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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修真] 大道争锋(4月18日 更新至“第一百零七章 另有乾坤隐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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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一章 鉴渊重气裂灵宝

  昭幽天池一处洞府之中,审峒悬空而坐,身周围有大团厚重浓烟缓缓滚动,不断震动洞壁,发出沉闷回响,好似内中沉淀了无数滞重晦涩之物。√∟

  过去许久,他深深一吸,就将这厚重烟雾便又吸聚入他全身窍穴之中。

  他承继得乃是归灵派道统,这门“鉴渊重气”乃是门中正传,若用来伤人,威能只是寻常,但却最擅破灭宝器,若不知根究之人,一交手便要吃个大亏。

  他收功之后,就自身前拿起一卷竹简详加研读起来。

  他入得元婴二重境已有些年头,但要往上去,却是一个难关,东华诸派修士,能成得此境之辈,无一不是门中俊彦。

  而他心怀道念,自入周幽天池修行后,从不贪享安乐,每日除了修炼便是观摩前人道书笔册,一刻也未有松懈。

  这一通翻阅下来,又是过去大半日,他算了算时辰,又到了行功之时,于是把竹简放下,再度入定,不一会儿,身上就有重雾浓烟冒出。

  只是这回过去未久,却听得外间有人出声道:“审真人可在?”

  审峒不觉诧异,他只是借了昭幽天池修行,并不与这里弟子往来,平日甚少有人来寻他,便一吸气将重烟吞入腹中,运法开了洞府石门,“何人寻我,请进来说话。”

  外间进来一个金衣侍女,对他万福一礼,拿出一封书信,双手捧着送来,道:“审真人,这处有你飞信。”

  审峒召手拿来,一看落款,暗自点头道:“原来是韩道友来书。”

  他挥了挥手。那侍女一欠身,就退了出去。而将那书信开一看,却是眉头一拧。阖目沉思少许时候,就将书信收起,在洞府内稍作收拾之后,就借阵法出了昭幽天池。而后起得道遁光往碧羽轩山门方向飞去。

  等他到得地头时,却见碧羽轩山门之外并未有什么异常,暗思莫非对方已然退去了?不过既然到了这处,自当进去问个究竟。

  在门前通报之后,山前阵门一开,言惜月却是亲自迎了出来。

  审峒到了东华洲后,与昭幽天池其余门人说不到一处,反是与韩佐成交情最好,以往常是碧羽轩座上客。不过他为人谨肃,对待旁人从来不假辞色,是以言惜月此次未曾向他求援,等问起之时,才知其此番到来,却是因韩佐成去书之故。

  审峒道:“韩师兄因奉师命,一时难得脱身,故寻我来向来这处。好为言掌门解围。”

  言惜月连忙称谢不已,礼数极是周到的将他迎入山中。

  审峒到了大堂之上。见言晓阳正与一名貌相文雅的修士说话,不觉起手一拱,道:“不想姜师兄也在,小弟有礼了。”

  姜峥从座上站起,抬手还礼,笑道:“原是审师弟。有你到此,应付南派来人,也当是轻松许多。”

  审峒与他客气几句,只对言晓阳一点头,便算打过招呼。待在席上坐下,他动问道:“审某方才过来时,并未见外间有敌,不知可是退去了?”

  言惜月眉目上笼罩忧愁,叹着气将缘由一说。

  原来姜峥到来之后,胡三全等人也是极为警惕,知道碧羽轩向外求援,想是怕自家难以应付,立刻退去,不过离得未远,在百里外一处山谷之中结庐宿下,又四处发去飞书,看这副架势,分明也是打算请人前来相助。

  审峒沉声道:“言掌门勿忧,审某受韩师兄之托此,只要我在此地,不会令外人欺凌碧羽轩。”

  言惜月对他投去感激一眼,又转而看向姜峥,道:“姜师兄,你见闻广博,此事……有无可能说和?”

  姜峥考虑片刻,道:“我稍候可去那几人结庐之处一行,尽量试上一试了。”

  审峒道:“我与姜师兄同往。”

  姜峥点了下头。

  言惜月裣衽一礼,道:“那就拜托二位了。”

  事发之后,她发了不少书信往交好门派,不过此次罪得是南华派洞天门下,其等就算来了,也至多只能壮壮声势,是以要化解此事,也唯有依靠昭幽天池一脉修士了。

  送走二人出去山门,言惜月仍是些坐立不安,等了大概一个多时辰,有弟子来报,道:“两位真人回来了。”

  言惜月忙是迎了出去,见了二人,她露出些许期盼,道:“姜师兄,不知如何了?”

  姜峥道:“那位胡真人言,若要说和,便需言长老亲自出去叩头赔礼,并广洒飞贴,让天下同道皆知此事。”

  言晓阳一听,顿时大怒,道:“彼辈安敢辱我!”

  姜峥道:“此人显无诚心说和之意,与白日相比,其等又多了一人,不但有南华弟子,还有太昊、补天修士,联起手来,就是攻打山门也是足够,此事已万难善了,言掌门当要做好最坏打算,需知嘴上道理终归是大不过拳头的。”

  言惜月深深一叹,抬头看了看场中几人,似也下了决心,道:“既是这般,我碧羽轩也不会退让半分,便拼力与他一斗。”

  她此时也是想开了,让言晓阳这般做那是绝无可能的,既然如此,服软认输也是失却宗门颜面,没得让同门小看,还不过做过一场。

  姜峥道:“言掌门可以放心,有我昭幽一脉同门在此,可以护得你平安无事。”

  几人正说话时,忽听得一声大响传来。

  言晓阳神情一变,道:“有人在攻打山门!”

  姜峥判断道:“彼辈当是怕我等再寻人来相助,故仗着此刻人多势众,先来破阵。”

  言惜月把袖一挥,一团水雾升起,里间便现出山外此刻情形,见有一朵铁牡丹悬空飞转,花瓣纷飞,每一次打在阵禁之上。必然卷去一团灵机,这分明是破阵玄宝。

  她深深蹙起眉关,实则便有这等宝物,没有数天功夫,也是破不开大阵的,不过此等举动。羞辱却是意味更甚。

  审峒一拂胸前长须,目光闪动,道:“在此坐守无用,需得出去迎战。”

  言惜月道:“我是碧羽轩掌门,理当出面。”

  姜峥道:“其等只五人,多是一重境修士,我等当能应付。”

  言晓阳本也欲要同去,不过他伤势未复,且此事关节还是出在他身上。去了反增变数,故被人言惜月劝下。

  三人稍作准备,各执法器在手,就起遁光出了山门。

  审峒遁法最佳,率先到得外间,目光一扫,一语不发,抖手一甩。就发一道金符,与那铁牡丹一撞。发出一声破音,此宝折去半数花瓣,被遥遥击飞了出去。

  “何人坏我宝器!”

  随这一声惊怒之声,却是跃出一个头挽飞仙髻的红衣女子,她极为心疼地召了那铁牡丹回来,查看几眼。却是满面寒霜,一扬手,就有数百道绿意隐隐的针刺飞来。

  审峒面无表情,把手一按,身上飞起大团重烟。与其一撞,将那针刺敌住大半。

  姜峥这时也是出阵,见此一幕,大喝一声,轰隆一声,数十丈内满是火华环绕,霎时将余下绿芒卷去,只顷刻间,烧得一干二净,不止如此,而往上卷来。

  那红衣女子神色一惊,似对那火极是忌惮,急急后退,道:这人乃是蓬远姜峥,曾与杨师兄打成平手,诸位道友却需小心了。”

  胡三全哈哈一笑,道:“姜真人,方才我便想领教高明,不想如此快便有了机会。”

  他往前一挥手,脚下白鹤飞去,他原先那坐骑被言晓阳拼着重杀打死,此刻这头,却非原来那只了。

  言惜月见了,也是放出一头朱鹭出来,两只禽鸟霎时缠斗在了一处。

  胡三全一方剩下几人见了,纷纷呵斥,各自祭了法宝打来。

  审峒见此,把身一旋,原来重烟霎时扩散了十倍不止,数十丈方圆之内,尽是一片沉浊之色,根本不辨三人身影,而法宝打落在上,竟然如同撞上坚石一般,放出沉闷之音,再见那烟雾往里一塌,所有法宝如入流沙泥沼,俱都往里陷去,任凭对面几个宝主怎么驱使,也召不回去。

  审峒冷笑一声,把法力一个磨转,重烟之中顿时生出嚓嚓之声,只见灵光破碎,竟是在顷刻之间将所有法宝绞成了一堆碎渣。

  胡三全这一方之人见地此景,无不色变,恰在这时,天中有数道遁光往这处飞来,有人眼尖,辨出是敌非友,高喊道:“敌有援手至,我等速退。”

  胡三全看事不可为,只好随得他们一起退走。

  到了百数里外,见未有人追来,才停下身形,不过折了法宝之人,所有人都是心头郁郁。

  黄衣女子方才又折了一件法宝,不由恨恨道:“那姓审的玄功奇妙,却不知是哪一家路数,我等法宝皆是被他坏了,就这般退去,我却不甘。”

  一名青衫老道咳嗽一声,道:“碧羽如今请来之人,都是昭幽一脉弟子,便是能胜过他们几个,到时候其若请得刘、田二位真人到至,我等也不是对手。”

  众人心头都是一凛,刘雁依与田坤是炼就元婴法身大修士,要是请来,他们来得多少人也是无用。

  胡三全道:“那也不能就此算了,尹道友可有对策?”

  尹道人道:“我闻胡真人师兄封成昌也是炼就法身之人,不妨请他来此如何?”

  胡三全犹豫一下,道:“好,我可去请。”

  尹道人又道:“如今我太昊、南华、玉霄三家乃是友盟,不知谁与玉霄派道友有交情,不妨也请得一人过来,。”

  胡三全念头一转,赞道:“好计策!”

  这显然是想把玉霄一同拉下水,如此面对昭幽天池来人并无需有太多忌惮。

  黄衫女子眸光一亮,道:“此事就交由小妹去做好了。”

  胡三全看向诸人,道:“好,我等分头行事,诸位,今次之事,已是关乎我几家脸面,望,无论如何,此番也不能输了阵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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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二章 再开法坛落山关

  碧羽轩待客大堂之中,此刻又多了几个来援修士,其中以临清观长老吕巩,广源派长老丁四如,北辰派长老郭子良这三人修为最高。

  另有几人,不过只是化丹修为,不过却是遵从门派之命送来了一些宝器丹药。

  这些门派纵然出不了什么大力,但在碧羽轩遭受南华派门下逼压之时尚能主动派遣弟子到此,言惜月也是同样也要承得这份人情。

  吕巩道:“言掌门,我闻胡三全等人败退之后,正四处邀约帮手,想要再来攻打贵派山门,你可要小心防备了。“言惜月稍稍欠身,道:“多谢吕掌门告知,我碧羽轩纵然派小力弱,也不愿任人欺凌。若其不肯放手,当与其周旋到底。”

  堂上诸人点头,他们都看得明白,碧羽轩背靠昭幽一脉,却也不用太过畏惧南华派。

  丁四如道:“此事分明南华派不占理,还威逼上门,实是欺人太甚,愿与言掌门共进退。”

  众人都是纷纷言是,言惜月自然又是感谢一番。

  吕巩沉声道:“言掌门,恕吕某多一句话,南华派下回再来,应是有了几分胜算的,眼下紧要,是先把贵派山门大阵禁阵重做排布一番。”

  言惜月也觉该是如此,不过要想把山门大阵再扩开几分,这可不是简单之事,首先就要海量宝材,其次要有精通阵法之人,这两样眼下都是缺。

  郭子良这时一笑,道:“何须如此,贵派山门修葺得再是稳固,被围困一久,传扬出去总非好事。不如在外立阵设坛,有如对付魔宗那般重重设阻,如此也可避免山门受损。”

  吕巩一思,叹道:“郭真人提醒的好啊。”

  言惜月也是眸中泛起亮光。碧羽轩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打上山门,便是逐退来敌。也无脸面,但若能拒敌于外,不但可免遭损失,转圜余地也可大些,可谓一举两得。

  而法坛原来就有,在对付魔宗之时,溟沧派不知竖立了多少,把北地编织成了一张绵密大网,只是现下玄魔两家罢战。自然不必如此严加戒备,除了少许关节之地还有修士驻守,大部分早已弃之不用,此刻正好拿来,稍作修缮,就可以使用。

  因不知南华之人何时就会找上门来,是以此事当做得越早越好,她吩咐言晓阳代自己招呼诸人。她则告罪一声,去到后面安排此事。

  东海汪洋深处。却有一片望之绵延无尽的山岳悬浮半天之上,正是补天阁山门所在。

  虽玉霄派破碎数处小界,把清气补足回来,得以暂不坠下,但在太昊派把宝叶送来之前,却再也无法四处漂游。故只能悬浮汪洋之上。

  可如此,却也引来许多麻烦。

  谁都知道补天阁炼宝手段诸派第一,还好与人为结缘,常有赠送法宝之举,一时求宝之人纷至沓来。

  时间久了。补天阁修士也是烦不胜烦,索性在山门之外筑起许多悬岛,命几个长老带了弟子在外驻守,用以打发外客。

  尹道人自与胡三全等人分开后,就出了东华洲,乘法器一路到此,他到得一处悬岛前停下,在外喊道:“茅道友可在否?尹某又来叨扰。”

  里间有人喜道:“可是尹道兄,快快进来说话。”

  尹道人到了里间,里间坐有一名看去四十有余,发髻弯结的中年道人,其人上来一把拽住他衣袖,道:“上回托尹道友找寻的凌姿草可是带来了么?”

  尹道人脸有得意之色,自袖中取出一株叶缘生绒的灵草,虽在他手,但轻轻一摆,却好似一羽要随风飘去。

  茅道人顿时双目反光,当即就要伸手去夺,尹道人“唉”了一声,却是一侧身,将草又收了回去。

  茅道人顿时大急,道:“道友这是何意?”

  尹道人呵呵一笑,不客气坐了下来,道:“今来来此,是有一事相求,道友如愿帮忙,这灵草便是你的了。”

  茅道人道:“不知何事?”,尹道人道:“我欲请道友对付一人。道友放心,此人不是什么大派弟子,据闻只是一个散修,只是这人功法古怪,我思来想去,只有道友可以制他。”

  茅道人听说对方不是大派弟子,松了一口气,心下定了几分,好奇问道:“不知那人功法古怪在何处?”

  尹道人就将审峒功法详述一遍,“这人玄气能破碎宝器,我等拿他无可奈何,这才想到了道友。”

  茅道人奇道:“此人玄气既能破宝,何不以法力破之?”

  尹道人心下腹诽,说得倒是容易,自家法宝不济事,对面却可拿法宝打来,这分明是有胜无败之局,除非自己法力高深到对方无可抵挡,才能将之压倒,可问题是对方已然是二重境修士,除非炼就法身之士,又有几人能稳胜?

  茅道人问出话后,也是察觉到不妥,略觉尴尬,道:“是小弟想得太过容易了,不过小弟一身本事皆在炼器之术上,照道友所言,恐怕也降不住此人啊。”

  尹道人道:“这却不难,我与几位同道手中法宝,不过多是一些灵宝,这才被他毁去,但补天阁法宝众多,随便取得几件上品玄宝,却不信他还能如此轻易破去。”

  茅道人为难道:“这……恐是不太容易啊。”

  尹道人叹口气道:“茅道友,我非是危言耸听,莫要小看此人,若不治他,许会给贵派带来危难。”

  茅道人不解道:“这又是为何?”

