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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晚唐【作者:木子蓝色】(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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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2章 王者

  郭涛正要吃饭,忽然觉得后背上凉飕飕的,转头一看,原来河岸边站着七八个孩子,男孩女孩都有,都是些十岁不到的孩子,又黑又瘦又脏。寒冬腊月的,他们身上却单薄的很,只有几片破布头,一双脚甚至只围着一些干草。他们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双眼却泛着光,狼似的盯着他们手里的野战干粮。

  “小王,叫他们过来,拿几个干粮给他们吃!”

  他以前也曾经如这些孩子们一样,此时看到他们的样子,就不由的回忆起自己的昨天,心里一阵阵难受。

  小王跑过去,那些孩子如同受惊的小鹿一样的转身就逃。小王把自己手里的干粮拿出来,连说带比划了小半天,这些孩子才终于放松了些警惕,或者说是干粮的诱惑压制了他们的恐惧,他们开始小心的跟着过来。

  “这些都拿去吃吧,大家分了吃!”郭涛怒力的露出笑脸。

  其它的侍卫们也都拿出干粮给这些孩子们吃,甚至还有的拿出自己的口脂、雪花膏这些物品,给孩子们长满冻疮的手脚涂上。

  还有几个侍卫这时已经架起了行军锅,开始烧开水,为这些孩子们煮方便面、冲油炒面,炮热茶。郭涛的这队侍卫,不少都是当初从学军随他一起北伐过的,也是些童子军出身,差不多的孤儿经历。

  郭涛低头准备将自己的一个围巾送给孩子们。忽然觉得脖子上冰凉冰凉的,原来孩子当中那个最大的那个。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了一把磨尖的骨刺抵在了他的颈动脉上。

  他斜眼瞟了一下,发现这原来应当是一把牛骨,被磨的如杀猪刀一样的锋利,他只要稍动一下,就很可能被割断颈动脉。

  郭涛无法想象,一个身经十余战的宁远伯、宁远将军会稀里湖涂的死在几个小乞丐手里,这事情要是传出去,非让那些死在他手下的奚人、契丹人们笑掉大牙不可。他们曾经做梦都想干掉他。这下可省事了,他们没有做到事情,一群定州小乞丐要帮他们做到了。

  这事情,想想都觉得窝襄。

  不过,他能透过抵在脖颈上的那根骨刺,感受到那个黑瘦的男孩手上的颤抖,他的恐惧。他敢肯定。只要自己出手,随时都能一招反杀这个小乞丐。只是他最终没有那样做,这种情况下,他却是没太大把握不伤到那个小家伙。

  他再看向自己的部下,发现他们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去,几个军官的喉咙、背上都顶着几根骨刺。此时贸然反击。肯定会伤到几个孩子。

  见此情景,郭涛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慢慢的伸出双手往下压,示意部下们不要冲动。他们这伙人基本上也是遭受战乱,曾一度沦为孤儿乞丐的。如今面对着和曾经的他们一样的小乞丐。他实在不忍心伤害他们。

  如果对方是一群强盗,一群山贼。一群敌兵,他此时也绝不会束手待毙,引颈就戮。

  他按了几下手,稳住手下,然后艰难的转过头,冲着那个不知因恐惧还是寒冷而浑身发着抖的黑瘦少年轻声道:“有事好商量,你们想要什么?”

  “小兄弟,我们还要重要的事情,得马上走。要不你看这样,这车上的食物你们都可以留下,如何?”

  黑瘦少年嘴唇颤抖着,张嘴便骂:“我操你个老母,闭嘴,再废话爷爷我连你们身上的衣服都扒了,让你光着腚上路,你狗日的信不信?”

  郭涛气的七窍生烟,但还是努力克制着,他黑着脸对参谋道:“没时间和他们纠缠了,军务紧急,我们赶快抽身走人!”

  参谋低声骂道:“娘的,遇上土匪盗贼了,出门没看黄历!”

  他话还刚落,后背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记拳头,一个缺了两个门牙的少年握着拳头,“你个狗日的骂谁?”

  拿骨刺抵着郭涛的那个黑瘦少年冲着没门牙的少年道:“柱子,你快回村里去,叫叔伯们过来!”

  “好的,黑子哥。”握拳的少年冲旁边一个梳子丫髻,干瘦瘦的女孩道:“二丫,你看着这个狗官,我去叫人来。”说着一溜烟的跑了。

  柱子跑回河边的赵庄,推开自家那院门,见他爹赵富贵正怒气冲冲的坐在院子当中的小凳上,看样子他已经先一步知道了柱子他们抢劫的事情。赵王氏满脸愁云,不声不响的正在洗着一把草根,时不时停下手来叹口气。

  已经十三岁的姐姐翠儿胆怯的躲在母亲的身后,像一只瘦弱的小猫,手里不停的择着菜根,一双大眼睛不时观察着父亲的脸色。

  见这无法无天的儿子回来了,赵富贵铁青着脸怒骂起来:“小兔崽子,越来越出息了,都敢造反了,官府要是知道了,咱们家那是满门抄斩的罪过啊!”

  柱子分辩道:“阿耶,话不能这么说,这叫官逼民反,这几年又是天灾又是人祸的,来来回回的打仗,兵过如匪。咱们这一片,地里的粮食早抢光了,种子都被抢走了,连村里的青壮男人都全抓走了,爹你要不是那年断了条腿,眼下哪能躲的过去?可我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他们这几年一个接一个的被征走,可一个都没回来,连点音信都没有。我四哥才十五岁呢,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哥哥们这么久没音信,只怕早就已经....”

  赵富贵举起拐杖就要往柱子头上砸,“混帐东西,我打死你!”

  柱子的娘一边过来拦住柱子爹,一面扶他坐下,又转头红着眼睛冲着柱子道:“小五。你怎么能咒你哥哥他们呢,你哥哥他们肯定在外好好的。说不定马上就能回来了。”

  “阿耶,阿娘,你们就别自己骗自己了,上次黑子他阿耶打仗瞎了一只逃回来,不就说过成德抓的那些壮丁好多人累死了,还有好多人逃走了吗?留在那里,是死,逃走抓到也是死。现在哥哥们一个也没回来,估计早就死了。你们醒醒吧,咱们庄里头出去的,咱们乡这块出去的,有几个回来了?可这狗日的官府照样征粮征税,不管咱们死活,咱不偷不抢就要饿死了。”

  赵富贵气的直发抖:“你个兔崽子还有理了?抢官府的。还是群当兵的,你是怕死的慢了,还想帮着把全庄上下一起带着去上路?”

  柱子索性不再和他爹分说,“阿耶,随你怎么说,反正俺四个哥哥走了没回来。俺爹只有一条腿,家里除了出嫁的姐姐,在家的三姐还是个女人。咱家就我一个男人了,我不能看着全家活活饿死。再说了,那些当兵的就没个好东西。还不如土匪呢。”

  赵富贵气昏了头,伸手又要去摸拐仗。“我打死了你个小兔崽子,你才十二岁,什么时就要给老子当家了?”赵王氏连忙死死拖住赵富贵的手,“当家的,当家的,有话好好说,咋动起真家伙来了?”

  “去请老黑兄弟过来,小兔崽子我镇不住了。”赵富贵叹了一声气。

  赵富贵和赵老黑年轻的时候都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壮小伙大后生,曾经一起给县上的药铺当伙计,并且跟着坐堂大夫学会了不会字。后来年长了,又一起跟着东家的药材收购商队,每年去代北甚至是塞外收药材收皮货,他们行走关外,路上勤快,跟着商队的护卫认真学艺。这样十多年下来,两人是文武都会些,办事又牢靠,因此很得东家信任。

  后来有一年商队在外面遭了匪,两人好不容易才护着东家逃回来,回来后东家就不行了。东家无子,临死前,把药铺交给了一个本家兄弟,给了两人一笔钱,让他们回乡自己买点地过日子。

  回到乡里后,富贵和老黑二人置地盖房,娶妻生子,一度日子过的很不错。只是自打懿宗在位时,这日子就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到了当今天子即位后,日子更是越过越倒退。前几年,富贵和老黑都被征了壮丁,结果富贵一条腿断了。后来,老黑也瞎了一只眼。

  此时,老黑坐在椅子上,叹气道:“柱子啊,听说你跟庄里的一群娃娃们把当兵的给抢了,有这回事?”

  柱子一直怕老黑,尤其是老黑瞎了一只眼回来,他越发的怕了,总觉得老黑虽然平时不说重话,可那眼神往人身上一扫,就有一股煞气。他低着头回道:“黑伯,有这回事,俺和黑子哥领头干的。”

  赵老黑仰天长叹:“唉,天为人祸,世道艰难,这倒也罢了,更可恨的是官吏无道,藩镇乱民,鱼肉乡里,大家活不下去,干些出格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

  赵富贵坐在一边,“黑哥,官府的事情咱不懂,可柱子他们这样干,这不是在给庄子招祸吗?这几个小兔崽子胆也太大了,几个十来岁的孩子,带着几个整天还流着鼻涕的小娃娃,就敢去抢人家好几十当兵的。我刚看到了,那些当兵的全都有高头大马,穿的也十分的齐整,看样子不像是成德的兵,倒像是北边那面的兵。北边的兵咱们可招惹不起啊,代北的沙陀人,成德的回鹘人,他们可都打不过人家的。”

  老黑揉了揉那只瞎眼,虽然那里只剩下了一只眼窝,可他却总感觉那里有只眼珠子,而且老酸痛的感觉,隔会就得揉上几下。揉了几下,眼睛舒服了些,他又看了看术子,叹息道:“是啊,这日子难过啊。自当今天子即位之后,这河北总是打仗,到现在都打了七八年了,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了。旱灾、水灾、雪灾、蝗灾、兵灾、匪灾就没消停过,可藩镇那边征粮收税就没减过,而且一年还比一年收的多,动不动就加征,还总征丁...”

  村里另一个断了一只手的汉子插嘴道:“黑哥,你们还不知道吧。出大事了,听说北边打过来了。发了八十万大军呢,就前几天发动的。几天时间,听说就已经打下了十八座县城,成德军死了五万多人,血流成河啊。现在秦军从西边的太行山脚下,到东边的运河边上,到处都是北边的军队,成德兵败如山倒。甚至有几千几千被包围直接投降的,到现在秦军还没停下来呢。”

  “哎,年初县里就来人把家里最后点种子粮收走了,今冬,咱们庄一下子饿死了五十多个,庄西的长顺家里没粮交,十五岁的闺女被抓去充抵。结果那娃娃一头撞死在村头,然后长顺一家一起跳了冰窟窿,哎,成德藩镇这样干,早晚要遭报应的,北边打过来。正是顺应民心之事。”

  “不好!”老黑突然脸色一变,“几个小兔崽子们抢的不会是北边的兵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屋里人所有人都惊住了。

  对于成德镇,他们并非不怕,只是这些年成德镇治下。大家生活已经绝望,到了此时。已经有些破罐破摔,无所畏惧了。反正这样下去,大家也难以撑过明春了,抢也就抢了。要死,也做个饱死鬼。

  可若抢错了人,抢的是秦军,那就不一样了。

  “快去看看,若真是北边来的,可得马上放了。”老黑咬牙道。

  “可若真是北边来的,咱们都已经得罪了他们了,再放了,回头能放过咱不?”

  “那还能怎么办,只能求他们宽仁大谅了,听说北边的军队跟咱们这边的完全不一样。咱们这些人活了这大半辈子,也就罢了。可村里还有这么多孩子,他们还年青。咱们村里还有很多男人被征走了,还指望着有一天能靠北边的人来救回来。走,全村能动的都去!”老黑说到。

  一群还没饿死的庄民从寒冷破旧的村子中走出来,他们多数是老人和妇女,少数的一些青壮男人,也多是些瞎眼断手断脚的残疾,多数是战场上残疾的。这对他们来说,反而成了幸运,因为残疾了,有很大的机会得以返家。

  他们迎着寒风,心中充满期望和担忧。

  他们期望河边的那群兵是北边来的,那样的话,说明他们真的攻过来了,以后也许他们就能摆脱如今这水深火热的绝望生活,他们还会为他们带来传说中的美好生活。但他们又在惧怕,惧怕那些人真的是北边来的兵,可他们却得罪了他们。

  村边离河岸边不远,等他们终于走到了河边的时候,却惊愕的发现,河岸上只剩下黑子带着一群孩子正围在一堆木箱上面,呆滞发愣。

  “黑子哥,那些人呢?”柱子大跑着过去,赵老黑他们也跟着跑过去。

  “走了,他们走了!”黑黑瘦瘦的黑子望着那洁白的冰面,怔怔出神道。

  “这是什么?”有人指着那一堆木箱问。

  “是罐头,猪肉罐头,鸡肉罐头,牛肉罐头还有鱼罐头,豆子罐头,还有面粉...”二丫在一边大声的喊道,只是说了一半,却已经把很多箱了里的东西名字忘记了。

  “黑子哥,你怎么放他们走了?”柱子有些不解,他可是清楚这年头肉有多值钱。抢了那些当兵的这么多肉,现在还放他们走了,那他们回头还不得马上就来报复。这岂不就成了阿耶说的给庄里招祸了。

  “柱子哥,黑子哥没放他们。”二丫马上又跳了出来,“那些当兵的好厉害啊,只一下子,黑子哥就被他夺了手里的骨刺。那些当兵的也一下子就夺了我们手里的东西,不过他们脾气很好呢,没打我们也没骂我们,反而问了我们些话后,就给我们留下了这么多吃的。你看,有好多箱呢。”

  黑瘦的黑子怔怔道:“那个领头的说他是秦军铁骑军团第一军副军主,叫郭涛,小时候家里毁于战火,做乞丐流浪了好多年。”他抬头望着父亲老黑,“阿耶,副军主是多大的官,有县长大吗?”

  赵老黑也还沉浸在一片惊讶之中,他没有想到,这伙当兵的真的是北边的秦军,而且那个头还是一个大官。他可是在外面见过世面的,很清楚铁骑军团是什么军队,那是天下兵马大元帅秦王李璟亲自统领的军团,一支足足八万人马的骑兵军团,虽然里面也有步军,可铁骑军团依然是他听过的最大规模的一支骑兵军团了。铁骑军团第一军副军主,那可是统领着五千骑兵的副军主,哪怕副军主在一军军官中排名可能要到第四第五,但也是极其厉害了。

  赵庄一群野孩子居然抢了这么大的一个军官,真是不可思议。现在想想,对方只是不想伤害这些孩子们,要不然,他们怎么可能抢到的他们呢?看看,他们没有伤害孩子们,走前还留下了这么一堆的罐头食物。他的心头突然闪现一个词,王者之师。

  他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他不知道,他今天有多么的幸运。

  “儿子,副军主比县令高,铁骑军团第一军副军主,起码也相当于州长史和司马了,比刺史也就低一点。”

  “阿耶,我也要去铁骑军团当兵。”

  赵老黑不由轻笑出声,“等你先学会骑马再说吧,你现在也就会骑驴,铁骑军团可都是骑兵。”

  赵富贵也拉着自己的孩子柱子站在河岸上,感慨万千,“黑哥,以后我们就是秦藩的人了,是吧?”

