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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宋的智慧(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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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三章 王安石说食人事

  战场上的云峥就是神明!

  他说要有弩箭,于是弩箭就如雨点般的覆盖了下来。

  他说要有弩炮投掷的石块,于是在箭雨过后,石头就像流星一样的从天空扑向了那些可怜的辽兵。

  这时候的云峥其实和神明差不多,他掌握着敌我双方五十几万人的生死,因此这时候的云峥冷酷的就像是一块石头,假如不是火炮的声音不断地在耳边响起,云峥差点将自己当做神灵来看待。

  他看见辽人的身体被弩箭刺穿,被石块砸的头破血流,看见他们被八牛弩的弩枪带着向后飞,看见火炮正在将辽人拼命也要保护的投石车撕成碎片。

  直到辽人的尸体均匀的铺满了大地,云峥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亡命的进攻了,他们的尸体将密布的三角刺遮盖的严严实实,然后辽人的骑兵就冲上来了,不过,他们这一次的目的不是云峥,而是第二道冰墙后面的火炮,看样子萧打虎终于认识到了火炮的可怕。

  那个断臂的辽人壮汉军官最终来到了第一道工事的所在地,身上插满了弩箭,如同豪猪一样的趴在铁丝网上,即便被再多的弩箭射%≯击到身上,也不过是轻微的摇晃两下,他和铁丝网已经连成一体了。

  三尺高的鹿角丫杈并不能完全阻挡骑兵的飞跃,不过,当鹿角丫杈接连摆上四五排之后,即便是最雄峻的战马,也飞跃不过去,最后的结果也只是被串在鹿角丫杈上。

  辽人似乎不是很在乎,他们就像是受惊的兽群一样,冒着箭雨和石块踩着死去的步兵尸体好不容易来到了第一道关口,就是为了把自己和战马挂在鹿角丫杈上。

  即便眼前的人是敌人。王安石也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此时的王安石正在想太宗的三次北伐之战,那里的惨状估计和眼前差不多吧?

  王安石不认为辽人能够突破第一道防线,更不要说第二道冰墙了,睡了一整天的郎坦所部正在第二道冰墙的后面摩拳擦掌的准备投入战斗,这支军队堪称云峥麾下装备最好最精锐的一支军队。

  没了投石机掩护的辽人。能够凭借的只有自己的血肉之躯。

  火炮依旧在慢腾腾的发射着炮弹,只是速度慢了很多,为了防止火炮炸膛,孙节需要不断的将冰雪丢在火炮的炮管上降温,别的地方是数九寒天,只有火炮的所在地烟雾缭绕的如同蒸酒作坊。

  云峥眯缝着眼睛冷冷的瞅着前赴后继的辽军,看了一会,他的眼神就已经飘向了西京城头,在静谧的月光下。西京城安静的就像是睡着了一般,边关冷月一样都不少。

  战场上已经听不到辽人的歌声了,唯一能够听见的就是火炮的轰鸣声以及宋军用火药弹回击辽人的响动,即便是连串的惨叫都不能进入人们的耳朵。

  火药弹炸响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空地上冲锋的骑兵也变得稀稀疏疏,剩余的百十骑没有再投入战场,在弩箭的射程之外就停下了脚步,远远地看着前面的尸山血海。

  与此同时宋军前进的步伐再一次向前推进了百丈。城外剩余的辽军抛弃了剩余的投石机,全部进了西京城。

  在云峥的命令之下。一门火炮离开了小山包,离开了第二道冰墙的保护来到了西京城外,炮口正对着西京城的东门。

  霹雳一声响之后,西京城的城门焦黑一片,紧闭的城门被轰开了一道半尺长的口子。

  孙节等火炮冷却下来之后,再次填装了火药和炮弹。又一枚炮弹准确的飞进了城门洞,这一次一尺厚的城门终于离开了城墙,轰隆一声倒在地上,城头的辽军一阵慌乱之后,沙包雨点般的堆积在城门口。不一会,高大的城门洞子就被沙包填塞的满满当当。

  云峥的退兵号令响起,宋军不再前进,那些民伕们开始将第一道防线的鹿角丫杈以及铁丝网开始布置在宋军新的前沿阵地上。

  月上高天之后,西京城里再也没有辽兵涌出来了,云峥这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姜哲,梁辑侯大义那里并没有传来战斗的警报,这说明辽人的这一次进攻,是一次有目的的重点进攻。

  云峥不打算立刻攻城,即便是一条地道被辽人发现了,剩余的地道依旧完好,云峥也不打算派人进城了。通过昨日的战斗他就明白,宋军如果和辽人进行惨烈的巷战,下场一定不会好到那里去。

  现在自己只需要等,等待自然规律杀死萧打虎。

  一个人一天不吃饭不要紧,两天不吃饭就会手脚发软,三天不吃饭身体就会自动进行自我保护,如果十天没有饭吃,下场非常的严重,他们将不再有半点的力气站起来,更不要说进行激烈的战斗了。

  因此,只要重新把萧打虎逼进西京城,云峥的军事目的就已经达到了,从明天起,火炮会绕着这座城池转圈子,直到将西京城的五座城门全部封闭住为止。

  战事平息之后,刚刚回到帅帐的云峥就看到王安石和陈琳一脸喜色的站在那里。

  疲惫的云峥将头盔递给了猴子,猴子卸掉云峥的铠甲之后,端上来一壶热茶之后就悄然退下了。

  “你们认为萧打虎会放弃军事斗争?”云峥的声音嘶哑而充满疲惫。

  王安石笑道:“肚子不等人!”

  “他们有吃的!至少半个月之内没有问题!”

  陈琳笑道:“战马能吃几天?”

  云峥翻着眼睛瞅了陈琳一眼道:“除了战马之外还有别的!”

  陈琳的脸色一白,犹豫的道:“不会吧?”

  王安石瞅着军帐的顶棚幽幽的道:“《史记白起王剪列传》《史记赵世家》均有载:赵括被围,赵军无储备,“不得食四十六日,皆内阴相杀食。

  《三国志魏书臧洪传》:“洪与袁绍绝。绍兴兵围之,历年不下。城中粮尽,外无强救,洪自度不免。呼将吏士民使及未败将妻子出,众皆垂泣不舍洪去。又杀其爱妾以食将士。将士咸流涕,无能仰视者。男女七八千人,相枕而死,莫有叛离者。”

  隋末的朱粲,更是一位著名的吃人魔王。当时襄阳、邓州一带大灾荒,白米万钱一斛还买不到,百姓相食成风。朱粲乘乱起兵,常捕捉民间幼儿蒸熟吃肉。

  他对军士说:“世上最美的食物,还能有超过人肉了,只要国中有人,我就不用担心没有军粮。”于是下令,让部下分道捕获妇女和儿童,蒸熟分配给士兵当饭。每攻下一座城镇,朱粲就传命把弱小的男女分给各部,需要时就杀著吃!

  安史之乱时,大名鼎鼎的张巡守睢阳,兵士共食三万人!

  我大宋也有吃人的恶魔,彰德节度使王饶之子孝明皇后的异父同母弟王继勋,专门以脔割奴婢为乐。

  此人性情残暴,经常强行买得民间少年男女作奴仆,稍不如意,就把他们杀死,烹食其内。

  直到陛下登基之后,有人揭发了他的罪行,他供认共杀食婢女百馀人。因罪状确凿,被斩首于洛阳。

  至于南北朝之时的张方之,王璋,石勒,石邃,冉魏,段龛,孙恩,殷简之,拓拔珪,谢混,沮渠天周,张弘策,李广德,陈庆之,萧正德,高洋,这些乱世豪雄哪一个不吃人,又有哪一个没有吃过人?”

  “吃人的张陟已经被我制作成了蜡人!”云峥淡淡的道。

  王安石笑道:“既然如此大帅是同意通过谈判来避免吃人之事了?”

  云峥喝了一口茶水道:“我只想尽快的结束战斗,整军之后我还要东进,将士们也已经疲惫不堪了。

  至于吃人,他萧打虎又吃不到我们的头上来,西京是辽国的城池,不是我大宋的城池,他即便是喜欢吃人也与我无关,我只要胜利。

  如果萧打虎愿意投降,我接受,不过十一抽杀令必须执行!”

  王安石笑道:“不论如何大帅算是给出了一个章程,既然老夫身在军中,这个功劳老夫就当仁不让了。”

  云峥放下茶杯对王安石道:“我如果要萧打虎的脑袋他会同意,但是十一抽杀令他不会同意的,所以你不要想着能够通过谈判来解决西京的事情。

  萧打虎一定会向姜哲他们所在的方向逃跑的,身为辽人的北院大王,他宁愿身死在荒原上,也不会接受那样的屈辱!”

  陈琳咬着牙道:“吃人就吃人,我们看着就是了!”

  云峥点点头道:“饿死和杀死都是死,没有多少差别,不论萧打虎是战是降,明晚一定会有一个决断的。”

  陈琳道:“老夫以为不论是继续战,还是准备谈判,我们都应该上书陛下,请陛下决断。”

  王安石皱眉道:“奏折来去东京八百里的急脚快递也需要一个月之久,那时候不论陛下回复什么,城里的辽人都应该快死光了。”

  云峥笑道:“过了明晚再给陛下上奏折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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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四章读书人的事情

  事实上不论是云峥,还是王安石,或者陈琳他们都想多了。

  萧打虎被云峥的火炮给吓住了,他不知道这东西云峥仅仅有三门,在他的意识中根本就没有火炮这个概念,他以为这种东西其实就是一种大号的投石机,他甚至以为这种投石机不必依靠抛物线飞行来达到远射的目的,而是像八牛弩一样不但可以平射,还可以像投石机一样抛射。

  这样一来,问题就严重了,云峥军中一定不会缺少工匠,只要有工匠这样的东西应该很快就能制造出一大批来。

  到了那时候,一旦这东西成百上千的摆在军阵前面,自己的军队那里还有什么活路。

  于是,在半夜的时候,就有辽军使者来到了云峥的大营,来的使者王安石认识,在处理宋辽互市的时候他和这个人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接触,在王安石看来,奚谷潵人算是辽国少有的才俊之士,此人对财货之学非常的有研究。

  大宋钱庄刚刚出现的时候,大宋自己人都不在乎这东西的时候他就掷地有声的说大宋钱庄将是大宋皇朝手中最犀利的国器!

  几年之后当别人对王安石9弄出来的钱庄俯首膜拜的时候,他却说钱庄一旦操持不好,将会成为大宋衰败的罪魁祸首!

  钱庄当然是有风险的,这一点不论是王安石还是庞籍,韩琦文彦博都非常的清楚,因此当钱庄和大宋皇权,政权割裂之后成为一个单独体系的时候,奚谷潵人仰天长叹,感慨宋人之中的明眼人会如此的多,同时也感慨大宋皇帝赵祯的英明决断。

  谁都知道善财难舍。赵祯能做到这一步,几乎是一个帝王能够做到的极限,更不要说赵祯还用诏书典制的形式将钱庄的地位永久的固定了下来,将来即便是他去世之后,后世子孙也无权收回钱庄成为皇族的私产。

  这事其实进行的非常艰难,庞籍。韩琦,文彦博,王安石,甚至加上云峥这些人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皇帝明白钱庄里的钱并不是大宋皇家的钱,而是天下百姓的钱。

  从小接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教育的赵祯终于明白了,钱庄和这句话一样都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

  如果皇族将钱庄里的钱全部当成自己的钱一样的花用,后果实在是太可怕了,某种程度上来讲。这比兵灾还要可怕。

  宋人是平和的没错,但是谁要是动了自己的铜钱,他们又会立刻变成最凶恶的人,被此起彼伏的造反弄得焦头烂额的赵祯岂有不明白的道理?