  尹道人道:“这人若得溟沧派支援,将这门玄功传授下去,将来人人会破宝之法,你补天阁法宝炼来又有何用?”

  他这话自然不尽不实,开宗立派何其之难,就算运气好,得以传下一脉道统。修不到洞天境界,拿补天阁又能如何?况且任何道术神通,只要有了准备,也不难被人抓住弱处对付。

  若此刻换个在尘世历练过的修士在此,一听就知不过是夸大之言而已。但茅道人一辈子皆在补天阁修道,向来少与外人接触。听得此言,觉得的确是有几分道理,大急道:“那该如何是好?”

  尹道人站了起来,正色道:“道友,你是补天阁中宁字阁执事,手中握有不少厉害法宝,莫不成一二件都取不出来么?若能诛除此人,对贵派无疑大功一件。”

  茅道人踌躇半晌,最后在尹道人言辞蛊惑之下。终是同意,“且请道友稍待,小弟去取了法宝之后,便就随你同往碧羽门。”

  他打个稽首,就驾起遁光出了悬空岛,往补天阁山门中去,只是尚在半途,忽然有两道亮光飞来。直直撞入他怀中,不禁一怔。伸手一摸,却是面露喜色,对着上方躬身一拜,便就转身回返。

  此刻天中一处宫楼之中,卜经宿看着下方,道:“掌门师兄把那两件宝物给了茅师侄。果真无事么?”

  谭定仙淡声道:“那二物既非杀伐之器,又非什么真宝,给了他又如何?溟沧派上回设计使我山门险些坠下,我却也要让其门下吃些苦头。”

  卜经宿苦笑不言,他暗叹一声。道:“但愿不要惹出什么难以收场的事来。”

  尹道人等了没有多久,就见茅道人兴冲冲回来,不觉奇道:“道友怎回来如此快也?可取到法宝了么?”

  茅道人拍了拍袖口,道:“道友放心即可。”

  尹道人面露喜色,道:“好,那你我这便上路。”

  他正要展开遁法,茅道人却拦住他,自袖里取一两头上翘,形如一舟的玉板在手,道:“尹道友,我这处有‘万里摇光跃’,只消说出欲行之地,就可载我二人去往那处,其速可比飞书疾掠。”

  尹道人道:“既有此物,也面我二人奔波之苦,就劳烦道友了。”

  茅道人道声谦言,拿个法诀,那玉板顿化一道三丈灵光,将两人一卷,嗖得一声,霎时破空飞去。

  不过一个时辰,那光华就自海上到了碧羽轩山门之前,最后落在一个无人山头之上,再光气一敛,再化玉板落在茅道人之手,他左右一望,四处无人,并未见得尹道人所言同道,叹道:“我等来得早也。”

  尹道人眼神极尖,却是一眼望见,不过数里之外,有数十名修士正在修葺法坛,设立禁制,初时不解,只是再一想,立时明白其用意,顿感不妙,暗道:“要是被碧羽轩摆布好了禁制法坛,我等想要逼迫其就范,就需得一个法坛一个法坛打过去了,万万不可让其得手!”

  他一拉茅道人袖口,指着那处法坛,道:“道友,速速破了此处。”

  茅道人有些不明所以,在其催促之下,犹犹豫豫自怀中取出一只钉锤,往天中一祭,就往那处法坛落下,只听轰隆一声,登时就将那处法坛上端砸得爆裂开来,当场便有十数名修士被打死。

  他似也有未想到自己一击有如此威势,见得有人身死,不觉露出歉疚不忍之色,唉唉连声。

  碧羽轩中诸人听得外间动静,也是一惊,吕巩、丁四如等人都是遁光而出,恰见茅道人将钉锤收回。

  两人见对面只二人,对视一眼,就一同杀奔过来。

  茅道人从未与人斗过法,见两人来势汹汹,顿时吓了一跳,紧张之下,就将方才得来一宝祭在半空。

  此物一到天中,忽然四周一黯,好似将日光收去。

  吕、丁二人心中警惕,抬头一看,就见上空悬有一粒宝珠,将日影遮去,光淖柔柔,弱弱无力,因不知此宝何用,正待绕开,只是那光华忽然一长,就将两人照中,两人顿觉头脑以一阵昏沉,慵懒欲睡,随后齐齐从天中跌下,滚落在地。

  浮游天宫,清清磬钟敲响,霎时传遍三殿。

  张衍知此是齐云天请他与霍轩前去议事,身形端坐不动,只轻吹一口白气,化聚出一道分身,便踩起云阶,往上极殿而来。

  到了门前,霍轩也是到了,相互一礼,同往殿内而去。

  齐云天正坐在云水玉台之上,见得两人,起身稽首,道:“两位师弟有礼。”

  张衍、霍轩二人也是与他见礼。

  齐云天请了二人坐下,道:“张师弟那日来书,言那李岫弥业已成就洞天,未来可有三位同道镇守南海,那具体之事,可是要重作布划?”

  张衍道:“虽与原先定计虽有出入,但异别只是少许,并无大碍,可由得那三位真人去操持。”

  齐云天点点头,陶、米二人已与玉霄对过一阵,已是与溟沧绑在了一处,而李岫弥更是在他们相助之下才能成就洞天,这些人用起来都可放心。

  霍轩道:“前日我闻玉霄强令十数家南地小宗去往南海之上,在那处修筑禁制法坛,师弟以为可有关碍?“张衍微笑道:“我也听闻此事,不过南海广大,除非其等将整座南海俱是占去,或遣得洞天真人在门前坐镇,否则与我无碍。”

  令陶、米、李三人到南海去,就是为了牵制玉霄,令其时时刻刻顾忌后院,无法全力北顾,要是玉霄当真派遣洞天真人镇守南海,那溟沧派已是达到一半目的。但其若不如此,区区十数小宗,在三名洞天真人面前又有何用,挥手之间就可扫荡干净。

  三人再商议一阵后,齐云天看向二人,缓缓道:“吕真人近日功行渐满,为兄欲调他往上极殿任护法长老,不知两位师弟意下如何?”

  张衍闻听此言,眉头微微一挑,不难猜出,这是吕钧阳已至境关,要设法踏出那一步了,故需有一处灵机弥盛之地供其修行。只是其未曾做过门中十大弟子,要用灵机,也只能去往上极殿了。

  不过这等事,齐云天一人当也无法做主,这十有是掌门真人的意思。便道:“以往之事,皆已了断,吕真人能去上极殿修持,也是否极泰来,小弟别无异议。”

  齐云天转首过来,望着霍轩道:“霍师弟,依你之见呢?”

  霍轩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沉吟起来。

  他心中明白,吕钧阳归门之后,之所以一直不显露人前,就是因为晏长生昔年对门中世家杀戮太盛,其不但将世家当时一辈十大弟子几乎杀绝,还打杀了一名洞天真人,就算此人如今已亡,这心结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解开的,甚至有些人还惧怕吕钧阳未来所成就之后,再回来找他们麻烦。

  而齐云天之意,便是要他以昼空殿主之尊设法压下此事。

  他思量半晌,才沉声道:“昼空殿也无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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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三章 燕吞大灵气 八宝悬明珠

  尹道人见丁、吕两人跌在地上,好似失了神智,不觉大喜,手起罡雷,就要将二人打杀。

  茅道人却是一急,将他拦住,道:“道友这是做什么?”

  尹道人道:“自是了结这二人。”

  茅道人却是摇头,道:“不可不可,这两位道友修行到而今这般地步很是不易,且与我也算不上仇怨,怎可随意打杀?”

  他虽不懂世故,可并非蠢人,来此是听了尹道人之言来对付审峒的,可不愿意与不相干的人结下死仇。

  &nb% ;尹道人一想,不杀也好,有这二人在手,也能令对方投鼠忌器,便道:“好,就给道友一个脸面。”

  他自袖内拿出一只人袋,扯开系口,放出一道白光,就将两人装入进去。

  阵门之前,郭子良适才落后一步,方从阵中出来,恰好见到见吕、丁二人被捉走,自忖一个人上去吃亏,手指一弹,放了一只纸鹤暗中跟去,便立刻退了回来,将此事说与众人知晓。

  言氏姐弟闻得吕、丁两人失手被捉,俱是大吃一惊。

  姜峥道:“言掌门莫忧,来人既将两位道友擒去未动,显是想利用其威迫我等,如此两位性命无忧,我等需想个办法将两位道友救了出来。”

  言晓阳脸色一变,要是对方用这两人性命要挟,逼他出去赔礼,那又该如何是好?想到这里,顿时坐立不安,站起道:“我去将两位道友救了出来。”

  “言长老且慢!”

  姜峥将他喊住,郑重道:“来人路数未明,不可擅动。”

  他又对郭子良问道:“道友可曾见那人出往何处?”

  郭子良道:“郭某方才以秘术在后追摄,这二人去得未远,仍在外出巡转。似在找机会破我外间法坛,即便远遁他去,郭某也不难查到其落脚之处。”

  姜峥赞了声好,又问:“道友可曾看出那人来历?”

  郭子良就将茅道人身上衣物及相貌描述了一番。

  姜峥考虑一会儿,道:“听道友所言,那人衣袍倒似传闻中补天阁修士所着。其人又用奇宝致胜,极可能就是此派中人。”

  言晓阳道:“不如我等一起出去,将两位道友救了回来。”

  姜峥判断道:“此二人敢在贵派山门外逗留不去,一定自恃遁法高强,去得人多,未必有用,还易将人惊退。”

  审峒沉声道:“审某遁法也还尚可,不如由我前去,试试能否追了这二人回来。”

  姜峥认为他去也是合适。道:“那审师弟千万要小心。”

  审峒点了点头,找问郭子良问明了二人所在方位,就起了遁法行去。

  归灵派有数门遁法,最初所选已是弃之不用,而今所练名为“无广盘游术”,与剑遁之术比较,平日虽是不及。但只要不惜法力,却也可在短时内与之并驾齐驱。如今在他急催之下,不一会儿就找得二人所在。

  尹道人也是有所察觉。往身后瞧了几眼,指着言道:“茅道友,这便是先前我与你所言之人。”

  茅道人不妨这便要见正主,不由有些紧张,不过经过方才一战,却是有了少许信心。一招手,拿出一面铜锣,对着前方就是一敲,登时发出已一声响音。

  审峒喝了一声,把重气施开。顿时见一道似雾非雾,似烟非烟的乌黑凝重之气环绕十丈之地。

  他这鉴渊重气,一旦散扬发出,光气声灵皆可隔绝在外,自然不惧锣音。

  只是此气放出之后,唯一缺陷就时无法再自在挪动,但不碍收发法宝,于是对着前方打出一枚金符,直奔茅道人面目而来。

  茅道人本是瑟瑟缩缩,但一瞧他祭出法宝打来,却是神情一振,两目放光。

  比斗法器,他却是分毫不惧,甚至一眼就可把对方法宝成色,是何品留辨得清清楚楚,只伸手一召,那符竟就落入他手。

  审峒也是一凛,正要起法力再召,可是茅道人动作也快,一手抓住金符,另起一指往上一压,立时便断了他心神系结,这宝物便就乖乖不动,往袖中一丢,算是将之收了。

  审峒已能断定,此人必定就是补天阁修士,否则无有这等驭慑服法宝的手段,但他并不惧怕,有鉴渊重气护身,对方如无真器,也无法伤他。

  尹道人在旁一看,审峒不过只一人追来,哪还客气,抖手甩出数十罡雷。

  审峒这重气可克法器,可与人法力相拼却是下策,故吐出一道灵光,横溢玉秀,展若锦云,盘旋绕顶,间有妙乐之音。

  归灵派若只仗着一门功法,也无法成得上古时东胜大派,其门中最重稳攻正取,堂堂之势,他这一门神通名为“燕吞大灵气”,只要对方法力不及自己,任他攻来雷光电火,一触此气,皆可炼化无形。

  茅道人见宝锣无功,就收了起来,改换为把那大钉锤,将之祭起打落下来。

  只是一落在重气之上,居然如打在金石之上,发出一声闷响,而后那重气往里一陷,再闻咔咔几声,此锤顿时碎裂为无数粉末。

  茅道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慌忙又把先前那宝珠祭在半空,可是光照半晌,对审峒竟也无半分作用,不禁也是愣住。

  尹道人也是一口气换了数个手段,可却根本无法突破那团秀云白芒,更不要说撼动那鉴渊重气了,与下意识祭起法宝,手才一动,却又恨恨放下,催促道:“道友还不再拿些手段出来。”

  茅道人挠头不已,不用法器较量,却也不知该如何下手,苦思片刻,一拍脑袋,拿出一面小旗,往外一扔,却是化作一座旗门。再迎风一摇。一分十,十变百,百变千,变出无数一般模样的旗门分绕在四周。

  审峒吃不准这旗门有何作用,驭着重气上前一卷,却是轻易将之撕碎。只是放眼看去,余下还有上万之数,落在方圆数里之内,不是子自家法力可及,只能把三十丈内旗门扫荡卷碎。

  茅道人则一拿法诀,旗门之中弄射出无数箭矢,审峒连忙起重气把身裹主,但在万箭攒射之下,却也一时动弹不得。

  茅道人一见。面露喜色,“成了!”

  对方虽可破碎法宝,但却无法辨别真假虚实。

  这万箭旗门,只有一旗一门是真,其余皆伪,但是真假无论外间看去,还是击射碰磕,皆是一般无二。

  似这等一经发动。可化成千万数的法宝,其若次次以法力去消磨。但不用等多少时候,就要耗尽,到时可就无有反抗之力了。

  审峒此刻也知情势不对,任何功法神通,没有破之不去的道理,何况这重气他不过初成。许多配合此法的手段也还未曾练得,若无破去旗门之法,再坚持下去也会陷入困境之中,需得设法退走了。

  尹道人这时提醒一句,“尹道友。好手段!只切勿令他逃去,我等将之擒下,手中筹谋便又多了一个。”

  审峒暗自冷笑,以为当真留得下自己么?

  他一挥袖,就有一道飞书出去,直往碧羽轩飞去,要是这两人不走,那是最好,等姜峥、言惜月、郭子良等人到来,却不信拿不下这二人。

  尹道人瞧得清清楚楚,暗骂一声,知无机会,道:“茅道友,我等速走。”

  茅道人也是反应过来,祭了一面幡旗出来,往地下一插,再把旗门收回,再是一跃,就化遁光飞走。

  审峒本想试着拦阻,但那幡旗却是一摇,放出一股无形真力,阻他前行,这一耽搁,两人已是去得远了。他知是追不上,只得往回退走。

  行有数里,姜峥等人已是赶至,两方碰面之后,问道:“审师弟,可曾有碍?”