  “嗯!”赵老黑郑重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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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3章 飞扬跋扈为谁雄

  郭涛气极败坏的向北平县城里的那只有十人的杨威利营留守部队部队吼叫:“扯淡,乱弹琴,谁给杨威利的胆子这么干的?”不怪他发火,杨威利一个营马不停蹄的不断深入敌境,七天内就夺了成德镇三县。这还不是最让他激动的,最让郭涛生气的是杨威利拿下北平城后,居然只在城里留下了一伙十个士兵驻守这座城池。

  郭涛一挥马鞭,对着身后的参谋和卫士吼道:“把冰爬犁上的装备装上马,我们骑马赶到北都去!”

  年青的参谋蒋方在后面紧皱眉头,嘴里不停的道:“他们不会真的去打定州城了吧了,这可如何是好。一个不好,可就要露馅了呀。”

  郭涛不说话了,气鼓鼓的踩镫上马,几名参谋和一队侍卫都连忙跟着后面,齐齐上马。蒋方骑马走到郭涛身后,说:“将军,卑职以为,当务之急是要马上联络上杨威利,千万不能让他们去打定州城。据我们掌握的情报,易州的成德军几乎都集结在了那里。先前他们一营人马七天拿下三座县城,那是因为成德军本来就已经把兵马退入了定州,放弃了周边,这才让他们区区一营人马如入无人之境。这他们要是跑到定州去,那就真是踢上铁板了。到时,咱们的虚实可就要被赵军知道了。”

  郭涛斜了蒋方一眼,没好气的道:“他娘的,老子难道还不知道这些。走,但愿杨威利这小子没那么傻!”

  泒水和滱水在定州唐县汇聚。成为唐水。

  此时,唐水南岸。臬捩鸡正冲着手下大声吼叫。

  “打起精神来,你们这帮熊玩意,想他娘的活两百岁长命不死吗?”

  在他们的前面,正是定州的恒阳县城,这里在定州城西面,镇州边境的北面,也许是靠近着定州和镇州,这座县城的军民并没有逃离。相反。当杨威利营的骑兵打着飞鹰旗帜出现在城外时,恒阳县城反而连忙关上了城门,城头上还有好些人在跑来跑去,做防守准备。

  齐格飞带着几个人骑马冲到城下绕城一周,仔细的观察了半天,回来报告,据他观察。城上的人并非成德镇的赵兵,不是牙兵,不是州兵,也不是外镇兵,团结兵这些,城上的那些是城里的文官和大户带着家丁及青壮在守城。

  乱世兵过如匪。就算来的是秦军,恒阳城里的这些人也不敢轻易相信秦军会秋毫无犯,见秦军来的人并不多,他们便关上城门,希图秦军会绕城而过。

  不过城里的人显然错判了形势。杨威利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前锋探马之类的,他们根本就是一支胆大包天的小部队。一路上打来。七天占了三座城,已经让他们自信心不断爆棚。先前众人提议直接去打定州城,不过最后杨威利和属下都头队正们商议过后,还是否决了这个冒险提议。

  定州城确实是块肥肉,但很明显,他们一路上根本就没碰到过真正的成德军。成德军可以丢掉边境上的北平望都等城,但他们不可能把定州这样的重城也丢掉。杨威利判断,定州肯定有成德兵马,而且数量可能不少。他们只有五百人,借着流言打几座空城还行,真要碰上赵军,谁打谁还不知道呢。

  不过大家又不愿意就这么回去,一路南来还没有真正碰到过一个赵兵呢。就这样回去,到时就算有夺城三座的事实,可也有些提不起功劳。因此大家讨论过后,最后决定,既然赵军吓的南撤,那他们干脆就在定州再闹闹。定州城不去打,就把唐县南面的恒阳给拿下吧。

  等他们跑到了恒阳城外,却意外的发现恒阳城确实如猜测的一样没有了赵军,可城里的居然有人关闭城门,不让他们进去。这可与先前拿下的三座城池有些不同,先前拿下的三座城池,可是每次看到他们的旗帜一出现,就立即开门恭迎,担茶送酒。敢抗拒秦军的,还是头一次见。

  范海骑在马上,手握着长枪,一双手却忍不住在打哆嗦。

  这并是恐惧,实际上,范海是一个老兵了,听他的名字,会以为他是一个汉人,甚至可能是卢龙范氏这样的大家族出身。可实际上,他却是一个粟特人,范海,是他随着部族归队秦藩后,在骑兵训练营受训学习汉字时新起的名字。基本上,铁骑军那些内附的蕃兵战士,他们如今都已经改了汉名,平时称呼都用汉名,写字也是用汉字。

  范海很年青,二十多岁,比营主都头他们都大,是粟特部族中一个不小的部族首领之子,他很年青,却参加过很多战斗。他也很勇猛,斩下过许多敌人的首级,唯有一点,他有个战前打哆嗦的习惯。头一次看到的人,总以为他是个胆小鬼。可一旦真正的战斗开始,他就会立即变成了一个凶悍无比的猛士。

  杨威利第一次看到范海这个样子的时候,还不知道那些,他安慰他道,打哆嗦不是因为恐惧,可能只是稍稍有些紧张。好比在秦藩最负盛名的一年一度的马球联赛决赛场上,即将参赛的球手们跨下的战马,也一样会打哆嗦呢。

  当时范海还听不太明白杨威利的话,回头他找了一个同队的家伙细细问了,得知杨威利的意思后,把他气的着实不轻。想他粟特堂堂勇士,居然还被比做了一匹马,要是说他是马球联赛决赛上的马球手,他还会高兴一些,事实上,他确实很喜欢马球,去年的马球联赛决赛,他就好不容易弄到了现场的票去观看过。

  恒阳城虽然已经关上了城门,城墙也不矮,可杨威利他们并没有退却。一座关闭的城池,却没有战士。他们完全可以拿下。

  离战斗开始还有五分钟,范海又习惯的开始哆嗦起来。他的都头臬捩鸡瞥了他一眼,吼道:“范海你他娘的就不要哆嗦了,你骗骗生人也就罢了,这里哪个不知道你个狗日的一听到号角声立即就变了个人,砍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你狗日的,这次老子就把第一个攻上城头的任务交给你了。你帮我们都头一个冲进城,好好挣回脸,回头来。你狗日的就是我的副都头了。”

  范海一边哆嗦着,一边轻轻的哼了一声。他有些不喜这个都头,总是满嘴脏话,还老喜欢抢功劳,连手下的功劳都抢。至于他所谓的让他去当他的副都头之事,他更没当一回事。一个都头哪有资格提拔自己的副都头?还真当他什么都不懂呢,在秦藩两年多。他可是对秦军的军规制度了解的不少。

  臬捩鸡一通嘴炮之后,开始和几个队头一起检查本都战士们的装备。臬捩鸡平时很讨人厌,但真打起仗来,却还是不错的家伙。他做战总是很勇猛,且经验丰富,跟着他小命安全很多。但就有一点不好,跟着他,有时会被抢人头,抢战利品,抢功劳。

  骑兵们认真的检查自己的装备。把弓弦上好,弩箭插好。腰带系好,震天雷装在腰上,甚至把火绳点燃缠在左手腕上,以方便战斗时随时点火投弹。

  大家都认真的检查过了自己的装备,可臬捩鸡却还要亲自察看,他阴沉着脸,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不时的指出几处没作到位的。

  他突然站到了一个人面前,大声喝道:“离队!”

  那个士兵行军时把腿扭到了,肿的老高。先前一直骑着马,并没有人发现,却没有逃过臬捩鸡的眼睛。他一把扯着他出列,将他推到一边。

  “可是长官,腿已经不痛了!”

  臬捩鸡打断了他,“什么可是长官!”他喝道:“战斗前你拖个伤腿参战,战后你可能已经因为这条腿早死了。你一条腿肿成这样,怎么冲锋,怎么攀城?我没工夫跟你扯淡,离队,留下看马!”

  那个高大的部族战士被臬捩鸡训的满脸通红,看上去既生气又难过,却只得老实的离队。

  臬捩鸡检查完毕,他站在本都战士面前,瞪着他们,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不屑而轻蔑的摇着头。

  “一帮熊玩意!”他咆哮着,“没准你们都会死在这次进攻中,上面只好再重新开始,训练另一批人,把他们塑造成真正的战士。不过看看你们的那副熊样,这几年时间你们真是浪费了那么多时间。”他甩了甩马鞭,大声吼道:“老子只是想提醒你们这群混蛋,秦王在你们每个人身上大把花钱,铠甲、武器、战马、弹药、装备、训练,还有你们每天吃的喝的,所有一切计算在内,你们知道需要花多少吗?至少五十万,加上你们自己这块坏坯子值的那两三个飞虎铜钱,整个数目可是相当可观的。”

  他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所以,活着回来,老子是不在意这们这群熊玩意,可老子不愿意白丢了你们身上那套铠甲,那些装备。有一点记住了,尤其是范海你个狗日的听清楚了,打仗的时候不要老想着当英雄,不要想着勋章,不要想着功业,你们到时就是眼睛睁大些,耳朵竖长点,看清楚旗号,听清楚号声,令行禁止,绝对要遵从,明白了吗?”

  他又瞪了他们一眼,“老子再重复一下整个作战计划,省得你们这些熊玩意没带着脑子。一会号角一响,齐格飞那红头发小子会带着他那都人骑马冲近城下,朝城头射箭。城上都是些农夫家丁,所以应当可以压制。然后,后面还会有二十门飞雷炮火力支援。你们就只管带着云梯向城下冲,用最快的速度冲。记得一点,冲的时候把盾牌举好点,特别是攀城的时候,等差不多快到城头了,先扔两个震天雷上去,把城头清理干净了,再跳上去。冲上城头后,直接拿震天雷开道,攻下城去,把城门打开,接应后面的人马进城。记住,整个动作一定要快,你们的时间不多,关键的就是一鼓作气,切不可二而衰,三而竭。整个行动,最好是在一个小时之内完成,要不然,锐气一失,后面就麻烦了。”

  “一旦抢上城头,一定要记住,不要跟他们恋战,直接冲下城去,把城门打开。全都到时分成十个小队,每小队一架云车,上城之后,等到五个人就向前冲击,各队人马交替前进。”

  “只要你们按计划执行,一个小时以后,恒阳城就是我们的了,有问题吗?”

  “没问题!”范海带头大声回道。

  不会有问题,永远不会有问题的。多少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一个小小的恒阳城,区区一群家丁农夫,有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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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4章 求和

  “说真的,我实在想不到你会选这样的一个封号。”

  太师、尚书左仆射崔芸卿一边翻看着增援东北的出兵计划书一边说,这是在王城尚书省衙门中崔芸卿的公房内。

  “德昭虽然聪明,可毕竟是庶出,且如今也只不过八岁,此时立他为世子未免太早。”喧宾夺主坐在本来崔芸卿书案后的李璟,苦笑着答道,就在今天,他已经决定给于幼娘所生嫡子李德裕请封河南郡王的封号。奏章他已经写好了,马上就要送去成都。不管李儇是否会答应,那不过是个形式而已。不过他也清楚,这个嫡子一封,而且一岁不到就封王,且封的是河南郡王这位的封号,肯定会引起争议。

  庶长子李德昭封号兰陵郡王,嫡长子封号河南郡王。很明显,河南郡王可比兰陵郡王高贵的多了,这是明显要倾向于嫡长子的。哪怕李璟只给嫡子封王,这次没有言明谁是世子,可依然会给部下们这样的信号。

  崔芸卿放下手中公文,情不自禁捋了捋几绺长须,然后手指放在桌面轻轻敲击着,以相当感兴趣的眼神看着这个早年收年的弟子。这些年相处下来,他很清楚这个弟子的思维方式总是异于常人。他不相信李璟的脑子里真的只是想着立嫡立长,立长立贤这类的问题。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急着就给几个月大的嫡子封河南郡王。

  崔芸卿觉得自己有些看出他的想法,李璟一直在搞平衡。不论是官制上。还是军队中,用人。无处不体现着他平衡的策略。甚至在李璟的后宫里,也是一样。

  平衡,似乎就是李璟掌控力的最大体现。

  为了压制那些举着李德昭旗号的人扩大势力,李璟将不到一岁的嫡子封为河南郡王。可为了不让于氏这边的势力太过扩张,李璟又只加封李德裕为河南郡王,却又不明确的确立其世子地位。看的出来,李璟采用这样的手段,是为了避免冲突。避免更大的内部矛盾分裂。毕竟,如今秦藩还很年青,前后不到十年时间,虽然扩张很快,但底蕴不足,经不起内斗。李璟这看似和稀泥的手段,实际上却是大有作用。他给了如今秦藩内部比较大的两个派系。都留了希望,让他们暂时放下内斗,一致对外。

  “古来立储,都是立嫡不立长,立长不立贤,这是稳定国家根本之道。不然。打破这一根本,就可能是祸乱之源。秦朝和隋朝,这都是两个统一天下分割的大帝国,可结果都是二世而亡,究其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废长立幼,导致国本动摇。就连本朝之初。太宗皇帝玄武门杀兄逼父上位,以他之英姿贤明,可也因此受到极大的诟病,引起数场叛乱。你尊称老夫一声老师,老夫也就逾越说几句,先前秦王妃没有嫡子,殿下封兰陵郡王,也是不得以之事。可如今既然有了嫡长子在,殿下何不干脆趁这次加封河南郡王之机,宣布立河南郡王为秦藩世子呢?如此一来,岂不早早就绝了其它人的想法,早定根本,以绝将来之患?”

  “立嫡还是立长,立长还是立贤,这确实是一个问题。”李璟点点头,“现在如果本王宣布立德裕为世子,想来是无人反对的。可反过来想想,现在立德裕为世子真的就合适吗?德裕才一岁不到,只因是嫡子,就立他为世子,谁知道他将来品德如何,能力如何?世子,是整个秦藩的储君,十分重要。今日立起来容易,万一将来不合适,再要废,重立他子,那才是真正动摇根本的事情。不瞒老师,如果嫡子和长子都贤,那肯定会立嫡。可如果庶长比嫡长要贤明很多,那我也不一定就非得立嫡。现在孩子们太小,就谈立继承人之事还太早。也许将来诸子之中还会有更贤的出现也说不定。”

  有句话李璟还没有说出来,况且,现在就立世子,不管立哪一个做世子,都会因此可能打击到另一方,这对如今面对重重外敌的秦藩来说,这是不好的。暂时不立世子,能更好的团结众心,一力对外。

  李璟不打算再讨论世子的问题,这个问题还有些早,他的目标是天下,也认为早晚能夺取天下,并不会一直只做一个乱世藩镇国王而已。

  “我军这次对成德的行动,好像起作用了。镇州那边潜伏的探子传回消息,成德内部已经开始转变了态度,虽然王镕曾经在节堂上说我们这次只是一次虚张声势的诈术,但王景胤和王景敔等却是被我们吓到了。他们已经一改原先强硬的态度,打算向我们求和。”

  “他们求和的底限是什么?”