  奚谷潵人就算是知道大宋的那些官员做出的努力,他也不会明说,都是饱读诗书的人,他自然会如同所有宋人一样,将这样的功绩按在大宋皇帝赵祯的头上。

  “介甫兄。先莫要说话,速速给老夫一斗米饭方是正经!”

  奚谷潵人见到王安石的时候故意忽视了云峥的存在。大声的向王安石讨要米饭吃。

  他习惯的认为,在大宋任何一个地方像王安石这样的清贵文人才是真正的话事人。

  云峥莞尔一笑就转身离开了帐幕,将地方留给了王安石和陈琳,看了奚谷潵人第一眼,他就知道这是一个被四书五经弄得脑子已经完全异化的人。

  这种人固执,看准一个目标就会坚韧不拔的前行。这种人方正,行动坐卧走全部要符合礼仪的要求,当然,这种人也狷介,对所有看不顺眼的人和事物都会毫不掩饰的表明自己的态度。

  所以啊。和这种人打交道就是受罪。

  云峥可以干掉萧打虎,甚至把他弄成蜡人大宋的文人们也只会欢呼叫好,说不定还会诗兴大发的作上几首诗歌来纪念一下。

  如果云峥不分青红皂白的将奚谷潵人这种家伙一刀子剁掉了,他的下场和剁掉击鼓骂曹的祢衡的黄祖的下场不会有什么区别。

  大宋文人惺惺相惜之下以命相报的事情多的数不胜数,有的时候这种相互欣赏甚至会超越国法。

  比如王安石现在就这德行,见奚谷潵人一脸的落魄相,立刻上前握住那家伙的手眼圈红红的道:“明道兄,燕州一别已有四载,当初我兄吹箫送别,箫声伴随安石平安还乡,至今思来尤觉箫声绕梁,哪里知道白云苍狗之下在这里和我兄相遇。”

  奚谷潵人惨笑一声道:“腹中没食,说什么都没有底气,先容我食饭一斗,进肉十斤之后,老夫再去与云峥小儿好好的理论一下!”

  王安石二话不说,牵着奚谷潵人的手就去了自己的军帐,即便是半夜时分他依旧命火头军立刻起伙造饭,能让向来顾及风度的奚谷潵人一来就说肚子问题,可见是饿的狠了。

  王安石担心这家伙饿的久了,一次给太多的饭食会把他撑死,亲自帮奚谷潵人弄了一些炒面,用开水调和之后端给奚谷潵人道:“腹中空空,不宜一次进食太多,明道兄先进些粥面,待肠胃适应之后,再饱食也就无妨了。”

  奚谷潵人夹手夺过王安石手里的炒面,等不及炒面变凉,吸着冷气不大功夫就把一大碗稀稀的面粥吃进了肚子。

  王安石疑惑的道:“明道兄,军中即便是缺粮,也不可能缺少明道兄的那一份,何以饥饿至此?”

  奚谷潵人苦笑道:“不瞒介甫兄,大王这一次是上了云峥的恶当,本来大王存储在西京的军粮足够我三十万大军半年之用,谁知道,恶贼潘良竟然趁着大王和云峥在野狐**战之时,将城里的粮食尽数拿去贩卖了。

  大王被云峥恶贼的火药弹所伤,又被暴雪逼迫来不及多做他想,就带着全军进了西京城。

  等大王进城之后的第三日才发现粮仓中只剩下不足一万斛粮食,潘良恶贼竟然在粮仓上面放了薄薄的一层粮食,其余的尽是沙土啊!

  近三十万大军,这点粮食只够三日食用,就这还是稀粥!

  老夫的口粮自然是有保证的,可是老夫府中的家眷和六名弟子的口粮就只能按照军卒的数量配给。

  眼见妇人孺子嚎哭不绝,老夫如何能咽得下去粮食啊?”

  王安石霍然起身道:“明道兄速速将妇孺和弟子送出城,老夫亲自迎接,命人送去中京便是!”

  奚谷潵人笑道:“介甫果然是老夫的知己,妇人孺子送走正是老夫的心愿,幸好你没有说将老夫也一同送走,否则这朋友不做也罢!”

  王安石喟叹一声道:“如果安石处在明道兄的地步,也会如此做的,急火雄兵之下妇孺何辜?至于我辈士人死则死尔何须多言!”

  奚谷潵人大笑道:“正该如此!老夫虽然羸弱,骨头还硬,这把骨头正好铺垫道路为我大辽骑兵行走。”

  王安石皱眉道:“如今萧大王军中已经绝粮,荒原之上大雪断绝交通,因此也无援兵,云峥又是天底下有数的名将,作战滴水不漏,不可能给萧大王翻盘的机会,内外交困之下何不选择降?

  如此一来就免去了一场刀兵,不论对大宋还是大辽都不算是太坏的事情,你我兄弟依旧能够饮酒赋诗纵论古今岂不美哉?”

  奚谷潵人站起身绕着军帐走了一圈之后沉声道:“自古以来有道伐无道才是正战,逆者而行可有胜者?

  你大宋先是无故撕毁澶渊之盟约,如今又悍然撕毁平顶盟约,举倾国之力攻我大辽,两度无信已是天怒人怨,你安敢劝我投降?

  大辽只有断头的奚谷潵人,断无投降的奚谷潵人!”

  王安石正色道:“明道兄所言差矣,贵国国君如今横征暴敛以致民不聊生,朝中更是小人当道,奸佞横行,韩良生不过劝谏国君莫要过度狩猎,即被弃尸荒野,尸骸更是被野兽吞噬,明道兄想要敛尸都无处寻找。

  耶律恒业不过上奏说十六鬼奴将军大肆敛财,为小民说了两句话,可谓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北海路八千,耄耋之年的老者,披着旧羊皮在北海牧羊,明道兄莫非不知?

  贵国贤后为保君王性命舍身护主因此断了一臂,世人共赞之,如此鹣鲽情深之人竟然被莫名其妙的扣上一顶与寺人通奸的恶名,幽禁深宫,自缢而死,死的都不安宁。

  萧特末,刘六符之辈谗言媚上,收盐铁之权,夺桑麻之利,辽国百姓恨不得生食其皮肉,你大辽如今可谓内忧外困之时。

  在此时,正是我辈整肃朝纲,匡邪扶正的时刻,我兄当留下有用之身为民请命,何必玉石俱焚在这西京城!”

  奚谷潵人指着王安石大笑道:“介甫欺我!我大辽如今最大的忧患就是大宋,大宋皇帝举倾国之力来攻,云峥,狄青,富弼,种諤皆虎狼之辈,大军到处战火四起,说你大宋皇帝率兽食人都不为过。

  至于我国朝政,死了一个奚谷潵人无足轻重,我大辽人才济济定会有明智之士匡扶朝纲,不劳介甫忧心。

  至于我自己嘛,老夫自以为是我大辽的一匹老狗,虽然已经无力看守家园,待贼偷进门之时狂吠几声还是能做到的,下场自然是被贼偷乱棍打死,老夫来时已经为自己算过一课,卦象上说老夫将命归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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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章给萧打虎准备的陷阱

  龙山是奚谷潵人的老家,其实对于辽国人来说,故乡这个词汇非常的陌生,他们的祖先常年累月在草原上奔波放羊,从一个牧场转移到另外一个牧场,很少对一个地方产生浓厚的归属感。

  对他们来说有肥美青草的地方就是他们永远的家。

  自从辽人变得稳定和富足之后,汉人的文化就不可避免的给他们造成了一定的困扰,于是,他们也觉得自己应该一个可以寄托灵魂的地方。

  在这股风潮之下,羊巴子山就变成了狼羊山,蜿蜒曲折的鞭子山就变成了极富韵味的龙山。

  王安石其实对奚谷潵人的这种变化非常的无奈,他甚至能够想象的到,这个老家伙一定会自告奋勇的参与突围之战的吗,而且一定会把自己的旗子打的高高的,让宋人看见让他们投鼠忌器。

  辽国的真正文化人不是很多,很可惜,奚谷潵人就是其中的一个,此人不但参与了契丹文的编篡工作,他的一生都在致力于将汉文翻译成契丹文流传后世。

  此人在辽国德高望重,在宋人中间也有无数的好友亲朋,这一次这家伙之所以会来西京这种偏僻的地方,原因就是他太多嘴了,而且脾气还不好,总是有事没事找耶律洪基的麻烦,像他这种人就连耶律洪基都不6♂长6♂风6♂文6♂学,▽▼愿意招惹,烦不胜烦的耶律洪基就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将他弄来了西京。

  此人曾经在东京城居住过十年之久,和大宋皇帝赵祯见面的次数也数不胜数,曾经有很多次在宋辽两国之间和稀泥,避免了很多无所谓的纷争,甚至还主动指责过辽国边军在宋辽边境打草谷的行为,结果被辽国人指责为立场不清。还为此坐过牢。

  因此,算起来,大宋欠这个老夫子的。

  别看老家伙似乎是一个糊涂蛋,其实最是刁滑不过了,刚才说自己的家眷在西京城,自己的孩子饿的直哭。自己的学生也快要饿死了。

  这些话王安石一句都不信!

  一个十五年前就成为鳏夫的七十岁老家伙,只有一个闺女还远在辽人的龙兴之地当富婆,他哪来的女眷,哪来的孩子?

  唯一的可能就是萧打虎准备要跑路了,还要把城里的妇孺全部都丢下,老家伙为了这些妇孺不受伤害,自愿留下来照顾她们,还未雨绸缪的来到宋营想用自己的颜面为这些妇孺寻找一条生路。

  傻子都会知道,一旦萧打虎成功逃脱。这些跑不了路,打不了仗的妇孺一定会成为宋军的泄愤目标,下场之凄惨几乎可以预见。

  云峥听了王安石老仆的禀报之后,都不由得对这个老家伙升起一丝敬意,以他在辽国的地位,大半夜的来到宋营要求吃喝,从而找机会为那些妇孺寻找生路,太难得了。能够使用这样几乎无赖的法子,几乎就是把他的老脸皮丢在地上。还拿脚踩了两下。

  不过老夫子还是读书读傻了,他不知道在云峥的军事安排中,根本就没有给萧打虎留下什么生路。

  一支没有粮食和必要御寒物的军队想要在杳无人烟的荒原走到千里之外的地方去,这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东面自然是不允许萧打虎走,而且云峥还会一路上追杀辽军,将他和天成。长青两县的联系彻底的斩断,不许他获得任何可能的补给,这样一来,这群饿疯了的辽军,一路上一定会像蝗虫一样的绕过大青山向辽国中京突进。结果就是他们一路上会吃光所有能找到的食物,会抢光所有能遇到的零星辽国牧人的牛羊,说不定连那些牧人也会被吃掉……

  “命令姜哲所部全军戒备,命郎坦所部做好支援准备。

  命令梁辑所部取消休整立刻进入阵地。

  命令侯大义所部准备好偏厢车,必要的时候放过萧打虎前军,截断他的后军。

  命令吴杰所部,固守大同县不得出击。

  命令李东楚所部,准备衔尾追击。

  命令云武所部作为李东楚的后军,两军交替追击前进不能让萧打虎有任何的喘息余地,全军追击出两百里之后即刻返回不得迁延。”

  云峥下达了命令,苏洵很快就写好了军令,云峥检查之后在上面加盖了印章,陈琳也检查了一遍也盖上了印章,然后就被亲兵装在牛皮革囊里用火漆封好送去了各军。

  陈琳笑道:“想不到这么快战局就有了新的进展,萧打虎覆亡在即,云侯,可喜可贺啊!”