  审峒道:“小弟无事。”

  他说了说方才交手情形,又道:“我虽与那补天阁修道士虽只交手一二回合,但也能看出此人只是一个生手,要是只他一人在此,小弟却还有把握擒下。”

  郭子良道:“两位道友勿急,这两人还未看破我那追摄之术,不难找到其下落,不如回去再商议一下对策。”

  姜峥道:“也好,那两人既来寻我,就不会离开此地,三师姐稍候将至,待她到此,再议上一议。”

  众人一起回山门,等了不出一个时辰,就见云上有光霞涌来,一驾云筏飞至,汪采薇一身白衣,站于其上,她身后站有一男一女两名修士,却是袁燕回、翁知远二人。

  众人出山相迎,将三人请入座中,言惜月又是一番好谢。

  汪采薇客气几句之后,就问起现下情形,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此前之事说了个清楚。

  袁燕回曾与审峒私下交过手,是知晓其本事的,听闻他出马未曾拿下茅道人,还险些失手,不禁跃跃欲试,道:“汪真人,不如由我去与此人一会?”

  袁、翁二人在张衍主持昭幽天池之时招揽而来,汪采薇也不会驳她脸面,点首道:“那就劳烦袁真人了。”

  翁知远道:“我可去师妹同去。”

  袁燕回却道一撇嘴,道:“师兄遁法远不及我,等你到得那处,不定我已将那二人拿下了。”

  说着一跺脚,身上飞起一道剑光,将身形一裹,霎时一道剑虹飞去。

  众人不觉恍然,原来这位袁真人竟是一名少见剑修,难怪如此信心十足。

  茅、尹二人并未退远,准备再去坏彻得几处法坛,只是碧羽轩吃了一个亏后,也是有了防备,要想破开法坛,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这时忽然飞来一道疾光,两人还未反应过来,茅道人就被正正斩中,其身上法袍自发护主,剑光被一层柔光挡住。

  尹道人顿时骇得面无人色,方才那一剑若是对他而来,恐怕已被一剑削首了,只是那剑主似也是执拗之人,见一击无功,便又是劈斩数下。

  茅道人此时终是反应过来,他慌张无比地将手中宝珠一祭,那剑主察觉不好,未待宝珠上空,就遁光飞去,眨眼就去到百十丈外,眼见就要脱去,却是忽然一颤,就从天中坠地,遁光散开后,露出一个身着紫红衣裳的少女,正半卧于地,支撑几次,都无法起身,看去已无战力。

  尹道人见状一喜,这女子是剑修,定是昭幽天池中数得上名号的人物,立时抛出人袋,将其装入其中。

  随即他怔怔出神片刻,一拍额头,哎呀一声。

  茅道人吓了一跳,道:“道友何事惊呼?”

  尹道人盯着他道:“早知道友那宝珠如此厉害,适才就不该退走,说不准就能将来人一网打尽了!”

  茅道人一怔,也觉有几分道理。

  他手中之宝名为“八宝悬明珠”,三十丈内,只要望见此珠一眼,洞天之下,立时迷迷糊糊,四肢无力,功行稍浅,立时便要晕阙过去,不明底细之人,还真是无法与他相抗。

  尹道人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不如现以捉来三人为饵,前去门前叫阵。不怕其等不出来,到时就看道友手段了。”

  茅道人顿时也意动起来,道:“那……那便试上一试吧。”

  同一时刻,都广山一处青峰之中,胡三全在一名童子引道之下,踏入山中一洞府内,这里烟雾氤氲,满室生香,重烟之后,好似有一人盘坐。

  胡三全打个道揖,道:“封师兄有礼。”

  那人传出声音道:“胡师弟,你来找我作甚?”

  胡三全叹了一声,掐头去尾,说了路上遇袭一事,愤愤道:“师兄,那人实在无理,又不把我南华派弟子放在眼中,只是其与昭幽天池有几分关联,我等却是出不了这口气,只好来向师兄求助。”

  他可知道的,若论功行,自家这位封师兄与大师兄窦洪平比起来,也不过只是相隔一线,果真能求到他出手,那么要拿下碧羽轩此刻一干等人,却是不在话下,就是昭幽天池有三重境修士到来,也是不惧。

  烟雾之内却是传来不悦声音,道:“你等小辈之争,休来攀扯我。”

  胡三全见其似有送客之意,不禁一急,大声道:师兄,当真不顾及同门情谊么?若你出手,方师弟也定必感恩于心,如今他甚得恩师老人家喜爱,便有什么事,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里间那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半天不出声,随后却是掷出一截树枝,道:“你当知用法,此物足以助你克敌制胜,拿去之后,休再来烦我!”

  胡三全一见那树枝,不禁瞪大双目,似有些不能相信,随后一个激灵,冲上前去一把抢在怀中,连声道:“多谢师兄,多谢师兄。”

  直至那洞中无了声音,他才转出洞府,遁光一道,就往碧羽轩山疾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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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十万心界量玄关,一剑横光丈千秋

  玄泽海界之内,张衍端坐定舆盘之前,神思澄清,周身放空。

  极目远瞻,天清杳渺。

  空空寂玄,虚若无物。

  而在他双眉之中,相隔三尺之地,却有一枚莹莹剑丸悬停,在那处轻轻跃动,可谓气兴玄道,生机快意。

  自成得洞天以来,此枚剑丸经得他灌输玄气,再由日夜温养,此刻终是到了灵通变转、识动化真之时。

  内中那一股气机虽还未积蓄到顶点,但锋锐之气已是洋洋溢出,波及整座渡真大殿不说,还又舒张而出,贯发海上,纵横往返,使得周界之内,尽弥剑气。

  一时漫空尽闻剑啸破空,撕扯大气之音。

  张衍有感剑机锋锐,旁人难挡,不想此处化为一处死界,便喝道:“阵灵何在,护住界中所有生灵。”

  随他喝令,一女子现身出来,对他一个万福,道:“谨遵殿主法旨。”言毕,她一转身,小界之内禁制尽数运转,将这方小界护持住了。

  张衍沉下心来,将千万杂念一一斩空。

  默默感应许久,忽感剑丸之中有识意挣动,而自家眉心也是跟着颤跳不止,似有物亟待破剑而出,还未发硎,已有无数虹光掠影,飘播天地。

  ▼他冷静感受着那几要撕空裂地的惊天气势一浪高过一浪,整座小界不断震荡,似要撑裂炸开。

  过了不知多久,忽然周遭一黯,仿佛天地至寂,万物俱定,意识变得若有若无,似动不动。似静非静。

  他在这境中沉湎,似入寂灭,浑不知时日流逝,仿若可至天地尽头,永也无法醒来。

  终于,在这极静之中。有一点真灵蕴出,一阳动发,便就如火燎原,识念之中轰隆一声,好似整个炸开,身躯忽然变得轻盈若飘,如浮玄霄。

  他缓缓睁开双眼,举目所见,皆是飞流剑星。无数光华浩荡横流,有若银河灿寰。

  一伸手,捉来一道剑光,低头一观,只见素汉湛湛,微灵涵清,心中恍然升起一层明悟,自这一刻起。这清鸿已然化识入真,自此成就真器!

  他微微一笑。祭剑六百年,终成完满,起手一拭剑光,于剑鸣声中吟道:“十万心界量玄关,一剑横光丈千秋,只手拨得天惊弦。搅彻周天乱星汉!”

  此语一出,轰然一声,此间不知多少剑光,骤然汇作一道,如鲸吞海吸。往他身上聚来。

  这真剑意从己起,识从身出,源出一体,本无分别,是以真灵为己,己即真灵,一剑在手,唯心唯我!

  他骈指一点,一道紫气罡雷迸发而出,然其中竟有剑气跃动,剑虹激射,竟是雷中蕴剑,剑中藏雷。

  此即为他所选化剑之道,可使神通与剑相合,剑起之时,可化霹雳雷霆。

  只是这件杀伐真器才方初成,此中变化,还需慢慢琢磨,意念一动,一点剑光飞去,到了殿中,浮出一个与他一般模样的真灵,坐于榻上道:“外面可是有人寻我。”

  景游走了进来,道:“韩真人说是有事求拜老爷。”

  张衍这些时日持坐闭关,心神合一,全力祭炼清鸿剑丸,故也未曾遣得分身在外,对门外之事也并未过问,而这名弟子在他座前总是战战兢兢,一副畏惧模样,不是师门相召或是门中大事,通常少有主动来见之举,此回在殿外拜见,知其必是有事,便道:“唤他入殿。”

  韩佐成到的外殿时,张衍分身已坐台上,忙时一个叩首,“弟子拜见恩师。”

  张衍道:“徒儿起来,天青殿中如何了?”

  韩佐成低着头道:“一切尚好。”

  张衍笑道:“今来见为师,想是有事?”

  韩佐成拜伏在地,道:“恩师,碧羽轩中遇袭,来书寻弟子下去相救,弟子心中忧急如焚,故来拜见恩师,可否允弟子回去。”

  张衍微一挑眉,景游察言辨色,立刻上得前来,小声说几句,便将过去来由说了个清楚。

  张衍微一颌首,道:“你且下山去吧,若是遇得难为之事,可来找寻为师。”

  他把手一抓,倏尔五光分闪,映入案几之上一册玉简之中,再轻一挥袖,道:“此物你拿了去,若见危急,可助你一臂之力。”

  韩佐成慌忙接下,叩首三遍之后,退了下去,一出大殿,就启了法符,自浮游天宫纵下,而后起遁光一路穿过龙渊大泽,匆匆忙忙往碧羽轩方向赶去。

  碧羽轩山门之前,林姓修士仰首看着那峻拔巨木,有些不信道:“这,这莫非是自我门中大蟠神木之上折下叶枝?”

  胡三全哈哈一笑,道:“正是此物,听闻这还是当年贵派二代掌门至我南华做客时,赠我门中前辈之物。”

  “原来是从南华鹤真人手中所得来,这却难怪了。”

  林姓修士不觉恍然,当年二代掌门为人洒脱诙谐,去往南华时,曾以一截蟠木枝叶为注,故意问了一个道中疑题,当时难住了南华派许多弟子,正当以为无人可以够解答之时,却有一个道童站了出来,以巧妙言语化解此问,终是赢下了此物。

  而这名道童就是后来那位交游天下,曾为诸派座上客的鹤真人。

  林姓修士暗想道:“听闻那鹤真人嫡传后辈就是那个破门而出的陶真,而此位真人所留遗泽,俱被门中被同门瓜分,想来这枝叶也是那时落入苍定洞天一脉手中。”

  胡三全看着这一株树枝还在往上拔高,不觉满意。

  此物一入土中,能根植地脉之中,连通这一方灵机,若用来为善,可调和阴阳四时,化一方为福地,可若是用来为恶。却可抽尽山水灵脉,便脚下化作死地。

  而今栽种此处,若是不加节制汲吸灵机,不消数日,就可绝了碧羽轩一门修行根基。

  他得意洋洋道:“林道友,我等就在此等着其等出来便是。”

  林姓修士身为太昊弟子。自然知晓这神木的厉害,欣然道:“就听胡真人的。”

  因在胡三全二人到得山门外时,言惜月等人也是得了弟子禀报,知是来者不善,故命人请了众人等上得堂来商议对策。

  众人方才坐定,魏子宏却忽然开口道:“言掌门,你这山中灵机怎有泄出之兆,可是何处阵门有了变故?”

  言惜月不禁一怔,她凝神感应片刻。也是觉得哪里有些许不对,对言晓阳言道:“阿弟,你去看个究竟。”

  言晓阳才出去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已转回,急躁道:“阿姐,有些不妙,我碧羽轩地脉灵机似正散去,山门大阵也有些不稳。”

  “什么?”

  言惜月这一惊非同小可。这山门灵机,可是碧羽轩根本所在。要是散了,又如何延续道统?

  魏子宏道:“既不是门中变故,当是外人所为了。”

  言晓阳疑道:“坏地脉灵机,却可避开阵法,那胡三全能有这等本事?”

  这时有一弟子入堂来报,道:“掌门。诸位真人,那胡三全在外载下一株大树,此刻已长至百丈之高,仍不停顿,还在向上窜拔。怕不用半个时辰,就能与门中羽山齐平了。”

  魏子宏道:“看来果然是这人弄鬼,立木聚灵,这极似太昊派手段,只是牵动地脉灵机,此树毕是不凡,却要去领教一下。”

  郭子良在下方道:“魏真人道法高深,不可轻动,不如就由在下先去一试。”

  姜峥也道:“郭真人心思细敏,正可做得此事,只是对付那太昊,我也略有心得,不如与道兄同去吧。”

  郭子良喜道:“有姜真人同行,却是求之不得。”

  两人告罪一声,到得门外,一抬头,便望见那株参天巨树,看这长势,怕是不用不许久,就可越过山头,探入云中。

  郭子良掐个法诀,闭目默察片刻,道:“确是此树在引动地脉灵机,若不阻止,最迟两日之后,碧羽轩便会被化为一片死地。”

  姜峥道:“既是出来,可试着一探究竟,看能否毁去此物。”

  郭子良点头道:“我为真人掠阵。”

  两人议定,就起遁光奔驰而去,无有多久,近得树身,却觉顶上一黯,繁密枝叶已是挡去天光。

  姜峥谨慎,不准备离得过近,心下一引法力,背后就有煞光绽出,入空之后,倏尔化煞为火,轰隆一声,火芒炸开,顿时引得枝叶熊熊燃起,然而才过几息,那枝叶一震,被烧灼之处忽然断下,眨眼间又重新长出嫩枝,再过须臾,无数翠色枝叶一丛丛一节节铺张开来,看去竟比方才还要繁盛。

  姜峥摇了摇头,如此巨木,单凭自己法力,显难撼动,这也只是试上一试,不想比想象中更是难以对付。

  他目光一顾,见树底之下站有两个人影,其中当有一人就是那胡三全,身下罡风一卷,往那处遁去。

  郭子良则是随同跟上。

  林姓修士一见姜峥面容,不由神情一紧,往后退了一步。

  胡三全把他表情看在眼中,好整以暇道:“道友,眼下胜手在我,不必与他们正面相斗。”

  林姓修士忙道:“胡真人说得是。”

  胡三全不慌不忙一引法诀,就见树冠之上,自有条条长枝垂下,遮住前方,原先空地很快被交错纠缠的藤蔓填满。

  他是栽树之人,只要在此,自能得这神木护持,此树守御之力可不比对面大阵差得多少。

  太昊派门中就是有大蟠神木镇压大阵,又交好南华,这才敢于向溟沧派叫阵,虽这只一截枝叶在此,可也足以护住他们。

  姜峥一见前方枝叶密布阻隔,试着以法力扫荡,但仍如方才情形,那些只毁去一些,就又重新长出。

  他也是果决,见一击无功,便不再纠缠,道:“郭道友,这树木非我等所能对付,回去之后,再思对策。”

  郭子良点了点头,临行钱一招手,摘了一断枝下来放入袖中,也是往回退走。

  胡三全在后高声道:“两位真人请回去转高言掌门,只要言晓阳出来口头赔礼,日后年年进贡我南华上宗,我可既往不咎,不再坏她地灵。”

  两人回去碧羽轩,姜峥如实言述那大木情形,郭子良则适时将那一截断枝拿了出来。

  魏子宏拿了过来,细细一辨,道:“这枝叶与典籍中所记载大蟠木很是相似,看来那巨木与此物脱不了干系。”

  郭子良道:“我方才以灵机探试,此木这树木生机极旺,越是长到后来,越是难以斩断,除非能一气断根,若只伤不死,怕只会使得灵机加倍崩坏。”

  言惜月愁容遮面,一时却时想不出来办法,喃喃道:“莫非我碧羽轩此次在劫难逃么……”

  言晓阳怒道:“阿姐何必说这丧气话,我这就去与其等一斗,哪怕死在那处,也好过被彼辈羞辱。”

  说着,就要往冲去,人影一横,却是翁知远将他拦住,笑呵呵道:“言长老何必这般冲动,说不定几位真人有解决之法呢。”

  言晓阳犹豫一下,回头看来。

  郭子良道:“我等手中握有两人,是否可以……”

  在座几人明白话中之意,不约而同看向汪采薇,后者想了一想,摇头否道:“且不说此举是否有用,凭胡三全法力,我却不以为他能压下这株大木。”

  魏子宏嗯了一声,道:“师姐说得是。”他双指一捻,将那树枝化为飞灰,就一甩袖,往外走去。

  汪采薇站起问道:“师弟去何处?”