  听了李璟的话,崔芸卿不由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王景胤的底限是他们可以向我们归降,但他们得保留兵权,最大的底限就是可以向成德镇派出州县文官,但军队这一块他们不会松手。”

  “人质呢?”

  “他们也不肯把王氏家族成员送来燕京做人质。”

  崔芸卿手指轻敲着桌面,“看来我们的行动确实有效了,王景胤兄弟才是成德镇如今实际的掌控者,如果他们被吓住了,那么他们肯低头就有很大可能。不过不送人质,不交兵权,这点还不够。”说着他突然问,“那个王镕我记得他才十岁吧,王景崇当初和李克用订下儿女亲事,就是这个儿子吧。”

  “嗯,没错,芸娘和李克用的女儿,和王镕订了亲。”

  “这小子才十岁,怎么就能看破我们的计划?胡猜的,还是李克用在后面参与了此事?若是李克用也参与了此事,只怕事情还会有变数啊。”

  李克用正在谋取河东节度使之位,虽然暂时还没有结果,但照监察厅收集的情报,李克用入主河东镇几乎已成定局,郑从谠将与李克用对调,成为东都留守。李克用马上就是河东节度使了,他的新家太原往东,经井陉就是成德的镇州,他肯定不希望自己的东边邻居是李璟,肯定愿意自己的女婿做邻居。

  “此事得速决,不能拖的久了,以免夜长梦多,李克用插手进来。”李璟道。

  瀛间,河间要塞南城城南,秦军最强大的骑兵部队,黑旗军团的龙骑军五千骑重骑兵,统一身着‘龙骑兵式’全身甲,持长槊,挎强弓,整整齐齐的布阵于南城外大道的两旁,一面面黑色的飞鹰军旗,以及铁甲暴龙的龙骑兵军旗与李字将旗在风中猎猎飞扬。

  严整肃穆的军阵,绵延数里。

  李存孝身着藏青色雕花战甲,跨下一匹大黑马,立在这军阵之中。

  他的身边,河北行省的总督、提督、都督,还有左右巡抚使、左右提刑使、左右都指挥使,瀛州的刺史、司马、长史、别驾还有防御使等地方官员,以及河间要塞里的驻守军队军官们,按爵位官阶高低,依次而立。

  众文武官员,全都穿着崭新而合体的铠甲官袍,气势威武不凡。

  这一天,是中和元年的腊月二十日,距离秦藩向成德镇下最后通牒过去只有十二天,距离秦军进攻成德只过去九天。

  仅仅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成德镇就已经完全被吓住了。七天丢了八座城,他们第八天动身时,又丢了两座,等到今天,刚刚路上,王景敔收到兄弟发来的急信,他们又丢了两座城。

  九天丢了十二座城,这还是在他们已经提出议和的情况之下。

  经过王景胤兄弟俩的紧急商议,这次派来的求和使者,乃是王景胤的兄弟王景敔亲来。王景敔乃是成德镇的行军司马,明面上的赵军三号人物,实际上的二号人物。这样的人物前来议和,表明了极大的诚意。

  河间方面早接到了政事堂的飞鸽急书,让他们当以隆重礼节相迎。而此时河间方面的驻军,则同时接到秦王亲笔信,要他们在赵军使者北上之时,让他们‘一观秦军之威!’为此,李璟还特意把这两年刚刚组建好的黑旗军团龙骑军五千重装骑兵派到河间来做为迎接使团队伍,要让赵军深刻的感受一下秦军的强大,向他们示威。

  其实,此时就算龙骑军不来,赵军亦已经早感受到秦军的威猛了。

  九天就攻下了十二座城,哪怕是赵军有意收缩退守几个大城集结,可这种速度也让赵军头皮发麻。更何况,秦军这次在几百里边境上,调动军民达到三十万,虚张声势,大作疑兵,全线向边境上逼近,早就把后方的王景胤等人吓的寝食难安了。

  其实也不难怪王景胤等人胆小,实在是这次李璟所布置的虚张声势弄的也太真了。

  经历了一年多的休兵之后,李璟这次也是有意借这个机会,重新集结下解甲一年多的部队,特别是那些团结兵和乡兵、民兵、学兵、养路兵们。这是一次演习,一次全民动员演习。

  驻守在河北、山东、北平三省的军队数道并出,北上南下。同时又下令召集河北、北平二省的团结兵和乡兵、民团、学兵、养路兵一起集结,分道出兵。紧接着,李璟又把万胜、常胜、黑旗、铁骑四个军团集结起来,向天津移动,并同时向山东、江淮各州县驻军抽调兵马北上前往登州。

  一时间,秦军各种兵马都在调动,调动的规模甚至超过了先前的代北之战。当初代北之战,李璟都没有调动黄河以南的军队,可这次,李璟不但在调山东的兵马,甚至在调江淮的兵马。这种动作,可谓是三年以来秦军最大的动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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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5章 插手

  王景胤不停的计算着秦军调动的兵马数量,光是四个军团就有二十三万战兵,这还没算各行省州县的驻军,还有那大量的团结兵、乡兵、民兵等,若都集结起来,整个秦藩的战兵起码能调集四十万,乡兵那些辅兵能征召超过六十万,真正的百万大军。

  当成德镇派出的探马回报,各州县的秦军都在集结,到处都是战马,士兵的时候,成德镇是真正震惊了。哪怕秦军各地得留军队驻守,可只要秦军调三分之一的兵马来攻,那也是三十万。

  除此外,成德镇的探马还发现秦军这次调动了无法想象的火器部队。仅仅是配给铁骑军团的便有整整三千门飞雷炮,而秦军这两年还新建了一个纯火器部队,五千人的神机军,他们一个军就拥有一千门飞雷炮,此处还有诸多弩机投炮等,完完全全的一支火器部队。而且他们还拥有一万五千匹马,是一支跑的不比骑兵慢的火器部队。

  成德探马发现,神机军和铁骑军团的炮兵部队,携带着大量的炮弩和车马从燕京附近的大营集结出发,向天津集结。很明显,他们是要在天津顺着结冰的几条大河当成快速南下通道,运送着火器部队南下。

  王景胤等完全吓懵了,他们并不知道,秦军确实有很多火器部队。飞雷炮其实制造很简单,比投石器还简单,只是需要钢铁。炮好造,火药难造。如今的火药武器。威力不大,消耗大。随便放一炮就是几十斤的火药。而且火器还得集中规模使用才有杀伤力,单独使用根本没什么效果。这几年,秦军不停的扩大火药生产,可基本上都供应去渤海战场了。

  这结果就是导致现在虽然有了极为专业的兵种神机军,可全军现在加起来上万门飞雷炮,但却绝大多数都有炮无药。这次李璟调神机军和铁骑军的炮兵部队把炮拉出来,实际上并非要去打成德。李璟想打也打不来,这些炮没多少火药。他这只是拉出来吓吓成德镇。同时把炮运到天津,然后神机军即将调去东北,其它的炮也多数要发给河北、山东、江淮各军装备。

  但,这次数千门飞雷炮却是真的吓到了王景胤。

  确认了秦军正有数千门飞雷炮前往天津集结后,他立即派人飞鸽传信给已经上路的王敔,表示让他加快速度去燕京,尽快和秦军达成停战协议。必要的时候,就是再退让一点也行。

  王景敔本来以为李璟不会那么轻易的答应,毕竟李璟已经摆开了架式,岂能轻易罢休?

  但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李璟欣然接受了他求和的请求,并迅速下令各军停止继续进攻。边境上的后续部队也开始撤回,动员的乡兵、团结兵等辅兵民夫也撤返家乡。

  前线那些秦军大将,统领着一路路兵马陈兵边境,却也立即勒停战马,无人违令。

  李存孝数天前接到秦王召见。让他带龙骑军南下河间时,他还以为秦王这是准备假戏真做。要一举灭了成德镇,高兴万分呢。结果,秦王随后的话让他郁闷不已,秦王告诉他,这次计划很成功,眼下到了收官的时候。因此,特意让他率五千龙骑兵南下,让他们穿上全套装备,雄纠纠气昂昂的在成德使者面前展示秦军军容,展示秦军之军威。说白了,秦王给了他一个任务,去接成德镇的求和使团入京。

  此时站在河间城外,李存孝突然很想扬枪跃马,率领手下的五千龙骑兵冲上去把这些使者全砍瓜切菜似的砍了,然后他带着麾下一路杀到深州、赵州’镇州去,一举灭了这颗眼中钉。

  尽管他明白,如果他去问秦王,秦王肯定会有一堆的什么战略、计划、权衡之类的一堆理由来回复他,说明此时不适合打成德。

  “议和,议和,议个鸟和!”李存孝在心里面啐了一口,前怕狼后怕虎,打仗哪有这么多好怕的。尽管打就是了,哪怕现在秦藩情况不太好,底子打薄了,可争夺天下不就这样么。大家勒紧裤带,忍一忍,不也就过去了。总想着这也要好,那也要好,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他忽然一夹马腹,掉转马头,朝着河间要塞南城驰去。

  “军团长!”

  “怀安县公!”

  在场的一众官员将领都没有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手,急的在他身后大叫。可李存孝却头都不回,早已经策马消失在城门内。一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哭笑不得。

  同一天,东都洛阳。

  东都留守官衙内,室内暖炉边,桌上摆放着数样水果和点心,都是些往年里没有的,全是从山东那边运来的。石桌两旁对着着两个男子,一个面目苍桑,白面无须。一个则是面目狰狞,独眼疤脸。在他们的旁边,还有一个方脸壮汉,穿着锦袍正在做着军棋裁判。

  若非屋外到处都是身着铁甲,持枪握刀的侍卫,还真有一种悠闲之叹。

  “李璟这头蛟龙已经睡醒了吗?”那白面无须老者端起面前的玉杯,轻轻的抿了一口红酒,又将杯子放回桌上。他说话之时,一双眼睛看似带着笑意,可笑意之中却透着股锐利,一直盯着对面疤脸男子。”

  “沉寂将近两年,李璟差不多已经把先前吞下去的都消化的差不多了。”李克用回视着这位如今天下间最有权利的三大太监之一的义父,黯然一会。能让杨复光都挂在嘴边上的人物,自然是了不得的。代北之战后一直低调万分的李璟,如今突然之间就又有动作了。而且一来就是一个极大的动作,全民动员,各种兵马集结,辅兵民夫也大肆征召,这个突发情况,可谓是吓了全天下一跳。

  秦藩的动作,让天下各镇都不得不把目光凝聚过来。

  李璟太强了,这几年扩张的太快了。上次李璟一下子吞并了大同和雁门两镇,再往前点,他吞并了卢龙和义武两镇,再前点,他还吞并了沧景镇,吞并了感化镇、吞并了泰宁镇,还夺了半个淮南,间接控制了天平、义成、宣武三镇。

  每一次出动,秦军都会满载而归。

  面对着这样一个东方蛟龙,谁也无法忽视。

  如今,李璟再次出兵,且动员规模比每一次都大,这不由的就让人担心,也许这一次李璟已经不满足只是一次吞并一两个藩镇,也许他有更大的计划,更大的胃口了。

  “李璟的目标真的只是成德镇么?”

  “按理说,李璟的目标确实可能是成德,接下来是魏博。这是如今唯一还存在河北的两个藩镇了。李璟早就想要扫平河北,如此一来,不论是西进还是南下,李璟就能将河北代北山东淮泗联结一起,一旦李璟完成了这一步,那个时候他就是真正的遇风云而化龙了。”一旁做裁判的河中节度使王重荣道。

  李克用捏着棋子久久没有动作。

  “晋王有不同想法?”杨复光问。许多人看到李克用失去了代北之地,都认为李克用已经成了丧家之犬,从此再没什么价值了。可唯独杨复光不这么认为,他反而觉得,李克用在失去代北之后,对他来说更有价值了。因为失去了根基的李克用,从此就能被他掌控在手里,成为他手下最厉害的打手。李克用虽然在李璟手下败了很多次,可他却越发的相信他对李璟的判断。有句话说的好,最了解一个人的,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他的敌人。而李克用,就是最了解李璟的那个敌人。

  “我也说不清楚,只是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李克用摇了摇头,“跟李贼对阵了这么多年,对他也算是有些了解。这个人用兵,就如庖丁解牛一般,用兵的水平极为高超。可看这次李璟的动作,却有些看不明白了。调动诸省兵马,甚至动员几十州的辅兵民夫,总动员军民规模达到百万?这样的调动要是换成其它任何一个将领,我都会相信他们这样做确实是要一举灭掉成德。可如果是李璟,那就十分古怪了。”

  杨复光也点了点头,李璟前面诸多灭藩镇之战,灭了数个藩镇,可每一次出动的兵力都并不太多。绝没有过这样全民动员的战争,就是上次代北之战,李璟拉了很多帮手来,可他却也没动过黄河以南的一兵一卒。

  李璟要对付成德,甚至他要连魏博一起对付,也根本不用这么多兵。打仗,可不是兵越多越好的。

  “你的意思李璟这次只是虚张声势,并不是真的要攻成德?可他为什么这样做,目的何在?”王重荣不解。动员兵马可也一样是要消耗不少粮草的,尤其是这样全民动员,哪怕此时是岁末寒冬,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李璟又不是钱粮多的没地方用,要不,怎么可能?