  云峥笑道:“谁都想把事情做到最好,不过最后自己选择的是不是最好的一条路谁都说不清楚,现在,对萧打虎来说,突围就是最好的选择,至于突围之后该干什么,突围出去之后再说。

  毕竟对他来说留在西京城和留在荒原上,区别不大。”

  陈琳殷勤的给云峥倒了一杯茶道:“大帅为何只命令李东楚和云武将军只追击两百里?”

  苏洵笑着接话道:“陈公有所不知,两百里是我们目前补给线能抵达的最远距离。

  不论是东楚将军,还是云武将军,他们一旦追击敌军两百里,不论是粮食还是装备都已经损耗的七七八八了,尤其是火药弹和弩箭都需要大量的补充,如果越过这个距离,很可能会被萧打虎反噬一口。”

  “萧打虎军中已经没有粮食了。”

  “陈公有所不知,军中和百姓家中不同,一旦军中缺粮,主帅都会将所有的粮食集中起来,专门供给一支最强壮凶悍的军队,也只有这样做,他们才能有一战之力,否则,那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萧打虎乃是久经军阵之人,不可能不晓得这个道理,再说追击两百里之后,以老夫看来,辽军能够逃走的人绝对不足全军总数的一成。”

  “他们大部分人是步兵!不管是东楚将军,还是云武将军的麾下都是骑着马的。”想通这个道理的陈琳非常的高兴,一丝睡意都没有的就准备去高出瞅瞅萧打虎到底是如何从宋军眼皮子逃出生天。

  此时不过三更天,萧打虎想要离开,一定是五更天之后的事情了,今日乃是初十七,月亮四更天的时候还会挂在天上,所以他必须等到最黑暗的五更天到来的时候才会突围,那个时候一定会将宋军的远程武器的力量缩小到极致。

  云峥很想全歼萧打虎所部,但是做不到,在冷兵器时代人数少的一方想要包围住人数多的敌人,只有在地势险要的位置,而不是像西京城这种几乎一马平川的地方。

  只有让敌人运动起来,才能一口口的吃掉敌人。铁木真有一句话说的非常有道理,百十斤重的人可以吃掉千斤重牛,不过不是一天吃掉而已,云峥这一次想要借助大自然的力量将萧打虎的军队一口吞下去。

  既然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云峥想要小睡片刻,明日一定是极为忙碌的一天,或者两天,战事一开想要找一个睡觉的时间那一定是梦想。

  奚谷潵人吃饱了之后,就开始一碗接一碗的喝酒,别人喝酒脸越喝越红,他却越喝脸越是苍白,高兴时喝酒酒助意兴思飞,忧愁时喝酒,酒就变成了穿肠的毒药。

  王安石不忍心劝阻,端起酒碗陪着奚谷潵人一碗接一碗的喝,今天喝的是温热的米酒,如果喝云家蒸酒的话,两人早就醉死了。

  奚谷潵人忽然一脚踢翻了空空的酒坛子,握住酒杯唱到: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概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阔谈咽,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唱着唱着,奚谷潵人忽然痛哭失声,去掉了饮酒言欢的《短歌行》此时吟唱起来,竟然让人心中痛不可当。

  王安石不知道说什么好,此时纵有千言万语也无法安抚奚谷潵人那颗冰凉的心,老仆刚才送酒过来的时候,已经告诉了他云峥的安排,大网已经布下了,就等着萧打虎往里面钻。

  王安石思虑很久之后对已经停止哭泣的奚谷潵人道:“明道兄,其实萧打虎此战失败乃是命中注定的。”

  “何也?就因为云峥是你们大宋的名将?难道说他是大王的克星?”有了八分醉意的奚谷潵人斜着眼睛瞅着王安石。

  王安石点点头道:“这一仗四年前就已经开始了,这一次不论贵国来的统帅是谁,都难逃败绩!”

  “怎么说?”

  “您口中的潘良乃是我大宋的细作,云帅在四年前就已经部下这颗棋子了,且不说军粮,您可知道如今西京城下又多少条地道可以让云帅统领大军轻易地进城?”

  “地道已经毁掉了,而且大王已经横着在城里挖了一条横向的深沟,发现了两条地道。”

  “萧打虎如果把壕沟挖深一些就会发现更多的地道。五年前,云帅就有能力夺取西京,他之所以没有攻夺,就是为了分散贵国的军队,果不其然,贵国派来了三十余万精锐之士前来在云帅已经预定好的战场上打仗,天时地利人和,萧打虎一样不沾,,试问他如何取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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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一章杀人的智慧不是智慧

  东京城一如既往的一地鸡毛。

  只要赵祯还这样不死不活的拖着,这样一地鸡毛的情景会一直继续下去。

  不过东京城里的那些老大人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节奏,推诿扯皮被人打耳光这才是大宋正常的政治环境。

  云峥老婆说她一个人没有办法满足精力过剩的大将军,于是,好事的东京人就好心的给陆轻盈安排了长长的一串替补。

  替补里面不但有青楼的大家行首,甚至还有好多出名的大家闺秀,百花榜上的好多清倌人也纷纷放出话来说,大将军为国征战劳苦功高,小女子情愿自荐枕席云云。

  樊楼的探春花有东京城第一艳色之称,纵酒情浓之时放出豪言壮语曰:大将军血气旺盛,正是妾身这种久旷之妇的宝贝,假如大帅班师回朝,她愿意扫榻以待。

  众人轰然叫好,结果这话被狂怒的葛秋烟知晓之后,第二天就带着豪奴将樊楼砸了一个稀巴烂,探春花也被葛秋烟打成了喇叭花。

  樊楼被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一次被砸之后,掌柜的就会将樊楼重新装饰一遍,因此,掌柜的就笑眯眯的站在一边瞅着云家家丁砸樊楼,一面命七八个账房仔细的算清楚楼里的损失,只要不放火,他们喜欢看到樊楼被砸。

  自然,账单是要送到大将军府上去的。

  云峥老婆羞辱了整个东京城的男人,于是整个东京城的男人其实对陆轻盈都是有怨气的。

  什么叫做你和你夫君一起诞育了一男一女?老子膝下有八个孩子都没有到处显摆,难道说你家的孩子是亲生的,难道老子的八个孩子都是野种?

  如果不是云家人说不过的时候喜欢动拳头。东京城里的好事之徒早就找上门去了,现在东京城里的好多无赖汉,唯恐自己不够有名,即便是公卿府邸也敢吵闹一番,不过云家是例外。那个院子里住的都是一些喜欢动手多过动嘴的蛮子,所以不是一个好的闹事场所。

  迎春花被打成喇叭花之后,上门的恩客反倒多了起来,一个想拿云大将军泻火的奇女子,无论如何也要见识一下,即便是她现在说话都漏风。也阻挡不住那些汹涌的男人。

  有了探春花的先例,就有更多更加大胆的言论从各个青楼里飞了出来,面对这些流言,葛秋烟应对的法子除了打之外从未换过别的法子。

  在葛秋烟努力地维护自己丈夫名声的时候,云峥正在犒赏三军。西京城内灯火通明,不断有疲惫的宋军从城外回来,立刻就被民伕扶持着去了西京浮屠塔下。

  这里的宴会从中午就没有停歇过,滚热的肉汤,大块的熟肉,大碗的御酒,白花花的米饭源源不断的被来去匆匆的军人吞下肚子,然后灌一大碗陈琳特批的宫廷御酒就重新骑上马去西京城外扫荡了。

  此时的黄酒还没有女儿红。状元红,花雕这些雅致的名字,梨花白已经是最顶级的好酒了。

  云峥喝的自然是最顶级的美酒。军士们喝的就不再是这种东西了,云峥还不至于像霍去病一样把酒倒进泉水里唬弄将士,但是人数太多,也只好把水掺进酒里来招待一下辛苦的部下。

  奚谷潵人喝酒喝的很凶,一碗接一碗的往肚子里倒酒,不愧是辽国的顶级文人雅士。他的肚子好像没有底,倒多少酒进去都没有多少反应。酒意不上头,怒火却上了脑袋。看一眼云峥就喝一大碗酒,让云峥以为自己就是奚谷潵人的下酒菜。

  把奚谷潵人带来参加云峥的庆功酒会是王安石的一片好意,王安石这些年吃够了不懂变通的苦楚,自从决定改变一下自己之后,好多文官的天赋技能就从他的身上莫名其妙的出现了,甚至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

  眼看着云峥接受一位又一位将领官员的恭贺面露得色,奚谷潵人忍无可忍的大吼道:“杀人的智慧不是什么智慧,从来都不是,那是在造孽,依靠自己的聪慧在造孽,越是聪慧的人掌握了这种技能之后,对百姓来说灾难就越大。

  你可曾看见一颗种子长成参天大树的艰辛,你可看见一尺幼儿长成八尺男子汉的艰难?这才是不朽的成就。

  你可曾看见白发儒生皓首穷经之后留下的不朽篇章?你可曾看见工匠胼手胝足修建出的伟大建筑?

  这才是不朽的功业,是智慧的真正体现。

  杀人何其的容易啊,只要刀子在脖子一拉,一位妇人二十年的辛苦尽数化作东流水。

  大将军的盖世功业下全是累累的白骨,那些妇人的眼泪恐怕要流淌成河,在这样的情形下,大将军还要为自己杀人的恶事大肆的庆祝,人心何在?”

  苏洵惊讶的道:“难道先生从未参加过辽国的庆功大典?你辽国的悍将可以夸耀功绩,难道我大宋将军就不能这么做?”