  魏子宏头也不回道:“这便去伐了此木。”他脚下不停,纵一道黑光而去,身形几个闪烁便就不见。

  到了门外,就闻一声龙吟,就见墨烟滚滚而来,在身下化为一条墨蛟,他双足踏定蛟首,负手而往。

  须臾到得树下,仰首一观,这一棵巨木,冠可遮山,几与云齐,就是他炼成了元婴法身,面对这般庞然大物,也是无力破开。

  额上神目开得一隙,上下看有片刻,便就合上。

  他低语道:“我需斩断此树,还请真人助我。”

  心中有声起,“大郎君,要斩此木,需你全力施为,可惜你无有老爷赐下精血炼法,不然与我更是合契。”

  魏子宏道:“无妨,我已看过,以我法力,足可一气破之。”他张臂一横,金光漫起,已是把抱阳钺拿在手中,稍作吸气,高举此钺,猛力往前一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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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木倾倒断灵根 请得名修再履尘

  早在魏子宏出来之时,胡三全就察觉到一丝不妙,对面来人顶上无有罡云,分明是三重境大修士,再看形貌,极可能是传言中那位瑶阴掌门。

  他连忙掐诀作法,无数枝条垂挂而下,密密实实结成了一片青色叶障。

  而当魏子宏抡起大钺之时,他忽见其顶上现出一条玄蛟,吞云吐雾,凶悍绝伦,蛟睛瞪来,顿觉呼吸一滞,心下一阵惊悸,而在这股威势之下,他竟然法力运转也是艰涩无比,连忙拿了几枚丹药吞下,再凝神运气。

  然而还未等他摆脱这股制压,那大钺已是重重落下,而后就见一道撕天裂的金光汹涌冲出,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震耳龙吟。

  胡、林两人都是瞪大双目,眼睁睁看着那道金光杀奔过来,却是毫无办法,而后就见其无声无息地没入了这大木躯干之内。

  两人等有片刻,却发现除了树冠微微摇晃之外,有少许落叶之外,却并无什么太大动静,仿若方才只是一阵清风拂过。

  林姓修士松了口气,道:“还好,还好,原来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胡三全张了张嘴,似要说】n些什么,然而这时,却从树干之中传出啪的一声脆响,好似线绳断裂之音,又若木皮干裂,他心下不由一沉。

  不过须臾,这噼噼啪啪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是密集,到了最后几乎连成一片,并不断由下向上,往各处枝干蔓延而去,速度也是愈来愈快,而天中亦开始飘下无数断枝残叶,一落至地。就散成一堆飞灰,很快地表上便积攒了厚厚一层。

  胡三全看出不妙,他一掐法诀,却是半点灵机也感应不到,不觉神色大变,大吼道:“道友速走。”说着。脚下一踩,已是起了遁光飞纵逃去。

  林姓修士这刻也是察觉不妥,慌忙驾起遁光,飞速窜走。

  两人去得未远,大木枝干之上冒出无数细密裂纹,又自里渗出一丝丝闪烁金芒,而后这等缝隙被撕扯得越来越大,到了最后,就闻得轰隆一声大响。整株巨树竟轰然爆开,无数残碎枝叶先是被卷带去了上空,再四散开来,有如雨点一般纷纷散落下来。

  胡三全与林姓修士二人忽觉背后传来一阵法力震荡,根本稳不住遁光,不约而同被掀飞了出去,再重重坠地,内腑受此激荡。一时皆是起不得身。

  好半晌,两人才回过气来。再观那株大木,却骇然发现其已是崩散,平地之上再无那庞大巨影,唯有无数残叶飘飞,他们哪还敢留在这里,勉强转动法力。就想起罡风遁走。

  然而还未等他们如何动作,却觉一股庞然大力笼下,顿将二人困束在了原地,连半根指头也无法动弹。

  “禁锁天地?”

  胡、林两人脸色都是难看无比,林姓修士苦笑道:“败于三重境大修士之手。也不算冤枉,只方才那一斩,委实惊天动地,不知是什么法宝?”

  胡三全仰天叹道:“此必是真宝一流,不然如何伤这神木,林道友,此回是我冒失,连累了你。”

  林姓修士摇头道:“到了这般时候,说这些话又有何用。”

  上空风声骤响,一道玄影飞近,无数飞叶之中,魏子宏脚踩墨蛟,现身于二人面前。

  方才斩出那一击后,他身上法力耗去大半,不过余下些许,用来拾掇这二人仍是足够。

  起手一弹指,飞出两枚法符,落在两人顶门之上,将之身上法力镇住,那墨蛟一声吼,蛟尾摆动一扫,就将二人裹入身后墨云之中,再一腾身,就纵上天穹,往来处回返。

  大木一毁,所窃灵机再无人窃夺,徜徉片刻,便就归入山水地脉之中,碧羽轩大阵也是就此稳住。

  待魏子宏再次入得碧羽山门内后,两边弟子纷纷让开道路来,目光之中满是敬畏。

  许多碧羽长老皆是心下猜测,张真人座下几名弟子之中,除却刘、田二位真人,如今当就是这位魏真人战力最为强横了。

  到了堂上,魏子宏将胡、林二人往地下一掷,对座上一拱手,朗声道:“三师姐,五师兄,诸位同道,小弟幸不辱命。”

  汪采薇笑道:“师弟做得好。”

  言惜月拉了言晓阳上来,诚心实意道:“魏真人,若不是你,我山门根基已坏,大恩无以为报,请受我姐弟一拜。”说着,两人对他重重一礼。

  魏子宏把身子一侧,道:“不过举手之劳,言掌门不必如此,韩师弟是我师弟,他既不在,我身为他师兄,自当伸手帮衬。”

  言惜月还是称谢不已。

  言晓阳看着胡三全那狼狈模样,眼中满是快意,大步上前,居高临下讥嘲道:“胡真人,你还认得我否?”

  胡三全撇他一眼,哼了一声,道:“言晓阳,你不过是仗着他人之势而已,还不是我手下败将,又有什么可以得意的?”

  林姓修士低声道:“胡道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是少说两句为好。”

  胡三全讥笑道:“我说得莫非不对么?凭他言晓阳,能有什么本事?”

  言晓阳哼了一声,道:“大言不惭,若是那日我对你出手,非是你那坐骑,你又岂有性命回去?”

  那日他跟着二人,目的倒并非伤人,而是想着对方既然夺取自家坐骑,那么自己去将其坐骑打死,好出得一口恶气,然而目的虽是达到,自家却也因此受创不轻,可他自忖要是真个斗了起来,却不见得会输给此人。

  郭子良笑道:“言长老。不管如何,此人已为阶下之囚,又何苦与做他口舌争辩。”

  言惜月瞪了自家阿弟一眼,言晓阳本来还想说话,见此只好悻悻收声。

  汪采薇目光看向胡三全,道:“胡真人。我乃昭幽门下汪采薇,今次之事,对错如何,你心中有数,我只言一句,你若是愿意化解。便将夺去那铁翅鹰还了回来,再向言长老赔礼,立法誓不再穷追此事,我这就可做主放你回去,不知你意下如何?”

  胡三全垂首想了一想,摇头道:“不用再言了,身为南华弟子,此事我万万不会答应,汪真人也不要高兴的太早。未到最后,谁也难定胜负。”

  此事或许初时只是意气之争,可是斗到现在,已是两家之争了,这是关乎山门脸面,若是他答应下来,一旦传了出去,南华派竟然向碧羽轩这等下宗低头。那岂非威信扫地?

  汪采薇点首道:“我明白胡真人之意了,那就请胡真人此等候上一段时日。等你门中长辈前来,再议此事。”

  胡三全闭上双目,不再言语。

  言惜月拍了拍掌,自有两个碧羽轩弟子上来,将胡三全与那林姓道人押压下堂去,她回首过来。难得露出几分笑意,道:“若无诸位道友出手相助,恐此事那解。”

  汪采薇摇头道:“虽擒得此人,但这事不到了结之时,贵派弟子还未能放松戒备。相信胡三全所邀之人不日即来,贵派在外修筑法坛也不可停下。”

  言惜月一凛,抓了胡三全,她本以为危机已是过去,但听这话似还有更大麻烦,她相信汪采薇判断,道:“真人说得是,我这便下去督促弟子。”

  此时南华派中,方心岸正在洞府之内运气烧窍,随时准备破入化丹之境,他是黄羽公最为喜爱的小徒,所习功法道术无一不是上乘,便连化丹外药,也是早早齐备,只等行过到一定火候,便可破入此境。

  这时他耳畔忽然一阵泉水叮咚之音,便缓缓收了功法,睁开眼道:“何人在外?”

  门外有人小声道:“小师叔,有书信送来。”

  方心岸道:“拿了进来。”

  一名年轻修士步入洞中,很是恭敬地呈上一封书信。

  方心岸拿过之后,对其挥了挥手。那人一揖退下。

  他开始还有些漫不经心,只是打开一看,却是大吃一惊,这里间说得却是胡三全邀同道围攻碧羽轩不胜,结果连自己都被人捉走,而其一众交好同道听闻此事后,也多是散去,不敢再管此事。

  方心岸心下不禁起了几分惶恐,暗道:“不好,胡师兄被捉了去,师父若是知晓此事是我惹出来的,定不会轻饶于我,需得想个办法救了胡师兄出来。”

  他死死攥住书信,冥思苦想,最后一咬牙,纵身往外来。

  这洞府一出门,便是一座断崖,崖边有十数头飞禽、皆是体躯巨大,毛色光鲜,看去神骏威武,不过此刻皆被云阳金锁牢牢拴住在了铜环之上,见他出来,一头头仰起颈脖,拍打翅膀,在那里欢叫不已。

  这些俱是他豢养的灵禽,山门之中,似他这般境界的修士,有一二头便已不差,而他所占数目,却远非同辈可比。

  若在平日,他必定是好生安抚一番,可今日哪有这等心情,一跃上了一头长尾金雀之背,自有管事在外解了金环,他一拉绳缰,那大雀一声鸣叫,把双翼打开,腾空跃出高崖,化一道金影往远处飞去。

  一路之上,到处可见有修士驾禽乘鹤往来,有人见他如窜行极快,有心教训几句,然而再一看他模样,只好闭上嘴巴,摇了摇头,任他去了。

  半刻之后,方心岸来至一处一座翠峰之前,峭壁上有一处洞府,他拉住金雀,大声道:“封师兄,封师兄!封师兄可在!”

  连喊十数遍后,洞府石门一开,一名手持羽扇的清瘦道人站在门前,很是不悦道:“方师弟来此作甚?”

  方心岸一拱手,诚恳道:“小弟有事与师兄相商。”

  封成昌看他一眼,侧身一让,道:“进来说话吧。”

  两人到了里间,石门重又合上,封成昌往榻上一坐,淡声道:“你有话可说了。”

  方心岸道:“小弟来此是想请师兄帮一个忙,把胡师兄救了出来。”

  封成昌微觉诧异,道:“怎么,他被人抓了?”又一转念,想到自己给出的那株神木枝,哼了一声,道:“蠢物一个,碧羽轩之人可无这等本事,定是昭幽天池哪一位真人出得手,是刘真人,还是田真人?”

  方心岸道:“是那位瑶阴掌门,传闻此人也是炼就元婴法身了。”

  “魏子宏?”封成昌一怔,沉默片刻,叹道:“如此只昭幽一门就得三位三重境大修士了,当真了得。”

  方心岸道:“是以小弟唯有请师兄出马,才可把胡真人救了出来。”

  封成昌嗤了一声,挥袖道:“此事是你等自家找来的,与我有何相干?”

  方心岸抬头看着他,道:“师兄不知此事倒也罢了,现已知晓,却不去救,恩师出关之后,又会如何看待师兄?”

  封成昌眉头一皱,他恩师黄羽公乃是护短之人,要是知道他明明晓得同门被人扣押,却不去救,必是不喜,可要去与一名三重境修士斗法,他也很不情愿,此事管也不好,不管也不好,却是有些后悔放了方心岸进来。

  方心岸低声道:“若是师兄愿意救了胡师兄出来,小弟愿以一事告知。”

  封成昌深深看了方心岸一眼,并不言语。

  方心岸却自顾自说下去,“两月前,恩师与原真人对弈之时,小弟无意中闻得,再有二三百载,辛真人寿数将尽,似要提前兵解转生。”

  原本面无表情的封成昌听到这里,却是身躯一震,道:“果真?”

  方心岸正容道:“不敢欺瞒师兄。”

  封成昌吁了一口气,他已是三重法身,本是要筹谋冲撞法关,再图向上,奈何天机运数不在,灵穴不稳,不过去重劫,门中却无可能再多一位洞天真人。

  他舍弃一切享乐安逸,辛苦修炼,才有今日这身修为,而到头来却是前无去路,失落沮丧可想而知。

  不过能修至元婴三重境的,皆是心志坚毅之辈,故还是日日守定修持,并不懈怠。

  可若门中有洞天真人身故,那却又不同了,到时门中空出一位,可替继上去,纵然前面还有大弟子黄颂泉,可他也未必没有机会。

  他道:“方师弟,此事还有何人知晓?”

  方心岸道:“除封师兄这之外,小弟还未曾与人说过。”

  封成昌知道这回是欠了方心岸一个人情,他权衡片刻,终是同意道:“也好,我就随你下山走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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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大微观星经

  封成昌既下决心,也不拖延,稍作收拾,便出了洞府。

  到外间后,他抛出一艘舟筏,唤了方心岸上来,渡空乘云,往碧羽轩而来。

  方心岸知他有一头褐尾大鵟,此刻不见他拿出,不觉好奇问道:“师兄,何不乘行坐骑?”

  封成昌横他一眼,道:“灵禽珍兽,可为我阵上争胜,奋身拼杀,乃死生之伴,当视之为友,驱于跨下,岂是君子所为?我劝师弟你好生珍惜自家灵种,平日随意驱使,令其为下役之事,非是正道。”

  方心岸到表面诺诺称是,心下却不以为然,暗道:“禽兽终归禽兽,拿来代步又算得什么?派中同门哪个不是这般做的?还视之为友,当真可笑!”