  李克用不置可否回道:“李璟此人狡诈无比,仅凭着些许情报就在此猜测,确实很难知道李璟究竟想要干什么,不知道他剑指何方。不过,不管如何,我们不能再坐视李璟这样扩张下去了,不然,李璟一旦平定了河北,就将是挥兵中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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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8章 挑战

  燕京城外,一队军士押解着李可举一行出城。李可举从囚车里探出头,张望着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城池,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从当初的幽州城之主,卢龙统帅,到后来投奔李璟的败军之将,丧家之犬,他丢失了军队,也丢失了权力。虽然李璟对他很不错,可他心中却总是郁郁难欢,常怀不满。尤其是在两年前,李璟将他从公爵改封为顺义伯爵,更加让他不满。看着李璟如今鸠占鹊巢,占据着原本属于他的幽州城,呼风唤雨,自己却只是一个空有着一个伯爵位,还是顺义这样的封号,什么权力都不再有的现状,这种不满越发的发酵。

  没有了权的李可举,这几年开始喜欢上了酒气财气,声色犬马。他开始借着他这个顺义伯的名头,干些欺男霸女,放高利贷等恶行。不过李可举平时倒也还有点小聪明,他也就欺负下普通小老百姓,特别是那些新移民,并不敢对那些有钱有势的人下手。可谁料到。常在河边走,总有湿鞋的时候。他手下欺男霸女之事居然会被李璟亲自撞到。而李璟的反应也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李璟当天回宫就立即派出人带兵到顺义伯府将李可举抓了,他的那群恶奴也全部被抓。第二天,李璟亲自在大前门箭楼下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公审了李可举,一一列明了他的罪证,最后宣判了罪行和处决。李可举和他手下的三百多名奴隶家丁,全部流放到东辽河的农场劳改。对于其家人,李璟却网开了一面。没收了李可举的全部财产之后,给予了他的家人安家费,让他们搬离顺义伯府,交出所有李氏财产后,没有牵连他们。

  可一时之间,秦藩的那些归附李璟的那些降将们,可还真的从未想过会有如此严厉的刑罚。

  李可举的罪名不过一条:放高利贷、欺男霸女。残害百姓。而他却是堂堂顺义伯,而且还曾是幽州卢龙节帅。按一般惯例,李可举这种人物,虽然说早已经倒了架了,可毕竟影响力不小,这种人供着无疑是更好的。哪想到李璟竟然直接把事弄大。来了一个公审,而且居然剥去李可举的一切官职爵位,没收其一切财产,并将他发配到了数千里之外的东辽河去了。

  此时一出,整个燕京是一片哗然。特别是那些归附于秦藩的降将们。这几年归附于秦军的如李可举似的降将可不少。如高句丽上到国王下到大将,还有如奚族、鞑靼、萨葛、安庆、契苾等诸多部族。他们都是归附于李璟的,而且都和李可举一样,如今基本上都只挂着一个空头爵位,除了府中一点家丁奴仆,连半个兵都没有了。这两年,大家日子过的倒也舒适安逸,平时违法乱纪的事情肯定也都是做过的。本来他们还仗着自己是这个侯那个伯的,并不以为意,总觉得不管怎么说,他们也不是普通之人。谁想到,李璟会这么狠。

  李可举不过是放个高利贷,就被弄残了。而他们有些人比这更过份的事情,比如偶尔走私点粮食烟酒什么的事情,也不是没干过。现在,他们都不由的感觉全身凉飕飕的。

  李璟当日下公文,严厉警告全藩上下文武务必以此为戒。米海万等一众部族首领们也都接到了李璟的申斥,让他们注意约束府中奴仆,以免打着他们的旗号在外做恶。接到这公文,米海万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水。他很清楚,李璟这话其实就是警告,李可举就是被用来儆猴的那只鸡,而他们就是那些猴。

  可以说,李可举案真正的影响,倒不是百姓们对秦王铲除了一个欺男霸女放高利贷的权贵的赞赏,而是李璟毫不留情对李可举这样人物的重处,所有的人,都在感受着时代的变化。囚车里那个惶恐而又不安的李可举,意味着自安史之乱以后,大唐的骄兵悍将传统,已经在秦藩终结。

  正月十八,李璟流放李可举于辽东行省东辽河铁岭农场劳改。

  紫禁宫城,宫中花园一角观音寺中灯光下,李璟醒了过来,寻看四周,一身素净出身人装束的王桂娘左手扶着一柄拂尘,右手里握着一大串佛珠跪坐在他的榻前,微闭着眼睛,口中轻诵着佛经。

  “这是哪?”

  王桂娘睁开眼,打量了一下李璟,脸上依然是那副平静的面容,“这是宫中花园里的观音寺,你一个人到此,半醉微熏。”

  李璟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头,“我来这做什么?”

  王桂娘右手还在不停的转动头佛珠。

  李璟起身坐起,满头虚汗:“我是来做什么?”

  “你喝醉了酒,过来见了我就开始胡言乱语,什么都说,不过最多的还是说王惋君和于幼娘,你还问我该立谁为世子。”

  李璟躺下去,长吁了一口气,许久后终于说了一句:“你不要走,就在这里陪我。”

  他不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晚会喝醉了酒跑到这里来,他们这对曾经的贫贱夫妻,实际上已经分居数年了,甚至有好长一段时间连面都没有见过了。他为什么要喝酒呢,他头痛的想不起来。头痛,外加有点迷迷糊糊的不真实感。他感觉像是在做梦。厢房里安静无比,他能感觉到她嘴里呼出的热气。一面他又看到王桂娘在灯下安详的脸,还有她那件素净的袍子下紧致的胴体。

  他感觉越来越迷糊,一阵莫名的惬意感如同涟漪在他身上一圈圈的散开,他身体里的某一个本能被触动激活了,犹如一阵浪潮从远处奔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激烈。

  这里他是迷乱的,意念飘忽,把持不住。终于凭本能引领放纵。

  他的手心抓着丰满结实颤动着的柔软弹性,感觉是那么的让人爽快。那柔软束缚着他,引诱着他,最后他彻底的迷失在了那欲望之中...

  头痛!

  李璟精疲力尽的从榻上坐起来时阳光已经洒入室内。

  他有点模糊的印象,好像他昨晚喝醉了酒来到这里,跟王桂娘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然后好像半夜时还做了一个与她之间的梦。甚至好像弄脏了裤子。但他却又纳闷的发现他周身上下很干净,李璟晃着还有些痛的头正在穿衣,王桂娘来了。

  神态端庄举止优雅,在观音寺里修行久了,倒还真有了一股子超凡脱俗的感觉,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当初乡下小辣椒的感觉了。她脸上平静无波的和李璟打招呼。李璟笑着对他说昨天晚上是不是有谁来过我这屋?

  她摇了摇头。

  你昨晚后来没来过吗?他问她,她脸一红扭头到一边,说我给青鸟求了一道平安符,你等下带给她,我给你也求了一道。你常在外,记得带在身上。

  李璟坐在那里。发了会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会儿,赵江等近卫过来了,他们昨晚一直在寺外守护,直到天亮。

  政事堂中,诸参加政事和列席会议的文武已经按各自位置坐好,正相互交谈,议论纷纷。李璟穿着一身小翻领皮夹克,头上戴着顶折翅乌纱帽进来,殿中顿时安静下来。

  “你们在议论什么?我还没进来,就听到你们嗡嗡的声音了。”他笑着开口道。

  参谋左使敬翔回:“今早先前派往渤海的人回来了,大家正在议论他带回来的消息。”

  “什么消息?”

  “大王,契丹现任大迭烈府夷离堇兼迭剌部夷离堇耶律蒲古只病重身亡,他弟弟耶律辖底趁族中极为威望的于越耶律释鲁,以及挞马狨沙里耶律撒刺的、大将耶律罨古只等战死被俘虏,以及耶律偶思、耶律岩木、耶律绾思等大将俱在渤海之机,趁机统揽大权,召集军士,摆下酒宴,邀请草原各部族首领。席间,他突然发动攻击,杀死了遥辇部的傀儡可汗,然后闯入了他父亲九任夷离堇的耶律贴刺帐中,要求他主持召集选举,选他为可汗....”

  李璟惊愕,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现在,耶律辖底已经杀死了遥辇氏族的小可汗,打破了契丹可汗由遥辇氏族世代选任,夷离堇由世里氏族世代选任的传统。在诸多有威望的世里部族大将的不在场情况下,他强行举行了选举,和柴册礼。如今,耶律辖底成为了契丹第一位非大贺氏和遥辇氏这两大部族出身的可汗,成为了第一个从世里部族中出身的契丹可汗。世里系迭剌部已经正式成为唯一拥有担任可汗和夷离堇这两大世袭官职权利的部族,耶律辖底现在是契丹可汗,他举行柴册礼上任后,立即又让人推选了其父亲,九任过夷离堇的耶律贴剌出任了契丹大迭烈府夷离堇兼迭剌部夷离堇,同时,又让人推选了上任于越耶律释鲁的弟弟,他的党兄耶律岩木任契丹于越,接着又让他的两个兄弟耶律偶思任南院大王,耶律绾思任北院大王,让原挞马狨沙里耶律撒刺的之子耶律阿保机继任其父职,又让其兄弟耶律释鲁之子耶律滑哥任宫帐军统领...”

  李璟对于耶律辖底这个人并不熟悉,不由问,“这个耶律辖底是怎么回事?”

  耶律辖底是耶律贴刺的儿子,和耶律罨古只、耶律蒲古只是异母兄弟,耶律偶思、耶律隅思也一样是异母兄弟。耶律贴刺和耶律匀德实是亲兄弟,因此。耶律辖底和耶律释鲁、耶律撒刺的、耶律岩木也算是堂兄弟,耶律滑哥、耶律阿保机都是他的堂侄子。不过虽然他的父亲、叔父、兄弟堂兄们都是契丹有名的勇士。可耶律辖底却是个另类。这是一个身材瘦弱,没有半点武力,却最为奸诈狡猾之人。原本他的兄弟耶律蒲古只是夷离堇,按规矩,三年一选,他的兄弟病重,这次必然会选他人。而夷离堇之位,又只是在迭剌部族内部选。在迭剌内部,如今又只是在耶律贴刺和耶律匀德实这两个家族之中选。

  按理,耶律辖底也是有机会当选夷离堇之位的,可是不管是跟自己的亲兄弟们比起来,还是跟他的堂兄弟们比起来,他都没有半点机会当选。可心又有不甘的他,最后终于来了一次狠的。趁诸兄弟不在,自己的夷离堇大哥刚死之机,突起发难,以不光彩的手段来了次政变。

  他也自知他难以坐稳夷离堇之位,结果他更加狠的把那个遥辇氏的傀儡可汗给干掉了,自己做了可汗。然后又搬出他那个曾经做了九任二十七年夷离堇的父亲出任第十任契丹夷离堇,总掌军国事,为了怕堂兄家族那边不支持,他又让耶律岩木接任了耶律释鲁的于越之职,与他父亲一起共掌军国事。又让自己的两个兄弟分别任南院北院大王,然后连耶律释鲁和耶律撒刺的二人的儿子也没漏掉。一个给了宫帐军统领之职,一个给了挞马狨沙里的侍卫亲军统领之职,也算是用心良苦,面面俱到了。他也不图别的,就图一个过把瘾。

  “这个耶律辖底如此乱来,迭剌部和契丹其它部族能允许他这样乱来?各部什么反应,关键的是正在渤海的耶律岩木等人如何反应?”若是因为这事,迭剌部内讧,那就太好了。

  “耶律岩木、耶律偶思、耶律隅思等人都有些不满,但因为耶律辖底抢的是契丹可汗位,又把夷离堇位交给了耶律贴刺,所以他们暂时还没有什么公开动作。不过就在刚刚不久前,新任夷离堇的耶律贴刺已经带着耶律滑哥、耶律阿保机等领着二十万人去渤海了。”

  这个消息却是让李璟等上下都不由的震动。

  代北之战,李璟虽然灭了二十万胡人,可其实契丹部兵马不过两万而已。林武和郭崇韬两个兵团在草原扫荡,也只是歼灭了不过三万余契丹兵马,他们更多的是袭击契丹的部族,抢夺他们的牛马,烧毁他们的草场。契丹人不断向西向北撤退,使得秦军的北伐军团战果不大。如今两年过去,契丹人也恢复了些实力,而且他们甚至还乘机利用秦军对关外部族的威胁,把他们渐整合到了一块。

  耶律贴刺在此时集结二十万人去渤海,确实是一步好棋。其一,通过对外战争,是最好的将内部矛盾转化为一致对外的好方法。其次,契丹人还可能借此,联合各部族,以对抗李璟为名,把他们的战士集结起来,既增强他们对抗秦军的力量,同时也是在借机削弱各部族的力量,以免他们对他们产生威胁。其三,耶律贴刺已经是十任总掌契丹军事的夷离堇了,对于战争的本质他看的很清楚。

  上次南下是一个极大的错误,和秦军在中原城池要塞之下打攻坚战,那是以已之短攻彼之长。

  而如果战场是在渤海,那就不一样了。虽然契丹离渤海也很远,可秦军更远。且相对来说,渤海的地形天时,塞外的部族比秦军更加的适应。向渤海增后,契丹是想要赌一把,把秦军拉到几千里外的海东白山黑水之地,打一场决战。

  对于他们来说,与秦军多次交战败战,他们已经退无可退。他们不进攻,秦军就要进攻。上一次秦军北伐虽退了,可下一次来就一定不会那么容易的退回去了。与其这样,不如把战场摆在渤海,还能拉起各部族一起作战。赌的就是他们比秦军更适应渤海的天气和地势,赌的是秦军的作战方式,无法适应这种关外的严寒,赌的是秦军的后勤补给运输,无法支持长达数千里的路途,尤其是更多数量的军队补给需要。

  耶律贴剌已经拟定了一个全新的契丹攻略,那就是决不再直接南下中原与秦军一争长短,绝不去秦人的地盘与他们比高低。要打,就在关外打,在草原,在丘陵打,用漫长的补给线,严酷的天气击败秦军。然后吞掉渤海,补充恢复元气,再一点点的吞食辽东辽西之地,在他们拥有能够完全压倒秦军的绝对优势前,契丹人都不再轻易踏足中原关内。

  他们就在这关外和秦军干,一点点争,一点点抢。李璟在中原还有很多强敌,而他们契丹却可以利用李璟这个强敌,把整个东北的各部族都联合起来,一起对付李璟。甚至可以借李对付李璟的机会,慢慢的削弱其它部族,吞并其它部族。

  李璟冷笑一声:“契丹人想逼我们在渤海和他们决战,难道孤怕了他们?这倒是正合孤意,孤还嫌这些契丹狼太能藏,既然他们现在都现身前来,那正好一网打尽。他恐怕不知道,孤等这天,已经做了两年的准备了。传令,孤要亲率大军,东征部族联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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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9章 祸起

  崔安潜出列道:“殿下,万万不可。渤海国道路遥远,粮草运送艰难危险,远入渤海与部族作战,此正是以已之短攻彼之长。当年隋炀帝就是因为征伐高句丽,民力大耗,造成天下动荡。出兵渤海,殿下与诸公早有议定,不宜派大军深入,只宜派一支精锐兵马,深沟壁垒,与部族联军在渤海打持久对峙战,最终拖跨他们。如果贸然发大兵东征,我们便极有可能重蹈隋炀帝覆辙,最后出的兵越多,就反而越容易失败,败在后勤供给不足。而殿下亲征,某更以为不妥。”

  李璟等崔安潜说完,徐徐一笑:“好了,孤知道了。”

  杜慆也上前,“大王,某也以为不可。某以为如今天下,秦王身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更应当中兴大唐,削平叛逆,复振天朝上邦威仪。眼下我们更应当挥兵南下,先平河北,然后出兵洛阳,长安,除叛逆,清君侧,迎天子还都长安。关外之戎狄,诚然应当讨伐,但是已经派了两位上将军,各率一个军团五万兵马,以我秦军精锐,殿下声威,破虏易如反掌。何况,如今正是多事之秋,秦藩处处离不开殿下居中处置调度。且世子未立,诸王子年龄还小,殿下此时离开燕京,某以为,以秦藩国王的尊贵,太过轻率了。”

  李璟起身。负手背立,朗声道:“崔公和杜公说的也都是很有道理的事情。可有一件事情也很重要,我们当初是在东北起的家,这是我们的根基。眼下我们与部族联军争斗,实际上是在争夺渤海国。渤海虽居海东,却是二百余年农耕文明国度。我们若得之,必能大大增强我们的实力,同时也增加东北后方安全形势,从此可以绝后患。一心关注中原。相反,若渤海国这个二百余年的农耕国度被契丹等部族军征服占领,以部族的骠悍,若再加上渤海国的冶铁、农耕、筑城等技术,这些部族的实力就能在短时间内翻翻,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诸位不要忘记了,渤海国现在虽弱。可他们的人口却已经突破了六十万户,达到三百余万,若是加上如今叛乱的黑水流域的靺鞨族人,他们总人口甚至达到近五百万。就算除掉黑水流域那些被渤海征服的部族,你们也当知道三百余万人口是个什么概念。一直以来,北方的游牧游猎民族不及我们。最大的原因就是人口不足,相差太大,拼不过中原王朝。”

  “眼下我们刚与成德镇达成了和议,短时间内他们都不敢再有异动,而中原诸镇此时也是各自卷入一团乱麻中。都没有空来管我们。什么是时机?这就是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们刚才说的固然都很重要。可都没看到更重要的这一点。现在不单单是我们要打部族军了,而是不得不防止已经得到了半个渤海的部族联军把剩下的一半渤海国也给吞了。有句诗写的好,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实际上,游牧游猎部族的恢复速度,向来比起中原部族要快,若是再给他们得了渤海,我们这些年经营的东北之地,这块大后方,这块后方粮仓,就再难安宁了。这一战,是必须的一战。我们前后为此已经付出了这么多,这个时候越没有理由放弃。我已决定,征伐海东。”

  崔安潜和杜慆相视一眼,发现对方的目光中都充满忧虑。

  崔安潜上前,“殿下,不知打算发多少兵?”