  奚谷潵人半眯着发红的眼睛对苏洵的话嗤之以鼻。

  王安石苦笑道:“明道兄还真的没有参加过任何大胜之后的庆典,即便是辽皇庆祝平复东海女真叛乱的庆典他都没有去,辽皇遣人问他何故不去参加大典,还是不是大辽的臣民。

  明道兄回答道,他先是一个人而后才是大辽的臣民,杀人者的庆典他避之不及,更加不忍心在酒宴上品尝敌人的头颅制作的盛宴,更不愿意喝下带着血腥味的美酒,以后这样的宴会不用找他作伐。

  明道兄不去参加国君的酒宴,无论如何他都会抽出时间去参加年轻人的婚礼,会去给新生的幼儿祝福,会去给耄耋老人祝酒,会在丰收的酒会上歌舞,赋诗每每酩酊大醉而归……”

  听王安石这么说,云峥本来打算发怒的,立刻就把脾气收回来了,和奚谷潵人这种知行合一的家伙计较的话只会把自己活活气死,暴虐的耶律洪基都拿他没法子,自己这种多少还讲些道理的人就不要轻易地得罪他算了。

  宋辽两国之间平和的时间远比战争状态的时间长,因此,宋辽两国的国君在很多时候更像是亲戚,虽然大部分时间里宋国国君都是晚辈,两国国君之间相互赠送礼物,多少还算是有情义。

  因此宋辽两国的士子只要不是在战争期间,他们可以自由的通过边境相互探讨学习,甚至一些辽国的典史官更是常年留在大宋翻阅那些辽国根本就没有的经典。

  一来二去的两国的士子在同一位老师孔子的教导之下,相互之间很有共同语言,这样就导致了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一个在辽国以文名著世的家伙往往在大宋个也享有很高的声誉。

  那些文人墨客在各自的书信之中无所不谈,上自国家大事,下到人情百态无所不包,他们却把这样的事情认为是相互之间在交流学问,至于保密原则这回事,他们更加相信个人的操守。

  以前的时候云峥就认为大宋的保密根本就一个笑话,否则他不会专门写信去嘲笑曾公亮。

  一个习惯性把自己昨晚写的一首诗寄送给辽国文人的家伙,根本就不能指望他会保守国家秘密。

  奚谷潵人或许真的是一个纯粹的人,他的纯粹就在于他一直在恪守圣人的教诲,而且在坚定不移的沿着圣人指定的道路前进,这种人在大宋都不多,更不要说辽国了。

  云峥笑着朝奚谷潵人举举自己的就被额首示意一下,本来想表达一下对他的尊敬,一个能够把西京城里近两千妇孺全部认作妻妾子女的老家伙,就算是嘴臭了一些,一样值得人尊敬。

  谁料想奚谷潵人却趁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瞅着云峥的眼睛道:“老夫请云侯看在人命不可轻伤的份上,放过这些妇孺。”

  云峥笑道:“他们都已经成了老先生的家眷,云某如何还敢伤害她们,老先生说笑了。”

  奚谷潵人摇摇头道:“背信弃义,不守信,在儒家眼中乃是原罪,但是在云侯这样的兵家眼中却不算的什么。

  老夫虽然鄙陋却也读过几本兵书,三十六计中其中就有八条计谋是教人不可遵守信约的,你们兵家不以此为耻反倒以此为荣,因此老夫不得不再次确认一下云侯不会将这些计谋用在这些妇孺的身上。

  事实上这些妇孺也经不起云侯在她们身上多动心思,假如云侯认为自己在西京建立的功勋还不够伟岸的话,不妨将老夫的人头拿去请功,毕竟老夫一人的身份就足矣抵偿那些无用的妇人孺子。”

  云峥笑道:“声东击西,假痴不癫,李代桃僵,借刀杀人,欲擒故纵,假途伐虢,趁火打劫,树上开花这些计谋确实少了一些信义,不过,两军交战相互不用其极的谋算在兵家眼中眼中乃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老先生总不会认为,我们必须在任何时候都要讲求信义吧?

  对云某来说,忠于自己的族类,就是最大的忠诚,余者,都是人言而已,有何惧怕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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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二章谁都在哀鸣!

  “尸山血海并非人间美景,云侯却乐此不疲,都说人行万里为功名,为了一己之私杀戮无数,染血的功名真的就是云侯想要的?

  当了侯爷之后就想当王爷,当了王爷之后就想当皇帝,贪欲无穷,人心亦无穷,欲壑难填之下侯爷的道路也就走到了尽头。

  为自己计,为子孙计,云侯何不速速回头?”

  奚谷潵人见云峥真的不在乎那些妇孺,不由得心生好感,他对云峥的事情知之甚多,眼见云峥已经在穷途末路上狂奔,忍不住劝谏了一句。

  云峥笑道:“一条道跑到黑不知回头非要撞墙的是蛮牛,云峥并非蛮牛,取舍之道尽在一念之间,撞墙之前我会向右面走开。”

  奚谷潵人笑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老夫担心云侯走的过于忘乎所以,不知道那堵墙在那里。”

  “以先生之间,云某的那堵墙在何方?”

  “燕州之地!”

  云峥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燕州可能是我人生的顶峰,我准备走到燕州这座顶峰之后就即刻下山,然后去找更加雄伟的高山继续攀登。”

  奚谷潵人的神情黯淡了下来拱拱手道:“明日清晨老夫就要回中京去了,老夫这就向云侯辞行。”

  云峥笑眯眯的还礼道:“先生刚才为某家担忧,现在却轮到某家为先生担忧了。

  西京一战,辽国精锐战损了三成,此时的辽皇必定已然失去了最后的一点人性,就在傍晚的时候某家接到密报。贵国皇后已经被缢死在大王宫,同时被杀者还有萧氏皇亲一族,据说一天之内辽皇就斩首七百六十四级,先生这时候回去恐怕凶多吉少。”

  奚谷潵人惨笑道:“陛下做的没错,皇后在后宫之中多有怨言。老夫劝谏过几次,她却不知悔改,如今萧打虎再次在西京丧师辱国,皇后一脉被降罪乃是按照我大辽律法做出的处置!”

  云峥摇摇头笑道:“耶律一族和萧氏一族自古以来就是你大辽的王族和后族,这样的传统已经延续了很多年,如今被辽皇一次破除。对我大宋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对你辽国来说却不算是什么好消息。”

  “子不言父过!尤其是当着敌人的面!”奚谷潵人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固有的从容。

  云峥继续笑着摇头道:“既然先生准备救这些妇孺,那么,现在回去就极为不妥,你现在带他们回去不是救他们而是害了他们。

  能从西京逃回中京的辽军估计人数不会很多。那些人的生命还平复不了辽皇的怒火,你们再回去,下场可想而知。”

  奚谷潵人摇头道:“西京一战我大辽损失惨重,萧打虎丧师辱国,老夫为求活命不惜向敌人卑躬屈膝,斩首毫不为过。

  多说无益,老夫这就告辞,明日就离开西京!”

  奚谷潵人再次拱拱手就离开了中军大帐。云峥也不再阻拦,既然老家伙已经不准备活了,还要带着一群老弱妇孺回去送死。这和自己无关,说到底这些人都是辽人,自己一心求死,怨不得旁人。

  王安石和苏洵两人跟随出去送别,对于这样有风骨的人,他们从心底里钦佩。

  云峥举起酒杯招呼诸将道:“诸君。我等身为军人,最愉快之事莫过于打了胜仗啊。如今,我等阵斩萧打虎。击溃辽军乃是我大宋未有之大胜,身为军人不可不欢喜,来,诸君,饮胜!”

  诸将欣然举杯,与大将军共饮。

  三天后,追逐辽军的李东楚和云武回到了西京,此时的西京重新变得熙熙攘攘了,经过三万余名民伕的大力修整,这座古城重新恢复了原有的相貌。

  云峥带着猴子站在街道上随意的走着,虽说城里来来往往的都是男人,也比前几日萧索的模样让人安心。

  人才是万物之灵这句话半点不假,一座城池或者一间屋子如果长久的没了人气,城市和屋子也就会变得毫无生气可言,与荒山幽谷无异。

  不知不觉来到了城西,这座城里的辽人已经被奚谷潵人给带走了,云峥还赔上了一大批粮食和爬犁,现在城里的坐地户就剩下寥寥几个没被萧打虎泄怒杀掉的汉人,瞅见一座屋子的房顶上挂着一面三尺长的白色旗幡,这是招魂用的,也不知道这家人在为谁招魂。

  猴子指着本该插在坟头的旗子窃笑不已,云峥却开始苦笑起来,看样子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崔达已经走了半个月之久了,走的时候云峥没有问,崔达也没有向云峥辞行,两股道上跑的车没有任何共同点可言。

  不过崔达临走前留下了一封书信,书信里面只写了寥寥几个字,要云峥进城之后去西墙边上的一间飘着旗幡的宅子里去找一个人。

  那封信被云峥随手烧掉了,本来不想再理会崔达的事情,这件事也被随即被他抛诸脑后,可是今天在街市上转悠,猛然间看到了旗幡,就有些心动,想去看看崔达到底给自己留下了一些什么东西。

  猴子推开了院门,一个青衣仆人拱手站在院子里似乎在等人,不大一会云家的家将就把不大的院子塞得满满当当,所有的人开始在院子里翻箱倒柜的搜查起来,那个青衣仆人却好像没有看见一般,依旧把两只手藏在袖子里作揖一样的抱拳站着。

  家将们很快就搜查完毕,没人去打搅那个安静的站在一边的仆人,云峥走进院子四处瞅一眼,就对青衣仆人道:“我来了!”

  仆人瞅瞅云峥,从袖子里拿出一张云峥的画像仔细看了一遍,这才肃手邀请云峥跟他走。

  云峥阻止了猴子,不让他发怒,笑着摇摇头就跟着仆人向屋子里面走去。

  这是一间两进的院子,仆人并没有走进屋子,传堂而过之后来到了天井处,这个天井不大,只能勉强看到丈许大小的一方天空,天井的空地上有一口井,上面满是枯黄的青苔,仆人指指井口,就取过一个挂在门口的包袱,然后就走了。

  猴子挥挥手,一个家将慢慢地顺着井口爬了下去,云峥站在井口往下看,发现这座井很深,家将踩着井壁上的凹坑走到一半抬头朝上喊:“大帅,这里有一个洞!”

  云峥让家将上来,坐在井口想了好一会,对猴子道:“顺着洞的方向重新开一个口子,不走井壁。挖好了之后告诉我,传令下去,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

  猴子小声道:“您觉得这里面有危险?”

  “小心驶得万年船,从北征开始之后,我就不再相信任何一个外人了,在大宋这个国度里面,对我们有恶意的人远比有善意的人多。”

  猴子随着云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我和憨牛可不是大宋人,我们是豆沙寨人!”

  云峥笑道:“这是自然,如果你和憨牛都靠不住的话,我无论怎么死都不算冤枉。”

  云峥回到了军营,他是不住王安石准备好的住处的,这和信任无关,只和习惯有关系,京西军上下一体,一军主帅早就在生活上没有多少特殊之处了。

  如果说信任这两个字的话,云峥宁愿去信任王安石也不会去信任崔达,即便崔达和云峥从小就是至交,但是信任这两个字实在是太沉重,不敢轻易托付他人。

  崔达要去干什么云峥其实能猜到几分,有好几次崔达都想问问云峥的意见,都被云峥巧妙地避开了,甚至在很多时候连崔达的面都不见。

  崔达自己也知道云峥不愿意掺和进一些阴私事情里面,见云峥很久都不表态,这才失望南归。

  京城里现在是一个什么样子云峥知道的一清二楚,花娘这条线从来就没有断绝过,所以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东京城目前的局面有多么的险恶,云峥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蓝蓝对皇帝皇后下手的时间能够拖到开春再进行,否则在政局纷乱的情形之下,天知道北征还能不能继续进行。

  一旦开春之后自己已经进入了辽国南京地界,那么不论大宋朝谁执政,都必须坚定地将北征进行完,否则数十万大宋精锐一旦陷在辽国,大宋绝对有倾覆之忧。

  时间已经进入了三月,这时候的江南早就是草长莺飞的时节,西京城的残雪却依旧没有化掉,荒原上朔风呼呼的刮着,感觉不到任何温暖的气息。

  唯一有点变化的就是太阳升的越来越高了。

  北方的冬天延续的时间非常长,温度也非常的低,云峥听说遥远的北海上的海冰一年比一年解冻的晚,有时候,熊罴都从冬眠中惊醒了,那个熟悉的大湖依旧没有解冻的迹象。

  小冰河时期再一次开始了,只要北方变得寒冷,就到了蛮人南下的时候了,云峥只想在蛮人南下的之前,给自己的祖先留下一片可以抵抗的空间,或者说抵抗的余地。

  北方延绵的群山一次又一次的保护了自己的种族,云峥希望这一次也同样能够做到。

  寒风从帐篷的缝隙里钻了进来,吹得火盆上的火苗呼啦啦作响,也吹动了桌案上的那张纸。

  “帮我保一个全尸!”