  封成昌见他神情,不难猜出他如何想,心道:“你以为我是什么古板之人么?这些灵禽珍兽经我南华调教,也重情信义,若能收得其心,斗阵之上可为你牺牲蹈险,至死不渝,若不是你这回也算帮了我,我哪来闲工夫指点与你?终归我话已说到,至于能否领会,却与我无关了。”

  两人行渡半日之后,碧羽轩山门已是遥遥在望,此处有碧山、羽山两座大山,在上空俯视望来山势平缓,又好似合在了一处,形如灵鸟眠卧,翼抱弯首。

  ≧▼封成昌冷嘲道:“当初碧羽轩主人言文经也是出色人物,可惜其师早去,没有进阙之望,这才出来开了一派山门,本来与我南华源出一家,有甚话不能好好说道,不想却是投在了溟沧门下。可见门中理事之人何等无用。”

  方心岸眼珠一转,故作叹气道:“谁言不是呢,也是大师兄管教不力啊。”

  在黄羽公身旁跟久了,他对门中大小事也是知道不少,南华派打理俗务之人通常是门中大弟子,不过黄颂泉一向只顾修行。是以这等事都是交给门下一些修道无望几名记名弟子去做。

  然而这些人既无上进之心,便就只有一味贪图安逸享乐,其中有一人甚至还要下宗进献女修供其淫乐。虽这等荒唐之事虽然很快被门中长老制止,但一些下宗对南华难免离心离德,碧羽轩当时也遭受过逼迫,想自那时起就有另寻靠山之念了。

  封成昌缓缓摆下舟筏,因见下方已是竖起许多法坛,广联禁制,便也不再接近。远远道:“南华派门下。封成昌来访,可否请魏真人出来一见。”

  他声发广大,碧羽轩内无不有闻,言惜月等人皆知外面又有人来,便齐聚堂上。

  魏子宏看了外间一眼,问道:“言掌门可知那封成昌是何来路?”

  言惜月回道:“封成昌是苍定洞天弟子,不过授他道法的却是另有其人,此人因与黄真人交情甚好。故去之前特意将封成昌转入了黄真人门下。算来也是一名炼就法身的大修士,只是很少出来走动。故名声不显于世。”

  汪采薇道:“能修至三重境中,绝非易于之辈。”

  魏子宏笑道:“既是指名叫我,这便出去与他一见,看他有何话要说。”

  汪采薇却道:“师弟慢来。”

  魏子宏停下脚步,道:“师姐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汪采薇道:“这人敌意不彰,极可能是来谈和。师弟当心中有数。”

  魏子宏闻言沉吟一下,随后看向言惜月,道:“言掌门,你可信得过我?”

  言惜月道:“全凭魏真人作主。”

  魏子宏点点头,两袖摇摆。就外走步去。

  方才封成昌声音传来,被囚居在后山的胡三全等人也是听到,林姓修士喜道:“封真人到此,想来能将我救就了出去。”

  只是他一偏头,见胡三全脸上并无高兴之色,不觉奇道:“胡道兄,莫非你以为封真人不是那位瑶阴掌门对手么?也是,那魏真人手执真器。封真人怕是无有胜算,唉,这又该如何是好?”

  胡三全心下暗道:“若封师兄被捉了进来,那才是最好。”

  此刻他非但不想封成昌把自己救了出去,反还期盼其战败。

  此事因他而起,如今自己也是被擒,就算被同门救了回去,想也无法在宗门内抬起头来了,恐还难逃罪责,但若封成昌被捉,那矛头便不会对准自己了。

  封成昌在外等不多久,见有一俊朗修士乘蛟而出,往自家这处来,待其到得近处,他主动一个稽首,道:“可是魏真人么?”

  魏子宏还他一礼,道:“正是魏某,封真人请我出来,可是有所见教?”

  封成昌道:“请真人到此,是特意为化解两家之事而来,贵方若有所求,不妨说出。”

  魏子宏看了看他神色,确似有意和解,便将昨日汪采薇所提条件说了一遍,无非是赔礼,致歉、立誓这三事。

  封成昌听了,稍稍一思,却是摇头,既欲和言,那么赔礼是应有之意,他提出此议之前就有所准备,不过在他看来,这却不能明着来,只能是私下作为。

  至于致歉立誓,那更是不可了,这分明是告诉天下同道,此场争斗是南华这方败了,要是传扬出去,还平白坏了自家名声,他还想着如何入道洞天,有这污点,师门就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于是他缓声道:“不过误会一场,又非生死之战,贵方何必这般苛刻,不如放了胡三全出来,并以他之名,赠与诸位一些重礼,你我就当一场误会,就此和气收场,岂不是好?”

  以胡三全个人名义赔礼,既不会损得山门分毫名声。对方也是得了实惠好处,重要的是还不动斗死拼活,这是两全其美之事。

  魏子宏见他避开致歉立誓二事,就知道他用意何在了,无非是想先把胡三全救了出去,至于以后之事,想来也不会多管。今日过去,怕是两家争斗还要继续,既然如此,他也无需客气,呵呵笑了一声,道:“不知贵方可给出何物?”

  封成昌神色略振。道:“我门中灵禽珍兽不少,其中上品,对敌你我,也不落下风,我可做主赠与贵方两头,道友以为如何?”

  魏子宏沉声道:“此事起后,我昭幽天池虽无人有损,但碧羽轩中却十数弟子身故,道友莫非以为十数人性命。就值两只畜生么?”

  封成昌一耸眉,他心中确也未把这些低辈性命放在心上,认为魏子宏提出这事,无非是想所索要一些好处而已,但只要能谈得拢,倒是可以稍作让步,便道:“那真人还想要什么?”

  魏子宏淡声道:“只要拿丹玉来换即可。”

  封成昌望他一眼,不悦道:“魏真人莫非有意消遣我?”

  他虽也有些许丹玉。可那是门中供给他修行的,数目极是稀少。自己还嫌不够,拿来来换胡三全,这是万万无有可能的。

  魏子宏回望过来,肃容道:“我非是玩笑之语,要把胡三全等人赎了回去,那就需得拿丹玉来换。”

  封成昌盯着他道:“可还有得商量?”

  魏子宏缓缓摇头。

  封成昌吸了口气。随即轻轻一哂,道:“既是这般,那你我就只有手上论输赢了。”

  此刻东华洲另一地,当日与胡三全等人一道的红衣女子,已是请到了一名往日交好的玉霄弟子。正往约定之处赶来。

  只是方行半途,忽然前方有一道飞书过来,她素手轻抬,接了过来,可看过后,却是俏容一变,惊呼道:“怎会如此?”

  周道人诧异看了过来,问道:“杨道友,出了何事?”

  红衣女子一声叹,歉然道:“周道友,这书信上言,胡三全胡道友昨日失手被擒,看来这回道友怕要空走一回了。”

  说着,把书信递了过来。

  周道人接了过来一看,顿觉扫兴,正主不在,自己去了又有何用?何况对面有元婴三重境大修士坐镇,还是传闻中杀死周子尚的魏子宏,这岂是自己能抵敌的?

  他心下一转念,正要顺势说几句客套话,好就此退去,可就在这时,又有飞书到来,而这回,却是朝他而来。

  他不禁一怔,伸手一点,此信就落在身前,目光上下一扫,看完之后,却是神色一动,哈哈一笑,道:“我既是出来,岂有半途而废,之理?”

  红衣女子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道:“那魏真人可是炼就了元婴法身的,道友你……”那周道人言道:“在下还有几分自知之明,非是要与那位魏真人较量,而是另有去处。”

  他晃了晃手中书信,有眼线报我,那昭幽门下韩佐成正往碧羽轩去,我等不必去那处了,可在半道设伏,将此人擒下。

  他心下暗道:“我周氏与昭幽一脉向来不对付,先前屡屡吃亏,此回若能借机把韩佐成擒下,那心明殿主必是高兴。”

  红衣女子却是心头大惊,与碧羽轩作对是一回事,可与昭幽天池对上又是另一回事了,主动去截击韩佐成,怕是要惹怒其师张真人,玉霄派或是不惧,可她不过小宗出身,又怎敢搀和此事?

  想到这里,心下暗暗叫苦,早知如此,就不把这位找来了,咳了一声,目光躲闪道:“只是胡道友不在,去了想也无用,小妹还有事,便不与道友同行了。”

  说着,她一转身,就要遁走。

  只是才出去不远,却听后面一个戏谑声音响起,道:“道友要往哪里去?”

  她回首一看,就见周焕延把手一扬,顿时有数十团星光朝她落来,一时满眼皆是金屑灿芒。

  他以为对方时要对自己动手,不由大惊失色,急转过身,挥袖发了一条霓虹彩带出来,重重绕转,将身护住。

  可是那星光落下,却是将她连人带彩带一同裹住,随后愈来愈亮,愈来愈重,不多时,她就觉身上似被一座大山压住,感觉吃力无比,汗出如浆,胸闷欲呕。

  周焕延似笑非笑看来,他修习得是玉霄派四气二法之一的《大微观星经》,习此功法后,所发星光,轻重随心,大小如意,法起可盈山,法隐化微尘,修士一旦沾身,就极难摆脱,偏偏外表看去,与玉霄寻常玄功也无甚区别,若非是知晓底细之人,根本难以辨清。

  红衣女子感觉身上压力越来越重,很快就支持不住,挣扎道:“周焕延,你要做什么?”

  周焕延叹气道:“我只是一人路径不熟,需请道友与我同行,道友又何必急着走?”

  红衣女子勉强一笑,道:“原来是这般,只是小妹遁法不如道友,恐怕到了那里,早已是赶不及了。

  周焕延点头道:“这话有些道理。不过不妨事,我有‘惑心小筏’在手,可带道友一同去。”

  说着,他一挥袖,祭出一驾可站三四人的云筏,伸手虚虚一引,道了声:“请!”

  红衣女子觉得身上一轻,但见周围星光仍在,无奈之下,只得踏了上去,周焕延随后站了上来,心意一动,脚下星光,直往上走,霎时刺破天云,往北飞遁。

  韩佐成自出山之后,就冲去罡云之上,乘罡风疾赶,眼看快要到得地界时,忽见远空之中有一点星光飞来,他并不去多看,只顾着自家赶路,可那星光过来之后,却是往他面前一拦,阻它前行,却不得不缓住身形,怒道:“何方道友,怎来与韩某玩笑?”

  那光华一散,周焕延与红衣女子俱是现身出来,前者稽首一礼,道:“韩道友,你怕是去不成碧羽轩了。”

  韩佐成惊怒道:“尊驾这是何意?”随即神色一变,万分戒备道:“你是玉霄弟子?”

  周焕延笑道:“我那洞府风光独秀,就请韩道友与我回去小坐几日吧。”

  说话之间,他就把大微星光祭起上百道,呼啸落下,想要速战速决,把韩佐成一气压住。

  韩佐成少经战争,又知晓玉霄威名,自忖不是对手,一时心急,就把张衍所赐玉册拿了出来,哗啦一声拉开,就见一道滔滔水光自里迸现而出,到得天中,就化大浪冲起。

  周焕延察觉其中浩荡法力,不觉神情陡变,大喊一声,起来全身法力压下,然而与那大水一撞,却好如蜉蝣撼树,螳臂当车,发去星光霎时溃散,耳畔只闻轰隆一声,顿觉天旋地转,一头栽入了那水浪之中,而后水光一闪,尽归那玉册之中,此物当空一卷一合,就落了下来,韩佐成伸手一接,将其抓至手中,他又看了那红衣女子一眼,见其呆呆怔怔,似并无有动手之意,也不去管她,催动法力,就往地表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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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八章 龙君血炼万源功

  碧云轩山门之外,魏子宏早知事情无法谈拢,对封成昌抬手一礼,就要准备撤后动手。

  封成昌却叫住他道:“真人且慢。”

  魏子宏侧身看来,道:“封真人还有何事?”

  封成昌道:“我与魏真人做个君子之约如何?”

  魏子宏道:“真人请讲。”

  封成昌沉吟片刻,就看向他道:“此战若是我输了,自然任凭真人处置,若侥幸赢得魏真人,就请贵方放了我那胡师弟出来,不知可否?”

  他明白,就是自己胜了魏子宏,也未必能擒下此人,更休说打破碧羽山门了,最后还是达不到目的,故这话需说在前面。

  魏子宏爽快点头道:“便就如此吧。”

  封成昌得了答复,打一个道揖,就往后退开,一直到了数里之外才停下。

  看着对面,脑海之中不禁在盘算对策。

  身为南华派中元婴三重境修士,他可身携一十八种奇兽出游。但负担奇兽越多,所耗法力也是越巨,而每一种奇兽,都要他安抚亲近,才可与自家合作默契。

  在他看来,通常用得顺手的,有个三五头已是不差,再多无有必要,反还无法发挥奇兽全数威能,若嫌手段欠缺,完全∠可以用精魄牌符替代。

  他曾反复提醒过几位后辈,不要贪多,只要求精便可,奈何少有人能听了进去的,从来都是一味追求数目。

  而放到战阵之上,亦要有的放矢,对付不同对手当要用不同奇兽应对。

  他知魏子宏身怀真宝,但任凭什么手段,只要提前知晓了。亦不是无有办法对付。

  他在成就法身之时,曾炼入一对世间仅见的阴阳双身蛇,由此等若有了两条性命,现下那蛇一身在此,一身在外,哪怕这具法身被斩破。亦可在另一处再生了出来。

  只是可惜,此法用过之后,今后再无可能驾驭蛇蟒之属的长虫,但与未来成就洞天的机会比起来,这点付出也极是值得。

  魏子宏神情一片肃然,东华洲上,能修至元婴三重境的,个个不是善茬,对方当已知晓他有真器在手。却仍敢来前来邀请战,定是有所倚仗,或许亦有真宝在身,也或许有后手应付,自家绝然不能大意,需得小心从事。

  他按捺下祭出抱阳钺的念头,决定按照同辈斗法路数,先做一番试探。

  只是他还未动手。封成昌已是拿了一个法诀,就见他身后跃出一只大蟆。哇哇一叫,张嘴就是喷出一大团漠漠黄沙来。

  魏子宏感应得沙中有腥味,疑有奇毒,把缰索一拉,身下墨蛟一声吼,仰头弓背。往云上纵行,轻易就甩开那团黄沙。

  封成昌也不追了上来,却是御使那大蟆左一口,右一口,很快方圆百里之内。皆是此等秽物。

  魏子宏看不出是何目的,暗忖自家只消遁至远处,那等布置岂不是完全落空?