  李璟道:“年前时曾元裕和周德威二人发回的报告,表明如今在渤海的部族联军数量很多,最初部族联军只有二十万,但现在,经过两年的时间,他们不减反增,契丹甚至已经把东北的各个大小部族,连诱惑副威逼,都拉上了他们的战船。光是黑水靺鞨这个彪悍的白山黑水间的野蛮部族,就已经全民动员,再次出动了五万人马。而室韦大小诸部也出动了三万,加上其它各部族三万,契丹五万,他们出动了整整三十六万人。可以说,如今在塞外,成年的男人,甚至是稍大点的孩子和稍年青点的老人,基本上都卷入了这场战争中来。加上契丹耶律贴刺刚刚集结的二十万由潢水流域所有契丹等各部男女老少一起组成的新军,以及渤海国被俘百姓组成的奴隶军,整个海东地区的敌人至少已经有了六十万。他们这是全民皆兵,男女老少一起上阵,准备一举突破我们在渤海显德府和扶余府两个要塞的防御,一举瓜分渤海,直接打到辽东来了。”

  六十万人,这并非李璟夸张。当然,这六十万人也是有水份的。今年关外,是罕见的白灾,十月初就开始下雪,然后一直下个不停,各部族基本都因此损失极大,牛羊没有草,饿死冻死,眼看着撑不到明年。现在,他们受契丹、靺鞨等的鼓动,纷纷向渤海涌来,准备靠抢掠来度过这个罕见的白灾。反正留在过冬地也是撑不下去,干脆拖家带口赶着剩下的牛羊,带着冻饿死的羊羔肉,裹着皮袍子汇聚成群南下。

  许多部族基本上是整个部族一起出动,男女老少都算上,连他们的牛羊马匹什么的也带着一起来了,完全就和黄巢当年的作战方式相同。他们也没有什么后勤供应这样的问题,就是抢,抢能抢到的一切。带上他们能带的一切,蝗虫过境似的作战。若不是他们先前迅速攻下了半个渤海国,占领了几十个州,他们自己就会跨掉。

  可现在,他们集中起来,却是一股强势力量。在契丹人不断的游说下,在他们不断的宣扬秦军灭胡论调下。几乎从东边的大海,一直到西边的高原。大大小小上百个部族,全都投入到了这场战役中来。

  李璟不可能不知道这股威胁,他实在太清楚了。

  “孤打算动员二十万兵马出征。”李璟给出了一个考虑过很久的数字,诚如崔安潜他们所说的,粮车所能到达的地方,才是秦军铁蹄能踏到,军旗所能至的地方。距离是最好的防御,补给能力决定了进攻的最远距离。二十万。已经是秦军现阶段能保持的后勤运输到渤海战场的极限,再多,秦军自己就要因粮草跟不上而崩溃。而如果兵太少,面对整个东北地区已经滚起雪球来的上百部族,六十万人马,人太少,也根本无法出击。

  渤海有两个五万人的军团。加上渤海国现在还有二十万勉强能算上的军队,如果李璟正率二十万人入渤海,秦藩渤海联盟这边就也有五十万人了。五十万对六十万,李璟并不惧怕部族联军。联军人数越多,只能说明他们来自更多的部族,关系越混乱。后勤压力更紧张。

  “若殿下不嫌弃某,某愿意代殿下率军出征,殿下还是应当留在燕京,坐镇中枢。”崔安潜道。

  李璟很相信崔安潜的领兵能力,这虽是一个文官。却有一手不凡的带兵本事。当初在忠武镇,一手训练出黄头军。后来挂帅巢草贼,又斩杀王仙芝,大败黄巢,可谓是相当了得。但这次的作战,要抽调二十万军队,加上渤海的十万,还有渤海国的二十万,这是总共五十万军队,这么大的一支军队,一支联军,下面猛将如云,军团长、军主都有众多,崔安潜毕竟入秦藩没几年,缺少统领这样一个方面的威望和资历。

  “我时常想起崔公等当年破王仙芝败黄巢的功绩,不过,这次入渤海作战,出动诸军各部,我比崔公等更熟悉诸部,就还是由我来吧。”李璟道。

  “亲征海东,殿下还要三思。”

  “诸公之意,也是认为海东该打,只是不应当由我亲征?”

  崔安潜和李涿、杜慆、敬翔等都点头。

  公孙兰不解,“就算部族联军倾族而来,可派几员上将军也足可以挡住他们了。如今天下局势,殿下不更应当留在关内吗?”

  李璟摇头轻笑:“对付部族联军,派几位上将军确实足够了。但某要亲征,是为了渤海国。击败联军只是第一个目标,吞并渤海才是我们这几年来的努力目的。要吞掉渤海这个二百余年历史,有着六十万户,三百余万人口的农耕国度,可不简单啊。这方面,我得亲自前去,一次解决好这个问题,一劳永逸,以后再不为东北担忧。”

  “殿下亲征,留谁在京?”崔芸卿直接问。秦藩如今这么大的家业,李璟亲征海东,这么大的家由谁来留守,这很重要。

  “就有劳老师留守燕京,有老师在我放心。”

  崔芸卿摇头,“不妥,我看还是应当省阁府院都要留人,组成一个留守会议,一般事情,依然由各部衙自己处理,碰上重要事务,则交由留守会议共同商议决定。”他这番话让众人都不由的心中暗赞,李璟先前之意有让崔芸卿全权留守,有总揽大权之意。可崔芸卿却主动提出要弄一个留守会议来暂时替代原来的政事堂会议,把留守权分摊给省阁院府的留守诸文武。

  李璟听了暗暗点头,虽然这些年秦藩在制度上还是搞的很不错的。但关键的还是在于人,崔芸卿的这番意思很合他心意。虽然,就算真的把权交给崔芸卿,他也还是有相应的制衡方案,可这样一来,有崔芸卿这样表态,还是让李璟放心许多。要不然,他若是在几千里之外的渤海和部族军拼命,后方却出了问题,这可是极其麻烦的。

  “殿下,二十万军队调集需要不少时间,而且粮草也需要很多时间。并且,如今正是寒冷季节,关外雨雪不断,是否等二月雪化出兵?”

  李璟摇了摇头,打仗,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不能让敌人把你的计划都知道了。“二十万军队集结确实是需要时间,不过这次的演习,我们不是已经调动了诸支兵马了,这一切都是已经安排好的,包括铁骑、黑旗、常胜三个军团在内的二十万准备出征的兵马,都已经悄悄集结到了天津,粮草也早运送到了鸭绿江口。孤早在去年就已经开始这这次决战做准备了,如今秦王岛不冻港,已经调集了大小两千艘船只。天津的兵马会马上向秦王岛集结,然后从那里坐船,直接航行三韩半岛清海镇,从那里绕过三韩半岛,最后二十万大军在渤海的东京登陆,那里有整个北方最大的不冻港,我们从那里登陆,打联军一个出其不意。”

  李璟向来不喜欢常规,他这次的计划也十分的用奇。眼下正是海上冰冻期,大半个渤海都经冰,沿海港口几乎都经冰了,虽然秦军有秦王岛港和大连港是不冻港,可在这样的季节里航海,依然十分危险,更不用说是两千条船,装着二十万军队的超级船队了。而且这次的航程也是极远的,从秦王岛一直要开三韩半岛的最南方,从三韩半岛和东瀛群岛之间穿过,继续一路向北,最后在渤海国东京登陆。这是超过五千里的超长距离,又是在这样的季节,这样的结冰期。不要说部族联军想不到,就是此时殿中除参谋院外的大多数人都没想到。

  “殿下,这太冒险了!”崔芸卿都忍不住出声劝道。

  “请左仆射放心,我们的水师这些年常走新罗渤海道,对于这条路线十分熟悉,而且已经有过连续三年的经冰期航行这条海路的成功经验了,若没有十分把握,我也不会同意这个计划的。”李璟极有信心的说道,这些年,在李璟的推动下,秦藩的造船业和航海业水平技术都是直线上涨,尤其是海贸的兴旺,更加的促进了这些技术提升。冬季航海,就是结冰期航海,也不再是不可能。

  燕京于琮府邸,于琮与崔芸卿对坐,正下着围棋。

  于琮挟着一颗棋子,却久久没有落下,“这次秦王东征渤海,崔公与某留守,王普、裴宥都随军,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王普之弟王盖父子这几年一直在暗中向外倒卖军粮,走私茶酒,甚至暗中向海商放高利贷,我们手里收集了不少的证据。我看这次是个好机会,李居义这次也是留守,他与王普兄弟等私怨极深,若是我们悄悄的把这些证据交到李居义手上,他肯定不会放过王普兄弟,到时他把事情一捅出来,咱们正好拿到留守会议上来处置,直接借机除掉王普兄弟。”

  崔芸卿摇了摇头,于崔两族世代相交,如今更是早就结成了同盟关系。崔芸卿虽说是李璟的老师,可也依然不免陷入到了这继承人之争中。以他和于氏的关系,早就被划到了嫡子系中,若是他不帮于氏,到时若是长子系上台,他也难有好处。说来,这也都是唐朝党争留下来的旧疾,动不动就是拉党结派,互相斗争,想要置身事外都难。

  “直接把证据交给李居义不妥,最好是想个办法引李居义自己去发现王盖父子的罪行,这样才既能杀敌,又不会让自己溅上血。李德昭很得秦王喜欢,我们得赶紧灭绝他的支持者,只有这样,才能保德裕王子夺得世子之位。”

  于琮赞叹:“高,还是崔公的计谋高,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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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0章 鹰犬

  于琮的书房门外,于府的大丫头采春悄悄的靠近,她将一个杯子倒扣在书房墙上,然后小心的打量了一遍四周,发现无人后侧耳贴近上面。顿时书房里于琮和崔芸卿的说话声传入耳中。

  于琮正说道,“据某所知,秦王已经有意要把天平、义成、宣武这三镇的济、郓、曹、濮、滑、宋六州并入到山东行省,然后把徐、宿、泗、海、楚、濠、寿七州单独划为淮泗行省。而且这淮泗行省的三套班子的人选,秦王都早已经内定了,舍弟于琄,以及康承诲和辛谠都过去,此外宋季荣、郭镇海等也过去。这简直就是出其不意,打我们个措手不及啊。德裕王子如今最大的支持,可就是来自几个外镇的全力支持。如此一来,河南三镇并入山东行省,舍弟等调离三镇,调去淮泗行省,咱们一下子就少了三镇力量。尤其是舍弟可是德裕王子的亲外公,这多无赖的决定啊。王氏那边,当初都里镇的那一伙子人,秦王这几年可没有怎么这样刻意对付过他们,现在都里镇虽改名旅顺,可比当年却是要繁荣的多。王氏不就是仗着掌控着旅顺港诸多人脉资源,每年大把的钱财入帐嘛。王氏向来有钱,可这几年还在暗中搞走私这种勾当,他们这么急着捞钱做什么?肯定是在为德昭当世子准备啊!”

  采春一边认真的听着,一边还警觉的随时关注着旁边的动静。好在下人都知道驸马和崔公在谈事。因此无人敢过来打扰。她一边仔细听,一边手拿着一支铅笔用暗码速记着。

  于琮的书房内。桌上还是摆着那副棋,不过两人却好久没有落子。这间书房很大,有一张巨大的新式办公桌,屋里点着两盏明亮的香烛。房间很大,天花板很高,一面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另一面墙壁则完全被一长排的书架和上面满满的书所摭挡,两面墙的角上则放着一座华丽的自鸣钟。铺着檀木的地板上放着几把软垫椅。窗前挂着厚厚的帘子,除此外,于琮的书房就没有别的什么了。

  崔芸卿点头,“王氏有旅顺港这个不冻港,虽然李居义家族的大连港与他们相邻而居,可却并没有减少半点他们的兴旺。王氏和当初都里镇的那些家族现在有半数还存在紧密关系,他们在旅顺港的利益很紧密。他们守着旅顺港,涉足旅顺港的各个方面,插手矿山、农庄、工坊、海贸,他们的财富确实相当惊人,这是一股不可轻视的力量。不过,某今天早上刚收到一个消息。你知道秦王昨天在哪过夜的吗?”