  这就是崔达最后的要求,他已经在祈求来生,不再对自己的今生报什么希望了。

  任何谋杀了皇帝的二号人物都会被一号人物杀死,这是历史的必然规律也是事物发展的一个必然规律。

  非常的符合大宋的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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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三章弑君者崔达

  云峥现在完全确定崔达不顾冰雪阻碍南下就是为了弑君!

  云峥甚至能想到这家伙的替身一定会留在雁门关,当所有人都认为他在北方的时候,他却悄悄地潜回东京城去弑君!

  他现在的模样很胖,不是那个谁都知晓的英俊的崔达,这家伙留在西京城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谋划着弑君了。

  见过他长胖的人只有陈琳和王安石,苏洵,再加上云峥,而这四个人估计要在荒原上停留很久。

  历史上从来就不缺少弑君者!

  从秦始皇统一中国以来,少说也有好几百位皇帝,死于弑君者之手的至少有三成。

  秦朝的两位皇帝中,就有一位死于部下之手。

  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二十三岁的年轻皇帝赢胡亥,正在国都咸阳东南郊外的望夷宫里,祈祷上天保佑大秦皇朝岁岁平安,盗贼早除,以便他永享人世尊荣,永远作威作福之时。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阵呼喊厮杀声。

  胡亥惊疑中,一群明火执仗之人,剑戟晃晃,已经冲到他的面前。为首之人正是他素所信赖的中丞相赵高的女婿首都市长阎乐。

  赢胡亥惊怒中,召集左右平叛,但左右仅余之人都战战兢兢不敢动手。

  阎乐上前大声道:“你傲慢自恣,诛杀无道,天下已经全都背叛你了,你赶紧自己做个了断吧!”

  胡亥惶恐道:“我可以见见丞相么?”

  阎乐道:“不可以。”

  胡亥道:“我不当皇帝,做个小小郡王可以么?”

  “不可以!”

  “不做郡王,做个小小万户侯可以么?”

  “不可以!”

  “那么,那么就让我和老婆做个可怜的小小老百姓吧。”

  阎乐道:“你讨价还价。以为在市场买菜么?你以前杀人,由得人家讨价还价么?快快自决,省得污我宝刀!”

  于是赢胡亥只得自杀。

  赵高开了一个很恶劣的先例,从那以后弑君者层出不群。

  弑君之前都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才成,云峥实在是想不出崔达他们弑君之后会找一个什么罪名安在赵祯的身上?

  平心而论。赵祯是这个大汉这个种族中少有的合格皇帝,历史上的赵祯就是最受百姓和官员爱戴的皇帝,如今,消除了懦弱之心决意北征,并且就要取得胜利的赵祯称之为大宋最有作为的皇帝也毫不为过。

  云峥对赵祯是充满同情的,只是这种念头并不足以让他去采取什么实际行动。大宋皇朝对他的伤害太多,把他对大宋王朝不多的忠心早就消耗的干干净净。

  其实,躺在病床上的赵祯如今度日如年的早些死掉也好。

  云峥就是这么想的!

  他不清楚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起有这种旁观者心态的,或许从皇帝赐他承奉郎的时候就有了吧。

  当初跪地接受旨意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从此就矮了别人一头。后来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不跪或者少跪,现在连最后一个需要自己跪拜的人也有人去杀了,他的心中隐隐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快意。

  这是一种恶趣味!

  崔达留下来的信笺其实也是一种恶趣味,他很希望云峥能够劝诫他一下,让他放弃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可是云峥如今对大宋的国内的所有事情都不感兴趣了,包括皇帝的死活,从踏出雁门关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没打算再走进东京城一步!

  因此。不论崔达抱着什么样的心思给他留下一封信,云峥都不会去理会,自己酿造的美酒自己喝。如果不小心酿造出苦酒出来,自己去喝也完全能够说得过去。

  至于崔达最后的哀求,云峥也不会去执行,一个人如果背上一个弑君者的名声,在大宋他绝对是比麻风病人更加恐怖的存在,谁沾上。谁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一阵劲风吹动了门帘,桌案上的那张纸被吹得飘飞起来。云峥探手捉住,再看了一眼纸上面的内容。叹息一声就把纸片放进了身边的火盆,火苗舔一下纸张,纸张就燃烧起来,然后就化作了灰烬。

  猴子挖开那座地道的时候,在里面发现了两箱子火药,引线经过一根打通的长竹竿通到了隔壁人家,猴子去隔壁人家看的时候,发现那家人已经死去三四天了,全家老少都安静的躺在床上七窍流血。

  云峥甚至猜想,在某一个时候崔达甚至想过等自己进入地道的时候再点燃火药,轰隆一声响之后,云峥就再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准备去弑君了。

  人心就是这样猜来猜去的最后全部都猜想成了傻逼!

  所以这个念头在云峥的心里只停留了一瞬间,然后他就肯定的认为崔达只想用火药来保护自己唯一的破绽,而不是想要干掉自己。

  这些天云峥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站在西京城的城头眺望东方。

  别人都以为这是大帅在思考如何向东方用兵,只有猴子一个人知道,大帅这时候心里想的最多的就是正在东方海面上航行的云二,偶尔向南瞅瞅,也只是担心东京城里家人如今是否安好。

  越是活着,云峥就越是发现自己真正关切的人越少。

  冗长的历史画卷一幕幕的展开之后,不管是伟大的,还是崇高的,亦或是英勇的,或者是忠诚的那些人和事情,大部分都是经不起推敲的,经不起太阳暴晒的。

  一些人在一些合适的时候被大势所逼做了一些崇高的事情,于是这一个光亮点就照耀的如同烈阳,遮盖了所有的瑕疵。

  这样来形容一个人是不合适的,最少是不公平的,可是煌煌史册就是这样来记录一个人和事的。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不以一眚掩大德,这些著名的句子就是用来为上位者张目的辞藻。

  在大宋这些年,云峥是如此的失望城墙下,他的大军正在那里苦练骑射的本事,城墙后面他的大军正在准备下一次战争需要的物资,城里的大军帐里,他的参谋军官正在为大军走哪一条路而激烈的争辩,地底下,他的随军民伕正在开挖更大的洞窟用来存放自己大军需要的粮食。

  这一切对云峥来说才是鲜活的,因为这些人嘴里呼吸着空气,而后吐出白雾,汗水从额头掉下,虽然会被大地收纳,却都是真实存在的。

  东京城里那些高贵的嘴巴吐出来的话语在美酒中浸泡之后全都会化作酒气,听起来美好,闻起来芬芳,却毫无意义。

  一阵叫好声打破了云峥的沉思。

  原来是一员叫不上名字的低级悍将正*着上身骑在一匹狂奔的光背马上俯身拾起了一朵红色的绒花,正在骄傲的向周围的人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云峥莞尔一笑,也不知谁特意安排了这样的一场小游戏来引起自己的注意,为这位悍将谋取一个晋升的机会,那员悍将虽然强忍着不朝城头看过去,但是他僵硬的动作已经暴露了他的企图。

  军中的粗汉还没有学会伪饰。

  云峥取下自己的簪缨,随手交给了一员善射的家将,那位家将把簪缨绑在长箭上而后开弓,长箭带着响声从城头落下,钉在了一辆爬犁高高耸立的架子上,红色的簪缨一晃一晃的非常醒目。

  猴子扯着嗓子大吼道:“大帅有令,骑射第一者得簪缨!”

  城下得军士顿时就沸腾了起来,*着上身的年轻悍将,大吼一声俯身拾起自己的弓箭,以胳膊粗的车辕为目标,在骏马背上百步之外连发三箭。

  云峥看的清楚,三支长箭齐齐的钉在车辕的尖梢处,这样的骑射功夫即便是云峥也不由得鼓掌叫好。

  大宋军中的骑射功夫从来都是弱项,为了弥补这一缺憾,云峥不得不为全军大规模的配备了弩弓,这东西杀伤力虽然很大,却被军中真正的武士看不起,在他们看来,长箭硬弓才是武勇的最高表现,只要真正的掌握了箭术之后,不论是在射击速度还是准确度上,都不是弩箭所能比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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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四章宝藏的秘密

  相比老辣的文官,武将们还处在这种低级的依靠自己本领获取赞赏的阶段,云峥莫名的有些心酸。

  站在城头赏赐了这些憨厚的军卒,然后就回到了军帐,开始为大军下一步的行军做安排。

  一旦积雪化尽,自己就要向东方开进了,狄青在河北道的攻击在辽军的顽强抵抗之下毫无寸进,在损伤了大量的军卒之后,不得不退回桑干河南线,最终在耶律洪基发狂一般的攻击下,一退再退,最终退回了霸州地界。

  尽快的向东进攻,就是为了减轻狄青的压力,他独自面对耶律洪基亲自率领的百万大军,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在云峥看来,作为佯攻,狄青已经做得堪称完美了。

  但是大宋朝堂上的官员们除了庞籍,韩琦之外,其他的人并不这样看,尤其是在云峥阵斩了萧打虎,攻破西京之后,狄青养寇自重的说法重新尘嚣而上。

  被云峥胜利刺激的双眼通红的言官御史在大殿上跳着双脚质问狄青因何会丧师辱国,却对耶律洪基统帅的百万大军视而不见。

  狄青在受了委屈之后只会打开自家的大门,让所有人可以看到自家的中堂,证明自己没有拉帮结派的野心。

  甚至将自己在霸州的白虎节堂也打开了门户,让三军监督,这对一军的主帅来说是莫大的羞辱。

  种諤的霸气只适合在环州这个地方施展,离开了那块土地,他几乎没有任何可以施展自己本领的地方,所以他从不离开。即便是官升副枢密使也不去。

  武将一旦去了东京,就像是羔羊落进了狼嘴,凶悍如云峥者,也只能在东京城依靠一股不讲理的蛮力来让别人感到害怕。

  事实上这种方法效果并不好,只是因为皇帝和宰相需要云峥所以才会平安无事。在大宋宁愿自己丧命也要把武将从高位上拽下来的人多得是,不是你打掉他的几颗牙齿就能把所有人吓住的。

  富弼终于离开了青塘,开始向环州挺进,作为云峥后援的种諤也离开了雁门关,带着大批的补给物资在环庆军的护卫之下踏上了辽国的土地。

  应州的辽军在云峥攻克西京之后已然是惶惶不可终日,他们将自己的百姓大规模的从应州撤离。应州后面的蔚州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只留下为数不多的几座城垣来抵抗宋军的进攻。

  西京大同丢失,萧打虎几乎全军覆没之后,西京道的天已经塌陷了,种諤要做的就是带着大军彻底的将应州。蔚州扫荡一番,然后过浑源,灵丘,在飞狐之地与唐县知县李常汇合,组成一支新的攻击军队,从涞源过长城越过五回岭向易州进发。

  狄青在经过短暂的休整之后再一次越过易水向涿州进发,去年整整鏖战了四个月的河北保定军,安肃军这一次退守霸州。取而代之的是驻守高阳的顺安军,以及驻守清州的清州军,狄青看样子是要将自己麾下的四十余万大军彻底的用辽国这个战场来轮训一遍。

  至此。大宋的四支进攻大军,已经有三支全军进驻了辽国。

  没藏讹庞的大军进入漠北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云峥非常期望他们会被沙漠里的黑沙暴给吞没掉,只可惜,这只会是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没藏讹庞的大军必定会走出沙漠给驻守在达尕海子的耶律信致命的一击。

  对于没藏讹庞脑袋坏了一样的去舍近求远的攻击行为云峥非常的难以理解。但是他相信以没藏讹庞的军事素养不可能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做出没道理的事情的。

  如果他真的是为了嘛嘛的宝藏,那么。这个宝藏就应该不简单才是,可是再不简单的宝藏也不过是一个宝藏而已。

  这东西对个人来说或许是一个无可替代的重宝。担是对大宋。辽国,西夏这样幅员万里的国度来说,能起到的作用实在是太有限了。

  奚谷潵人还在的时候王安石曾经向他打听过嘛嘛的宝藏到底是什么东西,奚谷潵人给出的答案让人瞠目结舌。

  “嘛嘛的宝藏里存放的就是契丹人的魂魄!”