  不想那黄沙之中噗噗有声,竟是自里跃出一只只头尖尾细,背生薄翼的小蟆,双腿一蹬,就纷纷跃上天来。

  魏子宏一看,道:“原来是蟆虫。”

  此物能吸食修士精气,虽然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数目一多,也是不小麻烦。

  脚下轻轻一踏,那墨蛟立时对着下方喷出一股黑烟,过来蟆虫不管不顾冲入其中,不一会儿,就见无数双翅焦烂的虫尸从天坠下。

  见还有大半未除。他自袖中取了一支长笛出来,往嘴边一横,轻轻一吹,便起一阵悠扬音调,那所有飞来虫豸,俱如醉酒一般,分落而下。

  封成昌暗忖道:“听闻这位瑶阴掌门掌一门之重器,身上法宝不知有多少,早在破魔穴阵图时,魔宗中人就被诸多法器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看来果是如此。下来却要小心为上,不能太过贪功,待慢慢使出其手段,再下杀招不迟。”

  他一拿法诀,那下方黄沙之中,仍有无数蟆虫窜飞出来,前赴后继,看去源源不断。

  魏子宏略略皱眉,要是自己不去理会,那么用不了多久,这被蟆虫必会蜂拥而来,虽未必伤得了他,却也是烦不胜烦,如此就逼得他不得不出手毁了那源头。只是此举,无形中却是失于被动了。这人名声不显,没想到一个照面,就隐隐占去上风。

  他一抖袖,抛去数十道罡雷,欲要将那黄沙击破。

  封成昌当不会叫他如此容易,起手一挥,也是数十罡雷上去,两者激撞一处,齐齐在半空化解。

  只是此刻,他却觉上空一黯,随后有狂风压来,抬眼看去,原来却是那墨蛟趁他出手之时往下杀来,此物身长十余丈,浑身满湿坚鳞,看去便好不对付。

  他乃南华派修士,一眼便能判断出来,此蛟与他带来的灵禽走兽相比,也是毫不逊色。不觉眼神一厉,想着是否此刻设法将之斩杀,先行断得对方一臂。

  可转了转念,还是决定退闪避让,故身子轻轻一摇,就化轻烟飞去。

  到了炼就法身后,修士哪怕不去刻意修行遁法,飞遁亦是极快,那墨蛟也有智慧,紧跟了一阵后,见无法追上,怕反被对方算计,便就掉头折回。

  魏子宏此刻已是用罡风将那黄沙蟆虫清扫一空,不过对面这人大不简单,胜过他以往所见对手,自忖就算是试探,也不能再给对方从容出手之机。

  他自袖中取出一只瓷瓶,把瓶塞取了,往半空之中一祭,此瓶轻轻一晃,就见其中冒出一缕浑黄烟雾,到了天顶之后,立时化聚成一只擎天大手,隆隆一翻掌,就带着无尽威压向下拍来。

  此物是他在风陵海时,清羽掌门陶真宏所赠,瓶中盛有戊土精气,用时只需法诀一引。就可聚出玄黄大手。

  封成昌见上方天穹几乎被这大手遮掩,不欲耗费法力抵挡,双袖一展,脚下踏云飘开。

  魏子宏伸手一点,那瓶口一斜,玄黄大手当即一转向。又是横扫过来。

  封成昌躲闪几次后,觉得若不接战,就只飞遁去了远处。可是这样并无用处,眼下是他上门求战,魏子宏便是立在原地不动,他也只能乖乖回来,那么剩下唯一选择,就是出招将那瓷瓶破去了。

  他一甩袖,将万兽圈扔了出来。红芒喷吐之中,一声鹰啸,就见一头弯钩金喙,大翼褐尾的鵟鸟跃出,把翅一个拍动,绕飞而上,朝着魏子宏所在之处飞去。

  而他则一捏法诀,轻吹一口气。就有一股狂风生出,旋转呼号。形如龙卷,与袭来玄黄大手一撞,顿时将其击散。

  魏子宏撇了那大鵟一眼,对身下墨蛟道:“你去对付他,小心一些,莫要被他收拾了。”

  墨蛟低嘶一声。迎着鵟鸟冲去。

  而他把手伸出,点向那瓷瓶,想要把玄黄再化聚出来,只是就在这时,身上护身宝光忽然光芒大放。只听闻啪得一声,竟是应声破散,而后就见一抹绿影杀来,其速迅快无比。

  他一眯眼,并不慌张,起指一弹,那绿光一声哀鸣,又远远飞了出去。

  此刻才瞧得清楚,原来竟是一只翠羽雀鸟,不过只有拇指大小,不过如此细小之物,居然能撞破他护身宝光,要是在他与对手缠斗之时冲出,可是防不胜防。

  他玄功一转,又把护身宝光祭出之后,再要去御使那瓷瓶时,却见那翠鸟啾啾一声,居然啄嘴一刁,将之衔走,又起一道绿影回至封成昌身侧,就化为一名娇俏可人的绿意少女,其揉着肩膀,噘着嘴将把瓷瓶送到前者手中,委屈道:“老爷,那人好生厉害,奴家险些被他法力伤了。”

  封成昌把那瓶拿起一晃,远远言道:“魏道友,此物在下便暂且收下了。”

  魏子宏笑了一笑,无所谓道:“无妨,就先放在道友处,待稍后魏某自行拿回便可。”

  此物便是落入对方手中,没有法诀也是一样无法运使,这回能令对方把那翠鸟逼得放了出来,哪怕失了这件法宝,也是值得。

  两人说话之时,旁处传来嘶吼阵阵,却是一蛟一鵟正争斗得无比激烈,只是那蛟龙却是有些处在下风。

  魏子宏只看一眼,便不去多做关注,此蛟是他自渡真殿中带出,力大体坚,韧性极强,就算不是那鵟鸟对手,也足以抵挡许多时候。

  他把身一晃,顶上升起一团玄云,内有一粒丹丸,金光耀目,不可直视,外有烟潮涌动,洋洋荡开数里。

  封成昌仔细看了片刻,并不识得这门玄丹照潮烟,暗道:“瑶阴派功法不现九洲已久,无法知他底细,只能稍候小心应付了。”

  他本想再做几次试探,然而魏子宏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其身后潮烟一涨,好似江河拍岸而来。

  封成昌似也有心一验他法力,这回不再躲避,拿动真诀,身上立时浮出一头玄龟巨影,翘首昂脖,身宽百丈,大如高丘,四足牢牢钉在原地,好如江心顽石,任凭烟潮冲刷挤荡,却是岿然不动。

  但这一层攻势还未结束,那玄丹一闪,一道金光照来,忽然一声霹雳响,玄龟巨影顿时发出无声哀嚎,不过片刻,接连数道金光,就打得其虚影黯淡。

  封成昌略觉意外,这本就是一头玄龟精魄,并非实躯,抵挡不住对方攻势也是意料中事,但未想到溃散之势如此之快,显然对方法力道术之强,还是自己先前预料之上。

  自觉不能坐以待毙,需得还击,就把袖一张,放了出来一头六臂白猿,咆哮一声,自云头之上一跃而起,同时一拿法诀,使了一个禁锁天地之术。

  魏子宏身躯一僵,然而他喝了一声,却并不解了此法,而是起手对着前方一拿,同样起了一个禁制锁天地,与此同时,顶上玄丹连转,向下连发数十道金光。

  封成昌不觉神情一僵,也是同样被定住。

  一时只见,两人虽法力犹可运转,但谁也无法离开远处。

  封成昌目光闪动了一下,以他们法力而言,只要二三呼吸之后,彼此就再也无法困束对方,不过最为最险恶之境,却也是最易造出机会,或许根本不用骗得对方祭出真宝,自己便就有机会战而胜之。

  他转念之下,便有了决断。

  低语一声,也不知说了什么,身后那碧羽女子忽然重化翠鸟之身,如箭一般射去,而所针对对象,并非魏子宏,而是那头墨蛟,她转眼杀到到近处,对着蛟颈狠狠一凿,竟是扎出一个深深血洞,还拼命往里钻去,此蛟发出一声痛苦龙吟,在云上翻滚起来。

  那大鵟摆脱了对手,一拍翅翼,朝着魏子宏冲去。

  天中一阵闪烁,却是一头腾蛇显出身影,带着尖啸之声扑下。

  这时那六臂白猿也是杀到!

  顷刻之间,三头奇兽,同时向他扑来!

  封成昌目光凝定前方,根本不去管身周玄龟虚影已被打得堪堪破散,这三兽虽各有弱处,但亦各有神通,相互配合之时,哪怕对方祭出法宝也是无用,只要撕开其身上那一层护身法力,此战便是他胜了!

  魏子宏冷眼看着,两人本在试探,未想到战局变化如此之快,只眨眼之间,就到了生死相分的时候。

  他身形立得笔直,连半件法宝也未祭出,只脚下忽然冒起一阵无形罡风,自远处看去,其背后腾起一条长长虚气,与云相合,影影绰绰,极似一条盘旋龙影。

  随后他向上一抬手,轰隆一声,那当先跃来的六臂猿猴好似被无形猛力击中,竟是整个翻滚了出去。

  此是万源化生功,当年瑶阴祖师易九阳所使玄功,可把合契外气化入法力之内,而他得张衍之助,炼入了龙君精血,方才一击,等若苍龙摆尾拍来,这大猿哪可能经受得住,只这一击,就已七窍流血,遭受重创。

  忽觉身上陡然一沉,他抬头一看,却是大鵟双爪抓来,可撞在那罡风上时,却有密密层层的坚鳞浮现,竟是无法撼动分毫。

  他面上一哂,又是一挥袖,罡风荡起,又是一声大响,大鵟一声哀鸣,被打的骨折筋裂,双翼尽折,自云上坠下。

  那腾蛇见势不好,只还未离去,那股罡风就已纠缠上来,魏子宏只是作势虚虚一抓,四面无形大力一挤,一声哀鸣,那腾蛇已是被生生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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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双蛇还命不过劫

  封成昌那护身玄龟精魄本就已是接近破散,此刻在金芒霹雳反复轰击之下,终是崩开。化作点点灵光飞去,而那一层护身宝光,也是很快被撕扯开来,

  他叹了口气,心意一转,身上飞出上百青羽,各焕奇光,飘飘摇摇,将余下袭来光虹一一挡下。

  那只翠鸟这时飞了回来,重化一名绿衣少女,其望着魏子宏周身环绕得龙形虚气,拉着他袖子,怯生生道:“老爷,此人法力暗含龙威大力,老爷还是带着奴家先退了吧。”

  封成昌却是不为所动,语气坚定道:“无需惧怕,魏真人虽然道法高强,但我观他那罡气却不能及远,且这等强横法门,所耗法力也是不小,定也无法长久维系,我等不是无有机会。”

  他虽是如此说,但一连损折三头奇兽,手段已是损了一大半,倚仗已是不多,又检视了一下身上所剩精魄牌符发现还有不少,心下略略一定。

  魏子宏身上骤觉一轻,却是从禁锁天地之中摆脱了出来,他目光一扫,见那头墨蛟颈脖之上血洞已是愈合,重又长出新鳞,便低喝了一声,召其过来。

  那墨蛟听得招呼,立化一道墨烟到他脚下。

  他一步踏去,到了蛟首之上,就纵起烟云,往封成昌所在之地冲去。

  这名对手放出奇兽被他打得或伤或死,此刻正是气势最弱之时,正该一鼓作气,将此人斗败。

  封成昌瞧他过来,掏出一枚牌符,在手中捏碎,脚下立生一只大鹊虚影。羽翼拍开,便鼓动大风,将他与那绿衣女子一同送去天中。

  魏子宏见状,呼喝一声,下方蛟龙更是卖力,把身一摆。遁速也加快了三分,紧紧追在了后面。

  他双目牢牢盯住了对手背影,纵然一时追不上此人,也要保持住足够压迫之力,不令其有任何安稳喘息之机。

  封成昌看那追来玄光越来越近,道:“翠心,你可能破开魏真人那层罡力么?

  绿衣少女摇了摇头。

  方才三兽之中,那腾蛇本擅破法,连其也是奈何不得那罡风。她更是无法了。

  封成昌想了想,拿出来一根一尺长短的赤红尖刺,道:“那便只有以法器破之了。”

  此物名为“阴鹤凿”,是他采一只千年老鹤尖喙,又用诸多宝药灵材,亲手祭炼而成。自宝成之日起,无时无刻不放在身旁温养,除此物之外。其余攻袭法宝他几乎从来不用,便是想着将来有朝一日得成洞天。好将其祭炼为真器。

  绿衣少女看他取出此物,不由瞪大了眼眸,认真道:“老爷,宝刺想也破不开那人法力。”

  封成昌道:“我又如何不知。”

  他一运气,连喷了三口精纯元气上去,须臾。那尖刺喷吐灵华,有毫光外露,似又变得锋锐了几分。

  绿衣少女见了大急,一把抓住他手,道:“老爷快快住手。这会伤及你根本的。”

  封成昌沉声道:“如此才有望破开对方法力,不然何谈取胜?我此回若是败了,我纵然不损根基,回去门中又能如何?”

  绿衣少女一怔,缓缓放开了手。

  作为封成昌身边人,她怎能不知,前者唯一期切之事,就是要使修为再上一步,此战要是输了,救不回胡三全尚在其次,门中一些人必会抓着这个借口大加指责,虽动摇不了根本,但是再想入主洞天就绝无更能了。

  两人说话间,魏子宏已是把距离拉近,他把身上罡风一收,顶上跃动金丸,噼啪连声,又起霹雳金电打来。

  封成昌早有提防,取出一把白玉羽扇,轻轻一挥,就将袭来雷光消杀无形,只是扇中毛羽细绒,也是飞散出去了不少,看去小了一圈。同时道:“翠心,为我遮掩一二。”

  绿衣少女闻言,轻叱一声,化为翠鸟之身,疾射而出,百丈之遥,倏忽便至。

  魏子宏目光一转,横手一拍,这翠鸟猛然感觉到危险,浑身毛羽炸开,竟是啾啾一叫,扑翅跃升。

  她方才闪开,一股无形罡风自下方扫过,大气之中传来一阵沉闷回响,惊得它啾啾一叫,朝着封成昌所在之处逃也似地飞了回去。

  魏子宏看其逃走,难再抓住,也就不再去注意。

  这化生功的确如对方所料,用时法力耗损尤多,不过他这功法似与自家合契非常,一路修行以来,从无半分难关,甚至比修炼玄丹照潮烟还要顺利几分,早已是练到收放自如的地步。

  封成昌趁着翠鸟袭击对手之时,已是抓着机会,把那“阴鹤凿”以精元之气淬养了一遍,再一抚之下,其就化一缕轻轻烟气,隐没入空,准备在关键时刻用作杀招。

  又把手一扬,就有四枚牌符飞出,一阵灵光乍闪,飞出四条青色蛟龙,不过身形若虚若实,皆是精魄形貌。

  那墨蛟见此,却如同受激一般,大吼声中,冲上前去,顺时与其撕咬作了一团。

  魏子宏不去理会,袖口一抬,三枚银丸朝前射去。

  封成昌则把那羽扇一摇,将之扇下,不过那扇却又是小了一圈。他四顾一眼,发现已是飞到了一处山崖遍地的地界之中。

  虽这此处去这里处处高山险峰,不利于他辗转腾挪,但这却是他有意为之。

  他余下手段不多,无论是正面攻战,而是飞纵游斗,俱无可能胜得对手,是以只能用上诡奇之策了。

  他低语几声,那翠鸟响亮一声长鸣,扇翅凌空,作势欲冲。

  魏子宏目光略微警惕,还有一丝厌烦之色,他几次领教过这灵鸟进袭,只是其飞掠太快,又极是机警灵活,若不是找不到机会,早是将之毙杀了。

  封成昌则趁他不属意。袖口一垂,无声无息丢下了数个牌符,身后翅翼一拍,以一座山峰为遮掩,闪身躲至后方。

  魏子宏见一个晃眼间,眼中便失去对方影踪。四处看了看,他可不会沿对方行径之路而走,身上罡气一腾,伸手向前一按,将挡在前方的山崖一击拍碎,自爆落碎石之中穿行过去。

  相距两人斗法之地大约十数里外,方心岸正趴在一小鹊之上,远远观望战局。

  方才来时,封成昌就命他躲在此处。无论发生何事,都不得出来。

  只是他越看越是心惊,暗道:“不好,封师兄好像不是此人对手,怎会如此?要是封师兄也落败,我又该如何是好?”

