十里的时候被汉王军追上了。

  眼看着大军要被拦住,薛桓断然下令军队转向迎战,死死挡住了汉王军的去路——双方一个是阳武侯麾下的精兵,一个是汉王带出来的骠骑,都是大明朝一顶一的精锐,平时就谁也不服谁,这下子成了生死仇敌,一下就杀的昏天黑地,血流成河!

  府军前卫的将士也想回头救援,莫问却坚决不许——因为他知道,太子已经到了镇江,自己必须把军队带进城去、建立城防,迎接即将到来的扑山倒海的攻势!

  在莫问冷血无情的命令下,府军前卫的将士咬着牙、红着眼,进了镇江城,接管了城防,一面机械的准备守城,一面看着断后的军队被越来越多的汉王军围住,彻底没了突围的希望……

  将士们虎目含泪,看着汉王军突然放缓了进攻,用弓箭、火枪,猫戏耗子似的折磨着薛桓的两万多子弟兵——薛桓他们再悍不畏死,面对铺天盖地的羽箭,还有密集如炒豆子的火枪,却根本没有办法!冲又冲不出去,只能拼命用盾牌护住自己,中枪中箭者不计其数!

  更可怕的是,汉王军还发动了火攻,他们将一个个着火的油罐,用投石器丢入太子军阵中,那油罐碎裂处,便有好些个将士成了火人,惨嚎着在地上打滚……

  “老莫,让我带人去救他们吧!”看到城下袍泽被虐杀的场景,别说一般的官兵了,就连许怀庆都受不了了,主动请缨道:“反正我麾下是骑兵,守城也帮不上忙!”

  莫问手扶着箭垛,脸色青的可怕,却没有丝毫动摇道:“不行!汉王军就等着我们出城呢。”

  “就算是计,也得救啊!不然任他们这么玩弄下去!”许怀庆抓狂道:“弟兄们的士气就全完了!”

  莫问看看城头上,正如许怀庆所说,官兵们大都面色苍白,神情涣散,显然是被城下的虐杀给震惊了……他知道,要是任由汉王军将薛桓的军队虐杀干净,城头的军心就彻底涣散了,恐怕一波攻城都顶不住!

  “老莫,你就下令吧。”程铮也忍不住道:“能救出多少算多少!”

  莫问沉默片刻,断然摇头。“不行。”

  “你太冷血了!”许怀庆急的团团转,有些口不择言。

  太子静静看着这一切,神情黯然,不忍再看那些可怜的将士,他把目光投向更远处——突然太子眉头一皱,只见远处有烟尘腾起!紧接着汉王军阵后便骚乱起来。

  “莫将军,”太子一下子激动了,那张胖脸都哆嗦起来了。“快看!”

  不用太子说,莫问也已经看到了。他死死盯着那突然杀到汉王军后阵的千余骑兵,还有因为这突如起来的状况,陷入混乱的汉王军,紧紧抿起了嘴唇!

  许怀庆等人也紧张的盯着那些骑兵,只见他们像一把锋利的钢锥,狠狠刺入了汉王军阵型的结合部,直取他们的中军大旗!。

  以寡击众要想取胜,要么靠天险,要么就得擒贼先擒王!

  眼下没有天险,只能擒王!

  昔日逍遥津一战,张辽以八百步卒大败东吴十万大军,险些一举擒获孙权,就是最佳的战例!

  而今,二黑他们有一千多精锐骑兵,又在敌人背后突然发动!汉王军胜券在握,正看猴戏一样瞧着袍泽虐杀太子军,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后阵的汉王军离着战场太远,看不到猴戏,便干脆坐在地上,摘下头盔偷个懒……正是松懈至极的时候!

  当他们察觉敌袭时,那一千骑兵已经冲到了他们面前!

  汉王军慌忙起身,想要列阵阻拦,但哪里还来得及?只见那一千余骑如一道黑色的匹练,风驰电掣冲入了后阵!几乎毫无阻拦,便又冲了出去!

  整个冲阵过程,双方没有发生任何战斗,汉王军是猝不及防,根本来不起打,二黑他们自然是能不打就不打!只有几个躺在地上睡觉的倒霉蛋,被战马活活踏死……

  划一道优美的弧线,沿着汉王军阵型的结合部疾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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