  这个答案无论是云峥还是王安石都非常的不满意,但是奚谷潵人却闭上了嘴巴,无论王安石如何追问也不再说一个字。

  “嘛嘛的宝藏里到底有什么?”

  王安石挠挠头发,头皮屑就像雪片一般落了下来。

  “监军,你掌管大宋密谍司,难道也对这东西毫无头绪吗?”云峥的思维再一次陷入死胡同之后回头问陈琳。

  陈琳尴尬的摇摇头道:“达尕海子乃是辽人的圣地,这片地域我们宋人是进不去的,老夫听说连辽国汉人商贾都无法进入。

  达尕海子周围驻守着辽国开国八族的精锐军队,嘛嘛宝藏所在地乔巴山就更是被守卫的水泄不通,老夫的手下甚至没有办法进入三百里地之内,为了乔巴山,老夫在那里损失了不少人手。”

  “此事处处透着诡异,能让没藏讹庞带着大军横渡大漠,嘛嘛的宝藏绝对不止是金银财宝那么简单,就算是折损些人手也必须弄清楚。

  这件事是我大意了,应该在没藏讹庞转道北进的时候就开始探查的,到了现在,我们很可能已经失去了先手。”

  云峥翻看了一遍所有关于嘛嘛宝藏的文书之后敲着桌子沉声道。

  苏洵道:“没藏讹庞莫名其妙的北上,我们谁都料想不到他是真的奔着乔巴山去的,还以为他这是为了掩人耳目做出的佯动。”

  王安石皱着眉头道:“云侯,你认为耶律信会不会知道没藏讹庞北进乔巴山的消息?”

  云峥愣了一下,重新坐下来,敲着桌子想了一会道:“难说,耶律信和耶律洪基已经因为嘛嘛的宝藏闹翻了,差一点兵戎相见。

  如果说耶律洪基为了坐山观虎斗什么都不告诉耶律信我认为这样的可能是存在的。

  我只是奇怪,为什么没藏讹庞把宝藏看得如此的重要,耶律洪基这个应该最清楚宝藏里有什么东西的人反倒只是贪图宝藏里的财富。

  当初耶律洪基和耶律信对阵的时候说的很清楚,他只需要宝藏里属于耶律一族的黄金,并没有谈及其它。

  我就是很好奇,什么东西是没藏讹庞极度需要的,而对于耶律洪基来说并不是很急迫需要拿到手的东西?”

  王安石点头道:“云侯这样想的话,那么事情就重新回到了原点,嘛嘛的宝藏里到底有什么?

  很明显,耶律洪基不可能不知道,没藏讹庞已经知晓,唯有我们对那个宝藏一无所知,这确实很不公平。”

  陈琳板着脸道:“我们这一次在西京擒获了不少辽国勋贵,老夫这就派人严加拷问,应该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两边都做吧,乔巴山还是要派遣人去瞧瞧,既然没藏讹庞的大军确实是冲着哪里去的,二十万大军进了达尕海子,那里的秩序应该已经紊乱了,这时候派人去时机正好。

  燕云十六州是我们的终极目标,嘛嘛的宝藏可以不去理睬,但是我们一定要知道没藏讹庞去那里的真正原因。”

  陈琳拱手领命,匆匆的离开去准备了。

  云峥又对王安石道:“介甫兄,再往东走,我们就不带你了,你要尽快的安排内地的流民进驻西京附近,迅速的实际上占领云内州,同时也会有火山军,保德军,岢岚军这三军一部归你调遣。

  我需要你做到只要我们占领了一地,你就要迅速的派驻我们的百姓进驻这里,千万不要让我们和百姓之间出现大的空挡。

  否则我们就是在劳师远征,这样对大军极为不利,此次北征绝非一年半载能够结束的。

  这样大规模,长时间的战争,如果只是依靠国内送物资过来,是没有办法进行下去的。”

  王安石摇头道:“流民不成!他们还完不成供应大军的军务,唯有从国内抽调厢军或许才有可能,老夫以为,八百里水泊梁山的军屯之务做的最好。如果能从那里抽调大量的官员和厢军将领过来。应该能在短时间里完成供应大军粮秣的重任。”

  云峥苦笑一声道:“人家之所以把流民弄过来就是为了拖我后腿的,这时候怎么可能会吧厢军派过来,厢军再如何没有战力,也是军队,你等着继续接受流民吧!”

  “庞籍和韩琦,文彦博,曾公亮,刘度都不是短视之人,前番的十万流民乃是庞相在朝中调剂阴阳的结果,现在战事已经发展到了如此地步,老夫不认为他们还敢拖云侯的后腿。

  北征事大,容不得他们往里面添加糟粕。”

  云峥拱手道:“如此,就劳烦介甫兄呈文中枢,将我们目前困境好好的分辨一番。

  劳师远征,实在不是云某愿意看到的。”

  王安石还礼道:“如果可能,老夫会亲自回一趟东京,只是战事倥偬,没有三五年的时间,老夫是回不去了。”

  云峥大笑道:“介甫兄差矣,三五年的时间足够我兄在这新开辟的北地将自己的变法完全彻底的执行下去。

  在这里云某保证没有人会指着你的鼻子说三道四,如果介甫兄的变法大计能在北地新土上获得成功,他日还朝之后,还有何人会执着的反对一个已经成熟的变法方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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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五章受害狂文彦博

  西北之地贫瘠!

  之所以说西北之地贫瘠,原因就是这里地广人稀!

  没有人烟生地就不能成为可以种庄稼的熟地,但是如果像关中一带的土地一样连续耕种了好几千年,熟地也会变成贫瘠的盐碱地。

  所以说开拓需要有一个过程。

  开拓的过程实际上也是一个融合的过程。

  数千年来中华大地就是依靠农人辛苦耕耘,才将诺大的一个种族硬是利用土地情结给扭成了一股绳。

  不论是江南的水乡,还是西南的梯田,亦或是平原上一望无际的田野,都是联系这个种族血脉的脐带。

  王安石在西北地的变法其实就是要重新塑造这个脐带,好吧这一片已经流失出去百年的土地重新连接在大宋这个母体上。

  这里得流民目前的状况都是赤贫,辽人已经被耶律洪基非常配合的给迁徙走了,剩下的一些祸害也被云峥篦子一样的搜捕给斩杀殆尽。

  因此这里没有官宦之家,豪强之家,甚至连大富之家都没有,这片土地就像他目前的外表一样,平坦的没有任何阻碍。

  大变法最重要的前提设想就是所有人都处在同一个起跑线上,而西京大同府绝对是这样的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穷。

  王安石听了云峥的诉说之后就带着老仆亲卫在城外的荒山上枯坐了一整天。

  这一天,老仆看见王安石坐在那里看着广袤的原野时而流泪,时而狂喜,直到日落西山的时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这座荒山回到了西京城,从此,王安石就闭门不出。

  云峥非常的忙碌。因为他的新官职下来了,京西军节度使、检校太保云峥为开府仪同三司、判大同府。

  这个职位非常的重要,从一品的官职已经是人臣的巅峰了,假如云峥还不满意的话,那就必须要封王了。

  谁都知道云峥的目标就是北地封王!赵祯一次性的将云峥的职位升迁到了极限,就是为了下一步封王做好准备。

  “大宋制。祖宗时以节度使兼中书令,或侍中,或中书门下平章事,皆谓之使相。

  以待勋贤故老及宰相久次罢政者。随其旧职,或检校官加节度使出判大藩,通谓之使相。

  故事,宰相去位,例进官一等,或易东宫三少。惟赵普以开国旧臣在相位久,故以使相罢,盖异恩也。”

  前来宣读旨意的人竟然是内侍郑彬,云峥很是惊讶,他一个西宫旧人是如何能够承担这样的重任的,难道说蓝蓝如今已然掌控了皇宫内府不成?

  文彦博虽然是正使,但是宣读旨意的人却是郑彬,文彦博只能在一边为云峥这个官场的糊涂蛋解释种种官职的来由。

  郑彬宣读完旨意之后。云峥就挥袖让他退下,皇命已经宣读完毕。他的身份就再一次变成了六品黄门,不适合留在云峥的中军大帐。

  “宽夫兄远道而来宣慰将士辛苦了,云峥感激不尽,只是我兄此次前来不再是来革除某家的军职的吧?”

  文彦博大笑一声道:“如今大将军威震天下,何人敢逆天而行?老夫此次前来军前,乃是受了陛下委托来感谢大将军为国厮杀一场的。

  如果没有大将军在西京放马血战一场。朝中此时定然是一片哗然,对我北征大计极为不利。”

  云峥轻笑道:“一群无知之辈,狄帅在霸州已经完成了使命,统领大军全师而退竟然被一群无知小辈理解为丧师辱国。

  宽夫兄,你们文官好歹也是读书人难道就不知道读一点兵法吗?没来由的四处招人笑话。某家敢说这番论调一旦传到耶律洪基的耳中,他一定会大笑的。”

  文彦博笑道:“如今的辽皇恐怕还笑不出来,云侯西京一战辽国损伤惨重,三十万大军烟消云散,文官即便是鄙陋一些也无妨。

  老夫现在很想知道云侯如今挂上了使相职衔,却不知您何时开府?老夫好前来恭贺?”

  云峥大笑道:“宽夫兄听到这个消息一定心如油煎吧?”

  文彦博毫不掩饰的点点头道:“云侯,武夫不宜高居高位,即便是身居高位也不宜手握大权,手握大权也不宜脱离羁绊!”

  云峥盯着文彦博半晌之后叹息一声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你就不怕矫枉过正?”

  “国家懦弱一些,也比军阀割据要好!前唐之时,安禄山不过是一员胡将,地位卑下而恭顺。

  然而平卢军节度使这个职位加身之后,短短十余年间他长袖善舞,官职一升再升,最终,安禄山已身兼数职,既任平卢、范阳两镇节度使,又兼任河北采访使、御史大夫、左羽林大将军,封东平郡王。

  欲壑难填之下又请求任河东节度使,玄宗把河东节度使韩休珉征为左羽林大将军,以安禄山代之。

  安禄山母及祖母皆赐封为国夫人,他的十一个儿子皆由玄宗赐名,长子庆宗为卫尉少卿,加授秘书监,尚荣义郡主;次子庆绪为鸿胪少卿兼广阳郡太守……

  如今陛下对云侯的荣宠不下当年的安禄山!”