  要是连封成昌也是落败,黄羽公便是再喜爱他,也需给门中一个交代了。

  他心下焦急无比。思考着怎么帮衬封成昌一把,只是不过一个玄光修士。眼下两名元婴三重境修士斗法,休说插手,连靠近一点也是不能。

  脑中连连转个过念头,忽然眼前一亮,击掌道:“有了。”

  他把万兽圈取了出来,在手中抖了几抖。一道灵光闪过,就放了一铁翅鹰出来。只是看去呆呆愣愣,毫无半分神采。

  这鹰是自言晓阳处夺来,但因对原主忠心,怎么也不肯屈从于他。甚至不肯吞食南华门中喂养血食,故在胡三全建议之下,以南华禁术强行将之驯服,虽从此之后,此鹰便伤了灵智,不可能再有任何法力进境,但他自认到了元婴境时,会有更好灵禽到手,眼下只要能使唤就好,便立刻答应了下来,到了此刻,已是能简单使唤。

  这头铁翅鹰堪比元婴真人,他思忖着要是在两人动手时杀了过去,足可扰乱战局,说不定就封成昌可给造出机会。

  低低喝了一声,伸手对着鹰首拍了几下,这鹰就振翅去空,半声不响往山谷之中飞去。

  而此时山岭另一边,韩佐成正乘罡云而来,他也是望见前方有遁光闪烁,以为是碧羽轩中人正与南华派来人交手,就又把遁速加快了几分,想要赶了上去相助。

  可到了近处,一瞧见下方景象,却是一惊,道:“是魏师兄?那人又是谁,看去倒似连炼就法身之士。”

  他看了片刻,决定伸手帮衬一把。

  他不过元婴一重境,以自身法力却是无法奈何三重境修士,但他有张衍所赐玉册在手,却是也有几分信心。便把云头一压,潜下遁光,想要就近寻个机会出手。

  山中两道遁光飞走,封成昌沿着山崖绕来转去,就是不和魏子宏正面交手,后者知道似这等游斗之术,就是战上数天也有可能,眼下总归他胜算较大,故没有半点不耐,稳稳吊在此人身后,不时以法力拼击一次。

  两人缠斗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后,封成昌又一次自一座满是坚岩的山头转过。

  如这等事,先前其已是做了不知多少回,魏子宏正要跟上去时,忽然感应有异,仰首一望,就见上方冲下来一头大鹰,这鹰方才还在远十余里外盘旋,可以断定不是对手放出,不知为何把他当作敌手,不过其法微力弱,却并不放在他眼中,顶上金丸一滚,烟潮涌去,就将那鹰淹没了。

  然而就在这刻,一声大响,一旁石壁突然破散开来,自里冲出一条铁颚大蚯,齿颚如钳,对准着他头颅就是一夹。

  由于那些土蚯行动时极是隐蔽,之前毫无半点征兆,魏子宏也未曾有所感应,待发现时,已是挨得极近,想要闪躲已是不能,便就转动万源化生功,将身护住。

  那大蚯两颚一合,却是嚼之不动,把身盘了上来,就紧紧将他缠住,与此同时,又是一条大蚯自山壁撞开通道之中冲出,亦是纠缠上来。

  魏子宏有心挣脱,只是一时手脚束缚,玄功却是挥洒不开。

  封成昌此时却时一个犹豫,他不知那铁翅鹰是自何而来,只非自家所放,此刻出手,似是有些胜之不武。

  然而他方才所做布置接已暴露出来,要是眼下不出手,那么再无取胜可能了。

  故他面色一狠,不再迟疑,向下一指,那隐于半空的“阴鹤凿”倏尔现出,猛然刺下!

  只是才击在无形罡气之上,这法器不过入得半截,就再也刺不进去,只是尖啸颤动不止。

  封成昌神色不禁一变,未想连寄予厚望的阴鹤凿也是无功,再看魏子宏,此刻其身侧罡力鼓荡,两条大蚯已是有些束缚不住,他一咬牙,朝下连连喷了数口元气,长刺连连晃动,又是深入了几分,眼见差得几分可扎中对头。

  就在这时,魏子宏忽然一抬头,额头之中神目一开,天中有光亮一闪,这刹那间,封成昌不禁一个恍惚,动作也是一缓。

  魏子宏趁此时机,大喝了一声,把手一张,就把两头大蚯精魄震散,随后把袖一甩,就丢了数十枚雷珠出来。

  翠鸟尖叫一声,化作绿衣少女,双手一张,上来要挡在前方,封成昌此刻已从浑噩之中清醒过来,见她如此,不觉惊呼一声,“翠心!”

  瞧她此刻不闪不避,若被击中,那必无生理,他便化遁光一道,越过其身,主动迎上那些雷珠。

  随着半空之中轰轰雷声响起,他这具法身也是灰飞烟灭。

  数十里外一处洞窟之中,一条盘卧在此灵蛇忽然醒来,自其嘴中喷出一缕缕清烟,并慢慢凝聚出一个人形来,随其形貌越来越清晰,那蛇也好似精血枯干,浑身干瘪下去,最后只余一张空空皮囊。

  封成昌双目睁开,脚踏实地,忖道:“此战未完,我这时赶去,只要小心一些,魏子宏必无防备,说不准还有胜望。”

  他振袖往外来,只是还未出得洞窟,却自里望见一名华袍道人朝此处飞来,似感应到他目光,这人也是望了过来,可一见是他,脸上却是露出了惊惧之色。

  封成昌皱了皱眉,他方才还生回来,感应不敏,否则此人一入他禁锁天地范围之内,就会被他察知,因不想魏子宏发觉自己未亡,他一伸手,法力涌去,就想将此人拿下了。

  然而对面那人却是慌张无比地拿出一卷玉册,对着他一展,里间就无边黄芒涌出。

  本来封成昌还不将对方放在心上,可是感应到那黄芒之中传来的浩荡法力,脸色不禁大变,一纵身,就要设法冲出此地,然而还未等他动作,那黄光就已上得身来,一时身如山重,噗通一声,就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再也不能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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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二章 神梭退魔得外药

  就当元景清一行人进入砂天洞时,平都教辖界东南角一处偏僻法坛之上,坛主兰延初盘坐高台,向站立下方的修士问道:“可是查清楚了么?”

  那修士道:“回禀坛主,已是查清,那砂天洞中盘踞之人与那天魔魔念分脱不了干系,这回又寻了不少修士前去,当是意欲祭献神魂,好供魔头吞食。”

  兰延初哼了一声,道:“我平都教界下,岂容魔头为所欲为,今次那几名修士是何来历?可有我门中弟子?”

  那修士躬身道:“除尤伯竞外,皆为我门下小宗弟子,只一人面生,但看其遁法,当也是玄门中人。”

  兰延初冷笑道:“这些魔头,这般猖狂,莫非真以为我平都教无人否?”

  魔念分身第一次下手时,他作为此方山水镇坛之主,已是有所察觉,不过先前被害死的多是些散修,且又情形未明,故他按捺不动,而如今被骗去的却是下宗弟子,那就不得不前去援救了。

  那修士道:“不知弟子该如何做,请坛主示下。”

  兰延初思索片刻,道:“你师兄早已等候那处,你可传信,让他先去救人,若能捉住那两名女修,那是最好,若是被其逃了,也勿穷追,后续之事,自有我来料理。”

  那修士俯首领命。

  过不久许,就有一封飞书飞出法坛,行空千余里后,最后就落至藏身在砂天洞近处的一名高瘦道人手中。

  他看罢书信,掐动个一法诀,身上立刻一尊高大虚影浮动,而后一跺脚,冲天飞起。不过十来呼吸,就到了那洞门之前。

  他细一感应,觉得里间有灵机纷涌,显是有人在使动法力,便沿着洞穴通道前行。

  一气去得三四里,忽转入一个广大洞厅之中。只见对面高崖之上,站由有两名女修,其正祭出两团晶莹气团飞空旋转,每到一人头上,那气团之中就有小儿声咯咯一笑,此人便当场倒下,人事不醒,只几个呼吸,就躺倒了一片人。

  有人见势不妙。转身欲逃,怎奈才至洞厅门前,却撞上一层禁制,而后被追来气团轻易放倒。

  半柱香的工夫,此间就只寥寥几人还有战力,不过大多面色惊惶,看去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此间唯有一个身着黑袍的年轻道人看去倒是异常冷静,那气团每次过来时。都被其祭使飞梭击偏,丝毫近不得身。

  那两名女修见他难啃。却不先将其拿下,而是转去攻击其余人,显然准备最后再转头过来对付此人。

  高瘦道人想了一想,并不急着上解救,而是冷眼观察四周,他注意到那高崖边沿插有几面阵旗。背后还有一处幽深不见底的洞穴,判断是两女留给自家的退路,准备一个不妙就转身逃遁。

  看过之后,他觉得有禁制遮挡,自己此刻出手。必是惊退这两女,还是待其等将这处所有人收拾了,有所松懈之时,自己再冲了出去,那时凭借手中法宝,就有机会将两人一举擒了。

  场中很快就只剩下年轻道人一个,只是此人韧性十足,尽管那气团转动甚快,可却始终拿不下他。

  高瘦道人不免啧啧称奇,不过仍是不看好此人,故还是坚持愿意,无有出去帮衬的意思。

  那两名女修见久战不下,便有一人出声道:“这位道长,何必再苦苦挣扎,我姐妹二人已是封死了这片洞窟,外间也无人来救你等,莫要再想能逃了出去,老老实实束手就缚,还可免去一些苦头。”

  可任凭她如何说,那年轻道人都不作任何理会,连神情也未变动一下。

  高瘦道人这时也是升起几许佩服,任何人深陷这等险恶情形之中,总纵不至悲观绝望,也难再守稳心神,设身处地,他落到这般地步,可是无法这般保持平静。

  两名女修见喊话丝毫无法动摇对方心志,也是渐觉不耐,其中一女一挥手,将挡在面前的禁制撤了,而后扬掌一挥,就有一道青黑玄光罩了下来。

  年轻道人轻轻一晃身,背后亦是腾起一道玄光,将袭来光波挡住,同时把手一指,就见两道玄梭飞去,倏化疾光,分袭二女。

  两名女修都是浑不在意,同时捏了一法诀,背后转出两个魔头,挡在前面。

  然而就在这时,其中一枚神梭忽然一跳,由右至左,趁着此处魔头被另一枚神梭缠住,就往其身后掩护的女子射去。

  这一变化极是突然,而且恰好切入在两名女子气机变化之间,场中无一人反应过来,可谓神来之笔,便连那观战的高瘦修士谁也未曾想到,就听得场中一声惨叫,却见那女子已被削去一臂,其脸现出痛楚之色,喊道:“师姐救我。”

  另一名女子显是第一次遇到这等情形,也有些慌张,竟然无心恋债,就抖开玄光一道,把己方二人一同卷了去,光华一闪,就往那身后洞穴之中逃遁。

  高瘦道人未料两女说走就走,不由一怔,顾不得再藏身后面咬破指尖,以精血在手心之上画一个符箓,而后对着前方禁光一拍,瞬时破散,大步踏入里间,随后就纵起一道玄光追去。

  只一刻之后,他就转回,只是脸上却带着一丝懊恼之色,他一抬眼,见那年轻修士正在试图救醒倒地之人,就阻止道:“道友且慢,这些人是被魔毒所侵,神魂被迷,以我等手段就是唤醒,也未必能还得本来面目了,需得到最近一处清灵法坛上,请得坛师施法,放能不留后患。”

  那年轻道人站起,稽首道:“原来如此,多谢道兄指教。”

  高瘦修士还了一礼,笑道:“在下魏朴芳,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年轻道人言道:“在下元景清。”

  魏朴芳笑道:“元道友,不如与我一同把这些道友救起,送去法坛如何?”

  元景清来此回虽未获得明石乳。但不在眼中,救人性命显然更是重要,沉声道:“正有此意,我与道友同往。”

  商议定后,两人各以玄光卷了场中所有人,便就出了地坑。向北飞遁有一个多时辰,魏朴芳一指下方,道:“便是此处了。”言罢,率先落去。

  元景清见那一处建于土丘之上的**坛,自上方看去,宛如一去顶圆笠,便也降身下来。

  法坛之上有人值守,认得是同门到此,立刻开了一处禁制。放了二人进来。

  待二人落地,一名蓝衣修士快步上来,打个稽首道:“魏师兄,兰真人正在等你。”

  魏朴芳对元景清告歉一声,将用玄光卷来修士尽数放下,就匆匆往法坛高处去。

  蓝衣修士看了元景清两眼,见他神意森然,貌清气正。觉得他来历当是不凡,便上来客气问礼。并旁侧敲击打听起他来历来。

  只是两人还未说上几句话,有一童子过来,对元景清打个稽首道:“可是元道长,兰真人有请。”

  蓝衣修士笑呵呵道:“兰真人最爱提携后辈,道友快些去吧,说不定还能得些好处。”

  元景清与道别之后。就虽那童子往坛顶来,到了上方,见一长须道人笔直立在前方,身后则站着魏朴芳,想便是此间修士口中兰真人了。上前一礼,道:“晚辈元景清,见过兰真人。”

  兰延初看他几眼,神情和蔼道:“不必多礼,我听魏师侄言,方才是你打退了那两名魔修?”

  元景清道:“不过侥幸。”

  兰延初笑道:“东华洲上用飞梭为攻杀法器的门派有不少,但能得上乘传授者,据我所知,也只得几家而已,而我方才观你过来时玄光外气,极似溟沧派感神经路数,不知你可是此家门下?”

  元景清知晓平都教与溟沧派两家关系极近,也不否认,道:“晚辈侥幸,得蒙恩师传授感神经,只是功行尚是粗浅,叫真人笑话了。”

  兰延初见他果是溟沧门下,却是变得更为客气,道:“元道友去那砂天洞中,可是为寻明石乳么?”

  元景清道:“正是,晚辈已修至玄光三重境,此回在外游历,便是为求外药凝丹,听闻那砂天洞中有此物,故是来此寻觅。”

  兰延初笑了一笑,道:“不错,此是你门中师徒一脉的规矩。”

  他对身旁童子道:“去拿一瓶上好明石乳来。”

  那童子领命去了,不一会儿,就转了回来,手中抱着一只足他半身高的大玉瓶。

  兰延初道:“砂天洞中以往确有不少上好明石乳,不过既有魔宗弟子在里宿住,当为其所污秽了,道友此回救了我下宗不少修士,我就以一瓶上品石乳相谢,还望道友收下。”

  元景清想了一想,虽他不图谢,但既是元婴真人所赠,此又确是自家所需之物,那也不必推辞了,故把袖一拂,将那玉瓶收入袖囊之中,道:“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

  兰延初见他如此爽快,不觉满意,道:“当年那天魔原身虽已为你溟沧派霍真人灭杀,但魔念分身仍是不少,伤得一魔修,怕其会回来报复,你要是仍需外出,可要小心防备。”

  元景清听这言语,似是此地魔头众多,不觉一扬眉,问道:“贵派就容得这些魔头存于辖界之内么?”