  于琮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好笑,“秦王如今虽然只是个藩王,可实际上却当得起天下权力最大的男人,而且正是气血方刚之时,他就算又看上哪家姑娘。不管是豪门千金还是小家碧玉,这都算不得什么问题吧。上位者不都如此。不说三宫六院,佳丽三千,可是百来个女人还是有的。咱们这位,算来也不过十多个,其实还算是少的了。”

  “秦王若真只是看上哪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倒也罢了,可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难道秦王又看上了哪个寡妇?莫非,他看上了哪个麾下文武重臣的女人了?”于琮担忧问道,称孤道寡的那些人,女人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但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绝不能看上自己手下的女人,特别是那些重臣的女人。这样的事情历史上不是没有,甚至如唐明皇就搞上了自己的儿媳杨贵妃,唐高宗则最后娶了他父亲的才人武则天,李世民也把被他杀死的兄弟的老婆齐王妃纳入宫中。甚至史上,也不乏有君王和自己臣下的妻子勾上的,如南陈后主陈叔宝,在隋朝攻打陈朝都到了长江边上,陈叔宝却还在这样的时候,把他手下的大帅萧摩诃的妻子给接到宫中日日欢爱。

  这样的事情,可是很危险的。李璟年轻气盛,又正是一帆风顺的时候,难免不会发生这样的荒唐事。

  崔芸卿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于琮话中的意思,不由的轻笑出声。

  “于公想远了,秦王虽然纳了李克用的婆娘,又跟东海长公主生了孩子,但他倒不至于做出你说的那些事情的。昨晚殿下确实是跟一个有夫之妇睡觉了。可这个有夫之妇却非别人,而是王妃。”

  “王妃?”于琮也愣了一下,很快反应了过来。在秦藩,能成为王妃的只有三个女人,两个秦王妃,一个昭王妃。昭王妃首先就提排除了,她的女儿东海长公主和李璟的关系天下皆知,虽然昭王妃也才四十多岁,还算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可李璟是如何也不可能跟她睡一起去的。剩下的两个都是秦王妃,一个是王桂娘,一个是于幼娘。这结果就很明显了,不可能是于幼娘,要不然崔芸卿也不会特别的说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王妃不是都已经修行礼佛数年了吗,秦王还在宫里花园给她盖了一座观音寺让她清修呢。”于琮有些不敢置信。说李璟跟别人的女人睡了,他都相信,可和王桂娘那个正妻,他却是难以相信。

  “我初听也不相信,可事实确实如此。”崔芸卿缓缓道:“殿下昨晚去了观音寺,带着醉意去的,然后就没回来,在那过了一夜。”

  “也许只是在那住了一夜呢?”

  “有确切的消息,陛下昨晚确实和王妃夫妻敦伦了。”

  “这!”

  书房内一片寂静,屋外的采春也是睁大了眼睛,虽然做为一名专职负责侦察百官百姓,监视朝野舆论动静的监察厅九司之一的梅花内卫中的一名资深坐探。早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可此时她也不由的眼中透着一阵明亮的光。秦王居然和大秦王妃过夜了,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消息。这不过是一个八卦,做为一个资深坐探,她很清楚这个消息的背后意义。坊间都传闻大秦王妃因为生下嫡女之后就无法再生育,又因没有家世背景,因此在宫中失宠,最后只好黯然礼佛修行。也正因此,才有了如今的于王妃,以及嫡子德裕和庶长子德昭之间的两派渐起争斗。

  可如果秦王和大秦王妃这个时候突然合好。甚至是若他们生出一个儿子来,那可就真热闹了。秦王妃的儿子,可也是正宗嫡子呢。

  屋里的于琮和崔芸卿显然也是早明白了这种可能,只是德昭和德裕两人相争,身为嫡子的德裕在宗法制度下,有很大的优势。可如果王桂娘也生一个嫡子,到时德裕的对手就更多了。特别是现在德裕年纪还小的情况下。李璟如今已经透露着喜欢聪明的王子,如果王桂娘生的儿子将来比德裕聪明,那么同是嫡子的情况下,李璟很可能会选更聪明的那一个,而不是更年长的一个。

  这是一个突然而来的问题,让于琮他们皱眉起来。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锣响。采春连忙收起那个听筒和纸笔藏在身上,悄然消失在廊下。

  书房里的于琮和崔芸卿也听到了锣响,连忙开门张望。

  一队负责守护秦藩重臣的特勤局队员迅速到达,护卫在于琮和崔芸卿面前。

  “发生了什么事?”于琮问。

  “特勤队员发现有不明人物欲潜入,不过已经逃走了。”护卫队头报告道。在秦藩,文武臣属。在五品以上的官员府第就有特勤局专门派人值岗守卫,出入都有特勤队员跟随。按不同级别,护卫队人数不等。如于琮这样的吏部尚书兼政事堂参加政事的重臣,他就享有配备一队五十名特勤队员的待遇。不过于琮等文武也很清楚,这五十人不光光是秦王对他们的爱护,这不仅仅是份荣耀,同时这队人马也还有其它作用。首先,有秦王的特勤队在,官员们自己就不能太过招摇的配护卫家丁,要配,也只能数量减少很多,且不能配备军用器械。再一个,于琮等人其实心里也有数,指不定这些护卫里面,就有着监察厅里的密探。

  监察厅九司,各有职司,但起码有三个司是可以安插人手到他的府里来的。

  锦衣卫、梅花内卫,宪兵队。

  锦衣卫为了保证秦王的安全,他们随时防患于未然。时时出动,刺探可能威胁秦王权力、危害秦藩的行为和言论,他们是对内刺探消息最厉害的机构,有一个庞大的网络,专门负责监视、刺探。

  而梅花内卫和他们的职责相似,但任务却主要集中于侦察百官,监察百姓,收集舆论动向。

  宪兵队则是专门对军队负责的。

  于琮身为吏部尚书、参加政事,不管是锦衣卫还是梅花内卫的眼中,他都是重点目标,就连宾兵队,也可以借口于府中驻有侍卫军队,而随时可以监察这里。

  除了这队特勤队员,于府里还有从内勤局拔来的不少奴婢和仆人,车夫、园丁等。内勤局不属于监察厅九局之一,可他们送来的这些人,和特勤局的人一样,里面是肯定藏有监察厅眼线的。但对于这些人,于琮等人却是还不能拒绝的。拒绝他们,就是拒绝接受秦王的监察。

  于琮震惊,“刺客?”

  崔芸卿也连忙道:“可有派人去保护广德大长公主她们?”

  “已经第一时间派了女子特勤队员去保护大长公主她们了。”队长板着脸回答道。

  监察厅第二司锦衣卫燕京城大前门分局。

  分局局长赵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手中的报告甩在桌上,冷冷的道:“上面记录的都属实?”

  桌对面一个年青人低着头,“回长官,句句属实。”

  一旁的行动队长老刘恭敬问:“局长,是不是立即把这消息送给调查局,交给公孙中丞,让监察厅下令给六扇门,把崔芸卿和于琮所提到的证据中的王盖等一行人全部逮捕控制在手?”

  锦衣卫实际上最大的职责是对内收集情报,承担反间谍、反刺杀、反暴动、反重大杀人案等。而且他们和其它监察厅除了六扇门之外的各局一样,都没有逮捕审讯权,更没有自己的监狱。就如他们现在掌握了一份情报在手,可他们自己却无法处置,得先交给调查司分析汇总,确认后转给专门负责逮捕审讯关押任务的监察八局六扇门。

  赵信冷哼一声:“崔太师和于尚书也都是一等一的重臣,这么多年身居高位下来,怎么越混越糊涂了。向来立储之事,是最忌外臣干涉的,更何况,他们还属于外戚,还如此的积极,现在又要跟长子系那边开战,他们这都是老糊涂了。秦王殿下现在还刚过而立之年,不管立谁为世子,这将来接班都还早的很呢。他们死了,秦王都还正青春,哎。”

  “小的今天发现,还有人也在偷听着于琮和崔芸卿,看样子很专业,是咱们这一行的。”

  “那肯定是梅花内卫的,这事,说来其实更多的是他们的份内事。”

  “局长,那咱们还要不要上报厅里?”

  赵信冷哼两声,“报,当然报,一会做个详细报告,把我们知道的一切都写清楚,弄两份,不,三份。一份给调查局,一份给厅里,一份留下备份。”

  老刘小声道:“这事情涉及到这么多人,每一个都是大人物啊,咱们是不是就让梅花内卫去捅破这个天,咱们就一边看着好了。反正他们也知道此事,而且这也主要是他们份内之事啊。”

  赵信冷眼看了一眼老刘:“蠢猪,牵连到这么多大人物的事情,你以为秦王殿下早没有察觉?告诉你,这事情上面肯定早知道了。”

  “那为何却没半点动静?”

  “你平时多用点脑子,正因为牵扯的多,牵扯的广了,所以越发的需要沉住气。要么就不出手,一出手必须得切中根子。依我看,现在这才好戏刚开场,眼下还只是看戏的时候,还不到上台的时候呢。咱们啊,就不要管那么多了,只管做好咱们的事情,记住,咱们锦衣卫,是专门对内情报机构,反外来间谍密探刺客的同时,其它的发现的消息情报,也是要原原本本一点不漏的上报的。至于上面要如何处置,就不是咱们的事情了。殿下马上要亲征渤海,过段时间,藩内肯定会很很热闹,咱们就是殿下的鹰和犬,必须好好替殿下看好这个家,明白了没有?”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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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1章 触底

  李璟南书房的走廊另一端分别是监察厅中丞公孙兰和侍从室主任的办公室。

  侍从室最初只是一批随李璟征战时的随军参谋、书记、记室以及通译竺人员,以处理各类公文为任务。不过随着这些年李璟的权力直线上升,侍从室和监察厅一样日渐扩大。

  到元和二年,侍从室已经扩编为三个处与侍卫长室、参事室,侍一处负责军事、情报相关业务、侍二处则处理民政、司法相关事务,侍三处则处理人事、考核事务。侍卫长室就是负责李璟身边的近卫事务,参事室则专门研究战略方向的问题,实为智襄团。这三处二室就相当于一个随时随地跟随着在李璟身边的小型秦藩联合部门,由于李璟这个秦王实际上已经自成一家,不受约束的独立王国的王,因此紧随着李璟身边的这个侍从室,虽然只是一个侍从机构,可他们对于秦藩内外各个方面,军事、民事、刑事、人事等各事项都可以提出建议,甚至可以对各部衙的决断做出他们的书面意见,因此,他们有时甚至能影响、左右到李璟对于各项重要事宜,甚至是人事上的陟升罢黜,其影响力绝非一般。

  因此,在秦藩内部,对于这个影响力越来越大的侍从室,私下里甚至有小内阁的称呼。三处二室的官员们品级都不高,几乎都是在五品以下,可影响力有时甚至要超过六部尚书、侍郎这样的高官。

  眼下李璟又要亲征渤海,侍从室这边越发的忙碌起来。侍卫长室侍卫长王石、副侍卫长赵江、近卫营指挥使李柳、警备营都指挥使李山正在商议行军路上的警卫工作。虽然秦王还有近卫六军一起随行。不论是上三军的金甲胜捷军还是银枪效节军、侍卫亲军三军。还是内三军的亲勋翊三卫。都是人马众多,精锐非凡。可侍从司怎么说也是内三军中的一军,他们人虽少,却与特勤局一样,贴身守卫着秦王,甚至他们比起特勤局更贴身一些。

  除了副侍卫长赵江这个最早的特别队员外,侍卫长王石和近卫营李柳、警备营李山都是当初最早跟随李璟走出王李村的那小队年青人。只不过那个时候王石还叫小石头,李柳叫李柳根。李山叫李小山罢了。这些年过来,他们如今也都是挂着五品官阶的将军,且三人都还挂着一个伯爵爵位。

  他们几个,可以说是对李璟最为忠心的了。

  还不到三十的侍卫长王石结束了与部下的讨论,拿起了一份刚坐好的报告,这是秦王李璟当天的行程路线,他们根据当天行程安排,研究制订出安全的出行路线,这是侍卫长室最主要的事情,也是每天的第一件事情。李璟对于侍卫长室的行程路线安排一向比较配合。不过一定要赶早送过去,这样。李璟就能在起床晨练过后,一边早餐的时候一边阅读这份报告。不过今天秦王李璟的行程没有什么外出计划,出征计划已经做好了,可再快,也还需要一点时间让士兵们集结到秦王岛上船,李璟不需要那么早过去。而且燕京这边,已经定下了留守人员,可要布置的事情还有很多。李璟今天的行程早排的满满的,都是在宫中面见诸位文武们。

  自鸣钟响起,早上六点整。

  随着一阵整齐有劲的脚步声响起,李璟精神饱满的准时出现在了南书房。

  王东穿着一身锃亮的半身甲如刺枪一般笔挺的站在走廊前,在他的旁边,侍从室的三个处和参事室的主官也都已经各夹着一份简报站在那里迎接。

  早上第一份简报,是三处二室的第一件工作。

  监察厅中丞公孙兰也出现在走廊前,她穿着一套收腰窄袖的胡裙,外面还披了件翻领小牛皮衣,火红的颜色,让这个掌握着监察厅,成为秦王耳目的女人越发的光彩迷人,丝毫看不出这个女人比秦王要大上许多。虽然她很美丽迷人,可却没有人多看她一眼,因为她不但是监察厅中丞,而且她还是秦藩的四位女公爵之一,她还是秦王第三十八子的母亲。

  李璟的早晨和侍从室的幕僚们一起吃,公孙兰就坐在他的旁边。早餐算不上很丰富,可却也有好些个式样,基本上都是符合李璟喜爱的种类,有白粥也有油条,还有豆花、豆浆,新鲜的牛奶、羊奶,紫菜汤、羊肉汤、拌粉、凉粉这些。李璟今天早晨选了一份牛奶、一份紫菜汤加上一份拌粉加两个鸡蛋。

  一边剥着茶叶蛋,李璟一边看着刚接过来的六份简报,这六份简单就是侍从室三处二室的五份和监察厅每天的那一份。侍从室的五份简报,侍卫长室这份行程路线安排的他是第一个看的,不过今天的行程没有外出计划,因此也没什么特别的内容,他扫了一眼合上了。

  接着看的是侍从室一二三处的简报,他们每天的简报,实际上就是对秦藩相关部衙的一些决定计划,做出他们的备注和一些建议,李璟仔细看着,有一些意见说的很中恳,他不时停下来,拿红铅笔在上面作出记号,留下批示。

  等他把侍从室这边五份简报看完,早餐也就吃的差不多了,正好还剩下一碗紫菜汤。

  李璟一边喝汤,一边翻看监察厅的简报。

  只看了第一眼,李璟握着汤匙的右手就不由的停在了那里,眉头紧皱起来。然后,他放下了汤匙,开始仔细的观看起这份并不长的简报,许久之后,李璟合上简报,沉默了片刻,端起已经凉掉的紫菜汤一口喝掉,起身就往书房而去。

  侍从室的几个处室主官开始返回办公室,唯有公孙兰嘴角带着一丝丝的笑意,慢条斯里的喝完了碗里的羊奶。拿起餐巾擦干净嘴。起身径直向李璟的书房走去。她沿着镶嵌着大理石地板的走廊往前走。从两边的一个个房间里传来谈话的嗡嗡声,秦王的南书房是一座不小的宫殿,这里更是一个忙碌不堪的中心。

  在走廊的尽头,公孙兰在门前停下,她轻轻叩门,门口的八名侍卫如雕塑一样的站在那里,对她仿佛视而不见。片刻,门打开。两名年青的女子引她进去,公孙兰对这两人笑了笑。她们可不是普通的宫女,而是女特勤队员,不但护卫本事高强,还个个精通刺杀等本领,而且他们还随时能手担负起临时机要幕僚的职责。在这里,她们既是厉害护卫,也是普通宫女,甚至可能就是一个智襄。

  李璟没有抬头,他在全神贯注的看着面前的文件。似乎根本没有发现他的情报总顾问进入书房。

  公孙兰也没有打扰,安静的站在三丈外等候。

  直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李璟才从大办公桌上抬起眼皮。

  “早上好,阿兰。”

  “早上好,殿下!”公孙兰上前,将手里的一份厚厚的报告递上前,“这是关于那件事的详细报告!”