  云峥麾下将领闻听如此诋毁云峥不由得齐齐站起怒视文彦博,暴怒的憨牛甚至将腰间的长刀都抽出一半。

  文彦博面无惧色,只是担忧的对云峥道:“云侯,老夫从见你第一面起就对你只有欣赏之意绝无半点加害之心,你文采斐然,胸中锦绣文彦博万万不及。

  别人一生能够通宵一门学问就足以自傲,而云侯不仅仅在兵法,军阵,练兵之道无人能及,白手起家三年间成蜀中巨富,连区区官场连横之术都捻熟于心,老夫心惊之余处处想要羁绊于你却一再败退。

  老夫担忧者,唯有兵乱而已,若说云侯和安禄山有什么不同之处,那就是你的官职都是百战得来的,屡次解国家危难于倒悬之际。

  如若在前唐,以云侯军功封王毫不为过!

  然而,大宋不是前唐,前车之鉴不远,容不得我们不细细的思量。

  观云侯左右皆是虎狼之士,闻听云侯受辱皆有死志,这不是一个正常的军中气候。

  这些骄兵悍将用来对付敌国自然是极好的,如果这些人的武器转过头来对付大宋子民,则天下子民尽皆沦为牛马矣!”

  云峥皱眉怒道:“难道你认为老子真的只有造反这一条路好走了吗?假如我真的走到了那一步,毫无疑问是你们逼迫的。”

  文彦博晒然一笑道:“当今天下谁能逼迫云侯?你如今已然自成天地,北征的战车一旦开动万万没有停下来的道理。而西路军想要一路进攻到燕州如何能离得了云侯!”

  陈琳听不下去了插言道:“宽夫以为老夫是死人不成?”

  文彦博恼怒的瞅着陈琳道:“自你来到雁门关,回京的折子共有六十一道,六十一道折子中四十五道是在赞赏云侯指挥有方,十一道折子是在赞赏将士勇猛,两道折子在为王安石张目,三道折子是在为李东楚解释。没有一道折子是在执行你监军职责,这样的监军与庙宇中的泥雕木塑何异?”

  云峥怒道:“文宽夫,你来边疆是来恶心我京西军的吗?西京一战我京西军伤亡惨重,即便是陈琳也亲至军前为将士鼓呼。

  我们的职位都是用血换来的,这样的苦战,难道还换不来你的一丝尊敬吗?

  既然你如此担心我们会有不臣之心,不如云某这就交出兵权让你来统兵完成陛下的北伐大计!”

  文彦博面不改色的道:“老夫没有这个本事!云长生你也不必血口喷人,老夫针对的只是你和陈琳以及王安石,并非是这些百战兵卒。

  将士们的功劳自然有司去评判,此次老夫携带的旨意中自然少不了陛下对将士们的赏赐!此次赏赐极为丰厚。老夫只会为他们欢喜,也乐意看到一位位新的将领能够脱颖而出,只有这样我大宋才会有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人才,到了那个时候没有谁不是不可取代的,到了那个时候你云长生也不会成为我大宋西部攻击集群的唯一人选!”

  王安石笑道:“文宽夫说的极为有理,骂人的话应该已经说完了,现在就说点好听的,免得寒了将士们的心。”

  云峥苦笑一声就和陈琳离开了军帐,文彦博明摆着要自己和陈琳二人滚蛋,他好去收拢那些将士们的心。

  陈琳出来之后依旧气咻咻的,在他看来论到对大宋的忠心谁能和他相比?文彦博委实不是人子!

  “监军休要气恼,文宽夫向来与我不睦,只要见到我他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也不知道我云长生是不是欠他的,好好的喜事都能弄得愁云惨雾一片。”

  陈琳将手缩进袖子里低头道:“老夫如今离陛下远了些,就无端生出这么多的事情来,说什么老夫只说好话不说**之事,没有的话让老夫如何说?

  难道非要老夫构陷大将军和将士们不成?”

  云峥失笑一声道:“恐怕你这样做才是一个合格的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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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六章危机狂没藏讹庞

  陈琳看着远处极有韵味的道:“老夫不是不知道说你坏话就能引来别人更多的好感。

  不是不能,而是不愿意,除了陛下的好意之外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好感,所以,老夫自然就拥有了一颗公平的心。

  你云峥做一件事,老夫就老老实实的记录一件事,不偏也不倚,老老实实的当陛下的眼睛,至于如何评判你的得失,那是陛下的事情。

  文彦博不相信老夫所见所闻,但是陛下会相信,因为老陈琳绝对不会蒙蔽陛下!”

  瞅着陈琳志得意满的模样云峥很想告诉他已经有人开始谋算他的陛下了,再想想蓝蓝和崔达跟自己的关系好像要更进一步,于是云峥就闭上了嘴巴陪着陈琳看西京落日。

  大宋统御的西京城和萧打虎统御的西京城基本上没有什么差别,进出的都是军人,古道上奔驰的也依旧是络绎不绝的驿马,车队从天边一直排到西京城,有的车上装载着流民妇孺,有的马车上装载的却是数不尽的粮秣。

  河曲城储存的粮食和军资在大路上的冰雪消融之后就源源不断的运来了,但是更多的车队却是由大宋的商贾组成的。

  他们在听说云峥已然拿下了西京城,第一时间就组建了车队前来西京,准备抢占大同府这个南北要塞的最大商机。

  北边的货物从来都是值钱货,从牛皮到马尾,再到各色玛瑙,碳精,都是大宋国内紧缺的货物。

  牲畜买卖如今已然被青塘的商贾给垄断了,青塘马也好于草原马,仅仅次于西夏那边的西域战马。

  王安石不准许商贾进城。他准备将西京城里的空荡荡的铺面全部扑买出去,获得的金钱用来推动他已经成型的变法。

  西京城如今唯一欠缺的就是人口,不过大宋从来都不缺少人口,人口密集的河内,两淮早就叫苦连天了,那里的百姓连河堤上的空地都不放过。开垦出来种上粮食用来果腹,即便是这样,粮食依旧不够吃。

  西京城附近河道密集,草木繁盛,是极好的牧场,自然也是极好的农田,只要稍加整治,只需要三年,这里就会成为沃野千里的天府之国。

  河曲城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王安石要做的就是等待自己大批的属官到来之后,就准备在这里大展拳脚。

  没有人比云峥更加知晓治理一地的重要性了,他的重要性甚至超过了攻占。

  大唐时期,骁勇的大唐将士在英明的统帅指挥下,打下来一片大大的国土,最远的触角甚至伸到了大小勃律,然而,建设跟不上。高仙芝劳师远征兵败怛罗斯之后,大唐的国土面积就迅速减少。安西重新成为了四战之地。最后因此动摇了国本,从此之后,大唐的战马就再也没有踏上葱岭,整个大汉民族向西探出的触角被斩断了,从此东西方的交流为此隔断了三百年之久。

  大唐彪悍的雄风让云峥羡慕不已,如今西夏人也在向西进发……

  “啊”

  云峥惨叫一声。吓得身边同样在发千古之幽情的陈琳一哆嗦,手里握着的暖炉都掉在地上,惊惶的瞅着正在发疯的云峥。

  “猴子!敲鼓!敲鼓!老子要擂鼓升帐!”

  猴子不明白刚刚还云谈风轻的大帅现在为什么会发疯,拿着自己的宝剑四处乱砍,旗杆都被砍断了一根。现在依旧在疯狂的举着宝剑乱砍城墙,宛如发了羊癫疯一般。

  被吓坏的猴子犹豫不决,此刻大帅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侍卫,不知道该去传令还是该去擂鼓升帐,两件事同样的重要。

  安静下来的陈琳冲猴子吼道:“快去擂鼓升帐!你家大帅老夫来照顾,速去!”

  陈琳避开云峥乱挥的宝剑,捉住他的双手道:“云侯镇定!云侯千万镇定,天塌不下来的!”

  已经丢掉头盔披头散发的云峥恶狠狠地看着陈琳道:“你知道个屁,老子这时候要是能镇定下来,老子就是圣人!

  狗日的没藏讹庞,狗日的没藏讹庞把老子和天下人全都耍了,老子这就提兵进攻西夏……”

  “什么?”陈琳听云峥这么说只觉得后背一股寒气从脚后跟顷刻间就窜到了头顶,他不明白为什么远走上京道的没藏讹庞会有什么阴谋诡计,不过,能让云峥这样的人失态,一定是天大的麻烦。

  “咚咚咚咚咚咚……”

  急促的升帐鼓响了起来,西京城里所有的军卒全部丢掉手头正在干的事情,用最快的速度赶回自己的驻地开始顶盔贯甲,做好出征的准备,西京城里所有偏将以上军官,全部火速的向白虎节堂狂奔。

  西京城的四面的城门也在第一时间扯起了吊桥。

  值守城墙的军卒第一时间点燃了城墙上的火把,铅锅底下的柴草已经点燃,石灰瓶,滚木礌石迅速的到位。

  八牛弩的弩机已经张开,弩炮的炮衣已经褪去,后面的皮兜子里已经加装了石块,三门架在城头的火炮,也迅速的昂起头,黑洞洞的炮口指向早就设定好的地域。

  一顿饭的功夫,西京城已经做好了全部的防守准备。

  忐忑不安的王安石从城守府来到了白虎节堂,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文彦博也来到了白虎节堂,就连一脑子糊涂账的郑彬也来到了这里。

  诺大的白虎节堂上站满了人,除了偶尔有两声铠甲相撞的响动外,节堂里所有人都鸦雀无声,静静地等候主将的到来。

  云峥提着宝剑披头散发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跟在后面的陈琳怀里还抱着他的头盔,眼见云峥面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诸将的心头不由得一凛,能让平日里悠闲自得的主将脸色难看成这样,定然是有大事发生了。

  云峥咣当一声将宝剑丢在桌案上,一屁股坐在帅位上开门见山的道:“我们上当了!上了没藏讹庞的恶当!”

  王安石瞅瞅苏洵,苏洵翻出最新的一张关于没藏讹庞动向的文书重新瞅了一遍起身对云峥道:“启禀大帅,没藏讹庞大军已经翻越了莫干山,抵达了辽国上京道的乌伦古河,这道文书是我大宋留在辽国上京道的密谍探听得来的,来源是辽**报!”

  云峥嘿嘿笑了一声道:“是啊,他必须要绕一个大圈子才成,如果不绕这个大圈子,他如何让耶律信的兵力全员收缩回达尕海子?如果不绕这个大圈子,从西京道收缩回去的辽国人如何能够进入他在中京道布置的大圈子,如果不绕道,他如何将辽国数百万的百姓裹挟去西域?

  没藏讹庞好手段啊,老子成了他的帮凶,耶律洪基成了他的帮凶,狄青成了他的帮凶,甚至远在达尕海子的耶律信也成了他的帮凶。

  我们这一群人,包括我们大宋正在全力的帮助没藏讹庞收集人手,西京的辽人被我们干掉了,南京,中京,甚至上京的辽人被狄青牢牢地拖住了,如今,空虚的中京道却有数百万的辽国百姓,你觉得这些人会便宜了谁?”