  兰延初叹道:“也是有心无力。”

  平都教四周多深沟壑谷,地穴无数,有一些小魔穴潜藏地底深处,至今也不为人所知。

  早在天魔现世后,教中修士就发现有天魔分身来此,甚至还有在弟子身上侵染魔毒的行径,不过此事不过真要处置起来,未必有用,反还会闹得人心惶惶。

  好在得了法灵寄托的弟子,每过几年可去藏相灵塔修持,此间无论任何魔气皆无法寄存,至于那些旁支下宗,就算被魔念占据,也伤不平都教根本,故一直纠缠到了如今。

  兰延初似不愿多谈此事,扯开话题道:“我这法坛近郊,就有一处涤灵穴,道友若不嫌弃,可在我这处凝丹,正巧我近日我正要随恩师前往溟沧派一行,你如有意,也与随我一同回转。”

  元景清觉得此位真人对自家太过客气,摸不清其用意,不敢再接好意,便谨慎言道:“待晚辈考虑一二。”

  兰延初笑了笑,道:“来人,带了元道友下去,好生招待。”

  当即有童子上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元景清打个道揖,就随那童子下去法坛了。

  魏朴芳看了看他背影,奇怪道:“师伯好似对这位元道友格外照顾?”

  兰延初笑道:“闻你所述,此人败那两名魔修士只是靠了一对寻常飞梭,且以简破繁,时机也拿捏得恰到好处,那唯有练过感神下半部经书才可做到,那此人身份便就大不简单了,既是如此,不如现在小小卖他一个人情,等来日到得溟沧派中,不定得报更多,如是我猜错了,也无大碍,以此人资质,将来必成一方人物。”

  魏朴芳恍然,拍马道:“师伯高明。”

  骊山派,阳霞宫。

  玉陵真人站在玉阑干之前,望前下方绵延起伏的山岳大泽,眼神沉静无波,而她身上气机,却是飘渺灵动,空空清清,好似随时可能随风消逝。

  还有十余日,便是她飞升他界之日,此方世界,很快便与她再无半点瓜葛,只是时至而今,她仍是放心不下门下弟子。

  按照她的想法,是要在此回观礼大会上,促成门下弟子与溟沧、玉霄两派姻亲,再加她先前所提条件,便不能达到原先所想,也足够使得骊山派安稳度过大劫了。

  只是最令她遗憾的是,以眼前情形来看,在自家飞升之前,却是见不得任何一名弟子有望成就洞天。

  身后脚步声起,一名婢女轻轻言道:“掌门真人,沈娘子到了。”

  玉陵真人唔了一声,回过身来,到了一旁长案前坐下,道:“唤她进来。”

  不一会儿,进来一名英姿飒爽,眼眸生辉的女修走了进来,叩首道:“弟子沈梓辛,恭贺恩师出关。”

  玉陵真人含笑道:“徒儿起来。”

  沈梓辛道声是,就站直了身躯。

  玉陵真人上下看她几眼,道:“梓辛,待为师走后,你便我骊山派二代掌门了,你可知该做些什么?”

  沈梓辛乃是门中大弟子,自入元婴三重后,便一直在打理门中俗务,内外诸事皆是熟稔,不过听玉陵真人问出这句话,她还是深思一阵,道:“不偏不倚,秉中而立!”

  玉陵淡笑道:“你若眼下这般修为,如此便就也可,可若你未来有缘成得洞天,为师就再送你八字,‘溟沧可附,玉霄难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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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三门可合过劫关

  过了两日,元景清经深思之后,还是决定谢绝兰真人好意,不在平都教这处化丹,于是亲上法坛道辞。↑,

  兰延初见他婉拒,却也无有丝毫不悦,反还赠了一件法器,要他小心防备魔头,勿要被其沾身。

  元景清谢过之后,就往法坛底下来,那些与他同往砂天洞修士此时得了法坛之助,也是一个个清醒了过来,闻知是他救了自家,皆是上来称谢。

  元景清略略一思,就把那明石乳拿了出来,只取了自家那一份,将余下皆是分与众人,当即迎来一片赞颂之声,并言日后若要用到之处,只消一封书信,便可赶到。

  元景清无意在此久留,与众人别过之后,就驾动玄光飞起,往蓬远方向行去。

  兰延初望着那远去遁光微微一笑,无论如何,这人情已是卖下,以他眼力看来,此人只要不是运气不济,未来必是成器,到时总有用得到的时候。

  待那光虹不见,他便一转身,就回去坛上打坐。

  到了傍午时分,有弟子过来,道:“恩师,门中有飞书至,说是真人两日后便要出行,请坛主立去门中听命。”

  兰延初沉声道:“知晓了,为师这一去,不知几日回来,我之走后,这处法坛你要好生镇守,莫要放了一个魔头进来。”

  那弟子肃容答应下来。

  兰延初稍作筹备之后,就甩袖登云,踏风而行,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就回了平都山门白云台。

  此处东南西北四角皆有执事站于高坛之上,手拿一面玉牌。边是书录边是道:“青府法坛兰延初已至。”

  平都教现任掌教收徒无有几个,因他辈分颇高,论及寿数也近三千,早便打算转生之后,将掌门之位传于赵、伍其中一人,故教中弟子。多是出自这两名洞天真人门下。

  兰延初乃是伍威毅一脉,到此之后,本来欲立刻前去拜见老师,却是半途遇上几名交好同门,一番话说了下来,方才知晓,原来此次拜访溟沧之所以带得弟子前行,是因还真、平都、溟沧派三家门下修士要来个斗剑论法,若能给师门涨了脸面。便能得赐固灵真言。

  他一听之下,不觉意动。

  平都教弟子身上法灵要想提升威能,一就是自家辛苦修持,慢慢积累功行,二就是靠那真言淬炼灵神。

  只是这等法诀向来只有教中嫡脉传人才能知晓,寻常弟子得了,不说功行大涨,法力却不难高出同辈一筹。他不由暗下决心。此回斗法,必定要设法赢得一二局。

  很快到了第二日。伍威毅临行之际,对赵真人言道:“此次前往溟沧,教中空虚,就要拜托赵真人多多看顾了。

  赵真人知他说得是何事,道:“伍真人放心前去就是,有我在此。不会让魔头放肆。”

  伍威毅打个稽首,与之道别之后,就乘起车驾,起清风往天中去,底下弟子也各是乘动法器。紧跟而来,百余修士,数千仆从,浩浩荡荡直往溟沧派而来。

  洞天真人出行,风起云动,清气盈空。诸派真人见光出西南,划去北穹,不难猜到是平都教中有洞天修士行去溟沧派。

  然而这光华过去未久,自还真观中也是喷出一道长虹,霞光挥天,久映不息,却是与前者同往一处方向。

  众真留意片刻之后,也是各怀心思,不过大劫将至,此刻只要能看明情势的,都不敢有丝毫懈怠,稍加关注之后,就收拾念头,重做修持。

  因有伍威毅起力施法,只一日后,平都教众就到了龙渊大泽之前,与其差不多同一时刻到达的,还有还真观庞真人所领一行人。

  两名真人在龙渊大泽门前互相客气见礼,等不多时,一名执事道人自溟沧门中出来相迎,道:“张真人已在门内恭候,还请两位真人移驾。”

  伍威毅与庞芸襄二人各是知会了门下弟子一声,叫其去客馆宿住,就驾车乘风,随那执事道人往天中一道清气所在而来。

  那处有一浮岛,远观眺望,可见上有宫观金台无数,张衍一身玄袍,立在悬岛上空,浑身清光拂动,气冲穹宇。其背后是一道波光,十丈来高,飘荡如瀑,不难认出是一处小界门户,他见两人过来,打个稽首,道:“两位真人有礼。”

  “不敢,”伍、庞两人忙下车驾,回了一礼。

  张衍微笑道:“两位,请随贫道入界中说话。”

  伍、庞两人皆是道声好,就随张衍到得小界之内。

  此间风光虽好,但两人修成洞天已久,又各怀心事,自是无有太过在意。很快三人到了一处临海庐舍之中,在拍岸潮声之下,客气一番,各是落坐蒲团。

  张衍笑道:“今日请二位到此,是为未来应对大劫一事。”

  伍、庞二人一听此言,神情俱是一振,目光齐是投来,实则他们都有意想知晓,溟沧派究竟如何应对大劫,可其不提,他们也不好开口去问。

  然而说到这里,张衍却是话锋一转,道:“再有几日,就是骊山派玉陵真人飞升之礼,这位真人走后,天下局面当是明朗,南华、太昊已是依附玉霄,元阳独守一家,而我溟沧,却欲与你二位身后宗门共渡此关。”

  庞真人沉吟片刻,问道:“不知贵派意欲何为?”

  张衍把身侧两袖轻轻一振,道:“万余载以来,因我辈侵占灵机,天下清气渐稀,洲中灵穴不稳,再往后观,更有播传九洲之势,而我溟沧、玉霄、少清三家早在数千载前便料到有今日局面,故自那时起,就有所筹划,只是玉霄之意,却与我溟沧大是不合,今番劫至。难免是要做过一场的。”

  尽管早已有所预料,可听得他此刻说了出来,两人心头不觉大是震动。玉霄、溟沧皆是三大玄门之一,玉霄门中有九位洞天真人,而溟沧更是强盛,成就此境者。如今已有一十三人之多,这两家若是起得碰撞,那必是天下翻覆,无人可阻。

  两人不由沉默下来。实则细细思量,也唯有他们这些洞天真人少去一些,这天下灵机才可安和,不过修士能修持到这一步皆是不易,谁又肯白白受死?是以到得最后,终归是免不了一战的。

  庞真人忽然一抬头。目光灼灼望来,沉声问道:“那我玄门为何不携起手来,先斩魔,后除妖?以此平定乱局?若是如此,我还真甘为先驱,纵粉身碎骨,亦是甘愿!”

  张衍也是看向她,道:“庞真人莫非忘了。冥泉宗中那一道冥河了么?”

  冥泉宗祖师陵幽真人曾传下一道冥河,非但能自生魔头。还能污秽天下灵机,至少数千载内不复为修士所用,这等敌我两伤之举一出,同样是崩坏局面。

  庞真人沉默片刻,道:“冥泉宗可以暂且放过,另几家莫非不可先行除去么?”

  张衍摇头道:“魔宗六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冥泉宗岂会坐视?且此法治标难治本,便是当真灭了那几家魔宗,再过个数千载。眼下局面怕是要重演一回,到时我玄门非但要再起干戈,怕是还有那玄阴天魔出来作祟。”

  实则在他看来,若能联合玄门,先诛魔宗,那是最好不过,到时动了地根之后,还可免得腹背受敌。

  奈何若溟沧派主动提出此事,便是当真有宝物克制那冥河,玉霄派也必生疑虑,是绝然不会答应的。

  庞真人叹了一声,稽首道:“张真人说得有理,是我操之过切了。”

  伍威毅小心问道:“敢问张真人,不知那少清派是何意思?”

  庞真人闻言,也是露出关注之色。

  少清派也是玄门三大派之一,门中洞天虽不及玉霄、溟沧两派,但战力之强横,却不在两家之下,此派意愿也是极为重要,可以说站在哪一边,哪一边就有极大胜算。

  张衍一笑,把意念一放,就闻剑音激荡,其背后有无数剑光飞腾,盘旋顶上,灿若星河,一时不知有多少数目。

  两人一看,俱是失声道:“杀伐真剑?”

  张衍看向两人,淡笑道:“此便是少清之意。”

  两人互相看了看,都是心头大定,此事已是明了,张衍能在入得洞天不到百年,却能在短短时日内炼出杀伐真剑,多半是得了少清之助,少清、溟沧,这两家已是站在了一处!

  伍真人呵呵一笑,抬手一礼,道:“我平都与贵派数代相交,此遇大劫,自当出一份力。”

  庞真人打个稽首,道:“贵派万载以来,斩妖除魔,秉持正道,我还真自当紧随。”

  张衍微笑还礼,今日请他这二人到此,就是让这两派服下一粒定心丸,不过溟沧派欲动地根,主动开劫一事,因牵涉广大,不到最后关头,却还不会说出。

  风陵海深海之下,有一条百丈蛟龙正摇头摆尾,穿水而行,其所过之处,海中水族生灵慑于其威,无不逃之夭夭。

  这蛟龙到了一海谷之内,旋身一转,倏尔变化为一少年人,正是由东海潜游至此的李岫弥。

  他闭目感应许久,思忖道:“玉霄在这里已有所防备,当另觅一处地界布阵了。”

  此刻风陵海已被玉霄自洲内强迁来的几家小宗占据,并布设了不少禁制,显然不好再做立足之地了。

  他一晃身,又变作蛟龙之身,往南海深处游去。

  这一次,却是一气去得十多万里。

  见周遭之地已是远离风凌海,玉霄派万难发觉,且灵机不是太过微弱,当有不少水族妖修,他便就破水而出,在这近处寻得一岛,低低长吟一声。

  方圆万里之内,那些得了些道行的精怪水族心下一悸,不由自主就往他这处汇聚过来,很快来了不下百余个,见他一条蛟龙盘踞此间,皆是畏惧异常,浑身发抖,然每生逃遁之念,就被一股莫名力量压制,却是难以离去。

  李岫弥把身一化,转回人身,他拿出妖廷所赐符印,道:“我乃妖廷九部候,蛟候李岫弥,现召你等过来,却要在此设禁立坛,限你等回去招揽人手,十日之后,再至此地,若有违者,我必兴动法力灭其族众。”

  众妖哪敢违抗,赶忙各自分去寻找族人。

  很快十日过去,就见海潮翻滚,却是无数水族翻波涌浪而至,到得近前,有不少开得灵智,能言人语之妖怪皆是口呼“李候”不止,而化作人形之辈,则在那里打躬作揖。

  李岫弥目光来回一扫,问道:“此地万里之内妖众,可都是来齐了么?”

  一个驼背老道干笑一声,躬声道:“回禀李候,我等族人,皆是在此,只还有一些不服管教得,却不愿来此。”

  李岫弥看向他,沉声道:“你说那些不服管教之辈,却在何方?

  那老道在他目光之下瑟缩了一下,随后壮起胆子道:“这里北去两千里,有一支鲛人族,自认非是妖众,老朽虽百般相邀,也不肯前来奉令。”

  他又向南一指,“还有南去一千五百里,有一只蜃虫,向来我行我素,也未曾听得李候之命。”

  李岫弥不禁生了几分兴趣,鲛人他早有听闻,只是修道至今,从未见过,不想在这里遇着了。

  他此来目的,是要御使水族在海底打通灵脉,好在其上排布阵法。

  在他看来,那些未经训教得蠢笨妖物哪及得上鲛人聪慧,若是能找了过来,想来布阵也能快上许多。

  至于蜃虫,能兴幻雾迷境,要是擒来放在阵中,也能用来惑敌,不妨一起抓了。

  考虑下来后,他便一指那老道人,便道:“我不在时,此处有你统领,现就封你一个总管之职。”

  老道人不觉大喜,李岫弥有妖王所赐金印,亲口敕封之后,他便能在其不在之时御令周边水族,这份权柄不可谓不大,连忙跪下叩谢。

  李岫弥不与他多言,化虹踏波而去,不出千余里,果是见得不少半身是人,半身为鱼的生灵,只是多数相貌古怪丑陋,只寥寥几头长相清秀,男女老幼加在一处,大约有个千数人。

  他根本不与其等分说,取出一只大鼎,拿动一个法诀,就生出一股狂风黑烟,顷刻就将其等尽数装了进去。而后把大鼎一收,就又往南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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