  李璟接过,这次他只是随意的看了几下,然后就扔到了一边。早上公孙兰交的简报,和这份详细的报告,实际上都都记录着一件事情,那就是对百官的侦察记录。上面清清楚楚的把朝中官员的言行记录了下来,崔芸卿和于琮书房密会的完整对答一字不漏的都记录在了上面。

  此外,关于王盖父子走私货物、倒卖物资等的证据,这上面也有一份。

  李璟倒不是刚刚知道这些。

  实际上,监察厅是一个很强力的机构,不论是对内还是对外,上到百官下到黎民,这是一张强大的网络,经过多年的发展,如今越发的严密。只是由于监察厅向来是九司互不统属,并没有一个真正的统合指挥,各司相互制衡,平衡的很好,且这几年居中协调的又是公孙兰,并没有什么过多私欲,因此监察厅这个机构,并没有向太多人展示过他们的威力。

  但做为唯一真正统领着这支力量的李璟,却是通过它随时清楚的观察着内外。

  很少人知道,实际上李璟早就知道王盖父子的走私活动了,只是李璟却一直没有动他而已。并非李璟姑息养奸,而是王盖不过是条小鱼,而且犯的事并不太大。直接出手,没什么意义。相反的,李璟故意留着他,就是在钓大鱼。不论什么事情,提前布局,预设伏兵,总是最好的。

  王盖的哥哥是王普,他的侄女是李璟的长子母亲,围绕着庶长子李德昭,有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在不断的扩张,李璟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只不过,李璟早划下了一根线,一根红线,只要他们一天还没有越过那根红线,李璟就不会动手。

  不过现在看来,事情越来越激烈,已经渐靠近这根红线了。

  王盖已经浮出了水面,他被太多人盯上了,李璟冷哼一声,轻轻摇了摇头。蠢货!

  若只是走私一点货物,放点高利贷,李璟并不会去动他。水至清则无鱼,尤其是在如今这个阶段,到了李璟和王普这些阶层,看待事物不会简单的一分为二,事情都得全盘考虑。可如果王盖已经在流血,且被一群鲨鱼盯上,那么为了他一直指引着鲨群,可以抛弃掉他。

  “阿兰,通知六扇门,立即逮捕王盖父子,关押审讯,记住,一定要弄成铁案,证据充足。”李璟轻敲着桌案,停顿了片刻,又道:“再通知政事堂,让他们马上执行天平、宣武、义成三镇六州并入山东行省,徐泗等七州单独组建淮泗行省的计划。嗯,稍改一点,淮泗行省改为淮海行省,于琄改任安东行省总督,调吏部尚书于琮为淮海行省总督!”

  公孙兰点点头,把李璟的话记录下来,“殿下这是要各打二十大板?”

  “是给他们泼点水降降温,省的他们头脑一直发热。”李璟敲着桌子,冷声道。李璟出手,就是要向所有人表明,他才是那个一直掌控着局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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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2章 东京登陆

  秦藩水师联合舰队旗舰天狼号上,水师联合舰队元帅梅根女公爵正通过她的双筒望远镜,观看着那一龙劈波斩浪,如巨大的海龙一般在蓝色大海上前进的舰队。

  这是一只巨大的舰队,整整两千条船,而且还都是大船。光是其中护航的战舰就达到了五百艘,另外装载士兵和粮食、战马、器械等的运输船,更高达一千五百艘。

  能够指挥着这样一支庞大的舰队,梅根也是十分意外。不过她没有拒绝,她相信自己的能力。

  舰队出航的季节很糟糕,但他们的运气很好。海上走了几天,都没有遇到大风和雨雪。舰队完全是依着这几年冬季里努力探明的航线走的,他们远离海岸迂回曲折的前进,速度缓慢并不快。一个小时只能行进十里左右,这个速度也就相当于后世两节多一点,可以用龟速来形容。但是在这样的海上结冰期,走的又是一条只有三年左右的航线,还是一支高达两千艘船的大舰队,这个速度却是有些不可思议了。

  更加让梅根惊喜的是,他们已经在海上航行了三天,可却没有遇到半点意外事故,一条船也没有损失,这在许多认定这会是一趟危险之旅的水师军官们看来,太不可思议了。

  按这个速度,今天晚上就能到达不冻港大连港,在那里,还会有一支舰队和一批物资及人员加入到这支舰队中。等从大连港离开后,他的舰队会高达三千条船。以及二十万军队和十万征召民夫,还有海量的物资器械。

  对于自己能够担任这支浩浩荡荡的舰队的元帅。她是非常骄傲的,当她通过千里镜观察着它们时,一股带着舰队征服深蓝海洋的雄心油然而生。

  这支巨大的舰队,在最前面的是由走舸和游艇组成的前出侦探舰队,三十六条舰船排成了一个人字远远的在前。在他们的后面,则是艨艟和斗舰、海鹘船,这些主力战舰组成一个个的护航编队,航行在运输船的两侧。由于楼船太高,反不利于远洋航行,因此这次的舰队中并没有调集楼船出海,最大的船是运输船,最大的战舰是斗舰。

  走舸和艨艟是护卫舰,而海鹘船是驱逐舰,斗舰则是战列舰。

  而数量庞大的运输船也并非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脆弱。水师在上面装上了不少的飞雷炮,加上运载的水师陆战队员们,他们完全不惧任何敌人。

  这些庞大的运输船,行动迟缓、笨重无比,运载着数以千计的士兵、战马、军械、粮草,甚至是战车。

  在李璟的眼里。这只巨无霸舰队也确实壮观。不过这也是秦藩计划了几年的行动,这次不但把秦军中的战舰和远洋船都带来了,甚至还从各个港口的海商手里,几乎是半强制性的征用了那些海船。要不是李璟如今的威势,加上秦军给出的补偿条件也确实不错。还承诺了半年后准时归还,若是船只损坏。还加倍偿还等条件,就算是以秦军这些年水师的发展,也根本拉不起这样一支庞大舰队。

  两千条大船,舰队前面的侦察艇已经到了旅顺港,可他估计这支舰队的尾巴还刚出秦皇岛,甚至可能还有的没出港呢。

  这是极有可能的,秦皇岛港到旅顺港也就六七百里,而这只巨大的舰队有两千条船,又是在这个结冰季节,不可能排在一起,而是拉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若是一条挨着一条,完全能排上一两百里长。

  这还不是全部,大连港还有一千条船和十万人呢,不过那边的都是民夫,而非士兵。这次调二十万兵马去渤海,已经算是极限了。虽然成功的吓住了成德镇,但李璟也得做后手准备。特别是眼看着黄巢已经要完蛋了,而杨复光和李克用、朱温等人又联结成了一个势力不小的联盟,李璟也须得防范中原再有战事。这也是他现在要把天平、义成、宣武这河南三镇并入山东行省的原因。

  当初退出宋曹诸州,把他们交给于琄辛谠他们,是因为李璟不想和黄巢拼个你死我活,且当时一下子占了半个河南,扩张太快,无人真正占据那些地方。所以才把他们交给于琄等,一来于琄等控制着,实际上也还相当于是在他这一边。二来,也让他和黄巢之间有个缓冲地带,免得双方剑拔弩张,擦枪走火。而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经过这些年的平静发展,秦藩的山东黄淮地区控制已稳固。而黄巢兵败,让运河以西的河南地区一下子变成了朱温李克用秦宗权这一批人的地盘,黄巢占着运河西的时候,还可以和李璟井水不犯河水,因为大家各有其它目标。可如今运河西岸的河南诸地换了主人,情况却又有变化了。

  李璟可以和黄巢互不侵犯,却很难和杨复光干父子们互不侵犯,这是利益使然。

  早做打算,李璟此时把这六州并入山东行省,也是做一体防御。当初李璟有心理准备让这六州做缓冲地带,甚至被黄巢抢去也行。可现在不行了,现在各镇之间,寸土不能让。运河一线,就是第一道防御线。为此,李璟不但把六州并入山东行省,还开始向黄淮地区增派兵马。

  秦军的军队总数就这么多,能派去渤海的实在不多,而且也不敢多派。不过最后李璟还是调了十万民夫,远赴五千里外做战,李璟也是小心再小心。

  二月初二,这支庞大的舰队到达了大连,在这里,新的一千条船汇入了舰队,让舰队再次暴增了一千条船。在大连停靠补充了三天,等到了又一个好天气之后,舰队继续向东前进。

  四天后,到达鸭绿江南三韩半岛北边的平壤附近海上。这次舰队没有停,而是直接改为南下。七天之后,到达新罗汉城附近,舰队没有靠近海岸,依然继续南下,到达了熊津城附近。然后又行了五天,舰队到达了张莺莺所控制的海域,然后进入清海镇,在那里补充休整了五天。然后再次启程。

  接下来,是一段漫长的海上航程,整整航行了二十三天之后,这时海上已经开始融冰,正是最危险的航行期,秦军的舰队到达了此次的最终目的地,渤海国东京龙原府的盐州。在北方最大的不冻港登陆,也就是后世的海参崴。

  渤海东京,位于东海之滨。他的南面,是渤海南京,西南面,是渤海的西京。西面。是渤海的中京,也是眼下秦渤盟军与部族联军正对峙的地方。而在他的西北是铜州,铜州的北面就是已经被联军占领的上京龙泉府。东京正北面是率宾府、东北面是定理府,这些地方和他们更北面的渤海州县,如今都是联军的占领区。

  数十万秦军将士民夫。他们对于眼前这个即将登陆的地方,过去从未听说过。

  这里是东京的最东北端。实际上,这个天然不冻港,深水湾并不是属于渤海东京,他们原本是属于率宾府的华州南面的阿穆尔小半岛。不过近些年来,受秦藩海贸兴旺的影响,不少渤海的贵族也开始加入到海洋贸易这个极为火爆的生意中来。而阿穆尔半岛南端原来的这个小渔村,立即就因为他们的天然深水港,天然不冻港的条件,为远洋海船的停靠带来极大方便,渐渐,这里就成为了一个重要的海贸码头,渐渐兴旺起来。最后,这个港口连带着小半岛,也一起从率宾府划到了东京龙原府名下。

  秦军士兵们对于这个港口一无所知,可将军们却早已经对这里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尤其是水师的将领们,过去几年里,他们一次次的派出水师官兵伪装成海商,驾船一次次的来到这里,侦察地形,打探周边情况。尤其是在联军和盟军在中京对峙之后,参谋院就曾经提出一个大胆的计划,那就是放弃漫长的陆上运输线,直接调集一支庞大的水师舰队,装载上一支大军和粮草,从海上绕过三韩半岛直接在东京或者率宾府登陆,神兵天降,出现在部族联军防御薄弱的左侧翼,一举击溃他们。

  这是一个大胆的计划,最初由一个年轻的参谋所提出。李璟无意中看到这个当时还只纯是一个空想的计划,然后他拔调人马,组建了一个完整的计划室,让他们丰富了整个计划,让计划变的可行。

  现在,对着那个美丽的不冻港,李璟面带微笑。

  虽然一路上他们花了整整五十一天才从秦皇岛到达这里,可他们成功了。他们在正月二十八出发,三月二十日到达了目的地。虽然一路上最后也遇上了些意外,损失了十几条船,还损失了三百多人,可这点损失,比起他们的成功来,完全不算什么了。

  若是从陆上走,三十万人,和他们路上需要的粮食,他们还需要至少两倍的民夫运送物资粮草,而遥远超过五千里的路途,他们甚至需要走上更长的时间,最快也得是现在的一倍时间以上。再一个,从陆路走,沿途的严寒雨雪疾病等,会带走更多士兵民夫的性命。最关键的是,从陆上走,他们出其不意侧击联军的计划就很难实现了。

  看着半岛的港口,李璟和梅根忍不住紧紧相拥。

  这是一个奇迹,他们创造了一个奇迹,他们做到了,他们真的做到了。

  港口,这里已经连同阿穆尔半岛都在去年就被联军占领了,往日繁华热闹的港口,此时只是空荡荡的寂静一片。港口的船只早就在部族联军杀到之前撤到了东京的龙河港了,甚至更多的直接撤去了清海镇,撤到了登州、青岛、大连、旅顺。

  此时,港口只驻扎着一个千人队的靺鞨骑兵,以防范东京的盟军从海上前来骚扰。不过盟军似乎早放弃了这种骚扰的打算,从年前下第一场雪开始,一直到现在,驻扎港口的这个千人队就一个盟军也没见到过了。

  清晨时分,雾就如同一层薄纱一般,笼罩着海港。靺鞨百骑长葛利和军官们赌了一夜钱,结果输了一夜,刚来这里时抢到的那些钱财,已经输的差不多了。看看时间又到换岗了,他抓着插着鹿角的铁盔从暖和的屋里出来,一路打着哈欠,不停的咒骂着该死的霉运,走到了港口的塔楼上,一脚踢醒抱着弯刀站着都睡着了的哨兵。

  哨兵睁开眼,看到是百骑长来了,吓了一跳,诚惶诚恐的等着被骂,结果好一会也没听到声音。他小心的抬起头向百夫长望去,却见葛利张大着嘴,眼睛瞪的巨大,满脸的惊骇表情,望着远处的海上,嘴唇还在发着抖。

  哨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见白茫茫如纱的薄雾下,港口码头的那片海上,突然出现一点点亮光,那些点点亮光半隐半现在雾中,隐约还能看到一些黑影,他一下子也惊呆了。

  “那是什么?”他牙齿上下交战。

  “海怪!”百夫长葛利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黑水部族的靺鞨人虽然也傍海而居,但他们更多的是居住在白山和黑水之间,对于海本来就不熟悉。更何况,突然看见港口的海上雾中冒出这样一群的东西。

  那些点点的亮光越来越靠近,也越来越多,一个个有灯笼那么大,看起来就像是巨大怪兽发光的眼珠子。

  近了,越来越近。

  这时,葛利的双腿颤抖的越发厉害,连走都走不动了。他暗叫着自己今天就要丧命于怪兽之口,突然,他眨了眨眼睛,因为,他看见越来越近的那怪兽,竟然有桅杆。

  还有收起的帆。

  那是船,不是怪兽,那明亮的怪兽眼睛,明明是一盏盏的灯笼。

  他刚高兴来的不是怪兽,可一下刻他又愣住了,船,这么多船,不好,东京那边的盟军来了。

  他刚想扯开喉咙喊叫,却听到空中突然一阵雷鸣,轰隆隆,好大的声响。

  下一刻,尖啸声从天而至,带着一团团的火和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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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3章 开辟第二战场