  王安石皱眉道:“大帅认为没藏讹庞兜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宁愿放弃辽国大片的土地就是为了乘机掠夺辽国的人口?”

  云峥不耐烦的怒道:“西夏人要那么大的土地做什么?他们总共只有不到三百万人,土地再大,没有人有什么用?

  他们现在的人口连自己国家的土地都填不满,土地再大留着养野兽不成?介甫,你也不看看西夏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

  擒生军,捉奴军,听听这些军队的名字你就该清楚西夏人最致命的地方就是人口。

  这些年,在我大宋的威逼之下,他们不得不将早年间捉走的大宋子民还回来,有在青塘丢失了远寨六部,大灾荒的时候又死了一大批。

  如今,他们在努力的向西拓展空间,南方因为有大宋的存在,他们知晓已经没有了向南拓展的可能,向西拓展有需要大量的人口。

  如果让西夏人拥有了辽国的数百万人口,没藏讹庞的下一步行为就有了一万种可能,即便是辽国被大宋打垮,他们也能继续留在西边和我大宋对峙下去。”

  文彦博派一下大腿道:“老夫从东京的文书上看到一个消息说,如今西夏正在大力的鼓励百姓生育,为此他们还有专门的钱粮拿来补贴,还鼓励西夏将士多多的纳娶外族妇人。

  这条消息在东京被当成笑话来说,没想到没藏讹庞用心如此的深远,这是老夫所没有想到的。”

  云峥拿起桌案上的宝剑仔细的大量着刃口,慢慢地道:“只要是大宋人都不会想到这一点的,人口太多,已经成了我大宋官员的负担,厢军就是因为人太多,官府无法一一照顾到这才弄出来的怪胎。

  我们之所以北征,最大的原因不是因为我们贪图一两次的胜利,而是出于大宋最迫切的需要才发动的北征,我们需要北方险峻的山地成为我们的屏障,我们需要燕云地广袤的原野来安置百姓,百姓也需要更加广阔的土地来生产足够多的粮食来养活越来越多的人口。

  因此我们是没有办法体会西夏人小国寡民的那种旦夕危机的忧患心思,所以我们所有人都忘记了西夏人到底需要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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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七章为辽国担心的云峥

  “我们的大军已经制定好了军略,那就是得到燕云十六州,想要转而对付西夏,我们没有时间也没有这个能力。

  当初在制定计划之前,我们不是已经考虑到西夏坐大的因素了吗?全部在预料之中的事情,云帅为何还要忧心忡忡?

  事已至此,朝令夕改恐怕断无可能!”

  王安石见云峥似乎非常的激动,连忙将当初的计划合盘推出。

  云峥放下手里的宝剑叹息一声道:“当初我的想法就是先灭掉西夏,先易后难才是一个好的作战顺序。

  只可惜燕云地乃是大宋心头百年的创伤,每个人都急于收复燕云,而忘记了西夏这个危险的敌人。”

  陈琳皱眉道:“云帅认为西夏比辽国更加的危险?”

  云峥瞅了一眼陈琳解释道:“这是自然,其实辽国已经半汉化了,他的攻击性无>错>和侵略性已经非常的弱了,我大宋和辽国能和平相处数十年就是一个明证。

  西夏不同,这个国家刚刚成型,他们心胸中的野蛮之气依旧未曾蜕化掉,人人以作战为荣,人人以抢掠为荣,他们把抢掠当做一种天经地义的谋生方式,这样的国家是最危险的,信义,条约之类的东西对他们基本上没有多少约束,对他们来说什么样的国家信誉都比不过一头牛的利润实在。”

  文彦博摇头道:“这是云侯的一家之言,大宋与辽国的边境长达四千里,而他们占据高位,一旦冲破我大宋的边境防线,就会来到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带,他们的铁骑会直逼东京。先帝当年之所以会想到迁都,就是出于这个原因。

  因此老夫以为辽国才是大宋的心腹之患,至于西夏不过是疥癣之疾耳,只要遣三两员悍将就能将西夏禁锢在边陲之地,他们难有作为。”

  云峥哑然失笑,不再争辩。那连鞘的长剑敲击着背后的地图道:“多说无益,介甫兄说的有道理,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只能继续沿着早就制定好的方略进行作战。

  但是西夏之地不能不顾,我以为,富弼不应该再来辽国,他的注意力应该指向西夏,既然没藏讹庞的目的在于人口,那么他就不会在土地上多加计较。我以为,横山必须攻夺,而后与青涧城形成一个新的防线,同时榆林之地,会州,割踏寨,赏移口,绥德的防线也必须向前压迫。我们既然抽不身来对付西夏,那么一定要保持对西夏的压迫。乘早做好战争的准备,我以为,大宋和西夏之间免不了有一场恶战。

  没藏讹庞在抢人,我们就去抢地,虽说没了先手,却能为将来打下厚厚的基础。”

  文彦博沉声道:“这需要陛下和中枢下令才行。两面作战恐怕京中不会同意的。”

  “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苏洵沉默了很久出声道:“大帅。既然西夏人如此缺少人手,没藏讹庞为何还要断送委哥宁令所部,要知道那可是整整两万人啊。再加上先前的远寨六部,虽然是西夏后族,也是实打实的西夏人。他为何对本族人大肆的坑害,却一定会要那些和他不是一条心的辽人呢?”

  云峥忽然大笑出声,拍着桌子道:“十余年之前老子还在为晚上拿什么来喂养幼弟发愁,现如今却在盘算天底下的大事,想想都有些可笑,都说为稻粱谋,可是本帅早就脱离了这种低级趣味,手掌翻覆间万贯家财可分可聚,行动间隐隐有金钱撞击之声如雷贯耳。

  这时候的本帅应该留在东京坐拥美姬高歌畅饮,回家后再骗老婆说自己拗不过一群无耻友人的蛊惑才去的青楼,然后抱着闺女给她讲故事充当一会称职的父亲,最后就能全家和美的一觉睡到大天亮,然后第二天接着骗老婆,哈哈……”

  文彦博并不觉得云峥的笑话有多好笑,冷冷的道:“既然您已经占据了高位,那就该为天下人谋,尸位其上的人大宋数不胜数,但是大宋前进的方向始终握在我们这些人的手中。

  既然坐到了这个位置上,劳心劳力是应该的,只要你做好了战场上的事情,其它的都好说。

  打完仗之后你想要美姬,容易,回东京之后老夫亲自帮你挑选,你老婆要是多话,老夫亲自上本让你们和离……”

  云峥失笑道:“滚蛋吧!好老婆难找,将就着过吧,既然你们已经做好了承受西夏坐大的准备,我也就不多说废话了。

  只是必要的防备还是需要做的,没藏讹庞掳掠到的人口越多,人家的实力将来就越大,所以我们以后不能再把辽人向中京道驱赶了,不论赶过去多少,都会被西夏人弄去西北方的。

  呵呵,宋辽之战没有三五年结束不了,人家正好趁这个机会收编人手,最后趁我们和辽国打的两败俱伤的时候好收渔翁之利。

  因此,赵旉的骑兵这时候就该启程了,不是向东进攻,而是向中京道进发,阻断西京道和中京道的联系,同事威逼中京道的辽人向上京道迁移,宁愿便宜耶律信也不能便宜了没藏讹庞。”

  赵旉知道此事体大,也不推辞,拱手之后从云峥这里拿到了调兵的军令,而后就匆匆的出门准备去了两万大军想要快速的出动,最少需要准备三天时间,尤其是骑兵,辎重犹多,云峥其实很是佩服那些辽人和西夏人,他们只需要带上随军的牧群就可以劳师远征了。

  不论**都可以找牧群来供应。一路过去,吃点牛羊肉,吃点奶酪,喝点马奶,就成,至于找零食的时候飞禽走兽全部倒霉,过份的时候连地里的虫子都不放过……,能打仗,能送死,还不太管他们的吃喝,不用管什么抚恤,只要给点破烂战利品他们就非常的开心,这样的部下云峥也很想要。

  行军四千余里,还要翻越高山,跨过大漠,没藏讹庞这一次的赌注下的很大。

  以前的时候云峥就怀疑,走了这么远的路之后他麾下的将士到底还能有多少战力?更何况耶律信并非是什么昏聩的人物,他可以心胸狭窄到不理睬辽国的边患,在达尕海子的事情上,耶律信绝对不会含糊的,甚至来说,为了达尕海子他送命都不是什么问题。

  这样的情形下,没藏讹庞为何还要执着的进兵?现在终于想通了,这家伙根本就没有想着和耶律信打仗,他的目的就是为了中京道羁留的辽国百姓。

  此时的中京道不但人多,牲畜也一定非常的多,但是军队却很少,这是最好的偷袭时刻,当所有人把目光盯在耶律信身上的时候,他会在中京道和上京道之间的边塞上转一个弯,派出大量的骑兵将中京道包围的严严实实,然后就会有擒生军这种习惯性掳掠人口的军队分成无数的小队渔网一样的把中京道捞一遍。

  当耶律洪基还沉浸在坐山观虎斗的美梦中时,没藏讹庞已经带着大批的辽国百姓回到了罗布泊……

  这是一个把所有人都戏耍了一遍的军略!

  云峥算是目前醒悟最快的一个人,但是现在已经晚了,破西京的时候,西京辽人的撤退工作就已经完成了,狄青攻桑干河的时候宋辽边境的百姓也已经撤退完毕了,勃勃在渤海打家劫舍的时候东海的辽人也已经撤退完毕了,而他们撤退的目标都是辽国中京!

  云峥不去想耶律洪基知道这个念头之后到底是一个什么心态,反正他自己已经有一股极其浓重的羞耻感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重新校正了一下军队的前进方向之后,云峥就给辽皇写了一封长信,仔细的阐述了一下自己对于没藏讹庞一行的看法,这封信写的情真意切,不但从战略层面讲述了没藏讹庞此行会对辽国造成什么样的伤害,还从战术层面向辽皇进言,如何做才能把没藏讹庞对大辽的伤害减少到最小。

  至于自己正带着大军侵略辽国这件事,自然是春秋笔法一笔带过,说的好像是疥癣之疾一样……

  信笺写好之后当然要找陈琳瞅瞅,要不然会被人家误解成自己准备投降了。

  陈琳的见识和眼光不足,当然会找文彦博和王安石苏洵一起来参详一下,因此,五个人又坐在一起讨论这封信的命运。

  “如果云侯不是正在率兵入侵辽国的话,这份奏折完全可以当做大宋和大辽一家亲的有力佐证!”

  文彦博看完信之后就毫不犹豫的在这封信上面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大宋和大辽之间的恩怨根本就无法说清楚,藕断丝连的让人非常恼火,有时候国朝做事实在是让人想不通,明明是敌对之国,每年的岁赋陛下却没有少交一点。

  除了前些年被云侯劫走了一部分之外,大宋和大辽堪称信义往来不绝,两国国君的生辰纲堪称天下典范。”

  都是聪明人,王安石也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名字签署在上面,陈琳是宦官,他的名字还没有资格上这封信,但是他非常小心的将这封信重新抄了一式三份,然后请云峥,文彦博,王安石在上面签名,最后小心的收藏起来一份,其余的两份派遣了心腹亲卫连夜送往京师,一份供皇帝御览,另外一份归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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