  秦军在海参崴的登陆是极为成功和顺利的。

  只有一个千人队的靺鞨骑兵驻扎的港口,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被如汹涌上涨的潮水般的秦军淹没了。一条条的冲锋艇从运输船上放下,犹如乘潮而起的巨大鱼群,迅速的冲入港口,在飞雷炮的弓箭的掩护下,水师陆战队员熟练的按照预先模拟的登陆作战计划登陆码头。那个靺鞨千人队分散驻扎在港口附近,完全措手不及。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已经成了水师陆战队员们刀下的俘虏。

  拿下了港口,水师陆战队员燃放了三颗绿色的信号弹。

  庞大的舰队开始徐徐入港,战舰沿着港口一字排开,军舰上摆满了投石器和弩车、炮车,随时准备打击有可能到来的敌军。

  运输船和登陆舰在一条条快艇的引导下驶入港口码头。

  登陆的规模是空前的,不但有三十多万人马,还有大量的马匹,以及粮食和军械等物资。

  港口的部落联军和所有的原渤海百姓,都第一时间被最先上岸的水师陆战队虎鲨军团的士兵们控制起来,他们被从兵营和商铺民房和俘虏营等各处赶出来,然后被赶到了一处海边的临时营地,全被看押起来。

  然后,虎鲨军团的陆战队员们继续马不停蹄的前进,在当天傍晚,就已经占领了只有一个百人队守卫的阿尔乔镇。这里是阿穆尔半岛与北面大陆上的必经之地。是半岛山陵和东北山陵的一个山口。地位十分重要。但因为渤海人早撤到了东京。部落联军的主攻方向也在中京和扶余府,东京这边都只有一支偏师,至于在他们看来已经算是后方的率宾府,更没有布置多少兵力。在率宾府最南面的半岛上,他们也只投放了一个千骑队而已。

  中原的三月,已经是山花烂漫,桃李芳菲,四月。已经是落英缤纷,百花开遍。可在这里,气温却还在零下二十度以下。甚至越往北,越冷,在渤海的上京以及更东北方向,此时的气温达到零下四十多度的低温。在渤海的东北部地区,二月底三月初,却正是一年中积雪最厚的一个季节。

  中原三月已经入春,可在渤海东北部,却得到四月才开始算是进入春季。

  海参崴港口地区靠近着海洋。气温稍高,可进入三月后。也还将是零下十度气温,就算进入四月,气温也还徘徊在零下低温。在这样的季节里,连显德府和扶余府这两个前线战场,都早就在数月前就进入了休兵期,眼下也还没重新开战。这边的后方,自然更没防备。他们完全想不到,秦军会突然在这个时候自海上而来,而且没在东京龙河湾登陆,而是直接跑到了这里来。

  陆战队控制了阿尔乔镇后,也就等于整个阿穆尔半岛和后方的群岛都已经安全稳固。

  海量的部队开始登陆,拥进半岛,随船而来的十万民夫和二十多万的水陆两军部队,开始在半岛和群岛上开工,并且很快就把这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

  最先建立起来的是一个个的营房、仓库,还有沿着码头一直向北延伸的轨道马路。

  修建兵营、修建火炕,建大烟囱、仓库.....

  三千艘船的巨大舰队,正持续不停的向港口倾泄着士兵、战马、粮食、衣物、军械等各式各样的东西。

  码头岸边,一条条的轨道马路已经铺设好,可大量的物资上岸,让民夫们不得不继续铺设更多的轨道,好让那一辆辆的马车将这些物资尽快从岸边运走。(wwW.sUiMeNG.Com)

  一连七天,秦军的登陆还没有完成,海参崴港却已经比原先扩大了十几倍,这里仿佛成了一座巨大的军械库。山一样高的军械堆积在半岛上一个接一个的仓库之中,那些连绵十余里的仓库里,堆满了成捆成捆崭新的刺枪、弓脊、横刀、羽箭、弓弦、弩箭以及火药等等。

  光是战马、挽马、骡马等,秦军就运来了足足五十万匹,光战马就有二十。还有那一门门的飞雷炮、大将军炮、弩车、投石器,整装的,散件的,堆积了一个又一个仓库。

  而为了安全起见,存放在港口隔海相对的熊岛之上。熊岛长约四十里,宽约三十里,是海港的天然屏障。对于拥有强大水师力量的秦军来说,扼守阿穆尔半岛,占据海参崴港口,同时将粮食、火药等重用物资囤积于熊岛,约五里宽的海面,足以让部族联军望而兴叹。

  熊岛上,存放着东征部队最重要的三样物资,粮食、火药、和棉衣。

  东征部队直接渡海而来,他们的后勤补给完全得依靠自己携带而来的这一批粮食,直到他们能攻入联军占领的渤海地区,取得给养为止。数十万人和几十万匹马的粮草,就显得越发重要。为了这次作战,秦军准备了几年,尤其是这两年,藩内百姓勒紧裤带,节省口粮,军方不断的囤积粮食,并且生产了大量的罐头食品。

  而在渤海这样的地方,舍弃要塞关城,主动与联军野战,对秦军来说也是个极大的挑战,因此,火器对秦军十分重要。尤其是对这场规模庞大的战争,越发的显得重要。

  除了粮食和火药之后,棉衣则显得更为重要。

  零下二十多度的海参崴,这样的严寒许多秦军将士一辈子都没经历过。更不用说,等北进后,天气还会更加寒冷,据军情局搜集的情报,去年,在这一地区,最深的积雪为六尺六深,将近七尺,这个积雪深度,意味着那积雪甚至比很多人都深。在这样的严寒里,没有御寒保暖的衣物。大部队中原来的战士。连生存都保障不了。何谈做战。

  幸好秦军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开始在辽东辽西等地种植棉花,这些年下来,棉花产量逐渐增高,储存也有了不少。

  棉花夹袄,羊毛线衣,过膝的棉大衣,皮手套加棉手套、皮帽子,羊毛连头脖套。棉裤、棉袜子、棉鞋、皮靴,羊毛毯子,棉被子,皮帐篷、保暖睡袋、白酒,雪花膏、冻疮膏、口脂,防火火柴......东征士兵们的防守装备几乎是武装到了牙齿。

  此外,秦军还带来了大量的新装备,雪橇、冰橇.....

  当一队又一队的先头骑兵部队被派往四面八方武装侦察的时候,海参崴的登陆缷货还在进行当中。

  几十万人涌入港口,几乎是yiye之间。从港口向内陆延伸的半岛就突然如雨后的蘑菇一样,冒出了一个又一个由冰雪堆起的营墙和帐篷搭建起组成的城镇。东征将士们在冰雪围墙后面。按指导手册,用冰块和积雪塔起一座座能容纳十人左右的冰屋,然后在里面又搭上皮帐篷,他们在地上铺上皮垫子,羊毛毯子,然后睡觉的时候,整个人钻进睡袋里面,再在外面盖上棉被子,这样,大多来自中原的将士,晚上终于能睡上一个安稳觉,不用发抖了。

  一开始,很多中原来的士兵,特别是一些原本是从江淮一带来的士兵们,看见上面让他们用冰和雪搭房子,直接睡在冰天雪地里,都感觉不可思议和深深的畏惧担忧。大白天的时候,他们全副武装都还冷的牙齿直打架,这大晚上的住在冰窝子里,这岂不是要冷死人?

  任军官们如何解释,他们都是难以接受。好在搭一个冰屋很简单,当一个大冰屋搭好后,李璟第一个进去,然后叫了一些南方士兵代表们进去。没多久之后,那些原本站在外面冷的直颤抖的士兵们从里面出来了,却一个个面红不已,那非害羞,而是冰屋里十分暖和,他们穿的太多了,刚才进去时,有的甚至又把毯子也披到了身上,结果,发热了。

  一开始其它的士兵们还不信,可结果等他们跟着切冰扫雪搭建起一座冰屋,然后迫不急待的进入其中后,果然感受里面暖和多了。

  特别是当他们把他们用各自的皮帐子把冰屋围起来后,冰屋里更暖和了。

  外面零下二三十度,冰屋里却只有零下七八度,如果用皮子把冰屋围起来,屋里甚至已经能达到零下一二度的高温了。再加上他们的皮垫、毛毯、睡袋、棉被这些,很多士兵睡到半夜,就开始不得不把自己身上厚厚的毛衣棉祅皮袍脱掉了,一些在辽东生长的健壮士兵,甚至睡到半夜时,直接脱的光光的钻在睡袋里睡。

  穿的越少,脱的越光,睡的越暖和舒适!

  进入了这北国之后,不少士兵也开始适应用雪擦脸,用雪擦身。

  由于人数实在太多,半岛上的军营连绵几十里长,每天洗澡、上厕所、吃饭都得排着长长的队伍。

  终于,在登陆的第九天,秦军的先锋骑兵已经前入内陆百里,把这一地区的部族联军全都扫荡一空,就连这一范围内的渤海居民,也被秦军全都带回来了,他们和那些联军战俘一样,成了秦军海参崴这个前进基地的建设劳工。

  秦军抓他们,既是需要他们的劳力,但最主要的还是为了保持隐秘。

  几十万人登陆海参崴,这是个很大的动静。但此时这里才刚渡过每年里积雪最深的那个月,气温依然是零下二三十度,联军大营距离这个海边之地极远,这样的天气里,有时一两个月不通音讯也是正常的。关键只要秦军的侦察骑兵把这附近都给控制了,就能做到短时间内的悄无声息。

  三月三十,三月的最后一天,李璟独自坐在他的那栋冰屋里面。

  登陆基本上已经完成,登陆部队二十万兵马也已经初步适应了一下这北国的天气,而且随着三月的结束,这里的气温也在不断的回升,渤海的东部也开始进入春天。

  在这个乍暖还寒的北国初春,联军还如同毒蛇一样的缩在洞里,还没开始复苏过来。再过一阵时间。他们就又要出动了。眼下出击。正是时候。而且秦军几十万人马登陆。也不可能瞒过联军太久,更重要的一点,秦军虽然三千条船前来,但能运送来的粮食终究有限,特别是他们还带来了五十万匹马。

  这次李璟把整个秦藩的家底都搂空了,仓库的底都被他扫干净了。

  秦藩二十万精锐,数年积蓄,这是必须赢的一战。李璟无法耽误太久。他需要马上就发动攻击,趁秦军士气正锐,趁联军还没有发现他们到来,毫无准备之际,发动这致使一击。

  李璟早已经研究过无数次这次的作战计划,登陆成功之后,他们的进军路线是沿着率宾水,也就是后世的绥芬河北上,那宽阔厚实的冰面,就是最平坦的进军大道。沿着这条路。他们直接北上,先拿下率宾河畔的率宾府华州城。然后向西夺取建州,直接向上京龙泉府靠近。然后他们的目标并不是直接攻打上京城,而是先攻打上京龙泉府背后的渤州。

  渤州,就在上京的北面,也就是后世的牡丹江。这里也正是忽汗河上的一个重镇,占领这里,就等于切断了上京这支联军的断路。

  原来秦军在渤海是以扶余和中京两条防线组成,这两道防线又主要是建立在西面的涑沫水和东面的忽汗河沿线,两条河流形成一个倒八字,最后向南延伸,在原来的西京鸭绿府,如今的秦军安东行省内汇聚。秦军这几年的防御就是这样一个v形防御网,两线三点,牢牢阻挡着联军的进攻。

  现在,李璟从海上绕到了这个v字右上角,却又马上把扶余涑沫水防线上的涑州和忽汗河防线上的中京,与他们的目标上京背后的渤州连结成了一个三角,把上京的联军右路军给计划包围在这个三角阵中。

  部落联军进攻渤海的路线其实很清晰,他们从后世的黑龙江南下松花江,然后兵分两路,一路进入到了涑沫水南下,进攻渤海的西北部,一部进入忽汗河南下,进攻渤海东北部。涑沫水在现代又名第二松花江,西流松花江,它是松花江的南源,也是正源。而忽汗河,就是牡丹江。联军就是沿着这几大河流入侵渤海,黑龙江、嫩江、松江江、西流松花江、牡丹江。

  契丹和室韦是从嫩江进入松花江,靺鞨是从乌龙江进入松花江。

  然后,部族与各部联军在占领了渤海的北部地区之后,分成了左右两路大军,左路由松花江进入西流松花江流域南下,进攻扶余防线。右路则由松花江进入牡丹江流域下南,进攻中京显德府防线。

  李璟若是能成功占领牡丹江畔的渤州,那就已经是抄了联军右路兵马的后路了,而且,若能夺回上京,这对于持续了几年的渤海战场上的盟军,将是一个振奋军心的好消息。

  不过从海参崴到达渤州直线也有八百里的距离,实际的距离至少一千里。这个距离,很远,而且这一路上,还都是联军占领控制区,要穿州过县,一路打过去。

  李璟独自一人沉思,不停的抽烟,屋内烟雾缭绕。

  距离是最好的防御,这句话很有道理。穿越一千里的敌境,李璟很担心他们到达渤州之前,联军已经早有准备了。那样一来,想要夺取渤州,围住联军右路军就很难实现。

  也许他应当再等些天,根据往年的记录和观天师和阴阳师的预测,接下来的日子会是连续的晴好天气,这一地区的气温也会持续上升,再过半个月,气温就可能会比现在暖和许多,这有利于行军和作战。

  日落时分,李璟终于走出了那间不许任何人靠近打扰的冰屋。随军的高级将领们早已经站成两排等候许久,他们都在等候他的决定。

  李璟没有什么表情,直接走入了最大的那个冰屋,诸将鱼贯而入。

  没有开场白,每一个都明白这个时候到了决定的时候。

  李璟和诸将们反复的就诸多细节商议了许久,最后,李璟正式做出决定,第二天天一亮,立即开拔。由军团长张自勉胜率领三万常胜军为前军,由军团长郭崇韬率领铁骑军团一半人马为左军,包括八个军共四万人马。由卫国公林威率领铁骑军团另一半人马为右军,同样是八个军四万人马。

  李璟亲率近卫六军为中军,以保国公王重为副帅,统领包括一万五千金甲胜捷军,一万五千银枪效节军,一万五千的侍卫亲军,以及亲勋翊五千,特勤军五千,内侍军五千,共六万人。

  由军团长李存孝统领黑旗军团为后军,包括六个军三万人马。

  五路兵马,总兵力二十万。

  水师战舰官兵和陆战队员,共计三万人,则留守半岛,十万民夫,第一批三万人随军出发,运送粮草器械,其余的则稍后跟上。

  做完这个布署之后,李璟坐下,掏出一支雪茄点起,深吸一口。带着茶叶和药香的烟雾在嘴中缠绕着,然后被喷吐出来散于空气之中。李璟掏出怀表打开表盖,晶莹的水晶镜面下,指针正指着晚上七点整!

[ 本帖最后由 chenjiaonline 于 2014-4-18 10:2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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